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1】
四月十二日,晴
爺爺好煩,一大早就來叫我起床跑步。
不想起床,也不想跑步。
跑步好累,要跑好遠,爺爺欺負人,他腿那麽長,要我跟他跑一樣的路。
四月十三日,多雲
爺爺又在五點叫我了,今天也不想起床。
林叔新曬了被子,曬過的被子好香好暖,想用被子把自己包起來。
(懶鬼。)
四月十四日,晴
小老頭還偷看我日記?好過分。
(叫誰老頭呢,沒禮貌!)
四月十五日,晴
爺爺,你今天還看嗎?我今天中午吃了兩碗飯哦!
(沒看,誰看你的,跟個小豬一樣。)
四月十六日,多雲
想吃冬瓜排骨,今天飯桌上會有嗎?
四月十七日,晴
你以為你不寫字我就不知道你看了嗎?我要吃排骨排骨排骨!
(老子不會,你自己做!)
四月十八日,晴
我也不會,要吃排骨排骨排骨!
(跟你林叔說去!)
四月十九日,晴
我愛林叔!林叔是最好的小老頭!明天也想吃,爺爺可以跟林叔說嗎?
(喲喲喲喲喲,我林叔是最好的小老頭,可了不得!還吃排骨,我看你就是個小排骨精。)
四月二十日,小雨
哇,爺爺做的排骨好鹹,一定放了好多鹽。
(不吃滾,飯都不會做的人沒有說話的資格!)
七月六日,晴
半個月沒下雨了,我的仙人球球要枯死了,有人知道嗎?
(拎個壺去澆水可累死你了。)
七月七日,晴
什麽仙人球還要我親自澆水?我養仙人球的意義在哪裏?
(那你每天光吃飯不幹活,吃飯的意義在哪裏。)
七月八日,晴
又沒下雨,我的仙人球要死掉了QAQ今天會有好心人路過嗎?
ps:吃飯的意義在于活下去,繼續陪伴我可愛的爺爺啊!qwq
(死掉算了,這盆長得那麽醜,看着礙眼。)
七月九日,晴
嗚嗚嗚嗚我的球球……
(滾去找你林叔,我不會給那個醜東西澆一滴水。)
七月十日,雨
終于下雨了,耶!
(真想把你踢雨裏看能不能洗掉點懶勁,又怕你腦子進水。)
七月十一日,晴
哼哼哼哼哼!
(哼哼唧唧的像個小豬。)
八月八日,晴
和爺爺林叔一起去動物園玩,看到好多好多動物,還摸到了大西幾!
大西幾的頭好軟,爪爪好大,爺爺我要養大西幾!
(給老子好好說話,養獅子,你吃它還是它吃你啊?)
八月九日,晴
那我可以養大狗狗嗎?大狗狗也好可愛!
想養上次在動物園看到的那個灰色的大狗狗,好大只,好帥!
(仙人球都養不活的人可真敢想啊,你是要上天嗎?還有內特麽是狼!)
八月十日,晴
爺爺你說髒話,好老頭都是不說髒話的,你會帶壞小孩子。
(說了你能怎地?老子能說,你不能學,懂?)
【六歲時,小林澗開始上學。】
九月一日,晴
去上學了,好煩,小老頭以後可以理直氣壯喊我起床了。
ps:同學好像都笨笨的,他們連252x993等于多少都不知道。
(所以呢?等于多少?)
九月二日,雨
250236,爺爺也笨笨的。
下着雨去學校好麻煩,到處都是水,鞋子都濕了,爺爺買個小機器人嘛,可以洗的幹淨的,比我洗的幹淨。
(滾!罵我還想要家務機器人,想得美,讓你聰明的爺爺去給你買,笨蛋爺爺可沒錢。)
九月三日,晴
同學都醜醜的,還不愛幹淨,我最近發現他們打完球都不洗澡!!
(林澗,不準在背後說別人壞話。)
九月四日,晴
他們先說我的,我打完球洗澡了,他們就說我講究,還說我長得也很不男生,可是我長的就像我媽媽啊,我有什麽辦法。
再說了我是漂亮,是他們醜,嫉妒的男人最醜了!!
(誰再嘴碎抽他們。)
九月五日,晴
爺爺你好善變,明明之前連髒話都不讓我說,也不讓我背後說別人壞話。
(我讓你別背後說,沒讓你別當面罵。)
九月六日,晴
和人打架了qwq
爺爺,老師讓你明天去一趟學校。
(你哪來的爺爺,我怎麽不知道?)
十二月三日,雪
快過年了!壓歲錢準備好了嗎家人們?
小林已經準備好收紅包了!OvO
(不該你給我?)
十二月四日,雪
十二月五日,雪
不給!
(那我也不給!)
十二月六日,雪
魚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誰知道?
(你可以變成魚,今年年夜飯剛好不用去買了,乖孫喜歡紅燒還是清蒸。)
十二月七日,雪
我是沒人愛的小孩。
(你說得對。)
十二月八日,雪
我哭給你看哦!
(慢點哭,相機還在路上。)
十二月九日,雪
讨厭的小老頭。
(三天了,怎麽還沒哭,我看戲用的瓜子都買好了,你抓緊點啊。)
十二月二十五日,雪
二十五號了,爸爸什麽時候到啊?媽媽今年回來嗎?
(不知道,那臭東西又沒跟我說。)
十二月二十六日,雪
今天問了嗎爺爺?
(憑什麽讓我去問,自己不會問?)
十二月二十七日,雪
他們說不回來了,去看外公外婆。
(哦,你媽媽也有爹媽要去看嘛,很正常,所以你孝敬你爺爺我的壓歲錢準備好了嗎?)
十二月二十八日,雪
爺爺你真的好讨厭!
(聽!不!見!)
十二月二十九日,雪
爺!爺!好!讨!厭!
(還!是!聽!不!見!)
十二月三十日,雪
收到紅包了耶!兩個!
(收到紅包了耶!也是兩個!)——林城。
(我也有兩個。)——林叔。
一月一日,晴
過年好呀!爺爺新年快樂!林叔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林叔。
(+1)——林城。
【“啊?我先寫,這不好吧?”林叔拿着日記本,躊躇不敢下筆。
林城無所謂,跷二郎腿抖啊抖:“你寫呗,寫完了我寫,正好我能少些幾個字,說起來老子這些年都沒寫過這麽多字,全寫這破本子上了。”】
三月七日,晴
遇到了讨厭鬼。
(嗯哼?)
三月八日,晴
爺爺不別看啦!我七歲了,不可以再看我日記了!
(好好好。)
三月十八日,晴
真的好讨厭,為什麽那麽說人家小姑娘,也沒招惹他們啊。
三月十九日,晴
爺爺你真不看啦?還是在偷偷的看?你說句話嘛。
三月二十日,晴
好吧,那我自己寫,今年要寫完這一本日記,明年想換一本綠色的。
三月二十七日,晴
換同桌了,是個小姑娘,矮矮的,不醜。
四月三日,晴
同桌好像長高了,我也要長。
五月十日,雨
葉單好煩,他到底為什麽有那麽多話要說?
ps:首都星真的那麽好嗎?爸爸媽媽也不想回來,不知道,問問爺爺。
六月二十三日,晴
煩,他好讨厭。
六月二十八日,晴
他又來了。
八月三十日,雨
爸爸媽媽真的是因為我才不回來的嗎?
