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星系，黑市。」
帕特星系和黑市。
有这个胆子且有这个能力在帕特星系的黑市上调查他们的，那不就只有他们的“老朋友”，星焰星盗团么？
想到星焰星盗团，陈方元眯起眼睛。
他可还没忘记，当他的人把b33药剂送到星焰星盗团的前任首领那里去的时候，那位首领有多么激动。
只可惜，只可惜他们还没能成功研制出最终的b33药剂，还没能将b33药剂流入黑市，为他们带来最大的利益的时候，造出第一批b33药剂的实验室就已经在五年前毁于一旦。
那间耗费了他无数心血，花费了他无数精力与财力才搭建起来的最让他满意的实验室，连同那些宝贵的实验数据和资料，那些他千辛万苦弄来的研究人员，都被人彻底捣毁。
他曾经怀疑过，或许是星焰星盗团的继任者为了抢夺他们的研究成果而动的手，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指向凶手的任何证据。
就连当初他们重启实验，陈旭在黑市上寻找实验题的时候，星焰星盗团都没出来阻拦过。
他没想到，这次星焰星盗团居然主动暴露了。
陈方元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那份时隔五年还依旧翻涌如新的愤怒，给对方发出指令。
「查清目的，必要时动手，不惜一切代价。」
按下发送后，陈方元面无表情地删除了终端上的加密信息。但在抬头瞥向会客厅的一瞬间，陈方元忽然有了些新的，绝妙的想法。
-
会客厅外响起脚步声时，贺允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
他迅速起身看向会客厅的大门，同时给自己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表情。
既有一些因事关重大而应有的凝重和焦灼，又带着对元帅和“老师”的尊敬和信任——复杂到连系统见了都要夸一句表情丰富层次到位。
“小贺，久等了。”
陈方元带着和蔼的笑容走进会客厅，看到贺允后立刻上前揽着贺允肩膀拍了两下以示亲近，而后随手指向沙发，温和道，“先坐，别站着。”
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定。
贺允略过与陈方元的寒暄，开口直入主题：“元帅，上次跟您说的有关军演过程中的一些新发现，我必须立刻跟您汇报。”
“你说。”
贺允面色严肃：“元帅，军演发生事故后，我受命营救学生追捕虫王，但在追到地下矿洞时，我意外发现了一间实验室。”
他打开终端，将之前谢忱用他的终端拍下来的照片调取出来。
悬浮着的虚拟屏上，一个个两人高的透明大罐子装满了虫族的零碎肢体，挤挤挨挨地堆放在房间里。仅仅只是隔着屏幕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
贺允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将照片放大。
随着他的动作，罐身上贴着的实验进度标签一览无余地展示在陈方元眼前。
接着，他调出另一个虚拟屏，将自己任务记录里留下的影像截了出来，上面变异死亡蜂身上的幽蓝色编码，与罐身上表明的编码极其类似。
“元帅，如您所见，军演场地里出现的变异虫族并非是受到恒星风暴的影响而异化的，而是有人曾经在这里做过虫族变异催化实验。”
“因为某种原因，这些实验体泄露了，才造成了这次的事故。”
他面含怒意：“元帅，无论在哪个国家，对虫族进行变异催化的高危实验都是非法的！”
“前线有多少战士死在虫族的长螯之下？有多少帝国公民因为虫族而舍弃母星无家可归？而军部里，居然还有人敢藐视法律，藐视生命，暗地里进行这种不堪的研究实验？”
贺允提高音量：“这件事，请元帅一定要彻查到底！”
陈方元表情一脸凝重。
他伸手翻看着贺允调取出来的照片，将画面定格在罐身上的实验进度标签上。
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陈方元忽然开口：“小贺，你知道b33药剂吗？”
贺允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陈方元居然回主动提起b33药剂，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他是个什么用意。
于是他藏住眼底闪过的惊愕，茫然地摇头。
陈方元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幽远起来，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那时你应该才刚从军校毕业不久吧。大概是五六年前，黑市上曾经流通过一种alpha催化药剂。”
贺允恰到好处地皱起眉头。
“注射过这种药剂之后，alpha的基因受到催发会进行二次分化，alpha的能力也大大提升。”说到这里，陈方元转头看向贺允，问他，“你看，地下矿洞实验室的虫族催化实验，是不是跟b33药剂很像？”
贺允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是很像。”
“当年，即使这种药剂有着极大的不稳定性和副作用，但因为能迅速提高alpha的分化等级和能力，所以依旧有数不清的人对此趋之若鹜。”
陈方元举出例子：“包括流浪星域里那些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包括当时帕特星系盘踞着的最大的星盗团——星焰星盗团。”
贺允瞳孔猛地一缩。
“根据军部情报部门的资料，当时的星焰星盗团首领是b33药剂的最大购买方。只不过随着五年前星盗团掌权者的更替，b33药剂似乎已经在黑市上销声匿迹很久了。”
