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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四合一


    兰珠脚下不停, 在看到阿玛也在后，脚下的步子慢了不少，头上本来还有些摇晃的步摇, 都变成了微微颤动, 保持着一个世家贵女该有的仪态。


    “女儿给阿玛、额娘请安。”


    有些胡子邋遢的佟国维, 在看到女儿过来后, 明显不自在了一下。


    他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干净？


    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随即女儿的一句话打断了佟国维的思路。


    “阿玛最近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本来想要起身的动作，又坐了回去。


    罢了, 还是先看看这儿什么情况。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佟国维端正了表情, 随即问道。


    要知道佟国维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满族男人, 身材高大结实, 再加上最近风里来雪里去的, 没怎么打理仪容, 这么一板着脸, 有了那么几分黑面煞神的模样, 显得有些可怖。


    “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最近臣妾在家中中毒，然后刚好又查到了肖姨娘身上, 所以才把人叫来问问。”赫舍里氏云淡风轻的对着老爷说了这么一番话。


    瞬间佟国维就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这么大的事, 你怎么不早些给我说？！”听到夫人中毒，佟国维那是震惊异常，且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闻言赫舍里氏轻笑了声：“老爷在为皇上办事，您已经够辛苦的了, 臣妾自然不能让您再挂心。”


    这么一番话下来, 佟国维感动极了, 心自然而然就偏向了夫人这边。


    “肖氏, 你可真大胆！”


    显然是不打算听肖姨娘的解释, 就直接给她定了罪。


    一番变化下来，让下面跪着的肖姨娘傻了眼。


    最后她忿忿的看向了表情淡然的夫人，当真是好手段！


    不过她也不惧！


    她自问没有留下把柄，夫人说查到她也可能是诈她的，她不能慌！


    她还有儿子！


    “老爷明鉴，奴婢为何要给夫人下毒？”


    “奴婢有子有女，且德克新是长子，奴婢犯不着这么做。”冷静下来的肖姨娘，倒是显出了两分急智。


    不过任凭她如何解释开脱，赫舍里氏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这让肖姨娘心里越发的没底儿起来。


    “肖氏，闭嘴！”佟国维大喝一声。


    “什么长子！他还轮不到这个位置！”在佟国维的心里，他的长子位置是属于叶克舒的。


    本来安静跪在一旁的德克新被阿玛这句话弄的怔愣起来。


    原来在阿玛心里，他不管怎么样，始终不如大哥吗？


    肖姨娘被这么一吼，看向老爷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


    嫡长子都没了，为何她的儿子不能是长子！


    就是因为老爷的偏心，所以才才会这般铤而走险。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老爷看到的，永远只有夫人所出的三爷和大格格，明明她生了一子一女，但偏偏更那赵氏的待遇没什么两样。


    这怎么能让她不心生怨恨！


    “老爷，别生气。”平复下来的赫舍里氏，眼神冰冷的看向肖氏。


    长子是老爷心中的痛，何尝又不是她的。


    她的头一个孩子，包含了她无限期望出生的长子啊！


    果然！


    从一开始肖氏就在心生妄想！


    “肖氏，我既然把你叫过来，那肯定是有证据的。”


    “既然你这般不甘心，那就给你瞧瞧好了。”


    “依云，把人带上来。”


    “是，夫人。”


    一旁的兰珠始终安静的坐着，这里有额娘和阿玛在，还轮不到她插手这些。


    她只需要安静的听着就可以了。


    然而，等依云将人带上来后，兰珠却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怎么会是她？！


    赫舍里氏看着肖氏徒然灰败下来的脸色，心里的怒意更甚。


    “你怎么敢！”


    “把手伸到兰珠的院子里！”


    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是不是她们母女两人都逃不过肖氏的算计？


    相比较赫舍里氏的隐忍，佟国维的反应就直白的多，起身朝着肖姨娘就是一脚，将她踢到在地。


    表情甚是可怖：“你真是好的很！”


    在佟国维的心里，除了已逝的嫡长子，在他心里就嫡女兰珠的分量最重，哪怕是同为嫡子的隆科多也比不上。


    肖氏将手伸到女儿身边了，可不就是犯了他的逆鳞。


    特别是当他无力阻止女儿进宫之后，这份宠爱就更甚了。


    “柳秋，这可是你小厨房的人？”依云带进来的人，兰珠当然眼熟了，也算的上是她院子里的二等婢女，在柳秋所管理的小厨房里面当差。


    看到来人，兰珠什么事都想通了：“怪不得额娘会中毒。”


    “所以问题是出在我这里吗？”


    “你收买了我院子里面的人，然后借由我的手，给额娘下毒？！”兰珠此时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原来到头来，是她害了额娘！


    赫舍里氏早在让人去叫人的时候，就一直观察着女儿，生怕她受不住。


    所以在她露出些许不对劲儿来的时候，赫舍里氏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玉瑾，来额娘身边。”


    兰珠泪眼朦胧的走向额娘，眼神之中带着懊悔和自责：“额娘……”


    “玉瑾乖，额娘从来不怪你。”


    “错不在你，错的是那幕后之人肮脏的心思。”


    “额娘的玉瑾这般孝顺懂事，你是额娘的骄傲，京城不知道多少夫人都羡慕额娘能有你这般乖巧的女儿。”


    “所以，不要自责。”赫舍里氏将女儿搂紧怀里柔声安慰着。


    还不忘目光如针一般扎向了肖氏。


    其实早在昨天她就已经查出来了，为何要推迟一天才处置肖氏，自然是因为她知道老爷今日会早回来。


    她是故意这般做的！


    为的，就是让老爷亲自打碎肖氏底气和妄想！


    这比让她动手更让肖氏刻骨铭心！


    “夫人，一个婢女说明不了什么。”


    “奴婢也可以说是她随意污蔑。”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肖氏也抵死不认。


    反正她给出去的东西都是没有标记的，即便这婢女真的是她的人，她也可以不认！


    “的确是这样。”


    “不过有一样东西，你可否认不了。”


    “这婢女之所以能为你做事，你用银子收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自然是你许诺会让她做德克新的姨娘，所以她才会死心塌地的帮你做事。”


    “奴婢没有这么说过。”肖氏道。


    这时候，自进来后就一声不吭的婢女抬起了头：“肖姨娘，奴婢知道您可能会事后反咬一口，所以特意留了证据。”


    说罢，那婢女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素净的海棠银簪。


    “这可是您的东西，您总不能否认吧。”


    “这支银簪，是您刚进府戴的，这般寒酸的东西，想必府里的老人都有印象，后来被您赏给了我，你可能忘记了，这东西的确是没印记，但是府里可都知道这银簪是谁的东西。”


    肖氏看到这东西，嘴巴喏喏了几下，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她当初为何会赏出这个银簪？


    是因为她觉得这银簪就配这婢女痴心妄想的心思，也带着些许羞辱之意。


    毕竟当初她带着这银簪进府，可是被人嘲笑了许久。


    敢肖想她的儿子！


    却不想到头来反而成了压倒她的最终证据！


    “既然夫人都知道了，那奴婢也无话可说。”事已至此，肖氏也找不出反驳的证据了。


    终归是她棋差一招，但她并不后悔！


    从新来过，她也会如此选择，只不过她会做的更隐蔽！


    赫舍里氏眼神中划过一丝嘲讽：“老爷，好歹也是德克新和明惠的生母，不如就饶了肖氏一命。”


    赫舍里氏真的这般想？


    当然不可能！


    差点害了她们母女两人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恨！


    但话又说回来，肖氏为老爷生了两个孩子，怎么处理老爷来定最合适！


    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自己将肖氏发落的。


    佟国维看了眼眼神中还带着惊惧的女儿，心中的念头尤为坚定：“易青，肖氏病了，送她回院子。”


    “将二格格抱给赵氏那里去。”


    两句话，就决定了肖氏的下场。


    肖氏听完，这才反应过来夫人的险恶用心，脸上凄惨一笑：“老爷啊！”


    “您真是无情！”


    一旁跪着的德克新听后，眼神巨震，阿玛这是想让姨娘病逝啊！


    “阿玛，求您放过姨娘一命。”


    另一边小小的明惠也跟着哥哥说道：“阿玛，求您放过姨娘。”


    时年不过八岁的明惠，自小也被肖氏保护的极好，且满人家的格格尊贵，特别是她是府中唯二的格格，府中自然也没有下人敢欺负她，哪怕她并不受宠。


    所以，明惠被养的很天真，但她也懵懂的知道，姨娘是犯错了，所以要被阿玛惩罚。


    但佟国维丝毫不为所动：“易青，还不动手？”


    然后就再没看这里一眼，直接起身出去了，丝毫不给人再求情的机会。


    随着易青将人带走，屋子里面又恢复了平静。


    兰珠不好意思的从额娘怀里挣脱出来，脸颊还有些微红：“额娘，您身子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


    “时辰不早了，快回去吧。”


    “额娘想你也还有事要处理是不是？”之所以没有动女儿身边那个柳秋，是因为赫舍里氏想让女儿自己处理。


    毕竟是女儿自己身边的一等婢女，哪怕她这个做额娘的，也没有逾越的道理。


    再加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她也想看看女儿要如何处理。


    玉瑾以后要入宫，她不可能事事都帮她考虑好了，她也该学着放手，让女儿自己处理这些事了。


    “嗯。”兰珠自然听懂了额娘的话外之意。


    “去吧。”


    “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抚春院


    回到院子的兰珠，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让人叫柳秋前来，而是坐在矮塌上闭目沉思。


    一旁的柳春和柳夏都默默的站着，直到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柳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讨好之意。


    昨儿个正院的云嬷嬷来小厨房带走了一个婢女，自那之后，柳秋就一直忐忑不安。


    特别是今儿格格匆忙去了正院，回来的时候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柳秋知道，绝对不会是小事！


    小厨房一直都是她在管理，如今出了事，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格格，奴婢做了您喜欢的云浮糕，您要不要尝尝？”


    兰珠闻言漠然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柳秋久久不语。


    这件事，也不能全都怪在柳秋的头上，她这个主子至少得负上一半的责任。


    抚春院都是她在掌管，没能及时得知有人生了二心，也是她的失职。


    “柳秋，往日我让你给额娘做的糕点，为何会被别人动了手脚？”这是兰珠最心绪不平的地方。


    柳秋闻言脸色一白，咚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是奴婢疏忽大意，望格格责罚。”


    柳秋聪明的没有过多的狡辩，至少事实就是从她这里出了问题。


    不同于柳春和柳夏是孤身一人，柳秋是府中的家生子，所以她比其他人多了两分底气。


    这也能解释为何她的性子如此活泼。


    “好一个疏忽大意！”兰珠被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这入口的东西，也能疏忽大意？！


    “柳秋，大厨房还差个打杂的人，你就先去顶着吧。”兰珠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柳秋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格格，您是不要我了吗？”


    神色泫泪欲滴，定定的看着前方的格格。


    兰珠却并不接话，只是沉默的靠着。


    一旁的柳春见柳秋还想说些什么，眉头一皱，脚下微动走到了柳秋身前，将之给强硬的脱了出去。


    等将房门关上后，柳春呵斥道：“格格让你去大厨房反省，又没说直接把你调过去。”


    “你这般神色，是不服格格的决定吗？”


    “做错了事就该受到责罚，差点亲手害了夫人，格格心中定是难受万分，没把你打发回家，就已经是格格格外开恩了。”柳春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柳秋的性子。


    只不过格格没有发话，她也不敢做些什么。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让柳秋反省一二。


    要是性子能改，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不能改，格格这次想必也不会再心软了。


    “我……我知道自己这次大错特错，但我不想离开格格。”府中竞争激烈，格格身边固定四个一等婢女，她这一走，自然有人顶上她的位置，即便她能再次回到格格身边，但这一等婢女的位置，怕是也很难再保住了。


    主子身边的一等婢女，代表的就是主子的脸面，等她没了这个位置，指不定以往相熟的人该怎么嘲笑她。


    “这是格格的命令。”柳春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回了房间。


    柳秋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彷徨。


    站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最后柳秋只得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房间内


    “走了？”


    “回格格的话，柳秋已经走了。”


    “走了也好。”


    “这样的性子留着我身边，最后只会害了她。”兰珠轻声道。


    “格格，不会是您害了柳秋，只会是柳秋害了您啊！”柳春看的分明。


    她不否认柳秋的忠心，但她也知道，柳秋那人，太容易被外物所迷惑。


    “罢了，不说这个了。”到底是从小跟着自己的婢女，兰珠心里面怎么可能不难受。


    但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兰珠的底线！


    不管这个做错事的对象是谁！


    毕竟世上没有后悔药！


    ……


    自府中出了这个事情之后，赫舍里氏便彻查了府中，下人们都人人自危。


    这般动作下来，兰珠明显感觉到府中的人谨慎了不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临近选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康熙十五年十月初一


    佟佳府上一片热闹景象。


    正院里，府中唯一的赵姨娘带着几人孩子正在正院请安。


    今儿个是初一，正是请安的日子，同样也是府中大格格的生辰。


    这也许是她在府中过的最后一个生辰，所以今儿佟佳府上下都动了起来。


    距离上次肖姨娘的事，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功夫，二格格明惠年龄小，在早先还哭闹不止，如今已经变得沉默异常。


    本来还算活泼的性子，整个人都阴郁了不少。


    一旁的德克新，也是同样。


    显然当初阿玛的话，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到如今也没能走出来。


    倒是一旁赵姨娘所出的洪善，性子落落大方，跟嫡系的关系还不错。


    “姐姐姐姐，您今儿个生辰，可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在兰珠面前说话最活泼的，永远要数隆科多！


    今日满十六岁的兰珠，整个人又美了不少，且性子也更加的沉稳了。


    听到弟弟的这番话，她只是轻笑了声：“哪儿有问别人生辰想要什么的。”


    “只要是你送我，姐姐都喜欢。”


    九岁的隆科多整个人又长高了不少，差不多已经快跟兰珠一般高了。


    站在隆科多身后的洪善眼神带着微微羡慕，他虽然和嫡姐关系还算是融洽，但永远都不可能和隆科多一般这样放肆。


    嫡子和庶子之间，有这不可逾越的鸿沟！


    赫舍里氏看着女儿，面上虽是带着笑，但眼底却有着丝丝缕缕的伤痛。


    明年二月就是大选了，这么算下来，玉瑾在家的时间也只有四个月了。


    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她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对劲来。


    “你阿玛出门前可是说了让我好生准备的。”


    “额娘，只不过是一次生辰，不必兴师动众的。”兰珠如何不知道额娘和阿玛最近并不开心。


    大选快要来了，她心里自然也是同样不安和不舍。


    “额娘今儿请了戏班子进府，等会儿咱们都去听听。”尽管没有发出请帖，但赫舍里氏还是不想委屈了女儿。


    说话的功夫，门外就有人来禀报。


    “夫人，赫舍里格格和瓜尔佳格格上门拜访。”


    兰珠闻言眼睛一亮，转头期待的看向额娘。


    赫舍里氏笑呵呵的摇头：“去吧。”


    兰珠许久没有跟两人相见了，再加上明年三人都要选秀，三人之间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


    兰珠带着人走了，赫舍里氏对着其他人表情就没有那般热络了：“都回去吧，等会儿都去戏园子里听戏。”


    “是，夫人/嫡额娘。”


    抚春院内


    兰珠屏退了左右，房间里面只留下了三人。


    “兰珠，生辰快乐。”文鸳和樱兰各自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兰珠接过后放到了一旁。


    “兰珠，明年就是大选了，你怕不怕？”年纪最小的文鸳先开了口，脸上还带着丝丝忧虑。


    兰珠还未回话，三人之中最大的樱兰先接了话：“文鸳，大选没什么好怕的。”


    “只要安安分分的，秀女们也不会来招惹。”毕竟樱兰清楚，大选的秀女们，除了家世顶尖的那一撮，剩下的，除非容貌逼人，不然也不会有人生事。


    宫中可不比外面，那就是块儿石头都会说话的。


    没有根基的秀女想要在大选的时候动手淘汰别人，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宫中嬷嬷们的眼睛可尖着呢。


    毕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能进宫选秀的秀女们了，家中都是嘱咐过的，不会有人这般愚蠢。


    “樱兰姐姐，你这次应该不用再从初选开始吧。”文鸳问道。


    樱兰姐姐是上一次大选留下的秀女，且年龄也超了，要不是出了孝诚皇后的事，樱兰姐姐这会儿应该早就嫁人了。


    而不是这般拖到了现在。


    “嗯，我只需要最后参加殿选。”说罢，樱兰担忧的望了表妹兰珠一眼。


    明年选秀之后，她们怕是再也不能像这般相聚了。


    兰珠像是没看到表姐的神色一般，脸上还是笑盈盈的：“我额娘今儿请了戏班子回府，咱们快些过去，可别错过了好戏。”


    ……


    用过午膳之后，樱兰和文鸳就回去了。


    等到申时末刻，佟国维回府的时候，带来的人可让兰珠久久回不过神来。


    “表……表哥，你怎么来了？”佟国维身侧的人，赫然是本该在宫中的康熙。


    “怎么？”


    “表妹不欢迎我？”康熙剑眉一挑，嘴角带上微微笑意。


    兰珠站在额娘身侧，抿了抿粉嫩的唇，随即眼眸低垂：“没有，表哥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时，佟国维脚步顿了顿，但还是在梁九功的催促之下，带着夫人和其他人往前走，将皇上和兰珠落在了后面。


    “老爷……”


    “无事，咱们先走一步。”


    兰珠看着远远走在前面的阿玛，再看看身旁的表哥。


    “玉瑾，生辰快乐。”康熙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长长扁扁的木盒子，递到了兰珠身前。


    兰珠定了定神，抬手接了过来：“谢谢表哥。”


    “你我二人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将东西递给表妹后，康熙顺手就将手放到了表妹头顶摸了摸。


    兰珠受惊一般睁大了眼睛。


    “呵呵……”


    康熙愉悦的笑出了声：“我库房里有对儿红宝石的玉兔子，跟表妹很是相像。”


    兰珠听出了表哥的言下之意：“真的吗？”


    “那表哥下次带来我看看。”


    “好。”


    ……


    紫禁城


    慈宁宫


    太皇太后正跪在小佛堂前念经，等到将金刚经念完后才睁开了眼睛。


    一旁守着的苏麻喇姑第一时间就走了过来，将主子给扶了起来。


    “唉！”


    “老了老了。”


    “跪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住了。”起身后，太皇太后捶了捶膝盖。


    “娘娘您哪儿老了，奴婢看您还是跟从前一般年轻漂亮。”将主子扶出小佛堂后，苏麻喇姑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小木槌，跪坐在了地上，动作轻柔的给主子捶起了腿。


    “行了，这事哪儿用得着你动手。”在腿上的酸麻感过去之后，太皇太后就出声喊停了苏麻喇姑。


    太皇太后斜靠在矮塌上的桌子边儿，眼睛似睁未睁：“皇帝出宫了？”


    苏麻喇姑眼睛微微一闪：“是，娘娘。”


    “呵！”


    “倒是哀家小看了佟佳氏。”


    “到底是青梅竹马，跟旁人不同呢。”太皇太后的语气始终平和。


    但熟知她性子的苏麻喇姑知道，娘娘这是不喜佟佳格格了。


    苏麻喇姑低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这种时候，她只需要听着就是了。


    “塔娜也是皇帝的表妹，希望明年的选秀皇帝不要厚此薄彼才好，不然哀家可不依！”


    “娘娘定会如愿以偿的。”


    “科尔沁如今大不如前了，就靠哀家支撑着可不行，哀家年纪大了，琪琪格又不管事，唉！”


    “娘娘，一切都会好的。”苏麻喇姑安慰着。


    “但愿吧。”


    “毕竟皇帝可不是先皇，他们两的性子就完全不同，猛虎怎么可能成为柔弱的兔子。”


    “这事还要徐徐图之。”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将这一切看的分明。


    端看皇帝能解决鳌拜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皇帝，哪怕她是太皇太后也不行！


    况且皇帝并不喜欢蒙古嫔妃，这可就难办了。


    “把皇帝出宫的消息给那拉庶妃送过去。”


    “娘娘为何不给昭妃送消息？”


    “昭妃可用不着哀家送消息。”


    “能跟孝诚皇后打擂台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太皇太后神色莫测。


    “看来娘娘更看好那拉庶妃，而非马佳庶妃。”


    “长子的分量到底不一样啊。”


    “马佳庶妃生的多又如何？养不活生的再多也无用！”


    “奴婢这就去办。”


    ……


    康熙十六年二月初一


    神武门前聚集了许多盛装打扮的待选秀女，大家脸上都带着期待与憧憬。


    随着时辰的到来的，大家都跟着小太监们的身后，踏进了巍峨庄严的紫禁城。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家世最高的那一波。


    其中就包括有兰珠和太皇太后提前叫来的那位博尔济吉特氏！


    按理说，身为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氏是排在满军旗之后的，但谁让人家身份高呢。


    加之宫中还有太皇太后看着，所以宫内的太监奴才们，也都是上赶着巴结。


    博尔济吉特氏比京城的秀女大概半个头左右，肤色也比其他人要深一点儿。


    她今日穿了一件正红色的旗装，张扬的红色也没有压制住她反而的她越发明艳大气。


    兰珠所在的佟佳一族，在表哥登基掌权之后，就从原来的汉军旗提到了如今的满军镶黄旗。


    除了姓爱新觉罗的宗室女外，其余的满蒙汉三旗的适龄女子，皆需要参加选秀。


    而兰珠所在的满军镶黄旗，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的上三旗，且是头旗。


    所以兰珠在选秀的时候，自然排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入宫之前，额娘都已经给她详细的说过选秀事宜，且她身上也被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打赏荷包。


    大的小的，以便她在宫中行事方便。


    跟随太监穿过神武门后，兰珠等人就被引到了顺贞门，在这里，她们需要验明正身。


    兰珠落落大方的走进了房间内，里面站立着四位上了年纪的嬷嬷，皆是表情严肃。


    但四人在看到进来的人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佟佳格格好。”


    “您去屏风后站站，等会儿直接出来即可。”负责验身的嬷嬷态度极为和蔼，显然是得了上面的命令。


    兰珠闻言脸上轻笑：“多谢各位嬷嬷了。”


    “一点儿心意，嬷嬷们辛苦了。”说罢，兰珠就将准备好的荷包拿了四个出来，分别递到了四位嬷嬷手上。


    “佟佳格格太客气了。”嘴上说着客气，但几人却没有推辞，直接将荷包接了过去。


    毕竟这种都是选秀心照不宣的规矩。


    一旁记名的嬷嬷写好带有佟佳格格的身份牌后，恭敬的将牌子递到了佟佳格格手上：“佟佳格格，您拿好牌子。”


    如果没有意外，这位佟佳格格至少是个妃位。


    如今宫中可就昭妃娘娘一个妃位，其他那么多生了皇子皇女的庶妃可一个都没能晋升。


    这时候结个善缘，以后说不得也能多条路。


    “劳烦嬷嬷了。”兰珠自始至终的态度都很好，丝毫没有仗着自己家世好就嚣张跋扈。


    哪怕已经知道自己被内定了，兰珠也没有想要逞威风的意思。


    在她看来，这些都没意思极了。


    “佟佳格格客气了。”四人轻声细语的将佟佳格格送了出去。


    记名的嬷嬷在下一个秀女进来之前忍不住感叹：“佟佳格格性子真好。”


    “你见了一面就知道性子好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后宫可不是好混的。”


    记名嬷嬷斜了眼负责验身的两位嬷嬷：“我这双眼睛，可比你们好使一点儿。”


    “得了吧，佟佳格格进宫之后，一个妃位肯定跑不了，你眼睛再好使也没用，人家能看上你？”


    记名嬷嬷并不接话，她知道佟佳格格是个热灶，她也没那个攀龙附凤的心思。


    就是忍不住感叹一句罢了。


    屋子外，兰珠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第一个出来的，见文鸳还在不远处站着，脚步微转，就朝着文鸳那边儿去了。


    “兰珠，检查怎么样？”


    “我这会儿有点害怕。”文鸳见兰珠过来，本来还忐忑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不用怕，你家里应该给你准备有东西，你只需见机行事就行。”兰珠一点也不担心文鸳被为难。


    文鸳的家世亦不低，宫中嬷嬷可不是那种不会看人眼色的。


    毕竟，不聪明的早就消失在宫里了。


    “被你这么一安慰，我心里就松快多了。”文鸳闻言笑了笑。


    这时候，唱名的太监也也叫到了文鸳，兰珠嘴角微笑：“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嗯。”


    兰珠在文鸳进去之后，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着。


    她不是很能应付那些上面攀谈的秀女。


    自己一个人待着多好。


    期间不是没人想要上前，但家世低的不敢来，家世高的又自持身份，不肯主动上前。


    细说下来，兰珠跟前还算是清净。


    但一种清净没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兰珠看着眼前高挑的女子微微抬头。


    花容月貌般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询问。


    “你就是佟佳·兰珠？”来人正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同样也是皇帝表妹的博尔济吉特氏。


    博尔济吉特氏说出的话。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但兰珠却意外的没有什么恶感，可能是因为博尔济吉特氏的神色太过坦荡。


