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媳妇带娃
◎就差指她名点她姓。◎
孟秦这才想起来, 打家里回来时,蔡智勇带老婆和小儿子来过一趟。
当时中午吃饭,她做了道锅包肉, 酸甜口的不知道怎么被元宵尝到,平日辅食味道都淡, 这一下可把他给高兴坏了,要不够。
小孩子牙软,也怕他吃炸得上火, 就分给其他人。
小家伙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比他大的大人面亲不敢横,一起长大的妹妹横不过,就把主意打到个头差不多的蔡星星身上要抢肉。
孟秦拦着,又拿肉泥吸引注意力, 谁能想到个小屁孩记仇记到现在。
孟秦捏住他小嘴巴,“还吃出福来了。”
虽然庆幸元宵记仇,意外帮到蔡星星没被人拐子带走,可他这护食的行为,孟秦觉得得限制一下。
护食没问题, 但不能上手。
孟秦还没来得及开口,慌乱的丁高君冲进来,大冬天出一脸虚汗,看到蔡星星后整个人虚软地跌倒在地。
“哎!”孟秦抱着孩子空不出手,让孟许赶紧帮忙把人拉起来。
丁高君虚喘着, “我没事, 让我坐会。”
动静太大, 察觉到其他人看过来的眼神, 孟秦分一半板凳, 让丁高君坐下才开口询问。
“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公园?你家离那公园可不近。”
丁高君紧张地摸着孩子小脸, “我娘家在住那附近。”
丁父托人带回家的消息,说有事要找她,赶着今天休息,把大儿子送到学校,她带着小儿子回家看父亲。
当时父亲有要紧事和她说,孩子就被父亲的勤务员给带出去玩。
“半路勤务员突然跑回来说孩子被保姆领一会,突然不见了,我们正找着呢。”
孟秦刚听丁父有勤务员时,心头一跳。
这年头有勤务兵的身份都不简单。
“不是说勤务员带出去的,怎么还有保姆的事?”
“说是保姆出门买菜,回程的时候撞上了,勤务员看保姆拎不动,俩人就换了换。”
谁知道勤务员快走两步进门,放下东西回头没等到保姆进来。
孟秦皱眉,感觉这事不对。
她可是在公园撞见的胖女人。
事后,蔡智勇出来,孟秦才知道胖女人不是保姆,按照胖女人的话,双方原本的约定是半路哄着丁高君带孩子去公园玩,趁着人多偷走孩子。
胖女人从保姆那抱到孩子,是打算去公园换钱的。
谁知道没来得及等到人,蔡星星就不住的哭,之后就是元宵冒出来揍人。
孟秦瞅着蔡星星小花猫一样的脸,很不好意思。
她张张嘴要说什么时,就感觉衣服被人拽住往下拉。
低头,元宵一手拽着她衣服趴腿上,一手在后面牵着月亮。
见她低头,元宵仰着小脑袋喊弟弟。
孟秦:“……那是哥哥,哥哥比元宵大。”
元宵固执地喊弟弟,随后说:“不不。”
孟秦愣了下。
家里面月亮纯懒,说话能短就短,大多是说叠词,元宵受影响也爱这样说。
一些简短的话,就被精简成叠字。
像,对不起,不字最简单,元宵月亮说对不起就爱喊不不。
孟秦灿然一笑,蹲下来拥着元宵。
“元宵是不是想跟哥哥说对不起?”
“弟弟!不起,亮亮让。”
孟秦翻译:月亮让他跟弟弟说对不起。
孟秦看向月亮,三头身的奶娃娃靠着孟许正撒娇呢。
她抬起头向孟许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孟许惊喜又复杂地点头。
“刚刚月亮教的元宵。”
后世一些经验,让她知道小孩子是能讲道理的,所以从教两人说话开始,就没把他们当小孩子哄。
如今看,月亮是不是太逆天。
孟秦张着嘴,望着自家小女儿。
一旁丁高君看得眼热,她两胎全是儿子,月亮出生后的稀罕,等大点会撒娇卖乖后直线上升到十分。
“该干妈道谢的。”丁高君冲孟秦夸,“俩孩子太懂事了。”
“元宵在家独惯了,等星星好点,该道歉还是要道歉。”
“道什么歉,这事我们两口子得好好谢谢元宵呢!没他星星现在还不知道被藏在哪里。”
“那就让星星来跟元宵说谢谢,到底是两码事,元宵动手打人就不对。”
“听我的,就这么说定了,哪天方子休息,我们两家聚一起吃顿饭。”
公安局里不好再推脱,孟秦点头答应。
看天色不早,孟秦带着孩子先一步回家,晚上见到老伴,做饭带孩子没时间说,直到上炕把孩子哄睡才找到机会。
秦则方一听,直言人是冲蔡智勇去的。
他知道点内情,“做他们这一行的,经常会被人记恨报复,老蔡那之前还收到过威胁信。”
孟秦带入自己,要是谁碰元宵和月亮,她得玩命。
“现在就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接下来还有得乱。
“别胡思乱想,钢厂如今安稳得多。”
周部长被规,原先厂里一分为二的场面根本没出现,如今书记一言堂守得很稳,即便是后面新组织入厂,也能与之抗衡。
秦则方见媳妇眉头没松,伸手揉了揉。
“以后再出去玩等我休息一起,你和小妹两个要真出事可没还手能力。”
“知道了,大哥那说一起吃饭,你什么时候休息。”
“最近没空。”
“有新项目?”说到项目,孟秦忽然想起,“这几年各种新技术被开发,厂里今年的职工培训大会有意普及这方面,郭主任想让我请你来当任课老师,我还没答应,你意思呢?”
“我就不去了,空不出时间。”秦则方玩着她头发,又问一遍她的意思,“你想我去吗?”
“我明天回掉郭主任。”孟秦意思明显。
“那培训你打算找谁?”秦则方低声讨论着,手慢慢有点不老实,贴着媳妇耳边小声说:“我觉得那药效果很好。”
“什么药?”孟秦一开始没回过神,拍开他回答,“既然是培训新技术,自然是技术研发人最懂,谁得技术让谁当老师。”
腿被提起来一条,孟秦话被打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老伴意思,小手推他一把。
“撒手。”
“主意挺好,你不想试试好没好?”
堵着声怕把孩子吵醒,太过磨人,总也没法痛快。
孟秦睡前故意跟老伴吐槽。
做过手术的家伙事都不舒坦了。
气得秦则方磨牙,最后把人锁死在怀里头,相拥着入眠。
隔天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孟许一早做好早饭,夫妻俩是被早醒的元宵脑起床。
孟秦横老伴一眼,出房间见到妹妹都觉得不好意思,只好扯些闲话。
“你肖漫姐那边没收徒的意思,我替你找其他老师傅?”
孟许有些遗憾,“大姐,我想自己再去求求肖漫姐。”
孟秦没拦着,“行,我今天正好要去礼堂看场地,孩子上午我带着。”
孟许惊喜,暗自鼓劲一定要努力争取到。
上午孟许留家,碗筷便由她收拾,秦则方抱着月亮,她牵着元宵,一家四口出门。
秦则方把人送到办公室才离开。
其他人瞧见龙凤胎两个,都很稀罕。
连郭主任平日那张黑脸,见到他们都忍不住笑。
陈淑珍羡慕,“孩子还是小时候乖,我家几个都大了,管都管不住。”
郭主任难得闲聊,附和着点头,“可不是,一个个都跟欠他们的。”
“主任,胜利还闹呢?”
郭胜利就是郭主任那闹着要下乡的儿子。
郭主任摆摆手,“现在倒是不闹着要下乡,闹着跟我要工作,说之前的初中同学毕业之后考上中专,现在直接分配工作,他听我的上高中,毕业还得考大学,现在想直接毕业后进厂子里,讨债玩意。”
“当父母的可不就得提前为孩子打算。”
“厂里现在不是正培训,让孟干事领着一起培训,当个储备干事先教着,高中学历不低,进咱们厂办绰绰有余。”
孟秦:“……”
这一个个话说得,就差指她名点她姓。
就说郭主任怎么好好的,跟他们闲聊起来。
孟秦微笑,笑而不语,语焉不详。
皮球踢来直接躲掉,借着看场地,带着俩孩子就走。
她有不负责新人入职,这事得找劳资科,还是说,郭主任又盯上她的位置?
孟秦有预感,还真说不好。
上午把培训的地点确定在小礼堂,出来打算去食堂时,瞧见孟许拎着饭盒过来,看情绪不高,就知道又被拒绝。
果然,孟许过来就直言要重新找师傅。
孟秦也不安慰,点头答应这事,倒是中午饭菜让她讶异。
“哪来的牛肉?”
“早上有人来家里找姐夫,之前那个姓赵的,他拎来的。”
孟许之前也见过几次,大姐说着人拎来的东西,只要不是违法的,吃吃喝喝这些就都收下。
饭盒里装得是土豆炖牛肉。
孟秦搭眼瞅,还不是老死牛身上的肉,更像是草原上放牧的牦牛肉。
这就稀罕了。
“他说什么没?”
“问姐夫什么时候有空,请姐夫吃饭。”
孟秦猜测,估计是来问粮食的。
想到老伴提过,等灾年过去,粮食再出手就得换种方式,或者改种其他作物,还没商议出个结果来。
倒卖粮食是大罪,灾年过后还是能避则避。
第62章 小媳妇背锅
◎最后通牒。◎
事和老伴提过, 晚饭之后随意找个借口便出门去,等人回来已经是深夜。
孟秦有心想问,这事那事忙起来就把这个给忘到脑后。
到老伴休息这天, 早早定好中午吃饭的地方。
孟秦一开始以为是在国营饭店,等拿到地址, 经过公园等待登记时,才后轴后觉丁高君把地方定在她娘家。
蔡智勇和丁高君亲自来接,一人抱元宵一人抱月亮, 孟秦瞬间解放双手。
元宵搂着干爹的脖子,宝里宝气的想点菜。
蔡智勇有求必应,进家门就等到蔡星星蹬蹬蹬地跑来,率先递给他一根迷你的糖葫芦添。
同孟秦解释, “让家里保姆做得,里头裹得酸里红,吃个味道。”
专门做给小孩子的,一根串就小小的三个果子,却能让小家伙添半天。
孟秦见元宵看她, 点头后对方才伸手,不忘喊哥哥。
想着之前死不改口,丁高君逗着,“干妈给你做好吃的,以后就留干妈家好不好?”
元宵摇着脑袋, “宝吃多多, 爹养。”
“这么小点就知道。”丁高君放下月亮, 拉着小儿子, “星星带弟弟妹妹去玩。”
客厅角落被圈一块, 里头积木模型一堆, 放进去让小孩子玩。
孩子刚松手,侧面一扇门被推开。
最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头花白的短发,顺着向下对上一双沧桑的眼睛。
“客人到了。”
孟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一直在打量老伴。
敛下心思,冲老爷子问好后落座。
老爷子亲自道谢,先是围绕孩子,后面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话题就扯到老伴身上,还话音一转把人拐进书房。
丁父出来的那扇门又重新关上,将他和老伴的身影遮挡住。
孟秦问丁高君,“这是有事?”
丁高君:“我爸退下来闲不住,就爱操心这些事,打从知道空军补充新战机是自主研发的后,就一门心思想见见。”
孟秦瞅她心里想得和说得一样,安下心来。
丁高君拉着她说衣服,说是百货过几天有好东西,让她去找她,话题又从家里转到孩子身上。
直到保姆来喊人吃饭,书房的两人才出来。
中午蔡智勇大儿子也被接过来,人不大一个,端着碗乘上汤,不知道打哪学得大人,要感谢他们救弟弟。
小孩子做调和剂,丁父严峻的面容都一直挂着笑。
饭后没着急走,大儿子送回学校,蔡星星邀请元宵和月亮睡他的床,三个人并排午睡,元宵死活要隔开蔡星星和妹妹,耍一通,玩累了直接趴着睡。
男人们聊着天,孟秦和丁高君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丁高君懒洋洋地说:“就这么躺着没孩子闹腾,也不用管男人,才能歇口气。”
孟秦深以为然,“结婚不就这样,我前两年还惦记着要趁早给孟许找对象,现在想法又变了,难得她能过两年松快日子。”
“那就晚几年,她不还没成年。”
“是这样,正巧嫂子也帮帮忙,她想学门手艺,才针头线脑的感兴趣,想问问有没有认识的裁缝收徒弟。”
“我当什么事,也不用费心找老师傅,百货大楼里有个铺子,就是早年公私合营并来得老师傅,一对老两口也没后代,上年纪正打算寻接班人,等明儿你让孟许来找我,我给她在公司挂个名,再把人送老师傅那去学,就是有一点。”
“你说。”
“当年铺子并入国营闹过不愉快,这些年公司没少往铺子里头送人,坚持最长的待有一年,出来也就只会劈线分扣子,但老两口是真有手艺。”
孟秦懂,说起来这年头大方的人特大方,像钢厂里头研发的新技术,但凡是能提高效率的,都不介意推广,让大家学会。
可也有谨慎的,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吝啬的不远让外人砰。
二姐夫不就是,当年上学上得好好的,老父亲为手艺不失传,硬把人给拽回家,也不愿意教其他学徒。
这老两口有心找学徒是真,挑剔谨慎也是真。
“这肯定,早年学手艺,谁不先打杂三年才正经入门,放心,只要她愿意去,我盯着也不叫她半路回来。”
丁高君笑她,“就你贼。”
这要是不愿意,就当没这事了?
丁高君也没想法,总归有机会还人情,心里能安稳不少。
“闲坐着无聊,你等我去端点零嘴来。”
丁高君起身离去。
刚刚提到孟许,她顺便搜罗一圈身边的适龄年轻人,先处处呗。
沐浴着太阳,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睁眼,“这么快?”
“是我。”
沉稳厚重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孟秦睁眼扭头,对上丁父一双犀利的眼睛。
她起身坐正,“大爷。”
“……”
丁父被这一句瞬间拽回地面,轻咳了咳。
“路过看你自己坐在这,想顺便聊聊。”
【该劝着以国为重才对……】
“你在看什么?”丁父皱起眉头,十分不喜那种被窥探的感觉。
他定神看向坐在面前的人,年轻人面嫩被他一问便满脸错愕。
“大爷?”
孟秦按捺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第一次读心被打断,隐隐有些后背发凉。
果然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将都很敏锐。
孟秦谨慎地避免视线再次相对,丁父那边已经步入正题。
“其实今天请你们来之前,我还接到一个任务。”
孟秦恍然,所以才和老伴在书房里面待那么长时间。
“有人拜托我见你一面。”
“?”
谁?
孟秦抬头,目光错愕,同丁父对视时,看到对方点头。
同时——
【这半天接触,感觉是个识大体的……】
孟秦心一跳,自己挪开眼睛不敢再看,可看到的那一半却让她心乱。
什么事需要她识大体?
丁父见她躲开,误以为对方已经猜到他的目的,武将性子直索性摊开说。
“战争中,往往掌握制空权的一方赢面会大大增加,去年我方空军首次将侦查到的敌机成功击落。”
孟秦欣喜之余猜到些什么。
“那批机上加装了最新的反地空电子警戒设备,大大方便后续侦查活动……”
“大爷!”
孟秦打断她,这是她一个平民老百姓能听的?
“我听见孩子在哭,估计睡醒看到陌生地方害怕,我去看看。”
“如今我们生活安稳,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人在经历战争,小秦有这方面的才能,你不能因为妇人之仁耽误他。”
孟秦身子僵硬住,恨不认同这话。
她一没拦人,二没栓人,怎么就是被她耽误的。
丁父下最后通牒,“如今还能好商好量,你也不希望他突然消失。”
孟秦扶着椅子,有些腿软。
后世报纸上报道时,多少人是单独离家,数十载都渺无音讯。
一想到突然有一天秦则方消失不见,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后脑勺发麻。
……
“媳妇?”
秦则方喊好几遍,才唤醒媳妇,走到炕边坐下,把人搂怀里。
“打丁家回来,你状态就不对,出事了?”他贴着耳朵轻声问。
孟秦后仰着看老伴,伸手摸摸他的脸,问个俩人一说就争吵的话题。
“一直没听你说,为什么不爱上进?”
