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愉妃(二十三)◎
什么!
乾隆发怒,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嫣然和娴妃的住所都走水了?
生性多疑的他在猜想,到底是天灾, 还是人祸?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
当乾隆等人赶到清渊阁的时候,因为火势过于猛烈, 再加上侍卫一时没察觉到, 又赶着去救皇贵妃娘娘。
以至于发现清渊阁走水的时候太晚了, 救火不及时,娴妃娘娘不幸被火舌吞没,尸骨无存。
此时此刻, 清渊阁大火熊熊燃烧, 等到火被灭了之际,已经烧得乌漆墨黑,只剩下一个骨架。
乾隆怒不可遏。
可笑的是, 吴书来率着一众奴才查来查去, 什么都没查到, 最后只能将此事定性为天灾。
是因为烈日炎炎似火烧, 住所处又多木制结构,天干物燥,容易起火。
此次圆明园一行因为娴妃去世一事戛然而止,乾隆担心再有走水的事情发生,速速赶回了紫禁城。
因着娴妃死得冤屈, 乾隆又看在其多年伺候的份上,特地追封其为娴贵妃, 风光大葬。
景阳宫。
现在真是嫣然走到哪, 永琪就要跟到哪, 小腿蹬蹬, 生怕看不到皇额娘。
嫣然清楚永琪是害怕她出事,小小的人儿,可怜兮兮,水汪汪地看着她,惹得嫣然好生怜惜。
“别怕,额娘没事的。”
“皇额娘,要是那日永琪也在场就好了,永琪定会保护好皇额娘。”小家伙一脸认真,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嫣然笑着夸赞他,好话不停,夸得永琪害羞极了,小脸红彤彤的。
“那以后额娘就靠永琪保护了,你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永琪甜甜地笑着,奶声奶气地应道:“儿臣答应皇额娘,以后再也不挑食了。”
满身疲惫的乾隆刚下朝政回来,便看到母子两温情脉脉的画面,不免会心一笑。
一把抱起永琪,将他举得高高的,逗得永琪笑声连连。
“皇上,小心累着您,永琪现在可有一些分量了。”
“无妨。”乾隆笑容满面,“三岁小儿,朕还是举得起。现在趁着他小多逗逗他,等将来朕老了,可就抱不动了。”
“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怎么会老呢?”永琪不假思索地回道。
乾隆爽朗大笑。
因着时时来景阳宫,阿哥当中,他和永琪相处的时间最多,感情越发深厚,爱意更甚。
心中期盼着永琪将来能成为一位能力手腕高超的荣亲王,甚至是储君。
现在永琪还小,但是已经展露出聪颖的天资,孝顺有礼,颇有昔日永琏的风采。
而永璋和永璜二人,白长了年岁,性子愚钝,已经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力挽狂澜的杰出英才了。
心思百转千回,乾隆笑意温和地放下永琪,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一家人其乐融融,温馨而又美好。
膳后,永琪这会子心安定下来,深觉得这些天懈怠了学业,马不停蹄地回去读书写字了。
嫣然笑吟吟地说道:“瞧瞧永琪跑得飞快,人影马上就看不到了。性子真真是像极了皇上,酷爱读书。”
闻言,乾隆眉飞色舞,声音中都带着一股得意洋洋的劲:“朕的孩子,自然是极其出色的。”
谈笑间乾隆将嫣然笑意揽入怀中,靠在她的肩窝上,庆幸万分,“还好你没事。”
说他狠心薄情也罢。
相比起嫣然,娴贵妃在他心中的分量无足轻重。
若是那日走水,没了的是嫣然,他想都不敢想,后怕不已,承受不住失去嫣然的痛苦。
任凭他孤身一人,坐拥这大清江山又有何用?
若是嫣然能够读懂心声,定然会在心里默默怼道乾隆。
这种所谓的爱人死去,徒留他一个人孤独享受皇权,后宫佳丽三千,宠爱无度,替身无数。
想想就觉得他的爱意虚伪至极。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她留下来,尽情感受这份孤独的滋味?