【小林澗故意把本子攤開在桌子上,但是林城尊重他的意見沒有再看。
小林澗有點後悔寫下那句不讓林城看了。】
十二月三日,雪
又要過年了,爸爸今年回來嗎?
十二月四日,晴
還有二十六天。
十二月二十九日,雪
爺爺說他們不回來了,這本日記本好像還夠再用一年,想換新的。
五月三日,晴
不想寫了。
十一月三日,雪
爺爺不在了。
謝岫白無意間翻到林澗的日記本,當晚就在床上客客氣氣地征求了林澗的意見。
林澗一時沒想起來自己有什麽日記本,也不覺得自己寫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于是同意了。
謝岫白翻開前滿心好奇:讓我康康我小時候的哥哥有多可愛。
看完一遍之後,又翻回首頁,提筆在小紙條上寫了如下批注,并把小紙條貼在相應的位置。
等到林澗再次見到自己這個日記本的時候,它俨然已經變成了一本鼓鼓囊囊的……手賬本?
也不對,不算手賬本。
原本整潔苗條的一個日記本,裏面密密麻麻貼滿了紙條,棕褐色牛皮封面鼓脹起來,同一個根繩子拴住。
他回憶了下,神志清醒的情況下,他很快回憶起自己寫過些什麽東西,額頭滑下黑線。
四月十二日,晴
……不想起床,也不想跑步。
[我也不想起,哥哥多陪我睡會兒。]
四月十四日,晴
小老頭還偷看我日記?
[哼哼,我可不是偷看,我問過你意見的哦,你自己同意了的。]
四月十六日,多雲
想吃冬瓜排骨,今天飯桌上會有嗎?
[今晚還要吃嗎,要吃的話五點前親一下我就給你做。]
四月十九日,晴
我愛林叔!林叔是最好的小老頭!
[我也是最好的男朋友!ps:今天就開始苦練做排骨。]
七月九日,晴
嗚嗚嗚嗚我的球球……
[哥哥好可愛,隔空摸哥哥頭。]
八月九日,晴
那我可以養狗狗嗎?狗狗也好可愛!想養上次在動物園看到的那個灰色的,好大只,好帥!
(仙人球都養不活的人可真敢想啊,你是要上天嗎?還有內特麽是狼!)
[雖然沒有養上大西幾也沒有養上大狗狗,但是養上了小兔子,據說還重了好幾斤,天啊,怎麽搞的,真了不起啊你這家夥。]
九月一日,晴
ps:同學好像都笨笨的,他們連252x993等于多少都不知道。
[250236,你以為出難題我就解不開了嗎,笑死,沒想到吧,爺會按計算器,給你一點小小的成年人震撼。]
九月四日,晴
他們先說我的,他們說我娘,可是我長的就像我媽媽啊,我有什麽辦法,再說了我是漂亮,是他們醜,嫉妒的男人最醜了!!
(誰再嘴碎抽他們。)
[爺爺說得好!哥哥超好看,有些醜男人自己又醜又懶,不攻擊別人可怎麽活呢。]
十二月七日,雪
我是沒人愛的小孩。
(你說得對。)
[那我就把人抱走了?我超愛哥哥的。]
十二月八日,雪
我哭給你看哦!
(慢點哭,相機還在路上。)
[所以拍下來了嗎?我也想看。]
十二月九日,雪
(三天了,怎麽還沒哭,我看戲用的瓜子都買好了。)
[沒哭啊,想看。]
十二月二十五日,雪
爸爸什麽時候到啊?媽媽今年回來嗎?
(不知道,他又沒跟我說。)
[哥哥都沒有這麽等過我,我傷心了,我要鬧了QAQ。]
十二月三十日,雪
收到紅包了耶!兩個!
(收到紅包了耶!也是兩個!)
(我也有兩個。)
[我的呢?為什麽沒有我的?]
一月一日,晴
過年好呀!爺爺新年快樂!林叔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1)
[新年快樂+2]
三月七日,晴
三月七日,晴
遇到了讨厭鬼。
[來哥哥,我教你,現在買航空票,坐到一個叫白沙星的地方,然後坐車去黑城,楓葉街三十六號,找一個叫謝岫白的小混混,叫他幫你揍人,他可能打了。]
三月八日,晴
爺爺不別看啦!我七歲了,不可以再看我日記了!
[還好我不要臉,我要繼續看。]
四月三日,晴
同桌好像長高了,我也要長。
[偷偷告訴小時候的哥哥,現在的哥哥已經長的很高了。]
八月三十日,雨
爸爸媽媽真的是因為我才不回來的嗎?
[大概吧,可能是不想看見這麽優秀的你而自慚形穢。]
五月三日,晴
不想寫了。
[不可以,那我看什麽?]
十一月三日,雪
爺爺不在了。
[我會一直在。]
第96章
【番外2】
半夜,烏月西沉,屋內的人沉沉睡着。
謝岫白半張臉埋在枕頭裏,呼吸不太平穩,眉頭細細皺起,懷裏的人一動,立刻就醒了過來。
卧室拉着窗簾,路燈透過縫隙,在地上留下一道狹窄的光影。
林澗背對着他坐起身,眼睫半阖,垂着頭看不清神色,垂在被子上的手不自然地蜷縮着。
謝岫白愣了一下,本來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林澗站起身,赤腳下了地,默無聲息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咔噠,房門重新關上。
很快,對面房間也穿來了打開又合攏的聲響。
謝岫白坐起身,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搭在凳子上的毯子跟了過去。
林澗回了他自己原來的房間。
只穿了襯衣的青年安安靜靜靠在窗邊,偏頭看着窗外寂靜無人的街道,夜風徐徐送入室內,襯衣和發梢随風起伏,襯衣空落落得,寬的過分。
謝岫白把毯子披在他肩膀上,在他身邊半坐下來,小心地把人攬到懷裏。
林澗好像沒知覺一樣,眼神空淡地看着窗外,任憑他動作,沒有半點反應,只讓人覺得寂寥落寞。
“林澗?”謝岫白輕聲喊他。
林澗還是沒反應。
于是謝岫白不再說話,起身又拿了一床毯子過來,把人從頭到尾包整齊了抱在懷裏,下巴墊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看着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
他其實也有好幾年沒看過這裏了。
不同于林澗,林澗離開時只以為是一場在普通不過的外出,沒想過那一去就再也回不來。
謝岫白也沒想過,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個早上,怎麽就變成了後來那樣。
而他在離開時就已經得知了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回來。
算不上好好道別,但至少也看了最後一眼。
四年過去,這片街區也沒能發展成什麽超時代的發達模樣,建起無數高樓大廈。
依舊和世界上無數條普通的、經濟欠發達地區的街道一樣,鋪着最普通的水泥路,兩邊立着大鐵門,栅欄上纏着鮮花,路燈天黑了就自動亮起,蜂群圍繞着花叢和路燈飛舞。
其實沒什麽好看的。
只是他曾經一度把這裏當成了家,所以看外面這些東西,就有些特別的意味。
屋子裏再沒人說話,兩人靜悄悄地坐着。
兩人剛回來不久,中途還回了一趟林澗的老家,算起來其實沒在這裏住幾天。
而且就算在白沙星,林澗也沒回他自己房間睡過,雖然已經打掃過了,整間房裏還是沒有半點人氣,空落得可怕。
他還記得他們剛回來的那天,整個屋子還髒着,壓根沒辦法住人。
雖然可以請人來打掃,但謝岫白莫名不想讓別人進他們的房子,索性林澗自己也沒提,就略過了這一茬。
一夜沒睡的兩人打掃衛生打掃的昏天黑地,完了又修整了房間裏幾個壞掉的小家電,然後洗澡出門去吃飯,順便采購生活用品。
謝岫白被灰嗆的神志不清,興致勃勃和林澗讨論買哪條毛巾的時候,才發現林澗興致不大高。
原本以為是累了,路過一個眼熟的店鋪時,瞥見林澗越發恍惚的神情,才恍然明白。
他大概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
夜間林澗主動親吻了他,很輕的一個吻,落在側臉,和一陣清風拂過一樣,甚至還沒有林澗緩慢的呼吸來的有存在感。
謝岫白故意笑的輕松戲谑,把下巴墊在他肩上,問他做什麽。
林澗在他耳邊很輕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為那個沒有不告而別的夏天。
謝岫白很想裝作不在意,說這有什麽我早把這些事忘了。
但事實是他也受到了影響。
這個他特地選了給林澗休息緩解壓力的地方,最先帶給他們的不是精神上的放松,而是洶湧而來的過去的記憶。
而那并不是一段開心的回憶。
或許開頭是開心的,過程也是美好的,只有結局一塌糊塗,像一首爛尾的詩。
因為這不圓滿的結局,贈予回憶也是施加痛苦。
他垂下眼簾,面上帶着不動聲色的微笑,眼底卻一片陰郁,湊到林澗耳邊,輕聲呢喃:“對不起啊?”