她掰着手指头数,“专业不对头,考级不伤心,出差也不积极。”
秦则方眉头轻跳,捏着她手指头,用鼻子蹭了蹭她小小的耳垂。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孟秦有点痒,抽出手指揉了揉耳垂。
她突然说:“以前在家里,就老有长辈说我耳垂小,不存肉,看着就没福气。”
“迷信,过两年破四旧,这话说都不能说。”
孟秦难得没再装傻,说听不懂这抓,手反扒着老伴的脸,重复又问一遍。
秦则方觉得有些别扭,“旧账不值当再翻,我现在不都听你的,好好赚钱养你。”
“那你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吧。”
“……”
孟秦心一沉,自我安慰。
“当初抓住赖川,事情闹那么大都没硬把你给带走,以后肯定也不会。”
“恩。”
这一声轻到不行。
孟秦转过身,伸手抱住老伴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
“我头疼。”
“给你揉揉。”
秦则方瞅一眼,看孩子已经睡着,把老伴给带空间去。
有些话在外面说,一不小心被听墙脚,就太危险。
前两年的窝棚,如今变成一座座木房子,秦则方坐在木板床上,让媳妇躺他腿上,双手按在太阳穴帮她缓解头疼。
“你手劲太大啦,疼。”
反正也不是真的头疼,只是脑子里乱哄哄的。
秦则方停手没再继续按下去,只帮忙顺着她头发,回忆起之前的想法。
“毕业没什么想法,专业不对口,他们想我进钢厂我也就进了。”
“结婚前没考级,是因为我有毛病,不想出风头被人念叨,就开始藏拙,虽然也没啥用。”厂里该传还传,一点不耽误。
“结婚后……就是我自己不想考。”
孟秦安静听着,知道这话没说完。
“小婶说过,当年大伯支援建设的原因,就因为他是厂里唯二的八级工,另一个是厂领导亲戚,于是支援的人就定下大伯。”
“等会。”孟秦翻起身,“他当年不是自己主动申请?”
第63章 小媳妇买表
◎打赌。◎
秦则方轻嗯, “也没错。”
孟秦靠着老伴,“除去大姑那成分问题,还有别的原因?”
“可能就是, 能力够但背景不足,一旦有什么事情就会被推出来牺牲掉。”
同行是冤家, 一个钢厂里头俩个八级工,听谁的?
后来大姑成分问题被拿捏住,大伯主动递交申请。
这些, 他上辈子改革后才了解到。
孟秦扯了扯老伴袖子,把人拽回神。
“你害怕?”
她再一联想现在的情况,恍然大悟。
“那要是抛开这些原因,你想不想去?”
“为什么要抛开?这些客观因素很能影响我。”
秦则方手摸摸媳妇小脸, 心情甚好。
“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那……”
“船到桥头自然直,说实在的,几十年的功夫都耗在钢厂里,以前学的那些专业只是早忘掉,我名不符实。”
他用上辈子多次沉淀才得出结果, 只取得现在的结果。
不够。
……
秦则方知道这事丁父只是说客。
他隔天给阎育博去信,再次拒绝。
阎育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出火气。
“既然不愿意。”
他捏着笔,划掉桌面名单上的其中一人。
秦则方很快得到消息,同航械合作的任务正式结束。
这事还惊动厂长,专门跑来问什么情况。
“好好的怎么说换人就换人?”
秦则方一问三不知, 厂长无奈只能离开, 好在后面合作继续, 只是牵头的人被换掉。
厂长面上松口气, 心里还隐隐有点开心。
他想着, 这下肯定彻底放弃秦则方。
那之后秦则方发现厂长对他的看中, 而看重之下,是想扶着他站起来跟秦工打擂台。
秦则方躲着,都快把自己练成泥鳅一个。
还好家里一派安稳。
元宵和月亮过完三周生日,能正式托放在托儿所里。
孟许正式挂职到百货公司名下,被送去裁缝店当学徒。
如丁高君所说,开始除去打扫卫生,也就帮忙递个剪刀针线。
孟许由最开始的不安,慢慢变得沉稳。
孟秦倒是提心吊胆一段日子,生怕哪天回家,俩孩儿他爹就突然人间消失。
日子一天天过,春收结束孟母进城来看外孙,顺便带来好消息。
张秋花怀孕了。
来之前卫生所检查,已经一个半月。
除了来看孩子,孟母还有件事。
“你在钢厂上班,肯定不愁弄到铁,想让你帮帮忙,给寻摸个铁锅来,如今生产队的大锅饭就是个摆设,根本吃不饱。”
五八年家里铁碗锅瓢全给搜刮走,生产队现在就食堂有几口铁锅。
“队里现在不妨碍自家生火,家里就是查个锅。”
说话间看向厨房,她之前在大闺女家做饭,自然知道那大锅多好使。
孟秦顺着视线看到,不打算给。
自己还要吃饭呢。
“我上哪弄,厂里头的东西那都是有数的,你要说铁锅票,我想办法给你兑一套来。”
她的锅票还是当初辛苦弄来的。
孟母商量,“要不你家这个先借回去用用,等你兑着票换新的。”
“……”
美得!这事亲娘也不干。
“不行,家里现在就这一口锅,借不了。”
“不是还有个小铝锅。”
“那小锅现在专门留着给元宵月亮炖饭的,你要不心疼你俩外孙,铝锅倒是能给你,算他俩孝敬大舅。”
“那不行,铝锅孕妇不能沾,不好,你大嫂好容易才来一胎,可得小心。”
“……那可就没法了。”
孟母住三天,磨三天,最后把大闺女家里新养着下蛋的两只老母鸡给拎走,瞧背影还气气的。
张秋花头胎就是个儿子,孟秦得到信,给孩子送米面时顺便将年礼带回去,才知道老娘之前从她这要锅没要到,扭头又到孟尤那去张口,还要到了。
孟尤拆了自己家灶台上的铁锅,给老娘背回去。
以至于孟母回家后,嘴里边夸得一直是孟尤。
大侄子小名讨巧,叫顺利。
顺利出生五斤半,孟秦满月见到,奶娃娃裹在包袱里,吃得胖乎乎的。
她带孟许,俩人单独来没带孩子,送东西方便,倒没想到被老娘夸个不停的孟尤也是自己来的。
新婚第一年过年,男人就放她自己来?
撞上秦清清这个大姑,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就说起闲话来。
孟尤把锅给娘家,让婆家上下气个半死。
又念叨孟尤结婚一年肚子没音,婆婆着急。
说得时候眼睛不住往她肚子上扫,那阴森粘腻的感觉十分让人不爽。
孟秦见她说不停,反问王民生头胎是儿是女?
“算算时间,该有半生大了。”
“表弟搬出去还没回来?真不像话。”
“还是大姑你会当婆婆,大气。”
一句句直往肺管子上戳。
秦清清气急败坏,嚷嚷着真相。
“你啥都不知道,那寡妇偷人,肚子里孩子根本不是民生的。”
“我儿和县里姑娘结得婚,搬去城里是为方便工作。”
孟秦愣住。
等秦清清离开,第一时间拉着县城读书的小弟问具体情况。
原来王民生搬到寡妇家没俩月,春收忙得时候,他回家抓到寡妇和个男人脱光在床上搞,都没顾忌肚子。
那男人叫着喊着寡妇肚子里儿子是他的,隔天寡妇就被发现投河,生产队人都说她是没脸继续活下去。
“不知道咋回事,民生哥和姐夫介绍的那个姑娘看对眼,这事结束后,俩人扯证结婚,民生哥临走前还专门把寡妇前头的那几个孩子托付给生产队才离开,生产队里都夸他心地好。”
“……”
孟秦无语。
“寡妇的死没人追究?”
“生产队今年想争取先进,把这事给压下来了,倒是把乱搞的那男人给赶出生产队。”
孟何又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孟秦瞧见,“你还知道什么?”
孟何压低声音,往大姐耳朵旁凑。
“我春假忙完回学校,在县城街上看到民生哥和寡妇那男人在一起喝羊汤,国营饭店羊汤可贵一碗。”
入夏的羊汤熬得少,价钱自然不便宜。
孟秦抿着唇,忍不住叹口气,撸把小弟的短茬脑袋。
“别操心这些,谢你作业去,明年毕业考成绩要还不如我,你也别再上了,收拾收拾回来家跟爹下地去吧。”
“那肯定不能,我成绩好着呢,一直前五,姐你肯定考不过我。”
“比一比?”
“赌什么!”
“谁赢了送对方一样东西。”
“行!”
孟秦开始有压力,回来后认真复习起来。
倒是元宵月亮找不到人带他们出去玩,就抓着笔本子捣乱,惹毛孟秦,一滴溜一个塞他们爹怀里去。
秦则方得空,开始正经教孩子捏笔。
小孩子骨头软,也不一定要学会什么字,涂涂画画也行。
孟秦寻空,想让老伴挪一天和她一起休息。
等到休息那天,夫妻俩带着孩子,孟秦去百货大楼,顺便把老伴那扯破的衬衫拿到裁缝铺里,让孟许给走两针。
年初,当了大半年学徒的孟许总算是在老师傅的允许下,开始碰机子。
原本家里一些缝缝补补,简单的孟秦自己动针线,麻烦点的便是找仇亮,让他给媳妇递话。
肖漫那情况,基本没改变,所以孟许能上手后,她就全让孟许帮忙,还能练手。
裁缝铺挺忙,老两口带着眼睛,一个坐缝纫机面前踩着,一个站桌子旁裁着,孟许负责招待这些零碎的活。
孟秦见她忙,东西放下就带着孩子进去逛。
主要纠结给孟何买什么。
她问老伴,他答非所问。
“你想他初中毕业后考高中还是上中专。”
“中专。”
孟秦想也不想。
算算时间,今年毕业选择中专,还能赶上六六年毕业分配进单位或厂子。
高中……后面且有得乱。
“其实我跟孟何说,初中毕业就别上了,回家跟爹种地是认真的。”
他那成绩再好,中专能给的选择都很少,这要给分配到师范里头可完大蛋。
不像生产队里是自家地盘,比外面安全。
有心想读,熬到七七年那会也还不到三十,再考也还来得及,第一年恢复高考,录取线相对宽松些。
秦则方理解他的担心。
“看孩子自己选择,你要真拦人,不说孟何,爹娘最先把你当仇人。”
老两口是盼着聪明的小儿子,指着他改头换面呢。
“所以啊,我打算毕业考中专,以身作则!”
赌只是个兴奋剂。
“这次也一定要考过孟何,礼也照样送。”
“买块表吧,不用选择太好的,四十多块的这种就行,他是读书人,用得到。”
孟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扫一圈相中块大圆表盘,皮腕带,价钱不显,看着却大气。
“行,那就买手表。”
当场定下,孟秦看老伴掏票的时候,瞧见里头夹着一张缝纫机票。
“这个给我,回头送孟许,让她自己攒钱买。”
“给,其他还用什么?”
一叠票太乱,一看就是老伴拿到手随便团团塞空间的。
“晚上回家我理理。”
花里胡哨的一团,秦则方揣回兜里,转角时被人拦住。
“兄弟,你那票换不换,怎么换?”
孟秦挑眉,和老伴对视一眼,选个僻静的地方,把一些票换出去。
孟秦这才发现,老伴手里的票,全部都是全国通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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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小媳妇噩耗
◎死了。◎
孟秦可不觉得赵四会费心, 每次都给全国通用的票据,这玩意也定量,更何况还不限时, 跟钱这种通用货币比,更让人喜欢。
“你专门要的?”
“恩。”
秦则方没多说, 心思就被小儿子拽着往前跑,他相中了一副陀螺,念叨好多天。
孟秦撇撇嘴, 甩掉心中那不合时宜的奇怪,牵着月亮跟上去。
月亮有点不耐烦,“娘,我可以去小姨店里等嘛, 我和小姨好久都没见啦。”
“呵,你早上还把自己吃不完的半块饼偷偷塞给你姨,这才多久,你就是懒。”
“……”
孟秦嘴上念叨,买完该买的, 就没再继续漫无目的的逛。
到期末成绩出来那天,孟秦那颗心一直挂在半空中。
等瞧见她年级第二的排名,彻底松下一口气。
老师从最开始忽略这个别样学生,到后来的重视,如今成绩一出, 就找上孟秦谈未来。
老师希望她能继续读, 在老师看来, 孟秦这个年纪, 这个情况能重视学习且成绩还不错, 继续读下去就是个特别励志的例子。
孟秦听完, 委婉地表示她已经有中意的学校。
名字一出来,老师就皱起眉头。
“盛京轻工业学院录取分数可不低,每年录取的名额也不多,万一你没录取上,肯定是赶不上高中入学。”
孟秦已婚,肯定不会选择距离远的学校。
如今中专包分配,每年固定给出来的名额更是大把人竞争。
盛京轻工业学院是所有中专里入学时间最晚的。
也就是孟秦一旦落选,最终就只能拿到个初中毕业证。
孟秦点头,再三确定。
四年制她有心理准备,让她有底气的是,后期撤销学院,因盛京轻工业学院各专业所培养的人才是社会急缺的,特例成为被保留的学院之一。
其中的酿造专业,便是孟秦所勾选的。
如今的大环境下,酿造所制的白酒可是能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
孟秦坚持,上辈子和吃食打交道半辈子,如今选择专业也就这一项能与之有一点关系。
另一点是上次和丁父聊天后就在琢磨的。
小家的小日子安稳下来,她是不是能为大家所一点自己能给的贡献。
谈话最终不了了之,老师无奈还是跟她通气入学考的要求。
孟秦道谢,抱着资料回家。
赶在考试之前,趁休息回娘家一趟,这次没带手表,只带上她的成绩单。
等瞧见弟弟的成绩,才意识到她一直有个误区。
姐弟两个分拉的有点大。
她这才察觉到,省内和县城遥不可及的资源差。
孟何学习成绩在学校里再好,所受教育有限,而她除去学校老师的教学,回家还有老伴开小灶,成绩平时和同校比不现言,同下面的比就显示出优异来。
照孟何目前的成绩,中专悬。
难道真要上高中,拿个证后回家务农?
孟何愿赌服输,把自己考试得来的一只钢笔转送给她,原先考第一的沾沾自喜,这下全没了。
孟秦回到家,又跟老伴念叨起来。
秦则方听完,捏着媳妇下巴让她看过来。
“你之前不是还说,想他回家务农?初中毕业务农,和高中毕业务农,有差别?真拿下高中毕业证,回生产队就会被队里供起来用,乡下识字的少。”
“这不是怕学校半路被关,万一努力上两年那不到毕业证怎么办?”
但凡早一年都好说,卡着六六年,她心慌。
上辈子事情正式爆发前,学校就已经乱起来。
“倒是还有一个主意,就是实操性低。”
“什么?”
“让孟何努努里,把两年的学业压缩到一年里,提前毕业回乡,可这要付出不止成倍的努力,成绩不亮眼,老师都不会愿意让你跳级。”
孟秦拒接起来。
秦则方下巴蹭着发顶,“还有一点,我觉得你得问问孟何自己的意见,他是怎么想的。”
“……”
孟秦听进去了,赶在入学考之前又回家一趟,惹得孟母都以为女婿出什么事,大闺女才一趟趟回娘家。
孟秦找到孟何,照着老伴的意思,把情况掰开揉碎说完,便让孟何自己选择,她不再干涉。
等入学考结束,等待成绩的时间里,孟秦得到消息。
孟何做出选择,决定继续在县城里念高中。
至于她所说压缩学业,他会拼一拼。
孟何之所以这么想,无外乎觉得大姐夫在省里消息多,提前知道些什么。
……
夏日蝉鸣响亮,午睡都不得安稳。
孟秦坐在小礼堂的角落里,控制着培训期间的秩序。
台上研究人侃侃而谈,台下培训的人反响也不错,孟秦撑着下巴,在想录取后要不要辞职。
专业课肯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自学,老伴对她选得专业就更是两眼一抹黑。
倒是想找人聊聊,找一圈愣是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老伴一问,就是她开心为主。
素素那又怀上,如今孕反正严重。
丁高君那没赶上问,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根本约不上。
孟许那见识还是不够,只说她现在工作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中专毕业分配的工作难道就比现在好?
有心找长辈,最合适的大伯娘还最碰不得。
平日对方想缓和关系,这边没接,没道理自己有事又巴巴地凑上去。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事孟秦干不出来。
正纠结着,有人轻拍她一下,指着外面说有人找。
孟秦用手指确定是找自己,出去瞧见小礼堂外的走廊下站着个人,十分意外。
“赵奶奶?”
“好久不见,眉头皱成这样,是不乐意见到我?”
“不是,刚刚在想其他事情。”孟秦迎人到隔壁俱乐部里坐下,隔壁球桌上还有休息的人拿着乒乓球对打,乓乓乓的声音成了背景。
赵奶奶主动开口,“什么烦心事方不方便跟我说说?别的不说,帮忙出出主意还行。”
孟秦双眼一亮,把事情说一通。
在赵奶奶看,这根本不叫事。
“你自己不是想得挺明白。”
“啊?”
“你刚刚说过好几遍,你怕自己精力不足,因工作耽误学业。”
“对。”孟秦点头,不明白这话哪不对。
赵奶奶反问,“那你当初上小学,上初中时,会有这种想法吗?”
