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穿成克夫小夫郎 > 【全文完】
    第141章 享盛世141


    北安伯府盖好,搬进去是天丰四年十月的事情了。其实天丰四年春时,伯府便已经盖好收拾齐整了,里头花草树木,假山湖泊,一砖一瓦,皆是上品,建造府的人谁不知如今北安伯是大华新贵,东西自是用好的。


    府邸位置,距离现如今的还好,骑马的话很快,十来分钟的事情,要是走路或是坐车,可能慢一些。


    为此,岑越齐少扉开始学骑马,也不光是因为来往两个宅子,主要是往麦种田地奔波,学门技术挺好的。


    岑越现在骑马技术很不错,府里凡是想学的,不拘男女,只要年岁到身高足能学了,都学会了。蕊红是丫头中打头阵第一个报名的,其他丫头一看,纷纷跟着了。


    宫里来的抱香闻竹两位姑姑怔了怔,而后是笑了,说乡里自在痛快。后来二人也学了。


    在宫里当差,知一点,要是机会到了要抓紧了,学什么本事,以后可能是傍身救命用的。


    那段时日,府中上下都跟着学骑马。


    岑越把这个称‘考驾照’,还笑说天凉快,现在学好,要是到暑假那晒成煤球了。


    圆月很想学,可惜身高还不到马肚子那儿,这崽不死心,撒娇卖萌求阿爹,哼哼唧唧的,岑越拿着没办法,求救看大崽。齐少扉便逮了人说:“是不是我启蒙教你认字太温和了?”


    确实温和。


    去年齐少扉回来,之后两三个月没旁的心思,很是懒散,就爱贴着越越,岑越走哪,跟着那儿,对圆月也是温声细语的,处处纵着,父子俩一块撒野的玩。


    想起来启蒙也到了下半年。


    齐少扉听越越说,两位西席教称心,圆月跟着一道学,但比较‘轻松’,他便明白,肯定是没好好磨炼磨炼。


    等下半年齐少扉卷着袖子说教圆月启蒙,也是一拖再拖,‘快端午了’,那便包粽子,一起过节;‘马上重阳了’,于是休息两日全家登高露营野餐;‘十月一是不是要回桃源乡烧纸’,先前你在华都不回来,我这儿也忙,得了爵位,你封了三品——


    岑越这儿还给阿扉找补,总不能在俩伯伯跟前说阿扉得的是诰命,估计俩大伯听了得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说祖上冒青烟,还是旁的了。


    就直截了当说正三品,散士。反正这散士听着也不像是什么‘淑娴夫人’、‘端康夫人’这样的封号。


    然后一家人又去桃源乡烧纸。


    去了桃源乡回来路上,齐少扉便叨念那也要再去一趟大哥大嫂那儿,得回岑村——


    “如今我回来了,不好不走动,大哥大嫂肯定知道你得了爵位。”


    岑越说:“第二年时哥嫂来过。”又点了点头,“确实该亲自去,小住几日。”


    于是天丰三年的冬日,一家三口带着人又到岑村住了七日。


    村中每日都有人上门来拜,村民淳朴,也说不了什么弯弯绕绕的话,却也知现如今身份地位不同,求人神色忐忑,岑越一看便知来意为何,一概不收东西,说:“明年收成种子下来,北雁郡丰禾府县下的村子应是够的。”


    这岑越说的还保守了。


    村民一听,喜极而泣,“真的吗?明年种子就能用上了?”


    “够不够啊?”


    “怎么买?”


    起初天丰帝只让北安伯管种子栽培,后调了唐家军去协助,到了之后各个衙门往下派发这事,天丰帝便想有何人。


    温如生说:“圣上,俗语有一事不劳二主,再者北安伯夫夫圣上您知道,他们没根基,全都靠着您,为此事定会殚精竭虑好好效忠的。”


    “再者,臣说句实话,北安伯夫夫心思单纯,有时候官场沉浸久了,尤其是地方官,层层下去,各种心思手段,不如圣上您撑腰做主,北安伯在地方没牵挂,冲锋陷阵,有唐家军队从旁护着,定能将此事快速定下。”


    天丰帝一听,“子同,你懂朕,朕其实也是这个想法,先前担忧北安伯太年轻没根基,现在听你这般说,甚好。”


    后传了旨,麦种一时,全权有北安伯负责,唐家军协助,听北安伯调度指挥麦种之事。


    于是今年秋麦种刚下地种下时,北雁郡城林知府就亲自跑了一趟,同北安伯问安是一,正经事就是来年种子分配的问题。


    各官员都记过数据,算过帐的,麦种分配之事,林知府带着北雁郡底下三个县令,统计了各个村庄,说实话,够两个府县。


    “先紧着贫穷的地儿。”岑越说道。


    圣上免了两年粮税,百姓们缓了两年,存了些家底,经济略富裕的地方,种普通的麦种也能过——


    只能这般了,东西少,自是有偏颇选择的。


    唐家军已经日夜不间停找荒地,开垦,等明年百姓种了后,再收的粮税,还有这边种的,等天丰五年时,肯定够两个郡用的……


    如此下去,岑越保守估计,若是顺顺利利些,到了天丰七年时,大华凡是能种麦子的地儿都能种上了。


    这几年就辛苦些,其实朝廷负担也重,一直用着国库。


    此时岑村村民听完,皆是要跪地磕头,岑越拦住了,说:“不必磕头了,这是天佑大华,圣上乃是真龙天子,才有此物,庇护大华的百姓。”


    众人便磕头谢圣上。


    岑越现在说话严谨,凡是所到之处,百姓感激,皆是这般说辞,自然是流传到了天丰帝耳朵里,天丰帝闻言,面上笑意浓厚,说:“北安伯替朕分忧,实乃贤臣。”


    明君贤臣。


    后岑铁牛看了弟弟许久,岑越吃着馒头就菜,他嫂子手艺一如既往,吃惯了精细的,乍一吃嫂子做的大锅菜,还挺香的,此刻看到大哥看他,不由抬头问:“哥,咋了?干嘛这么看我?”


    “觉得你现在这模样生疏了,刚都不像你了。”岑铁牛说。


    岑越心里咯噔。


    岑铁牛又笑呵呵说:“当了伯爷一下子威风了,刚我听你说话,都觉得厉害,你瞧石头果子回来是不是敬着你?”


    “不过你吃起东西来,还是一样,大口大口的,也没个讲究。”


    岑越:“嫂子做的馒头好吃。”


    “小越你喜欢多吃点。”


    “好。”岑越答应,再看石头果子,这俩小子长大了,壮的跟小山一样,尤其是石头,名副其实了,“害怕我了?”


    俩兄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说不怕。可神色是有点敬畏的。


    岑越不知怎么说,旁边齐少扉笑说:“越越要是忙正事,圆月也怕,你们三兄弟一道了。”


    “我才不怕阿爹呢。”圆月先说了句,又乖乖补充:“我只是很尊敬阿爹的。”


    石头果子一听,当即是憨憨笑,石头说我也一样,敬着阿叔,阿叔有本事,果子说大家以后都吃饱了,村里人都夸阿叔厉害。


    夜里时,圆月很喜欢大伯家,因为只有一张大大的炕,他能和阿爹、爹一道睡觉,还喜欢往中间钻。齐少扉磨牙,最后等胖崽睡熟了,丢到了脚底下那边,还跟越越小声说:“我摸过了,脚下那儿暖和,炕烧的旺。”


    岑越这次回来,跟哥嫂孩子聚了聚,近两年肯定会忙,让两人别往心里去,等忙完了,伯府盖好了,接大家过去玩。


    “你哥心里有数,不是那种不知好坏的,你现如今给圣上办事,家里也没个支撑,那都靠着圣上,你先把差事办好了,旁的都别想,我不给你拖后腿的。”


    “哥,你别说这话,咱们是兄弟。”


    岑铁牛就咧嘴笑,说好,“我不跟你生分,你也别跟我生分。”又岔开了话,“当初村里人人都说你克夫命,那媒婆我还记得姓黄,叫黄大嘴?”


    岑越其实都不记得了。


    大嫂在旁说对对,姓黄,嘴大,能言会道的。


    “黄大嘴当初夸你富贵命,说前头那两位受不住你的福气,说实话,我那会觉得她在吹。”


    岑越:“……那她确实在吹。”杜氏能有好心?自是想让他这个倒霉的进门克阿扉的。


    岑铁牛还未说话,齐少扉先认认真真说:“不是,肯定是真的,越越就是命贵。”


    “对对对。”岑铁牛先附和,跟探花郎能说道一起了,高兴的说:“小越,你要听少扉的,他是探花郎有学问,说的话肯定没错。”


    齐少扉说:“越越,听我的。”


    “……好好,听你们的。”岑越后一想,这一世真的不错,家庭幸福,日子越过越好,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愁。


    最主要是还很满足——有了自己价值。


    说实话,忙是忙,在皇权封建社会,有时候也惶恐,觉得压力大,但看到地里黄澄澄金灿灿的麦子下来,见到百姓因丰收脸上实在的笑意,那一刻真的很满足。


    “村里人以前不信,还笑话你,每次你和少扉回来都要编排几句,现如今不一样了,外头人都敬着你,说你和探花郎,一个文曲星下凡的,一个管粮食的神仙下凡的。”


    岑越:“那也因为圣上真龙天子,我俩是天子的手下嘛。”


    齐少扉在心里偷笑,越越现如今拍天丰帝马屁是得心应手了,真是张嘴随口瞎扯。


    “这样啊?”岑铁牛一想还真是,“那你们好好办差事。”


    “知道了哥。”


    天丰四年春,伯府修好,岑越那时候忙着迎五月丰收季,没心思搬家,便说不急。他不急,底下人也不敢擅作主张搬——


    这搬伯府和寻常搬家还不一样,要选黄道吉日,还要摆宴席的,到时候四方官员来贺,可不是在乡里吃席那般简单。


    五月中时,挑了日子收成,北雁郡城官员连着三个府县县令皆到此,各自运着发下去的麦种,岑越让唐宵挑兵护着,顺便还有监工盯着,务必要发到百姓手中。


    按照市场价低三成卖,或是以粮换粮种。


    “不许从中搞鬼,以普通麦种充好麦种,亦或者是价高卖给商贾从中倒腾,圣上既是交给我,那边传我令,若是违反了,不管官员位置背后什么干系,都给我先绑了……”岑越正色说。


    唐宵也面色严肃,这两年他没在边关,可也晒黑了一圈,下田种地不比当兵简单轻松,秦钰也黑了些,身上没了从前纨绔风流少爷之色,多了几分稳重坚定。


    “得令!”唐宵说。


    秦钰便调派人手,有的地方亲自前往。


    这一年,有件大案,就像岑越猜想那般,真的有人觉得自己背后关系硬,不害怕,有人是天价倒卖麦种给一商贾——这商贾竟不是本国人。


    后民间流传出:北安伯先斩后奏,怒斩贪官,其身边两元大将更是几经危险出入,将那邻国商贾抓了,也受了伤。


    这事是秦钰先嗅出苗头的,北安伯吩咐下去,他们领了令,那边仔细行事,发现不对,秦钰让下属先回去回报,他跟着……


    唐宵是带兵过去的。


    地方官是怕了,色厉内荏说唐宵你带兵是想反了不成。


    大华文武两个系统,各不牵扯,没有圣上命令调动,驻守的军不得前往其他郡城府县,更不能对文官动手的。


    可唐宵动了,带的是北安伯的令牌。


    这就是‘北安伯怒斩贪官’的来源,但其实没斩……岑越只让唐宵将人捆了,到时候交给圣上处置,不过补了句,要是危险,你随机应变,先擒了人,伤了也没事。


    北安伯当时还咬了咬牙说:“什么事,我担着。”


    唐宵便带兵去了。


    北安伯放完消息,回头赶紧找‘诰命夫人’,“阿扉阿扉救命,快写折子送华都,把我写的小可怜委屈一些。”


    齐少扉好笑,“越越替民办事,圣上是明君,自是知道越越一派赤忱的。”便动了笔写了折子。


    而后拿了人,唐宵将那位官员打了个半残,后来是圣上派人亲自查的,本来以为就是官员利益熏心,没想到牵扯出邻国势力,扯出萝卜带出了许多泥——


    这官员背后人竟是华都做官且还是盛家的贵族。


    天丰帝得闻后大怒,那时华都姓盛的战战兢兢,唯恐侍卫拎着刀到了他家门前。


    顺王府。


    “王爷。”太监两股战战跪地说:“门外来护卫了。”


    顺王正在做木雕,雕的是菩萨,栩栩如生,垂眸慈悲,他吹了吹木雕上的木屑,说:“来了就让进,本王也没犯事,圣上圣明的。”


    他天生瘸子,又是愚钝,出身不好,可那时候‘命好’,成了第五太后的傀儡皇帝,比他聪明的,比他娘出身高贵的,可都死在了他前头。


    无人了,就只能是他了。


    太后瞧不上他,顺王知道,他就要跟瞧不上他的人作对,恶心也要恶心死她们。


    他也知道皇叔那会想做皇帝。


    他都知道的。


    ……皇叔比他英俊比他高大比他出身高贵,既是太祖赐的女子再不济,那也比一个做宫女的娘出身好。


    顺王幼时是羡慕的,也曾想过跟皇叔好好学习政务,做个好皇帝,可……他身子坏了,成了‘太监’了,被人耻笑,被人瞧不上,再后来便望着皇叔成了嫉妒,曾暗暗想过,肯定不能让皇叔如愿,他过的不好,便让这个天下百姓来给他陪葬,大家都过的不好。


    有一日,顺王还是长文帝时,一连几日做了噩梦,梦中因他昏庸无能,听信太后所言,皇叔中毒后,殚精竭虑还想教他做好皇帝,可皇叔一死,他趁机将温如生打入地牢,在不久国乱了。


    那是怎样的人间炼狱,百姓伤亡饿死,田地被践踏,被左右夹击的邻国攻占而来,尸体成了山,血流成河……


    他成了亡国君,被当众除去裤子,嘲笑他的下处,说他是天阉太监,折辱他,最后将他扒皮活剐。


    天丰帝是被吓醒的,一刀刀的切肤之痛,还像是留在脑中。


    后来他想,皇叔想做皇位就坐吧,他这辈子既是已经无后,管这皇位姓什么——父皇厌恶他,嫌他是跛子,是宫女所生。太后瞧不上他,想用他的权势,却鄙夷嫌恶他,只想他早早生下个健全的龙子。


    再后来,他便顺了皇叔的愿,在旁看戏就好了。


    若是真的乱了,那便怪不得他,亡国君也是皇叔做——长文帝当时想到这儿,笑出了声。


    侍卫挎刀入府,太监宫婢吓得跪在两旁。


    顺王说:“本王在家中雕了菩萨,是送子菩萨,送给皇叔的。”


    “圣上请王爷进宫一趟。”侍卫做了请的姿势,但明晃晃的那是‘架着’走。


    顺王便说好,跟着一道进了宫。


    后脚王府就被抄了个底儿朝天,当夜侍卫将所查所抄东西列了详细,细数呈上。天丰帝一一翻看,最后看到了那话本子。


    於悉征里——


    “这是?”


    侍卫跪地说:“属下在顺王暗格之中发现的,听王府太监所言,顺王时常取了此书捧着相看,有时嚎啕大哭,有时疯癫大笑,有时还喃喃自语要看好戏……”


    因此侍卫觉得蹊跷,便将此书带了回来。


    天丰帝重新又看了遍,待看到时日时,回想了下,当初跟在长文帝身边的太监祥宝,曾经说过,有几日,他那侄儿是夜里梦魇,醒来便哭,说莫要割朕的肉,还说这国要亡了……


    他在看书中内容,便蹙着眉,如此匪夷所思内容,天丰帝不信,却留在了他心中,暗暗吃惊……


    看似太平,却没想到渤海国已然埋伏至深。


    若不是此次北安伯无意发现——天丰帝怔了,难不成北安伯夫夫还真是他的福星不成?有了此夫夫,他往事皆顺。


    最后天丰帝将顺王放了回去。


    “他既是想看朕的好戏,那便让他好好看看,看朕是如何让着天下海晏河清四海丰登天下万民真心顺服。”


    后来天丰帝借此事,又肃清了一遍华都贵族,将盛氏皇族打压捋清了一遍,虽是放了顺王,却又下了一道旨意,凡是顺王女眷无所出的,若是族中愿意,其女眷便可归。


    “这旨意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圣上这是羞辱顺王呢。”


    “天下谁人不知,顺王是天阉,其女眷哪里能有子嗣?这不是明摆着遣返顺王的女眷么。”


    “咱们圣上这怎么还管到顺王后宅了?”


    “禁言。”有人悄声说:“前一个月,听说内城中姓盛的人人自危,你可知为何?我打听到了,这里头有缘故的,邻国那渤海国竟早早买通盛姓皇族,还有官员,北安伯琢磨出来的麦种,本来是给老百姓发的,结果有人倒卖,卖给了渤海国……”


    百姓们闻言,各个惊讶,竟有这等事。


    “若是真的,那该抓,该杀!”


    “这天杀的,麦种是咱们老百姓吃饱穿暖的好东西,竟卖到邻国,呸!”