    “我是。”兰珠点头。


    “你长得真漂亮，跟草原上的月光一样美丽。”


    兰珠被博尔济吉特氏直白的夸奖弄的微微愣神，随即在看到她毫不掩饰的欣赏之后，兰珠眼神里都带起了两分笑意：“博尔济吉特格格谬赞了。”


    “就是你们京城人说话都文绉绉的，一点儿都不如我们豪爽。”听到兰珠回话，博尔济吉特氏眉毛微皱。


    “博尔济吉特格格真性情，我不如你。”


    “太皇太后让我多交闺中好友，我不喜欢她们，我觉得你就很好，咱们做朋友吧。”性子直白博尔济吉特氏，说话一向大大方方丝毫没有扭捏。


    她也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可以说，来京城才一年多的博尔济吉特氏被太皇太后保护的很好，性子还去如在科尔沁一般，丝毫没有被后宫所磨灭。


    兰珠有些招架不住：“博尔济吉特格格，京城的贵女不会这般直接问出口的。”


    博尔济吉特氏理所当然：“我又不是京城的贵女。”


    兰珠彻底没了话说，这种直白又真诚的人，真的就是她的克星。


    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你是不想跟我做朋友吗？”


    兰珠否认道：“没有。”


    “那咱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博尔济吉特氏为自己交到第一个好友开心不已。


    明媚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丝毫不在意自己一口白牙明晃晃的露在了外面。


    “我就住在慈宁宫，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博尔济吉特格格，满族格格除非传召，不然是不能进宫的。”


    “而且咱们正在选秀，除了参加阅选，更是不能随意进出皇宫的。”兰珠柔声解释道。


    “那等选秀过了，我应该就能找你玩了。”身为内定的人选之一，博尔济吉特氏自然知道佟佳格格也是内定的人选之一。


    且太皇太后还要她注意点佟佳格格，但她觉得佟佳格格相处起来很舒服，那肯定跟其他人不一样！


    阿玛都说她是长生天保佑的人，所以她才不会看错人呢！


    “如果有机会，兰珠随时恭候。”兰珠并没有因为博尔济吉特格格跟太皇太后的关系就推脱。


    不管以后的博尔济吉特格格会如何，但至少现在她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那就足够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


    走一步算三步的，太累了！


    兰珠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那就说定了，等你进宫后记得找我玩儿。”对于博尔济吉特氏来说，不能回草原虽然遗憾，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使命，所以并不会觉得难过。


    能为部族分忧，于她来说，是一种骄傲！


    哪怕从此困于深宫之中，她也不会怨天尤人！


    她希望她的部族能越来越来！


    “嗯。”


    两人说完，那边文鸳也通过了初选，脸色跟刚进去之时，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文鸳出来，在看到兰珠身旁的人后，只是表情微微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在这时候问出口。


    等到所有阅选秀女都经过初选之后，不管通过还是没通过的，全部都被太监们依次送回了神武门外。


    “各位秀女，通过初选的，明日卯时过半在神武门等候。”


    ……


    神武门外，佟佳府的马车早已经停在最前方，见到秀女们出来，各家的婢女们全都走了出来。


    柳春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方的格格，本来提起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等到太监话音刚落，柳春便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格格，您还好吗？”


    兰珠回了一个安定的笑容：“我很好。”


    “夫人在家等您呢，咱们快些回去吧。”


    兰珠朝着身后不远处的文鸳看了看，在见她也看了过来后，两人视线交错之间，彼此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嗯，回去吧。”今儿不到卯时就被喊了起来，这时候都已经快到申酉时了，一整天的紧绷着，兰珠也有些受不住。


    这会儿又累又饿的满是疲惫。


    兰珠上了马车之后，就闭上了眼睛，柳春见状，细心的跪坐在了格格的身侧。


    等回了佟佳府，柳春正想开口叫格格，却不想格格率先睁开了眼睛：“到家了？”


    “嗯，格格，已经到门口了。”


    “夫人在门口等着呢。”柳春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现在门口等待的夫人。


    兰珠扶着柳春的手下了马车，等看到额娘的身影后，本来还坚定的眼神瞬间有些委屈起来。


    但她顾忌这还在门口，所以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只不过脚下的步子迈的大了些。


    等走到额娘身边后，就被额娘拉起了手：“回来几天。”


    “咱们快进去吧。”


    “额娘让大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水晶冻。”


    赫舍里氏自己也经历过选秀，自然知道兰珠这会儿肯定饿了。


    “额娘最好了。”兰珠挽着额娘的手臂，将头靠在了额娘的肩膀上。


    这般肆意跟额娘撒娇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用过膳后好好去睡一觉。”看着女儿眼里透出的疲惫之意，赫舍里氏心疼极了。


    “嗯。”


    ……


    紫禁城


    “小主，初选已经结束了。”那拉氏正在朝着经书，听到太监的话后，笔尖不由得顿了顿，墨水瞬间就滴落到了洁白无瑕的宣纸上。


    那拉氏秀气的眉毛皱起：“唉！”


    “果然还是心不静。”


    “春柔，拿下去烧了吧。”那拉氏不在意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是，小主。”


    屋子里沉寂了好一阵，那拉氏才语气平淡的开了口：“初选怎么样？”


    “还是如往年一样，刷下去了十之六七。”太监赵云回答到。


    “娘娘，咱们就这么干看着？”环顾四周，见屋子里没有旁人后，赵云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然呢？”


    “这次选秀可是昭妃主持的，这是她第一次主持选秀，你觉得她会让旁人做小动作？”那拉氏嗤笑一声。


    在她看来，钮祜禄氏将权利看的极重，她也许并不在意皇上的宠爱，但谁要是敢在她掌管后宫的时候动手，钮祜禄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这次选秀可是有佟佳格格和博尔济吉特格格在。”


    “以她们的身份，入宫一个妃位怕是跑不掉，那咱们岂不是要被新人给压下去了。”赵云是那拉氏安排在后宫的心腹，所以在主子面前说话，难免就大胆了些。


    “那又有什么办法。”


    “谁让我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呢。”那拉氏语气一直平淡着，但如果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发现她隐藏起来的不甘。


    是啊！


    谁让人家出身好呢！


    她没有好的出身，所以只能去争！


    毕竟，她的保清如今可是长子呢！


    “五阿哥在宫外如何？”对于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那拉氏不是没有过想法，但如今看来，恐怕那是有心人给出的诱饵。


    她不能冲动！


    为了保清，她不能去做这个出头人！


    左右知道有保清在，以后皇帝晋位就不会少了她。


    一个佟佳氏而已，她还不怎么惧怕！


    后宫想要长久，可不是光家世高就成的！


    等佟佳氏进了宫，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谋划。


    “五阿哥一切安好。”


    “那就好。”


    “五阿哥身边切记不能没了人，要时时刻刻的盯着，要是五阿哥出了一丁点儿的事，那他们也不用回宫了。”在对待这个唯一的儿子，那拉氏可以说是倾尽了所有。


    为了保下这个儿子，那拉氏可以忍受母子分离的相思之苦。


    只要保清能平安长大，不管做什么她都愿意！


    “奴才记下了。”赵云躬身应答。


    “那……选秀可还盯着？”


    “盯着！”


    “怎么不盯着！”


    “虽然不能动手，但不妨碍盯着人，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那拉氏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就如当初马佳氏一般，哪怕她当初率先生下了庶长子，但如今棋高一招的，不还是她吗。


    听说八阿哥又不好了，那拉氏如今怀着身孕即将临盆，想必也顾全不了八阿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马佳氏有一个皇子就够了，有两个可不行。


    “让阿哥所那边的人动了动，最近天气不错，吹吹风也正合适。”


    “奴才记下了。”尽管主子没有明说要动手的人是谁，但身为心腹的赵云所却知道主子说的是谁。


    等到赵云退出去，那拉氏才抬起头看向了一片暗沉的天空。


    “又要进新人了，这后宫也该热闹起来了。”


    ……


    初选过后，是为期一个月的复选，兰珠她们需要进宫学规矩。


    这一天早上，赫舍里氏依依送别女儿后，整个人就没了精气神。


    “夫人，格格福运双全，定能平安渡过复选的。”云嬷嬷在一旁安慰道。


    “玉瑾这两年容貌越发的出色，我就是怕她不得太皇太后喜爱。”宫中太皇太后一向不喜欢容貌太过出色的人，也不喜欢皇帝对那个嫔妃太过上心，但偏偏玉瑾这两样都占了。


    她不怕闺女被算计，因为她相信闺女的聪慧。


    但她就是怕太皇太后会出手啊！


    皇帝出宫的事能瞒得过大部分人，但绝对瞒不过历经三遍的太皇太后。


    但愿一切真的能平安无事。


    “夫人宽心，格格那般性子，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那可不一定，毕竟太皇太后的心，可硬着呢。”身为佟佳府的当家夫人，老爷更是孝康章皇后的亲哥哥。赫舍里氏自然知道比旁人更多的内幕。


    当年孝康章皇后的死，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


    先前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没道理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小姑子的身子反而衰败的更厉害。


    这其中要是没有些阴私，她绝对不信！


    “夫人暂且放心，太皇太后想必还不至于在选秀上动手脚。”


    “毕竟，这次主持选秀的可是昭妃娘娘。”云嬷嬷的分析不无道理。


    后宫的这位昭妃娘娘，入宫十年未得一子，但眼下她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可是名正言顺的管理着后宫呢。


    “话虽如此，一旦皇上对玉瑾超过了太皇太后心中的那个底线，想必我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一如当初的海兰珠和董鄂妃。


    “皇上对格格不一般，他会知道该如何做的。”云嬷嬷能怎么办？


    只能这么干巴巴的安慰着。


    她家格格真是命苦，为何就非得进宫呢！


    “伴君如伴虎，这会儿皇帝对玉瑾不同，焉知以后会不会厌倦。”赫舍里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我宁愿玉瑾是男儿身，也不愿她进宫啊！”


    “为何佟佳一族就偏偏只得了玉瑾一个嫡女！”


    “夫人……”


    “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是，夫人。”


    ……


    兰珠跟在宫女的身后，一路安静的到了储秀宫。


    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管事嬷嬷们一个个都表情肃穆。


    储秀宫们在，领头的嬷嬷嘴角边的皱纹最是深刻：“各位小主安好，我是储秀宫的管事嬷嬷，希望接下来的一个月，咱们能相处愉快。”


    “现在，从东配殿开始，那边儿每个屋子住两人，然后西配殿这边儿，一个屋子住四人，大家都跟着宫女们先去收拾东西。”


    任何地方都免不了阶级的压制，皇宫这个地方的压制只会更加严重。


    毕竟这里是天下权力的顶峰之处！


    就好比皇宫以东位为尊，能住进储秀宫东配殿的，自然是位高权重的那拨人。


    而兰珠恰好跟博尔济吉特氏分在了一起，不知道是理因如此，还是别人动了什么手脚。


    宫人们领着秀女们进屋后，就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奴婢们就在门口，小主有事尽管吩咐。”兰珠她们门外站了两位宫女，显然是一个宫女负责一位秀女。


    博尔济吉特氏在宫女出去后，就一脸高兴的拉住了兰珠的手：“真好，咱们这次住在一起。”


    博尔济吉特氏脸上的笑容晃的兰珠有些眼晕：“这一个月，就劳烦博尔济吉特格格多多关照了。”


    “叫什么博尔济吉特格格，咱们不是朋友吗，不用这么生疏，你叫我塔娜就可以了，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我叫你兰珠怎么样？”


    “这样显得咱们关系好。”


    看着塔娜嘴巴不停的说着，兰珠实在不知道她为何有这般好的精力。


    “都可。”


    “我带的东西不多，不然还能跟你分享分享。”塔娜听见兰珠答应，转头就翻起了自己的包袱，不过显然除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她的包袱里并没有适合拿来送人的东西。


    “塔娜你太客气了，现在是选秀，东西可不能随意送人。”看着这般大胆的塔娜，兰珠着实有些头疼。


    要是塔娜在选秀出了什么事，她觉得太皇太后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我知道了。”那就下次再送。


    塔娜是真的喜欢跟兰珠交往，她觉得兰珠周身的感觉最让她舒服。


    她知道自己不怎么聪明，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好赖还是分得清楚的。


    “一会儿可能要出去，咱们先把东西收拾好。”兰珠将带来的包袱放到了靠近窗户边的床上，随后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重要的能代表身份的东西放进柜子里面锁好。


    一旁的塔娜见状，也有样学样的将东西归置整齐。


    随后，兰珠让宫女发了谁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就跟塔娜一块儿出了房门。


    她们出去的时间不早不晚，但两人一块儿出现，还是吸引住了外面秀女的全部目光。


    毕竟在这次的选秀中，她们两位可是劲敌！


    第23章 三合一


    其中目光最为大胆的, 就眼熟一位容貌极为明艳的秀女。


    相比较塔娜的明艳，这位秀女的容貌是那种更为精致的明艳，且肤如凝脂, 身材也有凹凸有致。


    但同样类型的容貌, 兰珠却反而更喜欢大气的塔娜。


    都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 哪怕兰珠并不怎么喜欢出门聚会, 但那秀女她也认得。


    那是郭络罗氏，镶黄旗的包衣佐领三官保之女, 后宫中还有一位嫡亲的姐姐。


    兰珠只是看了眼后就将目光收了回了，不相干的人在意那么多作甚。


    兰珠出来没多久, 文鸳也跟着出来了,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怯懦的小尾巴。


    “兰珠, 这是赫舍里·玉婷, 跟我同一个房间的秀女。”文鸳指着自己身后的人介绍着。


    兰珠闻言看去, 只见那个赫舍里氏微微抬头, 见她看过去, 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赫舍里氏？


    能跟文鸳住在一块儿，这想必就是这次孝诚皇后族里挑选出来的人吧。


    只不过她真的如表现出来哦这般怯懦？


    怕是不一定。


    不过兰珠也没有过多的深究, 左右这是赫舍里氏为了照顾太子才选出来的人, 跟她额娘的赫舍里氏可没什么关系。


    但兰珠还是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你好。”


    一旁的塔娜也跟着说道：“你好呀。”


    文鸳疑惑的转头，上次她就想问了，不过因为地方不对，一直没能问出口：“兰珠, 这是……”


    兰珠笑了笑：“这是塔娜, 跟我一个房间呢。”


    兰珠并没有介绍塔娜的姓氏, 毕竟她那张脸实在太出名了。


    只要是进宫选秀的, 那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四人相互介绍一番后, 就这么聚在了一起儿。


    每一个出来的秀女，目光都忍不住被四人吸引。


    严格来说，是被四人中的兰珠和塔娜吸引。


    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在意。


    等到秀女们都出来的差不多后，储秀宫的管事嬷嬷才又出现了：“各位小主，今儿是进宫的日子，咱们今儿就不学规矩，大家好生熟悉一下储秀宫。”


    “平日里，除了奴婢说可以自由走动的时候，其他时间一律不准出储秀宫。”


    “大家都在后宫之中，还望各位小主们守规矩，想必谁也不想被提前送出宫吧？”管事嬷嬷一通威压之下，秀女们跃跃欲试的神色都老实了不少。


    要是还没过复选就被送出宫，她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管事嬷嬷看着其中几位特别出色的秀女，眼神微闪。


    这一届出挑的秀女可不少，且昭妃娘娘不比孝诚皇后，这位可是出了名儿的公正，不知道这次又有哪些秀女一步登天了。


    不过博尔济吉特格格怎么跟佟佳格格这般熟稔？


    她要不要跟皇上禀报一下？


    在管事嬷嬷离开后，储秀宫的大殿里就留下了诸位秀女。


    兰珠大致的看了眼，这次复选留下的秀女大概只有四五十位，大家稀稀拉拉的占满了整个储秀宫的大殿。


    虽然大家说话都很小声，但这么多人一起说话，弄出的动静儿可不小。


    兰珠有些不能忍受这般嘈杂，便打算提前回房，也没什么探索储秀宫的欲/望。


    毕竟结果都已经定了，只要不触碰底线，过程如何，自然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这些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


    塔娜紧随其后，也跟着兰珠一起走了。


    文鸳倒是不想回去，但兰珠走了，玉婷又胆小，她一个人去逛实在没什么意思，索性也跟在兰珠身后，跟她一起回了她们的房间。


    四人走后不久，其中有几个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秀女也跟着停下了讨论的声音，然后默不吭声的也回了房间。


    其中就有郭络罗·桑瑜。


    跟她在同一个房间的是钮钴禄·云裳，是宫中昭妃娘娘的亲妹妹。


    性子颇为傲气，并不怎么看得上她。


    不过桑瑜并不将钮钴禄氏放在眼里。


    她肯定，只要昭妃在一天，钮钴禄一族就别想进其他格格。


    毕竟昭妃已经掌管了后宫，不能生育在这种情况之下，是她的优点而不是缺点。


    昭妃的情况可跟她姐姐不同。


    昭妃有进一步的可能，而她姐姐再怎么样也跟后位无缘。


    皇上要稳住太子的位置，那么钮钴禄一族在昭妃的有生之年，是不可能再进人的！


    所以她才不会将钮钴禄氏放在眼里，毕竟两人以后的路不同，实在没什么可比之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平和的对待钮祜禄·云裳话里话外的挑衅。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吧，这储秀宫的景色以后有的是时间看，用不着急于一时半会儿的。


    ……


    “兰珠，我跟你说，皇宫的御花园才漂亮呢，等到五月的时候，咱们应该可以结伴同行。”房间内，塔娜依靠在矮塌桌上，两眼都是微光。


    门外，刚踏进房间的文鸳被她的话弄的微微愣神：“你的意思是……兰珠会进宫？！”


    “你怎么知道兰珠就一定会进宫？！”文鸳的神色有些激动，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点。


    她身后的赫舍里氏也是脚步微顿，眸光闪烁。


    倒是当事人兰珠，反而好脾气的安慰起了好友：“文鸳，咱们在选秀，需谨言慎行。”


    兰珠不想文鸳因为一些小事，而断送了自己的后路。


    只要能平安过了复选，等到殿选的时候文鸳再撂牌子，她以后的亲事会顺畅不少。


    “兰珠，你还没说呢，你的选秀真的是内定的？”文鸳脚步匆匆走上前，凑近兰珠耳边问到。


    她还幻想着以后跟兰珠一起出门游玩呢，怎么一下子就告诉她兰珠会进宫？！


    这让文鸳恨不能接受！


    “宫中的决定，我如何能知晓。”哪怕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了，但这必定会进宫的话，也不能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


    “好啦，今日起那么早，你不累吗？”


    “明儿个还要学规矩，早些回去休息吧。”兰珠一直将文鸳当成妹妹来看的，因为她性子单纯，所以她和表姐有些沉重的话题都是避着文鸳的。


    在这个时候，文鸳并不适合知道的太多，因为她根本就藏不住事！


    特别是当她同室的赫舍里氏必定会进宫的时候。


    以她的感官来看，文鸳那就是单纯的小傻子，而赫舍里氏可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


    “你又不跟我说。”文鸳见状，微微嘟起了嘴。


    “快回去吧。”


    文鸳最后还是被兰珠劝了回去，等文鸳带着赫舍里氏离开后，兰珠眼底的笑容这才淡了一点。


    “兰珠，你对她真好。”刚才的事，塔娜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她知道自己和兰珠相识时间太短，肯定不能跟她从小的好友相比，但塔娜还是有些心酸。


    兰珠是她进京城来交的第一个朋友，在她心里自然很重要。


    可以说比皇帝表哥都还重要一点儿。


    兰珠转头：“塔娜……”


    塔娜连忙坐直了身子：“我都知道的。”


    看见生闷气的塔娜，兰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般炽热如骄阳的女子，兰珠从来没有接触过，自然也不明白该怎么相处才好。


    且现在这个时候，明显也不是相处的好时机。


    这次选秀，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紧紧的盯着。


    她的所作所为，关系到佟佳一族，自然不能任性妄为。


    ……


    乾清宫


    奏折看到一半，康熙才装作不经意间问到：“梁九功，今儿是不是秀女进宫学规矩的日子？”


    默默站在一旁的梁九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回皇上的话，是今儿进宫。”


    康熙问完这句话后，就又不说话了。


    下面的梁九功久听不到皇上的话，便悄悄抬头看了眼，见皇上正在看奏折，他便又悄声无息的站回了角落中。


    只不过他没发现的是，康熙的目光已经停留在手上很久不曾挪动了。


    显然是思绪已经飘远了。


    ……


    时间就这么一晃过了一个月，兰珠她们在慢慢学着规矩，日子也同样波澜不惊。


    显然秀女们都明白这次选秀不同以往，这是孝诚皇后崩逝后的第一个选秀，自然也没有人搞小动作。


    “各位小主，明儿就是出宫的日子了，今儿咱们就不学规矩了，大家都自己去逛逛。”


    “但嬷嬷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的游玩范围，只限于储秀宫和御花园两个地方，要是你们胡乱跑进了其他地方，冲撞了贵人，嬷嬷可也救不了你们。”复选出宫前夕，留一天时间让秀女们自己安排，这是选秀历来的传统。


    且今年的秀女都很安分，所以管事嬷嬷交代了几句后，就大方的放她们离开了。


    压抑了一个月的秀女们，听到可以去御花园看看，大家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笑意。


    “兰珠，咱们要不也去走走？”在一个月的相处之中，塔娜对兰珠越发的满意了。


    早些时候两人之间的那点儿不愉快，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左右以后她跟兰珠有的是相处时间。


    “都可。”兰珠对于出门可有可无。


    宫里她来过很多次，对于御花园，自然也是看过无数遍的。


    “去看看吧，今儿宫里挺热闹的。”塔娜看着其他人跃跃欲试的神色，也不想待在房间里。


    对于塔娜来说，这一个月如果不是有兰珠陪着，她说不定早就不耐烦了。


    整日被关在储秀宫哪里也不能去，可太憋屈了。


    “那我去找文鸳……”兰珠话还没说完，文鸳就已经带着赫舍里氏走了过来。


    “兰珠兰珠，咱们也去御花园吧！”


    “听说御花园里有新移栽的梅花，咱们去看看吧。”


    兰珠不经意间看了眼文鸳身后的赫舍里氏，随即眸光微闪：“好啊。”


    兰珠她们一行人走的不早不晚，到御花园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波秀女在赏花了。


    各个打扮的都是光彩照人，说是赏花，实则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赏花上面。


    这个时候还不到五月，御花园虽说是繁花似锦，但并不是最漂亮的时候。


    尽管如此，兰珠看的还是认真极了。


    宫中的花匠都是能人，每年的御花园都是不同的景色，自然也不会没有新鲜感。


    “兰珠，那边的兰花真漂亮。”塔娜来自科尔沁，那边是大草原，自然没有娇弱的兰花，有的只是能经历风吹雨打的、独属于草原的花。


    兰珠顺着塔娜的手看去，一片姹紫嫣红之中，有着两盆洁白如雪的兰花，它们显然是刚开花不久，花苞似开未开的。


    今儿个的御花园内并没有宫女和太监，她们都远远的退开了，偌大的御花园，只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秀女们在走动。


    “是很漂亮。”兰珠由衷的说道。


    紫禁城是皇权至高之地，不管是什么东西，那依然是最好的。


    不好的东西，连见人的资格都没有。


    “可惜只有两盆。”塔娜看着眼前的两人兰花，眼神是清晰可见的可惜。


    “也许是还未来得及摆上。”兰珠如此说道。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真相如何。


    这其实在宫中也不算什么辛密。


    已逝的孝诚皇后酷爱兰花，但如今的昭妃娘娘却最喜牡丹。


    后宫中的奴才们，自然都是依照后宫权力最高的人喜好来的。


    如今后宫是昭妃娘娘掌权，孝诚皇后已经成了过去式，自然这御花园的牡丹就压过了兰花。


    毕竟后宫的奴才们谁也不想找不痛快。


    “兰珠，那边好像吵起来了。”文鸳跟在兰珠身后，眼神却不自觉的往最热闹的地方看去，这一看，就看出些端倪来了。


    “哪里？”无聊的一个月的塔娜，此时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那边。”顺着文鸳指的方向看去，兰珠果然看到了她说的那一幕。


    她们离的远，只能依稀辨别那边的两位秀女脸色不是很好，但激烈的争吵声确是没有听到。


    毕竟她们是待选秀女，且明日就要出宫了，在御花园争吵什么的，显然还没有人那般蠢。


    只可能是闹的有些不愉快罢了。


    “兰珠，咱们去瞧瞧吧。”塔娜和文鸳一左一右的站在兰珠身侧，眼神同样都是亮晶晶的看着她。


    “都可以。”平静了一个月，过去听听也无妨。


    四人就这么往那边走去，途中还有其他秀女们也跟着往那边走，显然是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儿。


    越是走近，兰珠就越是清晰的听到那边哦声音。


    “这地方是我先来的，自然只能我一个人看。”这是一个穿嫩绿色旗装的秀女。


    两位秀女争吵的地方，是一丛还没有怎么开花的牡丹前面，尽管无花可赏，但两人依旧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这里又没有写上你钮钴禄氏的名字，我怎么就看不得了。”另一位秀女也同样穿着嫩绿色的旗装，慢条斯理的说着，但说出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兰珠她们到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了，索性她们也没有想要往里面挤的意思，就随意的找了个角落听着。