他親昵地蹭林澗的側臉,“只是嘴上說說嗎?”
林澗被他擡起下巴,已經開始渙散的眼眸對上他隐隐暗沉的眸子。
“親愛的,道歉要有誠意,讓我看看你願意付出什麽來讨到那份原諒。”
林澗思維遲緩,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謝岫白耐心地等着,然後,等來了他的親吻。
只是親吻而已。
很奇怪的,被這個地方激起的不快,還有來自過去的陰影,在這個只停留在表面的親吻下,輕而易舉地消散了。
直到晨曦第一縷陽光刺透窗戶,林澗才緩慢地眨了下眼,眼睛裏漸漸有了神采。
太陽在玻璃上折射出絢麗的光影,全數落在他側臉上。
“我又怎麽了?”他聲音略微沙啞。
謝岫白緊了緊手臂,一夜沒睡的嗓音像在沙子裏滾過,只是情緒上看不出半點不對,撒嬌一樣抱怨着說:“還說呢,你大半夜非要來看什麽日出,還要我陪你一起看,結果等一半自己睡着了,怎麽?一覺睡醒忘了?”
林澗回頭看着他,沒說話。
謝岫白彎着眼睛和他對視,輕緩地說:“這麽看我幹什麽?”
林澗掙了一下,從他懷裏掙脫出去,想說什麽,又沒有說出口。
謝岫白若無其事揉了揉胳膊,彎腰找自己的拖鞋,“我下去燒熱水,我昨天看到那邊新開了一家早點鋪,就不在家裏做了,我待會兒去逛逛,順便把中午晚上的菜買了,你想吃什麽,我看看有的話買回來……”
謝岫白話音戛然而止,裝作無事發生的神情凝固了一瞬,低頭看着身前傾身過來親吻他的林澗。
“怎麽了?一大早的……”他調笑的話沒說完,林澗又親了他一下。
謝岫白短促地笑了一聲,“哥哥,你這樣我會覺得你不想吃這個早餐了,還是說午餐也不吃?別了吧,至少還是把飯吃了。”
“想吃排骨。”
謝岫白“嗯”了一聲,“好,那就……”
“現在還不到五點,我親了你兩下。”林澗說,“所以我要吃兩頓。”
“……”饒是覺得不合時宜,謝岫白還是沒忍住嘴角抽搐,吐槽道,“你還真是排骨精啊?就這麽喜歡?你都沒這麽喜歡我……不對,林叔給你做排骨你就說愛他,我給你做這麽多次都沒聽你說過愛我。”
“嗯,我愛排骨。”
林澗從謝岫白旁邊縮回去,靠在窗臺上,遙望着日出,順便借着晨風醒腦。
“好過分!”謝岫白氣的牙癢癢,忍了忍,還是撲上去,看似兇猛地把人勒懷裏,貼着耳邊惡狠狠地問,“再說一遍,你愛誰?”
林澗被他撲得坐不穩,倉促下撐了下窗臺才避免被壓在窗戶上的下場,背後貼着的身體滾燙,年輕男生特有的清瘦和肌肉輪廓清晰傳來。
他無奈地偏過頭,輕斥道:“發什麽瘋?”
“說嘛說嘛,我都沒聽你說過。”
“我說過。”
“什麽時候?”
林澗回憶了下,沒想起來,“不知道,但我肯定說過。”
“……這不是耍賴嗎?!”
男生氣哼哼地背過身去,拿後腦勺對着他。
林澗歪歪斜斜靠在窗臺上,是極其不符合他過往二十年所受教養的坐沒坐相,但很放松,懶洋洋跟貓一樣窩在柔軟的貓窩裏的那種放松,見人背對着他,還拿指頭戳了下他肩膀。
“生氣了?但我真的應該是說過的啊,”林澗揉着額頭,“我覺得我挺喜歡你的,總不可能這麽能憋,難道真的一次都沒說過?”
說沒說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我不管,我沒聽過就不算,你現在說,說你愛誰?”謝岫白轉過身,擡起下巴,一派倨傲,“大聲告訴那些排骨小妖精,你最愛的是誰!”
林澗:“……排骨何其無辜,買都還沒買回來,就開始遭受精神攻擊了。”
謝岫白一揚眉:“精神攻擊算什麽,我告訴你,你要是不說,我不但精神攻擊它,我還要物理攻擊,我買了做好自己吃,不給你吃,就當着你的面,只讓你聞個味。”
“……好殘忍,”林澗說,“好吧,我愛你。”
謝岫白如願以償,心花怒放,正準備原地來個孔雀開屏,突然察覺不對。
“等等,你分明是為了排骨才說愛我的!”
“我不管,反正我說了。”林澗推開他下地,發現拖鞋不在。
很顯然,他不是在正常狀态下過來的。
林澗眼睫垂下,什麽異色都沒有,站起身回房。
謝岫白在他身後委屈大聲:“這根本就不算!”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跟上來,男生喋喋不休:“我也不管,反正不算,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嘛。”
“哥哥?”
“林澗!”“叫什麽都沒用。”
聲音很快消失在樓梯轉角,空置已久的房間重新恢複了寂靜。
除了落在飄窗上的兩條毯子,沒有任何變化。
最後謝岫白還是沒有出門買早餐。
兩人洗漱完,林澗想起來有點東西需要添置,于是兩人一起出門去吃早餐,吃完了順路走到菜市場。
首都星早已經實現了網絡配貨,生活在首都星的人根本不敢想象菜市場這樣的地方是什麽樣,就算親自出門買菜,也最多不過是找一家幹淨整齊的大型超市。
林澗一開始也不習慣,跟在謝岫白身後,看男生撈起袖子,熟練地問價砍價,挑選新鮮蔬菜裝進袋子裏,然後接過來拎在手裏。
“這個貍酸果是酸的吧?”謝岫白拿起一顆鮮紅的果子,對着光打量。
店主殷勤地保證:“肯定酸,我天天在這,不酸你來找我,怎麽樣,稱一斤嗎?我給你拿個袋子裝起來?”