    “可不是嘛,听说北安伯当日收成完,点了人手,就是防有贪官层层扒皮克扣百姓东西,结果误打误撞,查出了这个事。”


    “北安伯可真是好人。”


    “好官呐。”


    “为咱们百姓做事的好官。”


    如今北安伯名声响当当,在百姓心中一等一的好。


    传话的又说:“圣上圣明,严查了一通,便有这样结果了。”


    “圣上做的好,真是圣明,该杀该抄家罚的。”原先还觉得圣上手腕过于残忍了,时下便改了口。


    “顺王怎么就放了?圣上还是太仁厚。”


    “可能没查出来,咱们圣上开明,不冤枉人,就是心里有气,连带着对盛姓没好脾气,便有了这道圣旨。”


    如今百姓不再说圣上怎么折辱顺王,管着顺王后宅之事。管就管了,管的好,“那顺王是天阉,又不能人道,王府里娘娘们那么多,这就是祸害人家闺女的。”


    “可不是嘛,说来说去还是圣上开明。”


    “咱们也有福气,有如此开明的圣上,还有贤臣北安伯,以后日子太平无忧,都是好日子……”


    天丰帝这道旨意下去,就是有些贵族恪守规矩,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是该牢守三从四德,哪怕顺王是天阉,那也不能和离——没这个说法的。


    就该守着天阉过一辈子。


    可天丰帝刚清理完内城,宗室玉牒肉眼可见的又少了少,众人心里慌着,这时哪敢跟圣上作对,知道圣上磋磨折辱顺王,明眼人那都是争相把自家女儿接回去。


    秦珏听到圣旨,是捧着折子第一个站出去要接妹妹的。


    这件事一直忙活到了同年九月,算是彻底平息了。北安伯又得了一次封赏,岑越对东西都无所谓,也没想到会牵扯出这样的大事来,家里装不下了,便说:“那就搬家吧。”


    秋高气爽,不冷不热,适合搬家摆席。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86:摩拳擦掌摩拳擦掌,明天就可以狠狠给胖崽启蒙了吧?!要严厉!


    第142章 享盛世142


    “老伯,怎么了这是?怎么城中大人都往外走,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北雁郡城外来客见车马陆续出城,不由好奇问。


    城中人听闻,是笑呵呵说:“你肯定是头一次来北雁郡吧?”


    “老伯你怎会知晓?”他就是外来客,这不稀奇,有口音嘛,可怎么晓得他头次来?外来客好奇了。


    城中人就说:“你但凡要是来过,便知道北安伯府建成,城中各位大人早早去了拜帖,又收到了回帖,咱们老百姓都知道,说了好些日子了,不该不知道的。”


    “原来是这般。”外来客说完,又惊:“北安伯?可是那好麦种的北安伯?”


    “是啊,这天下哪里还有第二位北安伯的。”百姓谈起来,语气皆是敬佩自豪,是他们北雁郡的北安伯。


    外来客不由也起了谈兴,并不急着找客栈,而是说:“我从南边来的,听闻今年北安伯收拾了贪官,还抓出了渤海国的奸细。”


    “对对,是这般的,你是不知道,当初唐家派军出动的,也是多亏了圣上贤明,给北安伯拨了唐家军。”


    “也不是这般,唐家军那是听北安伯种麦子的。”有人听二人闲聊,实在是忍不住插了进去,“我听来的,今年麦收丰厚,各地方派人去领麦种,咱们北安伯怕有些官老爷层层扒皮,到老百姓手里没有了……”


    “北安伯真是英明。”


    “是啊,就因为北安伯想的周道,底下人发现了不对劲,那贪官黄不觉竟是个奸细,收了渤海国商贾的大钱,敢在北安伯眼皮子底下犯事,想拿寻常麦种充好麦种给底下百姓种,你说这人坏不坏?该不该死!这一年只能种一茬,耽误了一年,待到来年,老百姓辛辛苦苦伺候庄稼,结果收成不好,可不是要骂北安伯了。”


    “该杀该杀。”


    “其实那黄不觉也不是北安伯眼皮底下的,听说那府县穷远,离着北安伯最远,麦种不够,北安伯说先紧着穷苦地方发,这黄不觉是想一半一半,把那最穷最远的乡麦种换掉,那边人日子过得紧巴,没甚见识,胆子也小,想着掀不起风浪来,也不敢上路告状,结果被北安伯洞悉了……”


    “若是这般,光欺穷苦百姓,更是可恶。”


    “是啊,听说那边可怜,青黄不接时,都是拿野菜充饥的。”


    “北安伯真是好人。”


    “若是咱们大华多一些北安伯这样的伯爷,百姓日子就好过咯。”


    “圣上也贤明,赏了许多给北安伯,咱们城中老爷们便争相前往祝贺。”


    “该祝贺,应当祝贺的。”


    北雁郡做官的能去的都去了——自然,那是要收到邀贴的,若是没有帖子,一些商贾、乡绅无事了,也驱车前往,就是进不去府邸,在外头看看也是好的,沾一沾北安伯的福气。


    “听说那边果子新鲜,还是北安伯自己的果园子。”


    有人听了便蠢蠢欲动,打听了方向,还有些读书人钦佩北安伯大义,三三两两结伴往桃花乡去,若是能见上北安伯一面那更好了,既是没有,看看风土人情也是不错的。


    “北安伯夫君还是大名鼎鼎探花郎,圣上封了散士,听闻文采出众……”


    “即使如此,我也去,等等我。”


    因此去桃花乡的人就多了起来。


    从北雁郡城往北走个十二三天就到了,若是赶路急着,十天也行的,这一路也没什么大山,多是平原,因为途中去的人多,一问都是去桃花乡的,结识一二,搭伴前行。


    后来人便越来越多了。


    北安伯府。


    府邸占地很大很大,顶着现在的齐宅有二十多个了,岑越起初看建造府划拉地盘的时候,还觉得太大,人家官员说不大的,这是伯府规格如此,还说若是在华都内城,是用不了这般大——


    华都内城,可谓是寸土寸金,都是皇亲国戚。


    官员意思伯府都盖到这边了,土地也不值钱,好在这儿有一条河,景致不错,“……伯爷您现在瞧着地方大,可往后,小公子袭爵,再往后四世、五世同堂……”


    岑越知道这人是奉承他,可一想五世同堂,如今孩子结婚早,还真有可能,不过那会年岁一大把了,想想就觉得远。


    便由着官员继续操办了。


    伯府的设计是五进院子,有着北方的居住习惯,比如盘了火炕,还有火墙等,还有南方华都那边的居住习惯,多以园林景致点缀,每个院子住处都有不同的景致。


    像是竹园、菊园、梅园等,还有抱水居、赏雪楼等。


    岑越的搬家,被褥什么的搬进去,洒扫收拾,还有习惯用的家具什么的,各自的人手收拾等,齐家上下搬了近十天,才堪堪收拾完,安顿好。


    而这还没完。


    “伯爷您说笑了,哪能是摆几桌席。”闻竹姑姑说。


    岑越问:“那还有什么章程?”


    “奴婢是知晓内宅事,以前宫里也办过宴,前头奔波的,各种章程步骤细节,那太监知道的比奴婢细。”


    齐少扉回来,自是带了两个太监一道回来,如今府邸三个太监:程子、四喜、朱二明。


    程子跟的是圆月,做了贴身伺候的。


    四喜朱二明以前是跟齐少扉,自从齐少扉回来后,家里地方小,伺候的人多,齐少扉也不爱人近身伺候,太监虽是没根到底外貌似男子,乡里人没见过,岑越也喜欢用旧人,一时给忘了两位。


    这两人一直没跳出来,老老实实的做点杂事,如今府邸盖好了,岑越听闻竹姑姑这般说,心想着这两人此时是想借机邀差事了。


    不过这也没错,该的。


    “伯爷,时下跟以往不一般,府邸盖好,以后便要有章程。”抱香说。


    岑越点了点头,“我知道。叫两人过来。”


    “是。”


    后来岑越是幸好带着这五位回来,程子跟圆月那是大材小用了,宫里的太监姑姑手段见识不一般——反正皇家那套流程,比他熟。再加上这三位太监是他后来换的,总管给挑的掌过眼,确实是耐心足,几分圆滑,也聪明机灵,知道什么时候不打扰主子,老老实实守在一边,什么时候跳出来在主子跟前显露本事。


    总之,都是人才。


    伯府办席这事,对外邀官员等事宜是四喜,朱二明负责盯着采买厨子等事情。


    至于曹宁公公,这位是圣上心腹太监,岑越不敢拿这些琐碎事让曹宁来,先前都是麦种公务,尤其是拿下地方官时,岑越把这位当‘尚方宝剑’一般。


    当初唐宵去救秦钰,岑越咬咬牙让‘先斩后奏’,心里也怕,干脆让曹宁公公一道去了,圣上派的人,也好用,算是上了一重保险。


    如今又忙活了一个月,因为往各地通知派回帖,最远的那就是北雁郡了,一来一回就二十天,再给对方收拾收拾,总之等北安伯府真的‘乔迁喜宴’,已经是十一月初的事了。


    此时北方略有些冷,可丰收的喜悦,到处都是黄灿灿的,路边山上野板栗树,各种路边野花,还有齐家果园,红彤彤的苹果树,一路走来,空气里都是果子的清香。


    北安伯府认真说起来占了半个桃花乡的边,偏着其他乡里交接处,地特别广,北安伯府外是青砖铺路,开了一条大道,两边栽着桃树。


    如今自是没结果子。


    此时车马水龙,竟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出了一座气派府邸,露出几分繁华来。


    府邸门大开,各方来客。


    这宴席一直办了七日,头一日时,岑越齐少扉亲自在桃花乡老宅子那儿等着,等的是许外公前来。许外公今年六十四,头发花白,可能一路舟车劳顿缘故,精神不太好。


    “外公。”齐少扉亲自到车前。


    许外公外婆,见了少扉,虽是第一次见,却眼眶发红,外婆更是握着齐少扉的手颤抖着,眼泪婆娑,透着齐少扉像是看已故的女儿。


    “是阿扉啊。”


    “是,是阿扉,外婆。”齐少扉扶着人温声道。


    许外婆是位小老太,此时抬着头,仔细瞧,说:“阿扉,你站直了,让外婆好好看看你。”


    齐少扉本是弯着腰,听闻便站直了。


    “好孩子,高高大大的,有福气。”许外婆说。


    齐少扉便说:“外公外婆,我很好的,以前也是能吃能睡,没什么委屈的。”


    许外公闻言,知道外孙是想宽慰他们二人,只是……哪能没委屈,过去桩桩件件,都是委屈——


    “外公,这是越越。”齐少扉说。过去他真不觉得委屈,痴傻失忆时,刘妈妈觉得委屈的事,他其实记不住,那时候一方小天地院子,只要吃喝,时不时有点心就够了。


    后来,越越来了,痴傻时光靠着点心有些甜,后来就全成好玩的了,跟着越越在一块,做什么都是有意思好玩的,都是甜滋滋的。


    可能当时难了些,过后回头想,也是有意思的经历。


    许外公替外孙抱艰辛,却见外孙双目清澈坦坦荡荡的轻快,便知外孙是真觉得日子好,当即是一笑,说:“好。咱们大华大名鼎鼎的北安伯,终于见到了。”


    “外公,您喊我小越就成了。”岑越笑说。


    许外公眉目正色几分,“称你北安伯并非见外,这天下凡是吃麦子的百姓,皆受你恩,北安伯担得起万人称颂,我是地方官,本是要拜见行礼,知你肯定不愿受。”


    “食君之禄,分内之事。”岑越道。


    许外公点了头,朝着华都方向见礼,说:“圣上贤明才出能臣。”


    后是圆月岔开了话题,回归家庭私情,一下子轻松活泼许多。


    宴席来往客人皆是北雁郡下属官员,岑越位置高,有四喜、朱二明在旁招待,他和阿扉见见客寒暄一二,几分架子几分亲近就是了。


    “伯爷,外头还有些乡绅来了。”


    岑越便让曹罗去管外头的事,“来者是客,若是天晴,桃花路旁摆上几桌,谢过远路客。”


    后零零散散还有读书人。


    人多了,外头桃花路旁桌子也多了,乡民来凑热闹,北安伯府便热情招待,来者是客皆能吃。岑越和齐少扉还出门招待一二,同大家饮了薄酒。


    “那便是北安伯,比传闻中更添风采。”


    “很是亲近。”


    北安伯出身非贵族,自是亲近他们百姓了。


    “散士大人好俊的样貌啊,与北安伯相配。”


    齐少扉听到此话,很是高兴,还拉着那位读书人聊了片刻,读书人围着,有说文的,还有拿出琢磨许久的诗请散士大人相看点评,齐少扉心想什么没有灵气硬凑出来的诗,面上说:“不如说说现下,那便咏北安伯吧。”


    众人有的苦思,有的当即是两句拍马屁的话。


    齐少扉摇摇头,当即来了一首,众人皆是回味而后夸好,齐少扉心想,到底是太过庄严了,少了几分他和越越的恩爱,不过这也不好流传出去。


    当日齐散士大人回府,是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岑越招呼客人一天,有点困乏,感受着身边人烙煎饼,便迷糊问:“怎么了?今日还不累吗?”这都不睡。


    齐少扉是暗暗捶床,“越越,我今日做了一首诗。”


    “嗯嗯。”岑越困顿,都没听清。


    齐少扉又说:“诗中说北安伯的,却觉得过于严肃正经了,这北安伯是你也不是你,外人只知麦种敬佩你,觉得你威严又带着亲近,我说完了,大家夸好,觉得你是神人。”


    岑越嗯嗯两声,阿扉在嘀嘀咕咕说什么神?


    “后我又想了一首,只是羞涩,在心中几经反复,到底是没念出去,现如今回来,越想越有些后悔,没让那些学生听听咱们俩的情谊……”


    岑越闭着眼迷糊快睡着了,耳边什么羞涩,便心里想,齐大崽还有羞涩的时候?


    “越越,你睡了吗?”


    “唉,我和越越你之前感动天地的爱情,谁人可知啊!”


    岑越只想睡觉,想让大崽早早睡别嘀嘀咕咕捶床了,是‘顽强’的挣扎说:“你说得对,快说吧。”


    “越越,你也觉得咱们爱情就要让大家知晓?”齐少扉来了精神。


    岑越嗯嗯两声,快睡吧,出口是:“快说吧。”


    这一夜齐少扉是睡不着了,本来是要睡得,后来闭着眼,越想他后头所做那首诗越觉得缺了,太少了……


    便脑子里给补,给修,最后干脆是轻手轻脚起床去了书房。


    后来据府中下人说,那一页书房点灯快到天明,三少爷谁都不让伺候,下笔如神助,洋洋洒洒,写了又写,不知是什么。


    还能什么,按照后世学历史的学生说:这都快是情话册子了,也幸好国家教育不让早恋,不然就齐散士给北安伯写的情话,今个一首诗,明个一首词,最离谱夸张的是天丰四年秋,连夜做了一篇赋!


    这要是放九年义务教育中,那得背死。


    感谢未能将此情话册子收录在课本中。初高中生免学了,但大学生尤其是历史、文学专业的,那都是必修课。


    后学生吐槽齐清越文集,众人好奇慕名去看,结果:emmm……


    【刚看开头觉得没读过,后来搜完沉默了,高中时有人追我写的情诗抄上面的两句。】


    【一样,不知道词名,但里头几句真的很红。】


    【还以为是网红不知名拼凑的,就有点肉麻恶心。】


    【前头你仔细看,齐清越做的诗真的超高水平,你可以说他肉麻,但哪里恶心了,句句经典,字字珠玑。】


    【别生气别生气,我说恶心,只是我单身狗,齐清越和北安伯的爱情可歌可泣,我就是羡慕的。】


    ……


    此事不提,就说第二日,齐少扉便带着他的大作,精神充沛的出门在外招呼客人了,寻常百姓乡绅不识字的,齐少扉便客气几句,到了读书人那桌,是不走了。


    众人相谈,酣畅淋漓,欣赏了齐散士的大作,争相抄录品鉴。


    北安伯府乔迁宴陆陆续续的热闹,一直到十一月底十二月初,才得了几分安宁,因为天冷了,下了一场小雪,天晴后雪化开,几分泥泞,路不怎么好走了。


    岑越望着路,感叹了句:“要是修成水泥的就好了。”


    “越越什么水泥?”


    岑越给阿扉讲了下,齐少扉对越越来的那个世界一直充满了好奇,有电灯泡,有电视剧,还有千里传音的电话,如今是水泥路。


    “这个不好修吗?”


    岑越:“我不知道——你等等,我找找空间里有没有书。”他以前买了许多农业方面的书,新书有些贵,后来就淘,还有称斤买的,都堆在空间木屋仓库里。


    还有初中生教材,寒暑假作业。


    “冬日无事,不如收拾收拾书吧,看看什么能用,可以抄录一份拿出来。”


    齐少扉道好,“我来抄越越。”


    后来抄了两日,齐少扉看胖崽整日游手好闲,每日只去府中的好学堂念半日,下午跟着弯刀玩拼积木,当时便‘怒’了!


    “齐胖崽怎么能如此轻松,过完年他都足足六岁了!”齐少扉怒道。


    岑越:“……”


    “弯刀也快四岁了,是该好好启蒙了。”齐少扉道。


    二苗寇长峰去长山郡送苹果,今年他家办宴席,来客众多,那时候苹果熟了,凡是路过的先是买一两斤尝尝味,后来吃了觉得好,又听说能存放,回去时便买的多。


    要不是二苗给长山郡留着些,今年肯定不够了。


    如今弯刀在他家中,弯刀有自己的院子,离圆月院子最近,二苗寇长峰来,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二苗一走,家中的娇杏嫂子和林婶都跟了过来,照看弯刀的。


    今年果园扩了扩,姜二苗本说樱桃少一些,结果看到陆续来客,起了心思,觉得以后客人会多,干脆不拔了,到时候让客人来采摘来买。


    岑越听完:……你是懂农家乐采摘项目的。


    加上他家门前的桃花树,这种的是观赏性的,不过因为桃树,想起了空间里的大脆桃种子,今年果园加了桃树。


    齐宅空置后,岑越便跟二苗说,那边你要用便用,果园买卖做大了,以后人会更多……后来两人聊了许久,姜二苗说空闲先空闲,要是有客人来采摘果子,来买果子,留着客人住。


    桃花乡农家乐了。


    天丰四年冬,圆月还没过六岁生日,先被他爹抓着开了‘小灶’,正式启蒙了,同伴还有不到四岁的弯刀。


    “你看看弯刀。”齐少扉说。


    圆月便看弯刀,诶呀刀刀吃点心渣渣都蹭到脸颊上了,他便拿着绢帕给刀刀擦脸。


    齐少扉:……“我是让你看弯刀。”


    “爹,我看了呀,刀刀脸上脏了,我快擦好了。”


    齐少扉:“刀刀坐得直,课本都翻开了,你呢?”