    往那边看去，全是乌压压的人头和各种各样的首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刺眼极了。


    兰珠看了会儿后，觉得眼睛有些受不住，就收回了目光。


    争吵的两人她自然都认识，哪怕不认识的，相处了一个月之后，也能记住个大概。


    一位是昭妃娘娘的亲妹妹钮祜禄氏，一位同样身份不低，跟宫里的五阿哥还能沾亲带故。


    她是纳兰明珠的妹妹。


    纳兰明珠如今是天子近臣，身份虽说比不过太子的外祖父——一等公噶布喇，但也是属于皇帝身边的红人。


    所以这也给了纳兰格格的底气。


    纳兰格格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眉毛不自觉的挑了挑：“你确定要继续跟我争论下去？”


    钮祜禄氏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周围的秀女们，脸色也很不好看。


    她最主要的目的可是为了进宫，这时候呈口舌之快，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且她进宫之前，额娘可是说了，要她暂时忍耐，她可不想一辈子被昭妃压在头上！


    “哼！”


    “我今儿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赫舍里氏轻哼一声，随后就扭着身子走了。


    见最终没能吵起来，一旁郭络罗氏的眼神中带出了一丝丝失望。


    蠢货也有聪明的时候啊，怎么就没有吵起来呢。


    真是可惜了。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御花园里面的秀女们再也悠闲不见了，纷纷踏着日头回了储秀宫。


    等御花园里面的人走的差不多后，隐藏在假山深处的凉亭里面，这才走出来几个人。


    “皇上，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身为紫禁城的主人，康熙自然知道秀女们复选时默认的规矩，所以今儿下朝之后，就不自觉的走到了这边。


    为的，自然只是想提前见兰珠一眼。


    却不想还看到了一出好戏。


    不过兰珠的性子还是那般温柔、不喜热闹。


    他刚才可是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人群里看到兰珠。


    这人也看到了，康熙自然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道理了。


    “回宫。”


    “是，皇上。”


    ……


    永寿宫


    “你是说钮钴禄·和卓跟人在御花园争论起来了？”表情肃穆的昭妃放下了手中的花名册，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口。


    “是，娘娘。”太监钱盛回答到。


    “当真是蠢货。”


    “看来嫡额娘也不怎么会教导孩子。”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昭妃身上的气势更加的内敛了。


    一双眼睛也亮的惊人。


    她进宫后不久，妹妹就被抱去了正院，如今看来，还不如当初就留在额娘身边呢。


    墨染道：“娘娘，夫人打的什么主意一清二楚，咱们可不能让她得逞。”


    “得了，这种事可用不着本宫操心。”


    “你觉得皇上会让钮钴禄氏的人进宫？”昭妃看的分明。


    如今太子才四岁，且后位已经空虚三年，朝中已经有了让皇上再立皇后的声音，她是呼声最高的，在这种情况之下，皇上怎么可能还会让钮钴禄氏的人进宫。


    除非她无意后位！


    但显然，昭妃不是这般舍己为人的，所以尽管是亲妹妹，但也只能注定和后宫无缘了。


    “三日后就是殿选了，咱们皇上可等不及了呢。”身为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人，下面自然是有的奴才想要巴结，所以对于今儿皇上去御花园的事，昭妃自然也是清楚的。


    “娘娘，咱们为何不在复选的时候出手？”


    “那佟佳格格进宫，对于您来说，必将是个劲敌！”墨玉有些不解。


    “本宫自身荣耀系于皇上，他喜欢的，本宫自然喜欢。”


    “妻是妻，妾是妾，这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本宫也用不着小家子气的跟别人争宠。”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昭妃才这般淡然。


    等她成了皇后，无论后宫有多少受宠的妃子，她们始终不会越过了她。


    就如同当初稳坐钓鱼台的赫舍里氏一般。


    但她跟赫舍里氏不同的是，她不会给自己自掘坟墓！


    不管后宫多少皇子皇女，她都是她们的皇额娘，她才不会目光短浅！


    赫舍里氏聪明一世，最后却付出了真心，但后宫这种地方，哪里容得下真心！


    且赫舍里氏做下的那些事，她手里还握着证据呢，也许在以后，这会是太子的一个沉重打击。


    把柄就要用在关键时刻才行！


    现在的话，变数太大！


    她可不想为了那拉氏那人做了嫁衣。


    “还是娘娘想的明白。”永寿宫的众人都是坚定的认为自家主子会是下任皇后。


    “得了，赶紧将名册整理出来，。”


    “是，娘娘。”


    ……


    第二天一早，赫舍里氏早早的用过早膳后就等在了府门口，为的就是第一时间看到玉瑾回家。


    赫舍里氏等上一会儿，就要询问身旁的依云一下，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思念和担忧。


    “抚春院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一会儿等玉瑾回来，就让她好好休息。”宫中不比家里自在，反正殿选是在三日后，该让玉瑾好好睡一觉。


    “夫人放心，奴婢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小半个时辰过后，赫舍里氏远远的看到了一辆行驶过来的马车。


    赫舍里氏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一旁的依云和依水赶紧跟上。


    马车内，兰珠正襟危坐，眼神也带着隐隐的激动。


    从小到大，这还是她头一次离开家这般久。


    “柳春，还要多久能到？”


    柳春掀开帘子看了眼：“格格，已经快到了。”


    “格格在宫中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


    “奴婢瞧着您瘦了许多。”柳春这会儿正仔细的看着主子。


    “哪有。”


    “我一切都好。”


    “奴婢们都想您了。”


    主仆两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就停了下来，兰珠忍着心里的激动，端正着神色下了马车，在看到额娘等候在府门口后，兰珠心中翻滚的情绪怎么也压制不住了。


    “额娘！”


    “我儿回来了。”赫舍里氏接住了跑过来的玉瑾，眼角也带起了一丝湿意。


    “额娘，我好想您。”


    “额娘也想你。”


    一旁的云嬷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夫人、格格，咱们先回府吧。”


    “说的是，咱们快些回去。”


    “瞧你瘦了许多，是不是在宫中没休息好？”


    “等会儿用过膳食后，好好去睡一觉。”赫舍里氏拉着玉瑾的手就往府里走去。


    等候在府门口的其他人，也跟着陆陆续续的进去了。


    正院里，兰珠刚坐下，就有婢女鱼贯而入的摆着膳食。


    样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快些用一点儿。”


    “嗯。”


    用过膳食之后，赫舍里氏尽管有很多话想要跟闺女说，但考虑到她刚从皇宫回来，思绪还是紧绷着的，她便忍着没有多问。


    “回院子去好好休息吧。”


    “额娘等你用晚膳。”


    “嗯。”


    说实话，兰珠是挺累的。


    宫里一天到晚都紧绷着，怎么可能休息的好。


    如今回了自己家，周围那股弥漫的疲惫之意才显现了出来。


    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陪着额娘，因为她不想额娘担心。


    ……


    兰珠带着人回了抚春院，院子里还是如她进宫那天一般模样，但兰珠却恍如隔世。


    人还没走进门，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迎了上来。


    大家都激动的看着格格，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格格，您回来了。”


    “奴婢们可想您了。”


    “今儿本来还是奴婢去接您的，柳春却不让奴婢跟着去，您待会儿可得罚她。”就连一向话少的柳夏，今儿的话都特别多，还学会了告状。


    兰珠看着大家笑语嫣然：“好好好，待会儿我就罚柳春。”


    “罚她今天晚上不能跟你说话。”


    “格格，奴婢给您做了甜羹，您要不要尝尝？”自大厨房回来的柳秋，性子沉默了不少，有向着柳夏靠拢的趋势。


    “柳秋，你把调羹煨着，等我睡醒就吃。”刚在额娘那儿用过膳的兰珠，这会儿显然吃不下任何东西。


    “奴婢记下了。”


    见格格神色疲惫，柳春赶忙上前扶着格格进了内室，然后服侍着格格更衣。


    “格格睡吧，奴婢就在旁边守着您。”


    “嗯。”刚躺上床的兰珠，闻着熟悉的味道快速的进入了梦乡。


    柳春见主子呼吸平稳下来，便示意身旁，其他人慢慢退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了她一人守着。


    兰珠这一睡，就睡到了申时末刻，将之午膳都给睡了过去。


    期间，隆科多听闻姐姐回来，自然也过来了，但听到姐姐在休息只能失望的离开了。


    今年十一岁的隆科多，自姐姐进宫秀女之后我，整个人好似都成熟了起来。


    他已经从阿玛那里知道姐姐今年会进宫，并且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哭了几场了。


    但却什么都不能改变！


    阿玛说的对，他以后会是姐姐的依靠，所以他该努力了！


    睡了长长的一觉，兰珠觉得自己心情都舒畅了起来。


    “柳春。”


    “格格，奴婢在。”几乎就是在兰珠出声的一瞬间，守在床前的柳春就应声了。


    “格格睡好了？”将之格格扶了起来，柳春动作轻柔的放了个靠枕在格格身后。


    “嗯。”


    “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过来？”刚睡醒的兰珠，脸上还带着微微粉红，眼眸波光粼粼，动人极了。


    “三爷来了一趟。”


    “隆科多过来了？”提起弟弟，兰珠眼神亮了起来。


    “三爷听您在睡觉，就先回去了。”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晃眼看到外面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兰珠便问到。


    “格格，快到酉时了。”伺候格格穿好衣服，柳春将最后一支兰花簪插到了格格的发髻上。


    “都这么晚了？”


    “怪不得我觉得头有些晕，原来我睡了这般久。”


    “格格头晕？”


    “那奴婢给您揉揉？”柳春闻言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大事，就是睡久了。”兰珠止住了柳春的动作。


    “您这会儿想必该饿了，奴婢让柳秋将甜羹给您端上来。”


    “也好。”


    “许久都没有尝过柳秋的手艺了。”


    早就已经等候在门口的柳州，听到柳春的声音，端着东西就推开了门。


    调羹煨的不冷不热，是刚刚适合入口的温度。


    兰珠尝了两口，脸上的表情更是松快了起来：“柳秋的手艺越发好了。”


    甜食能抚慰人心，兰珠这会儿就觉得很是愉悦。


    “格格喜欢就好。”要是换做以往的柳秋被这般夸赞，早就叽叽喳喳的跳起来了。


    但这会儿的柳秋，只是含蓄的笑了笑，显然性子变了不少。


    “去正院吧。”三日后就是殿选了，兰珠这会儿有很多话想跟额娘说。


    ……


    兰珠带着人去了正院，前院的隆科多收到消息，立马停下了手中的笔，动作飞快的跑了出去。


    “三爷！”


    “您慢点！等等奴才！”身后隆科多的贴身小厮见主子跑出去，立马撒腿就追。


    但比主子大了三岁的他，一路追到夫人的正院都没能追上自己主子。


    反而还将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等隆科多一路跑到了正院，就看到额娘正在同下人说着什么。


    隆科多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在房间里面看到姐姐的身影：“额娘，姐姐呢？”


    赫舍里氏闻言抬头：“你姐姐还没来。”


    “跑这么快作甚！”赫舍里氏抬起手，给小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一路跑过来的？”


    “你姐姐又不会跑，这般急做什么。”


    “儿子想早点看到姐姐。”隆科多偏了偏头，躲过了额娘的手帕。


    他都是男子汉了，那里用得着女孩子才用的手帕。


    “你姐姐一会儿就到了。”


    果然，没过好一会儿，兰珠就带着人来了。


    在看到额娘身边的弟弟后，眉眼间更柔和了：“女儿给额娘请安。”


    “来，坐额娘身边来。”赫舍里氏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朝着闺女招了招手。


    兰珠起身走了过来，还未坐下，正对着的弟弟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姐姐，我好想你。”


    “最近功课有没有努力？”作为自己唯一的嫡亲弟弟，兰珠自然是关心的。


    “嗯！”隆科多重重的点了点头。


    “玉瑾用过晚膳没有？”看着姐弟两人相处和谐，赫舍里氏目光中也全是慈爱之意。


    “还没呢。”


    “那正好陪额娘一起用。”


    “嗯。”


    最近宫中似乎有事出了什么事，兰珠她们等到晚膳端上来时，也没有等到阿玛回来。


    晚膳结束后，兰珠陪着额娘说了会儿后，就打算起身离开。


    一旁一直陪着的隆科多见状，也赶紧站起了身子。


    “姐姐，我跟你块儿走。”


    姐弟两人依次跟额娘告别，随后一前一后的出了正院。


    此时已经临近戌时，天色也开始变得黑沉起来。


    姐弟两一路上相对无言走着，兰珠倒是想说说话，不过她瞧着弟弟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儿，再结合刚才在额娘那儿的表现，兰珠很快就猜到了弟弟为何会这般。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兰珠才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在远远的看到抚春院的灯光时，隆科多还是忍不住问到：“姐姐，你是不是会进宫！”


    明明是提问，但隆科多的语气却带着笃定。


    兰珠停下脚步，看着已经和她一般高的弟弟，最后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脸颊：“小孩子，这般深仇大恨作甚。”


    “不管姐姐进宫与否，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也永远都是你的姐姐。”兰珠没有说什么太深沉的话。


    对于她来说，这个年纪的弟弟，就该无忧无虑，不应该被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困扰所牵绊。


    “可是……”


    “你进宫了，我以后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哪怕才十一岁，隆科多也知道进宫跟普通的嫁人不同。


    一入宫门深似海！


    “姐姐也不知道。”


    “也许以后能的吧。”兰珠如何不知道，这一去她就再也见不到弟弟和阿玛了。


    可是哪又能怎么办？


    这都是她身为佟佳嫡女的命啊！


    “姐姐你别骗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隆科多眼中隐隐有着泪光闪动。


    “姐姐倒是希望你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哪有做小孩子好。


    “那不行！”隆科多闻言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我以后会是姐姐你的依靠，永远做个小孩子怎么行！”既然无力改变，那他就变成像阿玛那般的人，等到阿玛老去之后，成为姐姐新的依靠！


    兰珠被弟弟的话弄的心里涨涨的，眼眶也有些发热：“那姐姐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姐姐放心吧！”


    “你就等着看好了！”跟姐姐保证完，姐弟两人也来到了抚春院门口。


    “姐姐，天色不早了，你快些进去。”


    兰珠看了眼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有些不放心弟弟一人：“我让柳夏送你回院子。”


    “不用了姐姐。”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怕黑。”说罢，隆科多就带着人跑远了。


    兰珠看着弟弟不稳重的背影，在后面摇了摇头：“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随后，兰珠就踏进了抚春院。


    三日后


    兰珠从新坐上选秀的马车，从佟佳府去往了紫禁城。


    这一去，她以后的路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乾清宫


    “皇上，差不多到时辰了。”梁九功估摸着时辰，就上前提醒着正在批改奏折的皇上。


    他的话刚落音，龙椅上摸康熙就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深邃的眼神中隐约可见一丝期待。


    “走吧。”


    平日里将政事看得无比重要的康熙，头一次身上带着些迫不及待。


    这份隐约的急切，连梁九功都察觉到了。


    “皇上，您慢点儿，等等奴才。”


    御花园入口处


    三三两两的秀女们都聚集着，本来选秀最后的殿选应该在太和殿举行的，但也是太皇太后娘娘说今儿天气好，所以让挪到了御花园。


    兰珠在这儿自然也看到了表姐，她是上次的秀女，今儿也得过来，哪怕年纪超了也得过来。


    此时，兰珠身边聚集了不少的人。


    有表姐、文鸳、孝诚皇后的庶妹赫舍里·玉婷，最后就是塔娜。


    加上兰珠，一共就是五个人，其中有三个都是内定，这让她们一行人在秀女中格外的打眼。


    暗地里打量她们的人不在少数。


    “表妹，你紧张吗？”樱兰也没有经过殿选，到了这个时候，难免也开始有了紧张之意。


    “还好。”兰珠并不是太紧张。


    反正结果都已经注定了，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樱兰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表妹，随后在心底叹了口气。


    以后，她们跟表妹，可要成为两路人了。


    随着时辰的到来，太监们开始唱名。


    兰珠跟塔娜一起站在了最前方的位置。


    每次上前觐见的秀女有五人，塔娜凭借着身高优势排在了左方向第一人，而兰珠恰好在她旁边。


    “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内大臣佟国维之女……上前！”


    兰珠低眉顺眼的看着脚前的地砖，随后仪态万千的走上前。


    “奴婢给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昭妃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最先开口是一旁坐着的太皇太后。


    她笑呵呵的打量着面前站着的五个人，目光着重的放在了最左方的塔娜身上。


    四方关注的昭妃自然看到了太皇太后的动作，她也乐的在太皇太后面前卖个好。


    毕竟横竖都是要进宫的，为何不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呢。


    “皇上，臣妾看这第一个秀女模样出挑，您瞧着如何？”说话带着三分笑，面容不是特别漂亮，但周身的气质却沉稳大气，这就是宫中如今位份最高的昭妃。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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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三合一章


    康熙闻言眼皮轻抬, 不在意的瞟了眼钮钴禄氏，对于她的小心思那是一清二楚。


    但康熙也明白，博尔济吉特氏的入宫是必然的, 他也没必要在这这事情上与太皇太后作对, 毕竟想让兰珠顺利入宫, 且得以坐上高位, 祖母那边也不能一点儿好处也不给。


    后宫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妃子，大不了纳进宫放着, 他不信祖母还能逼着他去临幸不成。


    “祖母您觉得如何？”


    “同样都是科尔沁出来的，您要是喜欢, 朕就让她留下来陪您。”到了这个时候, 康熙同样滴水不漏。


    太皇太后眼神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随后又乐呵呵道：“皇帝, 你选妃子, 怎么还问起哀家的意思了？”


    “这选进宫的人, 自然要皇帝你自个喜欢才成, 哪能这般。”


    “祖母您的眼光好，您喜欢的, 朕肯定也喜欢。”不得不说, 康熙只要想哄人，那就没有哄不好的。


    端看现在太皇太后笑的一脸皱褶，就可以看得出来她被哄得多开心。


    “皇帝今天早膳是不是喝了蜜水。”


    “朕说的都是实话。”


    “呵呵……”


    “哀家见塔娜就心生欢喜，她是皇帝你的表妹, 你们两人正是相配。”太皇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 余光还注意着塔娜身旁的佟佳氏。


    叫她神色如常, 并未有其他变化后, 眼底的冷意到底缓和了些。


    只要不是董鄂氏之流, 她也不是容不下人！


    而康熙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了，就是想去看看兰珠，但想到太皇太后和钮祜禄氏还在，他又强忍住了这个念头。


    不行！


    不能让兰珠陷入暴露人前，至少不能将自己的心思这般直白的暴露出来。


    这样给兰珠带来的，不会是荣耀，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算计！


    本来前面去佟佳府就已经让祖母看出些端倪来了。


    不急！


    慢慢来！


    他跟兰珠以后有的是时间！


    “既然您喜欢，那就留下吧。”康熙随后示意身旁的梁九功。


    “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赐香囊，留牌子！”


    “奴婢谢恩。”塔娜接过太监递来的香囊，脸上既没有激动，也没有不虞，仿佛她就是接过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香囊而已。


    接过香囊的塔娜退后一步站回了队伍中。


    上面的昭妃想要讨好太皇太后，自然同样想讨好皇上。


    且相对于太皇太后，昭妃觉得皇上的喜好更为重要。


    “皇上，臣妾瞧着第二位秀女也是水灵灵的，瞧着就心情好。”


    “你上前一步。”


    兰珠在听到昭妃的话后，迈着平稳的步伐往前一步：“奴婢佟佳氏给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昭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昭妃也没有过多的为难，笑眯眯的直接让兰珠起了身。


    “臣妾瞧着佟佳格格通身的气质，定是个饱读诗书的女子。”不过脸上笑眯眯，说出来的话却让太皇太后淡了点笑容。


    兰珠不急不管的说道：“昭妃娘娘谬赞了，奴婢只是略微识得几个字罢了的，当不得娘娘您如此夸赞。”


    “女子无才便是德，识得几个字就够了。”上首的太皇太后说道。


    “姑姑……”这时候，一旁始终安静不语的皇太后开了口。


    “怎么了？”太皇太后微微转头。


    “无事。”皇太后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一点眼缘罢了，还不值得她为了她跟姑姑开口。


    她想要养个孩子，可还得靠姑姑呢。


    太皇太后对钮钴禄氏有些不满。


    两边儿都想讨好，胃口可真大，也不怕撑着了。


    不过这佟佳氏也是内定的人选之一，她如果想要皇帝更快的接受塔娜，那某些要求，不可能不松口。


    “不过模样的确秀丽，后宫好久没看到这般亮眼的嫔妃了，哀家看着心情也顺畅。”太皇太后这一句话，可将后宫大多数的嫔妃都气的肝疼。


    但她们都是庶妃，哪有资格跟太皇太后叫板，自然这气也只能朝着佟佳氏撒了。


    这也正好合了太皇太后的意。


    “既然祖母喜欢，那也留下吧。”康熙云淡风轻的说着话，但垂在身侧的手却忍不住动了动。


    “内大臣佟国维之女赐香囊，留牌子！”


    接连选上了两位秀女，剩下的秀女们眼神全都亮了起来，但事实确是，这次选秀加之上次秀女一共百来位秀女，真正被选进不过才五位而已。


    康熙本来在兰珠被留牌子后就想起身离开的，但他又怕自己动作太过明显，给兰珠增添麻烦。


    所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坐着，等到选秀过半后，才借口离开了。


    神武门外


    柳春和柳夏在马车上等着主子，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她们才隐约看到宫内有人出来。


    “柳夏，快！”


    “格格出来了。”在人群之中，柳春总能快速的找到自家格格。


    等格格出了神武门，柳春和柳夏一左一右的就扶上了格格的手臂。


    “格格累不累？”


    兰珠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回府吧。”


    “是，格格。”


    此时乾清宫内


    在选秀结束之后，太皇太后就去了乾清宫。


    选秀是结束了，不过塔娜可还没有定下位份呢。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多半塔娜也只会是个庶妃，那怎么能成！


    “皇上，太皇太后娘娘来了。”守门的赵德在看到太皇太后后，连忙脚下生风的跑进了乾清宫。


    康熙是早有预料，所以这会儿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去请进来。”


    “是，皇上。”


    前脚昭妃刚走，后脚太皇太后就来了。


    康熙看着桌子上已经拟好的圣旨，心里有些燥意。


    在太皇太后进来后，康熙便从御桌前走了下来：“孙儿给祖母请安。”


    “皇帝起来吧。”太后太后扶着苏麻喇姑的手，看向面前仪容威严的皇帝。


    “想必皇帝已经知道哀家这次来的目的了吧。”太皇太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到。


    “朕略知一二。”


    “既然如此，哀家也不跟皇帝你多说，哀家就像知道，皇帝打算给塔娜什么位份？”对于这个侄孙女，太皇太后那是煞费苦心。


    毕竟她年纪大了，很大几率也看不到下任皇帝登基了，如此，这次的进宫待遇，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康熙被太皇太后呢话问的有些不虞，但面上还是带着浅笑：“祖母，刚进宫的嫔妃，肯定不能越过昭妃的，您说是吧。”


    “且后宫生育皇子皇女的嫔妃也不在少数，朕也不能让她们寒心不是。”


    太皇太后点头：“那是自然。”


    虽然她有念头想让塔娜直接登上后位，但她也知道，这基本上不可能。


    玄烨不是福临，且她也不想再感受一遍亲人离心的痛。


    “祖母您也知道，后宫如今制度不怎么完善，朕有想法今年大封后宫，所以可能要暂时委屈博尔济吉特格格了。”康熙的话也没有说的绝对，毕竟兰珠也在这次进宫的人选里面，他不想委屈了兰珠，那太皇太后这边就不能太无情了。


    太皇太后神色一秉：“那依皇帝你的意思是……”


    “不如就先做个庶妃，享妃位待遇，等朕今年大封后宫的时候，也有个名头不是。”


    说实话，太皇太后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她知道，今年大封后宫，皇帝多半也会立皇后，那么塔娜一个妃位，是不是显得不够？


    但皇帝说的也对，塔娜才刚进宫，就压在其他嫔妃头上，也容易引起朝中大臣及后宫其他嫔妃的不满。


    塔娜那个性子，明显就太过单纯了我，要是以后没她看着，指不定就被后宫的其他人给吃了。


    如此看来，皇帝这么打算也还可以？


    尽管如此，太皇太后还是有些不甘心：“那皇帝准备给佟佳氏什么份位？”


    挺到这儿，康熙眼中的不悦就更盛了两分，祖母年纪大了，心却越发的偏向科尔沁了。


    但康熙还是耐着性子回答着：“祖母，兰珠是皇额娘的亲侄女，且佟国维和佟国纲如今身居高位，朕也不能让大臣寒心啊。”


    康熙这话说的没错，迄今为止，兰珠可以说是后宫身份最高的秀女了，哪怕有个一等公噶布喇的庶女，但嫡女和庶女之间可没有可比性。


    “那皇帝这会儿就不怕后宫嫔妃们寒心了？”太皇太后声音冷了两分。


    “祖母，您是最看中出身的，你觉得让佟佳格格庶妃合适？”


