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酒吧里,吧台和地面尽是东倒西歪的空酒瓶。
视频中的主角喝得面颊绯红,醉醺醺地歪在靠椅上,看上去萎靡不振。
醉鬼嘴里不停冒话,什么“契约生效了”,“我有孩子了”,“幼虫真恶心”,“真想掐死他”。
画面外看不见的地方,有虫问道,“你又没结婚又没雌侍,怎么会有孩子?”
“有……有啊!……你不信?我、我给你看……”
雄虫喝大了,手摸索了半天,才从光脑点开婚契。
雄主是傅南桀,雌侍的位置写着江卿漫。
“哼……幼虫,不是亲生的……看见就、烦……”
星网炸了。
傅南桀和瓶瓶奶合作的词条还在往上爬,新的话题很快就顶了上来。
#傅南桀江卿漫结婚#、#傅南桀要杀幼虫#、#元帅是雌侍#之类的tag迅速冲上热搜。
网虫们成群涌入话题,讨伐声规模浩大。
瞬息之间,因为雄父子的互动,扭转了部分形象的傅南桀,又成为了万虫所指的过街老鼠。
*
早晨八点,过街老鼠睁开了眼睛。
傅南桀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换个姿势赖床。
精神力也懒洋洋地探出,无形蔓延到一米外,刚好到床边拖鞋的距离。
他又试着凝聚精神触丝为实体,很好,失败。
傅南桀打开光脑,新建加密文件,记录精神力随着灵猪的接触次数产生的各项变化。
具体的精神力数据还需要去实验室测量,但现在嘛,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
他起床洗漱,去餐厅的途中,还心情颇好地跟来往佣虫打招呼,“早啊!”
雄虫弯着眉眼露齿笑,笑得阳光灿烂,和窗外的天气有得一拼。
但是效果不太好,佣虫不仅不待见,还有点战战兢兢,避开视线颤巍巍地问早。
傅南桀觉得自己也算得上一表虫才,怎么这些虫跟见了鬼似的?
他摇摇头,拉开座位坐下,享用美味早餐。
不远处的佣虫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啊?不会疯了吧?”
“我觉得是,有点瘆虫。”
“你也看到了是吧?就星网热搜的视频。”
“看了看了,都没虫信啊。你说,我们要不要作证一下?说他和元帅的婚姻是真的?”
“解释个屁,你没听到他说的什么话?要我说,不信最好,骂死他。少爷有这么个讨厌他的雄父,真可怜。”
“也对,我们站出来干什么?讨骂吗?元帅自己都不管,一个晚上了都没发声。”
他们越讲越忘我,没有注意到江千洛下来了。
幼崽听见了雌父的名字,问道,“是雌父醒了吗?回家了吗?”
被背后冷不丁发出声音的幼崽吓到,佣虫顿时噤声。
他们习惯了江千洛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毕竟管家说了,元帅驻扎在外,长期不能联系,用童真的谎言安抚留守幼崽,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他们帮忙圆谎,“还没醒呢。”哎,可怜的孩子。
又得到相同的答案,幼崽稀松平常地走到餐厅,爬上凳子吃饭。
“雄父呢?”
*
湖边。
傅南桀坐在矮凳上,一手握着钓鱼竿,一手撸猪头。
他放出精神力沿着鱼竿往前走,到尽头了就倒退,来来回回转。
耳边远远传来幼崽的喊声,由小变大,“我——来——啦——”
摊在地上的灵猪好像也听到了,睡梦里哼唧。
幼虫猛地冲到傅南桀身边,却因为跑太快没站稳,“哎呀!”