    “爹,我快好了。”


    “别叫我爹,叫我夫子!”齐少扉大声,而后看弯刀吓到了,便咳了咳说:“刀刀,干爹不是说你。”


    “我知道,夫子。”弯刀小脸严肃正经,还拿小手推了推哥哥,小声提醒:“哥哥快坐好,夫子生气了。”


    圆月鼓着脸颊,心想爹怎么这么爱生气呀。不过乖乖坐好了。


    齐少扉做夫子短短三日,是大冬天的有些上火,岑越好笑,一边让备了凉茶,想到现代家长辅导孩子作业送进急救室的新闻,当即是给大崽宽宽心,“慢慢教,你别生气,自己身体重要。”


    “再说我看圆月和弯刀还是听话的。”


    齐少扉怒,“弯刀是听话,大胖崽缺少教训!”


    而后齐夫子亲自备了一根教尺,是不打孩子,把桌子敲的砰砰作响,起威吓作用。后来齐少扉用了没两日,便不用了。


    岑越还好奇,“怎么不敲了?”


    齐少扉望着天,幽幽说:“我思来想去,还是算了,若是做个这般动手的严父,不如不做,由着大胖崽和弯刀快快乐乐,反正他们也不考科举。”


    “???”大崽你怎么了!竟然变了性子,说这般话!岑越狐疑。


    齐少扉:“好吧越越,实话是,我敲了桌子,吓到了俩,大胖崽是可怜巴巴喊:‘我不要读书了要跟阿爹告状’——”


    “你不得气死?”岑越下意识说。


    齐少扉哀怨看越越。


    岑越:“……别气别气。”给大崽顺着胸口,“圆月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回头我就好好教育他,你给他们教学,我肯定支持你的,要有齐夫子威严!”


    齐少扉才好受了,正经说:“敲桌警戒实为下策,吓着两个不说,若是他们起了厌学心思,那便不好了。此时也不是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受的严厉,思来想去其实也不必。”


    “先给他们启蒙学字,等到十多岁时,干脆送出去读书吧。”


    “上国子监,或是官学。”


    齐少扉已经筹谋把孩子送出去读书事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88:睡不着,起来给越越写情诗,越写越精神,干脆小作文【(*^▽^*)


    第143章 享盛世143


    天丰五年时,光是大半个北雁郡城下来的麦子,衙门花银钱收,这是强制性的,给的银钱也是市面上低了二成。


    当初衙门给卖种子,低三成。


    想要整个北方麦种都更换一遍,前几年自然是强制手段,不然第一茬种的麦种,想着把种子贵价卖了,更远或是更穷苦的地方还嗷嗷待哺等着种子呢。


    北安伯便下令,衙门强制收,天丰四年到六年这两年时间,不许私下买卖麦种。此事传了开来,自是有人不满嘀咕两句。


    “怎么就不许卖呢。”有人给他家银钱比衙门给的还要多,这岂不是亏了。


    自是有先占了好处,后样样好处都想占的人。


    有人则说:“咱们托生托的地儿好,在北雁郡,好事头一桩轮到咱们,这麦种好东西,偏远穷苦地也等着呢。”


    “瞧你说的,光你善心了。”


    那人便怒了,“有本事你私下偷偷卖,你不善心,你想赚银钱,谁不想?可做人不能光顾着自个,北安伯心胸能跟你一样?”


    “成了成了,说两句怎么还火大了。”


    围观的百姓此时便说最初那位,“别以为大家听不出来,你话里话音是拐着就差说北安伯坏话了。”


    “可不是嘛,你吃的粮食,一家子肚皮填饱,不饿着肚子,谁的功劳?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想背地里嘀咕北安伯,呸!”


    一样的粮,养万千不同性格的人,民间百姓有不满的,那是站在私利上,朝堂有人想借此生事,也是站在私利上,不过是想打压打压北安伯的风头,不能北安伯独大了。


    还揣测圣意,也有离间天丰帝与北安伯之意。


    天丰帝在朝上,高高在上坐着龙椅,盯着底下参北安伯臣子的,心中冷笑,“以为朕什么都不知?北安伯不像尔等,他什么章程,都给朕写了折子,一心为了大华,尔等呢?”


    “圣上息怒。”


    “臣有罪。”参北安伯的便下跪谢罪。


    天丰帝:“你自是有罪,心胸狭隘,在华都高床软枕,自是不知民间疾苦,这般吧,既是请罪,那边调到北安伯手下去。”


    大臣:?当即惶惶害怕,他参了北安伯,以后却成了北安伯手下办差,这、这……


    “去!”天丰帝动了怒,不带异议的。


    大臣只能领旨谢恩了。


    又过了一月,麦种之事推行顺利,便有臣子见状想拍天丰帝马屁,上了折子,意思圣上自登基以来,很是艰辛勤勉,如今寿诞在即,不如与天同庆。


    北安伯府。


    “圣上要办万寿节?”岑越看着华都送来的帖子。


    齐少扉是脑袋凑过去,就着越越手里拿的折子看,说:“是秋日的事情了,好像也不忙。”


    “是不忙。”岑越说。


    圣上寿诞在十月底,他们去拜寿自然是早早到了,那就是八月出发能来得及。过去几个月,岑越带着班子忙完了麦种之事,各种细小事情特别多,现在麦种多了,往北方扯的大,唐宵秦钰马不停蹄监工长山郡那边,华都还给他送了一位大臣,说听他指挥。


    岑越一看对方,见了他害怕的,跟老鼠见了猫一般,还心里嘀咕他又没见过这位大人,怎么这么怕他?


    后听曹宁公公说,这人参他来着。


    岑越:……


    齐少扉听闻只丢了个该字,而后是还吓唬了一通该大人。


    岑越既不是圣父的君子,也不是容不下人的小人,便给那位大人安排了差事,“……你以前是文官,都到了这儿,给你安排个文员活吧,这般跟秦钰跑长山郡,做数据统计,听他调度。”


    他们这儿,先前工部跟他过来的,如今一门心思扎进了风车灌溉这事。吏部的那四位,各有各负责的府县,都是老员工了,这位便跑基层。


    那大人虽是听得稀里糊涂但大致好像也明白,北安伯好似不知他参过他,给他安排的是文书工作,写写东西吧?


    结果没安顿两日,便有人喊,让他收拾包袱,上马。


    “上、上马?没有车吗?”


    在北安伯手下办差的,皆会骑马,还骑得好,因为老往地方跑,有时候去各个村子,坐马车太慢耽误地里庄稼,因此人人都晒得黝黑,可身板精干结实,怀里揣着本子炭笔,翻身上马,跑的比谁都快。


    这些文臣,如今都练出来了。


    “哪里来的车,要赶路的,别磨磨唧唧了,伯爷说了,让你自己挑一匹马,只挑轻便必须的带,咱们这次去长山郡,怕是要住个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一年半载?怎么这般久。”


    “是你住的久,你不识路,来回传信的话,还是要当兵的会些拳脚武夫才成,别罗里吧嗦了,记得带纸、本子册子这些,到了地方村上,这东西不好买的。”


    华都来的文官听得是七荤八素,最后听着收拾,等上了马背,颠的不成,拉着绳,先前哪里受过此等罪。


    秦钰先慢,留了兵和一文官照看,先行一步了。


    “你也是文官?”华都来的文官看着面前晒得黢黑的人,不可置信问。


    这人穿的是粗布短打,头发随便包着,半点文人气息都没了,粗糙随意的比那当兵的还糙,先前他拿不定主意,还以为是伯府中的下人。


    那文官呲牙一笑,因为脸黑,显得牙特别白,很是爽朗健谈说:“是啊,我是最早,天丰二年时跟着伯爷来的,这一晃都三年了。”


    “你原是哪个部?吏部?工部?”


    “不是,我是后来来的,我有位同僚是吏部的,他写了信说这里艰苦,伯爷忙不开,却是实打实为百姓好,我想了下,觉得有趣,便自请调过来了,是天丰二年秋日时来的,那会还挺闲,学了半个月骑马,挺好玩的。”


    之后此人说什么,华都新调来的文官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此人傻子,放着华都吏部的官不做,跑到穷乡僻壤之地受苦。


    “你别那般排斥,待适应了,便会喜欢上这里。”


    他才不会喜欢上。华都的官想完,不禁涌上一股凄惨悲凉来,他因得罪了北安伯,被圣上贬斥到了此地,怕是回去无望了……


    “做好了差事,伯爷是会论功行赏的。”


    可他参了北安伯的。


    “走吧走吧,你快去学骑马,给你三日时间,先慢慢溜着,之后咱们就要赶路了……”


    去万寿节前,岑越把手头工作都安顿好了,而后问二苗要不要一道去?


    “我也能去吗?”姜二苗惊诧。


    岑越说:“可以啊。八九月时,果园生意现如今也不甚忙,泽泻几个长大能靠一靠,你忙了这几年放放假休息休息,咱们一道去吧。”


    “阿叔阿叔去吧去吧。”圆月在旁星星眼。


    齐少扉:“……”他家胖崽肯定是想和弯刀一起玩。


    姜二苗见小越哥说没事,便干脆爽快答应下来了,除了二苗一家,还有称心姨娘也跟着一道去。


    抱香姑姑与四喜留这儿,闻竹姑姑、曹宁公公、程子、朱二明是一道跟上,下人就不怎么带了,华都的伯爷府都有人手,够用的。


    八月中时,北安伯一行车马便出发。


    圆月此时七岁了,在马车上坐不住,还想去骑马,岑越说:“如今是赶路,不像在家中,有小矮马由着你坐上面,你爹跟你牵着溜达溜达,现在都是高头大马,摔下来了的话——”


    “你就别想着弯刀叫你哥哥了。”齐少扉说。


    圆月:……撒娇粘人糖这下一身劲儿无处使,听了劝的。


    然后下半天,天气凉爽时,岑越和齐少扉便骑着马在外头溜达,小孩子们都坐车,圆月扒在窗户边上,是羡慕坏了。


    称心淡定坐在里头,说:“圆圆你就歇了心思吧。”


    “姑姑你就不想出去溜达骑骑马吗?”


    称心拢了拢裙摆,说:“你姑姑现在开始要做淑女了。”


    “姑姑什么淑女呀?”弯刀在旁好奇问。


    圆月坐回来,挨着弯刀嘀咕说:“就是不打人不上树不骑马不骂人……”


    “那好无趣,称心姑姑你不无聊吗?”


    称心现在做淑女在兴头上,学着洪夫子给她教的,矜持摆了摆手,说:“我先玩一玩,等无聊了就不玩做淑女了。”


    其实称心老听华都,后阿哥决定上华都,带着大家,称心便问两位西席夫子,华都什么样子,她们去了做什么,华都女郎如何行事说话等。


    洪玄敏与韩月便一一讲说。两位先前,一位算是高官嫡女,实打实的千金,另一位虽是出身门户不高,但实打实的书香世家,很是清贵。


    听称心问,便说,贵族女郎未出阁的便是跟着长辈赴宴,如何见礼,如何说话等。


    称心是有点紧张,她怕给阿哥三哥丢面子,连着两位姨娘也紧张,起初说不去的。


    还是岑越说都去,去给圣上拜寿,就当去度假玩了。


    称心学了大半月华都礼仪,如何走路,现如今要当个名门淑女,不堕北安伯府名声。


    岑越不知马车里三个孩子说这个,不然肯定要跟称心说,只要进宫面圣不出岔子没什么失仪地方,其他的都随意,就称心骂人的话,也是气急了说个混蛋、坏蛋、王八蛋,这种,在岑越听来,家里孩子都是一等一的好。


    哪家孩子不爬树?


    称心爬树上,还给掉下来的小燕子安过家呢。


    圆月就没称心姑姑心思这般细腻,想着是姑姑觉得好玩才当淑女,便说:“姑姑,我同你一起,当个淑男。”


    “好圆圆!”称心高兴了。


    圆月看刀刀,弯刀摇着脑袋做拨浪鼓了,被圆月捧着脸蛋,笑着说:“刀刀不做就不做,我先和姑姑玩这个淑男游戏。”


    “好。”


    走了一个多月,九月下旬时终于到了华都。岑越和齐少扉是骑马坐车换着来,倒是不觉得难受,这几年,他的马术渐长。


    到了华都门口,伯府祥和太监早早带着下人候着,而后见礼请安,岑越叫了起,之后车队人马先回府。


    祥和太监喜气洋洋,伯爷总算来华都了。


    车马从最繁华的华都正道过,百姓夹道,本是不知谁家的,一问听说是北安伯回华都给圣上过寿诞,当即有人请安说伯爷好。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安伯了?”


    “怎么还有一只黑狗啊?”


    “真是威风,可能是北安伯养的。”


    “这狗年岁不小了吧?”话刚说完,便吓了一跳,“好狗,年纪不轻眼神还挺厉害的。”


    姜二苗寇长峰是骑马的,此时见华都繁华,街道宽大,百姓身上穿的衣裳都没补丁,颜色也多,穿锦缎的人也多,卖什么的都有,好生热闹啊。


    车厢里,原是要做淑女、淑男的称心、圆月,这会自车马进华都来,两人是坐不住了,好奇的不得了,却都耐着性子,还端坐着。


    弯刀才不管呢,他又没玩,便掀开帘子,扭头馋着圆月哥哥,“哥哥,你快看啊。”


    “刀刀,我要输了。”圆月在做淑男游戏呢,此时说完,便放弃了,“姑姑,我不做淑男了。”贴到了床边,跟着弯刀一块看。


    称心赢了也觉得无趣,心想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的可真累人。


    到伯府安顿,府中都打扫过了,住惯了乡里的北安伯府,如今到了华都府邸,岑越便说:“好像是有点小了,不敞快。”


    “家里孩子,整日出门疯玩,到了这儿过几日拘束日子,体验体验不同嘛。”齐少扉说。


    第二日北安伯府进宫拜见圣上,岑越特意带了称心、弯刀一道进宫的。


    “都起来,坐。”天丰帝赐了座,满面笑容,“这便是称心?”


    称心起身给圣上福礼。


    “好,朕的大公主还小,不然你们能一道玩。”


    天丰三年时,那位贵人诞下一女,虽是公主,但天丰帝很是疼爱,这孩子来的及时,也是昭告天下,他身子无碍。天丰四年时,宫里接二连三的喜讯,一个去年年末生了龙子,另一位今年念出诞下二公主。


    “这是臣认的干儿子,小名弯刀。”岑越说。


    天丰帝点点头,夸了句不错,只是眉目看圆月更添几分慈爱,“圆月大了,个头都长高了,圆月还记不记得皇伯伯?”


    不待圆月说话,天丰帝回忆似得说:“上次朕见他,那会他快四岁了?”


    “是。”齐少扉说。


    天丰帝招手让圆月近一些。圆月便走进两步,“皇伯伯好。”


    “好,朕好着,朕看你也好。”


    这几年,国库虽是紧了些,但天丰帝坐在这位置上越做越稳,大华百姓传他是真龙天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与内来说,两次肃清了盛家人,后宫有了子嗣,天丰帝身体也好,便觉得样样好,看什么都好。


    “子澪今日也来宫中了,你们几个一道去玩吧。”天丰帝道。


    圆月便领命,跟姑姑刀刀一起去偏殿玩了。


    孩子们一走。齐少扉先关心过问圣上龙体,天丰帝嘴上说一起皆好,上是很诚实,伸了胳膊来,“清越给朕把把脉,让你瞧瞧。”


    齐少扉:……


    “学生看看。”


    齐少扉把完脉,点了点头,说:“圣上龙马精神,只是有几分忧虑,太过勤政操劳了些,多休息便好。”


    天丰帝听闻也不生气,这是说他勤政爱民,是好皇帝,好事,太医院把平安脉也是这般说,不过更是隐晦委婉了些。


    北安伯夫夫还是一如既往的实在,不会那些弯弯道道。


    这般好啊。


    “朕同你们说话,心里舒坦。”


    岑越心想,其实也没什么话题聊,但他能感觉到,圣上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会真有些‘孤家寡人’的威严和寂寥感。


    这日在圣上这儿叙旧,天丰帝留北安伯一家子用了膳,又说了许久的话,傍晚宫门快落钥时,北安伯一行人才离宫。


    外人听说完,只感叹:北安伯简在帝心啊。


    也有人想:此一时彼一时,先由着北安伯一家子威风尽头,如今麦种之事还未完,圣上用的到,自是重用,听闻麦种再过两年,大华北方皆是能用上,到时候北安伯便没了用武之地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自古皇家做的还少吗。


    不急,等。


    华都贵族里眼红酸的只能这般想了,等着北安伯用完那一日。不过面上都是热络,争相恐后给北安伯府递拜帖,或是邀贴。


    拜帖岑越是不怎么接,不打算在府邸摆宴,他跟华都贵族官员家族没什么来往,以前保持距离不打算走动,如今也是一般,至于邀贴——


    “闻竹过一过,盛姓顺王这些保持距离,其他的要是有小辈小宴,那就接着,称心过去玩玩。”岑越说。他看称心在家时就对华都贵族女郎生活交际很是好奇,如今都过来了,让孩子走动走动玩一玩。


    闻竹姑姑应了声,之后筛过帖子,还问了祥和,“我们一走几年,对华都几家也不甚明白,这能不能去,还跟以往一样,得问问你咯。”


    “姑姑您真是会说笑,我在您跟前还是祥和。”祥和太监姿态低,奉承了句,察觉到闻竹姑姑不接话,当即是一怔,可是他说错了什么?