謝岫白把撿好的水果裝起來遞給店主。
等待稱斤結賬的時間裏,謝岫白打量四周的店鋪,看哪家有新鮮排骨出售,“咦?今天賣肉的這麽少嗎?哥哥,要不我們上那邊去看看?”
他指了市場對面。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你直接叫醒我吧。”林澗忽然說。
謝岫白愣了一下。
随即反應過來,笑意稍稍收斂,“你……”
林澗說:“不用為了照顧我的情緒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知道,你不用把自己搞得這麽累。”
“……其實也沒有。”謝岫白說。
店主把稱好的水果遞了過來。
謝岫白付完錢,拎着水果和林澗一起離開了那個攤位。
太陽漸漸烈起來,兩人走到一處人比較少的拐角,謝岫白停下腳步,“沒有累,一晚上不睡覺而已,我不是經常這麽幹?”
“小白,很多事,你可以直接說出來的,不用這麽藏着掖着。”林澗說,“你早上追着我讓我說我愛你的時候不是還挺熟稔嗎?”
謝岫白:“你這樣說會讓我飄起來的哦……”
“我沒跟你開玩笑。”
謝岫白靜了一會兒,臉上若無其事假裝輕松的笑容終于消失了,輕聲問:“真的嗎?”
“你不是說了嗎?我最愛你啊,”林澗揉了把他的頭發,恢複血色的臉上帶着一抹微笑,讓人很難聯系到他昨天半夜時那蒼白落寞的模樣,“我這麽愛你,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謝岫白心髒被莫名的情緒脹滿,繃着臉偏過頭,郁悶地嘟囔,“醫生說的不對,我這哪裏是不用腦子,你這樣我怎麽長得出腦子嘛!”
“回家吧。”
“可是還沒買排骨……”
“不買了,其實也不是很想吃,”要不是那本日記,林澗都快忘了這些往事,畢竟真的過去太久了,“再說你不是說這個家絕對不能有第二個跟你争寵的存在嗎?我覺得你說得對。”
“別說了別說了,剛剛長出來的腦子又要沒了。”
“沒事,不嫌棄你。”
微生時嶼仿佛在他們住處安了監控,兩人剛進家門,林澗的終端就響了起來。
謝岫白接過菜進屋,林澗靠在大門邊接通通訊,
“……一噸土,你知道我派去收拾那倆孫子屍體的人給我帶回來什麽嗎?整整一噸土,我一問這是什麽,人家說,這是那落迦的屍體!”
“屍體!?”
“林澗你們行啊,殺人殺上頭了,順手把人給融了消屍滅跡是吧?”微生時嶼的咆哮隔空傳來。
“要不是你錄的那些視頻,你知不知道,這會出大麻煩的!別說了,你人呢?別在外面逍遙快活了,趕緊給我回來!”
“回不來,我病了,要請病假。”林澗說。
微生時嶼扯出一抹猙獰的笑容:“您老人家這是殺人的時候太激動,把您嬌嫩的雙手擦破皮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自愈速度快得很,手斷了都能重新長,什麽病要請病假的?”
那落迦一身銅皮鐵骨韌性驚人,擰斷脖子都能自己把腦袋掰回來,反正就是塊鐵疙瘩,捏成一團也還是鐵疙瘩。
林澗不可能跟他一樣耐操,但也能做到很多那落迦做不到的事。
比如植物的再生功能。
只要他想,他甚至能把自己變成一株植物。
“精神疾病。”林澗正色。
微生時嶼沒想到他這麽坦蕩就說出來了,林澗所說沒有諱疾忌醫,但就跟大部分alpha一樣,是很不喜歡談論自己的傷病的。
他怔了一下,但還是依照慣性說:“滾,你哪裏看起來有病了!”
“真的有,不信您問查理醫生,我的病歷在他手裏,您看過就知道,依照醫生對我的診斷,我覺得我确實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所以,我鄭重地向您提出,申請休假半年。”
林澗說得一本正經。
然後又補充,“當初您拉我今夥的時候還說我們部門上三休四來着,過去四年我幾乎都沒休息過,現在集中補放一下不是很合理嗎?”
“合理……合理個屁!”微生時嶼爆喝,“那落迦和零日的事情還沒交代清楚呢,就算休假也得把事情處理完了再說!”
他說的斬釘截鐵,說完又有點擔心,怕林澗的身體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
于是別別扭扭地找補,“或者你把謝岫白丢回來也一樣。”
反正兩人都知道事情經過,随便回來一個也行。
“不行,我離不開他。”林澗想都沒想。
“……”微生時嶼深吸口氣,微笑,“你們兩個alpha,還挺膩歪啊,那你說怎麽辦?我告訴你,這件事掰扯不清楚,你爹都救不了……”
他一時嘴快,想起林澗和家裏的關系,咳咳兩聲又蓋過去,若無其事地說:“說說你的想法。”
“能說的我已經全部告訴您了,我現在真的回不來,那落迦……他情況特殊,常規辦法很難徹底殺死他,他不配合,不融掉的話,我只能把他剁碎,就算那樣也沒辦法确保他一定死亡,而且我覺得您應該也不想看到一堆……咳,我才用了這種辦法。”
其實不止那落迦,這些神眷者就沒一個是好殺的。
葵翎要是不想死,跟謝岫白一樣全身元素化,直接變成一團火逃跑,別人能拿她怎麽辦?
用手掐死一團火?還是用水澆滅她?
想想都不現實,葵翎又不可能站在原地挨打。
幸而她自己也不想活了。
葵翎身上的負罪感和自毀傾向其實不重,至少還沒林澗重,在過去那些年,她也只是想着自己犯下的罪孽自己親手消滅,沒想着要死,不然也不會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身份。
但林澗的行為讓她意識到。
藏不住了。
她無路可走。
親手犯下的作孽不是放下屠刀就能一筆勾銷的,沒有這樣的說法,她親手創造的屍山血海,足以堆成山岳的亡魂枯骨,都需要她用命償還。
痛快死去已經是最輕的懲罰。
正好她也累了。
葵翎并不蠢,林澗做的不算隐蔽,她也有很多機會逃走,但她選擇了留下來等那落迦。
固然有賭的成分——賭林澗是不是在詐她,就等她沉不住氣。
但她也在賭——萬一那落迦真的來了呢?
她想找到那落迦的心不會比林澗少。
那落迦也在找她,但是明顯不想讓她先一步找到他,這麽多年沒有消息,葵翎的耐心早已逐步消弭。
“其餘的就多勞煩您了。”林澗說着,就想挂斷。
“诶诶诶,等等!”微生時嶼意識到什麽,狼狽地喊,“有件事我還忘了說。”
“什麽?”林澗從常年無人搭理的花壇裏折下一枝野蠻生長的花,琢磨要不要買個花瓶。
“你弟弟……可能快不行了。”
林澗動作一頓,“哪個弟弟?”
話是這麽問,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葉泉從林譽身邊調離之後也沒和林澗斷了關系,正巧微生時嶼還缺一位副官,他就試着給兩人牽線搭橋,誰知微生時嶼一聽就同意了。
理由讓人哭笑不得。
“我去,你爹身邊幹了七八年的那個副官?可以啊,連你爹的脾氣都能忍,小夥子性格一定不錯,我看行!”