思绪百转千回,嫣然放松身体,极致亲近依赖他,懒洋洋地说道:“只是可惜了娴贵妃,年纪轻轻地就去了。”
“嫣然温柔善良,只是生死有命,娴娴贵妃的家人朕会好生安抚。”
“臣妾替娴贵妃多谢皇上。”
嫣然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遮住内心快要压抑不住的喜气。
其实啊!
她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从头到尾,桩桩件件,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一开始是她提出建议去圆明园避暑,让娴妃有可乘之机设计。
果不其然,娴妃手中人脉还是有的,想方设法设计了天地一家春走水一事。
但是娴妃她在意皇上的安危,故而暗地推荐了一名舞女去勾引皇上,引开皇上,又知道永琪不在天地一家春,给了她机会大胆放火。
不过百密一疏,娴妃的种种计划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帮她扫清了蛛丝马迹。
既然娴妃不仁,可别怪她不义了,直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使得清渊阁起火。
甚至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同时也是为了让大部分侍卫不去清渊阁,她暂且放纵了娴妃放火的计划。
这才有了那晚天地一家春和清渊阁同时走水的情况。
为了计划更加周全,防止娴妃逃出来,她在娴妃就寝时喝的茶水中下了昏睡药。
算是她好心好意,让娴妃在熟睡之中没有任何痛感地离世。
随着娴贵妃下葬以后,后宫种种风起云涌的争斗仿佛跟着她离去了。
纯妃原本还有些心思,可她不敢动了,她太害怕了,恨不得缩在自己的钟粹宫,不敢出门。
细想起来,当年从潜邸出来的八位姐妹,仪嫔风寒病亡,嘉嫔生子而亡,高贵妃打入冷宫后病逝,皇后富察氏被赐毒酒,娴妃火中死无葬身之地。
现如今,一个个地都没了,就剩下皇贵妃、她和婉嫔。
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预感,让她不敢再做什么,唯恐下一个死亡的人就是她。
罢了,罢了,好歹她有永璋这个儿子,日子过得平静幸福。
就等着永璋长大,有朝一日能够接她出宫养老了。
若是嫣然知道纯妃的心思,定然会笑得开怀。后宫嫔妃,有底气的人当真是都盼着乾隆死。
————
时光匆匆如流水,白驹过隙,恍然间,已经走到了乾隆二十年。
这些年嫣然始终是后宫之中的翘楚,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在一身。
皇贵妃娘娘如此得宠,膝下又有深受皇上宠爱的荣亲王,她太过耀眼,地位尊贵,远超于旁人,一众嫔妃只能仰望。
尤其是这些年来后宫之中竟然没有一位嫔妃有孕。
慢慢地,众人心照不宣怀疑皇上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没有利益可图,满洲贵族大姓相互联姻,被选进宫的嫔妃家世也越来越低微。
乾隆心中了然,不想把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
左右他更喜欢那些美貌出色的嫔妃,家世不家世,再如何也比不过他爱新觉罗氏。
如此一来,既安抚了朝臣,又可尽情选则喜好的嫔妃,也好。
多年过去了,后宫第一人仍然是皇贵妃娘娘。
她所出的荣亲王永琪更是卓尔不群,天赋极高,博学多才,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书法绘画、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最关键的是。他孝顺有礼,处事灵活,出京时皇上走到哪都要将他带在身边,传授治国之道,参与朝政,荣亲王俨然就是无冕太子。