“……没有。”
“会有顾虑,就代表天平倾斜,你担心的是学业。”
孟秦摸摸鼻子,好像是。
她忍不住笑出声。
工作挺好,不是她想要的,几年下来她很明白,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模式。
坐办公室是比上辈子颠大勺轻松,却还没练墩来得快乐。
“明白了。”
孟秦心里有底,决定找机会辞职。
也没厚着脸皮卖工作,厂里为什么给这个工作,她心知肚明。
“那现在,有没有时间听我唠叨两句。”
“您说。”
“之前我小孙子的工作,还要多感谢你,当时觉得他能找到工作,算是了了我心头一桩大事,以后再如何就是他自己过日子,临了遇见事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该担心还是担心。”
“?”
孟秦一头雾水。
“我们做老的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不奢望大富大贵。”
【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这种事情,更是万万做不得。】
“这几年我小孙子也努力,最近有希望能升一级,竞争者不少,家里都盼着他安稳些,老实些。”
【上次被抓没人赃并获,家里动关系还能把人挖出来,我上年纪,这样的事再经历几次,能把我吓死。】
“我小孙子之前经常托你换些吃的,现在他正在紧要关头,怕被人拿住说不清楚,就厚着老脸来说一声,以后他再来,请直接拒绝。”
孟秦又多看两眼,明白前因后果。
前些日子赵四被打投办抓住,因为没现场抓到他倒卖,赵家找人给弄出来。
回家赵四接受询问,没说真话,只说经常从老伴那里换些吃的给家里改善伙食。
赵家担心老伴私底下有干什么勾当,怕托赵四下水,决定先斩后奏,断掉赵四和他们这边的往来。
孟秦点点头,答应下来。
“好,以后我会拒绝他。”
赵奶奶听到答案,还是愣一下。
她以为要费一番口舌。
孟秦解释,“本身我爱人也是托关系,自家姑姑女婿是做采购,平日走动多能得些新鲜吃的,本来供应就不多,食堂那边在收口子,原先还就纠结开口。”
现在一拍既合。
赵奶奶脸上的笑容真诚些,又寒暄两句才离开。
晚上躺炕上,孟秦凑着老伴蒲扇摇得热风,同他把这事给说了。
“赵四被抓这事你知道吗?”
“没,我们只是合作关系,银货两讫,私下不联系。”
“不会牵扯到你就好,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停手。”
秦则方更关心她另一件事。
“确定辞职专心上学?”
“当然,四年呢。”孟秦仰起头,心里不安,“你说我能考过吗?万一分不够怎么办?要是擦线考上,给我调剂到其他专业去呢?”
“想点好的。”秦则方安慰,觉得她肯定能行,“你之前也没想过自己能考年级第二是不是?”
“那考进去,学校不给走读呢?真能走读家里距离学校也好远,我从来没正经在教室里面上过课,会不会听不懂跟不上,完蛋了,这次没你给我开小差,我成绩肯定差劲。”
孟秦喋喋不休,话没说完嘴巴被堵住。
睁着一双眼睛迷茫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老伴,恍神的功夫下嘴唇被咬一口,疼得她直接推开人。
“你什么毛病。”
摸摸发疼的地方,没破没出血才松口气,却还是不爽地瞪眼他。
秦则方一脸得逞,“你有时间想这么多问题,不如把时间给我。”
孟秦脸一红,感觉更热。
“跟你说正经的!”
“我这也很正经,媳妇,老秦同志身体今年差一年才够三十岁,媳妇抱怀里能不想。”
“小秦同志不想。”
热都热死了。
“让我自己问问她。”
秦则方手伸过来,孟秦躲着最终还是不敌老伴力气大,折腾出一身汗,还是被按在床上。
闹到最后整个炕席湿一片,大晚上孟秦踹人去收拾。
一觉睡到天亮,整个腰连带着大腿都酸得难受。
偏元宵还不断在喊。
“娘,我裤子呢!”
“娘,我要穿带洞的凉鞋,凉快!”
“娘,我要拉粑粑。”
“娘——”
秦则方赶紧捂住儿子小嘴,夹着儿子往厕所跑。
儿子那边才走,月亮拿着个月亮形状的木梳过来要扎头发。
孟秦不想动,“不是爱找你小姨扎。”
百货大楼上班后,孟许除去学做衣服,还跟着长见识,衣服搭配什么鞋子,什么发型,什么首饰,老师傅偶尔也会提点。
孟秦也偶尔从小妹口中知道,老夫妻俩不止手中这个店并入国营,家里还捐了一家纺织厂,一家服装厂,外带百货大楼那一条街的商铺,全是黄金位。
老夫妻两个就留着一间店和一间小院子挂两人的名。
早些年,那是经历过富贵的,审美特好。
连带着月亮更爱小姨扎得漂亮辫子。
用月亮的话说:“娘你就会麻花辫!”
孟秦轻哼,她跟着白眼狼的媳妇也是见识过美容美发的人,单纯麻花辫不出格。
她怕自己弄出个另类发行被瞩目。
这么一说,孟秦才发现起床到现在没见到孟许。
“你小姨人呢?”
月亮摇头,还捏着发绳等着。
孟秦看眼时间,坐直身子让她去搬板凳来。
木梳子从中把头发一劈两半,在耳后扎俩半高的羊角辫,孩子头发软,一动晃晃悠悠特别可爱。
等收拾好,秦则方抱着光屁股的元宵回来,大手还帮他遮住牛牛。
孟秦捂住月亮的眼,“赶紧穿衣裳,秦则方你怎么回事,你儿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他多大了!”
“穿穿穿,立马穿。”秦则方把人放屋里,衣服鞋子找出来,“赶紧的。”
无袖的小版老头衫,半截裤刚过膝盖,元宵就跟炮弹一样冲到饭桌前,孟许这时候才回来。
孟秦看她脸色不好,起身跟进她屋里。
“小日子来了?难受得厉害吗?”
“还好,就是没注意弄脏裤子,姐你夸快出去先吃饭。”
孟秦出去顺手带上门,打开柜橱发现红糖不多,等孟许换好裤子出来,就说让她今天下班回来带些红糖回来。
“红糖?以前不都是……”
话没说完,家里来人。
赵四拎着红糖、奶糖、奶粉这些东西,站在门口敲门。
孟许看见他,又看大姐脸色不对,闭上嘴巴没再问。
赵四昨天回家才知道奶奶找上孟秦这事,等得孟秦点头不再来往,一大早就马不停蹄地赶来。
“哥,嫂子,吃着呢,我路过顺便带点东西来,给放茶几上了。”赵四自来熟地放下。
孟秦在桌下踢老伴一脚,秦则方呼噜完最后一口粥,起身过去。
“东西拿回去。”
“哥!我不知道我奶奶会找上嫂子,要知道……”
“知道你也拦不住。”
“……”
还这是。
秦则方又问,“被抓为什么没提?我说过但凡出事我会立马退出。”
“没出事,那是意外,我现在不好好的站在哥你面前。”
“在我看来都一样,你能被抓到第一次,就还有第二次,拎着东西回吧,我爱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赵四立马垂下肩膀。
两人说话声音小,孟许只偶尔听见个字眼,好奇地看大姐。
“他们在说什么被抓?”
“估摸着在说的想绑小星星的幕后人到现在还没抓到。”
都快过去一年多,除去当时现场抓到的胖女人,再没能挖出其他人,倒是让蔡智勇一家提心吊胆的生活,至今都不敢单独带孩子出去。
孟许一听,感叹一番加快吃饭速度,碗放回锅里就要抓紧时间往百货大楼那边赶。
孟许做饭,孟秦洗碗。
盯着孩子吃完早饭,收拾好碗筷,再回头看老伴,人不知道送赵四送哪去了。
她牵着孩子,锁上门进厂,把俩人送去幼儿园里疯,这才回办公室,一进门就被人团团围住。
“孟干事,恭喜恭喜。”
“孟干事,你瞒得可真严实,这么大的好消息愣是一点没透出来。”
“你们说什么呢。”
奇奇怪怪。
孟秦正要问前头办公室门打开,郭主任伸头出来喊她。
进去办公室,就瞧见郭主任神色特别好。
“主任。”
“小孟啊,我就说我一直没看错你,打进办公室那天我就知道你是个好苗子。”
“?”
“还瞒着呢,我正好认识盛轻工招生办的老师,人家一早给我打电话来,说是你被录取了!”
“真的!”
“这还有假,通知书寄出,今天肯定能到,我让门卫盯着呢。”
“那,有没有提过我被分到哪个专业去?”
“酿造专业。”
孟秦松下一口气,顺势提出辞职。
郭主任刚刚还高高兴兴的脸,如今垮下来。
“你怎么会想起来要辞职,小孟啊,这就是你的不对,厂里培养你一个人才多不容易,已婚已育给你供到考上知名中专,你觉得你现在辞职合适?多寒厂里领导的心,让领导以后还怎么放心大胆的去从基层挑选人才,要都像你这样学有所成后就离开,钢厂还能继续下去!”
“……我,这么重要的?”
孟秦自己都不信。
郭主任那大帽子扣下来,紧接着又补上甜头。
“这事又不是辞职才能解决,我原本就有意思送你去进修,今年厂里给厂委的那个名额就是要给你。”
“……”
吹。
孟秦假笑,“这不合适吧,其他人知道要说闲话的。”
郭主任断言,“说敢说!让他们到我跟前来找我,我看看还有谁考上盛轻工。”
“不是这么算的,钢厂和学校专业也没对口的。”
“胡说,现在计划经济全国一体,小年轻脑袋瓜子怎么这么锈,事情就这么定下,你准备准备交接下手上的工作,然后就等开学吧,厂里带薪学习。”
孟秦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张口要申请书,盖公章的那种。
郭主任又不是骗人,当天下午就把新通知带过来,交给孟秦。
能带薪学习,孟秦自然不会拒绝。
下班接到孩子回家,满心开心地等待老伴回来,想跟他说这个好消息。
七点钟,天边彩霞漫天,孟秦做好饭等待的功夫还和梅嫂子唠会磕。
八点钟,天色渐沉渐暗,孟许回到家,元宵和月亮正坐在水盆里边洗澡边玩。
九点钟,夜色漆黑如墨,孟许把俩孩子哄睡,起身去对门找没梅嫂子家爱人问情况。
对方疑惑,“小秦工今天不是没上班?”
孟秦心跳漏掉一拍,不太舒服。
告别梅嫂子家,回去揉着胸口还是不安,抬手敲响孟许房间的门,让她盯着点隔壁屋的俩孩子。
她去厂里问问情况。
……
今天仇亮值夜班。
看到孟秦大晚上拿着手电灯往门卫里头看,伸手拉开窗户。
“有事?”依旧是那张凶脸,嚼着花生米更显戾气。
孟秦心里有事,难得没受影响。
“今天见没见过秦则方?”
“早上见了,带元宵上厕所,之后没见过。”
“那我进去看看。”
“研究楼那没人,一栋楼都是黑的。”
保卫科值班的人巡查才回来,他正好听一耳朵。
仇亮觉得事情不对,“他怎么了?”
“到现在还没回家,有在研究楼附近车间上班的说,他今天没上班。”
“你也别着急,兴许有其他什么事,我找人帮你问问,你想想他有没有可能去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
“听说公安联合打投办今天,今天把黑市给端了,抓好多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千万别去那边换东西。”
下晚班的工人和要好的兄弟叮嘱道。
孟秦想到赵四,心跳加速,一把拦住身旁侧门离开的工人。
“同志,你刚刚说真的?什么时候抓到的。”
那人被吓一跳,眯着眼借光才认出孟秦来。
“孟干事啊,我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听我媳妇说的,上午十点多,一下子出动好多人,查获大巴物资。”
孟秦又问在什么地方,对方说完着重提醒,“最近可千万别再去……哎,你跑什么?”
仇亮皱眉,喊人顶班,警告那工人别再往外说后,拔腿追上孟秦。
“你别冲动。”
孟秦被拦住,眉头紧皱,“你让开,我家里还有来孩子呢,不会冲动。”
“那你现在是几个意思?”仇亮借着路灯打量孟秦神色,“你刚问完小秦工,听到黑市出事就开始着急,他去黑市了?”
也不等孟秦回答,“也是,你家小日子一直过得不错。”
孟秦躲开他,“我去大学。”
“大学……不去黑市?”
“都说过我不会冲动,他要真出事,我还得养孩子呢。”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出事。
让她安心的一点,是老伴有空间,即便是真抓到,肯定也会像赵四之前那样无法人赃并获。
只要没证据,就有机会捞人。
她现在要确定,老伴和赵四是不是被抓,还是说……
仇亮家她冷静,便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大晚上一个女人家,他还是不放心。
就为孟秦曾经救他老婆一名的恩情,都不能这会自己回厂里。
俩人一前一后去到大学生,赵家还没休息。
敲门就瞧见赵奶奶一个人在家,比前两天见面时老了有十岁不止。
她猛一看到孟秦,还有些迁怒。
“事到如今,你还来做什么。”
孟秦看着混乱的赵家,“赵四人被抓了?”
“对!你明明答应过我会拒绝他再掺和这事,为什么出尔反尔,如今人赃并获,他这是要掉脑袋的罪!”
孟秦抿着唇,“我爱人一早和他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赵奶奶看过来,坚硬两秒瞬间弯下腰,颓丧地跌坐在藤椅上。
“造孽呀!”
她眼含泪花,什么都不想说。
孟秦得不到新消息,安慰一句便告辞,走出家属楼就看到阴影地里走出来的仇亮。
“有消息没?”
“人可能真的被抓了。”
就是不知道被关在打投办还是公安。
……
孟秦率先找去有熟人认识的地方。
去蔡家找,丁高君说蔡智勇这两天加班,住在警局没回来。
孟秦立马掉头找去警局,弄得丁高君一头雾水,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警局门口,孟秦隔条马路就能进去,一抬头,瞧见警局大门旁的墙边靠着个人。
之所以她能发现,是黑暗中有一抹猩红在闪烁。
孟秦走过马路,闻到熟悉的黄烟味道。
她站定脚步,举起手电灯向亮处照去,灯光驱散黑暗,孟秦看到王民生指间夹着手卷的烟丝,被灯光猛一下照射到,抬手挡在眼前,单薄的唇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片刻,眼睛习惯乍然亮起的灯光,王民生慢慢放下手臂,中指弹了弹烟灰。
“真巧,来找表哥?”
孟秦后脊梁发凉,她盯着王民生。
“你怎么会在这。”
“孟丫。”王民生上前一步,被孟秦喝止,“站住!”
黑暗中,王民生也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不悦,厌恶,讥笑中丢下半截烟,用脚尖碾了又碾。
孟秦跟他保持距离,“我男人……”
“孟秦。”王民生打断她,“表哥还指望你救命呢,别说惹我生气的话。”
孟秦被恶心得不行。
“你打断再多遍,那也是我男人,你直说,把他怎么了。”
“表哥发国难财,算是近几年最大的一笔投机倒把,我听我未来岳父说,这一批人都逃不开吃花生米。”
“你对象是县城的,还能知道省里消息?”
当她三岁?
孟秦倒退一步,又和对方拉远距离。
王民生一双眼睛却骤然亮起,不自觉跟上去,整个人暴露在院子辐射出来的灯光下,整个人线的十分激动。
“你在关注我,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去县城,孟丫,你心里头是有我的对不对,那你肯定也知道我没娶寡妇,县城那对象也没娶,我知道你怪我当年没站出来娶你,你放心,这辈子除了你的我谁都不会娶,我也不介意你嫁过人。”
孟秦忍着恶心,总算能在光亮处看清王民生一双眼睛。
【秦则方当场被抓,人赃并获,只要我哄得岳父让这一批人全吃花生米,孟丫带着两个孩子就只能跟我。】
孟秦起一身鸡皮疙瘩。
第一次发现王民生还是个双面人。
嘴上说娶情深意切,跟个痴情种一样,心里头想的确实她无名无分跟他。
王民生还在自我感动。
“很快事情就结束了,等打投办这事结束,我就带着你离开东三省,我们去南方,去海边,离开这地方做对小夫妻……”
“够了,我就没喜欢过你。”孟秦紧盯着他,“更不可能改嫁。”
王民生一下子被拉回状态,仿佛刚刚说那些话的不是他。
唇角的笑容抹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知道你不愿意改嫁。”
【丧偶吧。】
孟秦心一跳。
王民生:“对了,忘记跟你说,我老丈人就负责领导打投办,很多事情都得他点头,你可以回去再想想我的建议。”
孟秦:“你现在嘴巴里面就没一句实话,前面说娶我,现在又说有丈人,怎么?想弄死你表哥再把我养外头?”
