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贺允赶到谢忱所在的那间巢室时,眼前的景象几乎要让他心脏骤停。
被变异蛛形虫掏空的宽阔巢室里,漫天的蛛丝牵连纠缠着,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蛛网,蛛网之上,悬挂着一只散发着莹光的淡黄色的硕大虫茧。由于谢忱信息素的突然暴动,巢室里气温骤降,地底潮湿的水汽遇冷凝结,淡黄色的虫茧也被一层冷霜覆盖着。
看到那只虫茧的时候,贺允瞳孔猛地一缩。
虫茧,那是为虫王孵化而准备的养料。
只要温度时间都合适,虫茧上那些还泛着流动光泽的淡黄色蛛丝,就会源源不断地将虫茧中的养料抽取出来,输送给这些茧的“主人”——一只亟待孵化的虫王。
而贺允知道,此时此,谢忱就在这只虫茧里,被当做了献给虫王的养料。
怒火一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抽出激光长剑。
【等等,】系统提醒道,【先把谢忱从虫茧里弄出来。】
贺允动作一顿,在系统的提醒下迅速冷静下来。
在系统的引导下,贺允暂时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小心翼翼地用激光长剑剖开那些黏腻无比的蛛丝,将谢忱冲里面剥了出来。
谢忱脸色苍白,双眼因为痛苦而紧紧闭着。因为信息素暴动,被包裹在虫茧里的谢忱被自己的信息素冻得嘴唇青紫,一身作战服上结满了白霜。
要是再晚一步……
贺允不敢想象自己再晚一步会发生什么。
心底被按捺住的怒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贺允毫不留情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超s级的“烈焰”信息素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压四散开去,明明白白地向那只尚未孵化的幼年虫王昭告着他的愤怒。
身后的救援小队顶不住他的信息素威压,纷纷拉下隔离面罩。
而那股无差别攻击的暴虐怒火唯独避开了他怀里的谢忱。
谢忱正在信息素暴动,他不能再用自己的信息素去强行镇压。于是,贺允从燎原的烈焰里分出了一簇温和无比的小火苗,试探性地将谢忱整个包裹住,他在无师自通地,用信息素温柔地安抚着谢忱。
不是征服,也不是压制。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谢忱他来了。
-
一片黑暗的虫茧里,谢忱只觉得浑身发冷。
被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那种生命被一点一点榨取的感觉重新翻涌出来,黑暗之中,一种深重的绝望感从心底升起。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愤怒而不甘的信息素从他身上涌了出来。黑暗的虫茧里,他知道那些紧紧黏在他身上的虫丝正在被冻得僵硬,他也能清楚地听到在他的信息素的影响下,那些虫丝里的生命养料倏然凝固的声音。
但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自己逐渐紊乱走向失控的信息素,伴随着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虫茧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谢忱的意识也越来越沉。
只是在陷入更深的沉眠之前,谢忱心底闪过一抹遗憾。
贺允保证过,只要他打出信号弹,贺允就会来救他,但他好像,没来得及。
……
不知过了多久,谢忱忽然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一种熟悉至极的信息素味道忽然将他包裹起来,却一改往日横冲直撞的霸道与强势,仿佛温柔到了极点,让他不自觉地就想朝着那人靠近,去汲取他身上的热意。
“谢忱,谢忱?”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于是应了那人的话,睁开眼睛。
昏暗幽深的地底巢穴里,贺允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轻型机甲,一边单臂抱着他往外走,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激光剑刃,将那些黏在墙壁上的蛛丝毁了个彻彻底底。动作之间,雪白的剑光映亮了贺允的脸。
谢忱靠在他肩膀上,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
十五岁之后,他这一路都走在黑暗里,没见过这样的光。
-
在贺允的指示下,救援小队们精准地找到了战斗系机甲小分队里以任飞为首的,明明已经快逃掉了却还要跑回来接应谢忱结果被一网打尽的小队成员们。
吩咐救援小队将这十几个学生送出演习场地后,贺允将谢忱抱进了机甲驾驶舱。
他还需要继续搜救演习场地内的其他学生,需要尽早处理掉逃跑后隐藏在庞大的几乎覆盖整个演习场地的巢穴某处的虫王,但让谢忱独自离开又怕他信息素不稳定,于是只能选择将他带在身边。
还好他不是任飞那种大块头,谢忱也是瘦削的身形,战斗机甲的驾驶舱里勉强能挤得下他们两个人。
贺允钻进驾驶舱坐好,按照系统的提示设定好最优行进路线准备,机甲刚启动,谢忱便突然转身将他按住。
贺允:“?”
谢忱撇开眼,提醒道:“我信息素暴动了。”
贺允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弯了弯眼睛,伸手捏住谢忱按在他胸口的手指尖,谢忱不自觉地躲了一下,没躲开。
贺允低头帮他把手捂暖了,才低声道:“贺少将不想当工具人。”
谢忱忍着手上传来的酥麻感,红着耳朵尖道:“工具人?”
贺允抬眼看他:“就是帮助谢首领缓解信息素紊乱的问题而任劳任怨不求回报的人。”
谢忱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不想给他临时标记的意思吗?不行!
他抽回手,转而揪住贺允的作战服衣领子,眯起眼睛威胁道:“贺少将莫非想赖账?”
贺允耸耸肩膀:“怎么会呢,只是我贺某人没名没份这么好几次了,多少心里有点感伤。”
他把“没名没份”这几个字故意念得重了一些,说完,还特意长长地叹了口气。
谢忱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可置信,贺允的意思是……?
贺允见他愣愣地没反应,于是伸出一只手掰开他揪着人衣领子的手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按住他毛茸茸的银色脑袋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以一个极近的距离认真地看着他。
“你一直追着我跑,只是因为临时标记产生的信息素依赖吗?”
“晚宴,格斗课,军部演习,”贺允顺势捏了捏他的左耳耳垂,一桩桩一件件地问他,“……军舰上的休息舱,衬衫和通讯器,都是因为信息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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