    闻竹也反应过来,是爽朗笑了声,“跟你没关系,我一走几年,在乡里伯府伺候主子,咱们伯爷大人都是爽快坦荡性子,交代底下人事情有什么说什么,我如今回来了,竟是也直愣愣几分。”


    “姑姑您这是日子过得好,过得舒心了,才这般。”祥和还是捧人,只是说完咂摸出味,也不敢再这般‘委婉’来,当即说起正事来。


    后来心想,闻竹姑姑刚才那一通话,是不是也有意提点敲打他?祥和琢磨来琢磨去,记下了姑姑的好,之后办差,便学着伯爷喜欢的行事,倒是爽利不少。


    万寿节之前,北安伯府赴了好几场宴。


    “怎么都是小宴?”


    “这林家、王家、苏家,官都不大,这个五品,这个从六品,最高的就是苏家,有个从四品的……”


    “听说是好几家试着给北安伯去了拜帖,只是问好的,是北安伯府回了贴,说家中有女郎,刚到华都谁都不熟,听闻林家有同龄小女郎,便问能不能一道玩玩。”


    “原来如此。”


    “北安伯与散士还有女郎?”


    “不是,这女郎是散士齐清越的庶妹,今年十一二岁。”


    “这般啊……”难怪挑了这几家小门小户的。


    不过北安伯本来也是根基浅,出身是个村哥儿,没什么金贵的,如今跟着小门小户打交道,仔细想也是寻常。这些人便笑话北安伯,是做了伯爷得了贵族头衔,还是端不上台面。


    这些岑越一概不知,齐少扉也不知,夫夫二人到了这儿,要么送称心圆月弯刀去赴宴,他们夫夫也不久留,喝了喝茶,便出门逛街。


    后岑越见俩姨娘整日憋闷,便说:“都到华都了,出门逛逛吧?让闻竹姑姑跟着,还有韩夫子。”


    “姨娘别怕,华都里妇人们逛街常事的。”


    齐少扉在旁说:“姜老板和寇长峰也出门了。”


    姨娘听郎君这般说,又听三少爷说姜老板的前例,当即是也跃跃欲试动了心,便不再拘着,带人出门走动逛逛了。


    后过了小半月,称心隔三差五就去走动,跟着同她一般大的小姐们玩,圆月和弯刀都不爱去了,弯刀还未说什么,圆月先说:“那些姐姐夸便夸刀刀,还捏刀刀脸,说刀刀可爱。”


    称心拿着手帕捂着嘴笑,“你怎么不跟阿哥说,人也说你可爱了。”


    圆月:……


    “我年长,现在是英俊,并非可爱。”很是一板一眼的强调。


    “你不去便不去吧,你们到那儿也玩不好。”称心说,“华都里规矩可大了,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还要旁的男丁来招呼圆月,弯刀要跟,却说弯刀留后宅好。”


    称心不喜这般。


    圆月更是不高兴,因此回来就说不去玩了。


    可称心又觉得参加宴会好玩,之后便是洪夫子带着一道去了。再后来,有一日,称心是气鼓鼓的回来的,说以后再也不去了。


    两姨娘看称心似是受了委屈,问了缘由,称心不说,只说无碍。后来这事岑越知晓,问洪玄敏洪夫子,洪玄敏说:“华都几位女郎,背地里笑称心粗鄙。”


    岑越皱眉,他记得称心回来还高兴说认识了新朋友,那几位女郎待她好,很是想她,还约了她赏花喝茶下棋……


    所以称心挺爱往外跑参加宴会的。


    岑越齐少扉这日就到了称心院子,称心一见阿哥三哥便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打转,肯定是他们知道了,担心她来着。


    “我以后不去了,再也不去了!”称心抹了抹眼泪,坚强说:“她们不真心待我,我也不稀罕,三哥阿哥,我不难受的,我想的开,我还有杏仁有豆蔻,家里朋友多得是,才不稀罕虚情假意呢。”


    岑越见称心如此,面上笑说:“她们说你粗鄙?是不是还说我粗鄙了?”


    称心慌乱,“只说了我。”


    “那你是北安伯府出来的,说你就是说我。”


    齐少扉跟了句:“那也说我。”


    岑越:……这种东西就不用跟着了。


    “其实跟着几代官员贵族家庭比,咱们北安伯府确实是粗了些。”


    称心本来急,还掉眼泪,闻言都惊了,阿哥怎么这般说,府里很好的,天下第一好,才不粗呢。


    “人家是世家,几代培养出来的规矩礼仪讲究,说话行事那都是记在骨子里的,咱们跟人家比这个干嘛,咱们礼仪规矩好了,人家会说画皮难画骨,干脆咱们北安伯府就是自成一派,只要效忠圣上,其他的一概不管。”岑越道。


    齐少扉在旁直译:“你阿哥让你顶回去的意思。”


    “怯什么。”


    “动起手来,你那么壮实,一个肯定打三个。”


    称心:……


    岑越:……动手打架他没这么教,齐大崽你不要胡言乱语!


    第144章 享盛世144


    第二日称心还是出门赴宴,小宴席上,前几日背地里编排北安伯的几位小女郎跟着称心道歉。


    “好妹妹,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称心便道:“我往心里去了,还难过了。”


    “你们如今跟我赔不是,也不是真心的,不过是怕我跟我阿哥告状,他回头告诉你们家里长辈,你们家长辈罚你们。”


    几位女郎听闻,是面皮薄又羞又躁,还有眼泪珠子跟线一般掉的,一副娇弱委屈模样,若是有外人见了,不知情还以为是称心在欺负人。


    “你们既是看不上我,我也不愿和你们玩了,就此作罢了。”称心干脆道。


    打头的还要拉称心手,被称心甩开了。


    “你怎么还动手,我阿姐跟你赔不是了。”


    称心看着眼眶泛红的小女郎,不可置信说:“这就是动手?”她抬了抬胳膊,挥了挥拳头,“这才是动手,你们再拉拉扯扯的,我给你们一人一拳!还不让开!”


    吓得几位娇小姐呆立在原地,而后让开。


    称心虎虎生威的离开了。


    因称心待的时间短,走的时候脸上有挂着生气,苏家人不傻,后来一看,自家女郎们都红了眼眶,便问发生了什么。苏家女郎怕大人责罚,不敢说实情,只是一味的哭,可怜的掉眼泪。


    家里人一看,便说:“定是受了委屈。”


    “咱们苏家虽说不是高门大户,但她们兄弟爹爹伯父叔叔也是有个正经差事,祖上三代都是做官的,现如今让她们几个陪一个伯府出来的娇小姐,定是受委屈。”


    苏大伯娘说‘伯府出来娇小姐’时,语气是带着几分不屑的。


    “什么伯府出来的娇小姐,听说不过是姨娘肚子出来的庶出,而且伯爷是岑越,即便是以后袭爵那也是齐小公子。”


    “罢了罢了。”苏家家主摆摆手,也信了自家女郎受委屈,只说:“这些话府中说说便罢,面上还是要给北安伯颜面的,他如今受圣上重用。”


    “这是知道的。”


    后这事看着是这般平息——称心与苏家女郎不来往了,苏家也不再相邀了,只是过了些时日,后宅内传出称心没教养,借着身份欺负女郎等名声。


    几乎是同时,也传出某府没教养,是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竟是欺负客人,瞧不上客人,背地里编排说嘴,还让客人听见了,客人听见了上门讨说法,结果反被污蔑。


    这、这——


    “听着像是打擂台。”


    “后头那话怎么传出来的?”


    说起这事,倒是好笑,贵妇人捂着嘴轻笑说:“我家女郎去公主府做客,听事主说的。”


    “啊?她?”


    “我记得好像年岁也不大。”


    贵妇人笑说:“年岁是不大,可是个坦率利索性子,苏家小门小户的,一边是想巴结奉承北安伯,一边教的底下女郎多口舌瞧不上人。”


    其实说心里话,北安伯风头无二,你就是心中酸了嫉妒了,大人再如何瞧不上酸溜溜,可你邀人做客,对方还是小姑娘,结果由着家中女郎这般编排,事后还要流传出来,欺负个十二岁小姑娘。


    可笑的紧。


    “公主府摆的宴,都是些小辈,我家女郎也受邀过去玩,回来时,我家女郎说称心可好玩了,还说北安伯府也有趣,说称心会骑马,会牧羊。”


    同坐的妇人惊了,“怎么还牧羊?”


    “听说那位齐散士喜欢牧羊,伯府中养了些羊,称心骑着小马便会赶着羊玩,有时候还要去摘果子。”


    贵妇人说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她起初听女儿说,还以为听错了,可确确实实这般。来访的妇人咋舌道:“不学旁的吗?”


    “也学,我家幺娘说,称心会下棋也会作画,还会抚琴。”


    那人家这些也没落下。


    “她们些姐姐妹妹一团玩,可能脾性相投,称心便说你不会觉得我粗鄙吧?我家幺娘好奇怎么无端端的会这般说,称心便说先前去旁家做客,听人背地里说她们北安伯府都粗,气着她了,后来去断了干系。”


    客人听闻,笑说:“是个坦荡的。”


    幺娘阿娘同客人眉眼对上,和气笑了笑。


    北安伯家的吃了苏家闷亏,也不甘示弱直喇喇的在公主府上先说了出来,这事其实能做的更圆些,毕竟一个小女郎主动提这些也不好。


    可称心便说了。


    是说有心眼记仇吧,她坦率,说真坦率吧,那还知道告状。


    “总之是个不吃亏的。”


    “左右小孩子家家的口舌,也没什么。”


    不过称心在公主府上大喇喇说了,跟着苏家在多走动的几家传那效果还是不一样的,后来苏家人知道后,先是生气,觉得肯定是北安伯府倒打一耙,后问了家中女郎,结果还真是外头传的那般,他们家女郎先背后言人坏话的。


    “真是丢尽了脸。”


    后苏家拘着女郎们不许再走动外出,在家中好好学规矩。苏夫人想的是,幸好家中女郎年岁小,过个几年这事大家也忘了,不碍事的。


    “这事就这般稀里糊涂算了,要是登门道歉,岂不是明晃晃的认了咱们家女郎先搬弄口舌的。”


    苏家家主也就是提这一句,心里也不愿登门道歉,听闻夫人这般说,最后便不了了之,就此作罢,反正是后宅女郎几句争辩,应是没什么大事的。


    这事便看似这么揭过去了。


    称心因祸得福,本来经苏家女这事,心中恼怒,要断了赴宴活动,后来被阿哥劝了后,继续走动,话说前头,结识了好几位脾气相投的女郎。


    有爱读书性子静的,也有跟她一般活泼的,还有爱吃的。


    几个小姐妹每日都想着今日去你家赴宴,明日来我家,到了称心这儿,称心先问了阿哥,阿哥说好啊,你们几个姑娘在院子里一道玩,没大人去打扰。


    北安伯自打上华都后,所有拜帖都谢绝了,也不宴客,结果没想到第一次邀客还都是各府的小女郎们,可谓是沾了自家女郎的光了——有大人如此调侃的。


    “你别去捣乱。”齐少扉揪着胖崽的衣领说。


    圆月气鼓鼓说:“我哪里捣乱,我只是和刀刀去看看。”


    “姑姑都答应我们俩去看看了。”


    齐少扉闻言便撒开手,说:“既是如此,你们去吧,不过不是我说,弯刀还好,一会你别让人嫌弃了。”


    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齐少扉听闻这个后,嘀咕了不少时日。


    圆月说:“姑姑说了,这次都是她的好朋友。”


    这日伯府摆小宴,岑越还让下人将湖边水榭收拾布置了翻,吃烧烤有厨娘穿串烤,水果干各类坚果点心都给送上。


    岑越本来想小孩子玩,就是称心的初中女同学来,结果没想到大人还要应酬——因为女同学她们爹,或是哥哥都来了。


    人都进来了,总不能真主人家不管不招待,这就失礼。


    岑越和齐少扉便招待女郎们的长辈/兄长,说说话喝喝茶,还有一位齐散士的‘狂热粉’,是金家女郎的五哥。


    “……实不相瞒,知道我妹妹来赴宴,我是厚着脸皮来的,只为了见一见散士大人。”


    “先前散士大人殿试文章,学生有幸拜读过,仰慕散士大人的文采。”


    到这儿时,齐少扉虽是客气,但就是应酬的礼仪,直到金女郎的五哥说起散士大人的诗,还有那篇《桃花赋》——


    “虽是说桃花乡,但字字句句无不适透着真情。”


    齐少扉双眼就亮了,人也精神了,也真挚了,请金五郎坐下说,金五郎受宠若惊,而后从怀里掏出了文章递了过去,“学生还抄录了。”


    说罢滔滔不绝,整篇赋是倒背如流。


    “……通篇下来,散士大人文采风流,更是至真至纯之人,与北安伯情谊……”


    齐少扉听着金五郎赞他和越越,便连着点头表示肯定。


    这小子有眼光,在文学上也有几分造诣的!


    后二人相谈甚欢,说了许多文章,齐少扉还留了金五郎用饭,岑越这边本来是想着同其他女郎长辈寒暄一二,就送客,结果最后摆了一桌宴,都留下用饭了。


    没法子,阿扉邀金五郎,总不能谢其他人走吧?


    这一日是相谈甚欢,后几位长辈接走家中女郎/妹妹,到了府中时,各自都高兴。


    “北安伯也没外头传的那般威严不近人情,人还是挺好的。”


    “很是亲和。”


    金五郎与妹妹同车回家,回去路上更是鸡同鸭讲,金女郎是笑说今日在伯府玩的敞快高兴,“我跟着称心涨了辈分,圆月喊我们姑姑呢。”


    凭白涨了辈分,自是高兴的。


    “不过后来圆月和弯刀就不来玩了,肯定是躲着我们,怕我们哄着他喊我们姑姑……”哈哈。


    金五郎则是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散士大人文采比传闻中的更是厉害,真是出口成章……”


    兄妹二人皆是高兴。


    圆月把弯刀送到阿叔那儿,姜二苗留圆月吃零食,这是他今日上街买的,外头吃食虽不如府中精细,但别有滋味。


    “谢谢阿叔。”圆月便坐下吃东西。


    姜二苗说客气什么,“你们俩今日玩的怎么样?瞧着不是高兴模样。”


    “哥哥认了好多姑姑。”弯刀说。


    圆月脸涨红,害臊说:“我是客气的。”


    “应该叫姐姐的。”弯刀说完点了点脑袋。


    圆月也点脑袋,“是呀。”可紧跟着苦恼,“谁让她们是姑姑的朋友,我叫了阿姐,姑姑岂不是矮了一辈。”


    “是呀。”弯刀说完,把手里吃的递给哥哥,“那你别闷闷不乐了。”


    圆月接过剥了壳,把果肉又给弯刀,才说:“也没不高兴……不过我们下次还是不过去玩了,我们自己玩。”


    “好啊。”弯刀吃了果肉甜甜一笑。


    圆月便高兴了,他虽然今日叫了许多姑姑,可弯刀叫他哥哥诶!


    还是同刀刀一起玩好。


    万寿节将至,华都城中,北安伯府与苏家女郎口角争执这事也没人再提及说起了,众人都在说今年圣上寿诞的事。


    那一日,华都各衙门歇了一日,百官入宫给圣上过寿。


    自打今年圣上肃清一批盛氏贵族后,皇城内就没几个挑大梁站前排的,自然大长公主还是头一位,紧跟着就是北安伯了,众人说起来,便说这也没什么意外的。


    “圣上登基那年宫中摆宴也是如此。”


    是啊,今年不过是缺些盛姓的人罢了,前排还是大公主,其次是北安伯。后有人摇头,说:“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那人不说,只说你到时候看就知了。


    岑越也觉得今年有点不一样,圣上登基那年,他们一家留在华都过新年,入宫是他们坐在偏殿等人,那时候看着是‘新贵’,众人捧的一些,也有嗤之以鼻不理他们的。


    今年好像从‘新贵’,位置一下坐稳了似得。


    百官宗族捧这就算了,客气回去便是,让他意外的是大长公主竟然对他们很是客气,先前大长公主府邀称心过去玩,岑越也没觉得如何——


    早期那年他带圆月还过去做客过,就觉得大长公主人爱热闹喜欢设宴。


    现如今回过味来,大长公主对他们家是真的有些客气亲近意思,甚至让岑越有种‘以后府里的后辈孩子若是不中用了靠北安伯照看一二’这种感觉。


    太震惊了。


    岑越心想,大长公主与圣上关系,公主府的子嗣后代,还要靠一个在外乡的异姓北安伯吗?