葉泉也很是高興,很快就到部門來報道了。
他和謝岫白出發之前,把林烨托付給了李沉瀚照料。
怕他年紀大了不方便,順手拜托了葉泉,琳達和修焠也會時不時上門。
三人各有各的不方便,算是輪流看顧。
林烨自己也有他的聯系方式,這段時間都沒收到關于他的消息,出事的應該不是林烨,那就是……
“有先天性心髒病的那個啊。”微生時嶼嘆息。
“聽說是小孩子氣性大,和你媽媽吵了一架還是怎麽,突然就犯了病,但你媽媽沒注意,發現的時候情況已經很差了,現在還在搶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陳雲舒和林譽吵架,一氣之下就回娘家,但她娘家的條件哪裏比得上林家。
別的不說,林家莊園裏專門給林燦準備的傭人就足有上百個。
打掃衛生這些就不說了,照顧他起居的專業保姆,營養師,兒童心理健康專家,私人醫生護士,啓蒙教師……甚至是林燦日常的服裝設計制作搭配都有一個專門的團隊,可謂是應有盡有。
但陳家……說起來是藝術世家,資産無數,但也供不起他奢侈無度多生活。
傭人也不如從早照顧他的那些人貼心,動動嘴就知道他想要什麽。
短時間居住還好說,一旦住久了,林燦哪哪都不舒服,整天哭鬧着想要回家。
陳雲舒過的也不舒坦,她習慣了參加各種宴會,向來是人群之中最為引人矚目的存在,哪怕冷着一張臉不說不動,也多的是人上趕着奉承。
但她和林譽鬧矛盾之後,這種待遇不至于立刻消失,但也是打了個折扣。
她像往常一樣參與慈善拍賣,大手一揮買下好幾副心儀的畫作,本該是幫她奪回別人的視線,讓她能繼續像皇後一樣高高在上的舉動,付賬時卻被侍者告知賬戶被凍結。
那一刻的狼狽,陳雲舒生平第一次感受。
她在衆人意味不明的視線下僵立原地。
她已經習慣了直接從“林家夫人”的賬戶裏支取錢財,反正賬戶裏的錢取之不盡,她指頭縫裏漏一點,就是普通家族全部的積蓄,或者讓人直接把賬單寄到林家,有專人會負責處理,壓根沒有想過自己存錢,僅有的幾張卡裏餘額也不夠。
陳雲舒本想找人救救急,但她買的東西實在太多,叫價的時候又毫不收斂,導致最後涉及金額太過龐大。
哪怕叫來她父親,也不可能立刻拿出這麽多錢。
焦急之下,她想到了自己的大兒子。
作為聯邦建立之初就存在的家族,林家家産無數,林城年紀大了,知道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早早留了遺囑,林家所有財産分了三份,一份已經給了林譽,另外的部分還在他自己手裏。
他寫這份遺囑的時候林燦還沒出生,得知陳雲舒再次懷孕,也懶得去改,索性全部分給了林澗和林烨兩兄弟。
反正林譽手裏也有一份,在如何不稱職,總不可能在錢財上苛刻自己的孩子。
這些只是單純財産上的分割,其他更加複雜的,諸如人脈和家族一些隐形遺産,現在在林譽手裏,但毫不疑問,這些将來必然要交到林澗手裏。
這是不以林譽個人私心偏移的。
早在老爺子活着的時候,所有跟随林家的人心裏就清楚,林家的下一任繼承人是誰。
只要林譽不是徹底昏了頭,他就不會犯這個混。
現在林澗還沒能拿到這些,但他手裏也非常有錢了,這些東西對他而言就是灑灑水。
但林澗已經很久沒回她的消息了。
陳雲舒夜深的時候,想起來給林澗發消息,不小心往上一劃。
屏幕只是滑動了一下,就到了頂。
寥寥幾條消息,還不如她和幾個不怎麽聯系的禮服設計師客套的話來的多。
明明是至親的母子,聊天記錄卻比陌生人還不如。
後來又出了那件事。
雖然事後和很快澄清這只是特種部隊的一次秘密任務需要,只是為了逮捕兩個極度窮兇極惡的通緝犯,才出此下策。
但陳雲舒心裏還是很不是滋味。
窗戶紙沒捅破的時候還好,一旦捅破,無數被忽略的事情才驟然湧來,情緒潮水一樣淹沒了頂。
她這些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到現在才算睜開眼,看到自己漸行漸遠的兒子。
陳雲舒不想去反思過去那些年自己的所作所為,只想着母子血緣哪是那麽容易斷的,林澗只是一時生氣,怎麽可能就真的不要她了?
現在不就是個給彼此臺階的好機會嗎?
林澗來付錢,然後他們母子就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心,順理成章地緩和關系。
她買的這些東西不全是自己想要,裏面就有幾件她很喜歡,是專門想送給林澗的,林澗來了之後就可以順便送給他。
陳雲舒每每難過,都會想起以前的事,想起來這些年林澗都會給她準備生日禮物,但她好像連一句生日快樂都記不起來給林澗發。
就算管家提醒了,她也是轉頭就忘。
但現在,她可以把這些給林澗補上,母愛和生日禮物,她都可以給。
然而信息發出去,一連半小時,對面毫無反應。
她不知道林澗已經把她的消息從特別提示改為了不用提示,如果不是特意點開,終端不會提醒他有新消息。
陳雲舒不死心,發了無數個通訊請求過去,也石沉大海,了無回音。
其他人看熱鬧的表情終于不再掩飾,尖酸刻薄的冷嘲熱諷一句接一句鑽進耳朵。
侍者來問陳雲舒是否還要拍賣這些東西的時候,陳雲舒僵硬地握着她那個精心設計、鑲嵌着價值連城寶石的個人終端,勉強維持着她的體面。
她最後還是叫了林譽來救場。
跟着強忍怒火的林譽的新副官離開時,陳雲舒臉色蒼白得可怕,明明一身奢華定制禮裙,卻覺得自己衣不蔽體,顏面掃地。
她一度以為在生日晚宴那天被一個毛頭小子當面羞辱已經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恥辱,但是謝岫白也是避開別人來跟她說這些話。
而今天,她當着無數人的面丢光了臉。
不用想都知道,這些人離開後會怎麽議論她嘲諷她。
她終于明白,她這些年追求的自由,其實都是鏡花水月。
這些自由建立在林家的權勢和金錢基礎上,既不屬于她,還随時可能會被剝奪。
真正的自己是依靠自己長出枝桠,而不是攀緣着大樹做随時能被放棄的菟絲草。
而那個曾一度被她開玩笑一樣稱作“養廢了大號換小號”的兒子,也是真的不在意她了。
她覺得她是在開玩笑。
但林澗真的不是。
陳雲舒那次還是沒跟林譽的新副官回去,她傲慢慣了,一向是別人順着她,從來沒有她順着別人的時候,虧欠多年的親生兒子就算了,別人想讓她低頭,比登天還難。
慣性最難扭轉。
她雖然隐隐約約想明白了什麽,但她覺得這次矛盾錯在林譽,不該随意對着她發脾氣,還是堅持不向林譽低頭。
林譽的新副官把接通的終端遞給她。
林譽在終端對面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那随便你,下次別再這麽丢人現眼。”
陳雲舒第一次被他這麽說,一時間又氣又惱。
不等她發火,林譽已經挂斷通訊了。
上次被翻出來的林澗被綁架一事,到現在還被政敵拿來攻擊他,林譽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這段時間簡直成了炸藥桶,哪有空來哄陳雲舒開心。
陳雲舒滿腔怒火就這樣落了空。
她從沒受過林譽這樣的冷待,現在一天就受了兩次,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一夕之間,天翻地覆。
陳雲舒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了。
等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面對的又是父母勸她低頭的唠叨,還有兒子的吵鬧不休。
陳雲舒累極,一句話不想說。
林燦見她沒反應,嘴不高興地撅老高,跑到她身後不斷推她的凳子,大聲嚷嚷着想要回家。
陳雲舒一下沒坐穩,差點被他推到地上。
林燦毫無察覺,還在一下一下大力推着她的椅背,“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裏!我要找爸爸!”