他脚一滑,眼看就要咕噜滚到湖里,两条短胳膊在空中努力扑腾。
傅南桀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幼崽后衣领提溜起来,转了个圈面向自己。
小孩的奶瞟脸被勒出红痕,下巴卡在衣领处,像个没脖子企鹅。
企鹅扑棱着要下来。
傅南桀另外端了个小板凳给他坐,往他手里塞了个小鱼竿,一根尾端系着鱼线的木棍。
幼崽学着傅南桀举起木棍,线头尾端正好垂地。
他和雄父的鱼竿研究对比,发现了华点。
“雄父,这个好像不够长,进不去水里,鱼上不来。”
面对幼虫真诚发问的大眼,傅南桀正襟危坐道,“因为你要钓的不是鱼。”
幼崽疑惑歪头。
傅南桀拿出银参草绑在鱼线尾端,“你要钓的是灵猪。”
他拿过木棍,带着江千洛移到灵猪脑袋旁边,在它的上方轻轻甩动鱼线。
灵猪的粉猪鼻子轻轻耸动,就算尚在梦中,也不自觉地追随银参草的味道。
眼见它的脑袋越仰越高,傅南桀停住动作,银参草和猪鼻子只有一线距离。
它张开嘴巴,一口咬下去——
“嘎嘣!”
只咬到了牙齿。
灵猪彻底醒了,眨着黑溜小豆眼,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诶,我草呢?
四肢蹄子晃动撑起身体,鼻子在地上左闻右嗅,寻找梦中那股熟悉的味道。
幼崽学会了,从傅南桀那继承了小木棍,嘿嘿笑着靠近灵猪,甩着银参草勾引它。
每次灵猪一靠近,幼崽就后退,一虫一猪逐渐脚步较快。
它追他逃,在草坪上奔跑撒欢。
傅南桀请走了小祖宗,回头专注地盯着池面,一眨不眨。
他是真的在钓鱼。
终于,水面荡起一丝波澜,鱼鳔开始动了。
傅南桀稳住心神,心里倒数。
3、2、1……
“叮咚!”
沿着鱼竿传来的隐约拽力骤然消了。
呼,算了,都是缘分。
傅南桀这头安慰自己要平常心,那头马上点开光脑,究竟谁是罪魁祸首!
是徐寅虎发来的消息。
“你没事儿吧?”
徐寅虎习惯看时事新闻,时刻关注商业新动向。
今天最沸腾的就是傅南桀的新闻,他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如果没有相处的这几天,他也会和网虫一样的愤怒。
但从傅南桀对江千洛的态度来看,他并不认为傅南桀会说出这样的话,中间肯定有什么蹊跷之处。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至于和元帅的婚姻,他和网虫一样认为这是伪造的。
但是,他尊重傅南桀的追求。
每个虫都有自己的梦想,只不过实现的方式不太一样。
等了几秒,傅南桀传来讯息,“有事。”
徐寅虎马上发起视频邀请,刚接通,就对上傅南桀一张仿佛四大皆空的脸。
他心下一沉,看来,雄虫快要承受不住网络的压力了。
徐寅虎很少安慰人,现在只能抠抠巴巴地说点什么话。
“其实,如果你信我,可以把事情告诉我,我……”
话还没说完,摄像头突然转换角度,从傅南桀移动到一片湖,湖中还有根鱼竿。
鱼竿被雄虫抬起,空寥寥的鱼钩从水面浮起,还在滴滴答答地坠着水滴。
傅南桀语气阴森,“我,刚要,钓上来的,鱼。”
“你拿什么赔我。”
徐寅虎:……
呵呵,突然就想加入网虫一起骂傅南桀了呢。
“看来你心态不错,我挂了。”
说完就关了视频。
徐寅虎觉得自己的这片好心,还是留给需要的虫吧。
结束视频后,傅南桀才注意到光脑里还有瓶瓶奶老板的信息,是在凌晨发的,说等待他的解释。
老板被股东骂惨了。
非要签傅南桀,这下好了,完蛋了。
后台很多订单都申请了退款,要求换掉代言虫,客服连夜加班。
老板头大了三圈。
他觉得古怪,怎么视频偏偏在这个点发出来?
老板考虑了一个晚上,决定再等两天。
瓶瓶奶从节目中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傅南桀挂上钩了,现在撇清,短时间内也改变不了大众眼里的印象。
不如看看傅南桀会怎么做,然后再做打算。
追根究底,是对方的形象出现问题,工厂还能获赔一笔巨款。
傅南桀没看懂,解释什么?
从徐寅虎到老板说的话,都像是他陷入了什么麻烦。
脑子里灵光一闪,傅南桀登上星网。
*
第三军团驻扎地。
医疗室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突然急剧变化。
修复仓内的雌虫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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