    “子澪,你跟哥哥玩吧。”大长公主说。


    华子澪就去喊圆月哥哥。


    今日入宫没带弯刀来,圆月一个人时有些冷脸的疏离感,没那般傻憨憨了,单是坐着,有几分矜贵,此时听华子澪喊他哥哥,也是客气礼貌照看一二。


    圆月同华子澪在那客气社交,岑越看了再看大长公主示好,总是心里滋味不同。齐少扉在旁说:“他那是臭脸,也幸好是随着越越,模样生的好,旁人才没察觉。”


    “……”岑越再看自家崽,其实摸着良心说话,圆月的好相貌大部分遗传阿扉的。


    大崽对他的滤镜糊的眼睛都高度近视了。


    圣上是去年立的后,新后娘家平平,并非什么贵族世家,连氏族都是冷清一脉,封后大典也做的简单了些,天丰帝说国库空虚一切从简。华都内传,这是圣上怕步入第五太后一族后尘,因此选了这位皇后。


    待帝后到,百官贺寿,天丰帝叫了起。


    之后便是吃席看歌舞表演,还有给圣上送寿礼。给圣上送寿礼这环节,也不是说百官谁想送都能在这个场合露面的,那都要看地位。


    北安伯府自然算前排了。


    “臣有两份贺礼,祝圣上万寿无疆,大华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天丰帝笑说起。


    太监递了礼盒上前,天丰帝打开,寻常朴实的木盒里躺着两株庄稼,一株是麦穗,晒得黄灿灿沉甸甸饱满的麦子。


    另外一株——


    天丰帝望之怔愣,“北安伯,这可是稻穗?”


    “正是。”北安伯近前一二,恭敬说:“北有麦穗,南有水稻,臣不才,琢磨了些水稻丰收之法,本想等种子彻底培育完善好,才呈上,今圣上万寿,借此良机,祈求圣上庇佑,大华此后开太平繁华盛世。”


    天丰帝闻此言,心中震荡后是大喜,龙心大悦抚掌连说三个好字,没什么比北安伯的贺礼更好了。


    开太平繁华盛世。


    说得好!


    百官皆下跪,贺圣上万岁,开太平繁华盛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丰帝满面喜意,而后叫起,让北安伯近前,很是亲近说:“此稻收成如何?”


    “不敢欺瞒圣上,桃花乡偏北,家中有一块水田,是今年才种下试一试的,今年七月收的,想呈上请圣上过目,如今是一亩田三百斤。”


    “臣以为,种子完善培育好,寻常田产量可以翻一翻的。”


    岑越说的很是保守了。


    天丰帝闻言震动,“你尽管放手去做,凡事背后都有朕。”


    “臣知晓,谢圣上。”


    这一夜,寿诞结束,百官出宫,天丰帝坐在寝殿之中,望着案头放的木盒许久许久,是爱不释手小心翼翼扶着麦穗、稻穗。


    “大华开创太平繁华盛世……”


    顺王梦中的东西——天丰帝以前不信,但心中偶然想起还是有些挂心,那就像是悬挂在他头上的阴影一般,像是刀又不像是,想起来时总是几分疑心。


    而如今,大华自是不会像前朝顺王那般。


    今日华都各府都在说北安伯贺礼之事,有人便长叹一口气,脸上却是几分安慰欣然,“有北安伯,大华之幸。”


    虽是有人以前酸过,麦种完成后,不出几年,北安伯便要被圣上‘鸟尽弓藏’了,今日一出自是打脸了。


    北安伯……一时半会,起码十年之内动不得啊。


    还得再风风光光平平安安十年。


    “莫说圣上,既是我等,今日听太平繁华盛世,也心神向往,若真是有那一日,临死前能看到……足矣。”


    “难怪大长公主都低了头。”


    大长公主府。


    长公主年迈,以前还有几分精力,去年冬时,长子一场风寒骤然就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长公主一下病倒,自此之后身体越发不如从前。


    儿子的死……


    长公主疑心过圣上,可如今打消了,不是打消了疑心,而是‘斗不起’了,她年迈病了,没那般时日精力了,若是不低头顺着,自她走后,这府邸其他人呢。


    “圣上是真龙天子,大势所趋……”


    若她再年轻二十载,曾经的阉帝,如今也能同样奉还,可到底是不一般了,再者圣上对她也有几分情谊的。


    大长公主是强行说服自己,圣上同她这个姑奶还有情谊的。


    去年秋时,天丰帝的长子,第一个儿子诞下没多久,秋日下了一场雨,大皇子病了,后几分来势汹汹,这病的几分自然,仔细想又几分蹊跷——


    天丰帝觉得这把戏眼熟,疑心起了,便再也刹不住了。


    后大皇子便被圣上接了过来,交给了林太医负责,全程不假其他人手,连着大皇子生母也不许探看,后来大皇子病就有了起色,好了起来。


    到如今,谁都说不明白,到底是大皇子真病了,还是有人‘害’的。


    就像现在大长公主怀疑自己大儿子死因,到底是病还是被害的。


    谁都不知。


    大长公主又不能去问圣上,就跟天丰帝也没问过姑奶一般,只是自那次事后,天丰帝对公主府便客气有却几分疏离。


    斗不起了呀……大长公主躺在床上时,睡不着,望着帐顶,想着那次天丰帝唤她姑奶,双目恳切,扶着她的手,说:“朕有了子嗣,澪儿是好孩子,看着懂事乖巧,以后做个闲散富贵郡王……”


    圣上话里意思是,他有了亲骨肉了,以前生不了过继华氏公主府一脉的话就不作数了。


    大长公主心里闷闷的,那会就起了糊涂心思。


    现在想,天丰帝‘求’过她的。


    “若是我走了,圣上应当是会顾着情谊,不会下手的……”大长公主喃喃自语,现如今是死都不敢死了。


    天丰帝怕第五太后一族,怕大长公主的手段,因此娶妻封后,选了个没依靠瞧着和善的女人,大长公主又笑,心想,这没依靠没手段的,在后宫之中死的早啊,上头做皇后的都压不住,底下的得打成乌眼青了。


    她那时不该出手的,就该看着,宫里的男孩活不久的。


    自然,现如今宫内一片祥和太平,新后娘家虽然平平,可以说几分‘破落’,但圣上给了皇后该有的尊重,每初一十五都在皇后宫中过夜的。


    今日得了好消息,天丰帝睡不着,也想了未来许久许久。


    华都城内,各府都装着不一样的心思。


    北安伯府。


    齐少扉借机邀功:“越越,我说的没错吧,有曹宁那个大眼线在,就是你不报,迟早圣上都会知晓的,到时候还起疑,咱们为何不说,不如早早报了上去。”


    “我家齐草莓真是聪颖啊!”岑越夸夸。


    齐少扉:“越越你敷衍了些。”


    岑越便仔细捧着大崽的脸,左右亲了亲,“夸!”


    “现在就是你说的,咱们大饼画好了,以后回乡等闲事都不必来华都了……”齐少扉说,正好借此将什么人情交际推干净。


    岑越点点脑袋,“对!”


    “越越,你跟哄胖崽一样。”齐少扉就差打滚了。


    岑越心想,你如今不比圆月成熟到哪里去,还嫌他哄崽呢,面上确实很认真的望过去,然后被大崽迷的接了个成人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89:嘻嘻嘻越越亲我了嘻嘻嘻


    第145章 享盛世145


    天丰帝是个护短的性子,还有些‘极端’,他要是看重觉得好的人,不管是伺候的还是臣子,那是样样都觉得好,还会给赏,只是国库空虚,以前赏也是一两件。


    后来天丰帝可能也觉得这般不够,或是不亲近,便赏一些其他,像是亲自写的字,作的画,再或者是让皇后邀臣子女眷进宫游玩——自打封了皇后后,这项赏赐多了。


    温如生的夫人连着女儿千金,那便是宫里常客了。


    万寿节办完后,秋高气爽的,宫里皇后就办了赏菊宴,邀了各府,称心自然是收到了,有些忐忑紧张,俩姨娘听闻称心要入宫,更是吓得不成。


    “这、这——听闻宫里规矩大,称心一人会不会冲撞了宫里娘娘?”程姨娘问,有些想拘着称心不去的意思。


    林姨娘说:“你快别说糊涂话了,咱们现在在华都,跟着郎君的,旁的规矩我不清楚,但帝后邀的人,谁敢拒了?”


    程姨娘闻言便害怕,“我不是说让称心说谎。”


    “我知,只是我看没什么大事吧?”林姨娘拍了拍小程的手。


    自打入了华都后,两位姨娘是一边高兴称心长大了,能到处长见识,一边又提心害怕,切身体会认识到北安伯的地位,连带着称心也不是以前在乡里养的小姑娘了。


    两人是称心的阿娘,一门心思对着称心好,以前是祈求称心以后嫁个好人家,有门好婚事,旁的攀高枝这想法,俩人是没有的。


    但如今……称心不一样了。


    看看同称心来往的世家女郎,俩姨娘就有些怕,怕称心以后婚事太高了,她们只是姨娘,怕称心因为她们被婆家人看轻的。


    俩姨娘没主意,岑越带着抱香姑姑来了,称心眼睛发亮说:“阿哥,我可以去宫里吗?”


    “宫里递了信,自然要去。”岑越说:“别害怕紧张,到时候抱香姑姑陪着你一道进去。”


    称心:“阿哥你不去吗?”


    “也去,带着圆月和弯刀一起。”岑越看称心第一次入宫,肯定会紧张害怕,“等你熟悉了后,便自己去玩。”


    称心松了口气,说好。


    过了三日,府邸备了马车,岑越带着三个孩子入宫,齐少扉也进宫,不过不是去后宫——他到底男子身份。


    只入宫,到时候去太医院看看林太医。


    一家子入宫先是给圣上请了安,齐少扉便去太医院,岑越带着孩子们去了后宫。


    天丰帝勤俭,也不怎么留恋后宫,先前大选一次后,如今后宫是一后、二妃、四个贵人,余下的常在答应统共八人,皇后住在坤宇宫。


    妃位才有正宫住,偏殿还塞了两位贵人、常在等。


    整个后宫娘娘们住的都紧凑,每年修葺宫殿那都是紧着住人的地儿,听说不受宠的贵人答应常在等,都住在一个大宫苑。


    这就是豪华一人间、四人间,还有八人间大宿舍的区别。岑越心想。


    皇后姓舒,舒皇后人清秀端庄,瞧着没什么架子,很是和蔼亲近人——这有好有坏。


    岑越当了北安伯后,领了差事办事,起初他也是和和气气没什么架子,但他后来发现,做官要有官威,还真要‘摆架子’,端了架子没跟你打过交道的人,见了你会害怕,心里把你当回事,把你的话当吩咐听。


    什么事那都顺利些。经常同他处事的,可不用端架子——大家都知道彼此分寸在哪里,正经差事时严肃认真对待就成了。


    岑越看舒皇后还有些迁就臣子女眷,便心里叹气,这位皇后真如外界传的那般,娘家底子薄,没什么底气,这可不好的。


    圣上既然重视皇后,那皇后也不用这么气短的。


    后岑越便明白过来,天丰帝是尊重皇后,给皇后留了颜面,可皇后一介女子,在后宫之中,娘家无人,朝中无人,其他妃嫔娘家皆比她出众,因此总是惶惶,没底气。但因为有第五太后的前车之鉴,天丰帝断不会提拔舒皇后的娘家男丁,在朝中做什么实权的官,只会把皇后做个后宫摆设。


    如此皇后继续没底气。


    这就是个循环。


    除非皇后诞下太子。


    满殿都是妇人,岑越在这儿大家都处的不自在,诰命夫人们都敬他几分——他伯爷位置高,就是皇后也有点局促了。


    岑越便留下抱香还有程子,自己先走去前头了。


    “等傍晚宴散了,我来接你们。”


    称心点了点脑袋,她知道阿哥是不放心她的,便说:“阿哥放心,圆月和弯刀我会看好的。”


    “他们有人看。”岑越笑说:“你同你小姐妹们玩吧,皇后娘娘和善,你们赏赏花吃吃点心,要什么了出什么事,跟着抱香姑姑或是皇后娘娘说。”


    皇后在殿里招待客人,要是客人出了岔子,皇后脸上也不会光彩的,因此娘娘盯得比他严,岑越放心的。


    “知道了阿哥。”


    岑越要走,一看他家胖崽牵着弯刀手正在赏花。


    “刀刀快看,这两种不同颜色。”


    弯刀凑过去看,说好看。


    岑越好笑,一人一个脑袋瓜揉了把,说回头接你们。圆月挥挥手给阿爹拜拜,说会照看好刀刀的。刀刀也拜拜,说干爹再见。


    “再见再见。”岑越心想,孩子们都长大了,能互相照顾了。


    他出了后宫,还想着没地方去,就有小太监在门口守着,见了他便上前行礼,嘴上请安:“问伯爷安,奴才得散士大人吩咐,若是见了伯爷,同您说,可去太医院……”


    岑越便去了太医院,本来说跟阿扉晌午在这儿吃,只是他前脚刚到没多久,后脚御前太监来传圣上口谕,说圣上召。


    于是夫夫俩又到了天丰帝那儿。


    “你们跑太医院去了?”


    岑越说:“臣粗鄙,赏不来花,也怕打扰各位娘娘雅兴便出来了……”


    “朕也不爱赏花,让她们去玩。”天丰帝让摆了膳,同北安伯夫夫一起用膳,见到桌上一盘牛乳点心,是怔愣而后笑说:“朕记得圆月爱吃这个,这会没来,那便送到后头皇后那儿去。”


    太监便上前应诺,捧了点心碟子装起来,拎着去了后宫。


    用餐时,岑越齐少扉也比以前淡定许多,就没起初那般拘束了,他们夫夫二人对圣上还是有用,且有大用,背后也没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会结党营私掺和一些皇家事。


    “朕的老大,一会清越你给他瞧瞧。”天丰帝吃着饭菜,像是寻常聊天一般。


    齐少扉听林太医说起来过,但这会表现的诧异几分,“大皇子身体不爽利吗?”


    “也不是。”天丰帝先否了,而后笑说:“他年岁小,这不是快过冬了,去年时生了场病来势汹汹的,今年你正好在,给他瞧瞧。”


    齐少扉便应好。


    岑越说:“小孩子换季时多有不舒坦的,圆月三岁以前,换季时阿扉也上心,不过偶尔也会小小风寒,长大了孩子多跑跑跳跳身子骨就结实了。”


    天丰帝点了头,像寻常父亲那般,“朕膝下子嗣缘来的晚,你们不住华都,若是常住,让圆月带着朕的老大,沾沾圆月的好胃口。朕记得圆月吃东西就好,胃口好长得才结实,老大就是吃的少了。”


    聊了会孩子,说了会稻米的事。等用过膳,太监便抱着大皇子来了,这孩子一岁半不到,但岑越一看也有点惊,太瘦小了。


    他记得弯刀一岁半时,那两条大长腿,虽是瘦条条的身形,可面色红润,脸颊有肉,一看就是健康小孩。


    大皇子瘦小,没什么气色,头发也稀疏发黄。


    岑越敛了神色,看了眼天丰帝,天丰帝见了大儿子是露出和蔼笑意,只是也轻轻的叹了口气,“生下来时是斤两轻了些,去年得了一场病,之后好了是好了,就是养不出好气色。”


    “臣看看把把脉。”齐少扉说。


    后诊了脉,除了脉象弱一些,其他一切都好。齐少扉让大皇子吐舌尖,有些寒气——


    “清越,你看看他是不是中毒过。”天丰帝道。他一直怀疑去年老大那场病不寻常。


    齐少扉说:“圣上,大皇子往日饮食,还有居住哪里,臣想看看。”


    “忠明,你带清越去看。”


    后检查过,大皇子并未中毒,圣上还不信,问了遍可是真的,齐少扉银针刺穴给圣上看了银针,确实无毒,天丰帝并未松开蹙着的眉头,而是心想难不成真冤枉了姑奶?


    可不对……


    “不过圣上,大皇子起居住处有些问题。”


    “怎么说?”


    “食物有相生相克,花草树木皆有,有的对身体有利,可搭上大皇子每日用的膳……”


    天丰帝让忠明去查。


    去了那些摆盆,齐少扉说大皇子还太小不宜整日吃药,建议吃些温补的食物,列了个清单,后又说:“等大皇子再大一些,七八岁时,林太医会一套强身健体的养生拳法,到时候大皇子练一练就好。”


    天丰帝点了点头,让大儿子身边的太监记下。


    北安伯在华都到了过年,后来称心去宫里熟了后,便隔三差五常去——皇后邀的,皇后说见了称心便喜欢,想称心常常进去跟她作伴云云。


    圆月和弯刀不爱进宫,到更喜欢跟着阿爹/干爹出门逛集市。


    “去集市,阿叔带你去啊。”姜二苗自荐,来了华都之后,他是天天出去玩,华都哪里好玩哪里好吃,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岑越便跟着二苗带孩子逛集市。


    齐少扉隔三差五出门赴宴——金五郎攒的局,局中说文说诗,岑越起先觉得奇怪,阿扉竟然喜欢参加这个?