陳雲舒想發火,剛起個頭,陳家二老立刻把林燦護在懷裏,不滿地看着陳雲舒,“他就是個孩子,他懂什麽,你這麽兇幹嘛?”
“自己家也不回,還在這打孩子,你真是出息了啊。”
陳家小兒子新娶的妻子坐在一邊,看着這場鬧劇,一句話不敢說。
她其實也不贊同林燦的行為,但她不想管這事。
林燦當小霸王當慣了,來陳家這些天,她一天比一天難熬,林燦又是兩個老人的心頭寶,她一句重話不敢說,只敢繞着他走。
就這樣,還被他撕壞了畫了好幾天的畫。
偏偏這一家人還勸她別跟小孩子計較,現在看陳雲舒倒黴,別提多幸災樂禍了。
慣着啊,罵什麽?
別總等反噬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痛啊。
陳雲舒何止痛,簡直被氣炸了肺,臉色煞白,也不顧兩個老人的阻攔,擡手就給了林燦一巴掌,顫抖着手指着他。
“是我以前太溺愛你了,慣的你一點教養都沒有,今天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林燦被她扭曲的表情吓呆了,連大喊大叫撒潑都忘了,一不留神就被陳雲舒從兩個老人懷裏扯了出去,又是一巴掌落下來,半邊臉瞬間麻了。
陳雲舒的手勁不比林譽,但林譽打人是留了手的,陳雲舒可半點沒客氣,巴掌結結實實。
兩個老人連忙去拉。
陳家兒媳這下也坐不住來,連忙起身幫忙。
客廳裏一片混亂,陳父花重金購買的梨花木雕花茶幾都被陳雲舒那煙灰缸砸出一條裂縫。
等幾人終于被拉開的時候,林燦臉上已經沒有血色了,青紫一片,痛苦放大,不斷劇烈喘氣。
陳雲舒這才慌了神。
等林燦被送進醫院,林家那幾個養着專門給林燦看病的醫生急匆匆趕來,林燦的病情已經相當嚴重了。
毫無疑問,陳雲舒又被林譽斥責了一通。
“……這樣啊,我知道了。”林澗說。
微生時嶼:“那你……”
林澗說:“您多保重身體。”
如果林燦真的死了,那不管如何,他是必須得回去一趟的,但如果林燦沒事……
“謝謝隊長,但是……林家的事真的不用告訴我。”
家庭內部産生矛盾,往往只有心軟的那個才是最受折磨的。
陳雲舒把他當做修複家庭關系的良藥。
然而,對他來說,林家那些人更像是會加重他病情的過期藥。
“行,我明白了,那你好好養病,對了,你家那位是不是也要請假?”
“嗯,麻煩隊長了。”
微生時嶼嗐了一聲,不甚在意,“你們什麽時候不麻煩我,習慣了,沒事,你忙去吧。”
通訊挂斷,林澗進屋。
謝岫白正在廚房收拾剛買回來的菜,見到他,探出頭問道:“沒事了?”
林澗點點頭。
“你怎麽說服他的啊?”謝岫白一手撐在門邊上,一手還拿着一把勺子,饒有興趣地問。
“就說我病了需要時間養病。”林澗說。
“這也行?”謝岫白揚眉。
林澗嗯了一聲:“隊長一直把特戰部隊裏年紀比較小的隊員當做他的孩子,這點事情不算什麽。”
謝岫白一聽感興趣地問:“說起孩子,微生時嶼這麽大年紀,不準備結婚嗎?這麽喜歡孩子自己生一個啊。”
“隊長有過一個孩子,和他妻子一起孕育的。”
謝岫白疑惑道:“啊?沒聽說啊。”
林澗給自己倒了杯水,“因為已經去世了。”
他看謝岫白好奇,解釋道:“隊長和他妻子是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兩人青梅竹馬,很恩愛。”
“那會兒隊長還只是他們家鄉那邊的一個特警隊長。”
“後來……星盜騷擾邊境,就選到了他們那顆星球,那兩個通緝犯綁架了半個街區,用來威脅政府,剛好就綁架到了他的妻子,那兩個星盜不知從哪聽說他們的關系,就選了隊長的妻子作為向政府示威的人質。”
“那會兒他妻子已經懷孕六個月了,聽說懷的是個女孩。”
“後來星盜退去,其他受害者都被救了下來,只有隊長的妻子遇難了,特警和軍隊突破星盜藏身的倉庫外面的封鎖時,他的妻子連同另外一個特警家屬,兩人被活生生勒死在了凳子上。”
勒死……
謝岫白想起來,微生時嶼的異能好像是和空氣有關系,心裏一事複雜。
不過……“兩個?”
“嗯,就是還沒組建星盜團的那落迦和零日,你覺得其他星盜有這個能力,兩個人綁架一個街區還勒索政府嗎?”
林澗說:“部隊裏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以後別在隊長面前提孩子。”
謝岫白:“我是這種人嗎?”
“怕你不小心而已。”
林澗垂下眼,看着手裏的水杯,“我爺爺出事之後,就是他從我家附近幾千個攝像頭無數監控片段裏,一眼認出了零日的身影。”
那是殺害他妻子的兇手。
當年白沙星一役,聯邦軍部只派出微生時嶼一人馳援,現在已經很難說清楚。
究竟是真的抽不出人手,還是微生時嶼自己申請前往。
經年累月過去,再濃郁的情緒也變得平和。
誰也不知道,微生時嶼一如既往笑吟吟地注視着那兩人時,又在想些什麽。
大概是可惜那是戰場,更可惜,他不只是他自己。
人在某些位置上,看的人就不再只有自己。
所有的情緒和仇恨彙聚到一起,也只不過是林澗那離譜到家的計劃上的兩個紅字。
“批準”。
明天還有一章正式完結(-ω-)zzz
第97章
【番外3】
林澗是不喜歡旅游的。
沒別的原因,純懶。
有時間他寧可窩在家裏慢悠悠地看書,也不想出門滿世界亂逛。
奈何謝岫白度蜜月的心很堅定,還叼着筆頭熬夜制訂了一套完整的旅游計劃,包含但不限于著名愛情聖地拉芙爾海灣半月游、爬山、極地冰海海上航行、著名老式火車賞花旅行……
其他的還好說,爬山,林澗表示堅決反對。
“我先瞬移到山頂,你再自己爬上來跟我會合,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麽樣?”争論過後,林澗勉強退了一步。
謝岫白感覺他像是養了一只大型貓,懶得不得了的那種,往哪裏一窩就是一天,動都不帶動的。
可惜林澗不是貓,不然他就能把人揣進兜裏直接帶走了。
“你是長發公主嗎?怎麽不給我甩條辮子下來讓我拽着往上爬?”謝岫白蹭他耍賴,“不嘛,你陪我爬,區區五千米而已,不高的。”
區、區、五、千、米?