    “如果您真觉得合适，那朕也无话可说。”康熙一招以退为进，让太皇太后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太皇太后也不得不承认皇帝说的话很正确。


    哪怕她让塔娜站在第一个位置，但事实就是，蒙军旗的秀女，怎么可能比得过满军旗的秀女。


    如果不是她还健在，指不定蒙军旗会更加的不受重视了。


    塔娜虽说是亲王之女，她的亲侄孙女，但比较起身份来，的确没有佟佳氏来的贵重。


    毕竟这个可是皇帝嫡亲的表妹呢。


    且朝中还是满人的天下，她就是有心想做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子可还摆着呢。


    “罢了罢了，皇帝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哀家老了，朝廷和后宫的事，该是你们年轻人去操心了。”好歹有个妃位，且她觉得自己身子骨再挺十年不是问题。


    那不如现在退一步，用这十年的功夫，去给塔娜谋划孩子。


    见祖母退步，康熙周身紧绷着的气势这才松了些：“祖母您哪里老了，您可还得看着保成长大娶亲生子呢。”


    “呵呵……”


    “哀家没什么事了，皇帝去忙吧，哀家也回去了。”尽管此行哦目的不是很满意，到之前也算是在她预期之中。


    “孙儿恭送太皇太后。”


    等太皇太后走之后，康熙这才转过身，将桌子上摸圣旨递到了梁九功怀里：“去找人宣旨吧。”


    “是，皇上。”


    ……


    佟佳府


    兰珠回到府中的时候，早已经等候的赫舍里氏和佟国维忍着心中的酸涩将女儿带回了正院。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便是想更改也没有办法了。


    “额娘不哭，女儿很好。”兰珠看着这样的额娘，心里也很不好受。


    “等会儿可能就有圣旨来，玉瑾你再等等。”这次选秀留下五位秀女，京城早已经传遍了。


    玉瑾是其中身份最高的，且依她跟皇帝的情分，这第一家传旨的定是她们家。


    “女儿都知道的。”


    “玉瑾，等会儿接了圣旨跟阿玛去书房，阿玛有事交代你。”佟佳一族在宫中的眼线都握在他和大哥的手里，这次玉瑾被选进宫，大概全都会交到玉瑾手里了。


    “也不知道你还能在家待多久。”说着说着，赫舍里氏又是眼眶一热。


    说话的功夫，管家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呼吸都还没喘匀，嘴上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夫……夫人，宫里……宫里来人了！”


    赫舍里氏和佟国维闻言，带着兰珠便朝着门口走去。


    等佟国维他们到门口后，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后，佟国维心头挑了挑。


    居然是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陈延敬。


    那玉瑾这次的份位应该不低！


    “佟大人，恭喜了。”


    “陈侍郎同喜。”


    陈延敬见人到齐后，端正神色就打开了怀中抱着的圣旨。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咨尔内大臣佟国维之女佟佳·兰珠，度娴礼法、柔嘉表范。兹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立其为妃，赐封号为瑾。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于六月初一进宫。”①


    就连跪在额娘和阿玛身后的兰珠都没有想到，表哥居然会册立她为妃。


    要知道，如今宫中位份最高的也就是昭妃，她才进宫就和昭妃平起平坐，这会不会太过招摇了？


    “瑾妃娘娘，接旨吧。”念完册文，陈延敬将圣旨折好，恭敬的递到了瑾妃娘娘的面前。


    “臣妾谢主隆恩。”兰珠双手接过圣旨。


    在一行人起来后，佟国维连忙拉着陈延敬往门口走去。


    其中不乏有打听之意。


    等过了好一会儿后，佟国维才面带笑意的走了回来。


    “咱们进去吧。”


    正院里


    “玉瑾是这次位份最高的秀女，除了她这个瑾妃外，就只有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得了个妃位待遇，但实际还是庶妃，并无册封圣旨。”


    “其他三位秀女，除了赫舍里氏一族的是嫔位待遇外，其他两个都是庶妃。”佟国维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


    虽说不能争一争后位，但后位之下第一人也不错！


    玉瑾虽跟皇上青梅竹马，但到底才进宫，资历尚浅。


    “如此一来，夫人，你给玉瑾准备的压箱底儿银两，需得再多些。”


    “宫中处处都需要打点，特别是刚进宫，可不能让人看扁了咱们佟佳一族的格格。”


    赫舍里氏勉强笑了笑：“老爷放心，您就算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别的不多，就银子多！


    只要她给玉瑾带足银子，以玉瑾的聪明，以后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玉瑾，你跟我来趟书房。”


    “是，阿玛。”


    ……


    紫禁城延禧宫


    “瑾妃？！”


    “咱们的昭妃娘娘可真大度！”那拉氏听到宫女传来的消息，心绪瞬间起伏不定。


    但考虑到自己的脸面，她还没强忍住没有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落。


    她告诫自己要忍耐！


    她还有保清！


    不能坏了她们母子二人在皇上面前的印象！


    “我听说太皇太后也去了乾清宫，你打听出来说了什么吗？”就太皇太后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看着皇上封妃才是。


    “小主恕罪，乾清宫内戒备森严，咱们安插的眼线只是个外面打扫的小太监，奴才没有打听到消息。”赵云语气失落的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这次进宫的其他秀女位份可打听清楚了。”那拉氏闻言也没有失望。


    毕竟乾清宫是皇上的寝宫，能安插进人就不错了，想要打听清楚皇上身边儿的事，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成了这后宫的第一人了，哪儿还是现在这么一个苦巴巴的庶妃。


    “这个奴才都打听清楚了。”一提到这个，赵云瞬间就来劲儿了。


    “此次进宫一共五位秀女，除开佟佳秀女被封为瑾妃外，还有博尔济吉特秀女享妃位待遇，无册封圣旨的庶妃。赫舍里秀女享嫔位待遇，同样无册封圣旨的庶妃。以及最后两个那拉秀女和郭络罗秀女被封为庶妃。”


    “呵……”那拉氏冷笑一声。


    “有身份的倒是都压在咱们头上了。”


    她进宫熬了十年了，如今还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庶妃，倒是让一个黄毛丫头给骑在了头上！


    “小主您别急，位份高不一定是好事儿。”


    “您可别忘了，皇上后位空悬，最急的我不还是我们才是。”到底从小伺候着主子，兰柔比其他人更要了解主子的性子。


    那拉氏抿唇一笑：“你说的倒也是。”


    “保清也六岁了，是时候该回宫了。”这次秀女进宫，也许就是个好时机。


    到底是皇上的长子，总不可能一直长在宫外吧。


    “小主说的是，等五阿哥进宫，这宫里谁还能同您相争。”


    “去御膳房端份燕窝羹过来，咱们去乾清宫走一趟。”


    “是，小主。”


    ……


    六月初一


    天还没亮，兰珠就被柳春从被窝里叫醒了。


    “格格，今儿是您进宫的日子了。”


    兰珠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眼底有一点儿青黑。


    昨儿个她辗转到很晚才睡着，今儿自然精神就不怎么好。


    昨儿守上半夜的柳春自然听到了格格翻身的动静，所以今儿一大早她就让厨房拿了煮鸡蛋过来。


    预备好给格格滚滚眼睛。


    “什么时辰了？”兰珠哑着嗓子说道。


    柳夏回到：“格格，刚过卯时不久。”


    “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回格格的话，都已经收拾好了。”


    兰珠初封就是妃位，按照宫中的规矩，可以带四位婢女和三十六台嫁妆进宫。


    这也是后宫中除了孝诚皇后之外的头一份。


    当初的昭妃，虽然也是以妃位进宫，但因为是庶女的缘故，所以嫁妆只有二十八台。


    这次进宫，兰珠准备将除了柳秋之外的其他三个婢女都带上。


    虽说柳秋如今性子是沉稳了，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柳秋就在府里更好。


    至于空缺的位置，那就进宫再说。


    等到梳洗打扮完成，时辰已经快到辰时了。


    兰珠穿着朝服端坐在椅子上，等外面传来人声后，眼神才逐渐回神。


    赫舍里氏就站在闺女身侧，看着盛装打扮的女儿，她又忍不住想哭了。


    但到底惦记这今日是女儿出门的日子。


    兰珠一身绛红色的旗装，头戴丹凤、团鹤、万福万寿图案的冠帽，脸上化着浓重的的妆容，得她本来清丽的容貌变得格外耀眼。


    但除了嘴唇上的正红外，兰珠身上却看不到一丝正红色。


    今日，佟国维难得向宫中告了假，为的自然是想亲自看着女儿出嫁。


    佟佳府上，除了已经去上朝的佟国纲外，其他的人，已经全部都聚集在了兰珠的房间里。


    进宫自然不等同于普通嫁人，是不需要家人背着出门的。


    随着吉时的到来，兰珠想要拜别父母，但碍于身侧还有宫中的嬷嬷跟着，只能作罢。


    “女儿走了，希望额娘和阿玛要保重身子。”仔细听的话，还能隐约听见兰珠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去吧。”佟国维拉住夫人想要上前的身子，眼眶微红的说道。


    随后，兰珠最后再看了眼自己待了十六年的院子，便扶着柳春的手转身出去了。


    这一去，她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佟佳·兰珠了。


    ……


    乾清宫


    还在上早朝的诸位大臣，明显能感觉到今日皇上周身的气势磅礴，所以大家都战战兢兢的禀报着，平日里一件事要说上半天的情况，今日大家都恨不得多长一张嘴。


    尽管做的不耐烦，但康熙的神色还是一切如常。


    倒是身旁的梁九功有一丝的察觉。


    再一联想到今日是瑾妃娘娘进宫的日子，梁九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在接到皇上的眼神示意后，梁九功飞快的站了出来：“有事起奏无本退朝！”


    底下的人沉默了一阵后，梁九功便会意的喊到：“退朝！”


    随着大臣们鱼贯而出，乾清宫门前又恢复了平静。


    康熙抬脚往殿内走去，撤下头上的朝帽，一把丢到了梁九功怀里。


    “瑾妃可进宫了？”


    梁九功弯腰：“回皇上的话，去接瑾妃娘娘入宫的宫人已经出发了，想必要不了多久瑾妃娘娘就能进宫了。”


    “给朕更衣。”


    “是，皇上。”


    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康熙的朝服虽然用料极好，但裹得严严实实同样热。


    关上轻便的常服后，康熙本来还有丝丝红晕的脸上又恢复了清冷。


    他慢慢拨动着手中的十八子串珠，心绪明显的不平静。


    一旁的魏珠见状，隐晦的跟梁九功交换了一个眼色。


    “派人去宫门口盯着，等瑾妃进宫，就过来禀报。”


    梁九功：“奴才这就去办。”


    ……


    妃位在宫中已经能乘坐轿撵了，所以兰珠在神武门前下了马车后，里面立马有抬轿子的粗使太监出来。


    再次以不同的身份入宫，兰珠显然没有欣赏沿途风景的打算。


    毕竟这一早上的折腾下来，不管是头上的朝冠还是身上的朝服，都压的兰珠有些喘不过气儿。


    更别提她昨儿个还没休息好，整个人更没什么精神了。


    在前面领头是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一身衣裳可以看得出是才换的新衣裳，脸上带着丝丝谄媚但又恰到好处的笑容。


    “咱们这是去哪个宫？”


    听到问话的小太监，非常快速的弓着身子小跑了过来：“回瑾妃娘娘的话，咱们这是去承乾宫。”


    兰珠问过这句话后，就没有再开口。


    等她安顿好，有的是时间问，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小半个时辰后，兰珠一行人到了承乾宫门口。


    里面早就得到消息的宫人们则是一直在门口等着。


    兰珠刚下轿撵一大片人就乌泱泱的跪倒了：“奴婢/才给瑾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兰珠站定后，看了眼最前方的两个人，随后说道：“都起来吧。”


    “谢瑾妃娘娘。”


    一大群人簇拥着兰珠进了承乾宫大门。


    等进了殿门，兰珠才抬头朝四周看去，可以看得出来，承乾宫是新翻修的。


    整个大殿典雅又大气，很是符合兰珠的眼缘。


    “宫殿布置的不错。”


    “瑾妃娘娘您喜欢就好。”兰珠身侧一直跟着柳春和柳夏，此时落后一步的位置上，神色恭敬的站着一位中年嬷嬷。


    脸庞白净，一脸的福相，嘴角一直带着三分消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情舒畅。


    兰珠到了正殿，在柳春和柳夏的搀扶下坐到了矮塌位置：“本宫初来乍到，不如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二？”


    “就由嬷嬷你先来吧。”兰珠示意刚才说话的那个嬷嬷先开始。


    “瑾妃娘娘万福，奴婢是承乾宫的管事嬷嬷，奴婢姓赵。”


    这嬷嬷说完后后退一步，一旁等着的太监又站了出来：“奴才是承乾宫的管事太监，奴才刘忠给主子娘娘请安，愿主子娘娘事事如意，日日称心。”


    说话的太监看起来比赵嬷嬷年轻了不少，瞧着也才二十来岁的年纪，身材不胖不瘦，面容平凡，倒不像是管事太监。


    “倒是个会说话的。”人讲究一个眼缘，兰珠就觉得这太监倒是挺合她眼缘的。


    “柳春，赏！”


    “是，娘娘。”身为主子身边的一等婢女，在柳春身上明显不存在喊错主子身份的话。


    柳春摸出怀里早已经准备好了荷包递到了刘忠身前。


    “奴才多谢娘娘赏赐。”


    一旁的赵嬷嬷见状，脸上始终都是笑呵呵的，只不过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精光。


    “奴婢绿水给瑾妃娘娘请安。”


    随后就是四个身份明显不同于一般宫女的人站了出来。


    其他三个分别是绿衣、绿云和绿青。


    还有两个小太监，一个叫小喜子，一个叫小宋子。


    “今日本宫头一日进宫，大家都辛苦了，柳春，都赏！”


    “现在咱们都相互不了解日子长了你们就知道，本宫不是个苛责的主子，只要你们本分，赏赐自然少不了，但如果吃里扒外，也别怪本宫不留情面！”兰珠自然知道自己长相虎不住人，所以她难得板着脸说了这么长一句。


    “谨遵娘娘教诲。”


    “赵嬷嬷，这里你资格最老，就麻烦你多看着点本宫带来的三个婢女。”


    “宫中的职位不变，如今本宫身边就三个一等宫女，至于剩下的那个，就从绿水你们里面挑了。”兰珠就是知道不可能不让宫中的人近身，所以深思熟虑之后，便没带上柳秋，打算从宫中挑选一个宫女。


    “奴婢知道了，娘娘。”


    “是，娘娘。”绿水四人闻言，眼神都微发亮，看向其他人的眼睛也带着丝丝防备。


    毕竟一等宫女和二等宫女可是天差地别，她们自然是想做一等宫女的。


    不过位置就一个，自然是能者居之。


    “都下去吧。”


    “是。”


    挥退了其他人，大殿里只留下自己人后，兰珠这才垮下了肩膀。


    “快把朝冠给我取了，压的我脖子疼。”兰珠忍不住扶上了鬓角。


    “娘娘，您忍忍，奴婢这就给您取。”如今宫中也没有皇后，位份最高的昭妃同主子一样是个妃位，那自然不存在当天就去参拜的。


    所以主子一说取朝冠，柳春自然也没有过多的犹豫。


    “娘娘饿不饿？”


    “这承乾宫现在也没有小厨房，还得去御膳房提膳，不知道远不远？”柳冬道。


    “这事先不急。”


    “你们先将东西归置好，我现在还不饿。”命令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取了朝冠的兰珠终于觉得脖子轻松了起来。


    两刻钟后


    刘忠被喊了进去，随后不久又出来了。


    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急忙上前：“刘公公，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娘娘是有事吩咐，不过杂家自己来就成了，用不着你们。”怎么说也是主子娘娘吩咐他的头一件事，可不能交给别人去做。


    不然他这个管事太监，指不定哪天也得让给别人做了。


    随后，刘忠看了眼始终守在门口的赵嬷嬷，甩了甩拂尘，便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屋内


    兰珠正斜靠在矮塌的小桌上，看着柳春她们在收拾着东西。


    “娘娘，如今宫中没有皇后，那明儿个咱们用不用去昭妃娘娘那处儿？”头一天进宫，柳春还不怎么把握得住宫中的分寸。


    “要去的。”虽说兰珠怕麻烦，但这种时候肯定要去的。


    昭妃手里握着后宫的全部宫权，再加上昭妃是宫中的老人了，于情于理这一趟她都还去的。


    “柳春，把赵嬷嬷喊进来。”兰珠现在对皇宫还不甚熟悉，赵嬷嬷既然能成为承乾宫的管事嬷嬷，那证明她本事不小，正好适合用来打听后宫的情况。


    柳春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奴婢这就去叫。”


    没过一会儿，柳春就带着赵嬷嬷进来了。


    “娘娘，您找奴婢？”


    兰珠看着略微有些紧绷的赵嬷嬷，勾起唇角笑了笑：“赵嬷嬷不必紧张，我就是找你问点儿事。”


    “娘娘请问，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今儿刚刚进宫，对于后宫的情况还不甚了解，嬷嬷能否替我解惑一二？”


    兰珠说完话的功夫，还不忘示意身旁的柳夏：“去给赵嬷嬷抬个软凳来。”


    赵嬷嬷连连摆手：“娘娘不必麻烦，奴婢站着回话就成。”


    新进宫的瑾妃娘娘脾气如此温和的，倒让赵嬷嬷心里的紧张缓和了一二，不过眼底深处还是残留着一丝的谨慎。


    “回瑾妃娘娘的话，如今宫中加上这次选秀进宫的小主，一共有十五位嫔妃。”


    “位份最高的两位，就是您和昭妃娘娘，昭妃娘娘住在西六宫的永寿宫中。其后殿还住了位兆佳庶妃，这位兆佳庶妃生有一位公主，序齿五公主。”


    “随后就是最最需要注意的两位庶妃，分别是那拉庶妃和马佳庶妃，不过娘娘，如今咱们后宫，加上今年刚进宫的那位那拉庶妃，宫中一共有三位那拉庶妃。”


    “分别是住在延禧宫东配殿的那拉庶妃，生有五阿哥，这也是目前皇上最年长的皇子。随后就是住在景阳宫东配殿的纳喇庶妃，生有九阿哥。”


    “这最后一位那拉庶妃，就是今年刚进宫，如今被分配在东六宫钟粹宫的西配殿。”


    “同住在钟粹宫的是马佳庶妃，她是如今后宫最受宠的嫔妃，一共生有五子一女，但如今成活下来的就只有一子一女，分别序齿三公主和十阿哥。”


    “其他的就是住在翊坤宫的两位郭络罗庶妃，住在启祥宫的董庶妃和王佳庶妃，住在长春宫的李庶妃，还有住在咸福宫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张庶妃，张庶妃是宫中资格最老的老人，如今膝下有位四公主。”


    “这其中也就李庶妃的身份特别了些，她是汉臣降将之后，在皇上那里也有两分体面在。”


    说完如今后宫的嫔妃，赵嬷嬷这才偷偷的舒了一口气。


    而兰珠听完有些若有所思，这后宫的嫔妃说多不多，说少不了的，虽说其中有些听起来平平无奇，但兰珠可不敢小觑。


    毕竟现在还能活跃在后宫的，都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劳烦赵嬷嬷为本宫解惑了，柳春，给赵嬷嬷拿点儿茶水钱润润口。”


    “是，娘娘。”


    赵嬷嬷闻言，本就没坐实的身子，瞬间起了身：“娘娘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用不着赏赐。”


    “嬷嬷拿着吧。”但兰珠却不由分说的让柳春塞到了赵嬷嬷怀里。


    就如额娘所说，后宫的宫人所求不过是名或者利，她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后宫的具体情况和身边人的底细，多费着银子也无妨，左右额娘和阿玛都给她带足了银子。


    正说话的功夫，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门外传来了刘忠的声音：“娘娘，奴才提膳回来了。”


    “进来吧。”


    “诶！”


    ……


    此时的永寿宫


    “娘娘，承乾宫的瑾妃进宫了。”一大早就被昭妃派出去打听消息的钱盛终于回来了。


    “本宫知道了。”因为钮钴禄氏早有准备，所以这时候并没有什么表情显现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让人忍不住忽略她的年纪。


    钮钴禄氏入宫的时候年龄还小，哪怕她如今已经进宫七年时间，现在也不过才十九岁的年纪。


    钱盛久等不到主子的吩咐，不由得微微抬了抬头：“娘娘，可还要奴才继续盯着承乾宫那边儿？”


    “不用了。”


    “本宫瞧着瑾妃不像是个轻狂的，用不着再盯着了。”


    “再说了，以皇上对瑾妃的在意，咱们派人盯着，没准儿会弄巧成拙。”


    “本宫的目标是皇后之位，没必要因小失大。”钮钴禄氏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的目标。


    早些年上头有孝诚皇后压着，她没法子再进一步，如今孝诚皇后没了，也该她显露出来了。


    “奴才知道了。”


    ……


    “娘娘，御膳房的手艺可还合您的口味儿？”见主子用完膳，刘忠便亲自上前来询问着。


    “御膳房手艺不错。”兰珠用锦帕擦了擦嘴角，面上看不出喜乐来。


    到底是宫中御膳房，手艺比之兰珠以往尝过的都要好。


    “赏！”


    跟随刘忠一起回来的御膳房太监，顿时笑了起来。


    瑾妃娘娘能喜欢御膳房的手艺，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宫中都说御膳房是个好差事，其实内里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差事是好差事，但承受的压力同时也是最大了。


    毕竟入口的东西，最是容易动手脚的，一旦出了问题，不管是不是御膳房的过错，一顿板子反正是跑不了的。


    “奴才多谢瑾妃娘娘赏赐。”


    见那小太监还一个劲儿的磕着头，刘忠连忙将其拉出了殿门。


    随后小声的说道：“没眼力见儿的，谢恩也得把握分寸才是。”


    “奴才多谢刘公公提点。”


    等柳春她们将承乾宫都打理好后，太阳已经逐渐西斜。


    兰珠靠着窗户的边儿上正好对着几缸似开未开的荷花，虽说不比池塘里的来的惊艳，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而康熙，就是在这个时候踏进承乾宫的。


    作者有话说：


    ①文中圣旨来自于百度百科。


    第25章 三日


    迎着夕阳的余晖, 兰珠的脸被金暗黄色的光晕映照的发光，好似整个人都将乘风飞去一般。


    看的康熙忍不住上前，动作有些大的抓住了兰珠的手：“表妹, 窗户边儿风大, 小心着凉。”


    说着, 拉着兰珠的手, 就将她带离了窗户边儿。


    正出神的兰珠被他的动作一惊，在万分想要甩开的欲/望之下, 强按耐住了心里的反应。


    兰珠唇边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意，随后眼神娇嗔的看了眼眼前人：“表哥, 你就知道吓我。”


    “是兰珠你看的太入神了。”拥着兰住进了内室, 康熙脸上神情愉悦。


    至于为什么上午都得知消息, 却拖到午后才来, 康熙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刚进宫, 还习不习惯？”康熙此时难得含情脉脉的看着兰珠, 眼神柔软。


    “喜欢的。”兰珠说完就低下了头。


    她怕自己会露馅。


    她觉得宫里压抑, 不怎么喜欢。


    但如今已经进宫，其他的情绪自然要收起来了。


    “喜欢就好。”康熙是何等敏锐的人, 他自问跟兰珠青梅竹马长大, 对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知兰珠不怎么喜欢后宫，是他强求来的。


    高处不胜寒，他也想有个人陪着他。


    他们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兰珠会明白他的。


    “御膳房那边儿离承乾宫有些距离, 等明儿个朕让人把小厨房收拾出来, 以后你用膳也方便些。”自知自己理亏的康熙, 此时对待兰珠那是无比的温柔。


    宫中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外, 就只有昭妃所在的永寿宫设有小厨房, 哪怕兰珠今儿才进宫，康熙也不想委屈了她。


    “表哥，不用了，御膳房的手艺我很喜欢，这里就不必再开小厨房了。”兰珠这倒是没有说假话。


    她的确是喜欢御膳房的手艺，但不想太过高调也是缘由之一。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渡过后宫生活，可不想让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这次进宫的位份恐怕已经是戳了某些人的心了，要是再来个小厨房，她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跟平静无缘了。


    “能得你的喜欢，是他们的福气。”在兰珠拒绝之后，康熙也没有再提。


    刚才是他昏了头，没想到如今兰珠的处境，祖母还在呢，这般宠爱于兰珠并不是件好事，还好表妹不骄不躁坚定的拒绝了。


    “皇上，时辰不早了，可需要传膳了？”眼见天色越发昏暗，角落里的梁九功在适当的时候出了声。


    康熙抬头看了眼殿门外：“去吧。”


    “记得多上些瑾妃爱吃的。”


    “诶，奴才这就去。”身为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梁九功自然不可能去问瑾妃娘娘喜欢什么膳食这样的蠢话。