    “越越你不知,他们都是至情至性之人。”


    翻译过来便是:这几个小伙子都挺恋爱脑的,是慕名听他讲一些他和北安伯的爱情故事。


    齐少扉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了。


    天丰六年出了年后,宫里传来两件喜事,皇后有孕,还有一位贵人也怀了身孕。天丰帝高兴,北安伯请辞归去时,虽是不舍但也放行了。


    “朕等着北安伯的好消息。”


    岑越:“臣不负使命。”


    于是一行人是满载而归,称心舍不得华都的手帕交小姐们——要走分别时,几个小姐妹都哭了,依依不舍交换了手帕。


    称心说:“你们若是能来桃花乡那就太好了。”


    “我带你们牧羊、骑马、摘果子,我们去爬山下河捉鱼……”


    小姐妹听闻好奇又向往,可真是无拘无束自在日子啊,羡慕称心。


    天丰六年春,北安伯一行人从华都返乡。


    几乎在北安伯刚到时,华都大公主府传来噩耗,大公主仙逝了。天丰帝听闻,哀恸久久,而后传旨,华都守孝一月,百官不得饮酒作乐等。


    五月,北方麦收,丰收喜悦传遍了更北,岑越将麦种扫尾之事交给唐宵秦钰二人,一心扑在了水稻上。


    七月,天气最热时,北安伯与散士骑马前往南方。


    同月底,华都皇后与贵人皆诞下龙子,大华有了嫡子。


    北安伯到南方取稻米种子之事也传开,百姓听闻北安伯到,皆是捧着上乘的稻种请北安伯带走。


    岑越在南方郡城周围庄子住了快一年,后接了圆月弯刀过来,齐少扉便无事进城去官学讲课,把苦瓜脸的圆月愣是捎带上一同听课,圆月不愿,弯刀便说一起去,圆月才妥协。


    “刀刀,读书一点都不好玩。”


    弯刀说:“也好玩的。”


    圆月:哪里好玩了。


    弯刀想了想,大大的眼睛看哥哥,认真说:“哥哥读书时,跟寻常不一样,有些好看。”


    “真的?!”


    “真的。”弯刀点了点脑袋,又说:“哥哥最聪慧了。”


    圆月就差屁股上插根尾巴摇摆了,“那我确实聪明。”


    齐少扉在旁扯着嘴角呵呵呵冷笑,聪明个屁!


    天丰七年秋日时,北安伯散士携子,带了两车的稻米种子才返乡回到北安伯府。


    同年北安伯府在桃花乡办了学堂。


    岑越才知道,他嫂子前年冬日时就生了,又是一男孩,他哥给取的名字,单字一个麦。


    岑麦。


    “哥你怎么不早说。”


    岑石头咧嘴笑呵呵说:“你嫂子说不是啥大事,再说了你也忙,你忙的事那才是大事,你现在得空了,不就回来,也能看到麦子了。”


    麦子一岁半多,跟着前头两位哥哥不一样。


    齐少扉观之,说:“像越越你,看着像是读书的苗子。”


    “大哥,桃花乡开了学堂,以后等麦子大了些,送他念书吧。”


    “石头和果子要是愿意也去。”


    岑石头才不愿意去读书,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去不去,我不去。”


    “你怎么跟你叔叔说话呢?小心我抽你。”岑铁牛骂大儿子。


    齐少扉说大哥,孩子不是顶我的意思。岑石头淘气,当即点头,跟他爹说:“爹,你看叔叔就知道,我不是对叔叔不尊重的,我就是不爱读书。”


    “你又没读过,咋知道爱不爱的!”


    岑石头说:“以前小时候叔叔教过我写名字,还有村里狗蛋去隔壁村私塾念书,我也听过,说的我头都大了,我才不去呢。”


    岑铁牛要动手,被岑越拦住了。


    “哥,这事我有经验,勉强不来的。”岑越叹气,“我家圆月跟着石头了。”


    岑大嫂便嗔怪,“瞎胡说,圆月是你们俩的孩子,哪能不会读书。”


    “……”齐少扉岑越夫夫双双说不出什么话。


    说圆月不聪明对读书这方面没天赋,那倒是假的,圆月读书也行,背书也快,就是这孩子‘不爱’钻研学问,也不喜欢作诗。


    圆月好奇心重,喜欢新鲜的东西,还喜欢户外活动。


    家中岑越从空间里整理的书——齐少扉手抄本,圆月就很爱看这些,曾经看过一本简单外科基础的书,圆月特意跑到灶屋蹲着杀鸡,他要给鸡解剖,还拿小本子炭笔画了结构图。


    岑越当时看到册子,整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个时代,外科的话,那一本兴趣启蒙教材,真的不成。


    “千万不能对人来!”岑越很正经跟圆月说。


    圆月想了想便点头,说:“阿爹,我也不喜欢杀鸡,有好多血,而且书中所说的工具我也没有,没有麻醉不好缝合,阿爹什么是麻醉啊?”


    岑越:……


    齐少扉便教圆月学中医。他去南方种稻米时,圆月也好奇,整日跟着他一道,后来回来时便去看风车灌溉,还知道初中的物理动力——


    岑越对此其实有些愧疚,他初高中的知识都忘的差不多了,那些书籍,他有的看了也看不懂,圆月求知若渴,他却无法解决帮助。


    若是崽生在现代就好了。岑越心想,不说天才什么的,肯定能找到自己兴趣理想,比如今什么都看书摸索强。


    圆月知道他让阿爹操心了,后来就不去问阿爹书房中书里什么意思,一个人自己看,看不明白了,便去找弯刀玩,和刀刀说。


    他教刀刀骑马,给刀刀牵马绳,刀刀给他剥果子皮吃!


    啊不是,是给他剥了皮,果肉给他吃。圆月很高兴,他是刀刀最好的哥哥!


    天丰八年。


    整个北方,凡是种麦子之地皆用上了优质麦种,原是空虚的国库,近二年丰盈起来,北方百姓田地能糊口,也不必一年四季都是粗粮度日,也能吃些白面馒头白面面条。


    而南方,种植水稻的府县州城,有的地方第一次用上了北安伯的稻种,原风调雨顺一亩田二百多斤的稻米,如今能收五百斤,若是水田肥沃,能更多,到达六百斤。


    天丰八年末,华都传来噩耗,舒皇后薨。


    圣上传召北安伯一家进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圆月撑着脸颊闪亮亮的眼睛:刀刀给我剥了果子捏~


    第146章 享盛世146


    才两年的光景,皇后便薨了。


    别说岑越这些大人觉得惊愕,就是称心也半天没反应过来,眼底带着不可置信,“皇后娘娘没了吗?”


    “可娘娘很年轻的啊。”


    天丰六年时,称心在华都,时常被皇后娘娘召入宫中赴宴,舒皇后人很和蔼可亲,没什么架子,对称心她们一些小姑娘也很厚待,称心很喜欢娘娘的。


    说娘娘是好人。


    “皇后是天丰三年入宫的,今年八年。”才入宫五年。岑越沉默一二,“我没记错的话,封后时,舒皇后正十七。”


    才二十三岁便去了。


    宫里……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称心小脸紧绷绷的,下意识说:“那娘娘的孩子呢?没了阿娘,也不知怎么样了。”


    岑越齐少扉皆未说话,称心虽然懵懂长在乡里,但去过华都回来后便也知道几分厉害关系,此刻看哥哥阿哥如此,也一并沉默了。


    当年舒皇后与一位兰贵人前后脚被诊出有孕,生的时间也寸,两位皇子一个月份,一个前头一个月尾,兰贵人先生的是二皇子,舒皇后生的是三皇子。


    算起来,今年三皇子还不满两岁,亲娘就没了。


    “皇子天潢贵胄,再说还有他父皇呢。”岑越说着安慰称心。


    称心应了声,心想,阿娘去了同爹去了不一样,阿娘是独一份的阿娘啊,皇上是三皇子的父皇,也是其他皇子的父皇。


    她出生时就没了爹,可有两位姨娘,还有阿哥和三哥疼她的,若是相换,她不敢想的。


    后赶路到了华都,已经是元月中了,本该是过年,华都却萧条冷清了些,皇后薨自是国丧。


    岑越齐少扉入宫见驾,天丰帝人清减了几分,人看着也憔悴,见了他们请安,还未行全礼,天丰帝便让起,让忠明给搬凳子坐。


    “圣上,小心龙体。”齐少扉说了句。


    天丰帝点了点头,而后说:“梓潼去了,是朕无能。”


    “圣上言重了。”


    天丰帝是等人死后,回想过去,才明白过来,他害怕皇后同第五族、大公主姑奶一般,所以严防舒家外戚,虽是敬重给皇后体面,可皇后在后宫日子过得艰难。


    “才五年啊,才五年……”天丰帝长叹。


    圣上自责,可岑越齐少扉不能这般说,只让圣上保重龙体,莫要伤心过度了,天下万民还依赖圣上,说完官话,岑越又添了句:“三皇子还小,失去了母亲,如今就只有圣上了,望圣上保重身体。”


    “朕知道。”


    “梓潼她糊涂,若是先前早早开口,给她娘家求得一官半职,朕也不是不答应的……”


    岑越听完沉默了,心想幸好刚才没跟着说‘那确实是怪你’,天丰帝自责是有的,可不多,也不可能真想背着皇后死的锅。


    不过皇后到底怎么死的?外界传的病逝,但具体如何,外人不知了。


    宫里氛围糟,天丰帝情绪也不太对,岑越不想触霉头,匆匆安慰了圣上一些关心话,阿扉给圣上把了脉,看了三皇子身体,都无碍,这才出宫。


    舒皇后停灵十天才下葬的。


    北安伯一家闻音赶来,舒皇后已经下葬了,灵堂也撤了,能做的就是时常入宫伴驾和看看几位皇子身体。


    大皇子比以前见是长得结实硬朗几分。二皇子三皇子只差大半个月,两位皇子截然不同,二皇子长得憨头憨脑,有点像岑石头,三皇子秀气许多,不过身子都挺健康的。


    “瑄儿,这是你圆月哥哥。”天丰帝这日跟着三子说。


    华瑄便是舒皇后生的。


    “哥哥好。”


    岑越先说圣上,于礼不合的。天丰帝道:“圆月喊朕伯伯,如今也没在朝堂,不讲君臣。”


    华瑄便喊哥哥好。


    “你好。”圆月说。


    天丰帝见了欣慰,让孩子们去玩了。岑越便抽空跟圣上说了政务。


    之后大半个月,圆月时常进宫——天丰帝说了,圆月在华都就常常进宫,瑄儿还年幼,你们能一道玩玩,等你回去了,不知何时才能见。


    圆月便跟领了差事一般,天天上岗进宫打卡。


    齐少扉还未张口,岑越一看阿扉神色便知要说什么,只能感叹一句:“幸好不常来华都,大家不知道圆月性子。”


    “是啊,没把不高兴挂脸上。”齐少扉道。


    起初时圆月进宫陪玩也不能说不高兴,三皇子亲娘去世,家里人感叹几句,圆月也觉得三皇子可怜,小小年纪没了亲人,因此入宫陪玩,就当是安慰安慰小弟弟了。


    可一连好几日,圆月脸上神色越来越认真了。


    夫夫俩知道,崽这是不乐意了。


    “可是宫里谁欺负你了?”


    圆月摇摇头。


    北安伯如今深受皇上赏识,圆月又是唯一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封了小公子,再加上是圣上开口邀圆月入宫的,没人会想不开在圆月跟前耍脾气欺负人。


    “不是下人,那是三位皇子?”齐少扉问。


    圆月也摇头。齐少扉便气了,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跟个闷葫芦一般了?是不是得我薅你?”


    “诶呀,不是的爹。”圆月说:“没人欺负我,只是我觉得宫里不好……”


    圆月见阿爹看过来,两手苦闷的撑着脸颊,“也不知道我没在,刀刀如何了,睡觉香不香,吃饭有人给他喂吗?”


    “今日我还喂三皇子吃糕糕,三皇子年幼,太监喂不要,非要我喂……”


    圆月就想起刀刀了,他给三皇子喂糕,谁给刀刀喂啊。


    岑越:……


    齐少扉:……


    “家里那么多人,这个季节,你阿叔也没出去走货,让你操心弯刀吃不吃糕——”齐少扉无语。


    岑越还是沉默沉默,崽你真的——老父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北安伯一直在华都待了百日,出了国孝,才跟圣上请辞的。天丰帝神情比之前好了许多,见北安伯夫夫俩请辞,留了茶,喝完茶,天丰帝说:“你们回吧。”


    “朕还没看到盛世繁华,是倒不下去的,放心。”


    “圣上万岁。”


    北安伯走后,没几日,天丰帝下令,宫中修缮空殿做皇子苑,离他的寝殿最近,三位皇子全都迁出来住,而公主则可以同生母住到嫁人,再开公主府。


    “那些朕没抓住的手,朕且看看,能伸到朕眼皮子底下不成了。”


    天丰九年一直到天丰十三年,这期间,后宫有妃嫔怀孕,但皆是滑胎,竟无一人平安诞下龙胎。


    天丰十三年秋,天丰帝立新后,新后名字出来时,远在桃花乡的北安伯听闻后也沉默许久。


    是秦钰的妹妹,原长文帝的惠妃。


    朝中自是有臣子拿前惠妃这事跟圣上谏言,意思这伦理不合,天丰帝便反问回去,你意思顺王是正统?他姓盛,朕姓华,如何违背伦理了?


    那臣子喃喃不言。


    天丰帝又反问:你若是认盛太祖,那便是说华后寡妇再嫁不守妇道了?


    这臣子便两股战战兢兢跪地谢罪。


    此事便没了意义,新后册封之前,天丰帝还给秦氏女封了康阳夫人的称号,而后号召天下,迎娶康阳夫人。


    这事史书记载,包括天丰帝在朝堂反问讥讽言官那几句,后世野史,还有衍生出天丰帝与康阳夫人之间的爱恨纠葛——追溯最早,那就是天丰帝还是摄政王时,就与还是惠妃的秦氏女相爱,可惜不能在一起等等。


    而时下,秦钰也是后知后觉——他光忙着北安伯发的稻米差事了,南北奔波,同家中书信往来不勤的。


    此时听闻消息,惊愕许久,而后是不可置信。


    “怎会如此?不可能!我不信!”秦钰道。


    唐宵拦着秦钰,说:“你先别冲动。”


    “外头传的那些狗屁话,你难不成信了?我妹妹做惠妃时和摄政王有来往?”秦钰怒目。


    这便是折辱他妹妹了。


    唐宵:“我自是不信,北雁郡城秦家三百年的世家,若是你妹妹品行不好,那整个北雁郡就没几个品行好的贵女了。”


    “你先别急,我的意思是你写了信,问问家中原委,兴许是妹妹自愿入宫的……”


    秦钰先反驳不可能,但确实是冷静下来。


    后过了半个月,秦钰应当是收到了家中书信,书信中寥寥几句,意思无人逼迫妹妹,是妹妹自愿入宫的云云。


    康阳夫人与天丰帝之前自也无什么私情。


    岑越后来想,刨去那些民间流传的话,客观冷静分析就知道圣上为何封秦氏女为新后了。


    一,秦家在北雁郡城,乃至北方是有名的百年望族。


    二,秦氏女的两位兄长,大哥秦珏翰林出身如今做文辉殿大学士——文辉殿就是圣上住的寝殿,那就是天子近臣笔墨伺候,平日里代给圣上写诏书、文章等工作。二哥秦钰则是在北安伯手下办差,有实绩功劳的。


    三,秦钰同唐家嫡子关系不一般,而唐家握着兵权,且还是圣上的人,唐家唐宵跟秦钰这般,那就是无子嗣,唐父也不干预,想必也是怕圣上忌惮。


    最主要是先皇后的死,皇后娘家太弱不成,镇不住宫中——宫中五年无所出,便想选个厉害的。


    “怕是之后,宫里还会有几位南方的氏族千金制衡一二。”齐少扉道。


    两人都想到了这层,对也不全,天丰帝看的长远——


    齐少扉没说全,圣上若是动了瓦解百年氏族,想分了那些氏族土地,便先迎氏族女入宫,而后徐徐图之。


    太祖打天下起家能成功,最关键就是娶了华氏女,华氏女也是盘踞一方的大氏族,有田有地有银子还有人。


    如今天下百姓吃食丰足,这些氏族就更别提了,若是再不动,养上十来载,便富可敌国,有人有兵马有权势威望,谁还把皇帝放眼里?


    天丰帝自是不愿的。


    圣上用秦氏女,也是信的过北安伯……暂且信得过吧。


    齐少扉想到越越一直不爱囤地,他们果园的百亩良田算什么,有些氏族,整个郡都能占一半的土地了,底下佃农不计其数。


    天丰十三年秋,北安伯听到封后消息,便携家人赴华都贺喜——封后大典仪式,那到天丰十四年四月春了。


    十三年冬,北安伯一家才出发的。


    这一年,称心实打实的十八岁,圆月十五快十六了,弯刀十三快十四了,三个小大人了,寒冬腊月的,三人是皆不上车要骑马走。


    称心打头阵,骑着马儿跑的老远,又折返回来,望着坐在马背上溜溜达达的侄子,说:“圆圆,你和弯刀不跑吗?这样慢吞吞的你俩不冷啊?”


    看圆圆那殷勤劲儿。称心好笑。


    圆月坐在马背上剥栗子壳,将果肉攒了一小兜子,先递给并排的刀刀,“你先吃,凉了不好吃了。”


    “谢谢哥哥~”弯刀拿了栗子,问姑姑吃吗。


    称心:“我不吃,吃多了这个老放屁。”


    “姑姑!”圆月怒目,气呼呼说:“你这么说,刀刀还怎么吃!”


    弯刀笑的小酒窝出来了,说:“哥哥不气,我不介意的。”


    “我的错,说太快了。”称心也发现了,先给俩小的道歉赔不是,又说:“那栗子分我一些,咱们三人都吃了,回头都放屁,谁也别嫌谁。”


    圆月:……


    “好主意!”弯刀眼睛亮晶晶,给哥哥先分栗子。


    圆月拿了栗子,一边放嘴里,一边改了话说:“也行叭。”


    “我再给麦子一些。”称心拿了小包便赶马去后头车厢里,不理这俩小的了,这俩如今太腻歪,还不如和麦子玩。


    岑麦这次也去华都,自从天丰六年齐少扉办了学堂后,没二年接了岑麦来乡里学堂读书,如今岑麦九岁,读书用岑越话说,在几个滑头里,是最能坐得住的。


    圆月听了直哼哼,心想,阿爹那是看错了,麦子鬼主意可多了,就是面上看着‘老实’,其实一点都不老实的。


    刀刀是真的乖!