林澗:“不要。”
謝岫白試圖說服他,“醫生說旅游可以舒緩心情,這一趟下來剛好就是一個療程,我們就當治病了。”
林澗:“不可能,連續在非工作的事情上早起外出……只會讓我從抑郁症轉成狂躁症。”
謝岫白:“我們就試試嘛,我很抗揍的。”
林澗:“不。”
謝岫白:“要。”
修焠:“來來來啊,大家買定離手了,賭這一波誰贏。”
半個月後,謝岫白收拾好行李獨自出發,神采飛揚,手捧着一杯仙人球上了飛機。
到達景區時,他特意買了兩張票。
景區工作人員很不解:“先生,您只有一個人,為什麽要買兩張票呢?”
謝岫白指指手裏的仙人球,“還有一張是給他買的。”
“……他?”
“嗯,我老婆。”衆目睽睽下,這個長相隽秀雅致比明星還好看的男生笑得溫柔似水。
他笑得是開心了,景區工作人員和周圍的人全都凝固了,動作十分一致地……看向了他手心裏捧着的仙人球,人為制造了一片無聲之地。
是他們的眼睛集體出問題了,還是這個世界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又更新了新版本?
現在的小年輕玩的都這麽潮嗎?
謝岫白悠然自得,接過票,還彬彬有禮地向賣票小哥道謝。
工作人員看着他悠然自得走遠,不斷在心裏默念。
現在是星際時代了,他不能搞物種歧視,尊重祝福尊重祝福尊重祝福……
不過和仙人球談戀愛真的好抽象啊!
謝岫白一身清爽,白T恤牛仔褲,臉上帶着墨鏡,溜溜噠噠走向檢票口,一手拿着票,一手拿着一盆仙人球……嗯,還有一張票挂在仙人球的尖刺上。
檢票處的工作人員檢票完,示意他往裏走,謝岫白把仙人球往前一送。
“還有一張,麻煩給我愛人也檢一下票。”
檢票處工作人員:“……”
又是半個月後,拉芙爾海灣,白色沙礫柔軟細膩,蔓越莓色的海水不斷漫上又退回,留下幾個潔白的貝殼和淡黃的海星。
天空淺藍到蔚藍層層過度,一線橘紅破開雲層,金光撒下。
包場的海灘上寂靜無聲,只有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懶洋洋坐在海邊,身上的花襯衫胸口敞開,只在最下面松松垮垮系了兩顆紐扣,胸口口袋裏挂着一副蛤/蟆鏡,緊實腹肌一目了然。
及膝寬松短褲下露出兩條修長的小腿,沙灘拖鞋丢在一邊,就這麽赤腳坐着。
他戳戳身邊一動不動的仙人球:“哥哥,日出了,快出來。”
仙人球豎起尖刺反戳了他一下。
謝岫白兩根手指頭捏住花盆搖晃,拖長了調子:“日——出——了!快出來看,我等了一晚上的!”
林澗被他叫醒,從仙人球變回人形,一手撐着地,兩條長腿随意地擱在地上,睡眼惺忪地穿衣服,“你好煩。”
“快看,日出。”謝岫白揚了揚下巴。
林澗擡起頭,眯着眼看去。
天穹盡頭,一輪紅日徐徐升起。
萬千金光刺破雲層,撒在深粉色海面上,蔚藍橘紅深粉三個顏色交織,美得如夢似幻。
“好看嗎?”
林澗看着一線紅色蔓延開來的景象。
“好看。”
“下一站是穿越西伯爾森林的老式火車,不需要你動,你總不能再變成仙人球了吧?”謝岫白挨着他。
林澗一頓,擡眼看着他,年輕男生側顏幹幹淨淨,是一貫的清爽俊秀:“……好。”
謝岫白揉搓他,笑吟吟地問:“沒有讓你抑郁症轉狂躁吧?”
林澗:“嗯。”
謝岫白雙手摟緊了他,親昵地把臉靠在他脖頸邊,“那就好,還有兩個站,都逛完了我們就回家,或者你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林澗打了個哈欠,想了想:“去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看看吧,上次去還是為了找你那個朋友,沒有仔細看過。”
謝岫白沒想到他會說這個。
青年蒼白冷漠的面容此時舒緩而放松,唇邊帶着微末的笑意,瞳孔中安靜地倒影着遠方的日出。
深翠色和大自然最純粹的紅交織,從瞳孔深處層層暈染開來。
拉芙爾海灣向來以美麗浪漫的莓果色海水和潔白沙灘,還有一塵不染的湛藍天空出名,可惜謝岫白只是想帶林澗放松一下,來這裏玩了幾天,壓根沒怎麽認真看過,怕仙人球不适應海邊的環境,注意力時時刻刻全在身邊的小仙人球上。
在此刻,謝岫白才算真正把這種美麗記在了心裏。
因為它倒映在了他愛的人的眼睛裏。
林澗察覺他視線,擡了下頭,還沒看清就被身後的人團了團,臉埋在對方脖頸裏,聽到頭頂一聲松散愉悅的:
“好啊。”
他們的下一站,老式火車轟隆隆劃過層疊漸變的森林,兩岸火燒一樣緋紅的樹林飛速後退,白色蒸汽袅袅直上。
潔白浪花和冰渣混合着沉入海底,冰海上豪華游輪破開冰層,緩緩駛入古老而神秘的海洋深處,游輪包廂裏溫暖如春,靠窗的小桌上擺放着精致的食物。
窗外海浪洶湧。
窗內兩人在接吻。
“咳咳,好久沒回來了,果然好多灰。”謝岫白拿手扇了扇灰,被嗆得接連咳嗽。
這座由星盜地痞人販黑/幫集結起來的城市早已被聯邦徹底除掉了,一幹犯罪分子全被抓捕,該槍斃的槍斃,該判刑的判刑。
白沙星的人都知道這裏是做什麽的,雖說官方宣布這裏已經清理幹淨了,但普通人也還是害怕會有漏網之魚,之後也沒人再到這裏來居住,整座城都空了下來。
林澗跟在他身後,好奇地打量這間破敗的屋子。
“諾,那邊是我師父的房間……就是阿邦他父親,我以前叫他師父來着,這邊這兩間小的是我和阿邦的住處。”謝岫白指了指一側的主卧,順手擰開他自己房間的房門。
房間狹小/逼仄,家具很少,基本也就是維持日常生活。
“你後來不是挺有錢嗎?怎麽不換個住處。”林澗從那張窄小的單人床上收回目光。
“還不是我師父,他讓我有錢了就自己存着,等将來結婚用,別到處亂花,再說這城裏……住哪裏都一樣。”
林澗轉頭,“結婚用……那你怎麽認識我不久就給我送隕石,那東西不便宜吧?”