    他只消去御膳房那儿提点那么一句，里面的人精儿自然会准备的妥妥当当。


    等梁九功走后，康熙也挥退了殿内的其他人。


    这会儿承乾宫内已经点上了粗壮的蜡烛，被烛光照耀着的承乾宫，此时充满了温情。


    康熙看着笑颜如花的兰珠，忍不住喉结微动。


    黑亮的眼神里，也带出了几分炽热。


    兰珠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动了动身子，表哥的视线也随之而动。


    越发炙热的视线，让兰珠忍不住红了脸颊。


    兰珠并非是什么都不懂，临进宫的前一晚，额娘给了她一本册子，匆忙看了眼的兰珠，非常明白表哥如今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她有些怕。


    从来都是温和待她的表哥，头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了男人最根本的一面。


    这让兰珠有些招架不住。


    但她又明白，这是不可避免的。


    好在梁九功提膳的动作很快，在兰珠快要被表哥视线点燃的时候，门外突兀的传来了梁九功的声音。


    “皇上，瑾妃娘娘，奴才才膳食提回来了。”


    康熙被梁九功的声音惊的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分恼怒。


    梁九功个狗奴才！


    以往提膳都要消失很久，怎么今儿这么快就回来了！


    心里虽然在骂着梁九功，但康熙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进来吧。”


    嘎吱一声，梁九功推门而入，那张面白无须的脸就倒映在了康熙眼底。


    梁九功进门后也不敢多看，弓着身子将膳食摆在了桌子上，等到皇上牵着瑾妃娘娘过来时，梁九功这才隐约察觉出一点儿不对劲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皇上今儿看他的眼神有点发冷啊。


    他最近也没做啥事儿啊。


    因为有宫人在，康熙的动作倒是收敛了两分，但目光看向兰珠的时候，还是带着丝灼热。


    等到晚膳用完，康熙望向兰珠的目光就更加的频繁了。


    “兰珠，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休息吧。”康熙上前牵着兰珠的手，眼神直白而炽热。


    兰珠有些不适应的缩了缩手，最后还是没能将手从表哥手里拿出来：“表哥，宫人还在呢。”


    “你抬头看看，哪儿有什么宫人。”身高腿长的康熙一把抱起兰珠就朝着内室走去。


    “呀～”


    “表哥，我……我可以自己走。”不得不说了，兰珠这会儿真的有些被吓到了。


    但她不知道，她眼神中的懵懂不安，反而更加激起了康熙骨子里的浓厚欲/望。


    等兰珠被放到内室那张重工拔步床上时，只能动作柔弱的拉着表哥的衣襟：“表哥，你……你要轻点！”


    “我怕疼。”说完，兰珠就闭上了眼睛，而仿佛蝴蝶翅膀般煽动的睫毛，则真实的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安。


    康熙轻笑一声，随手放下了身侧的床帏，声音暗哑惑人：“不怕。”


    ……


    丑时过半


    门外的梁九功已经不顾形象的打了几次哈欠了，但屋内的动静儿却还没有停歇。


    在他身旁，刘忠也是恭恭敬敬的站着，哪怕眼珠子上全是红血丝，也隐隐能见兴奋之意。


    主子越受宠，他们底下的奴才自然身份越高，这是后宫都心照不宣的规矩。


    他能以这般年龄来承乾宫当差，自然心性和手段都是不缺的。


    要知道，在瑾妃娘娘还未进宫的时候，后宫的宫人们就为了能来承乾宫当差使尽了手段。


    他也就是占着自家师傅跟梁公公有些交情，才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胜出，所以他万分珍惜这次机会！


    瑾妃娘娘就是他的通天梯！


    “梁公公，茶水间有个软塌，要不您去眯一会儿？奴才在这里守着，等会儿到时辰奴才就去叫您。”


    梁九功红着眼睛看向了刘忠，他自然认出了刘忠，但梁九功也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跟他有交情的是刘忠的师傅刘武，可不是他这个毛头小子。


    “行了，杂家就眯半个时辰，寅时初记得叫杂家。”虽说现在已经过了皇上的休息时间了，但梁九功却识趣儿的没有上前提醒。


    皇上好不容易尽兴一会儿，他可不要做那个出头鸟，凭白让皇上惦记上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皇宫里皇上最大，虽说太皇太后也盯着，但如今这里都是自己人，也没人会想不开传出去。


    “梁公公您就放心吧，奴才定不会误了您的时辰。”


    在梁九功去休息后，承乾宫门外就只剩下刘忠、柳春和柳夏守着。


    柳春听着殿内的一丝儿动静儿，眼底的担忧越发浓烈。


    格格的声音听起来娇弱极了，都这般时辰了，怎么还没结束？


    格格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啊！


    柳春和柳夏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是同样的情绪。


    但里面的人是皇上，她们也不敢贸然打扰。


    好在两人没担忧多久，里面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的功夫后，里面终于传来了皇上愉悦的声音：“来人，备水！”


    刘忠眼睛一亮：“奴才遵命。”


    深夜的承乾宫里，到处都是寂静一片，正殿的灯光为微不可见。


    借着朦胧的灯光，康熙赤着精/壮的上身，周身都带着一股子慵懒的愉悦。


    再看被拉开了一侧床帏的床上，兰珠头发沾湿贴在脸颊和脖子上，眼神有些涣散，露出来的手臂和锁骨之上，都带着斑斑点点的红痕，有些地方甚至泛起了青色。


    一路从胸口，蔓延进了被子掩盖住的地方。


    等浴室间有动静儿传来后，康熙就这么光着上身将兰珠合着被子抱了起来。


    昏昏沉沉间，兰珠小嘴里反射性的求饶：“表哥，别……”


    康熙看向兰珠的身上，心头有些怜惜，今日他的确是有些失控了。


    “玉瑾不怕，朕就是给你洗洗身子。”


    兰珠听见声音，想要努力了睁开眼睛，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她又累又困，本来今儿进宫就起得早，再加上整个人一直紧绷着，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康熙在看到兰珠睡过去之后，手上不由得收紧了两分。


    宫中没有谁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在他怀里睡过去，哪怕孝诚皇后都不曾，兰珠是第一个，所以怎么不让他动心。


    在拒绝了宫人想要伺候的打算，康熙动作生疏的给兰珠清洗起了身子。


    但是越洗他眼神越亮，但是顾忌着兰珠是头次，康熙也只好自己忍着。


    好不容易将兰珠洗干净，康熙额头早已经布满了汗水。


    在将人放回床上后，他才回去匆忙清洗完了自己，随后脚下不停的又返回了内室，躺在兰珠身侧，心满意足的将人抱进了怀里。


    ……


    第二日兰珠起床的时候，身边早已经没了表哥的身影。


    兰珠借着床帏透进来的亮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柳春，几时了？”刚一出声，兰珠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给吓到了。


    随即又回想了昨晚的一切，本来粉红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床边，早已经得了皇上吩咐的柳冬听到主子的声音后，动作飞快的掀开了眼前的床帏。


    “娘娘，您醒啦。”


    “柳冬，去给我倒杯水来。”嗓子这会儿干哑的厉害，兰珠便自己撑起了身子。


    “娘娘等等，奴婢这就去。”好在内室的桌子上有一壶温茶，是柳春跟她换之前泡好的，就是怕娘娘起床口渴。


    兰珠就着柳冬的手，一件喝了泡杯茶后，这才缓解了喉咙间的刺痛感。


    “什么时辰了？”喝完茶，兰珠又问了一遍。


    这回柳冬倒是很快就回答了：“现在是辰时过半，娘娘。”


    兰珠闻言柳眉微皱：“已经这么晚了？”


    本来还打算今儿去永寿宫拜访昭妃的，但看她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也不适合再去。


    等兰珠梳洗打扮好后，果然已经到了巳时，太阳都已经挂的老高了。


    等她再用了早膳，岂不是到昭妃的永寿宫都得午时去了。


    ……


    “刘忠呢？”


    “去叫他进来。”放下手中的银筷，兰珠吩咐着身旁的绿水。


    相较于其他三个宫女，兰珠觉得这个面容不过清秀的绿水很是沉稳大气。


    所以刚才用膳的时候，便点了她伺候。


    “娘娘您等等，奴婢这就去叫刘公公。”


    在绿水走后，绿衣和绿云二人便手脚麻利的将桌子上的膳食撤了下去。


    等到刘忠进门的时候，心底已经将娘娘叫他来的目的猜了个遍。


    哪怕经过了一晚，但兰珠这会儿身子还是不怎么舒服，但是周身的气势却是不能有丝毫松懈。


    “刘忠，今儿后宫是个什么情况？”


    今儿是她进宫的第二日了，后宫中按耐不住的嫔妃，恐怕已经有所行动了。


    也不知道多少人今日去了昭妃的永寿宫。


    刘忠被主子的话问的稍稍愣了神的，但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回娘娘的话，今儿没人去昭妃娘娘的永寿宫。”


    还是那句话，现在能在后宫活跃的都不是什么蠢人，就单看皇上对瑾妃的特殊，也知道进宫第二日瑾妃可能根本就起不来。


    她们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


    以前后宫有皇后，不能避免请安，如今后宫又没了皇后，想必皇上也舍不得瑾妃起来。


    她们何必自讨苦吃呢。


    不过这种情况最多三日，毕竟太皇太后可还看着呢。


    兰珠闻言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后宫嫔妃们的能耐。


    “本宫知道了。”


    ……


    另一边慈宁宫


    “你说几时停歇的？”太皇太后听到太监口中的时辰，本就没甚表情的脸上，此时更是难看了不少。


    “丑……丑时末刻。”前来禀报的太监被太皇太后周身突然迸发出来的气势吓得开始结巴起来。


    “早知如此，哀家当初就不该让佟佳氏从小进宫！”当年因为孝康章皇后的事，太皇太后心底对皇帝有了几分亏欠，所以才让佟佳一族的人进宫陪伴皇帝。


    没曾想，到头来，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进宫头一日就勾的皇帝破了规矩。


    “苏麻喇姑，你去……”太皇太后说到这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了嘴。


    “算了，等三日过后再看。”当初的昭妃也是三日，那她就等上三日。


    好不容易跟皇帝关系融洽，太皇太后不想因为这个再闹的祖孙二人不合。


    塔娜那边还需要皇帝。


    只要不是大事上的破规矩，这点儿逾越，她可以当做看不见。


    “娘娘能明白就好，皇上如今已经不同于当初那个小孩子了，娘娘，您该学着不听、不看才是。”苏麻喇姑从小跟着主子，自然不想主子再重蹈覆辙，走上以前的老路。


    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也掌权多年，不过是宠幸一个妃子，就是册立皇后，太皇太后也没资格插手。


    好在娘娘最后打住了。


    “唉！”


    “苏麻，你懂哀家的。”太皇太后被苏麻喇姑的话说的神色落寞起来。


    苏麻喇姑眼眶微红的点点头：“奴婢都懂得，您都是为了科尔沁。”


    所以从早些年如塔娜格格一般天真的人，变成了如今心机深沉的太皇太后，这其中，没人能比苏麻更理解主子的苦楚和艰难。


    “不说了。”


    “哀家也没几年好活了，趁着现在皇帝还能听哀家的话，哀家就该帮他看着后宫，不让旁人乱了他的心神。”


    “娘娘您别说了，您定会长命百岁的。”


    “不过是个嫔妃，等冒了头，不用您动手，后宫有的是人出手，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苏麻喇姑同样是从后宫厮杀出来的，如今不过是年纪大了，整个人才开始变得温和起来。


    能扶持着主子经历三朝，苏麻喇姑的手段比之很多人都要强。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不想看到主子和皇帝之间生了间隙，并不是怜惜瑾妃。


    “说的也是，后宫许久没有热闹了，自孝诚皇后走后，宫里就安静了许多。”太皇太后看的分明，如今的昭妃可跟赫舍里氏那人不一样，前者为权，后者为情，两人之间，她欣赏昭妃，但赫舍里氏是她亲自选出来的原配皇后，所以她不是不知道赫舍里氏在后宫的动作，只不过是选择了漠视罢了。


    说到底，她所有的母爱都给了福临和女儿，就连如今的皇帝都没多少，更何况还没长成的重孙辈儿。


    “娘娘放心，这秀女进宫了，后宫差不多也该热闹起来了。”


    “那哀家就等着看了。”到了此刻，太皇太后才又变成了那个和蔼慈祥的老太太。


    ……


    三日后


    永寿宫


    昭妃正在用着早膳，门外守着的小太监就急匆匆进来了。


    “娘娘，那拉庶妃和马佳庶妃来了。”


    钮钴禄氏眼皮微抬：“就她们两人？”


    “是。”


    钮钴禄氏放下手中的银筷，眼神多了些莫名的情绪：“不愧是能在孝诚皇后底下争宠的人，动作都比别人快。”


    “行了，撤下去吧。”


    “叫人把她们两带进来。”尽管没吃多少，但这会儿钮钴禄氏也没了胃口。


    “是。”


    “奴才这就去。”


    昭妃身旁的宫女和太监齐齐应声。


    永寿宫殿门外


    刚生产又经历丧子之痛的马佳氏，身姿单薄，温柔端庄的脸上清晰可见的带着苍白之意，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这些年接连丧子和生产，已经差不多将马佳氏的精气神儿都耗尽了，如果不是唯一的一子一女支撑着她，她怕是早就随着孩子们去了。


    马佳氏旁边站着明艳秀丽的那拉氏，两人差不多相同的年纪，但那拉氏却要更显年轻一些。


    不得不说，那拉氏虽不如马佳氏受宠，但她有五阿哥在，未来两人谁高谁低的，恐怕谁也不好说。


    就在门口等候的功夫，那拉氏不顾马佳氏的冷脸攀谈了起来：“马佳妹妹，十阿哥近来可好？”


    “我听说他最近病了，妹妹可得好生照顾才是，毕竟小孩儿体弱呢。”


    马佳氏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哪怕那拉氏对着她的伤口猛戳，她也只是捏紧了手中的锦帕，并没有失态。


    孩子永远是马佳氏心中的痛，那拉氏不就占着五阿哥是皇上的长子，就开始轻狂起来，事情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多谢那拉庶妃关心，皇上前儿个已经赐下药了，十阿哥已经好了许多了。”


    “反倒是五阿哥，这眼看就要到去上书房的日子了，那拉庶妃可知道五阿哥何时能回宫？”


    “到时候可别耽搁了去上书房。”马佳氏自然不是好惹的，那拉氏敢拿十阿哥说事，她就敢拿五阿哥说事。


    那拉氏被马佳氏的话一噎，想要辩解两句，但突然想起来她们如今还在昭妃的永寿宫门口呢。


    便不得不打住了话题。


    “不劳马佳妹妹忧心了，怎么说也是皇上的长子，他都记着呢。”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正起劲儿的时候，永寿宫的管事太监出来了。


    “两位小主好，娘娘叫您们进去呢。”


    马佳氏和那拉氏齐齐住了嘴，随后跟着钱盛的身后踏进了永寿宫的大门。


    自孝诚皇后去世后，宫里除了初一和十五，需要来昭妃这里集合，一起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外，她们还是头一次在这个时间踏入昭妃的永寿宫。


    两人进去的时候，正殿里并没有昭妃的身影，显然还在内室并没有出来。


    “两位小主稍坐一会儿，娘娘一会儿就出来了。”


    “钱公公客气了。”对待昭妃身边的人，不管是马佳氏还是那拉氏，两人都是客气无比。


    宫中谁不知道，如果皇上要再立皇后，那么昭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她们这也算是提前讨好。


    两人刚坐下不久，跟那拉氏同宗的纳喇氏也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稍微晚了些，小可爱们别介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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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慈宁宫请安


    她进门看到已经到了的马佳氏和那拉氏, 眼底的眸光微微闪烁。


    “那拉姐姐和马佳姐姐好。”如今宫中除了昭妃和刚进宫的瑾妃外，大家都是庶妃，自然也不存在谁给谁请安的话。


    最多是看看谁更得宠, 以此来分个大小。


    “纳喇妹妹也好。”相比较如今万事都不上心, 只看得到十阿哥的马佳氏, 那拉氏极为长袖善舞。


    毕竟保清是长子, 该有的人脉她得给保清维持着。


    在之后不久，后宫其他的嫔妃都陆续来了。


    而兰珠到永寿宫的时间不早不晚, 既没有过分的早到，也没有成为最后一个。


    昭妃也在兰珠到永寿宫不久就从内室出来了, 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温和大气的笑容。


    只不过昭妃今儿打扮极为隆重, 一身接近于正红色的朱红色旗装, 头上带着两支正红色的红宝石, 连手上护甲都是宝光闪闪, 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为的什么, 永寿宫的其他嫔妃自然都心知肚明。


    今儿在座的各位嫔妃, 谁不是将自己压箱底儿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毕竟谁也不想在新人面前坠了自身气度。


    兰珠今日倒是打扮的中庸, 她就没有那个想要出风头的心思。


    “瑾妃妹妹, 你刚进宫，要是承乾宫缺了什么东西，你记得人宫人来找本宫。”尽管对皇上的宠爱不甚在意，但昭妃却还是不着痕迹的显露着自身掌握的宫权。


    以前皇上是没得选, 如今进了个佟佳氏, 难保皇上不会心血来潮分了宫权, 她得让佟佳氏知难而退才行。


    “多谢昭妃姐姐关心, 承乾宫什么都不缺。”兰珠好似没听出昭妃的题外话一般, 神色如常的回答着。


    “瑾妃妹妹可千万别跟本宫客气。”


    “你也知道，后宫事务繁重，有时候本宫难免会疏忽一些小事，你可千万别客气，不然皇上那里本宫可不好交代。”


    “姐姐辛苦了。”兰珠也不想跟昭妃争论什么。


    “今儿后宫的嫔妃来的挺齐的，瑾妃妹妹刚好可以趁此机会认认脸。”只要佟佳氏安分守己，她也不会过多的为难。


    在昭妃话音刚落后，右手边站着的那拉氏就率先一步走了出来。


    她身侧的马佳氏将刚动的脚又收了回去。


    算了，那拉氏想要做头一个就让她去吧，出头的椽子先断，她就不去招这个恨了。


    “婢妾那拉氏给瑾妃娘娘请安。”


    宫中的庶妃属于没有品级的宫妃，比之宫中的宫女也就高了那么一丝丝，称呼上自然跟别的不同。


    “那拉庶妃请起。”兰珠好奇的打量着皇长子的生母，容貌不俗，且看起来笑容极为真诚，看样子不是个简单角色。


    那拉氏过后，自然就是马佳氏，如果不是那拉氏有五阿哥，后宫第一人应该要求马佳氏。


    听说连早些年孝诚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兰珠看着马佳氏，她的容貌跟其他后宫嫔妃相比，不是最绝色的，但周身的气度却是让人感觉最舒服的，且身段也是婀娜有致。


    那种温柔如水的感觉，最是能打动人心。


    其后上前的就是李庶妃，这位据说身份不一般的汉臣降将之后，容貌不过中人之姿，但那种拂若杨柳般的气质，也让她在后宫中很是突出。


    过后就是纳喇庶妃，生有九阿哥，容貌大气；育有四公主的张庶妃，容貌不怎么出色，但身材却是最好的，听说也是皇上的启蒙宫女。


    然后就是两位郭络罗庶妃，两人容貌相似，但今年刚进宫的郭络罗氏显然更出众，她的姐姐眉眼间就低调多了。


    兰珠还看到了塔娜，相较于前些日子活泼开朗的她，现在的塔娜沉稳了不少。


    不过在兰珠看过去的时候，她还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看样子内里还是没怎么变。


    想到这儿，兰珠不由得笑了笑。


    不管塔娜以后如何，只要她现在初心不变，她亦同以前一样。


    其他嫔妃依次上前请安后，兰珠也将自己准备哦见面礼都给了出去。


    好在皇上如今后宫的嫔妃并不多，所以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


    “既然瑾妃妹妹都见过人了，那咱们也该去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了。”前面进宫的几位，可都还没去慈宁宫请过安呢。


    毕竟庶妃无特殊传召，是没有资格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


    此时永寿宫殿门外，已经停着两个轿撵，分别是昭妃和兰珠的。


    宫中有规定，除了主位主子外，其他嫔妃是没有资格乘坐轿撵的。


    永寿宫隶属于西六宫，慈宁宫同样是西六宫，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可不算近。


    至少抬轿撵的粗使太监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慈宁宫门口。


    除开身子虚的马佳氏，其他嫔妃脸上都是红晕，而马佳氏则是一脸苍白，由此可见她身子有多么差。


    昭妃带头走到慈宁宫门口，兰珠落后她一小步，并没有跟她争这个带头的位置。


    慈宁宫门口，太皇太后身边的苏麻喇姑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昭妃她们到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舒展开了。


    “奴婢给昭妃、瑾妃，各位小主儿请安了。”


    “嬷嬷，您太客气了。”昭妃侧开身子，并没有受苏麻喇姑的礼，兰珠同样也是避开了。


    这位可是太皇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小时候表哥可对她尊崇的很。


    苏麻喇姑笑呵呵的起身：“太皇太后早就等着呢，娘娘快跟奴婢进去。”


    “是臣妾的不是，还让太皇太后等咱们。”


    “今儿瑾妃妹妹头次见后宫姐妹，认脸的时候耽搁了那么一会儿，所以比平日里来的迟了些。”


    说话的功夫，昭妃带着一大群人走进了慈宁宫。


    上首皇太后正陪着太皇太后下棋，殿内静悄悄的，兰珠她们进去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


    谁也没有出声，就怕扰了太皇太后的兴致。


    过了大概一炷香之后，兰珠觉得自己腿都没有知觉了，太皇太后这才从棋盘上收回了目光。


    转头看向她们：“瞧哀家这记性，一下起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久了吧。”


    “苏麻，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说完，还没什么威力的瞪了身旁的苏麻喇姑一眼。


    苏麻喇姑也飞快的认着错：“都是奴婢的不是，娘娘您就原谅奴婢吧。”


    “太皇太后娘娘，是臣妾瞧您在下棋不，不让嬷嬷打扰您的，您可不能罚嬷嬷。”昭妃上前一步，主动担下了错误。


    虽然她也知道，苏麻喇姑跟太皇太后亲同姐妹，不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就惩罚她，但刷刷好感总是可以的。


    她可是听说了，皇上有准备在今年大封后宫，那她就不得不提前准备起来了。


    “还是昭妃心善。”两人如无其事的说着，将之兰珠和身后其他的嫔妃都忽略过了。


    这种情况，兰珠在来之前就已经料想到了，所以这会面上表情沉稳极了，毕竟太皇太后虽然表面和气，但她知道，太皇太后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她的。


    原因自然还是因为佟佳氏是皇上的母族。她们跟皇上的关系，天然就比皇上跟科尔沁那边近。


    那出身于科尔沁的太皇太后，自然不会喜欢她了。


    到底是太皇太后，在跟昭妃攀谈后不久，她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瞧昭妃这小嘴儿，说的哀家都忘了兰珠还在旁边了。”


    “是臣妾的不是。”昭妃道。


    “臣妾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娘娘请安。”兰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面色如常的上前请安。


    不会因为太皇太后刻意的忽略而失落。


    “好孩子，以后你多来慈宁宫陪陪哀家。”太皇太后在兰珠行完礼后才虚虚的将她拉了起来。


    “臣妾性子闹腾，怕是会扰了娘娘您的清净。”兰珠不好意思的说道。


    “哀家这慈宁宫就是太安静了，闹腾些也好。”太皇太后俺毫不在意的说道。


    这边兰珠还没有回话，门外就想起了康熙的声音。


    “闹腾什么？”


    “谁敢在祖母您的宫里闹腾？”


    看见康熙进来，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这才真切了起来：“哪有人闹腾，哀家在跟兰珠说话呢。”


    “皇帝今儿怎么来了？”


    “朕来给祖母您请安，您不欢迎孙儿？”康熙不着痕迹的看了兰珠一眼，在看到她粉中透白的脸色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担心。


    祖母也没说拿个凳子给兰珠坐坐，她身子骨弱，回去又该腰疼了。


    “不着调！”太皇太后白了眼皇帝，但眼底确实笑呵呵的。


    可见被皇帝哄得很开心。


    除开昭妃和兰珠外，殿内的其他嫔妃对于皇上的来到，都表现出了很大的欣喜，特别是郭络罗氏，她心中的野心可不小。


    上面的太皇太后将众人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随后在看到郭络罗氏的时候，目光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又不在意般的转开了。


    “今儿请安也差不多了，昭妃带着她们都回去吧。”既然皇帝都来了，太皇太后自然也没心思跟她们多纠缠了。


    “臣妾/婢妾告退。”


    ……


    兰珠在慈宁宫跟昭妃她们分开，自己也没有在外面过多的逗留，直接回了承乾宫。


    一回到承乾宫，兰珠就软软的靠在了软塌上，后知后觉般才察觉到后腰那里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柳春本就敏锐，在看到主子扶着腰后，就察觉到了主子的不对劲：“娘娘，您可是腰痛？”


    “这两日没怎么休息好。”尽管是因为在慈宁宫站久了，但兰珠从不说这着话，让有心人听了去。


    “奴婢刚好调制了一款药膏，您要不试试？”柳春半跪在主子身前，上手替主子揉着腰。


    “试试吧。”


    这两日表哥不知节制，也就昨晚知道她今儿会去昭妃那里，所以昨晚倒是早早的就睡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恢复过来。