“你放心。”
【你回来,任谁都得给你腾位置,那肥婆没爹护着,死了都没人管。】
“想都别想!”孟秦声音尖锐。
她被王民生这一而再再而三不管不顾的念头给吓到。
不再理会他,扭头往警局里头去找蔡智勇。
她已经从王民生那知道老伴被抓,现在找蔡智勇就想问清楚,人还能不能捞,怎么捞?
等见到蔡智勇,他一听秦则方被抓,疲惫的一双眼睛瞬间瞪圆。
“不可能。”
他冷静地解释,“今天抓得人全部被关在拘留所里,晚饭前刚刚把口供给录完,方子在里面我不可能不知道。”
活动是他从头到尾跟的。
“他没被抓!”
孟秦脑子一阵晕乎,那王民生那么信誓旦旦……难不成人被留在打投办?
“确定所有人都在?”
“确定,打投办人手不足,他们是负责盯梢,行动是我带队。”
“那被抓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赵青松的?”那是赵四学名。
蔡智勇一翻名单,“这个有。”
“我能见见吗?”
按理不能。
但蔡智勇能走后门,把人提到单独的审讯室里头,就带着孟秦一起去见赵四。
赵四正啃着指甲,眼睛转转的脑子里还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孟秦立马站起来,张嘴喊声嫂子,就看到她背后跟这一个人,立马闭嘴,防备地盯着他。
孟秦直奔正题,“你被抓的时候,秦则方跟你在一起吗?”
“不在,他比我早走十几分钟。”
想到这个赵四就懊恼,秦则方离开的时候提醒过他不对劲,可惜他没放在心上,没当真!
孟秦松口气。
只要没和王民生沾上关系就好,就不怕被针对。
老伴自己想脱身还是很容易的。
那有没有可能,他躲起来没办法从空间出来,要等着。
孟秦思维发散,蔡智勇见她问完这一句就没下文,还站在发呆,轻咳一声把人给唤醒。
孟秦说:“我问完了。”她转身要走。
赵四着急,“嫂子!我……”
蔡智勇一个眼神扫过来,赵四乖乖闭嘴。
孟秦出门,想赶快回家看看老伴回家没,蔡智勇那找个角落的位置问她为什么找来警局,为什么确定秦则方会被抓。
“你们和黑市有牵连?”
这不是个好消息。
孟秦当即否认,没被抓自然不会承认。
“偶尔去换些东西,算牵连吗?你也知道孩子出生后消耗大,供应跟不上。”
“我信你。”
蔡智勇目光犀利如鹰,见孟秦面不改色,才放松一些。
他了解更多,“会不会是被秘密带走的。”
一句话敲碎孟秦装聋作哑的保护壳。
这是孟秦最怕的情况。
“真是上头,肯定会提前给点消息。”
孟秦咬着牙,反问自己,要是三番两次拒绝过呢?还会问?
她不肯定。
“你要坐好心里准备。”
……
孟秦做了两种设想。
却没想到,情况却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钢厂开始有消息散播,秦则方投机倒把被抓,厂里出面交涉,打投办承认且表态,物资清理完,就拉着这批人在城外枪决。
尽管孟秦在蔡智勇那得知秦则方没被抓,也当场昏死过去。
再睁眼,办公室人围一圈,神色各异,却不约而同地追问她事情真假。
孟秦深呼吸,推开这些人要离去,郭主任板着脸进来,再看她的眼神很沉重。
“你,你节哀。”
“什么意思?”
“警局下通知,小秦工……明天城门口行刑,让家属去敛尸。”
孟秦身子晃一下,手扶着办公桌突然就安宁下来。
蔡智勇在警局,他什么都没说。
那肯定不是老伴。
孟秦坚信这一点,所以在面对秦伯言和徐季春先后来打听,都否认掉,连老实许久的朱婆子都莫名跳出来。
“就说你克夫,幸好早早分家。”
遇见杨大娘想安慰,对方欲言又止只深深叹口气。
回到家,见家里空荡荡的,才想起来今天孟许送孩子去的幼儿园,她刚刚回来忘记接孩子。
出门打算去接孩子,听到正屋动静,抬头就看到仇亮。
对方拧着眉,“你冷静点,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熬过去就好。”
“恩,我还要去接孩子。”
“昨晚上,警局门口你遇见的那个人,最好离远点。”
“你认识他?”
“不认识。”
“……”
孟秦等一会,再多的仇亮不愿意说,她便打起精神去找孩子。
路上遇见薛琴,笑容灿烂到不行。
她说:“孟秦,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你之前不是很能,现在还不是又死男人,再嫁就三嫁了吧,带着里拖油瓶,还能有人要你?我给你出个注意,把孩子丢回秦工家,你单身家人可方便得多,反正那俩也是秦工的孙。”
“薛琴。”
“心动了?”
“你最好时时刻刻都盯着你儿子,别让我找到机会。”
“你!你干嘛!”
孟秦捏住手骨咔咔作响,嘴角勾着冷笑,见薛琴被吓到,大步朝幼儿园去。
路上碰见高波夫妻俩,视线对上,就看到对方被齐英拽着,脚步凌乱地跟着调转方向,装作没看见她。
孟秦笑了。
莫名想到上辈子被辞退。
她刚被挤掉名额,想找领导讨回公道却被告知内退,儿子来找她认回亲娘,回家桌上摆着老伴的离婚协议。
对比现在,那都算个屁。
孟秦咬牙撑着,坚信秦则方没事。
强撑着的那口气,却在去到幼儿园,被告知俩孩子被孩子阿姨给提前接走了。
老师害怕地说:“我听见传言,来接的那人也说你伤心过度,让她来代替接孩子,孩子也认识对方,我就没多想……”
话没说完,外面冲进来一个人。
“快点点幼儿园少没少孩子,后沟发现俩孩子淹死在水里,泡半天人整个都涨开,正确定身份呢,有人说像咱们院的那对龙凤胎。”
老师哆嗦地更厉害,牙直打架,都不敢看孟秦。
孟秦已经冲出去,后沟是之前种地简单挖得水渠,对大人来说不甚,两米深,小孩子掉进去却是怎么都爬不上来。
都打算填了。
孟秦拼命快跑,肺里面的呼吸被不断挤,等赶到目的,双手撑着膝盖,汗珠子大滴大滴砸在鞋面上。
视线被汗模糊,只能看到前方围一圈人,抬手抹一把,透过人群间的缝隙,一眼就瞧见躺在地上的孩子,他身上穿得衣服。
迷你的老头衫被发胀的尸体撑得没半点空间,紧贴在湿漉漉的白皮上,半截裤子坠在腰间,兜里甚至还露一半拖陀螺出来。
他旁边,见水的羊角辫散开,紧紧粘在地上,粉色发绳还是她昨天亲自用的那根,上头串着闪闪的珠子,她自己动手改得。
孟秦脑海一阵嗡鸣,整个头皮炸开。
用尽力气撑着双眼想要再看清楚一点。
顿时,一股大力砸在她后脖颈上,疼痛传来,眼前天旋地转,遂被黑暗吞噬。
“快来人啊!孟干事受不住刺激,昏死过去。”
“让让,都让让,要赶紧把人送医院。”
“搭把手,小心——”
第65章 小媳妇戳穿
◎以后就当亲人。◎
“听说没, 小秦工一家子都没了。”
“啥!”
“说是俩孩子意外掉沟里淹死,小秦工媳妇受不住打击,人送到医院时一口气没上来, 人也跟着没了。”
“那小秦工呢,难不成传得那事是真的?”
“别说, 有人去城门口看热闹,瞧见小秦工在里头,但是吧。”
“快别卖关子。”
“听说枪决完, 就有人赶过来说弄错人,小秦工是被牵连的,可惜去晚了,现在厂里正跟那边扯皮呢, 不能白白害死咱们一个人。”
“唉,这这是白白糟灾。”
……
“孟许同志,你不用着急搬,厂里说着房子你能继续住着。”
孟许几天功夫,下巴瘦得半点肉没有。
“不用。”她摇摇头, “我也不是钢厂的人,不好继续赖着。”
“那你……”
“我有地方住。”
她仔细把私人东西收拾好装箱。
店里说会给她安排宿舍,师傅便出面在自家收拾出一间屋。
孟许答应搬过去,打算把大姐加的东西全带过去。
至于家具,孟许看向一旁还在哭的人。
“秦二姐, 这些家具还要麻烦你帮忙处理。”
没用几年的家具还透新, 好着呢。
秦念念哽咽着, 张嘴要说话接连几下都没喘上气。
“好好的, 怎么就都没了, 我弟被牵连丢掉命, 现在不给个说法没完!”
秦念念坚持,等大姐到来,一起闯回秦家要上诉,坚决要个公道。
秦盼盼要上班,没请假。
朱婆子知道消息也病有几天,如今听到女儿的诉求,板着脸拒绝。
“他和咱家又没关系,老大家的都没出面说啥,轮得到我上杆子帮,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话都没人理,能找谁帮忙?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
秦昭昭来之前,黄华就跟她提过醒,可真听到还是觉的难受。
“大弟就白死了!”
“那你能怎么办!”
秦念念脾气更爆,一通输出,正好看到秦则广回来,冷眼问他厂里什么安排。
秦则广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薛琴倒站出来,替他反驳回去,又是一通吵闹。
整个院子都不安稳,可邻居知道是因为什么,听见也没说什么,隐隐期待想看厂里怎么安排。
厂里有些骑虎难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落到这个场面上。
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底下多少工人得寒心,为厂里名声也得站出来抗争到底。
缺少人才的时代,一个七级工因为这种原因没了,以至于市领导那都得到消息,珍惜人才的同时也十分气愤,下令必须严查。
这一查,发现不少东西。
打投办里有人故意栽赃,钢厂有人里应外合,还有人抹掉痕迹藏着什么。
蔡智勇几天没合眼,死命地挖。
赵四不无辜。
得知秦则方人没了,沉默两天便开口。
只说黑市有人出面施压,知道他和秦则方关系好,让他出面把人给约出来。
闹灾那两天,秦则方夫妻从外省弄来不少粮食。
“我奶奶就是被黑市的人找上门来施压,想让我这个中间人退出去,好直接和供货的人对接。”
“我想着自己做不了,牵线还能安安稳稳地离开,就没多想。”
蔡智勇顺着追踪,夏光阳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也递交给他,目光顺利锁定在被抓的人群中。
其中一个是黑市头目,蔡智勇开始变着法的挖消息。
“这次抓人,是打投办和黑市联合计划的。”
“打投办需要政绩,黑市日常也需要不定时换位置。”
“出面的人是谁?一个男人,后来调查才知道就是个靠着女人上位的乡下小子。”
“叫王民生,现在是打投办那谁的女婿。”
王民生被抓费了点劲,有人想护着。
奈何这次事情闹太大,对方压不住,蔡智勇去抓人时,还看到挺着个肚子的憔悴女人护着王民生。
王民生心理素质很好,咬死不承认。
奈何雁过留痕,让蔡智勇挖出其他官司,好比生产队投河的寡妇是他害得,县城那小领导的女儿急病而亡也是他的手笔。
蔡智勇联想到抓人时间到的女人,带去医院一检查,肚子里竟然已经胎停却还没引产。
继续这么怀着死胎,孕妇也得危险。
引产后,孕妇缓和有好几天才清醒过来。
先和王民生离婚,之后拿出一叠的证据,把自己老爹给摘出来,彻底踩死王民生。
只是问到龙凤胎是不是王民生干得,对方摇头表示不知道。
仇亮得知这么个人,去见一面,想到那天夜里去警局,就是这么个人拦着的。
一联想,当时孟秦找秦则方时,会往警局来就是听人说到黑市这事。
谁说的?
仇亮提供消息,“那人是王民生姐夫,之前和小秦工在同一个制造厂工作,一直是竞争关系。”
蔡智勇把事情拼凑个大概,也从火葬场那领到秦则方一家四口的骨灰。
孟家这才得到消息赶来,孟母一双眼通红,可轮到接骨灰回家时犹豫了。
“出嫁女埋家里,不吉利。”
孟许瞪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亲娘。
孟何捏着三姐拿给他,说是大姐走之前还惦记送的手表。
最后蔡家出面,寻到一出寺庙供奉上香火。
人下葬后,气温骤降。
工人们惦记着到多赚点奖金,年底能添身新衣裳。
邻居们琢磨着天冷该囤菜了,得多抢一点得够吃到明年春天。
柳条胡同空下的那间屋子,在秦念念把家具出给旧品回收站后,打扫干净也住进去新人。
北风一吹,旧人旧事全被抛到脑后。
……
大西北。
孟秦裹着头巾,避免扬起的沙子吃一嘴。
手里拎着篮子,一下下把地窝里的土给倒出来。
秦则方一回来,立马放下手里拎着的包裹,上前去抢铁锹。
“不是说好我来?”
孟秦也不争,放开手。
秦则方低头,没瞧见俩小崽子。
“元宵和月亮呢?”
“出去玩了。”
孟秦说完,弯腰进一家睡有半个多月的地窝,把俩孩子折腾乱的床铺给收拾干净。
一抖一层黄土,她先想着,还是要在中间挂扇帘子,好歹吹沙的时候能挡一挡。
收拾到一半,听到身后动静。
秦则方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献宝似的把怀里东西放她眼前。
“媳妇,上面发下来的供应,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去说。”
孟秦扫一眼,拆开瞧见有红糖,粗盐,还有一些干货,木耳、萝卜丝……都是些能放得住的吃食。
“布料棉花能领到吗?天冷下来,元宵和月亮得添厚衣裳。”
孟秦顿一下,“要是不方便,看能不能把家里有的冬衣给弄过来。”
秦则方轻咳。“有的,我这有的。”
孟秦抬眼,知道他说的是空间。
“能用?”
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秦则方心像是被揪着,十分难受。
打夫妻俩再见面,媳妇对他就这副神情,不恼不怨,不喜不乐。
想见她笑一下,只能在孩子面前。
这样下去不是事。
秦则方伸手扯了扯媳妇袖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没有。”
孟秦抽出袖子,“正好有木耳,有蘑菇,晚上食堂买饼子回来,烧胡辣汤喝,行吗?”
“我都行,要不要添点青菜,菜园子里芥菜正嫩。”
打量媳妇脸色不变。
“元宵和月亮还小,房子起来前,不能自己单独做饭,只能这样偷摸放点菜叶。”
“听你的。”
“那你……”
“我得趁天亮,把锅支上做饭,不然天黑了看不见。”
孟秦起身,拍了拍裤子山沾得土,又爬出地窝,忘记戴头巾,迎面就是一嘴风沙,轻轻低头呸了呸。
晚饭按照计划的,食堂饼子是粗粮。
元宵一看小脸就垮起,“娘,我不想吃这个。”
他挤进孟秦怀里,长大嘴巴让她看,“嘴里磨好几个泡!”
别说小孩子,孟秦自己都吃不惯。
但现在情况不同。
“别干啃,放胡辣汤里泡软再吃。”
元宵哼唧两声,见亲娘脸色都没变一下,就知道撒娇没用,撅起能挂油壶的小嘴,一戳一戳地抠着干饼子,往自己汤碗里放。
月亮也在问,“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想小姨。”
秦则方呼吸艰涩,像是肺里被塞满棉花,憋闷得慌。
孟秦见他没开口,十分好脾气地说:“这里以后也是我们的家呀。”
月亮小眉毛皱一块,突然看向秦则方。
“爹,你是不是堕落成资本主义,所以我们家才会变成这样。”
“我听幼儿园的老师讲,资本家的小孩才要吃糠咽菜,从身到心,先劳动改造再思想改造。”
孟秦觉得小孩子脑瓜子太灵光也不好。
不好糊弄。
“不许这样说。”
孟秦严肃道,“你们爹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月亮歪着脑袋。
“是不是觉得这里的生活很辛苦不如之前?”