大阿哥永璜和三阿哥永璋平平无奇,至今还只是贝勒,在荣亲王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群臣百官无不心生叹服。
这一两年,乾隆的身体是越发不好了,人有些糊涂了,害怕死亡,开始信奉一些长生不老之术,屡屡厚待道士等人。
这些道士根底浅薄,为了巩固住皇上的看重,使出浑身解数炼制出一颗又一颗的丹药。
丹药效果极好,乾隆果然一下子身强体壮,精力百倍,更加放肆,丝毫不顾及丹药是否有毒,一颗颗下肚,脸色红润。
嫣然心如明镜,这些丹药都是害人的东西,如今看着乾隆明面上身体是好了不少,实则底子早已经亏空,不堪一击。
不过,她并没有从中劝阻,反而推波助澜。
毕竟,永琪现在已经长大了,乾隆是时候退位了。
乾隆二十年正月,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大雪纷纷,雪花飞舞,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紫禁城肃杀沉沉。
养心殿。
殿内灯火通明,宫人们跪了一地,一众嫔妃、皇嗣个个眼睛通红,哭泣声不断。
只因为皇上今日吐血昏迷,久久不醒,太医费劲力气救治,好不容易醒过来了,身子却已经倒了,大限将至。
嫣然作为皇贵妃,身份尊贵,如今乾隆病重,前朝后宫无一不对她毕恭毕敬,希望能在未来的皇太后跟前卖好。
她下令,不让众人打扰,自己一个人想跟皇上再说说话。
等嫣然走进去的时候,看看乾隆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病入沉疴,全然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
一代至高无上的皇帝,如今不过是一个将死的病人罢了。
见到嫣然进来了,乾隆眼皮子动了动,目光深情地看着她,咳嗽不断。
“你来了。朕,朕就快要死了。”他的声音很是虚弱,细若游丝。
嫣然面色淡淡,出奇的冷静,没有想乾隆以为的那样放声痛哭。
这会子乾隆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嫣然是悲痛过度,自顾自地说道:“这么多年朕和你相伴,习惯了有你在朕的身边,等朕走了,你陪朕一起去了,好不好?”
多么可笑,痴情的目光,温柔的声音,却说出这般冰冷残酷的言语。
嫣然莞尔一笑:“皇上是在说藏在吴书来那儿的遗旨吗?”
她摩挲着手上长长的护甲,轻飘飘地说道:“真可惜,臣妾还不想死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臣妾怎么舍得世间的荣华富贵。那道遗旨,刚刚被臣妾烧成了灰了。”
“你……”
乾隆目眦欲裂,气血翻涌,吐了一口血,很快想清楚了。
“是你,是你害了朕!”
“是啊!”
嫣然笑容明媚,嘴角高高上扬,她的眼中眸光流转,依旧还是那么美丽,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情意绵绵。
乾隆怒从心起,额间青筋暴起,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喊道:“你这个毒妇,你竟然谋害朕。你是不是怪我没封你为皇后?所以才怨恨朕?”
闻言,嫣然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时日无多的乾隆,眉梢微挑。
“皇上想错了,本宫要的不是皇后之位,而是皇太后。”
“你所谓的爱意,不过是一个妾室之位,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没有封本宫为皇后?”