隕石不是什麽完全買不到的東西,價格有高有低,但是再低也低不到哪去。
按照謝岫白當時柔弱無助小可憐的人設,路邊摘一把野花送給他當生日禮物,那也沒什麽問題,還能順手裝一把可憐。
謝岫白從他臉上刮掉一點不小心粘上去的灰,故作沉吟。
林澗挑了下眉。
“說明我色迷心竅呗,還能為什麽?”謝岫白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誰讓你這麽好看,這誰忍得住,就想送點好的。”
說着,他心底一動,不怕揍地補了一句,“總要配得上我的漂亮老婆啊。”
林澗冷靜地擦了把臉:“果然是色迷心竅。”
謝岫白頭抵着他肩膀悶笑起來。
“走吧,這裏到處是灰,再站一會兒你的白襯衫都要變成灰襯衫了。”
兩人走出門,雖然知道這裏大概率不會有人來,他們也未必還會回來,謝岫白還是仔細地鎖好門。
林澗站在一邊等他上鎖,掃過遠方時,不經意間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阿邦?”
謝岫白直起身,“什麽?”
“你看看,那是不是你朋友?”林澗朝遠處擡了擡下巴。
謝岫白仔細一看,“咦?好像是他,他怎麽想起來這裏了?”
一顆星球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白沙星環境惡劣,居住區就那幾個,但彼此之間隔得很遠,但兩人來這段時間,還真沒見過他。
遠處一身黑皮的高個子男生也看到了他們,興奮得直招手,遠遠就見一口白牙亂晃,三步兩步就跑到了面前。
“林哥,謝哥,還真是你們啊?”
謝岫白抽了張紙擦手上的灰,“你怎麽在這?”
“我回來看看我爸啊。”阿邦理所當然地說。
謝岫白納罕道:“今天不是師父的忌日啊。”
“不是祭拜,就是來看看,”阿邦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給他拔拔草、倒杯酒什麽的。”
謝岫白往下一看,他還真拎了瓶酒在手裏。
“行吧,今天時間還早,我跟你一起去,”他轉頭征詢林澗的意見,“哥哥,要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嗎?”
林澗點頭。
阿邦父親不是葬在這座城裏,而是城外百裏處的一小片隐蔽的綠洲。
三人一起給阿邦的父親上了柱香,換了祭品,謝岫白和阿邦撈起袖子給墳頭除草。
故人重逢,阿邦一直在傻樂,說話都颠三倒四的。
他說爹你看看謝哥來看你了,我都快四年沒見着他了,沒想到今天在咱家門口遇到了。
說完又說起自己和母親的近況。
母親再婚了,再婚對象很靠譜,也不嫌棄他這個拖油瓶繼子,母子倆最近過的挺好,小商鋪開的有滋有味的,他最近交了個女朋友來着,争取娶回家,到時候帶着一起來看他……
啰啰嗦嗦說了一下午,三人才離開。
阿邦把他們送到家門口,吃完飯才離開,臨走時想起什麽,轉頭跟他們說:“對了,你們還記得莉娜嗎?”
屋內兩人都看着他。
阿邦剛才得知兩人已經在一起了,說起這些陳年往事,尤其是他謝哥曾經的追求者,也是尴尬得直咧嘴,但還是說:“我之前見到她了,好像是放暑假回來做志願者,在幫那邊新建的幾個學校暑假補課。”
新建的那幾個學校背後是林氏在出資,準确來說是從林澗的賬戶上出的錢,雇傭了專業人士負責維護和運轉。
莉娜考上了大學,一次回來時得知事了這件事,大概也是聯想到了自己,每到假期,都會回白沙星,義務幫助學生假期補課。
這些事林澗也知道,他不僅知道,還知道莉娜現在已經拿到了來自首都星一所大學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
這個女生沒有說謊,她大學期間抽空兼職給人做家教,除了第一年用了林澗給她準備的錢,其餘學費和生活費全是自己賺的。
不僅如此,她四年間陸陸續續給林澗彙錢,把林澗以前給她交的學費和生活費全部還給了林澗。
每一筆都用賬本記好,然後認真地給林澗發消息。
林澗說不用,但莉娜堅持要給。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就算是我也不能白拿你的,沒有這個道理!”
“謝岫白救過我,我也救了他,你借給我錢讀書,我是一定要還的!”
今年拿到研究生錄取通知書時,莉娜還特意聯系他,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林澗很為她高興。
鳥飛即美,何況她真的飛出了這片山林。
得知林澗短時間內都不回首都星之後,林烨還沒做出大的反應,修焠先嚷嚷開了,視頻時抱着小林烨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嚎。
“隊長,你怎麽能不回來了,你不回來我們怎麽辦啊?都沒有人帶我們出去打小竈吃飯旅游唱歌跳舞了,偷偷開小差也沒人包庇我們,嗚嗚嗚這日子還是人過的嗎?”
林澗:“……”
林烨扯了張紙給他擦臉,安慰他:“沒事的翠花哥哥,別哭了,我也可以帶你們打小竈吃飯旅游唱歌跳舞的。”
修焠淚眼朦胧,接過紙撸了把鼻涕,甕聲甕氣地問:“真的嗎?”
林烨認真地點頭:“當然,哥哥不在,我要幫他照顧好你們啊。”
修焠感動到爆哭:“我的好弟弟!”
林澗看得額角迸起青筋,“小翠花同學,你有沒有點成年人的出息了?”
“還有,你還想帶我弟弟去唱歌跳舞?”
啊這,忘了這茬了。
修焠尴尬地捂住嘴,眼神亂飄,“怎麽會呢?沒有這事,哈哈哈我怎麽會做出如此猥瑣的事?”
林澗:“你等我回來收拾你。”
他剛說完,啪!視頻挂斷了。
過了會兒,林烨給林澗發消息。
【小翠花哥哥說他逃命去了,讓您安心養病,千萬別急着回來,隊裏有他和琳達姐姐頂着,絕對沒問題。】
林澗想到修焠着急忙慌逃命的場景,好笑地扔下終端,過了會兒又撿回來給林烨發消息,讓他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什麽需要的就跟修焠說。
養翠花千日,用翠花一時。
這小子吃了他不知道多少,不用跟他客氣。
林烨表示明白。
另一邊陳嘉也聽說了林澗請病假的事,給他發消息。
林澗直接把事情說了,“就是休息一段時間,沒什麽大事,你們一個個的來問,我還以為我是得絕症了。”
“什麽絕症,呸呸呸,你這嘴說話可真吉利,”陳嘉嫌棄完,還是有點擔心,“真沒事啊?”
自從上次之後,這位朋友也光榮加入了呵護玉瓶小分隊,平時說話小心得不得了,生怕自己那句話又說錯了,就把這玉瓶子給摔了。
“沒事……當然不可能好那麽快,但是慢慢的也在好轉,”林澗回頭,看到花園裏給他們種下去的那棵仙人球澆水的謝岫白,“與其擔心我這種有男朋友的,你不如想想,今年的相親場要怎麽應付過去。”
“……”陳嘉猙獰,“滾!”
狗屁易碎的玉瓶!這小子明明好的很!
兩人在白沙星住了小半個月,哪怕沒有頓頓排骨,林澗也還是長胖了兩斤。
就像是有人在枯萎的樹裏注入了以愛為名的養料,于是下一個春天到來時,它開始抽枝發芽。
靈魂祛病逢生,血肉瘋狂生長。
謝岫白很滿意自己的成果,加了把勁,預備再接再厲。
目标是下一個春天來臨時,喂胖他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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