“嗯。”
“所以我们才要来帮忙,帮忙把这里建设成我以前住的那个家。”
“啊——”
元宵趴在桌上,觉得好辛苦。
月亮倒是没再说话,饭后,秦则方拎来水,孟秦瞧见,给来孩子擦过小脸洗完脚,才抱着人上床,一个胳膊楼一个,躺在床上给他们讲故事。
是时下小孩子最喜欢听的小红军,小英雄。
两个人都很激动,闹腾到最后喊着也要做那样的人。
地窝不比房间,外面天没黑,里面就暗下来。
如今入夜,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说着说着,孟秦听到耳边平缓的呼吸声,就知道孩子睡了。
孟秦闭上眼,就感觉有人摸索着过来。
下一秒,阴冷的环境变了。
孟秦睁开眼,是空间里头的木楼。
半年前她就知道秦则方在收拾这个地方,如今她抱着孩子躺在木床上,温度适宜,人也舒坦不少。
她扭头平淡地看着秦则方。
“把我和孩子送出去吧。”
“这里睡着舒服点,你累一天,要不要去温泉那泡泡,解解乏。”
“不用,我和孩子总要习惯。”
秦则方被这话噎住,张开嘴嗓子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孟秦见他不懂,也不催促,闭上眼等着。
秦则方十分无力,最后还是将人送出去,地窝阴冷,他想挨着媳妇近点时,察觉到媳妇搂紧俩孩子,抗拒的姿态很明显。
无声叹口气,躺在最外面闭上眼,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早早出去打来水,早饭来不及吃就赶去工作。
戈壁滩上新建的研究基地,如今只有一方研究室和食堂,其他还在动工中。
同室的邰成兵瞧见秦则方脸色,凑近询问。
“你爱人还在生气?”
“不知道。”
秦则方回忆,“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以我为先,没叫苦没喊累,可我心里头不安。”
像,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没情绪。
发现媳妇同他一样重生的那段日子,媳妇小脾气那叫一个暴躁。
他现在宁愿孟秦那样。
“这还不好,像我媳妇到现在还闹腾说后悔跟我来,还不如在外头守活寡,我看你就是在跟我炫耀。”
“我是有点后悔了。”
像他说的,不如在外面守活寡。
……
孟秦醒过来,早饭对付过,就放元宵和月亮去玩,千叮咛万嘱咐别再乱跑。
她则要跟着去帮忙。
兵工团建设差人手,来的家属们就也要去帮忙,主建筑那边有专业人员,家属院这边就没那么多顾及。
重活干不了,筛土挑担子这些琐碎的事情却不少。
让人意外的元宵和月亮没乱跑,跟在她身边,递这递那,让其他人看到好生羡慕。
建也不是城里的砖房,乡下的茅草房,戈壁滩上风大,用土法干打垒,按墙身位置放置模板,内倒配料分批夯打而成,只因为便宜。
同样三十平面积的房屋,砖瓦结构建设的费用是干打垒费用的七倍。
如今经济建设困难,家属院自然能省则省,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厂房仓库,都是用得这方法。
孟秦新家的位置一早就定下来。
她盯着盖得,干打垒面积大建设起来才更方便。原本是一间大面积的小库房格局,内里自己用板子隔开,外面再拉个小院。
孟秦和施工的师傅商量,改了下格局。
她直接拉着一字房型拐两个弯,造成全通的凹型,再拉一面院墙就好。
如此,没什么费事的,就是占地面积超了。
孟秦打量着固定规格的模具,为以后住得好点,来后第一次主动找上秦则方,把事情说了。
秦则方满心欢喜地答应。
“这是小事,应该没问题,超出的用料我们可以自费。”
“那你跟施工人的人说一声。”
“好。”
“你忙,我先回去。”
“媳妇。”秦则方拉住人。
孟秦抽回手,指着后面,“有人在喊你。”
秦则方回头,看到有人摆手,再转回来孟秦已经抬脚离开。
后头招手打招呼的邰成兵过来,就发现人不见了。
“刚刚那是你爱人?怪不得平时不提,感情藏着呢。”
秦则方扯出个假笑,“有事?”
“没,就好奇来看看,亲眼见着觉得你俩确实奇怪,一点都不想夫妻。”
“怪我。”
“你干嘛了?”
“我申请支援西北,没跟她说,离开时碰上意外,就……”
秦则方憋狠了,等话说一半才意识到不妥。
因为他这事,让上面也吃个哑巴亏,双方都挺别扭的。
邰成兵没想那么多。
“你竟然没说,厉害,我提前一年和我爱人商量,这还闹着呢,你有得熬,谁让你瞒着人。”
“我怕她不同意。”
“那怎么没留在老家?”
“她自己带两个孩子,我不放心。”
“那就好好道歉。”
“没用,他气狠了。”
秦则方接到人才听说那天的情况。
先是他出事,然后目睹俩孩子伪造的出事现场,都急晕过去了。
这才知道,通知媳妇的人出意外,是把人假死后带出来才说得前因后果。
先后顺序错了,结果也就变得不一样。
他到现在都记得,接到媳妇时,她清冷的一双眼盯着他,就问一句话。
“什么时候做得决定?”
为什么没和她商量?
为什么要瞒着她?
之后秦则方自己又脑补出一堆的疑问。
秦则方再抬头,视线内还能瞧见媳妇的背影。
戈壁滩上就这点好,视野开脱。
他看向邰成兵,“今天我回家一趟。”
邰成兵拍拍他,什么都没再说。
……
秦则方没去追媳妇,率先找到负责他们后勤的领导,提了房屋面积的事情。
戈壁滩上空面积最多,如今最多两家并一家。
他自己当场做主,就答应下来,也没让秦则方补什么多出的材料费。
秦则方得到准话,想到媳妇问得布料和棉花,后勤部长为难地说再等等,物资都在路上。
他们这是头一批,所以很多东西还没到位,后面会再来两批人。
人民日报如今已经发表,国家三线建设总体布局,全国抽调而来的技术骨干和大学毕业生也在前来的路上。
他们这片戈壁滩将建设大型铝冶炼工厂,为战备、用电、交通各方面综合考虑定下。
比肩隔壁军工厂,同黄河水利枢纽工程遥望相对,形成三角形。
居间位置,便是如今正在建设的家属区。
秦则方回到地窝那,主动提起房子的事情。
孟秦点点头表示听到,便让他赶紧吃饭,然后便忙着拿碗筷,却没话再说。
秦则方凑上去,对方忙着就显得他特别碍事,只能当个尾巴跟在屁股后面。
累瘫的元宵做椅子上,戳着月亮冲老爹做鬼脸。
小孩子也是会看脸色的。
爹娘情况,怎么可能没发现。
只是人小不懂什么情况。
两人交头接耳,那边秦则方吃完饭绞尽脑汁想搭话。
“我回来前路过房子那块,发现内里没隔断,盖房子的师傅有没有怎么办?”
“看个人。”
“……那我们让师傅一起收拾了?你有什么计划没?”
扩大房子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原先的面积住一家四口足够的。
“有。”
秦则方竖起耳朵等着,没了下文。
告诉你有,有啥?不跟你讲。
秦则方硬着头皮继续说:“那有没有我要帮忙的?”
孟秦看他,“布料和棉花什么时候到。”
“……还要等等,大概率要和下一批送人的车队一起送来。”
上头东西不到,他都没办法把空间的拿出来。
没由头。
之后几天秦则方忙起来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直接睡在研究室里。
孟秦也不问,照顾好孩子,眼看着房子一层层起来。
同老家有棱有角的三合院不太一样,这房子峰顶是半圆的,弧度不明显,窗户也开得很小很高。
让孟秦感觉房间里有点黑,硬是磨着老师傅在院子里的三面墙上开四扇大窗来。
因为墙面是用模具固定,重新掏窗费不少事,还要专门加框固定。一时半会寻不到玻璃,只好用半透明的油布包起来,防沙尘,也能给室内增亮。
室内隔断,选择了方便的木板。
正屋一排隔出客厅,隔断上开个木门,直通卧室,连接卧室的做厢房,最外面隔出个厨房并放杂物,同卧室中间夹着的那一块改成洗漱间。
堂屋连右厢房夹角也隔出个房间,倒是同右厢房完全隔断封闭,至于右厢房,孟秦完全空着,打算另做他用。
前前后后又忙半个多月,早晚温差开始逐渐拉大时,第一批家属房建设完毕,同时第二批支援的同志,或单身或拖家带口地来到。
孟秦心心念念一月之久的棉花和布料也跟着来到。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捐助的军需物资。
秦则方得到消息,总算抽出功夫来,打算带着东西回家一趟。
一家四口,按照初次的双份供应,一共九丈布料,四斤棉花。
嗯,一人勉强凑两身薄衣裳。
孟秦无奈,主动问秦则方,“家里的东西没办法夹带来吗?”
她现在没空,一针一线做衣裳啊。
秦则方刚高兴没两秒,就在媳妇期待的眼神下点头,眼看着对方又恢复清冷。
他咬牙说:“我努力看看。”
帮他扫尾巴的就是仇亮,一个院子让对方想办法把东西捎来,好像也不是不行。
孟秦看过来,“为难就算了。”
想想也事,全家人都死遁,家里东西肯定早就被处理瓜分。
秦则方想表现,东西弄来还缺时间,回空间问有没有人会针线,到还真飘出来几个吊死鬼。
虽然面相丑点,手艺却好。
他就晚上趁着媳妇睡着,把东西送空间,今天新领的棉花和布料,混着自己之前存得。
里料子用存得,外面用领得,等衣裳做出来,倒是半点不显眼。
不对,还是有点不一样。
棉花料子给得足,拎着就是实在。
秦则方额外还得了两件军大衣,和一个军用水壶,一个毡帽,一双棉靴。
棉靴他特地领得媳妇的尺寸,军大衣也给她一件。
只可惜给出去也没换来一个笑脸。
孟秦给就收着,叠好放在床铺上,通知他明天搬家。
“你要是忙,可以不用回来,东西不多我多搬几趟就能搬完。”
“我来,我借后勤一辆车,一下子挪过去。”
来不过一个月,地窝里看着东西不多,却很零碎。
孟秦点头,隔天一早起来便整理,之前整理好的由秦则方搬上车,她跟后面扫尾。
最后出来时,瞧见车旁还站着个爽利的妇人,看见她立马笑出来。
“这就是秦同志你爱人吧,长得真好看。”
“你好。”孟秦看眼秦则方。
他介绍,“我们家邻居,他爱人和我在同一小组。”
“我叫郑佩佩,看面相你比我小,我托大喊我声姐就行。”
“郑姐,我叫孟秦。”孟秦说着,腿被人抱住,低头扶着粘人的元宵介绍,“这我大儿子,元宵。”
手指着已经安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月亮,“我小女儿,月亮。”
“看着就壮士,喊声婶儿,给你糖吃。”
元宵抬头,看亲娘点头,脆生生地喊郑婶。
“嘿,这聪明劲真让人稀罕,郑婶家有三个哥哥,等搬家后让他们带你玩。”
“我知道,我们是兄弟!”
住地窝这些天,元宵算是摸清附近的孩子,乐淘淘地数着,半点不怯场。
孟秦见他大有停不下来的意思,摸他小脑袋。
“先搬家,以后住得近,有得是时间说。”
邰成兵不在,得知秦则方找了车,便说蹭一程。
副驾驶上,秦则方抱着月亮坐,其他人只能跟着行李窝在后车厢。
开车半小时的路程,用郑佩佩的话说,总算是离开地底下,出来站太阳下当个人儿,显然是对这段日子住地窝阴影很深。
孟秦笑笑。她也不习惯。
两辈子这都是最差的居住环境,比她娘家还恶劣不少。
到地方没时间寒暄,各家收拾东西。
孟秦这才发现除去地窝那边已经混脸熟的人,附近还多不少生面孔,想来是刚到的。
床是木板床,单薄的被褥铺上,摸着都硬。
秦则方这时候避着孩子抱出新被褥,弄好粗布床单一盖,什么都发现不了。
孟秦垂眸,见他弯着腰抱起地窝用的那被褥,动作幅度大,衣服上拉露出腰间一节肉。
等被褥消失,她才开口。
“你不用?”
“用啊。”
“那你还只当收一遍,外面晒晒直接铺你房间去。”
……
“我房间?”
……
秦则方觉得他现在年纪不大,已经开始幻听。
孟秦冷心冷肠地戳穿他,“走吧,先去看看。”
“你如今忙,早出晚归的,我怕你和孩子睡在一起打扰他们日常作息,你能体谅孩子吧。”
不能!
为什么要当爹的去体谅孩子?
“……能。”
“去看看。”
站在堂屋,秦则方看着媳妇推开对面的门,倒是比刚刚的卧室更丰富点。
木床,木柜,木桌椅。
桌子上还放着两张前几天的报纸,因为距离原因,戈壁滩上的消息总是落后一步。
盯着那报纸,看着大小不一排版过的字,内疚在一瞬间冒顶。
秦则方脸面也不要了,转身拉住媳妇手腕,一个力气将人拽进怀里死死扣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孟秦安安静静听着,“你没对不起我。”
她伸手抵在胸膛上,想把人给推开,用力挣扎两下奈何根本挣扎不动,最后只能泄气地垂下手。
耳边还是他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没想到,会正好跟王民生动手撞上,闹出那么多误会。”
“过去了。”
“没过去,你只是压着没说。”
“你想听我说什么?”
“什么都好,打我骂我,只要你把这口气给出出来。”
“我没气,真的,你是为国贡献,我替你高兴。”孟秦抬起手,轻轻拍在秦则方的后腰上。
秦则方却下意识收紧手臂。
“我要你高兴,不是替我高兴。”
“……”
“我向你坦白,第一次去航械,我便和对方约定好,只是你那时候怀向不好,我害怕才推迟日期,我打算你生完再提。”
“这样啊,谢谢你。”
原来比她所想的时间节点还要早。
“你之后生产,坐月子,厂里又抓到个间谍窝,那时候和航械的合作,更多的目的是想吸引人进坑,当时我想等事情结束提,又赶上灾年困难,就……”
孟秦想到去丁家那次。
“你们在书房,就是在谈你调任的事情吧。”
“……是。”
“当时是最好的机会,你为什么没说?”
“原本是调任航械,后来发生转变,上面有支援三线的计划,我能选择的几个地方都不好,我不想你跟着吃苦,可星星被拐这事让我害怕,害怕我不在你也被报复。”
害怕几年之后回来,发现老婆孩子没了。
他受不住。
“你们比工作重要。”
孟秦轻笑,差点就信下这话。
秦则方有听到媳妇的嘲笑声,埋头在她肩窝除,弯着腰闷声闷气道。
“后来商量,我可以带着你和孩子一起,等支援三线的消息下发,我报名后顺理成章带你们离开。”
“迟了一年多。”
“因为我最后定下来,进得是军工厂,要保密,等一年是为寻找合适的,同元宵和月亮身形相似的,意外出事的孩子来代替,这才耽误些时候。”
那会戈壁滩上都已经在规划。
千算万算,没算到王民生跳出来,抹黑他一把。
组织只好顺势带走他,等他被枪决再出面澄清名声。
总归,人不能再出现在人前。
他在抓周长利那年风头出得太旺盛了。
孟秦轻嗯,态度依旧。
“其实你不说还有个原因,你怕我不答应,所以决定先斩后奏。”
“不是!”
秦则方着急想否认,扶着媳妇肩膀,最后却败在她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神上。
孟秦抬起手,将他扣在肩膀上的一双手给拿下来。
“借着这个事情,我还想通一件事情。”
手慢慢从肩膀滑落,秦则方感觉事情开始不受控制。
孟秦微微仰头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想问我,是不是重生的,我是,你肯定也笃定。”
秦则方摇着头,换他开始否认。
孟秦轻笑,“重生前我们正在冷战,重生后你意识到我也重生,态度却不对,你比我这个闹着要出国,差点偷偷卖掉房子的人还要内疚。”
“这些天我才想通,你在讨好我,开始我觉得,可能因为重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把握住机会不想再给我们中间留下遗憾误会。”
“不是,你在掩盖,希望通过你这些举动,让我忘记重生前被你放在桌面上的那纸离婚协议。”
秦则方抬起手,孟秦下意识躲开。
“就算意识到这点,我还在替你找借口,那段日子我闹得太过,闹得全家鸡犬不宁,你没准是真动了离婚的念头,只是现在这个年代离婚会被人戳脊梁骨,又或者,我怀孕了。”
“孟秦!”
“怕什么,不是要坦白,我也想坦白,话还是说清楚最好。”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重生后的事情别和重生前的掺和,你多了解我啊,同床共枕三十多年,你算是把我摸得透透的。”
“所以我丢掉出国机会,被内退,被儿子嫌弃,你知道后又加了个砝码,再给我一张离婚协议,也不是真的想离婚,毕竟老夫老妻还能过,你只是想彻底断掉我的念想,让我按照你的意思去过过日子。”
“就跟这辈子一样!”
孟秦说完,察觉到秦则方双手攥成拳头,手臂上青筋都爆出,平日总是四平八稳的那张脸上闪过慌乱,突然有些快意。
这个男人真的是摸透她。
如果没重生,看到离婚协议最开始的怒火平息下来,她肯定会怕。
工作没了,儿子没了,不能连老伴也不要她。
为赌那一口气,事后定是看到多少张离婚协议便撕多少张。
枉她上辈子还自诩事业型女人,打心底却还是离不开秦则方,过渡依赖他。
得知他要被枪决,误以为孩子掉水刚被打捞上来时,她整个的念头都是跟着去。
真讽刺。
孟秦嘴角勾勒出一抹讥笑。
“如今我被弄来这里,想离婚也没办法,那就这样过吧。”
即便能离,她也不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那干嘛还要离,至少跟着秦则方,她和孩子日子能轻松些。
“不过我现在还没办法让自己平静的面对你,分房对你我都好。”
孟秦呼出一口气,将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
“你慢慢收拾。”
秦则方下意识抓住人,可等抓住又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孟秦回头,“还有事情要坦白?”