    若是姜二苗听见这话,肯定也会说,那小猴子哪里乖了?圆月真是眼睛不好使,胡扯呢。


    赶上了个年尾巴。


    天丰十六年初,北安伯一行人到达华都。元宵节天丰帝夜宴百官,重点是夸了秦家,说秦钰不错,你先前在北安伯手下办事,不骄不躁,朕都听说了。


    给秦钰官位提了提。


    “……便照旧在北安伯底下办差,朕信得过他,也信得过你。”


    秦钰便跪地领命,谢主隆恩。


    圣上封了秦钰,便没封唐宵,只是勉励嘉奖两句。唐宵也不生气不平衡,还笑嘻嘻的凑秦钰身边,给秦钰递果子吃,低声让秦钰别不高兴,圣上看着呢。


    “我知,我都敛了情绪了。”秦钰拿着果子挡在唇边低声说。


    此时木已成舟,他能如何?


    “倒是你,什么都没得,你不生气?”


    唐宵笑嘻嘻说:“咱俩一家人,你封了官便是我封了官,算什么两家话。”


    “……你少喝两杯,净说酒话。”秦钰脸皮薄有些烧。


    唐宵看钰儿害臊,便不逗说了。


    圣上对唐家这般,朝中百官瞧,觉得唐家是不是‘失宠’几分。岑越和齐少扉却知道,唐家这才是天丰帝的心腹大臣,其次是新上来的他们家,而后面面上对秦家厚待,那是再考校呢。


    岑越早几年就发现了,拿着温如生温大人,还有他家来说,圣上要用人了,自是拉拢奖赏,这是看上你的能力了,但要是真的把你当自己人,面上嘉奖风光会淡一些,跟你不那么‘生分’了。


    ……好像是熬过了烈火烹油,稳了!


    天丰十六年春很是热闹,这一年像是处处喜庆,华都各府宴席很多,秦家是大热门了,人人下了帖子邀秦家女——秦钰的各位堂妹侄女等。


    称心这边也收到了帖子,跟着赴约,走动了几家后,回来便感叹:“金琳琳她们几个怎么都订婚的订婚,还有嫁人的。”


    “这次没见到幺儿姐,听闻她在坐月子。”


    岑越才恍然,称心十八,按照华都话来说那就是十九快二十了,该给称心寻婆家了。


    这事其实岑越也记在心里,也不是,是称心十五六时,俩姨娘提起来说是不是给称心寻婆家了。那年称心从华都回来的第二年。


    岑越老觉得称心还小,也确实小,才高一生,便说不急再等等。


    俩姨娘以为郎君有什么计划,或是旁的,之后便也没开口。


    “称心你喜欢华都生活,还是喜欢乡里?”岑越这会问。


    “自然是乡里好,华都虽是热闹些,但好多规矩。”


    称心在各府做客玩一玩还行,长久居住,想到就头大,她才不乐意呢。


    岑越心想,那回去踅摸下,府县啊郡城有没有好儿郎。唐宵品行好,就是唐家男丁少,唐宵的分支兄弟,听唐宵说要么舞刀弄枪在边关,要么是喜欢小哥儿,早早成家了。


    给称心寻,得寻个正直活泼一些能玩的来的吧?岑越跟阿扉商量说。


    虞;锡——


    齐少扉却说:“这岂不是兄弟了,你看她和圆月相处,还有梨头几个,说话随性,哪里半分害臊。”


    “……”


    “不害臊也行,过日子嘛玩到一起舒心就好。”岑越说。


    齐少扉便突然看着越越,而后慢慢凑近,岑越先是没感觉,还略有古怪,干嘛突然看他,还凑这么近,但因为阿扉凑的太近了,两人呼吸都快交融,岑越下意识的屏了下呼吸,便看阿扉侧了过去,轻轻的亲了亲他的耳垂。


    “越越你害臊了,耳朵都红了。”


    岑越嘴硬:“我那是刚屏住呼吸憋得。”


    “真的吗?”齐少扉笑盈盈的贴着越越,“那便是真的吧。”


    老夫夫了,竟还没招架住齐大崽撒娇凑近来,岑越这一时懂了阿扉说的‘害臊’了,尽管他们成婚多年,以前听闻说夫妻时日久了,爱情会变亲情家人。


    他那时迷迷糊糊也不懂。


    可如今想说,爱情便是爱情,没什么时日久了就成‘大兄弟’这种说法。


    “若是哪一日称心遇到了人,会脸红矜持,那便是她喜欢的人。”齐少扉说了,又想了想,“不过这事少,老天爷爱惜我,才让我遇到了越越你,我福气好的。”


    不是人人都像他和越越这般。


    “若是称心遇不到,那像越越说的,夫妻恩爱,家宅安宁,能玩到一起高高兴兴也不错。”


    天丰十六年四月春,天丰帝迎娶第二位皇后康阳夫人入宫行大典,百官恭贺,同年七月,果然如先前齐少扉猜测那般,圣上又封了两位南方氏族女为妃。


    此后,宫中一后四妃齐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圆月日记:刀刀是最乖的崽崽,都不许瞎说哈!


    第147章 享盛世147


    许是齐少扉嘴开过光,前两日对称心婚事说了句:“越越你也别太担忧了,没准称心这次就遇到了让她脸红害臊的了。”


    岑越当时说:“华都不好,我问过称心了,她不喜欢华都的,再说这边离家里远,俩姨娘也不会放心让称心嫁到这边。”


    还是在郡城找个小郎君比较好。


    而且说句现实话,岑越不觉得称心年岁大,可华都这边闺阁千金都是十五六岁相看人家,议亲订亲最后成婚在十七八左右,而且此时还偏爱虚岁记数。


    如此,称心年岁是大了点。


    岑越本来有点自责,是他耽误了称心,还没起个头,齐少扉就说:“这可不一定,我看华都中,之前几次赴宴的年轻小郎,一个个面皮白,模样几分俊俏,跟咱们乡里不一样,称心看惯了糙汉,没准就喜欢年岁小的白面书生呢。”


    “……”乡里跟他跑着差事的,基本上户外占了一大半,文官如今都像武夫。岑越想起一张张脸,最后凭良心说,要是称心颜控的话,那确实是——


    不过这些‘糙汉’们也成亲有家室了。


    不合适的。


    后来岑越在华都时便一改往日风格——不爱出席宴会,这次是只要有宴便赴,让称心跟她的手帕交玩,他要是往后宅去勤了也不好,人家妇人们先不习惯,思来想去,这事得委托上一位妇人才成。


    秦钰后来听说,便说他母亲可去。


    结果秦夫人还没揽下这差事,岑越先发现称心有些不对劲的,称心这些日子从宴席上回来,满面春风,脸颊泛红,还有些羞涩意思。


    圆月在旁说:“阿爹,姑姑最近是不是天热中暑了?”


    “……这才五月不到,怎么就会中暑?瞎说话。”岑越先说儿子。


    圆月:“我没说错的,姑姑真脸颊红红的。”


    弯刀在旁捅咕哥哥,圆月挨了捅咕扭头看刀刀,还一脸单纯,“怎么了刀刀?”


    “哥哥,我想出门上街玩。”


    圆月一下子应上,“我也想去玩,咱们一道,你吃什么?哥哥给你买,我去牵马,咱们不坐马车了,骑马凉快些。”


    “好啊哥哥。”


    圆月笑的高兴,刀刀真乖!


    俩小子收拾一道就往出跑,临出门前,圆月还折返回来,跟阿爹说:“阿爹,让厨房给姑姑备点下火的吧?”


    “知道了,你带刀刀出门注意些,早早回来,身旁跟着人。”


    “知道了~”圆月已经一溜烟小跑出去了。


    连着圆月都看出来了……岑越嘀咕,旁边齐少扉听闻,说:“那小子也就是在弯刀跟前看着傻小子,其实机灵的。”


    岑越想到崽在刀刀跟前表现,对此表示赞同。


    后岑越想着找俩姨娘先探探底,让俩姨娘问问称心,这话刚起了个开头,俩姨娘也察觉出称心最近有些不对来,听闻郎君意思称心是不是有喜欢的小郎君了,当即是又高兴又有些忧愁。


    如今在华都,称心要是喜欢谁了,难不成嫁到华都吗?


    这也太远了……


    没两日,秦夫人先给府上来了帖子,邀岑越品茶,岑越想肯定是秦钰说了称心这事,当即想着先赴约,谢过秦夫人好意,暂且不用了,等他问出称心心意再说。


    这日,岑越便和称心一起出门,难得没骑马,两人同车中。


    “阿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称心先开的口。


    岑越:“你看出来了?”还挺聪明。


    称心笑说:“你都没骑马,同我一块乘车,这次出来就咱们俩,还不让三哥跟着一道。”


    “你三哥过去,也是在前头应酬,他不喜这般交际就算了。”岑越说完,思来想去最后是单刀直入,“俩姨娘跟你说了吗?”


    称心脸颊一下绯红,点了头。


    岑越一看,真是难得有些女儿姿态来。


    “谁家的?”


    称心:“金家的弟弟。”


    “……”还真是被阿扉说中了,喜欢年纪小的。岑越:“他对你可有意?”


    称心脸颊更红,却是摇摇头,岑越便说也没事,咱们回去阿哥给你找个近的。称心忙道:“我不知道,没问过他。”


    “那他多大?可订过亲?家里排行第几?”


    “琳琳定了亲事,我去瞧她时,在金府见到的。”称心说:“是琳琳的堂弟,家中行第四,如今十七岁,比我小两岁。”


    岑越心想,这金府真是大户人家,人口够复杂的。


    “你还没过整生日,如今十八。”


    “可要是这般说,他今年才十六。”称心说。


    岑越:……


    “阿哥,也不一定就他了。”称心虽是脸颊泛红,提起金四郎有些害臊,但目光是清明且冷静的,“他模样长得好,说话文绉绉的,怪有意思,但这事,我其实也拿不住主意,我不想离家里远。”


    她想到若是真成了,以后住在华都——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没多少期盼,还有些害怕和不舍。


    “知道了,没事,这事急不得,阿哥先给你掌掌眼。”岑越说。


    到了秦府。


    秦夫人做东设宴,邀了岑越外,府中还有些其他家,不多,连着北安伯府,统共就四家客人。


    秦钰出门亲自接的人,送北安伯入后宅,一边说:“知道伯爷不爱听戏,今日家里请了说书的。”


    “今日这般客气?”岑越玩笑。


    秦钰笑了,说:“我家中现如今是战战兢兢的要谦逊守礼,我要是叫你岑老板,家父知道了,肯定要罚我的,我都这把年岁了,您老体谅体谅我吧。”


    “北雁郡城的风流二少爷,如今乖觉了,我还不习惯。”岑越打趣了声,进了后宅便规矩起来。


    秦钰也客客气气正正经经了。


    其他妇人都带了女郎来,因此见完礼,寒暄了几句话,称心几个便由秦家女郎带着去说话玩了,几位大人在外头小榭听书——因为北安伯身份,秦夫人思来想去,还是把说话地方办在了外头。


    几位妇人见此也放松些,岑越见了也放松。


    之前寒暄时,岑越听到‘金夫人’便有点诧异,心想不会这么巧吧?他还留心看了下称心,称心对这位金夫人是羞涩见礼的。


    那就不是称心手帕交金琳琳的母亲了,可能是那位金四郎的母亲。


    等坐定后,除了金夫人、林夫人,秦夫人还叫了秦家旁支的弟妹来作陪,这位小秦夫人性格外向,能说会道,情商高,是个周全性格,席间氛围轻松自在。


    岑越还心里感叹,秦钰的这位小婶社交能力真的牛。


    不远处说书人递折子,请各位夫人伯爷点书,秦夫人几位推让,让岑越点,岑越说:“我许久没到华都来了,也不知现如今流行什么?各位夫人先点,我都成的。”


    “那我瞧瞧?”金夫人接了折子,仔细看了起来。


    小秦夫人等金夫人点书功夫,闲聊说:“伯爷在外忙差事,不知华都流行什么书也是常事。”而后又笑说:“听小钰,伯爷家的小公子如今也十五了?”


    这是记得实岁。岑越笑说:“今年二月才过完十五岁生辰。”


    便从圆月的生辰,自然而然的聊到了各家的孩子,说到称心可有定亲时,岑越摇头说还在相看,金夫人说点好了。


    如此打断,说书娘子说书,还配着乐。


    “刚听伯爷说,称心小姐十八了?那便是我记岔了,先前听是十九,还想着伯爷该犯愁的,女孩子年岁大了不好寻亲。”金夫人问。


    岑越:“……”


    这金夫人是什么意思?


    “是十八,我家习惯记整岁,称心是九月生的,今年九月才十九,她是我看着长大的,老觉得还是小姑娘家家的。”


    金夫人闻言,笑笑,而后说:“在华都是有些大了,快二十了。”


    岑越:……


    好在小秦夫人周全了场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多想,岑越觉得金夫人在挑称心的‘毛病’。


    “年岁不算什么,人品贵重了,那是老天爷厚爱,命里享福享不尽的。”林夫人笑说,双目看的是秦夫人。


    秦夫人便客气和蔼笑笑。


    秦家女那便是贵命,豆蔻年华入宫成了长文帝的惠妃,如今三十不到,竟成了皇后,这年龄大小算什么?有福之人,不算这个的。


    林夫人是一句话,捧了两位。


    金夫人闻言笑笑附和了句应是的,“嫡出的小姐自是非同一般。”


    好了,岑越知道这位金夫人真的是挑称心的。


    之后岑越便冷冷淡淡,只喝喝茶听说书,偶尔和几位夫人闲聊几句,等傍晚时,秦府谢客,金夫人、林夫人先离开。


    岑越最后一位走。


    “今日的宴,多有怠慢了北安伯。”


    岑越忙道:“是我家麻烦夫人了,让夫人费心了。”


    “我听钰儿说的,这些年多亏了北安伯照料,我也不客气什么。”秦夫人有意交好,没那般客气寒暄,直说:“这次是林夫人牵的线,说金夫人想见北安伯的,为的儿女之事,可没想到,这位金夫人真是——”她都说不下去了。


    小秦夫人在旁接话说:“真是混不吝。”


    明明是金夫人有意称心,为何今日又处处打压贬低?小秦夫人听了最后笑都笑不出来,若不是在秦府操办,她都懒得给那蠢人打圆场了。


    不就是北安伯门第高,金家旁支没落不及,金夫人是既想给儿子求娶北安伯的妹妹,又怕北安伯瞧不上自家,先一步挑称心小姐的短,意思你年岁大、是庶出,嫁给他家她儿子不算辱没了,她家没有高攀。


    真是可笑的紧。


    岑越一听秦夫人所说,就知道怎么回事,这金四郎怕是也有意称心,让他母亲来做主,所有才有了今日宴,只是金夫人不行,这婆婆太会、太想拿捏人了。


    他本来想说这事就断了,但想到称心羞涩模样,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让称心听完了再说。


    回去车上,岑越问称心今日好不好玩。


    称心说:“阿哥你别把我当小姑娘了。刚一出来便一脸为难,是不是金夫人说了什么?还是没瞧上我?”


    说到‘没瞧上’时,称心脸上还有反思,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她家看上你了。”岑越先表示肯定。


    称心是松了口气,又没松完,知道还有别的事。岑越也没遮掩,将下午席间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位金夫人是难缠的性子,不过你要是实在喜欢,也不是没办法。”


    岑越想,他们‘仗势欺人’些,他豁出脸,请圣上赐婚,再者把金四郎调到他们那儿办差,总之想办法的。


    “那便算了!”称心咬了咬唇说。


    岑越看了过去,称心故作坚强说:“算了,我也不稀罕他”


    “你别嘴硬,好好想想。”


    称心许久,郑重的嗯了声。后来一连几日,称心都在府里不出门,岑越听俩姨娘说,称心还哭过了,之后有一日,称心便跟他们说,不喜欢金四郎了,她不嫁了。


    “想明白了?”