    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跟表哥的体力相比。


    要知道，以往的春猎和秋弥，表哥可是头筹，是名副其实的大清第一勇士。


    也就他常年在宫中，除了这两个时候，没什么机会扬名。


    柳春扶着主子进了没事，褪去了主子的外衣，取了自己调制的药膏放在手心，然后敷在了主子后腰上，并大力的揉搓起来。


    兰珠感受着后腰温热的触感，疼痛也在慢慢减轻，加之被柳春按摩着，便有些昏昏欲睡。


    过了好一会儿，柳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声道：“娘娘，舒服些了吗？”


    柳春问后，没听到主子的回答，吓得她心头一跳，赶忙抬眼看去，见主子呼吸平稳的躺在软塌上睡着了，心这才落了下去。


    借着盆子里面的水擦干净手，柳春将被子盖到了主子身上，随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房门口，柳春端着水走了出来，顺便交代了柳夏两句：“娘娘睡着了，你进去守着。”


    “知道了。”


    未时过半


    门口刘忠在探头探脑的想往门缝里看，被一旁的赵嬷嬷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作甚！”


    “嬷嬷，我就看看娘娘醒没有，这都过了午膳了。”


    “娘娘醒了自然会叫人，咱们守着便是。”赵嬷嬷清楚自己的位置。


    如今娘娘还没有信任她，她理解，毕竟她比不过柳春她们从小跟在娘娘身边，但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刘忠背景但是干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担事儿。


    娘娘处在这个位置，就注定了没有平静日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要为娘娘排忧解难。


    “我这不是怕娘娘饿着吗。”


    就在这时，刘忠眼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柳夏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公公，娘娘醒了，该去御膳房提膳了。”


    “诶，我这就去。”


    ……


    御膳房


    这会儿宫中已经都提过午膳了，御膳房总管赵德春这会儿正在准备晚膳要用的东西。


    他在看到他特意为瑾妃娘娘准备的膳食还在时，心头猛的一跳：“瑾妃娘娘宫里没来提膳？！”


    守在桌子前坐着太监是赵德春的徒弟赵小海，闻言立马摇头：“瑾妃娘娘今儿宫里没有来人。”


    “坏了！”


    “没有来人你不知道亲自给瑾妃娘娘送去？！”


    “我怎么收了这么个榆木脑袋的徒弟！”赵德春已经做了三年的御膳房管事了，按理说该卸任了，但是他舍不得啊。


    但御膳房如今在皇上手里握着，谁敢想不开走歪门邪道？


    好不容易瑾妃娘娘喜欢他的手艺，这傻徒弟都不会看人眼色的。


    赵小海被师傅的手指头点的往一边儿歪去，他这不是没想起来嘛。


    赵德春却没有再理会徒弟，眼下瑾妃娘娘的膳食要紧，过后他再来收拾这不成器的。


    现在是六月，虽说天气炎热，但放了这么久，膳食怕是早就凉了，他可不敢再把这膳食给瑾妃娘娘送去。


    看在一旁立着的徒弟，赵德春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滚去给我烧火！”


    “知道了。”


    冷掉的膳食，自然不能给瑾妃娘娘了，都得重新做。


    好在东西都有多准备的，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出来，就是可惜了他炖的佛跳墙，那本来是他私底下自己掏钱，打算孝敬给瑾妃娘娘的，现在全毁了。


    那东西极品的不好凑，普通的佛跳墙倒是有，但他可不敢给瑾妃娘娘端上去。


    不然怕是捞不着好，还容易败坏了在瑾妃娘娘那里的好印象。


    刘忠到的时候，御膳房的总管正在在热火朝天的做着菜，他踏进御膳房，眼尖的小太监立马就迎了上来。


    在皇宫里，如今刘忠可是新晋的红人，哄好了他，还愁自己没有出路？


    “刘公公来啦。”


    正在专心炒菜的赵德春自然也听到了，心里不免就开始急切起来，但手中的动作还是稳稳当当的。


    这可是关乎他的前程，不能马虎大意！


    不急，还有时间！


    “赵总管在不在？”


    小太监道：“赵总管在里面呢，刘公公您等等，奴才去叫赵总管。”


    “嗯。”自家娘娘喜欢赵德春的手艺，那少不得就要多跟他打交道了。


    等娘娘什么时候吃厌了赵德春的手艺了，他什么时候再换其他人。


    刘忠是懂未雨绸缪的，毕竟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不易，多个人情，以后说不得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里面，赵德春正满头大汗的在炒菜，看到小太监进来，他舍不得丢下手上的动作，亦不想刘忠在外面干等着。


    毕竟多说两句话，指不定能让刘忠多替他美言几句。


    唉！


    他怎么就没个聪明又手艺好的徒弟呢。


    “总管，承乾宫的刘公公来了。”


    赵德春撇下了嘴：“你让他再等一会儿，就说原先准备的膳食凉了，我在给瑾妃娘娘从新做菜，这会儿抽不出时间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守好自己的手艺了。


    希望瑾妃娘娘不要那么快吃厌。


    外面得了回话的刘忠也没有生气，膳食凉了自然不能上到娘娘面前，等一会儿便等一会儿吧。


    万一其他人手艺娘娘吃不惯怎么办？


    办差事讲究一个稳妥，他可没有自作主张的打算。


    ……


    “什么时辰了？”兰珠掩面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有些许泪光浮动。


    柳冬动作麻利的给主子穿好了外衣：“娘娘，刚未时三刻。”


    “娘娘睡的可好？”柳春拿过梳子，动作轻柔的给主子梳着头发。


    兰珠闻言脸上带着丝愉悦：“很好。”


    “奴婢让刘公公去提膳了，娘娘等会儿就能用了。”柳夏将主子的外衣捧了过来。


    “不急。”睡过了头，兰珠这会儿并不怎么饿。


    另一边，刘忠提着膳食走在回宫的路上，恰好碰到了昭妃娘娘宫中的钱公公。


    以往见了面都是讨好的刘忠，这次难得直起了身子。


    脸上的笑容不卑不亢，眼神也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甚至还轻松的同他打着招呼。


    “钱公公，这大热天儿的，你不在宫中带着，怎么还跑出来晒太阳了。”


    钱盛看着刘忠那张脸，心中有些不屑，但面上却不敢如以往那般直白的表示出来。


    刘忠如今成了瑾妃宫中的管事太监，身份跟他一样高，且端看瑾妃这几日的架势，以后受宠也是必然的，他在外面，可不能坏了娘娘的好事。


    随即钱盛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昭妃娘娘最近喜欢鲜艳点儿的颜色，让我去花草房换两盆开的正好的花。”


    “那钱公公你可辛苦了，这么大的太阳，你可得仔细些。”刘忠眼神真诚的看着眼前人，但具体心里怎么想的，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辛苦，能为娘娘办事，怎么能说辛苦呢。”


    “你不也大热天儿的出来了。”钱盛隐晦的看了眼刘忠手里提着的膳食，两只手都不得空，却不肯让旁人代劳，怎么看都觉得不一般。


    “钱公公说的是。”两人短暂的交流后，随后就错开身子分道扬镳了。


    钱盛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又转过身子看着刘忠远去的背影，脸上面无表情。


    ……


    承乾宫


    “娘娘，咱们要不要开始准备起来？”太阳临近落山，绿云等人就前来询问。


    “不用了，你们今儿都早些回去休息，这边儿有柳春她们守着就行了。”今日已经是第四晚，即便表哥心里想来，但出了今日慈宁宫那处，太皇太后恐怕也不会给表哥机会了。


    “是，奴婢告退。”绿水和绿云等人退下。


    宫内的二等宫女都是两人一间屋子，而绿云刚好就是跟绿水住在一起。


    今儿早早下了值的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屋子。


    相较于表情始终平静的绿水，绿云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绿水，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头？”


    “娘娘始终信任从宫外带来的三位婢女，一直都不重用咱们，这么下去，咱们怕是连庶妃身边得用的大宫女都不如了。”绿云对着绿水一通抱怨。


    但绿水的脸色始终淡淡的：“咱们做奴婢的，自然是主子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做了。”


    “看在以往学规矩的情分上，我可提醒你一句，别仗着娘娘仁慈，就动了歪心思，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绿水看的分明。


    瑾妃娘娘并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主子，虽然表面上娘娘看起来仁慈，但世家贵女，哪个没有自己的傲气，她怕绿云拎不清，葬送了自己的小命。


    绿云被说的脸色一晒：“绿水你说什么呢，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反正你知道就好。”


    “佟佳府出身的奴婢，本就比咱们更得娘娘信任，这并没什么好抱怨的。”


    “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娘娘那边自然会看进眼里。”不能说绿水没有野心，只能说她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自己始终坚守这心中的底线。


    “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快用评论和那个水水把我淹没吧！！


    第27章 出游和皇帝


    承乾宫内室


    “柳春, 这几日观察的如何了？”兰珠一边拆着耳坠，一边问着身旁的柳春。


    妃位都是四个一等宫女，她这里一直空缺着也不好。


    柳春一板一眼的回答着：“绿水沉稳, 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绿云性子有些浮躁, 小心思不少；绿衣胆小, 但胜在谨慎；至于绿青, 有些心大了。”


    这几日，柳春奉命在观察着四个二等宫女, 也就她心思细腻，将她们的问题看的明明白白。


    兰珠闻言手一顿：“那你觉得赵嬷嬷和刘忠两人如何？”


    “娘娘, 赵嬷嬷本事不小, 奴婢暂时没有看到出她身后有没有人。”


    “至于刘公公, 背景应该挺干净的。”赵嬷嬷给柳春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 不像是个普通的宫人。


    “不管本事大或者小, 只要不做那背主之人, 我都可以当做看不见。”兰珠实在没心情跟后宫那些嫔妃争来争去。


    宠爱也好, 位份也好，对于兰珠来说, 都没什么好重要的。


    她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娘娘, 外面水缸里的荷花开了，您要不要去看看？”柳春不想看见主子脸上露出这般表情来，主子就该开开心心的，这幅表情不适合出现在主子脸上。


    兰珠来了些许兴致：“去看看吧。”


    乾清宫


    梁九功带着敬事房总管顾问行悄声无息的走了进来, 见皇上还在批阅奏折, 两人小心的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梁九功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皇上, 到时辰了, 您该翻牌子了。”


    但康熙却充耳不闻，眼神还是专注的看着手上的奏折。


    一旁的顾问行挤着眼睛向梁九功打着眼色，但梁九功这次却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梁九功也不是傻子，皇上不可能是听不到他说话，那终其原因，就是皇上并不想理他罢了。


    既然如此，他才不要再去提醒呢。


    顾问行有本事就自己来啊，他可不想吃挂落。


    看着老神在在的梁九功，顾问行好悬忍住了到嘴边的骂声。


    个老奸巨猾，每次缩的比谁都快！


    要看时辰要过去了，顾问行也顾不得再跟梁九功打哑谜：“皇上，您该翻牌子了！”


    声音不大不小，这次康熙没法再装作听不见了。


    之间他冷着脸抬起头，一双眼眸如寒冰一般射向端着绿头牌的顾问行。


    敬事房总管当久了，真是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朕今日还有许多奏折。”康熙自然知道今儿兰珠去祖母宫中发生的事，所以尽管他想要去承乾宫，但也知道三日已经是极限，过了难免祖母会出手，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去不成表妹的承乾宫，那还不如多批点奏折。


    “皇上要注意身子才是。”皇上不翻牌子，顾问行也不可能自己替皇上翻了牌子。


    看来最近皇上除了瑾妃娘娘的承乾宫，应该不想去其他嫔妃的宫殿。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顾问行端着托盘，弓着身子又退了出去。


    一同跟他出来的，还有刚才缩身的梁九功，等出了乾清宫内殿后，顾问行这才没好气的瞪了梁九功一眼。


    “某些人啊，真是白拿东西不干活儿。”


    面对顾问行的质问，梁九功可不虚：“顾公公说什么呢，杂家怎么听不懂呢。”


    他们两人是平级，且都是皇上的心腹的，但真要论起亲近来，没人能和他相比。


    毕竟皇上的贴身内侍，可不是说说而已。


    “哼！”


    “杂家不跟你计较。”顾问行也不敢真跟梁九功闹僵，毕竟以后还要靠着他得消息。


    目送顾问行远去，梁九功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容，随后弓着身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皇上还是他刚才出去时候那个动作，梁九功不敢说什么，只能悄声无息的往角落里面站。


    ……


    钟粹宫东配殿


    “竹书，熄灯吧，不用等了。”要看夜色越来越深，马佳氏也放弃了心中那点微末的希翼。


    皇上今晚不会来了。


    原以为自己在皇上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位置的，看来是她想当然了。


    “小主儿……”竹书欲言又止。


    马佳见状轻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了。”


    她的儿子啊，如今就只剩下个独苗苗了。


    就算不考虑自己，她也要给儿子铺好以后的路！


    “十阿哥那边可要守好了，他要是有什么意外，那伺候的宫人一家都别想好过！”


    “小主儿放心吧，那边守着都是咱们的心腹，且皇上这次允许您自己抚养十阿哥，一切都会好的。”竹书是从马佳府跟着小主儿进宫的，自然比旁人更懂小主儿的痛苦。


    “还有荣宪那里，也不能放松警惕。”对于女儿，马佳氏同样爱。


    “小主儿放心吧，奴婢都记着呢。”


    马佳氏吩咐完，这才扶着竹书的手进了内室，等到躺在床上后，马佳氏却久久的没有困意，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床顶。


    自长生走后，皇上对她已经日渐冷落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小十还需要她！


    那拉氏如今因为皇长子趾高气昂的，她等着她摔跟头的时候。


    如果不是怕除了五阿哥，让赫舍里氏的儿子捡了便宜，她绝对要让那拉氏尝尝失子的痛苦！


    她讨厌那拉氏，但更厌恶赫舍里氏！


    也就赫舍里氏遭了报应，不然她会亲自动手给儿子们报仇的！


    如今宫里进了一个瑾妃，昭妃这些年做壁上观，如今不也积极起来了，看来宫里的那个传言可能是真的了。


    既然这般，那她就得改变改变思路了。


    这个庶妃，她真是坐的够够得了！


    ……


    “娘娘，博尔济吉特庶妃来了。”


    这边兰珠还在用早膳，就听到刘忠前来禀报。


    兰珠微微愣神，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去请进来。”


    “奴才这就去。”虽然刘忠早有耳闻娘娘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关系不错，但动作如此之快的拜访，也让刘忠有些措不及防。


    兰珠用完玉碗中最后半口绿梗米粥，随后就让宫人将东西都撤了下去。


    这边收拾的宫人刚离开，刘忠就带着博尔济吉特庶妃走了进来。


    “我就这么来，兰珠你不会介意吧。”刚进来的塔娜，就朝着兰珠笑了起来。


    “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虽说跟塔娜的相处时间不长，却她的身份又敏感，但兰珠还是很高兴。


    她跟后宫其他人都不怎么熟悉，能有个说话的人，兰珠别提有多开心了。


    至于塔娜身后靠着太皇太后，那对她来说都不算事儿。


    她自问这点儿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如果最后真的是她看走了眼，那她也无话可说。


    “宫中太无聊了，我可好不容易把你盼进宫了。”其实早在兰珠刚进宫的时候她就想过来了，但身边的秀玉却不让她来。


    秀玉是太皇太后给她的宫女，她也不好反驳太过，所以就这么忍到了现在。


    “咱们出去走走吧，整日待在宫里，人都快生锈了。”以往塔娜才不想一个人出去呢。


    她跟其他嫔妃都没什么话说，去太皇太后那里又太压抑了，没办法只能待在自己宫里，如今兰珠来了，她总算是有人陪了。


    兰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了，今天是难得的阴天，倒是正适合出门。


    “你想去哪里？”后宫到处都是是非，如非必要，兰珠是不想出门的。


    她性子安静，就这么整日待在宫里也适应。


    “随便走走。”


    “宫里这会儿除了御花园，也就景仁宫旁边有个池塘有些看头。”塔娜进宫不过两个月，但后宫许多地方她都知道。


    这还要归功于太皇太后。


    没事就喜欢让她去什么什么地方等皇上，她实在不耐烦极了。


    皇上有什么好！


    她只想跟兰珠一起出门游玩。


    “景仁宫？”


    “那地方听说被皇上封起来了，还能过去？”这后宫要说特殊的地方，那就不得不提东六宫的景仁宫。


    那是已逝孝康章皇后居住过的地方，皇上也是在那里出生的，所以自皇上登基之后，就下令封了这个宫殿，不许旁人前去，怎么塔娜还能这般说？


    “是封起来了，不过上次苏麻喇姑带我过去的，不是我自己过去的。”塔娜毫不在意的就将这事说了出来。


    对于她来说，在兰珠面前就没有秘密。


    再说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太皇太后的心思，她人是有点笨，但并不是傻。


    太皇太后想要撮合她跟皇上，但她压根就没有那个心思。


    她倒是觉得皇太后的生活就不错，但是如果以后能有个孩子就完美了。


    不过这个她应该比皇太后幸运，兰珠是皇上的妃子，以后肯定也会有孩子，那她就跟兰珠一起养。


    不过生孩子挺可怕的，要不然她跟兰珠抱养个孩子？


    不用自己生，这多好！


    “塔娜，你想什么呢？”兰珠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塔娜回答，声音便不由得大了两分。


    “啊！”塔娜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


    “咱们走吧。”这种事就没必要跟兰珠说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御花园，因为这会儿并不方便去景仁宫，所以只有这个地方可去了。


    六月的御花园，比之他们三月那会看到的都还要漂亮，到处都是盛开的名贵花朵，看的兰珠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兰珠，这牡丹花好漂亮，我折给你。”塔娜刚进去不久，一眼就看到了处在正中心位置的那朵正红色的牡丹花。


    硕大的花盘，加上纯正的颜色，让塔娜觉得跟兰珠无比的相配。


    兰珠闻言连忙拉住了塔娜伸出去的手：“别！”


    “它还是开在枝头漂亮。”先不说这放在正中心位置的牡丹名不名贵，一般能放在这个特殊位置的，都是特意吩咐的。


    代表的意义不同，她可不想塔娜惹上事儿。


    虽然可能以塔娜的身份并不怕事儿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旁的秀玉却没有过多的动作，小主儿身后站在太皇太后，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后宫就没有小主不能做的。


    只要太皇太后还在一天，便是皇后都要给小主儿两分薄面！


    不过瑾妃娘娘的做派，也让秀玉很有好感。


    原先她跟太皇太后一样，是不怎么赞成小主儿跟瑾妃娘娘交往的，不过现在看来，瑾妃娘娘对小主儿可不像是敷衍。


    “好吧。”


    “但是我觉得你戴上肯定好看！”塔娜看着兰珠眼神真诚的说道。


    “我倒是觉得你戴上比我戴上更好看。”兰珠闻言笑了笑。


    塔娜属于那种明艳大方的长相，比她更适合这种大红大绿的颜色。


    不过御花园这里的花不能折，她宫里倒是也有牡丹花，等会儿回去折两支送给塔娜。


    塔娜有些可惜的看着那牡丹花：“也不知道花草房还有没这种，我还是觉得你戴上一定好看。”


    “好啦，太阳出来了，咱们找个凉亭坐坐。”兰珠拉着塔娜的手就往里面走去。


    “走走走！”


    “可别晒着你了。”握着兰珠柔若无骨的小手，塔娜反客为主的拉着兰珠往前大步走着。


    兰珠这下不得不迈大了步伐，垂在脸庞的流苏都轻轻摇晃起来。


    “塔娜，慢点儿。”


    等她们走到凉亭位置的时候哦，那里早已经被宫人给布置的妥妥当当了。


    “要说宫里还有什么得我喜欢，我觉得就只有吃食了。”塔娜拉着兰珠坐下，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糕点，眼睛都亮了起来。


    “御膳房总管赵德春的手艺不错，你可以尝尝。”兰珠看着开怀的塔娜，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每每看到塔娜明媚的笑容，兰珠就打心眼儿里开心。


    这般纯粹的笑容，真的很容易感染旁人。


    “是吗？”


    “那我晚膳就去你宫里尝尝。”塔娜打定主意今日一天都黏着兰珠了。


    “行，不用晚膳，午膳就可以。”


    随后兰珠转头：“刘忠，听到没有？”


    “等会儿去提膳的时候记得一起提回来。”


    “娘娘放心，奴才都记下了。”刘忠弯着身子恭敬的回答着。


    “兰珠，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宫？”虽然早在进宫的时候塔娜就知道出宫不易，但真到了这么一天，塔娜还是有些失落。


    “九月份有秋弥，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去。”


    “还有以后夏季也能出宫避暑。”因为这两年紫禁城事多，所以不光秋弥停了，连出宫避暑也停了。


    等到皇上不忙了，以后应该也还有机会出宫的。


    “秋弥？！”


    “这个我喜欢！”身为蒙古格格，塔娜对于骑射那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那就看看今年有没有机会去了。”


    “要不我去问问皇上？”塔娜心里有些迫切。


    恨不得现在就知道答案。


    “这会儿才六月，你便是问了，皇上也不能马上决定。”


    “咱们再等等。”


    “那行吧，听你的。”虽然塔娜有些失望，但还是将兰珠的建议停了进去。


    一旁的秀玉都快感动的哭出来了。


    小主儿也就在太皇太后面前才这般听话，瑾妃娘娘真是个好人！


    要知道小主儿性子跳脱，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每日可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小主儿想一出是一出的。


    如今好了，除了太皇太后外，总有人劝得住小主儿！


    以后小主儿再有什么不合时宜的想法，她们总算是有地方找人劝小主儿了。


    “兰珠，我可以每日来找你玩儿吗？”跟兰珠相处实在快乐，今日都还没过去呢，塔娜就想着以后了。


    “可以。”兰珠无不答应。


    有人陪着也热闹，虽然她喜欢安静，但也不妨碍她同样喜欢这般跟塔娜相处。


    “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宫吧。”


    “这会儿回去，正好是用膳的时候。”眼见太阳越来越大，兰珠坐在凉亭里都感觉到闷热了。


    “也好。”塔娜见兰珠脸颊微红，也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


    ……


    承乾宫内


    “你们娘娘呢？”康熙来的时候，承乾宫就只有几个和宫人在。


    绿青刚想站出来，却被身旁的柳冬给扯了一把，差点站不稳身子。


    柳冬这时候也顾不得教训绿青，往前一步跪着身子回答着：“回皇上的话，娘娘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去御花园了。”


    康熙闻言微楞：“博尔济吉特氏？”


    早前他也听说过兰珠跟博尔济吉特氏有交集，原来还想着只选秀时同住一屋的情谊，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这是还不错？！


    “出门多久了？”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前去泡茶的赵嬷嬷端着茶杯走了进来，在看到殿内神色各异的宫人后，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流光。


    康熙本就打着过来跟兰珠用午膳的主意，结果这会儿却被别人将人给拐跑了。


    不过算算时辰，兰珠也快回来了。


    那他就再等等！


    “梁九功，去提膳！”


    “奴才这就去。”


    康熙坐在矮塌上，绿青倒是想找机会上前伺候，但却被柳冬压的死死的。


    其他人柳冬暂时也没看出来什么小心思，便专注的盯着绿青。


    哼！


    想要爬床的贱/婢，回头就让主子打发了出去！


    康熙一盏茶都还没喝完，殿外就传来了兰珠和另外一个开怀的女声。


    “兰珠，等会儿下午你记得给我做个海东青的荷包。”


    “秀玉她们都嫌弃海东青不是女子该带的，都不给我做。”


    “好，我午后就给你做。”兰珠好脾气的答应了下来。


    正进屋的两人，谁也没有看到坐在矮塌上的康熙。


    最后还是康熙先沉不住气，摩擦着手中的十八子串珠开了口：“兰珠，玩的可还高兴？”


    突然出现的嗓音将兰珠和塔娜齐齐吓了大跳，在看清楚里面坐着的人后，两人都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臣妾/婢妾给皇上请安。”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塔娜脸上带着些许不开心。


    真是的，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都起来吧。”康熙丝毫没有将塔娜那边小心思看在眼里，他的眼神，自始至终一直都看着兰珠。


    “今日玩的可开心？”


    兰珠笑了笑：“开心的。”


    “开心就好。”


    “快到午膳时辰了，博尔济吉特庶妃不打算回宫？”跟兰珠说完，康熙又看向了碍眼的博尔济吉特氏。


    塔娜不雅的翻了个白眼：“皇上，事情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是我先跟兰珠约好一起用午膳的，您要不明儿个再来？”


    本来就提着心的秀玉，一听到小主儿这话，恨不得原地晕厥过去。


    小主儿怎么能跟皇上这般说话呢！


    康熙被塔娜的话气的发笑：“朕跟兰珠用个膳，还得排在你后头？”


    “博尔济吉特氏，你真是大胆！”


    康熙的话音刚落，塔娜身旁的秀玉就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下跪的响声将塔娜吓了一跳。


    “皇上恕罪，小主儿今儿被太阳晒昏了头，一时口不择言，还望皇上恕罪。”秀玉此时嘴巴发苦。


    她觉得太皇太后给她的差事实在太难了，就小主儿这张嘴，还想要皇上喜欢？


    她觉得她自己上都比小主儿上要来的机会大！


    “皇上，塔娜她就是无心之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她吧。”离的近一些的兰珠，察觉到表哥并不是很生气。