“我只是不想你离开。”
“恩,这话我信。”
“你要是不喜欢……”
“现在无所谓,对了,你对妻子现在有要求吗?没要求我就自我发挥,总归不让你在同事面前丢面子,如果有要求,可以提前跟我说。”
“媳妇!”
“我觉得你刚刚喊得那句孟秦更顺耳一点。”
秦则方十分无力,总感觉说什么错什么,懊恼不已。
孟秦低头掰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临了又想到忘说一件事。
“对了,还有个迟到的好消息,一直忘记和你说。”
“你出事那天,我收到通知。”
“盛轻工的酿造专业正式录取我。”
秦则方听到这,瞳孔张大。
孟秦将她一定一点的改变都看在眼里,笑出声来。
“看来,你从来没想过我能考上,那看来之前的话只是哄我说说而已。”
“殊途同归,总归开学已经月余,是我迟到了。”
秦则方颤抖着唇,像是要辩驳,又像是要验证。
“那你会为我放弃入学吗?”
如果提前说了,会选则跟他支建还是留下入学。
“不会。”孟秦声音冷然。
她勾唇问,“秦则方,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我以前不学,你嫌弃我。”
“我没有。”
“好,那我现在学,是你鼓励的,我话费多少时间多少功夫你看在眼里,现在让我为了个男人放弃,那你不如像上辈子那样糊弄我,让我当几十年的睁眼瞎。”
秦则方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把人抱怀里。
“是我问错了,我不该这么问,我不是想让你从我和学业里选择,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分量。”
“如果我提前和你商量,我们达成一致,那我和学习就不会成为放在一起的选择项。”
“孟秦,你原谅我。”
秦则方怀里孟秦一动不动,没有点半挣扎的意思,他更是不安。
他低头,改伸手捧住她的脸,低头亲下去,笨拙地想顶开牙关进去,想要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听着她呼吸沉重起来,开始逐渐紊乱,秦则方想要加大力度,却发现就这样了。
人乖乖站那,乖得像个没灵魂的木偶娃娃。
秦则方松口的瞬间哽咽出声,忍着将头埋下,胳膊死死将人禁锢在怀里。
片刻后,背上被请轻拍了拍。
孟秦手一下一下,像晚上哄孩子那样。
她自我检讨,“其实我也有仇,上辈子不谈,只说最近几年我不该枉顾你意愿逼着你上进,人成功要付出代价,我想你给我好日子,我就要接受其他,这很公平。”
“别说了。”
“秦则方,我们两辈子加一块,共同生活了快四十年,长寿人的半辈子,短命点的没准就是一辈子,老头老太太一对,谈那些情情爱爱的让人笑话。”
“以后就当是亲人,能过得长久点。”
“我们就一起好好的,把元宵和月亮养大,好不好。”
第66章 小媳妇忙碌
◎新工作。◎
秦则方满脑子的不好。
他死活想不明白, 她怎么就这么准确的猜中他心里想法。
等到张嘴,却还是服软应声好。
他怕再争下去,就什么都捞不到。
就像媳妇自己说的, 一起生活几十年,他了解她。
她那么心软一个人, 再等等,再等等。
秦则方放开人,准备自己收拾房间, 也没再准备褥子,就从地窝里带出来那一床。
铺上去,手一下就能摸到木板床的间隔。
孟秦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最后看眼房间才转身离开。
话说开, 孟秦也轻松些,搬新家的第一顿,倒是给秦则方几个笑脸。
秦则方还没能再接再厉,人就被喊回去,接下来又是一阵忙活。
孟秦刚把家里收拾利索, 便有人敲门找上她。
是个面善的婶儿,四十来岁的年纪,说话带点南方的音。
“你就是孟同志吧,你好,我是咱们家属区办事处的主任, 姓郝。”
“郝主任, 快进来坐。”
“不忙, 我是代表组织来问一问, 看家里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都安置好了, 不却什么。”
“那就好, 要是有任何问题就去办事处反应。”怕她不知道,指个方向,“就十字路口对面的那一排房子。”
“好,郝主任进来喝口水?”
“要先把正事先说完,办事处现在缺人手,听秦工说你识字,就推荐你来帮忙。”
上头没长辈,秦则方在新地方总算把个小字摘掉。
兴许和秦则方是熟人,对方说话也很软和。
“秦工还说,你之前有在国营大厂当四年干事的经验,等事情捋顺完全可以把工作关系从钢厂转移到我们办事处来。”
一听是秦则方推荐,孟秦就心情复杂,却也不可避免地心动。
“我服从组织安排,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郝主任露出笑容,立马拍板。
“那就现在。”
“这么急?”
“当然着急,百来户人家入住,正差人手登记。”
郝主任也是个急性子,转身就从自己自行车后头抽出一份户籍资料。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核对来人身份,重新制办新户籍。”
“你住这,就负责前后两条街的住户。”
“要核对身份,人数……”
郝主任一番指导,说完放下纸笔,便推着的车子踩上去,长腿一胎跨上去,骑车前往下一家。
孟秦望着手里资料,翻了翻是迁来之前的户籍资料。
多看两眼就发现不对劲,最新的几份上,都显示户口注销,全是死销。
等孟秦把两条街走一遍,重新登记在册后,最后一批人到来,郝主任领来最新宣发资料。
她才了解,戈壁滩彻底被封锁。
家属区和三角之间的道路也开始设置路检查,三角之外更是不准出入。
等第二批的户籍也敲定下来,郝主任欢天喜地地告诉她,她的工作关系被转过来了、
连她在内二十多人。
不全是要留在办事处,还要细分。
家属区的房子彻底敲定下来,第一批安置在一街道,第二批安置在二街道,隔壁单独划分的单身宿舍区,被定三街道。
外扩四街道和五街道的房区备用,给厂子里以后结婚的人,或者新安排来的人准备着。
人一多,诉求也开始五花八门。
首要便是购买不方便。
于是办事处隔壁的门店被收拾出来,一间供销社、一间菜店、一间粮店,一间副食品店。
供应不少,但是就那几样。
供销社内是一些必需品,菜店里倒是一改外面的情况,牛羊肉为主,蔬菜稀少,粮店也只有玉米面和二合面,和一些粗粮,米是没有的,副食品店里更夸张,收拾到现在还是空的。
登记户籍时,办事处留得得二十来个人,直接被分出去一半。
孟秦这才从郝主任那知道,这些都是他们以前干过的。
再想着剩下的十来个人,家属区医院和学校还没有呢。
果然,其中有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之前在红十字医院当外科医生。
剩下的五个都是老师。
一个是县城初中老师,另外四个是生产队学校的扫盲老师。
孟秦想,她估计是要留下。
没两天,学校选址定下,直接在四街道选个大院子,院子中间竖上五星红旗,门牌挂上便成了学校。
桌椅板凳还在准备。
医院的选址区在五街道口,也不能叫医院,一间屋申请下来药物,由那唯一的医生看着,脸卫生站都不算。
这些都不是孟秦要操心的。
她如今要盯着早点把水井给挖好,忙得时候也有点嫌弃闹腾的元宵,从月亮那知道学校桌椅黑板到位,立马领着他们去报名。
马上十一月,报名就没那么严格。
正常七岁才给读一年级,现在五岁的元宵和月亮还是被老师勉强收下。
平底高楼起,最是让建筑者有成就感。
孟秦没盖高楼,可跟着把家属区折腾活,心里也是满满的满足感。
这期间秦则方忙得一次家都没回,她也乐得轻松。
等一切尘埃落定,办事处也拆分出去,除去四五街道,每个街道口占个院子,跟城里一样成立街道办。
原先的办事处,还成了总部。
孟秦被分到一街道办,还水涨船高成个小负责人,虽然手底下就领一个人,姓陶。
是住在她家后面的那一户户主爱人。
那是对老夫少妻组合,小陶和她同龄,都才二十四岁。
小陶爱人却比秦则方还要大,如今已经三十六岁,只登记时知道小陶爱人是二婚。
俩人度过最忙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临近年关。
小雪伴着风沙,下个像没下似的。
要孟秦说住这什么最不习惯?那自然是屋里没炕床。
木板床睡着是又硬又冷,好在怀里还抱俩孩子,即便是大冬天也跟小火球似的,成了天然暖宝宝。
睡到自然醒,窗外天色都还有点暗。
洗漱完准备早饭,喂完孩子送去学校,回来被郑佩佩拦在家门口。
她说:“刚刚来人把秦工的脏衣裳送回来,敲你家门没人,放我家了。”
郑佩佩把包裹找出来,拽时不小心解开绳,露出衣服里面裹着的东西。
是些营养品,组织特地安排给研究人员补充营养的。
郑佩佩羡慕,“秦工又省下来送回家,哪像我家那个。”
孟秦:“他是个宠孩子的。”
孟秦把衣服裹裹,抱怀里放回家。
“一起去拎水,现在洗完一晌午还能晒干。”
郑佩佩就靠着门口说话。
“说是明天来取,你要是有什么想带给秦工的,可别忘记收拾。”
孟秦想想,“昨天菜店通知,今天下午有牛肉,我打算熬两罐肉酱带过去,就馒头还是拌面都方便。”
“这个行,我一起去,买来你教教我,上次我家那口子蹭了秦工的酱菜,回来直夸你手艺好呢。”
“好呀。”
孟秦和小陶是一天一换坐班。
今天轮到小陶值班。
孟秦除去老伴送回来的衣服,还有俩孩子的。
特别是元宵,裤脚放下来一兜泥,人家坏衣服都是膝盖□□,她儿子坏屁股,倒不知道怎么磨的。
中午吃得简单。
剩得饼子配汤,孟秦见元宵月亮都吃得不多,提前说晚上准备擀面条吃,让他们放学别乱跑,早点回来。
喜得元宵平白多干半块饼子。
下午去菜店,就发现已经有人在排队,她拉着郑佩佩站过去,数着前头就八个人,轮到她时还能挑。
牛是散养的肉牛,成天跑着肉质紧实口感也好。
选了三斤牛腱子肉,油少筋多,炖软烂些吃着爽口。
还要了五斤牛油,这边素油也少,家里都有早就见底。秦则方不回来,先用牛油撑撑。
再加上如今天冷,牛油做锅子最香。
最后又包一半牛杂,所有内脏中,孟秦就爱吃牛杂,如今人没后世那么刁,黄喉、百叶、毛肚都属于牛杂。
孟秦喜滋滋地全要了,额外要得牛心牛肺。
孟秦买得欢,却实实在在震惊身后排队的那些人。
这七七八八足有一二十斤!
连郑佩佩都忍不住提醒。
“幸好这地方牛羊养得多,买牛羊肉一律都能用肉票,不像以前在城里,还得专门的副食品票才给卖。”
她咬着肉票,生怕孟秦一时激动,最后弄得不凑手。
孟秦对视上郑佩佩,只看到对方眼底的紧张和操心,怔愣后莞尔一笑。
“够得,秦工以前出差,家里习惯攒肉票,别看我拎得多,大半都是牛杂,这东西不要票也算个肉,能给孩子解馋。”
牛肉和板油,同牛杂一对比,确实被挤在篮筐的小角落里,看着不太起眼。
人生地不熟,孟秦很克制的不去吸引别人嫉妒。
她大方提了几样牛杂的做法,说话间给票付钱,谁都没注意她这一蓝子到底花多少。
郑佩佩家里都是臭小子,胃口大如牛,以前不是没尝试买便宜的牛杂来做。
“我家臭小子觉得不好吃,说不如肉汤里炖的烂土豆好吃。”
孟秦噗嗤一笑,也没强求。
见其他人的注意力被转移,等郑佩佩结完账,两人相携着回家。
一到家,孟秦撸起袖子就开始收拾。
第67章 小媳妇活寡
◎活着跟死了一样。◎
牛肉酱里添了香菇, 用水果罐头留下的瓶子装有两大罐。
晚上是牛杂锅子,元宵和月亮两个吃不得辣,便做得菌菇锅底, 擀两把面条最后就汤锅下,吃圆三个人肚子。
隔天把干净衣服一装, 来人时孟秦专门叮嘱里头有玻璃瓶,让小心点。
往返捎带衣服的人点头道好。
等到中午把东西送秦则方面前,一脸的羡慕。
“秦工和嫂子感情正好, 这次又专门做了你爱吃的酱肉。”
秦则方期待地问,“有给我留话吗?”
直看到对方摇头,说:“嫂子还挺忙,家属区那边新成立街道办, 事多着呢。”
大人没句话,孩子也没有。
秦则方有些自虐地翻来覆去细问,最终被其他来问数据的人打断。
不能再这么忙下去。
一发狠,秦则方想到研究楼内,上辈子出名的几个人, 偷偷拿他们成功的研究提醒,一时之间好消息频出。
进度快起来,总算是赶在小年那一天得到假期,让休息一段时间,年后再回来。
秦则方同邰成兵几人, 一块儿坐车回去, 计算着路程, 心头火热。
他还未曾到家, 孟秦这边没等下班, 就早早被人喊出去。
原因, 毛孩子打架,她被喊家长了。
临时找小陶顶一会,孟秦着急地往学校跑,心里头担心孩子。
等找到学校,老远就看到一群孩羔子,叽叽喳喳地争论,有个妇人正拿她手指不住往元宵脑门上瞅,眼瞅着元宵眼底的火要压不住,孟秦看到也不开心。
上前抓住戳人的手指。
“有话说话,多大人跟个孩子动手。”
元宵看她来,大喊一声妈。
自打入学后,元宵和月亮听不少孩子喊爸妈,也跟着改口。
妇人抽回手指,“你这野孩子亲妈?怎么教孩子的,这么小一点就手脚不干净,当众就敢抢人东西。”
孟秦不跟她争辩,蹲在元宵面前,“妈相信你不会抢别人东西,你自己说说为什么起争执?”
肯定有矛盾,小孩子打眼看就分两帮,互看不顺眼。
都不等元宵开口,旁边邰家儿子也在,叽里呱啦就把事情说清楚。
学院院子里有一个乒乓球桌,老师那有一副乒乓球拍,元宵年纪小,上学轮不到几把,就赶放假磨着老师借来玩。
起争执的那孩子叫孙东,家里孩子爹给他买了副新球拍,就趁机拿来炫耀。
元宵羡慕,孙东得瑟着要比赛,元宵要是能赢他,就把球拍送给元宵。
结果是三局两胜,五局三胜,元宵都赢了。
孙东输给个孩子,丢人又后悔,就仗着个子大耍赖,这才闹起来。
邰家小子说完,刚刚还戳元宵脑门的孙母就黑下脸,扯着孙子问。
“他说的是真的?”
“你丢不丢人!输就算了,输完还不认账。”
“我平时就这么教你欺负人家小孩的,快道歉,然后把球拍给他。”
炮弹似的连翻输出,孙东急红眼也不愿意松手,孙母就开始上手拽,场面闹得十分不好看。
孟秦看着,也不拦,扶着元宵的肩膀冷眼看母子俩折腾。
直到球拍被递到元宵面前,元宵撇撇嘴,“我不要了,孙东爸爸买给他的球拍肯定花不少钱。”
“孙东,我比赛赢了原本也没想真拿走你的球拍,就是喜欢想玩玩。”
“我真想要,会跟我爸妈要。”
“你快擦擦脸,别难受了。”
孙母本就生气儿子不占理,元宵这话一出,她气血直往脑门上窜,听着邻居们夸这小孩大气。
她忍不住看向这孩子妈。
孟秦同对方视线相撞,给个微笑自己品,拉着元宵就回家,路上也没说话。
元宵开始害怕,紧张得手心开始出汗。
等进了家门,晃了晃手,“妈,你是不是生气我气了,你一路都没理我。”
扁着嘴,心里开始止不住的委屈。
孟秦正在想事,听儿子声音收回心神,拉过板凳和他面对面坐下。
“我为什么生气?你做错了?”
元宵仔细想想,“没错!就是孙东耍赖。”
“那不就得了,你没错就不用怕我生气,有理走遍天下。”
元宵小尾巴翘起来。
“不过。”孟秦捧着儿子小汗脸,“你想要乒乓球拍,妈妈都不知道。”
“啊?”
元宵理所当然道,“我打算等爸爸回家,跟爸爸要。”
孟秦心里不舒坦,“跟我要不行?”