“临到了了,皇上这般心狠,竟然想要本宫陪葬。”
她冷笑一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皇上不顾念这些年的情分,本宫乐得当一个好人送皇上一程。”
每一字每一句,都将乾隆气得咬牙切齿,他想要大声说皇贵妃谋害,却一口气没上来,直接闭眼。
“皇上驾崩……”
————
《清史稿》记。
孝和贤皇后,珂里叶特氏,员外郎额尔吉图之女。
雍正五年,珂里叶特氏入侍弘历府邸,初封格格。
多年来恩宠平平,在后院默默无闻,是故清高祖乾隆皇帝登基元年,珂里叶特氏初封海常在,位份在一众嫔妃中属于低位。
乾隆二年,珂里叶特氏异军突起,乾隆对其甚是宠爱,封海贵人。
乾隆三年,宠冠后宫,尚且无子嗣,乾隆便单独册封其为愉嫔,成为宫中高位份的嫔妃。
乾隆四年九月,愉嫔有孕,帝欣喜若狂,晋升其为愉妃。
乾隆五年,皇后富察氏罪行累累,残害嫔妃皇嗣,废后,赐死。
乾隆五年三月十八日,愉妃诞皇四子永琪即和宗,当即封尚在襁褓之中的永琪为荣亲王,可见愉妃母子简在帝心。
乾隆五年四月十八日,愉妃晋封皇贵妃,执掌宫权,长盛不衰,成为大清后宫威风赫赫的副后。
乾隆二十年一月初三,乾隆帝崩。
从乾清宫正大光明殿取出传位诏书,皇四子荣亲王永琪天资聪颖,人品贵重,是为皇帝不二人选,择日登基。
永琪继位以后,改年号承元,尊生母珂里叶特氏为圣母皇太后,皇太后钮祜禄氏为太皇太后。
承元帝一生励精图治,大清国富民强,再创盛世。
他侍母极孝,有言必遵,珂里叶特氏一生享尽荣华富贵,颐和长乐,福寿绵绵,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长寿皇太后……
作者有话说:
下一个故事,胤礽太子妃瓜尔佳氏VS康熙
(玄宗文学)
122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子妃(一)◎
一世已了, 楚琼华按了按眉心,颇有些疲惫。
歇息了好些日子,突然听到阵阵传来的脚步声。
她慵懒抬眸, 看向来人,神情淡淡:“有缘人, 你可还有什么执念?”
瓜尔佳静姝尚且不知道自己来到何处。
这是地狱吗?
怎么会像仙境一样?
还有仙子来迎接自己?
她很快恢复平静, 秉持着往日的姿态规矩。
“见过仙子, 我是大清康熙朝的太子妃瓜尔佳静姝,我,我没有什么执念。”
楚琼华笑容浅浅, 清冽的声音不带着任何温度。
“若是没有执念, 你便不会来到此处。”
“太子妃,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痛苦,藏在你内心深处的怨怼, 种种牵绊, 困住你难以转世投胎。”
楚琼华来到瓜尔佳静姝面前, 一双眼睛冰冷地盯着她, 仿佛要看向她的内心最深处,勾起她的万千执念。
瓜尔佳静姝眼中一片沉寂,慢慢生起一些火光。
“我家世显赫,乃是满洲上三旗正白旗出身,玛法华善战功累累, 能文能武。阿玛石文炳是三等伯,手握重兵。玛嬷是豫亲王多铎的女儿, 额娘是礼亲王代善的孙女, 一家子都有着爱新觉罗氏的血统。”
“我这样的出身, 不论是嫁给谁, 都能够幸福美满一生。可偏偏嫁给了最看重也最不看重家世的皇家。”
“才刚指婚,我的玛法和阿玛接连去世,等我守孝结束以后,嫁入毓庆宫之时,太子已经有了两个庶子庶女,有了得宠的侧福晋李佳氏,我当了现成的额娘。”
“如此倒也罢了,我不在意太子的恩宠,我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无需掺和那些后院争斗。”
“可是,后来,太子被废了,我看着他颓废不堪,性子大变,被困在咸安宫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
“多年的幽禁,众人的冷嘲热讽,太子的落魄和忽视,让我身心疲惫,病重而亡……”
瓜尔佳静姝声音低沉,神色凄苦,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心里头一股郁闷之气久久不去。
“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楚琼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引诱着她发现埋藏许久的欲望。
瓜尔佳静姝显然没有了最开始的平静,她痛哭流涕,眼泪汪汪。
“我一生所嫁非人,是太子,害了我一辈子。我恨他,我好恨啊!”