    “得了，朕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康熙看着几人轻哼一声。


    “表哥您最是大度的。”兰珠拉起塔娜，朝着表哥讨好的笑了笑。


    对于兰珠夸赞，康熙很是受用，也没有再开口说让塔娜回去的话。


    既然兰珠喜欢，那多留一会儿也无妨。


    后宫总有他顾及不了的地方，博尔济吉特氏身后站在祖母，兰珠与她交好，祖母看在塔娜的面子上，对她也能庇护一二。


    三人就这么尴尬的吃完了午膳，康熙本想多留一会儿的，但有塔娜在，他也不好跟兰珠聊些私密的话，还是等晚上再来。


    等康熙带着梁九功走后，塔娜挺直的身子这才垮了下来。


    “皇上的气势真可怕，兰珠你怎么就不怕呢。”


    “为什么要怕？”


    “我觉得皇上挺……温和的？”兰珠犹豫了一下，最后才迟疑的说出了这个词。


    “温和？！”


    “兰珠你的眼睛真厉害。”塔娜佩服的看向兰珠。


    明明就吓人的很，兰珠居然还觉得温和？！


    兰珠的性子果然沉稳。


    “兰珠，你见没见过七阿哥？”塔娜守在兰珠身旁，看着她一针一线的做着荷包。


    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觉得眼晕，便随口找了其他话题说着。


    “太子？”兰珠摇摇头。


    “我未曾见过太子。”不管是以前还没有进宫的时候，还是现在进宫之后，兰珠她都没有看见过太子。


    听说被皇上亲自养在乾清宫，等闲人不可见，可见皇上将太子保护的有多好。


    “你也没见过啊。”塔娜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兰珠已经见过了呢。


    “我也没见过。”


    “皇上偶尔会带太子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不过我进宫两个月，一次也没有遇到。”按理说她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日子也不少，但偏偏每次都错过了。


    实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兰珠听到塔娜这句话，正要下针的手微微一顿：“真是不凑巧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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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太子


    “太子如今年龄还小, 也许大些就能看见了。”兰珠自己倒是没有非得看看太子的意思。


    于她来说，太子代表的分量再重也跟她无关。


    且她身后代表着佟佳氏，怕是赫舍里氏的人也不会愿意她跟太子接触。


    “宫中那么多孩子, 我一个也没见着。”塔娜倒不是多喜欢看他们, 只是宫中全是大人, 一点儿小孩儿的欢愉声都没有, 着实让人有些想念。


    以往在草原的时候，她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孩子们的大笑声, 现在别说是大笑了，人影都看不见。


    “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到。”


    “对了, 柳冬, 你去外面将那支魏紫折回来。”荷包绣到一半, 兰珠才想起来这事。


    “是, 娘娘。”柳冬没有任何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


    倒是一旁的塔娜有些疑惑：“好好的花, 你折它作甚？”


    兰珠失笑：“你不是喜欢吗？”


    “让你拿回宫插在花瓶里。”


    塔娜连连摆手：“我可不喜欢, 我就是觉得和你挺配的, 刚才才想着折花的。”


    “那晚了，我已经让人折下来了, 你等会儿记得带回宫。”兰珠看着拿着花走进来的柳冬, 忍着笑意说道。


    “真是的，它好好长在你宫里，怎么说折就折的。”塔娜娇嗔的看了眼兰珠。


    “呵呵……”


    “御花园里的就随便折，我自己宫里就不成？”


    “当然了, 一个是别人的, 一个是自己的, 肯定是折别人的啊。”塔娜一副理所当然。


    “拿着吧。”


    在塔娜接过花后, 一直站在身后的秀玉开始催促了：“小主儿,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


    就这么一天都待在瑾妃娘娘的承乾宫怎么行。


    塔娜看着兰珠手上绣了一半的荷包，神色带着明显的不乐意。


    “天都还没黑，怎么就晚了？”


    “小主儿，太皇太后可让您抄佛经呢。她说了明儿个要检查的，您可还没动笔呢。”秀玉没办法，只能凑近小主儿耳边，随后拿出了杀手锏。


    “啊！”


    “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么多！”


    “我今天怎么写得完！”塔娜被秀玉一提醒，整个人都呆住了。


    完了完了！


    她光顾着跟兰珠玩儿，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咱们快些回去吧。”


    一旁的兰珠看的有些想笑，但又怕塔娜恼羞成怒，所以只能忍着。


    “有事就快些回去吧，我荷包做完了让人给你送去。”


    “那……我改天再来找你。”塔娜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走了。


    本来太皇太后就是看她性子跳脱，想让她抄写佛经修身养性的，她要是没完成，虽说太皇太后不会罚她，但她怕啊。


    太皇太后比皇上都吓人，她最近还是乖一点，等过了这些日子再来找兰珠玩儿。


    “去吧。”


    送走塔娜，承乾宫内又恢复了宁静，兰珠在慢悠悠的绣着荷包，柳冬却走了上前。


    “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一旁的绿青顿时脸色煞白，身子也不自觉的抖了抖。


    都说宫中主子们最讨厌什么？


    那自然是想要爬床的奴婢！


    她今儿怎么这般沉不住气，看见皇上来了就昏了头啊！


    本来只要她安安分分，以后等主子怀孕，她未尝没有上位的机会，结果现在全被她自己给毁了。


    这边柳冬还没告状，绿青就两腿发软的跪在了地上：“奴婢有罪，还请娘娘责罚。”


    兰珠却连眼神都没有施舍过去一二，目光一直专心的看着手中的针线。


    柳冬狠狠的瞪了眼绿青：“娘娘，今儿你还没回来的时候，绿青见皇上来了，一个劲儿的想往皇上跟前凑呢。”


    “是吗？”


    “既然想去皇上身边伺候，那就让人送去给梁公公，让他从新给你安排差事。”兰珠随意的说了一句。


    早在进宫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一个想要爬床摸宫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都想往上爬，她不能阻止了别人的野心不是。


    “让刘忠送过去。”


    绿青听到主子的话，一张还算清秀可人的脸白的吓人，她想要求情，但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早就被这样的变故给吓懵了。


    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却不想主子眼里这般揉不得沙子。


    她错了！


    再来一次，她绝对会安分守己的！


    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刘忠进来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让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将绿青架了起来，随后退了出去。


    兰珠绣完荷包的最后一针，将之放在筐子里后，才抬手揉了揉眼睛。


    “娘娘这般赶时间作甚，眼睛疼了吧。”柳春有些无奈。


    “也没费多大的功夫。”


    “你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您再这样，奴婢可要生气了。”有时候柳春觉得，主子真的特别任性。


    外人都说主子性子温柔体贴，其实只有她们这些从小到大的身边人才知道，主子的真实性子如何。


    自己认定的事情，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任你说再多也无用。


    “好好好。”


    “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兰珠抬眼看着柳春，眼神中都是笑意。


    “明儿记得把这个给博尔济吉特庶妃送去。”答应了塔娜的东西，自然不能忘了。


    “奴婢记下了。”


    ……


    乾清宫


    梁九功正在殿内守着，突然大殿门那里悄咪咪的跑进来了一个人。


    梁九功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大了，见那人直愣愣的就朝着他这边跑来，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师傅，承乾宫来人了。”


    听到这儿的梁九功，眼睛那是刷的一下全睁开了：“可是瑾妃娘娘有什么事？”


    在梁九功心里，瑾妃娘娘的位置那是比昭妃娘娘还要重些。


    “是有些事儿，不过不是找皇上的，是找师傅您老人家的。”赵德小心的看了眼正在批改奏折的皇上然后说话的声音又小了些。


    哎呀！


    怎么就是这么个事儿呢。


    “找杂家的？！”梁九功同样看了眼皇上，然后悄悄跟着徒弟赵德出去了。


    梁九功没看到的是，在他出去的那一瞬间，御桌上的康熙抬了抬眼皮。


    殿门外


    刘忠就这么等着，时不时的拿余光看向绿青。


    也就主子不在意，不然落他的手里，他一定让绿青好看！


    没等一会儿，赵德就带着自己师傅梁九功走了出来。


    “奴才参见梁公公。”在人一出来后，刘忠就打起了精神。


    “刘公公，听说你找杂家？”梁九功飞快的看了眼被压着的宫女。


    黑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奴才奉娘娘的命令，把这个不安分的宫女给梁公公您送来。”


    “这宫女嫌弃承乾宫庙小，想要来伺候皇上，娘娘让您给安排个差事。”刘忠说道。


    “这样啊。”


    “杂家记下了。”


    “赵德，把人接过来的。”


    “是，师傅。”赵德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宫女，手上的劲儿不免得大了几分。


    捏的绿青脸都青了。


    “辛苦刘公公了。”


    “梁公公您太客气了。”


    “既然人送到了，那奴才就先回去了，娘娘那里还等着奴才回话呢。”


    “刘公公慢走。”


    等刘忠走远后，梁九功才沉下脸看向了赵德压着的宫女。


    今儿他刚皇上去承乾宫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野心勃勃的宫女了，没曾想瑾妃娘娘直接将人送到他这儿来了。


    “送去冷宫打扫。”


    一句话，决定了绿青以后的命运。


    “梁公公饶命！”绿青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冷宫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比慎刑司还要可怕的地方，听说里面的嫔妃都吃人的！


    “你再多嘴一句，杂家就让人送你去慎刑司！”梁九功冷着脸。


    吓得绿青立马闭上了嘴。


    冷宫虽然可怕，但至少不用担心受责罚，但慎刑司可不同。


    真要她选，她宁愿去更吓人的冷宫。


    处理好这事儿，梁九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随后又弓着身子走了进去。


    还没等他站回角落，上面的康熙就开口了：“外面什么事？”


    梁九功脚下一转，接着人就站到了皇上面前：“回皇上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瑾妃娘娘宫女出了个不安分的宫女，送来给奴才从新安排差事。”


    “既然这般，那就安排的远一些，别再出现在瑾妃面前。”


    “皇上放心，奴才保准儿安排的远远儿的。”


    “嗯。”


    “朕小库房里不是有对东珠的耳坠吗，送去给瑾妃压压惊。”


    梁九功惊的抬头：“奴才记下了。”


    正当梁九功那算退出去的时候，上面的康熙又说了句。


    “去大库房里再找一对儿东珠耳坠，然后给博尔济吉特庶妃送去。”康熙停下手中的笔。


    东珠到底太过打眼了一点，有个人帮兰珠分担一二也好。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堵住祖母的口。


    听到皇上这话，梁九功隐约有些许明悟过来。


    看来还是瑾妃娘娘厉害啊！


    “是，皇上。”


    ……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皇上送了什么？！”塔娜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她就算再不懂，也明白东珠的意义，皇上送她这东西作甚？


    好可怕！


    “皇上是不是送错了？”塔娜这句话一出，身后的秀玉赶紧拉了拉小主儿的衣袖。


    害怕小主儿再语出惊人。


    来送东西的赵德嘴角抽了抽，语气同样恭敬的又重复了一遍：“回小主儿的话，这是皇上亲口吩咐的，错不了。”


    “我……”正想再说什么，但感受到袖口的力度够，塔娜又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那婢妾多谢皇上赏赐。”


    在接下赏赐后，塔娜有些无从适应，最后还是秀玉站了出来：“小主儿，奴婢去送送赵公公。”


    “去吧。”


    ……


    “娘娘，这东珠真漂亮。”性子稍稍活泼一点的柳冬，看着放在红布上面的耳坠说到。


    “是漂亮。”兰珠看着圆润的东珠，伸出手碰了碰。


    这也是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见东珠。


    这东西在外面基本看不到，哪怕再有权有势都不行，这个东西可是只有皇室才有。


    比如皇上、皇后，亦或者太皇太后、皇太后等。


    “这次皇上赏了您和博尔济吉特庶妃两人，好歹不是单独一人，不然您之后的日子就不平静了。”柳春见这东西，头一眼不是考虑它的殊荣，而是这东西特殊含义带来的麻烦。


    “塔娜也有？”


    “表哥这般做……”兰珠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表哥的用意。


    宫中都传闻表哥不太喜欢塔娜，那赏赐东珠一事，背后的含义就很好猜了。


    兰珠叹了口气：“到底是把塔娜给牵扯进来了。”


    “娘娘宽心，以后您多护着点博尔济吉特庶妃就是了。”


    “但愿塔娜不要多想才是。”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就来到了九月初。


    承乾宫内，刘忠正仔细的检查着午膳是否有不妥之处。


    早上皇上走之前可是说了，要过来用午膳的。


    “皇上来没有？”检查完后，刘忠就带着人在门口翘首以盼着。


    “刘公公，皇上还有两刻钟就到门口了。”门外，小宋子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他在皇上来承乾宫的宫道上等着，见了皇上的轿撵，就一溜烟儿的跑回来了。


    殿内


    “娘娘，皇上快来了，您快把这东西放下。”柳春看着主子手里的冰乳酪，眼神带着两分焦急。


    最近主子贪凉肠胃有些不适，皇上可是明令禁止主子再吃冰的东西。


    偏生主子私底下还背着皇上用，真真让人着急。


    “真来了？”兰珠抬起头看向柳春。


    “你骗我！”进宫三个月的兰珠，已经很能适应宫中的生活了。


    就是吧。


    表哥管她管的比额娘还要严。


    天气这么热，她吃点儿冰怎么了？


    只不过是贪嘴吃多了两口，表哥就将她的冰食给全部停了。


    “我就吃那么一点点儿，表哥不会看出来的。”兰珠抬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空隙。


    这不能怪她。


    紫禁城冬冷夏热的，如今都九月了，还像个蒸笼一样，热的有些不正常。


    这边兰珠刚说完这句话，门口就传来了康熙幽幽的声音：“表妹。”


    “朕都是为你好，下回你再叫肚子疼的时候，朕可不帮你揉了。”牵着太子跨进门的康熙，眼神幽深的看着正在偷吃的兰珠。


    兰珠被表哥抓个正着，一向清冷的神色也有些羞涩：“表……表哥，你来的好早。”


    “朕要是来的不早，怎么能知道你还能偷吃呢。”


    “保成这么大都不会偷吃的。”


    兰珠听着有些不好意思，再看表哥身边还站在四岁的太子，就更脸红了。


    才四岁的太子，被康熙教养的极好，安静的牵着皇阿玛的手站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带着些许好奇。


    这是保成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除了慈宁宫来的宫殿。


    阿玛总说他还小，不许他乱跑。


    兰珠被粉雕玉琢的太子看着，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瓷碗。


    “表哥怎么把太子也带来了？”


    “天气这般热，太子还小呢。”说实话，安安静静的太子挺可爱的，但兰珠也没有想到讨好的打算。


    她一个后妃，跟太子打好关系作甚。


    太子身边可有的是人盯着。


    “太子也大了，该出来走走了。”整日被困在乾清宫，哪怕保成乖巧，康熙也有些心疼。


    但如今前朝不太平，后宫也同样，他是在不放心保成出去。


    他连赫舍里氏家的那个都不放心，更何况其他人。


    祖母年纪大了，明显不适合看孩子，思来想去，他发现后宫也就兰珠合适。


    他了解兰珠的性子，对于太子肯定是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的，不如就让她帮着带两天太子？


    前朝吴三桂越发的猖狂了，他最近实在没法顾及太子。


    今日的举动，也算是让兰珠提前适应一下。


    康熙推了推儿子：“保成，叫人。”


    “佟佳额娘好。”四岁的保成，没有额娘的庇护，哪怕阿玛待他如珠如宝，却也让保成心思敏感。


    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用叫瑾妃娘娘额娘的，但看着瑾妃娘娘，他就觉得亲切，所以便不自觉的喊了出来。


    兰珠被太子的话吓到了：“皇上……”


    一旁的康熙也愣了愣，但很快就笑了起来：“这么叫也没错。”


    “保成真乖。”


    康熙自己都偏爱兰珠，自然对太子的称呼很满意。


    “皇上怎么也跟着捣乱。”兰珠娇嗔的看了眼表哥。


    康熙轻咳了一声：“就当提前适应了。”


    兰珠一愣，随即想到了如今后宫的传言。


    表哥有意在今年大封后宫，那这么看，这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三人安安静静的用了午膳，等宫人将膳食撤下去后，康熙才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兰珠，朕最近事务繁重，想让你帮朕看两天太子。”


    兰珠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皇上，您在跟臣妾开玩笑吧。”


    “太子身边儿有的是人伺候，哪儿用得着臣妾看着。”兰珠摇着头，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她觉得赫舍里庶妃比她更合适，还有昭妃，这次说不得就是……也比她要合适。


    “兰珠，后宫关系交措，朕能相信的只有你了。”康熙知道兰珠心软，所以表情难免带起了两分柔软。


    “那……那就两天，多一天都不成！”果然，兰珠瞧着表哥的样子就有些心软，主要是太子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也瞧的人心头发软。


    乖乖巧巧的太子，跟小时候的弟弟有些相似，难免让她思家的心有些动容。


    也不知道弟弟如今怎么样了？


    是不是长高了？


    “……行。”


    反正两天后他不来接，兰珠还能送回来不成。


    康熙将太子放在承乾宫后，没坐多久就走了。


    留下兰珠跟太子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兰珠有过带弟弟隆科多的经验，自然知道如何跟小孩子相处。


    “太子要不要出去玩儿？”


    “外面角落里有处秋千架。”太子身边，如今除了一个年纪大点的太监外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表哥说待会儿送过来。


    不过听说太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原来孝诚皇后身边儿的人。


    “秋千是什么？”才四岁的太子，从出生开始就养在乾清宫，加之身边的人怕他磕着碰着，自然从来也不会让他接触这些东西。


    “……”


    “秋千就是……”兰珠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站起了身子。


    牵起了太子的小手：“我带你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太子乖巧的跟在佟佳额娘身边，柔软的手让他感觉到特别的温暖。


    兰珠带着太子去了正殿外的葡萄架下，那里装着一个精致的秋千架，尽管兰珠不怎么经常坐，但也被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太子看着那个秋千架眼神一亮，他长这么大，除了阿玛给的玩具，从来没有坐过这个。


    “想不想坐？”没有孩子可以抗拒秋千的诱惑，哪怕是太子也不行。


    不过这秋千架是让大人坐的，对于如今的太子来说，有些大了。


    “想！”


    “那让这位公公抱着你坐行不行？”兰珠指了指太子身旁一直跟着的人。


    反正她是不敢让太子自己单独坐的。


    太监王林，也是以前孝诚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如今成了太子身边儿的管事太监。


    他们这批孝诚皇后身边儿的老人，自然将太子看的极为重要。


    他搞不懂皇上为何会将太子送来承乾宫，但他绝对会盯着瑾妃的。


    太子转过头，眼神期盼的看着王林。


    王林见太子难得这般高兴，心头也软了软。


    算了，这般普通的东西，要是主子还在，太子哪儿用得着这般渴望。


    就当是让小主子高兴高兴。


    反正有他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太子想坐，奴才就抱着您坐。”


    “王林，快点！”也才到了这个时候，太子才显现出四岁孩子该有的天真活泼。


    “奴才的小主子，您别急，小心摔着。”


    将太子带过来后，兰珠就往后退了几步，将地方让给了太子。


    她觉得，太子身边的那个太监，应该不会乐意她干涉太多太子身边的事儿。


    左右她就提供个地方，绝对不会干涉太子的行动。


    然后两天后就等着皇上来接太子回去！


    一时间，承乾宫和谐极了。


    太子开怀的笑声传出了老远！


    “再高一点儿！”


    “咯咯……”


    “真好玩儿！”


    ……


    永寿宫


    “娘娘，皇上把太子放进承乾宫了，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钱盛的手隐晦的比划了一下。


    “皇上只是将太子暂时放在承乾宫，并不是放手了。”


    “再说了，你觉得孝诚皇后身边儿的人是好对付的？”说实话，钮祜禄氏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但很快又被自己压制下来了。


    不提皇上安排在太子身边儿的人，端是赫舍里氏和佟佳氏的人就够她喝一壶儿的。


    且如今已经是九月，离年终不过还有三月的功夫，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皇上大封后宫来的重要。


    她已经绝了要孩子的心了，赫舍里氏的儿子，等她坐上后位再来收拾也不迟。


    “奴才也是觉得机会难得。”


    “瑾妃刚进宫，也许手段心计还显稚嫩，不然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后面再也没有这般好的时机了。”不是钱盛看不起瑾妃，但是刚进宫的新人，人脉怎么可能比得过浸/淫后宫多年的主子。


    哪怕佟佳氏给了瑾妃人脉，但钮钴禄氏同样也不是吃素的。


    作者有话说：


    都快来砸我吧！！


    第29章 食言


    “不了！”


    “本宫如今需要的事稳妥。”


    “要是坏了本宫在皇上那里的印象, 错失了后位，那本宫才会追悔莫及。”钮祜禄氏从来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明白贪心不足蛇吞象，三心二意的后果, 往往是两头皆空。


    “主子教训的是。”


    钮祜禄氏直起身子, 看着自己手上长长的护甲。


    “本宫听说昨儿个那拉庶妃去乾清宫求见皇上了？”


    钱盛道：“回娘娘的话, 是有这么回事儿。”


    “咱们放在乾清宫的钉子可有打听出什么来？”那拉氏又五阿哥, 她也要顾忌着。


    “听说是那拉庶妃求皇上想让五阿哥回宫。”


    “果然如此。”钮钴禄氏暗中闪过了然。


    唯一能让那拉氏动容的也只有这么一件事了。


    眼下大封在即，那拉氏也是变相的提醒皇上不要忘了五阿哥这个长子, 以及身为长子的额娘。


    这一箭双雕之计，那拉氏果然不能小觑！


    “皇上答应了？”


    钱盛摇了摇头：“这个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本宫知道了。”


    “让下面的人最近收敛住马脚, 要是坏了本宫的事, 本宫绝不轻饶！”


    “奴才记下了。”


    ……


    两日后


    兰珠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梁九功：“梁公公刚才说什么？”


    “本宫没听清楚。”


    梁九功听着瑾妃毫无起伏的语气, 心里顿时发苦：“回娘娘的话, 皇上说最近战事繁多, 让您再多看太子一段日子。”


    “多看一段日子是多久？”


    “皇上总得给个准确时间才成。”她就知道, 早两天表哥答应的那般痛快, 绝对有问题，如今好了, 太子还不回去了。


    “这……”


    “奴才也是给皇上传话, 皇上并没有说具体时间。”梁九功语气小心翼翼。


    皇上诶！


    您早就知道瑾妃娘娘这边不好交代，所以才让奴才来？


    您自己面都不露。


    兰珠深吸了口气：“本宫知道了。”


    梁九功闻言眼神一亮：“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皇上那边离不得人，还望娘娘您体谅。”


    兰珠扯了扯嘴角：“刘忠，送送梁公公。”


    “奴才遵命。”


    梁九功离开后, 兰珠才泄了气：“就知道是这样！”


    一旁的柳春看着难得使小孩脾气的主子：“娘娘要是真的不想留太子, 您可以直接去乾清宫, 想必皇上也不会拒绝您的要求。”


    “算了。”


    “太子还挺乖的。”


    “留他在这儿也没什么影响。”平日里都有专门的宫人守着, 也就用膳的时候能看见。


    且太子乖巧不闹人, 就当多了个邻居。


    “主子您就是心软。”


    “本宫心肠硬着呢。”兰珠狡辩道。


    “是是是，您心肠硬，奴婢心肠软。”柳春笑道。


    兰珠才不管柳春的打趣儿，转而又问道：“塔娜是不是很久没来了？”


    闻言柳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博尔济吉特庶妃的确好久没来了。”


    “也不知道……”


    “娘娘，太子来了。”


    兰珠话还没说完，守门的小宋子一路小跑着进来了。


    闻言兰珠止住了声音，正色道：“带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太子身后跟着两位年长的宫女走了进来。


    正殿的门口有个门槛，大约到太子的腰部，但严肃着包子脸的太子，却拒绝了身后宫女抱他过去的要求，自己努力的翻了过来。


    三头身的萝卜头，配上严肃端正的表情，让兰珠想发笑。


    但考虑到太子的小小自尊心，兰珠还是强忍住了，只不过脸色看起来有些微红。


    “太子怎么来了？”等人走到跟前，兰珠才柔声问道。


    “给佟佳额娘请安。”


    “太子快起来。”眼前人刚拱起手弯下腰，兰珠就拉着太子的小手，将他拉了起来并在太子站直身子后，就放开了他的手。


    “佟佳额娘，我想皇阿玛，我可以去找他吗？”太子仰起脸，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期盼。


    兰珠微微一愣，随即看向了太子身后的宫女，见她们没什么表情后，这才回答道：“你是太子，皇宫里自然随处可去。”


    “可是青含嬷嬷说皇阿玛忙，让我不要去打扰。”说到这，太子的小脸上全是失落。


    “那你想去吗？”兰珠认真的问着太子。


    太子闻言重重的点着头：“想去！”


    随后有有些踌躇：“可是这样会不会打扰到皇阿玛。”


    看着这么懂事的太子，兰珠也忍不住心疼两分：“你去看你皇阿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兰珠知道表哥对待太子不一般，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太子送到承乾宫来。