元宵眼睛一亮,“妈你也会做球拍!”
“……哦,这个不会。”
“那说什么。”
“臭小子,你娘不会做,可你娘有钱买!等你爸你得等到什么时候。”
孟秦揉他一把,心想着要不一会去找谁问问,孙东家那球拍哪买的。
元宵嘿嘿笑,立马顺杆爬,“那我要乒乓球拍,还想要羽毛球拍,要是能买到足球就更好啦。”
“……”
“对了!妹妹也要。”
孟秦心塞,“月亮也在等爸爸回来?”
等看到儿子真点头,孟秦心塞的更厉害。
儿子女儿都更喜欢亲爹?
失神的功夫,听见推门的动静,抬起头就瞧见顶着黑眼圈的秦则方进家门。
孟秦起身,“你爸回来了,找他要去吧。”
“妈你不给我买了?”
“我省点钱买肉吃。”
自己吃。
……
秦则方只听见娘俩在说买东西,上前献殷勤。
“是这边供销社缺东西吗?买什么我去找人说。”
“爸爸!”
元宵撞怀里,把秦则方想抱媳妇的心思给撞散。
孟秦说:“你自己问他吧,我上班临时出来,还得赶回去。”
她说罢就丢下爷俩离开。
秦则方眼睛黏在媳妇背上,看着她狠心离开。
进门三分钟,没得一句问候,一个笑容,忍不住叹气。
元宵小手把老爹的脸掰过来,“爸爸!”
“怎么突然喊起爸爸。”
秦则方时隔多年,刚听习惯爹娘。
“老师教的,说城里人都这么喊,说喊爹娘土气。”
“……瞎说,爹娘跟爸妈不一个意思。”
抱起儿子进屋,接连几个月没见,小子又窜个,也重不少,再养两年怕是抱不动了。
“月亮呢?”
“书房看书呢!”
秦则方挑眉,这还是当初孩子问他为什么分房,仗着自己屋里的书桌板凳,只把它当书房。
缝隙看女儿老实地坐在书桌前,抱着儿子偷偷问起来。
“你跟你娘刚刚说什么呢?”
“我不在家有没有人欺负你娘?”
“你娘说没说过想我?”
元宵后仰着躲开胡茬,“你问题好多!我回答哪个呀。”
“那就一个个说。”
元宵笑着说:“刚刚你回来前,妈正说等爹你回来给我和月亮买东西。”
他照着之前的东西,又平白添几样,是明知道说出来亲娘不会给的。
秦则方听出猫腻,不过想着媳妇还愿意跟孩子替他,是消了点气?
“恩,买,还有呢。”
“第二个问题,欺负妈的人海了去!”
秦则方皱起眉头,就听儿子掰手指头念叨。
“像今天,孙东同学的妈妈就有和妈吵架。”没提为他。
“昨天,前院奶奶去买东西插队到妈前面,妈没同意,那奶奶背地骂人。”
“大前天,妈上班回来,说二街的同事抢妈妈东西!”
“上个星期,还有男同志欺负妈!
秦则方沉下脸,“谁!”
书房的门突然被拉开,月亮走出来。
“你话说全,那个男同志以为妈妈是单身,想追求她,知道她结婚就没再出现过,二街抢东西那个,就是多争办公室一卷草纸,妈都没放心上,不过前院确实背地经常骂妈妈。”
月亮看眼元宵,又看眼老爹。
“说妈妈守活寡。”
……
“爸,什么叫守活寡?”
“我知道,就是对象活着跟死了一样!”
……
秦则方心口刚被闺女扎一刀,紧跟着又被儿子小手把着刀使劲往里再按两下。
最近这段时间可不就是这样。
这也是他之前极力想要躲开的。
没法跟小孩子讲道理。
元宵不懂这个,现在更惦记着他的球拍。
“爸!我们现在去问孙东他球拍在哪买的好不好!不然你走了我又要等好久。”
他掰着手指头算,“四个月没见你了。”
秦则方刚刚被扎的伤口瞬间愈合。
不过,“家里财政大权要找妈妈,问我没用。”
“?”
“看什么?平日里衣服是不是妈妈准备。”
“是。”
“吃的喝的是不是妈妈做的。”
“是,可家里是爸爸你挣钱啊!”元宵脱口而出。
秦则方愣住,看了眼月亮,对方摊开手,“我没这样想,妈妈有工作,我去看书了。”
她扭头又回书房,进去还特意关上门,看着被扶正的元宵。
笨哥哥。
……
秦则方双手扶着儿子的肩膀,面色认真。
“秦初正,站好。”
元宵看爸爸严肃起来,开始察觉到害怕,想再躲他怀里被避开。
秦则方问他,“你觉得爸爸赚钱,比妈妈平日照顾你们做出的贡献更大?”
“爸。”
“不紧张,慢慢回答,爸爸只是想和你聊聊天,爸爸有四个月没见你,我们说说悄悄话。”
“哦。”
元宵点头,偷偷打量爸爸的脸色,依旧严肃。
他容量不大的小脑袋挂转了转,“妈妈也辛苦,可爸爸不赚钱,妈妈也没办法管我和妹妹吃穿,我好几个同学家里都这样,老师也只说我们爸爸很辛苦,要孝顺爸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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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小老伴讲理
◎带歪了。◎
“妈妈一样有在上班赚钱, 你忘记了?”秦则方反问。
元宵抠着手指,脑袋一下打结。
是哦,妈妈也要上班。
“可老师说……”
“老师说的就一定对吗?”
“娘说上学要听老师话, 不然学校就不要我和妹妹!”元宵一激动,又恢复以前的称呼。
秦则方心想, 这临时成立的学校还是不行。
“那我说,觉得你玩球耽误学习,不给你买球拍呢?”
“运动锻炼身体!”
“所以元宵觉得爸爸不对, 不应该不给你买。”
“没有。”元宵有些当真,丧气地垂下头,“可我没有耽误学习。”
“是了,因为元宵和妹妹不会因为玩这个而耽误的学习对不对?”
“是!”
“那妈妈呢?老师没说过妈妈的好, 是因为老师没有跟妈妈在一起生活,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是元宵和妹妹,对不对。”
元宵把自己拧成麻花,“妈之前也没信孙东妈的话。”
意思有些含糊,秦则方却听懂。
臭小子知道亲娘对他好。
“那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 妈妈如果听到会很伤心,元宵想想,如果刚刚妈妈没有听你解释,偏心了孙东,你会不会很难过。”
元宵立马点头, 要是他妈相信孙东, 他要气死!
“所以, 元宵和妹妹也不能偏心爸爸, 要偏心该偏心妈妈。”
“那爸你为什么还要惹妈哭。”
“……”
秦则方沉默两秒, “你妈哭过?”
“你和妈吵架了不是吗?我和妹妹都看出来了, 就你们把我们当三岁小孩。”
人不大,说话口气老高。
秦则方捏一把他小脸,没法想想媳妇背着人哭。
她什么时候受委屈不是当面闹。
再一想,这委屈是他给的。
……
秦则方同儿子说完一场男人与男孩之间的谈话,当即喊上月亮,牵着孩子打算去接媳妇下班。
建筑高拔,偶尔有人路过的街道也看起来十分荒凉。
沙土地,泥房屋,入目一片黄。
到一街道办,房屋被做前后隔断,孟秦坐在前头的长桌前,正拿着什么东西同个年轻人说。
对方把人送出门才看到他。
秦则方扬起一个笑容,看媳妇视线一顿,落在孩子身上后才缓和表情。
“你们怎么来了?外面多冷。”
来接人的秦则方突然不敢实话实说,没得自己找不痛快。
他拍了拍俩孩子,让他们暂时自己玩,一边等他会。
再走到孟秦面前说:“你辛苦,我带孩子顺路去菜站看看,晚上我做饭,你挺长时间没吃了。”
孟秦点头,“麻烦你,手头票有吗?没有的话可以会加拿,还在箱子里。”
秦则方叹气,“非要这么客气?”
这比那八竿子沾不上的亲戚还要疏离。
孟秦:“你总要习惯……”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秦则方打断她,“元宵和月亮现在上的那学校,我打算年后就不送他们去了。”
孟秦平静的表情破裂,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为什么?是元宵和你说今天的事了,那只是小孩子闹矛盾。”
“你最近很忙吧。”
孟秦眉头微皱,不太喜欢秦则方这突然跳跃话题的方式。
“还好。”
“我刚刚和元宵聊了聊,发现他情况不太对。”
孟秦一整个紧张起来。
“你先别着急,不是大问题,只是学校老师给孩子灌输的一些思想,我不太认同,我就想着和你商量,也不是什么正经学校,俩孩子也没到年纪,不如迟两年观望观望,等情况更好些再送孩子去上学。”
孟秦听明白了,“怪我,太忙没注意到孩子的情况,我会改正。”
秦则方觉得她现在忒会气人。
“我没这个意思,要说怪,该怪我,生生拖累你们娘仨,所以我决定想办法弄辆自行车来,以后上下班都回家来。”
孟秦下意识反驳,“没必要,现在就挺好。”
秦则方丧气的垮下肩膀,“你不是说,还能当亲人?”
孟秦冷眼看他,“是啊。”
这不你进家门没大扫帚赶你,还给你洗衣服准备吃的照顾着,还哪不好?
习惯性的,孟秦想要去看他心里在想什么。
视线最终落在他鼻梁上,忍住了。
看到又如何,前些年仗着这小能耐偷看他内心,不还是一样被瞒在鼓励。
人心变得快。
孟秦收回目光,缓和语气,“不是说晚上你做饭?家里挺久没吃青菜,孩子缺营养,我留他们在街道办,你回家做饭吧。”
“……做你喜欢吃的溜菜?”
“好啊。”
秦则方心想,他还有表现机会。
孩子就留下。
孟秦目送他离开,招招手让孩子进屋里。
“不准乱跑,我还差一点时间就能下班,你们爹晚上做好吃的,乱跑就不给你们吃。”
元宵支起脑袋,“没有饼子吧!”
“有你还不吃了?挑食的小孩饿肚子。”
“……哦。”
“不过肯定有你爱吃的鱼虾。”
这个时间点秋收结束,河里的虾蟹鱼正肥。
“耶!”
“嘘,小点声,你声音大了一会被其他人听见,把你好吃的分走。”
元宵立马伸手捂住小嘴,眉眼弯弯。
为吃得,他能忍。
孟秦转身走过去,打算把最后的工作收尾,就感觉到身后人跟来。
坐下就瞧见月亮凑过来,也不着急拿笔。
“月亮,来。”
孟秦掐着她腋下,把人从抱腿上坐着,伸手帮她理一理吹乱的头发。
“有话要说?”
“妈,我今天有偷偷听到爸哄元宵。”如今月亮不爱喊哥哥。
她压低声音,伸头过来,贼兮兮的举动都带着孩童特有的乖萌,孟秦忍不住配合她。
“那你小声说。”
“爸哄小孩呢。”月亮叽里呱啦把自己偷听到的内容夸张地描述出来。
孟秦忽然觉得秦则方有句话说得对。
学校老师都教的什么?她好好的孩子怎么感觉有点歪。
“月亮,你觉得你爸哪一句话是哄你哥的?你觉得那是哄你哥的,当着你爸的面为什么不质问?无论什么原因,背地说人坏话都不好。”
“哦,那我有问题直接去问爸爸?”
“当然。”
“那我去问问爸爸,为什么要霸占我和元宵的房间。”
“?”
月亮晃着小腿说:“搬家之前就说,等上学让我和元宵单独睡,现在搬完家,我们都放假了,房间却被爸霸占,他还好久不回家,到现在都没实现,还说不是哄小孩。”
“……”
孟秦捏着月亮下巴,打量出女儿的小心思。
“这话你爸教你的?”
月亮摇头,“他没说,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要多一个爸爸一个妈妈。”
孟秦听完脸色就不好看。
“你只有一个爸爸,叫秦则方,一个妈妈,叫孟秦,别人谁都没资格。”
这是哪个黑心肝在小孩子面前念叨这种事。
月亮主动提她解惑,“可班里的妞妞就是,先是她爸妈没睡在一个房间,然后她爸搬出去,很快她就有了新爸新妈,你和爸现在不也这样。”
先分房。
然后亲爹久不归家。
下一步不就是找新爹新妈。
月亮伸手抱住老娘,“妈,妞妞好可怜,她新爸老打她还不给她上学,我害怕,不想要新爸。”
孟秦一言难尽。
她手轻拍着女儿后背,“你想得美,你妈只能是我,我也能保证你不会有新爹。”
至于秦则方,“新娘也别想。”
……
晚饭秦则方一力操持。
几个月没动手,猛一动手还有点手生。
陌生的锅具也别扭好一会,最后去空间里头生火炖鱼,也避免肉香跑出去,引起别家注意。
头一道铁锅炖鱼,配上豆腐坐火上咕嘟,等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开始在厨房拆炉口,熘肝尖、溜肉段、拿手的地三鲜,最后儿子喜欢的锅包肉,女儿爱吃的熇大虾。
主食焖得是锅杂粮饭,混着大米,怕孩子漏口往外说,还剁了南瓜红薯一起焖,出锅五彩斑斓的。
饭锅端上去,元宵和月亮瞬间哇一声。
孟秦有些心酸,招呼着他们先洗手,正洗着隔壁邰成兵俩儿子跑过来问。
大儿说:“婶儿!你又做什么好吃的辣,可香死我了。”
小二喊:“婶儿你还缺儿子不!我上你家给你当儿子吧,我可好养活。”
郑佩佩跟出来就听到俩兔崽子的话,一手拧一个耳朵给拎得踮起脚尖。
“疼疼疼!”
“还知道疼,就得疼了你们俩才会长记性!”
郑佩佩看孟秦都不好意思,“别管他们。”
孟秦拦着,开玩笑,“我倒是不介意多俩儿子。”
“那得拿元宵和月亮来换。”
刚洗干净小手的元宵不干了!
“娘,你有我!我以后孝顺你,肯定比他俩强!”元宵说完还瞪眼罪魁祸首。
郑佩佩在那伤心,三两句就提起家里要吃饭,带孩子走。
把饭菜端上桌的秦则方,端着个汤盆出来,里头大半截鱼尾巴,还有不少豆腐。
秦则方冲兄弟俩招手,“来,段回家赶紧趁热吃。”
郑佩佩不要,俩孩子馋也忍着,最后一番拉扯,秦则方坚持,只说尝尝他的手艺。
郑佩佩诧异,最终接下来,喜得邰家两个小子只蹦跶。
郑佩佩看得心里难受,日子紧巴孩子遭罪。
回到家,就看到邰成兵正尝汤,喝完一脸满足。
“鲜,媳妇你抽空多跟隔壁小孟同志学学。”
郑佩佩呵呵。
“你咋不说跟人秦工学学!”
“人家回家帮忙带小孩。”
“媳妇辛苦,主动做一桌好吃的。”
“你呢,就知道吃。”
“猪!”
第69章 小媳妇红包
◎理想主义。◎
秦则方私下找人问过, 自行车要等到年后才能有货,弄来还要耽误一段日子。
上头倒是有心配车,这次秦则方拒绝了, 研究所那边不少人,他不愿意破这个规矩。
车子要等, 儿子的球拍到是可以自己做。
他问过孙东父亲,那是搬家时候从外头带进来的,不如自己做得快。
空间里头选了好木头, 打板,套胶,最后调整,元宵从头到尾都睁着大眼睛, 崇拜地看着老爹一双手忙碌。
“爸你超厉害!”
元宵拿到球拍喜得原地直蹦跶。
孟秦也已经放假,如今许多东西买不到,她打算自己在家炸点馓子果叶,给俩孩子当零嘴。
把揉好的面盘油盆里,就听见外面热闹的动静。
抬头从窗口看出去, 秦则方蹲着,一边肩膀趴一个。
秦则方微笑着说:“试试看手感怎么样。”
元宵好战,“爸爸跟我打!”
“你跟妹妹玩。”
“月亮肯定不干。”元宵看向妹妹。
月亮才不承认,“又打不了,又没球又没桌, 怎么打?”
“!”
元宵看爸爸。
秦则方:“球真做不来。”
月亮:“要是去学校, 我不比, 我要留在家里帮妈妈。”
趁着元宵没反应, 扭头就跑进厨房里, 一抬头, 就瞧见妈妈笑眯眯地在看她。
孟秦问,“你打算帮妈妈揉面,还是剁馅。”
“……我还小,我可以帮妈妈看火!”
