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虽在仰望着星空,但时刻还注意身旁人的羽泽注意到摩拉克斯的神情不对。
“……”摩拉克斯摇摇头:“没事。”
所以为何提瓦特的星空下没有鬼云他的痕迹呢?是我没有找到吗?摩拉克斯略微思考了一下。
在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生灵,都会于星空之下留有痕迹,在那片广阔的空间中刻画属于自身的轨迹,有些生灵或许会偏离轨道,但他们的事迹依旧留存。
可偏偏鬼云他没有。
……这又是为什么呢?会不会在另一片星空当中?
疑问无人解答,摩拉克斯只得暂时放弃思考了。
——“说起来,你到我们这也有很久了。”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羽泽上面的问题,所以后者只能单单看着他越发紧皱的眉头,在僵持之下,羽泽生硬的开了口,试图转移话题:“有思考过什么时候离开吗?”
“嗯?”摩拉克斯猛然回过神:“离开?什么离开?”
“就是离开我们这个村落。”
羽泽淡淡的说:“毕竟你本来就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所以最后离开也是必然之事,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走?可总感觉你好像没这个意图。”
肯定没这个意图啊目前!
摩拉克斯嘴角狠狠一抽,明明他在之前还不太喜欢做这个动作,可跟这个小孩儿待久之后,这个动作真的是做出来的习以为常了。
“目前是没这个打算……”他回答道:“不对……你就这么不欢迎外来者吗?平日里你伯伯和那些村民们都是怎么教你的?助人为乐为何到你这儿就行不通了?”
“那是助人为乐!”
摩拉克斯带着审问的语气让听者有些愤愤然,羽泽随即眼神恶劣的瞪了回去:“助人为乐的目标是人类,但你又不是人类,我为什么要让我的好意给予给你呢?养虎为患一次就够了。”
“……”
刚刚他听到了什么?不是人类……嘛?
摩拉克斯猛的一惊,本想跳起的身.子被强.行僵持住不动,他扯了扯嘴角试图掩盖惊愕:“为何说我不是人类呢?”
“为何?”羽泽眼神成死鱼眼:“你好歹身为一个魔兽,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我该有什么样的自知之明?”摩拉克斯的脑门似乎不太对劲,有几根青筋凸起来着。
实话实说,现在的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不对,应该早在女孩儿说出他身份时就动手的,而不是在这里跟她扯这扯那,甚至还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但这个女孩对他的印象来讲,本来就是十分奇特的一位,所以他很想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时候,又怎么知道他身份的,更是想知道她是从哪一方面来识破的。
而且还有一点,这小姑娘明明已经知道他是魔兽的话,为何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跟他相处,甚至是在他说出质问的话语来,还能摆出如此优秀的表情。
“……”羽泽顿了顿,转过头一脸嫌弃:“无法理解你的行为。”
“就好比打个简简单单的比方,正常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到屋顶来非死即伤,就算没事也会导致身体重度瘫痪,而你呢?就修养了几天,甚至没那么长时间就可以下.床走路,并且还可以直接扛起那么多的木材,就一点掩饰都没有。”
摩拉克斯:“……”
啊这,他的确没注意到这件事,而且照这么说,岂不是村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是人类了?!
“伯伯和大姨他们都清楚你不简单,只不过就是碍于那一副照顾人的面子,所以就没有揭穿你,毕竟你在村庄的这几天都帮助了我们挺大的忙。”
这一句话就是揭穿了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摩拉克斯愣愣的看着面前那位小姑娘,熟悉的面孔在今晚仔细一瞧,却微微感到几丝陌生。
这群人类都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并且在知道身份后还如此和谐友善的对待他,这究竟是人类的自傲还是什么?他们不该是弱小涟漪,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警惕的存在吗?可为什么还能容忍…不是,还不害怕他这个魔神呢?