陈方元沉吟道：“有传言，制造b33药剂的实验室早已经被星焰星盗团控制垄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军部的训练基地里竟然会藏着跟b33药剂如此相像的实验室。”
“垄断？”贺允心底嗤笑，却仍是紧绷着脸色配合陈方元的表演，“难道星焰星盗团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进行这种非法实验？”
他迟疑道：“难道说，军部里有人跟星盗团勾结？”
陈方元脸色沉肃：“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贺允立刻摆出一脸的厌恶和不理解：“强行催化alpha的二次分化，已经算是非法基因改造了，无论是谁，这样肆无忌惮违背基因规律的越界行为，都迟早会受到反噬！”
陈方元脸色有了轻微的僵硬，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没让贺允发现。而与此同时，他也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贺允是绝对守序的，他不会加入他们的阵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尽其所能地利用了。
“是啊。”他扯出一个虚伪的欣慰表情，“违反客观的基因规律，错的就是错的，你看得明白是好事。”
但很快，陈方元的表情就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贺允，以一种交托大事的郑重口吻道：“如果真的是军部的人跟星盗勾结，你愿意去查清楚这件事吗？”
“星焰星盗团在流浪星域行事猖獗穷凶极恶，但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最看好的学生，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贺允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
安全离开元帅府之后，贺允跟徐玉山一道回了军属区。
徐玉山将悬浮车稳稳停在贺允的花园小别墅门前，转头跟贺允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之前你让我查了陈旭之后，我就帮你把别墅外面加上了反监测装置。你的家里是完全的。”
“当然，你的终端上最好也装一个。今时不同往日了，少将，你的安全等级需要提升。”
贺允眼睛一亮，欣然摘下终端递给他。
之前还无所谓，现在他的终端通讯一定是陈方元重点监控的对象，所以，如果徐玉山能给他装上这么个东西，那可就太好了。
对着贺允的终端捣鼓了一阵后，徐玉山把改造过后的终端递给他：“装好了。”
而后按下按钮打开车门，对贺允挥着手道：“少将走好，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贺允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捧着终端大步走进了小别墅。
没等换好居家的衣服，贺允就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迫不及待地给谢忱发了个通讯。
全然无视了那个从进门起就哒哒哒地跟在他身后催着他换衣服的小机器人。
通讯接通。
贺允看着画面里那个正在解开制服扣子，看样子要准备脱衣服的谢忱，脑子不受控制地懵了一下。
“忱忱？”
谢忱脱下外套，坐回到书桌边，狐疑地看着有些瞪大了眼睛的贺允：“嗯？怎么了？”
他刚从第三军团的星舰上中转，回到属于星盗团的小型星舰上。贺允打来通讯的前一秒，他正准备脱下这身用于伪装的军装制服，洗个澡换回自己熟悉的装束。
“咳咳。”
贺允回过神，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是想说，我刚刚去见了陈方元。”
“你猜猜，这老家伙跟我说了什么？”
谢忱看着通讯画面里的贺允。
说这话时，他唇角微微勾起，显得心情极好，显然是陈方元说了什么好笑的话，让贺允刚见完人就忍不住要来跟他分享。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表示洗耳恭听。
贺允坐起身，抓过那只一直不消停的小机器人，用它的圆脑壳撑着胳膊后，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番谢忱的笑容，才接上刚刚的话。
“忱忱，陈方元说，他怀疑有军部的人跟你们星焰星盗团勾结，让我来查你们。看来，我好像没能得到他的信任哎。”
谢忱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来，眼底不知不觉聚起一片冷霜。
“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在查陈旭的事情，所以想把你推到我们的视线里，让我对付你。”
贺允讥诮道：“当然。要是咱们两败俱伤了，他不就正好从中得利么。什么力气都不用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说完，只听对面的谢忱冷笑一声。
贺允抬头，就见谢忱眯着眼睛，一身的冷气几乎要穿过好几个星系隔着屏幕传过来了。
但他只觉得这样的忱忱好可爱。
于是他凑近屏幕，朝着谢忱眨眨眼睛：“忱忱，咱们现在可都是陈方元的心腹大患了啊，你说巧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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