原先空荡荡的厨房,在角落泥糊了两眼灶台,新置办的铁锅一大一小,直接用去她俩月工资。
要炸东西,灶台还没点火,月亮能看的只有墙根下放着的泥炉子。
“小机灵。”
孟秦刚说完,发现门口光被遮住,微微侧目看到秦则方过来。
“你要带元宵去学校,顺便去趟供销社打点香油来。”这是空间没有的。
“瓶子给我,现在去,还有其他要带的吗?”
“你要能拿下,看有没有来新东西,这两天最后一次添东西,再等就是年后。”
“好。”
他扫了眼厨房,梁上挂着一根羊后腿,半扇排骨,墙根堆着土豆和萝卜。
灶台上调味料也很简单,罐子里装着粗盐,酱油还剩个瓶底,辣椒编程串挂在墙上,少得可怜。
“酱油我也再打点?”
“不用,你还要去学校,耽误时间,剩得够用。”平日做饭她不爱放老抽。
“不去了,过年就得待在家里。”
孟秦抬头,“那也不用,酱油没货。”
“……”
秦则方拎着香油瓶子离开,运气不好,赶着过年坛坛空,毕竟能来这的都有们技术在手,生活上很少有亏待自己的。
“年前还供货吗?”
售货员打量着秦则方摇头,“没啦,都得年后,领导说已经封车封路了。”
秦则方看着半空的供销社,想着空间还有什么东西能榨油,用来代替香油。
豆油不行,香油一般拌面调凉菜的。
他记得好像有种一片,做点花生酱拌着也香。
秦则方边想边转身打算离开,售货员忽然喊他问一句。
“咋是你来打东西,小孟没来?”
售货员在登记户籍那几天,跟孟秦短暂合作过。
自认为是熟人,忍不住念叨两句。
“那小孟也是够懒的,这几步路都使唤你来。”
秦则方:“这大冷天,出来冻着她我得多心疼。”
“?”
陌生人的闲言碎语,秦则方回一句应算有耐心,说罢就转身离开。
原路拎着个空瓶子回去,还怪不好意思,正好走到副食品店门口,手揣兜走进去。
一眼瞧见媳妇之前爱吃的饼干,柜台上没卖奶糖,倒是有不少奶片,听售货员解释,都是最近城里头自产的东西,闻着奶香浓郁。
秦则方看本地东西都听新鲜,张嘴要让人称重时,后知后觉摸摸口袋。
他口袋里倒是有钱,临放假前领到的奖金,还没来得及上交。
“那些是不要票的?我出门着急忘记带了。”
“这些当地的副产品都不要票,忘记带也没关系,秦工我认识你,反正距离近,回家拿就是。”
“……”
那不就露馅了。
他想买给媳妇的,肯定不能让她提前知道。
售货员那还在说:“我和孟秦认识,你只管回去,正好也问问她喜欢什么,这东西有些人吃不惯。”
不然也不至于在年关还剩下。
秦则方愣原地。
“可问了,不就没惊喜?”
“嗨,秦工真浪漫,那就直接给你称?先说好,要是吃不惯到时候可不退。”
“……”
秦则方遏制住自己要点下去的脑袋。
“那我还是回去问问。”
“好嘞,秦工也别嫌弃我多话,你们男人就是喜欢大手大脚,有钱存着不比买这些零嘴吃强,还省得买回去吵架。”
秦则方耳朵听着售货员碎碎念,说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脑子却在想其他的。
回到家,元宵和月亮已经跑回正屋,正捏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走进厨房,孟秦正在腌东西,粗盐一层层抹过切开的鱼段,那也是下午要炸的。
“回来了?”
孟秦看眼油瓶,有点遗憾,“油底子也没赶上呀。”
“都没了,要不要捡点花生磨成酱代替一下,那个拌菜拌面也香。”
“行啊,那你弄。”
孟秦盖上盆,转身去洗掉手上的粗盐,湿手擦在身前围裙上,扭头发现秦则方还站在原地。
“还有事?”
“恩。”
“?”
“……”
“你要是没想好,去堂屋坐着想?站在正门口太挡光了。”
“……”
被嫌弃的秦则方挪两步,抬手先把油瓶放桌上。
他斟酌着问,“你喜欢吃奶片吗?我刚刚路过副产品店,售货员将那是当地特产。”
“奶片啊,我吃不惯。”
那玩意吃着和牛奶一个后果,直恶心,还糊嗓子,一片得灌半瓶水。
“不喜欢啊。”
秦则方说不上开心还是遗憾。
孟秦瞧见也当做没瞧见,看他喜欢站着,这会没事绕过他离开厨屋,找孩子去。
……
在异乡的年,同家乡没什么区别。
家里人都在身边,只是拜年对象变了。
家属区前所未有的热闹,倒是将之前的距离感甩开,五湖四海的口音混杂在一起,特有喜感。
孟秦领着孩子简单绕一圈回来,就撞见秦则方鬼鬼祟祟。
“你不是着急上厕所?”
“好了。”
孟秦挑眉,察觉他很紧张。
“你出去一趟,鞋淌湿了还一双吧。”
“没事,一会还要出去,郝主任说临时搬来一户人家,就住在我们对面,点名让我去接。”
“过年还办事?那进屋穿厚点。”
“你想让我进屋?”孟秦嘀咕着,他刚刚在屋里干嘛了。
秦则方脸蒸腾几分热气,好在皮肤晒得黑,不怎么明显。
“嗯。”
藏不住的秦则方点头。
孟秦哦一声,总算顺他意思进屋。
还挺明显的,床头摞一起的木箱子上铺得是快藏蓝色的粗布,此刻粗布上,红纸抱着厚厚的一叠东西,那大小十分眼熟。
孟秦停下脚步,错愕地回头,“给我的?”
“恩。”秦则方委屈地说:“原本想守夜凌晨给的,你锁门了。”
“这算什么?压岁钱。”
孟秦拿起来,拉开卷上的红纸,里头放得全是大团结。
“谢谢,我会用在家用上。”
“……”
秦则方为不可查地叹口气,“这是给你的,随便你安排。”
“那就当家用。”
孟秦掀开箱子,装进放钱票的铁盒子里。
“时间差不多,我得赶去办事处,你盯着点元宵和月亮,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我陪你,顺便去找来小的。”
孟秦笑笑,盖上箱子出门。
路上遇见不少熟脸,一街道毕竟是她登记的户籍信息。
秦则方见缝插针,提起一件事情。
“为长久打算,这一批有不少青年,学校规划中有计划新建一所职业学校,你如果还愿意学,我去帮你要个名额,以你之前考上中专的成绩,肯定能行。”
孟秦脚步顿一下,也只一下就恢复正常,快得秦则方都没发现。
“不用,我现在上班带孩子,也挺忙的,没时间再去学习。”
属于孟秦的户籍都注销掉,学不学的,有什么区别。
“学校会开你喜欢的酿造专业,我原本想直接帮你报名,后来又反省过,觉得该问过你。”
“这倒是,瞧你和我想的就不一样。”
“为什么?”
“我发现你还挺理想主义的哎。”
孟秦语气很随意。
她大手指着远方,能瞧见冒头的尖尖。
“目前重心都在建厂上,家属区的安置几年内不会再有改变。”
“就算你说的,学校只是在规划,等通过申请到建校,这期间没个一两年根本完不成。”
“前前后后等那么长时间,我再去学四年酿造业?缺水缺粮的戈壁滩上如何酿?”
秦则方被数落傻了。
孟秦最后才说:“你我都知道,没个十几年,我们出不去这里,那会我多大了?该跟之前差不多岁数,哪还能折腾。”
夫妻俩正正说着,斜侧方冒出来个小老头。
“你这个女同志说话就很不中听,什么叫戈壁滩上如何酿?你不行不能否认它的可能性。”
第70章 小媳妇被赖
◎努力给家里赚钱的男人。◎
“西陕的柳林酒在土窖池发酵, 顺天应时的青稞酒流传至今,兴庆酒更是藏在贺兰山里酿造而成,这些难道不都是产自我大西北。”
孟秦看眼小老头, 不认识。
“抱歉,我说话不严谨。”
“沈老。”秦则方看到对方愣一下。
“你先别说话。”沈景顺冲秦则方摆手, “小同志,你这抱歉说得嘴不由心,我给你验证一下可能性, 打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我让你亲眼看着我凭空凿除一款酒来,不比那些名酒差。”
“……”
孟秦没答应,反问, “您是沈景顺沈老先生?”
“对,听过我的大名吧。”
“听过。”
沈景顺翘起嘴角。
孟秦说:“我是负责来接您的街道干事,居住的地方已经收拾好,我领您去看看?”
沈景顺瞪大一双眼睛,干巴的脸上本身就没肉, 再一瞪眼睛更显得吓人。
“没了?”
“不认识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难得好心想临时招个小徒弟,竟然没上赶着答应,他已经过气到没人认识!
沈景顺无法接受。
“很好,我今天必须收你。”
孟秦一阵沉默。
“我不是很了解老先生你,但是我爱人认得且尊敬的, 一定都是很伟大的人。”
“你爱人, 谁?”
秦则方黑脸, “我。”
沈景顺认真看两眼, “看你有点眼熟。”
过一会, “你跟秦伯和啥关系?”
孟秦挑眉, 看向身侧。
秦则方说:“他是我大伯。”
“行几?”
“行三。”
“嗤,大伯,糊涂蛋一个。”
孟秦轻咳,“老先生,您说归说,骂人就不行。”
沈景顺:“你跟我学习?我就收回骂秦伯和的话。”
骂秦伯和啊。
“老先生……”
“我不接受拒绝,你要敢拒绝,我就。”沈景顺顿一下,看向秦则方,“我就上报组织,开除你男人。”
孟秦听完蠢蠢欲动。
秦则方察觉到,忍不住苦笑,“沈老。”
沈景顺没听到意料中的好字,再看眼前的小夫妻,看一眼孟秦配一眼秦则方,视线来回转悠几圈,瞪着秦则方嫌弃道,“没出息。”
他对孟秦换个语气,“要不这样,你要答应,我替你换个对象,反正这个你也不喜欢。”
“不行!”
孟秦看过去,正巧和秦则方的视线半空中相撞。
秦则方缓和语气,“沈老,您很忙,孟秦也不空闲。”
“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去跟上头讲,把住的地方挪你家隔壁去。”
……
“住对门啊!”
沈景顺满意这个位置,坐车赶来的疲倦劲上来,赶走孟秦和秦则方,关门睡大觉去了。
两人默契的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家。
一进院子就看到正屋蹲着的俩小人,撒一地的树枝,一人一下抽着。
孟秦停步在院子里,压着声音。
“秦则方,你不用刻意讨好我。”
“?”
秦则方一头雾水、
孟秦看到,试探道,“沈老不是你安排的?”
“你太高看我。”秦则方意识到媳妇想歪,“我没那么大的能量,沈老是来负责冶炼内的化工厂,环境问题,高炉需要因地制宜。”
“哦。”
孟秦有点别扭,纯自作多情的后遗症。
“我的安排,就是中专学校,我跟领导争取能落实酿造专业。”
话题又绕回去。
孟秦隔着这么一会,想法再次确定。
“我刚刚和你说的也是真的,都是我的真实想法。”
“……哦。”
孟秦觉得他现在比她还钻牛角尖,仔细想想。
“秦则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件事情。”
“什么?”
“如果你开始就和我说,有支建的计划,我肯定会无条件支持你。”
秦则方迟疑地点点头,他知道,却没那么肯定。
孟秦继续说。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因为你的工作,是你态度问题。”
“又或者说,你打心底不相信我会跟你共苦,可之前,我少吃苦了?”
两人都明白这之前指得是上辈子。
……
放假总是轻松的。
沈老是固执的。
两相结合,孟秦最终没扛过沈老的磨工,对方甚至在看到自家还空半扇厢房,直接征用,还指挥秦则方挖了个两米高的大地窖,就开始搬几代粮食过来折腾。
沈老还特喜欢元宵和月亮,几度后悔,想着要不要把孟秦换掉,当然这话不敢说到孟秦面前去。
他死皮赖脸抓着人家陪着造新酒的。
元宵和月亮更欢喜,他们喜欢跟着沈老屁股后面做实验。
元宵的意思,蒸出来的高粱还挺好吃!
月亮的想法,粮熟几成,水量加减,发酵记录,一切因为数据不同所得到的结果也不同,她好奇。
孟秦这帮手也得了俩小帮手。
开年后上班,她不在的记录工作还被月亮给抢走了。
沈老也暂时抽空,被带去冶炼厂,至于秦则方,老早就复工。
他定的自行车一直没来,只能继续留在研究所加班。
孩子开学前几天,他得空回来一趟,正式和孟秦商量。
“我私下了解过学校的几位老师,教育观念我不能苟同,反正月亮和元宵还小,没到上学的年龄,所以开学我不打算再给他们报名,想问问你的意见。”
孟秦比秦则方了解学校的几位老师,和他站在统一战线。
“可以,迟两年等七八岁的时候再送去也不耽误,到时候我上班带着他们。”
已经是大孩子,能撒手。
“这不用,沈老那边说他来带,顺便给孩子启蒙。”
“?”
“沈老的具体工作下来了,平日在家的时间多。”
“会不会太麻烦?沈老毕竟是来工作的。”让带孩子算怎么回事。
“没准沈老的意思是让孩子照顾他呢。”
“……”
孟秦事后发现,沈老什么意思她没看明白,但是郝主任专门找她谈话,言语中表达了沈老的重要性,沈老因为不愿意身边有保姆照顾,就多麻烦她家的元宵和月亮,平日里发现沈老身体不舒服,早早跟她说。
孟秦:这事闹得。
几方都挺欢喜。
欢喜中的坏消息,几次新酒实验都没成功。
沈老十分耐心,为让孟秦心服口服,掰开揉碎告诉她一些窍门,说着说着就延生到粮食,再从粮食到植物、到生物、最后还联系上化学。
孟秦听得晕头转向,沈老就黑着脸赛资料。
空闲时间彻底被占用,孟秦感觉过得比中考还紧张,最受打击的,她竟然还不如月亮学得好!
当妈的怎么能不如女儿,孟秦认真对待,效率一下子就上去。
如此,每次沈老念叨些什么,看着孟秦和月亮一大一小补充,画面看着就舒心。
倒是元宵,连着吃一周的高粱饭,彻底不进右厢房,拿着秦则方给他做的球拍,借着老师的乒乓球大杀四方。
学不上,但球得打。
日子过得充实忙碌,秦则方等了大半年的自行车,终于调来货。
车子一到,打上钢印,就开始早晚风风火火的来回。
邰成兵有一次问他,“来回加一起得有一个小时,不累?”
“回家看老婆孩子还能累?”秦则方和邰成兵拉开距离,“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思想。”
“?”
他什么思想?
邰成兵被他看得,仿佛自己罪大恶极。
当晚蹭秦则方的后座,抱着脏衣服一块回家,说明早上班他来带秦则方。
两人一替一歇,邰成兵慢慢找到点回家的乐趣。
想了想,找秦则方问了找谁申请自行车,问到立马找过去。
年末,两厂正式竣工,生产线动起来,时不时还能在远方眺望到兵工厂的测飞。
研究所年内频频传来喜报,年终奖励就给得特别大方。
在孟秦从街道办福利拎回家一袋面,半包米和二斤五花肉时,秦则方直接牵着一头羊回家,羊背上一边挂着米油,一边挂着劳动装,瞧打包的形状,绝对是冬天穿得。
额外还有奖金,秦则方还说,开春会涨工资。
他被正式提到八级工待遇,因为一项新发明,坐稳了位置。
这个年,孟秦没少给他笑脸。
努力给家里赚钱还准时上交的男人,谁不爱。
一年半的时间,左邻右舍可算见识到秦则方多疼老婆孩子。
女人酸,男人气。
邰成兵经常说,秦则方不给人活路,他现在回家就会被念叨。
秦则方表面淡定,心里头偷摸自己难受。
还是不够好,不然咋媳妇还让他分房睡。
心里头想着再接再厉,隔年年终再一次突破技术,总算给自己挣到一周的休息时间。
他回到家,就看见媳妇正坐在院子里看报纸。
封锁原因,报纸都是过期的。
秦则方瞅眼报道时间,已经是一个月前。
他套近乎,“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
孟秦这才甜头,看他回来,起身准备去做饭,把报纸递给他。
“有,红头文件上已经正式开始动员城市青年下乡,支援建设农村边疆。”
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后面孟秦再看到的过期报纸上,记录着一桩桩一件件。
响应号召,学校、社会开始组织批.斗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大会,起来许多以批评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执行者。
五花八门的大字报,在学校和机关中频繁出现,到处批判揭露。
文攻武斗,反资批修,□□成为最高指示。
现实把孟秦拉进回忆,真正清醒地感谢秦则方。
戈壁滩像是被遗忘的犄角旮旯,保持着安静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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