“你似乎……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东西。”羽泽默默开了口,她直接打断了摩拉克斯的思索,将那些最真实的回答给予出来。
可摩拉克斯听完后却有点后悔听完。
那位羽泽小姑娘是怎么回答的?她回答了一切关于村落的由来,村落的历史,连之前那位老爷子所讲述的事情都一笔带过,可最重点的,还是再这里生活下来的,可以说是苟延残喘的人们现在所想的东西。
“我伯伯或许跟你讲过关于我父母是怎样去世的事情,起因就是救助了一位由魔神伪造的人类,他们的好心和善良并没有带来什么好事,反而导致了半个村子的人死了死,伤了伤,甚至是失去了原来生活的环境,迁移到这个山谷之中。”
这个山谷处于连绵起伏对外山川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处,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很难进,若不是有大山河流小溪,那些基础的生活资源都有,这些人类还指不定能活到什么时候。
当初鬼云将摩拉克斯带到这里的时候,后者都还一脸茫然说这里为何还有人类生存。
“迁移的劳累也失去了很多人,路中的苦难就不值一提,目前生活在此地的我们,都是踩着亲朋好友的骨肉与血泪活到现在,所以,也就没什么东西可以使我们崩溃,使我们绝望,毕竟世间当中最难堪和难以接受的事情,都明明白白的发生在我们面前,我们早已失去眼泪,早已失去一切能失去的。”
羽泽顿了顿,她嘴上说着失去眼泪,可再一字一句讲述当中,那眼眶都不知不觉染上水雾,腔调更是有点隐忍的感觉。
没有人类是完全无情,哪怕遇到再怎么艰难和绝望的事情,那骨子里还是满怀希望,满怀未来的光景。
可在这人类如弱虫般渺小的时代当中,如此的希望和美景,连梦中都难以做到,毕竟,现在的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希望和美景了。
“而现在,你来了。”羽泽说道:“你的突然驾到似乎是在告诉我们魔兽也分好与坏,而我们这些早就布满绝望的弱小人类也有活下去的希望,只是……”
她转过头看着摩拉克斯的眼睛,那双明亮的金眸和锋利的瞳孔中倒映出姑娘的面容,可从另一视角来看,姑娘的身影被竖瞳从中间分开,似乎是在蕴意着什么东西。
“我们不在将希望寄托于其他生物之上,哪怕你是多么强大的魔兽,或许说,我们已经不知道,甚至无法想象拥有希望的未来该是怎么样的场景。”
“若我们有希望,并且在未来也可以遵循那些希望活的快乐活的安详,那么我们此刻燃起希望也无妨,可若是那些希望再次被破灭了呢?那再次迎接我们的是什么?是比之前更加难以接受的东西。”
心如死灰,生不如.死……
这些成语说起来平平淡淡,却也无人能去完美的理解其中寓意。
摩拉克斯看着羽泽那双大大的眼睛中充满水雾,似乎下一秒那些眼泪就会顺着眼眶掉下,可那姑娘是坚强的,哪怕多汹涌的泪水都被阻挡在眼眶之中不准掉下。
“所以……”
羽泽顿了顿,有点哽咽的继续说道:“当我们猜测到你是魔兽后,那原本的惊恐与害怕全数不在,我们能十分安详的等待您的审判,我们也能平静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我们对那一刻等待了数年!也期待了数年!”
她的语气愈发激烈,甚至直接抱住了摩拉克斯的手臂:“你要动手吗?你身为魔兽不就是要吃我们人类吗?你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动手,为什么还要装作普通人来帮助我们,你倒是动手啊!我们……我们都准备好了,我们…”
“我,我想他们了……我想见见他们…”
羽泽红着的眼眶此时再也忍不住的留下泪水,那泪珠汹涌无比的落下,滴在摩拉克斯的衣摆上。
——“你能,带我去见他们吗?去见我的父母……”
——“我想他们了……”
……
只是一片的沉默。
摩拉克斯伸手搂住哭的汹涌的姑娘,无师自通的拍着后者的背试图给予安慰。
事情都发生到这种地步,哪怕是在没脑子的家伙都明白了一些道理,更何况是摩拉克斯了。
在这山谷当中生存下来的人类都经历了许多,他们踏着亲人的一切活到现在,带着那些逝去人的希望苟活到现在,希望有朝一日能带着那些人的遗愿或者精彩,活着幸福。
可这个世间的法则如此,人类本就弱小无能,又怎么会有期待中的未来与幸福呢?他们在希望和绝望中徘徊,在明天和死.亡中游走。
最终,他们失去一切夹在俩岸之中,只得等待活着和死去哪一面愿意拉他们过去,活着被动,死着被动。
而摩拉克斯的到来许是死亡的象征,但却在这几天的相处下变成了希望。
但他们已经无法接受希望再次破灭,而面前的羽泽,便是在摩拉克斯面前第一个崩溃,却是唯一一个还有希望的人类。
毕竟……她还有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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