    况且，如今的太子才四岁，表哥对他，只有一腔的父爱，不掺杂其他任何的目的。


    “那佟佳额娘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兰珠失笑：“你想让我陪着你一块儿去？”


    “嗯！”


    “可以。”兰珠点头答应了。


    承乾宫离表哥的乾清宫虽然不远，但让太子一个四岁的孩子自己过去，兰珠显然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太子暂且等等，我让宫人去准备轿撵。”带着四岁的太子出门，兰珠可没有走路的打算。


    “好！”


    ……


    兰珠在乾清宫门外下了轿撵，并牵着太子的手走近了宫殿门口。


    乾清宫的正殿外守着梁九功的徒弟赵德。


    他老远就看到瑾妃娘娘牵着太子走了过来，一瞬间眼睛都睁大了。


    瑾妃娘娘怎么带着太子来了？！


    “奴才给太子和瑾妃娘娘请安。”来不及多想，赵德连忙迎上前去，恭敬的福身。


    “赵公公不必多礼。”兰珠微微抬手。


    赵德直起了腿，但腰始终是弯着的：“娘娘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儿？”


    兰珠表情温和：“劳烦赵公公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太子想皇上了，所以本宫送太子过来瞧瞧皇上。”


    “这……”赵德脸上有些为难。


    要是换做以往，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进去禀报了，毕竟不管是太子或者瑾妃娘娘，随便哪一个都是皇上的心尖尖，他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但是这会儿不同。


    前不久皇上才召集了大臣进乾清宫商议大事，这个点儿上，他怎么敢随即进去打扰。


    师傅可是说了，皇上这会儿不许任何人打扰，哪怕是太皇太后来了都不行。


    兰珠立马会意过来：“可是这会儿皇上不方便？”


    “娘娘聪慧。”


    “皇上这会儿正在跟大臣们商议大事，说了不见旁人。”赵德的语气带着两分告饶。


    兰珠自然不敢贸然打扰：“既然如此，那……”


    兰珠说到一半，低下头看向手边的太子：“太子殿下，要不然我们先回去？”


    太子眼眶有着泪珠，但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兰珠看着也不好受，他知道太子这两日内心不安，毕竟从小到大，太子还没离开过皇上呢。


    太子没有亲身额娘，皇上亲自带大的太子，依恋他是正常的。


    “那赵公公，劳烦带我们去偏殿等等，等皇上商议完事情，记得来叫我们。”罢了，来到来了，等等也无妨。


    “那就先委屈太子和瑾妃娘娘了。”


    兰珠带着太子进了偏殿，里面虽没有住人，但也布置的整整齐齐。


    赵德带着宫人，将茶点一股脑儿的全部端了上来，将一张不大不小的小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


    但这会儿不管是太子还是兰珠，显然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偏殿的殿门并未关上，太子在赵德走后，随后就跑到门口，就这么依靠着殿门，眼神直愣愣的盯着那边禁闭的正殿门。


    兰珠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出声。


    从来没有离开过巢穴的雏鸟，能忍两日，对于兰珠来说已经很吃惊了。


    太子毕竟才虚岁四岁，这样已经很好了。


    兰珠就这么撑着手，看着太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望着，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坐着的兰珠都觉得腰酸了，太子却还一直在门口站着。


    太子身后的那两个宫人，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随后小声的劝说着：“太子殿下，咱们过去坐会儿好不好。”


    太子倔强的摇了摇头：“不要！”


    两人无法，只能将希翼的目光投向了矮塌上的瑾妃娘娘。


    不过两日相处，她们也知道这位瑾妃娘娘是个能交之人。


    太子住在承乾宫中，那是一点儿干涉太子的迹象都没有。


    兰珠收到两人的恳求，心底叹了口气，随后慢慢的起了身。


    一路走到门口，兰珠蹲下了身子：“太子殿下，那边有好看的小兔子糕点，要不要陪佟佳额娘尝尝味道？”


    “小兔子？”


    “没有小老虎吗？”


    “我不喜欢小兔子！”到底还是小孩子，一听到感兴趣的东西就转移了注意力。


    “佟佳额娘刚才没看清楚，不如你陪着我过去看看？”兰珠带过弟弟隆科多。自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什么最感兴趣。


    不外乎就是吃的和玩儿的。


    “那……”太子看了眼门外，有看了看那边桌子上的瓷盘，最后他还是觉得小老虎更吸引人一点儿。


    毕竟皇阿玛和嬷嬷她们不允许他吃太多甜食。


    “那我就离开一小会儿，青露嬷嬷你过来替我看着。”


    “开门了就记得叫我。”


    太子身后一个面容白净的宫女走了出来：“奴婢记下了，太子快去吃糕点吧。”


    兰珠牵着太子的手进去了，好在这会儿天气还算炎热，糕点凉的不算太快，摸上去还有一丝余温在。


    不得不说能在皇上身前当差，心思真的细腻。


    赵德让人端上来的糕点，适合大人和孩子的各占一半，其中就不乏有孩子喜欢的各种动物。


    当然小老虎也有。


    显然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对于太子的喜好那是一清二楚。


    太子坐在矮塌上，一双小脚悬空，手里拿着小老虎的糕点，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


    乾清宫内殿


    “皇上，广省的尚之信已经投降，江西等地也已经平定，如今就剩下湖南的吴三桂为首的叛军，他的外援已经没有了，江西那边的大军也开始向着湖南前进，打败吴三桂指日可待！”内大臣佟国维声音洪亮的说着。


    此次吴三桂挑起的三藩之乱已经长达四年，他们终于看到了结束的希望了。


    “好！”康熙高兴的拍了下桌子，脸上的高兴肉眼可见。


    “让大军加快速度，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攻破长沙，拿下吴三桂那个反贼！”


    “臣等遵命。”


    商议完三藩大事，康熙这才挥手让大臣们全部出去了。


    空下来的乾清宫安静极了，但康熙兴奋的神色还未褪去。


    对于他来说，一日不除吴三桂，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近日捷报连连，所以为了更快的拿下吴三桂，他才会把太子送去承乾宫。


    等再过几日，外面暂时安定一点，他就接太子回来。


    也就在这时候，一直守在门口的赵德见大臣们都出来后，这才走了进去。


    俯身在师傅梁九功耳边说了几句。


    梁九功偏头小声问道：“人呢？”


    “在偏殿等着呢。”


    “还不快去带过来！”虽然知道自己徒弟做的没错，但梁九功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老天爷诶！


    瑾妃娘娘过来了！


    他待会儿是出去守着还是在里面守着好啊？


    愁人！


    尽管苦着脸，梁九功还是脚下飞快的站了出来：“皇上，瑾妃娘娘带着太子殿下来了。”


    正高兴的康熙顿时一愣，随后有些心虚的看了眼门口方向：“她们怎么来了？”


    “奴才听赵德说，已经来了大半个时辰了，因为皇上您正在忙，再加上太子殿下可能有些想您，所以瑾妃娘娘带着太子殿下在偏殿等着。”


    康熙听到这儿，心有些软了起来：“还不快带进来！”


    “奴才已经让赵德去请瑾妃娘娘和太子殿下了。”梁九功刚说完，门口那里就响起了脚步声。


    康熙望去，兰珠牵着太子的手，逆着光走了进来。


    浓烈的光影，将之两人照的有些耀眼。


    康熙微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的就勾了起来。


    兰珠带着太子走到正殿中心位置：“臣妾给皇上请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都起来。”康熙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将太子抱了起来，随后牵着兰珠的手就进了内室。


    正殿内的梁九功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跟进去。


    他觉得，皇上这会儿应该是不想有其他人打扰的。


    内室


    康熙两人带进来后，就将怀里的太子放在了地上，但牵着兰珠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开。


    “等着急了吧。”


    兰珠摇摇头：“没有。”


    “皇上，太子殿下跟想念您，您什么时候让他回您身边儿？”


    康熙闻言低头看向太子，神色越发的柔和起来：“保成这两天有没有听佟佳额娘的话。”


    太子点头：“保成很乖的。”


    “皇阿玛最近很忙，保成乖乖的待在佟佳额娘宫里，等皇阿玛忙完了，就来接你好不好？”不得不说，康熙将之如今所有的父爱，九成都给了太子。


    五阿哥保清长于宫外，康熙没怎么相处过；九阿哥万黼（fu）的额娘不受宠，所以哪怕生了皇子，康熙也没有过多的关注；最后就剩下马佳庶妃今年二月刚生的十阿哥，马佳庶妃倒是受宠，不过康熙是怕了她生一个夭折一个的情况，也不敢在十阿哥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


    这样慈爱的表哥，看的兰珠心头微微发软。


    小时候那个渴望父爱的表哥，如今也长成了他最渴望的模样了。


    “可是……可是保成很想皇阿玛。”虽然佟佳额娘也跟好，但是他还是想跟皇阿玛待在一起。


    “保成要听话。”乾清宫除了宫人，并没有合身份的人陪着保成，这也是康熙为何想要将太子送去承乾宫的原因。


    太子这个年纪，怎么能少了女性长辈的陪伴呢。


    他可以给保成九成的父爱，但始终代替不了母爱。


    可以说，康熙是真正将太子当成儿子在养，而不是当成一个皇子或者太子在养。


    两天没看到皇阿玛的太子，终于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哭了出来。


    “保成不要听话，保成想皇阿玛了。”


    弱弱的哽咽声听得兰珠微微发酸：“表哥，既然太子依赖你，那就让他回乾清宫吧。”


    “左右这里那么多人看着。”兰珠也不想勉强什么。


    她对太子又没有什么想法，太子待在乾清宫她更乐意。


    毕竟太子金贵，要是在她宫里出了什么事，她可真的是百口莫辩。


    康熙看着兰珠帮腔的兰珠有些头疼，别以为他不知道，表妹就是嫌太子麻烦。


    在别人看来求之不得的太子，在她眼里等同于麻烦二字，真是不知道让人说她什么好！


    要看就要大封后宫了，要是不给兰珠找点儿功劳，他怎么正大光明的给她升位份！


    虽然这样想着，但康熙也舍不得太子这么哭着。


    说起来，这还是太子记事以来头一次哭，是挺让人心头发软的。


    “行行行。”


    “朕怕了你们两个了。”


    “这么着吧，白日里保成去承乾宫，晚上朕再接你回来？”康熙说道。


    兰珠无所谓的摆摆手：“臣妾都可以，就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


    说实话，兰珠就不懂表哥为什么非得她看顾太子，以前太子待在乾清宫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非得把给抓着看孩子！


    哭了一阵的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抱住了皇阿玛的大腿，将自己的小脸埋了进去：“我听皇阿玛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果然表哥前面说的两日是骗我的。”这边康熙刚哄好太子，兰珠却开始语气有点儿不对劲了。


    康熙闻言顿时头皮发麻：“朕哪里骗你了。”


    “这不是最近实在抽不开身。”


    “你一个人待在承乾宫也闷得慌，有太子给你……咳，陪你玩儿不是正好。”康熙差点就顺口说了出来。


    “行吧。”


    “表哥记得可没有下回。”兰珠也知道不能太过。


    想要在宫中躺平过日子，那么表哥这里也要适当的维护关系。


    毕竟能过好日子，谁也不想吃糠咽菜的。


    见兰珠松口，康熙这才松了口气：“时辰刚好，你们陪朕用个晚膳。”


    他怎么觉得兰珠进宫后，都没有以前乖巧了？


    “臣妾还没有尝过表哥这边儿的手艺呢，今儿可是有口福了。”


    “呵呵……”


    “等会儿喜欢就多用些。”


    “表哥放心吧，臣妾可不会跟您客气。”


    用了晚膳的兰珠，顺势就将太子留在了乾清宫，只自己一个人待着宫人回了承乾宫。


    乾清宫内，康熙让宫人将太子抱下去休息，自己则是又开始处理起了政事。


    ……


    承乾宫


    “娘娘，皇上刚才有意，您怎么不顺势留下？”明明刚才皇上就有意让主子就在乾清宫过夜，但主子却好似没看到一般，直接就离开了。


    要知道，皇上所在的乾清宫，除了太子外，后宫嫔妃可没有谁留过夜。


    包括后宫以前最受宠爱的马佳庶妃，那都是没有过这个殊荣的。


    兰珠偏头，觑了眼儿神色带着不解的刘忠：“过犹不及。”


    到底才刚进宫不久，兰珠跟宫里的宫人磨合还不够，所以只解释了这么一句。


    一旁的赵嬷嬷抬手捅了下刘忠的腰侧，随后眼神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这些个愣头青不懂太皇太后对宠妃的厌恶，但她们这些年纪稍长的宫女可全都清楚。


    主子这般做无疑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在自己还没强大起来，就藏好自己，千万别仗着皇上的宠爱露头。


    要知道帝王的宠幸如镜花水月一般，有时候来的轰轰烈烈，但也去的飞快。


    后宫的主子们，最能依靠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就看如今的那拉庶妃就知道。


    她明明不是最受宠的，但却是如今后宫中最受重视的，毕竟人家膝下有皇长子。


    主子这样的心态，赵嬷嬷就觉得非常好。


    这样的性子，才像是能长久安稳在后宫的人。


    一般看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人，早就悄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偌大的紫禁城中了。


    刘忠微微弯腰：“奴才多谢娘娘指点。”


    “下去吧。”


    赵嬷嬷跟刘忠前后脚出了大殿，等到身后的殿门关上后，赵嬷嬷才神色严肃的看向了刘忠。


    “身在宫中，我不相信你师傅没教过你少说话，多做事。”


    “身为奴才，要将谨言慎行刻进骨子里！”好歹共事一场，赵嬷嬷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到底还是在教刘忠如何在宫中生存。


    刘忠也就身后有个好师傅，太监没有子孙后代，就师徒关系，一般亲密的都可以算作是父子了。


    “赵嬷嬷，我知道了。”知道自己刚才问话有些不过脑子，刘忠这会儿也飞快的认着错。


    他不是不听劝的人，不然也不会他去求师傅，师傅就给他运作来了承乾宫。


    “你能听进去就好。”


    “娘娘如今是宫中唯二的妃子，后宫上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娘娘呢。”


    “咱们做奴才的，笨点没关系，但至少不能给娘娘拖了后腿。”赵嬷嬷也是过过苦日子的，自然懂得底层人生存的手段。


    “嗯。”


    “如今宫中都在传皇上有意大封后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就更不能踏错一步。”


    “更别提皇上还将太子带过了，那前朝那边儿注意咱们承乾宫的人就更不少了。”


    “前朝不比后宫，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厉害关系。”赵嬷嬷也是觉得娘娘性子好，跟她以往伺候过的主子都不同，显然也有了想要下注的打算。


    不然，以她位置，根本就没必要跟刘忠讲这些。


    “赵嬷嬷放心，我以后知道还如何做了。”刘忠神色坚定的看向了赵嬷嬷。


    眼底的斗志都被赵嬷嬷给全部激发了出来。


    “知道就好。”


    “主子最近胃口不怎么好，你去御膳房找赵总管聊聊，看看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没有。”


    “娘娘今儿去皇上那里用的就不错。”


    “诶，赵嬷嬷，我这就去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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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商量晋封


    九月十五


    在又一次去慈宁宫请安之后, 本来进宫后就没怎么得宠的郭络罗氏悄声无息的留了下来。


    兰珠在离开前自然看到了，不过她只是浅浅的看了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郭络罗氏这时候找上太皇太后, 无非就是想在之后的大封后宫中占据一席之地。


    她不得皇上宠爱, 家世也不怎么突出, 如果想要脱颖而出, 自然要另辟捷径。


    但这些兰珠都不怎么关心，表哥想要封谁, 封什么位置，于她都没什么好在意的。


    毕竟进宫非她所愿, 能安静过日子, 她才不想费尽心思去争斗什么。


    回宫的路上, 兰珠依靠在轿撵上, 眼神虚虚的穿过宫墙, 看向了掩盖在层层叠叠建筑外的天空。


    快到她生辰了, 今年可没有额娘和阿玛她们陪她过了。


    恍惚间, 兰珠耳边好似还响着以前的欢声笑语，嘴边儿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温暖至极的浅笑。


    落后兰珠不远处, 是那拉氏扶着宫女的手在慢慢走着。


    但她却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前面不远处坐着轿撵摸昭妃和瑾妃, 眼底深处流露出了一丝野望。


    很快！


    她也能成为人人羡慕的主子娘娘了！


    “唉！保清要下个月月初才能回宫。”


    “也不知道保清还记不记得我。”


    “小主儿别心急，您隔三差五就会派人送东西出宫，五阿哥定记得您呢。”


    “保清从小不在宫中，人脉什么的自然也没办法累积, 等保清回宫就该去上书房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那拉氏如今已经不怎么受宠了, 所以保清就是她全部的希望了。


    不过也好在如今宫中的皇子不多, 保清占据着长子的优势, 天生就比别的皇子早进上书房，这落后的几年，等别的皇子去上书房的时候，这差距应该全都可以弥补过来。


    “咱们快些回去吧。”


    “最近还是不要在宫外多逗留。”


    “是，小主儿。”


    ……


    慈宁宫


    太皇太后晾了郭络罗氏一个时辰后这才扶着苏麻喇姑的手出了内室。


    外面，郭络罗氏紧紧的捏着手指，她知道太皇太后在给她下马威，但她却不敢露出丝毫别的情绪的，还要脸上始终保持着大方的浅笑。


    她比不上瑾妃那种自带优势的人，她以后的路只有自己争取！


    她一个才进宫的嫔妃有什么资格跟别的生育过皇子公主的嫔妃相争？


    所以！


    太皇太后给出的这次机会，她一定要牢牢的抓在手里！


    她该感谢她这个姓氏，不然她也不会有这次机会！


    今年新进宫的五位嫔妃，除开最不可能的瑾妃，为太子进宫的赫舍里氏，还有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博尔济吉特氏，可不就剩她和那拉氏，但她又比那拉氏身份高贵些，所以她才能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


    见太皇太后出来，郭络罗氏连忙起身行礼：“婢妾给太皇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福寿绵长。”


    “好孩子，这小嘴儿真会说话。”此时的太皇太后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慈祥的笑容，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让郭络罗氏在外面生生等了一个时辰。


    “婢妾瞧着太皇太后您就亲切，这话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郭络罗氏没有被夸的低头羞涩的，反而微微抬头一脸笑容的说着。


    太皇太后看了之后，心里不自觉的点着头。


    不错！


    光这份大气就胜过后宫许多人！


    她知道，皇帝是不许有蒙古血脉的皇子出生的，塔娜这辈子，到底是她又作孽了。


    不过她能给琪琪格争取皇子，以后也能给塔娜争取皇子！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太皇太后也没跟郭络罗氏多绕圈子，这种事情，自然是趁早定下来最为合适。


    “想必你明白今日哀家将你留下来的意思吧？”


    郭络罗氏笑容一顿，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婢妾愚昧，还望太皇太后指点。”


    郭络罗氏深知这个度要把握好，她不能表现的太过聪慧，也不能表现得胸无成算。


    听到郭络罗氏这话，太皇太后也没有生气：“眼下后宫都在传皇帝要大封后宫了，哀家不信你没有想要进一步的心思。”


    “毕竟错过了这次，下次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太皇太后有九成的把握郭络罗氏会答应她的提议。


    没有人能扛过升位的诱惑，至少郭络罗氏不能，不然她今日就不会留下来了。


    她只不过让人给郭络罗氏放出口风，郭络罗氏就迫不及待的上钩了，可见她心中的野望。


    且后宫还有个郭络罗氏的嫡亲姐姐，皇帝如果真的要进封郭络罗氏的嫔妃，不可能放着进宫里面的大郭络罗氏不封，转而进封小郭络罗氏。


    “太皇太后明鉴，婢妾不敢擅自揣摩圣意。”尽管郭络罗氏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但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


    这样才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哼！”


    “得了，哀家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一个皇子换取一个主位的进封，你觉得如何？”太皇太后轻哼一声，眼神锐利的看向了容貌娇艳的郭络罗氏。


    这般艳丽的长相，她以往都是不怎么喜欢的，毕竟太有攻击性了。


    她年纪大了，就喜欢那种圆润有福气的长相，可是后宫之中，也就马佳氏符合，但她生的皇子，她可不敢要。


    琪琪格本就对抱养皇子期待至极，如果抱过来的皇子有什么意外，琪琪格要如何才能撑过来？


    郭络罗氏听着太皇太后的承诺，心中猛的一跳，随后她定了定神，大胆的问了起来：“太皇太后可有时间要求？”


    “毕竟如今婢妾也不太受宠，怀孕的事，婢妾也没有确定的把握。”


    “这个哀家自然清楚，没有时间限制，哀家只要你所出的第一个皇子即可。”太皇太后也不怕郭络罗氏会反悔，毕竟她能给郭络罗氏份位，也能亲手将她给拉下去。


    郭络罗氏如果想要在后宫经久不衰，那么她就得去争！


    等以后，琪琪格抱养的皇子也会有一个高位的额娘，人脉同样也不缺，这对于琪琪格来说，是个双赢的局面。


    “那太皇太后能保证只有第一个吗？”


    “如果抱养的那个皇子出了什么意外，太皇太后也不会找婢妾的麻烦，对吧？”不怪郭络罗氏多想，也不怪她冷心，毕竟还没影儿的儿子，眼下还是自己重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想过人上人的生活，有什么错！


    听到这话，太皇太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为了琪琪格，她还是冷着脸说道：“自然。”


    “哀家说话算话，一个皇子换一个主位位置，即便抱养的那个皇子有什么意外，那也与咱们的交易无关，只要你生下皇子，随后抱养，那咱们的交易就算完成。”


    郭络罗氏低头，随后很久才说了一句话：“这事儿婢妾想要考虑两天，还望太皇太后恩准。”


    “自然可以。”


    “哀家可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其实听到这里，太皇太后基本已经确认郭络罗氏不会拒绝了。


    拖延两天，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伪装自己罢了。


    “那婢妾就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点头：“苏麻，去送送郭络罗庶妃。”


    “是，娘娘。”


    ……


    九月末


    康熙在大封后宫的前一天来了慈宁宫。


    如今后宫没有主位皇后，所以这事儿，康熙还得跟祖母商议一二。


    不说其他的，单是想要再进兰珠的位份，祖母这关就必须的过。


    不过最近他得了一个消息，说不得这事儿还有很大的余地。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一身常服的康熙，一进门就先给上面坐着的皇祖母福身。


    太皇太后示意苏麻喇姑扶起皇帝：“今儿皇帝怎么来了？”


    “孙儿有些事儿拿不定主意，特意过来请教皇祖母。”


    这话一出，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真切起来了。


    如她所知，这个时候的皇帝怎么可能还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这不过是祖孙二人亲近的借口罢了。


    皇帝乐意给她做脸，她自然也高兴。


    “呵呵……”


    “皇帝能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说来哀家听听？”


    康熙沉思一会儿后，才慢慢说出了口：“这次大封后宫，孙儿打算定下后宫品级。”


    “这次也打算再立一位皇后，皇祖母觉得谁最合适？”


    太皇太后转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尽管知道这次皇帝会再立皇后，但亲口听到皇帝说出来，太皇太后还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册立皇后乃是国家大事，哀家一个后宫妇人，就不插嘴了。”这种事情，皇帝怎么可能没主意。


    毕竟光是册封皇后的礼仪就要提前很久准备。


    “皇祖母说笑了，您可是后宫的定海神针。”康熙笑了笑，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呵呵……”


    “既然皇帝这么说了，那哀家就说两句。”


    “于情于理，昭妃是最合适的人选。”


    “跟她一样位份的，没她有资历，比昭妃有资历的又没她位份高，想必皇帝心里也有选择。”太皇太后在说这话之前，不是没想过跟皇帝推荐塔娜的，但她也清楚，说这话只会徒增笑料。


    塔娜一无资历，二无位份，三无子嗣的，怎么可能成为皇后。


    皇帝可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小皇帝，他如今的想法，就是太皇太后自己，有时候也捉摸不定。


    “皇祖母果真跟朕想法一致，继皇后人选，朕也意属于昭妃。”


    随即又话题一转：“不过朕还打算进封瑾妃，不知皇祖母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她就知道，大封皇帝绝对不会让佟佳氏错过：“这是皇帝的打算，皇帝自己拿主意就好。”


    “不过哀家多说两句，皇帝可别嫌弃哀家多话。”


    “皇祖母多虑了。”


    “您说。”


    “瑾妃到底是今年才入宫的，且一进宫就压在了众多老人的头上，如今进宫还不足一年的时间，皇帝就打算再次给瑾妃进封，皇帝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嫔妃的感受？”


    “瑾妃既无社稷之功，又无妊娠之功，这般晋位，怕是难以服众啊。”佟佳氏已经是妃位，再晋封那就只有贵妃了，即便皇帝同意晋封塔娜为妃，那也低了佟佳氏一头，这明显是太皇太后不愿意看到的。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咱们在这里征集一下，孩子生一个还是两个，生男孩还是女孩？


    大家都留言，然后采纳点赞最多的那一个，希望小可爱们都积极发言哟～


    还有还有，暑假了，大家都懂得，所以更新少一点了，大家别嫌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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