    称心嗯了声,说:“阿哥,我们以前住乡里,那时候你还不是伯爷,是郎君,是岑老板,你带我们去逛集市,乡里婶子买东西,就是心里想要,为了便宜那便挑一挑刺、短处,其实她们是喜欢是想买的。”


    “现如今道理是一样的道理,可我不想做金夫人挑的货物。”


    “再是稀罕金四郎,我一想到离家远,以后见不到姨娘阿哥三哥圆圆大家伙,我便难过……”


    这般一想,金四郎也没那般值得了。


    岑越便说:“你是很好的,心里明白就好。”后他便给秦夫人递了话,说跟那位金夫人断了,此后不来往了。


    秦夫人便让弟媳挡了金夫人送来的帖子。


    小秦夫人说:“林夫人看金夫人面子上才做那一次拉线走动人情,这位小金夫人旁的不说,比正家夫人派头还大,说话也没眼色,回去林夫人怕是生了气,也不给她做中间人了。”


    “她这会知道后悔了,北安伯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秦夫人便说:“是个蠢的,以后也别来往了。”


    “知道的。”小秦夫人琢磨了又琢磨,最后实在是张不出口问,她家宁远如何配人家伯爷府的小姐,提这话让嫂子难做,算了。


    经此事后,岑越便叹气,想着回乡里,给自己打气,称心这事不急,回去下半年他专门盯,齐少扉见越越如此叹气连连,先是把金四郎骂了一通,还说:“我看看有什么学生没。”


    夫夫俩是开始张罗物色人家了。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称心是天丰十七年春定的婚事,竟也巧合,定的就是那位小秦夫人的二儿子,秦宁远。


    秦宁远家中是在北雁郡城的,小秦夫人当日去华都,那是正家秦家出了大喜事,康阳夫人入宫封后大典,秦夫人怕忙不过来,记得小秦夫人是位礼仪周全的妙人,便邀了人来帮忙的。


    如今忙完了,便送人回。


    秦宁远年少时在秦家族学上学,很是上进,十六岁便考中了秀才,如今在郡城官学念书,样貌清秀,书生气浓厚,跟着他母亲的外向性子不同,秦宁远有些内敛,但仔细接触会发现,这人其实很心细,对上心之人,很是周全。


    ……就默默的体贴关心。


    找到秦宁远此人还是齐少扉立大功,齐少扉一看越越为称心婚事发愁,自此上了心,是以北雁郡城为范围,要家世清白且简单的,那几个月天天往郡城官学、府县官学去授课。


    还列了一张表,齐少扉天天嘀咕这事,让人查。


    最后秦宁远脱颖而出。


    自然岑越让阿扉好好问问,别‘以势压人’,齐少扉是问秦宁远,岑越则是去下帖子,想拜访小秦夫人,结果对方先来了。


    “我家是男郎,怎能让伯爷跑一趟。”小秦夫人说。


    岑越便也客气回去,说先前见过的,可真是缘分。小秦夫人其实也是又惊又喜,先前都不敢提的,她家没落又不是正家秦氏,只是祖上沾了沾秦家的边,承蒙伯爷不嫌弃没看轻。


    两方都是和气人,你敬我一丈我敬你一尺,因此说起称心的婚事来就很投缘和快,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


    小秦家虽没落,但在北雁郡城也有祖产宅子的,一栋三进三出的院子,秦宁远有个大哥,也在读书,早已成家,如今占了东侧宅子。


    最主要是,秦宁远大哥就一妻子,没纳妾,也不乱来。


    齐少扉说:“他大哥我见过,做文章朴实了些,不过根基扎实,显然是勤勉之人,想必不出几年,便能某个差事做了官。”


    这是正经科举考上的。


    俩兄弟都上进,作风正,小秦家日后只会好不会差的。


    称心嫁北雁郡城,出嫁那一日,圆月偷偷红了眼眶,岑越这做阿爹的揶揄了两句崽哭了——这个他反省,主要是阿扉先干的。


    结果刀刀很认真安慰哥哥。


    “哥哥,我们想姑姑了,便打马去看姑姑,骑马也很快的,还可以去郡城了逛逛的。”


    圆月被俩爹打趣,本来是害臊,一听刀刀的话,刀刀不笑话他大男人掉眼泪,刀刀最好了!


    “可是骑马也得七八日。”圆月说到这儿顿了下,“我记得阿爹书房里有修路的书,刀刀来,你帮我找找,书中说那路光滑平坦,下雨也不泥泞,很是便利……”


    要是把伯府通北雁郡城的路修好了,跑起来岂不是更快!


    作者有话要说:


    圆月日记2:爹笑话我哼!阿爹笑我——也没事,男子汉大丈夫,阿爹笑笑也没什么的。嘿嘿刀刀在安慰我,刀刀最好了!


    第148章 享盛世148


    北安伯用了七年时间,北方凡是种麦子的土壤,种子皆是更换成了优质麦种。天丰八年时,北安伯在天子寿诞上进献了水稻良种,南方的百姓听闻后大喜,而后皆是盼着。


    一直到天丰十八年,南方的种子才更换了七七八八。


    种子多了,按道理粮食多百姓能吃饱能富裕,但大部分的土地都掌握在氏族乡绅手中,不过因为有了良种,即便是佃农,如今日子也好过许多,不至于天灾时卖儿卖女了。


    天丰帝想瓦解宗族土地,将现在的土地制度改进,这便是动了乡绅地主的利益,而天丰帝是从大氏族下手的,这一改进用了十年。


    从封康阳夫人为后的天丰十六年,到天丰二十六年。


    这一年,天丰帝五十九岁了,健康平安活下来的一共有八子六女,长子、次子母亲出身皆不高,三子是元后所出,四五皇子皆是出身氏族的妃嫔所出,六皇子乃是秦皇后所出,七八两位皇子母族式微。


    年刚过完,天丰帝便又染上了风寒,这次病情来势汹汹,人一下子清减许多,此时寝殿内,几位皇子嫔妃皆来侍疾问安。


    天丰帝靠着床头,发丝花白,摆了摆手嫌人多碍眼,“外头花开了吗?”


    “圣上,今年春日冷,还未开。”秦皇后说。


    天丰帝缓缓的,过了会,才说:“还没开啊。”也不知想什么,后叫明忠把窗户开了。


    寝殿旁立着的皇子皆说天寒,请父皇小心保重身体,外面寒风如何如何。秦皇后和一众妃嫔倒是没劝,秦皇后反倒说:“圣上是想看看外头景致了,单单看看不碍事的。”


    御医就在寝殿外候着呢。


    皇子们便闭了嘴。


    太监明忠早早开了窗户。


    天丰帝要起,秦皇后搀扶,慢慢的到了窗户边。如今是春日,外头却萧瑟,半点春意也无,远处枝头还裹着冰霜。


    去年冬,天大寒,华都城竟是下了雪,更别提各地闹了雪灾,天丰帝派大臣赈灾,而后发落原先的官员,是劳心劳力,伏案许久,等年过后,灾情稳定了,看着上报的折子百姓损伤不严重,这才缓了缓松了口气。


    开年之后没多久,天丰帝便一病不起,早朝已经推了又推。


    “关上吧。”天丰帝说。


    明忠上前关窗。天丰帝立在原地许久,像是忘了要做什么一般,他不动,后头周围环绕的妃嫔、皇子便也立在原地。


    “传召,召北安伯入华都。”


    许久天丰帝像是想到他刚要说什么一般,发了口谕,明忠躬身应是,却没立即离开,等了几秒,天丰帝又说:“都来,都来。”


    “喏。”太监明忠这才离去。


    至于圣上‘都来’是什么意思,想必北安伯知晓的。


    天丰帝发完了旨,便摆摆手,不管是皇后妃嫔还是皇子皇女全都赶出去了,吩咐旁边太监,“叫子同来。”


    “喏。”


    便匆匆请了温大人前来。


    宫里娘娘们心照不宣脸上愁容先跟皇后请辞,之后各回各宫殿,心中想,圣上怕是不行了,自是忧心忡忡。而八位皇子,有的激动,有的忐忑,有的紧张,有的蓄势待发只等那一日……


    不知父皇想传位给谁?


    秦皇后一切看在眼底,只跟儿子说:“你近日浮躁了些,回去给你父皇抄抄平安经祈福。”


    “母后,孩儿知道了。”六皇子心里先是一惊,他表现的这般明显吗?后见母后神色淡淡,便应上,先回去抄经书了。


    自六皇子走后,秦皇后才徐徐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她生的,知子莫若母啊。


    皇位谁不想?不想的那是自知无望。秦皇后想到圣上种种手段,即便是做夫妻十多年,可她心中知晓,若是关乎大华,什么夫妻之情,皆可抛。


    当年娶她,也是因背后的秦氏一族。


    秦皇后想到土改律法,秦氏一族是第一个响应的,做了靶子,被各个氏族嘲笑,那些日子,即便她是皇后,在宫中也是艰难。


    好在都扛过来了。若是圣上忌惮秦氏,她……秦皇后想到史书有记载,怕新帝年幼母族势力太大,便要新帝母妃一同陪葬。


    秦皇后做好了殉葬准备了。


    第五太后还是前车之鉴,当今圣上很是厌恶太后母族把持朝政的。秦皇后心里一片宁静,死不可怕的,都到了如今这会,若是她儿子不做皇位,换做旁人,尤其是四五皇子,背后母族可是被削了土地的大氏族,到时候她和皇儿也没什么好下场的。


    唯有挣一挣了。


    这一年三月北安伯收到了旨意,携着全家赴华都,因为过去十年,大华修了水泥路官道,车马好走了许多,路上也轻便快速些。


    不到五月时,北安伯一家便到了华都。


    圣上直召。


    岑越见到天丰帝时,心里大惊,五六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圣上看上去还如壮年一般,这次再见,老态龙钟不说,脸上还有病气和倦意。


    “坐。”天丰帝很是亲近。


    齐少扉想给圣上请脉,天丰帝豁达,说不着急,先坐喝喝茶,朕许久没见你们了,咱们叙旧一二。


    “臣领命。”


    “果然是许久不见,都同朕生分了。”天丰帝玩笑话。


    北安伯夫夫便也笑,齐少扉说:“好久不进皇城,在乡里懒散惯,怕失了规矩,让圣上笑话了。”


    “哈哈,朕不笑你,朕是羡慕你们,乡里田园生活,闲散痛快。”天丰帝是真感叹羡慕一二,又说:“不过朕忙惯了,真闲散了,也不习惯。”


    岑越道:“圣上勤政,大华万民之福。”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当今圣上勤勉,能听谏言,胸襟开阔。岑越能成北安伯,大华能通水泥官道,都是圣上赞许同意支持的。


    这一日,天丰帝同北安伯夫夫在殿中聊了整整一下午,临到最后,宫门落钥时,天丰帝还意犹未尽,不过让明忠送北安伯散士出宫。


    忘了给天丰帝诊脉。岑越刚想说,便见阿扉给他摇摇头,当即是心里一惊,这就不太好了?


    齐少扉未说话。


    俩人做夫夫这般久,早已默契。岑越想到天丰帝年轻时曾中毒三年,后来彻底清了毒,之后天丰帝勤勉,兢兢业业,耗着精气神。


    “圣上知道。”齐少扉道。


    岑越点了点头,以前他们来时,阿扉给圣上请脉,天丰帝便欣然同意,今日却推开了。


    不知是害怕他们知晓龙体具体情况。还是知道大限将至,不想多费什么精力希望再治了。


    之后天丰帝召北安伯夫夫入宫时日多。


    岑越发现天丰帝爱回顾以前,也爱听民间的事情,便说一些桃花乡的风土人情,他所说也不是奉承天丰帝,是真真切切的话。


    “去年冬,连着下雪,当时也怕雪灾,一入冬天气是否异常,其实种田的百姓最能察觉到了。”


    “乡里有水泥、青砖工厂的,家家户户日子过得好,这些年房屋盖了,孩子娶妻生子,又另开了地基,如今乡里比以前还要大和热闹。”


    岑越又说到雪灾前,“乡里人检查过屋子,要是房顶不成了,墙体松动了,先买水泥青砖能修的修,不成了还有石柱再加固加固。”


    “没什么伤亡的,就是冬日太冷了,好在也有炭火,可能就菜少。”


    去年大棚菜都冻死了七七八八。


    二苗心疼坏了,但也没说点了火盆暖大棚——那会乡里都是先紧着人的,菜什么的少吃一口不碍事,赚不了多少银钱也没什么。


    人命重要的。


    “那是你们桃花乡富裕,朕听说乡里宛如世外桃源,家家户户院子盖的好,到了春秋两季,还有府县郡城大官贵族驱车前往玩什么采摘,夏日时还会去避暑。”天丰帝说。


    岑越笑说:“圣上是没去过,若是去,一路北上,凡是经过的村庄,您就知道,百姓日子过得不错的。”


    “可能有些地方是没桃花乡富裕,不过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和银钱的,治好也好,都是太平景象。”


    “臣最早时是个果子商贾。”


    天丰帝点点头,“朕记得,齐家果园。”


    齐少扉便也笑。岑越说:“臣记得有一年带阿扉去府县看病,第一次外出,那会更早,在青牛镇上,驱车到丰禾府县要五日路程。”


    “天热,我和阿扉都没经验,他那会还病着。”


    天丰帝眼神便带着笑,没有打断,知道北安伯是疼惜齐清越,什么病,那是痴傻如孩子。


    “天热,我们赶路,短短日子从镇上出发,多是荒凉的杂草野地,好不容易碰见一村子,也是小小村落,臣记得花了银钱问村民买了只鸡炖,补添补添油水,她家妇人杀鸡炖鸡时,小孩子瘦的瘦骨嶙峋,眼巴巴站在灶屋外吸着鼻子闻香气。”


    “妇人便驱赶,不让进来,怕孩子闹,怕我们生气。”


    “鸡盛出来,丝毫没漏下什么,村民淳朴,不敢贪似,只是不洗锅,添了水熬了杂粮稀粥,小孩说粥很好喝,好香啊。”


    天丰帝笑意便淡了,像是能想到那妇人一家子所受贫苦。


    “那时候日子,尤其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一年艰辛,真是清汤寡水填个半饱肚子,臣那时也不过是个小郎君,没什么能力,见了艰辛贫苦人家,只能感叹,日子大多这般,一家人没病没灾就好了。”


    天丰帝面容严肃了些,点了点头:“百姓最是艰辛。”


    “是。不过现在日子好了,是圣上勤政也是圣上爱民如子。”岑越说:“我娘家哥嫂在青牛镇底下村子,逢年过节也会回去,臣刚说的那户人家,后来绕路停留时,差点没认出来那村子。”


    “哦?”


    岑越:“村子人多了,房屋盖的也好了,再借那家妇人灶屋时,墙上挂着风干的肉,粮缸里都是粮食,五谷丰登,虽是还舍不得面粉白米白面,可见我们时,招待的是白面,炒菜放了肉片。”


    “初见时五六岁的小丫头,那会长成了大姑娘,我们吃时,他们自家也吃,同样的肉片菜色,堆着碗冒尖。”


    天丰帝面色动容,脸上灰败的神色好像也多了几分精气神红润,说真好啊。


    “再往北,长山郡。”岑越继续说:“我那时候不怎么走商了,不过我朋友姜二苗,就是弯刀的阿爹,他还是喜欢跑,那边更北,冬日漫长,说现在日子过好了,街上流民乞儿都少了。”


    天丰帝说:“还有乞儿?”


    岑越点了头,“圣上,大华地大,百姓多了,总是有艰难些的,不过我听二苗说,他给乞儿塞包子,乞儿跟他道谢,说不要包子想要一些药材,后来才知,长山郡内有安置乞儿的安堂,只是安堂孩子多,有些缺几味药材……”


    这些闲聊,天丰帝爱听,哪怕是有不好的,天丰帝听了便凝重些,而后徐徐叹气,“朕看不到天下无乞儿之日了。”


    “圣上,大华根基您打的稳,土改后,既是乞儿流民,到了一定岁数,也能领了荒田,衙门给发种子,来年只要清缴了种子即可,缓一年粮税,圣上诸多利民惠民政策,如今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意,已然是太平盛世了。”


    天丰帝听到根基稳,只觉不够,望着北安伯夫夫,“朕有八子,两子皆是皇后所出。”


    一位元后舒皇后,一位现如今的秦皇后。


    岑越听这话,顿时:……难不成国家下一位继承人是谁,还让他答吗?这不是要命题了。


    “圣上您继续说。”齐少扉道。


    天丰帝点了头,沉思一二,“长子、二子才学平平,三子性情柔软,四子鲁莽,五子脾气大,六子欠缺几分稳重,七子八子不做考虑。”


    “朕属意立嫡。”


    可嫡子有两位。那便是三皇子和六皇子了。


    六皇子今年才十三岁,是欠缺几分稳重,这年岁在这儿呢。岑越心想。


    看来圣上有意立三皇子了?


    天丰帝看向北安伯,“朕打下了稳固的江山根基,若是想天下无乞儿,以北安伯所见,选何秉性?”


    岑越做北安伯以来,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皇家选继承人这事,不该他多嘴说谁的,只是天丰帝看他时,目光碰撞,岑越一些官话便说不出口了。


    圣上,真的很想开辟新的盛世。


    “似圣上最好。”岑越最后真心实意道,“胸襟开阔能容人,心系百姓,有胆魄,若是锐意进取最好不过了。”


    天丰帝怔了怔,而后爽然一笑,说:“你啊滑头了。”


    岑越便笑没再说什么。


    这一年北安伯一家在华都留了大半年,一直到圣上六十寿诞,可惜天丰帝最终没过完整寿。


    同年七月,天丰帝驾崩。


    两道圣旨,一是传位于年十三岁的六皇子为新帝。


    二是成内阁,温如生为内阁辅政一等公,也就是内阁首辅。北安伯又封镇国公,也是一等公。


    齐少扉散士为新帝太师。


    天丰帝驾崩当日,秦皇后哀恸难当,殉了天丰帝。过了没几日,顺王府突然大火,烧了两天两夜,顺王府所有人葬身火海,皆无幸免。


    新帝登基,改年号:盛平。


    后大华历史,皇家历史自是争相有人研究,着笔墨多的一是天丰帝与秦皇后,各种各样的小说电视剧。能与皇家人‘对打’的则是北安伯的一生了。


    有学者说:若是没有北安伯,则没有天丰、盛平以及之后的熠熠生辉的盛世了。


    比起天丰帝与秦皇后史书寥寥几笔,其他皆是野史虚构,北安伯同齐太师那就真实且留有痕迹多了,齐太师早前写给北安伯的‘情书’那都能成文学册子了。


    而且北安伯一生更为传奇,先是两克未婚夫,落个克夫命,而后嫁给了痴傻的齐三少爷,只是镇上一位小小的小郎君,之后是商贾,是伯爷,是一等公的镇国公。


    这哪是克夫命,这便是富贵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之后写写番外~


    圆月明日就有大名了!【写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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