她佝偻着矮小的身躯给白愉让了一道空隙。
在她的注视下,白愉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眼珠没变色,应当是安全的。
阁楼里面如他预想的一样并不宽敞,床、餐桌、沙发、柜子都处在同一个空间,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堆的满满当当,没有空隙。
窗户的位置偏高,厚重的窗帘拉起来将外面的阳光遮得一丝不漏,这导致小屋看起来特别昏暗,在明亮的上午十点也如同黄昏。
伯爵母亲将那扇脆弱的木门关上,“吱呀”一声使得屋里照进亮光的唯一入口也没了。
好在光线还能看清人。
白愉局促地站在屋子中间,伯爵母亲走过来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坐到一旁柔软的沙发上。
她的手由于苍老皱纹变得很粗糙,划过他娇嫩肌肤时甚至带了一丝刺痛。
白愉不适应和人的距离这样近,但对方是长辈,他强忍着心里的反感没有抽开手。
好在等他们一起坐到沙发上,伯爵母亲率先将手拿开。
她已经习惯昏暗,毫不费劲看清白愉的面容,笑吟吟问道:“陌生的小阁下,我年纪打了有些记不清,你是哪家旁族的吸血鬼?”
伯爵母亲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数年干巴巴的老树皮说话了一样。
“夫人,我并不是吸血鬼。”白愉老老实实回答,他还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位伯爵的母亲。
萝拉夫人也就是年老的伯爵母亲,闻言笑意明显消退了一些,脸上惊讶透过皱纹,反问:“你不是?”
白愉摇摇头。
“我记得古堡已经许久未来客人,阁下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萝拉夫人眯起眼睛慢慢问道。
“艾伦伯爵邀请我们来的,他打算在我们当中挑选出一位未婚妻的人选。”白愉一五一十告诉她。
“哦,”萝拉夫人回答,她苍老混浊的眼珠闪过了然。
接着她用一种令白愉感到不舒服的眼神将他审察了一番,点点头自顾自说道,“伯爵会喜欢你的。”
语气很笃定。
虽然很长时间没和她亲爱的儿子见面,但毕竟是母子,她很了解。
白愉看了看眼前的这位瘦小苍老的夫人和相对来说狭小太多的房间,不明白为什么伯爵的母亲会是这副样貌,独自居住在这样的地方?
伯爵和母亲的关系很不好?
白愉压下心底的疑惑不解,听着萝拉夫人对他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杂事。
夜明珠在他材质上好的衣服遮掩着,毫无察觉发着黯淡的光芒。
萝拉夫人没有提到伯爵,对伯爵的事迹避而不谈。她说的全都是关于吸血鬼的东西。
当谈到这个时,她昏老的眼珠亮出一种热衷的光来,脸上显露出一种狂热,“寿命变长,不老不死,容貌永驻,这是多么伟大。当年我见到老伯爵,便对他的身份一见钟情……”
白愉觉得很怪异,怎么会有人对身份一见钟情?不应当是容貌或者美好的品质吗?
而且容貌永驻的话,萝拉夫人为什么会如此老态龙钟?
再结合萝拉夫人脸上无法掩饰的向往,他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想,难道伯爵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并不是吸血鬼?
萝拉夫人没给他问话的机会,她说起话来容不进别人插嘴,完全没有空隙,她无比兴奋地诉说她第一次见到老伯爵的獠牙,第一次来到古堡……
白愉听着那些没有营养的内容,觉得很没趣,昨晚没有睡好,昏暗的房间加上催眠般的絮叨,困意袭来。
出于礼貌,他强迫让自己保持清醒才没睡过去,那些话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和困倦做着斗争。
不知道时间悄悄过去了多久,等白愉努力醒神的时候,才发觉屋子内更暗了,他甚至都有些看不清萝拉夫人的脸。
是不是已经下午了?
白愉揉了揉眼睛,他竟然不知不觉呆了这么久。
萝拉夫人说了半天似乎也累了,她倒了杯红酒喝了几口。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终于得以明晃晃照了进来。
白愉眼睛在昏暗的空间待久了,一时受不了,他用手臂遮在上方,眯起眼睛看向来人。
是几个穿着同样的仆人。其中两个手里端着餐盘。
开门的仆人低垂着头,恭敬地说:“萝拉夫人,伯爵令我们给您送餐来了,请让我们进去。”
说完,也没管萝拉夫人如何反应,端着餐盘的两名仆人径直走进去,放到餐桌上。
轻车熟路像是已经来了无数次。
一名仆人将盖子都掀开,是一道鲜虾意面和蔬菜沙拉,意面很香还散发着热气,浓郁的芝士在空气中散发美味的味道。
引得白愉食欲大开,他摸摸变得空空如也的腹部,觉得有点饿了。
可萝拉夫人看见餐食后,原本平静祥和的面容瞬间狰狞,她矮小佝偻的身子以一种想象不到的速度冲了过去,将盖子猛地扔到了地上。
她一副非常不满意的样子,瞪着眼看向那两名仆人,声嘶力竭地发火:“我不吃这种东西!给我换成别的!”
两名仆人无动于衷神色如常,见任务已经完成,鞠躬出去,和其他人一同离开。
仿佛对这场景见怪不怪。
白愉反而有点诧异,不明白触发萝拉夫人发这么大火的点在哪里。
现在已经快接近黄昏,他觉得该离开这个地方了,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天,“夫人,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本来还在气愤的萝拉夫人见他要走,顾不得生气,又来到白愉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很大的手劲,白愉吃痛皱眉,却竟然挣脱不开。
“孩子,下次来探望我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一些新鲜的玫瑰花,最好还有血液?”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种东西了。”萝拉夫人无比怀念地说道。
她看起来非常可怜。
白愉有些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而且他不答应的话伯爵母亲恐怕不会轻易松手,他抿了抿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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