“我要报复太子,我要让他看着我荣华富贵,享受情爱,而不是被人鄙夷的无宠嫡妻。”
说到最后,瓜尔佳静姝心思越发清明,她眼神中迸发出无穷的渴望。
“我要那最高的位置,我要当皇后,我要成为太子的额娘,让他一辈子仰人鼻息。”
楚琼华眸子弯弯,“吾会完成你的心愿。”
顿时出现一片光亮。
等到楚琼华再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富丽堂皇的宫殿,种种摆设大气。
摸清情况以后,静姝沉沉叹息一声,时间来得真是不凑巧,现在是康熙三十五年九月了。
已经嫁进毓庆宫一年多了,原身不得宠,太子对她态度淡淡。
好在原身是康熙亲封的太子妃,身份尊贵,旁人暂且不敢轻视她,一众庶福晋和侍妾对她的态度毕恭毕敬。
只是,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生了两个小阿哥,又极其得宠,飞扬跋扈,甚是嚣张。
这些都不是静姝所在意的。
她只是可惜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想要成为康熙的皇后,难如登天啊!
这时,侍女如云发觉主子醒了,上前小心伺候着主子梳洗打扮。
“主子,奴婢真替您委屈。您这么美丽大方,太子殿下却总是心心念念轩兰阁的侧福晋,都不来咱们的清漪院。”
“无妨,他既然不来,我又何必强求?左右,各有各的去处。”
“主子……”
如云心疼地看着主子,定是太子伤透了主子的心,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让主子心意消沉了。
“主子,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奴婢陪您去赏花可好?”
静姝眼神微闪,通过原身的记忆,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否决了如云的提议,而是准备去寿康宫给皇太后请安。
孝庄太皇太后早在康熙二十六年就已经去世了,按理来说,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可以搬进慈宁宫居住。
但皇太后为表孝心,以示尊敬,一直不肯入主慈宁宫,而是悠哉悠哉地住在寿康宫。
等静姝缓缓来到寿康宫,就被宫人迎了上去,走了进去。
“孙媳给皇玛嬷请安。”
“好孩子,快快请起。”皇太后一脸慈爱,温和地看着静姝。
随着皇子阿哥长大成人,大阿哥胤褆娶妻伊尔根觉罗氏,三阿哥胤祉娶妻董鄂氏,四阿哥胤禛娶妻乌拉那拉氏。
这么多皇子福晋当中,她最喜欢太子妃,也最心疼太子妃。
这么一个娇娇的可人儿,嫁进毓庆宫却不得太子宠爱,真是委屈了她。
皇太后和蔼可亲地说道:“哀家这儿新得了一些时兴料子,只是颜色不太合适了,待会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皇玛嬷,孙媳怎么可以要您的东西?该是孙媳多多孝顺您才对。”
静姝水灵灵的眼睛孺慕地看着皇太后,明亮又有光彩,熠熠生辉。
“哀家知道你孝顺。可是你还这么年轻,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多打扮打扮,也好讨一讨胤礽的欢心。”
皇太后苦口婆心地劝解,她是过来人了,知道一个无宠无子的皇后在这紫禁城是有多么的难当。
明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日日夜夜抱守着一堆的孤寂冷清。
世间女子本就束缚重重,若能遇上如意郎君,实属万幸啊!
“静姝,你容貌出众,只是太过规规矩矩,不像那些妾室一样小意逢迎,将来会吃亏的。”
“天底下没有哪一个男子不爱美色,只要你放下身段,使点手段,总能让胤礽回心转意,看到你的好。”
“再不济,也要想方设法怀上身孕,有了孩子,以后你的路才能更加好走啊!”
静姝低下头,默默地流下眼泪,“多谢皇玛嬷一番苦心,孙媳明白。”
“慢慢来,不管怎样,你总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那些妾室越不过你去。”
皇太后细心宽慰着静姝,将一生的经验都慢慢交给她。
看到静姝,她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自己这一辈就这样了,可静姝不一样,她还有大好年华。
出了寿康宫,如云手上的东西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皇太后给的赏赐。
“你且先回清漪院,我还想再走一走。”
“是。”如云低声应道。
她知道主子这会子心情一定不好,不敢多加打扰,且让主子散散心也好。
“给太子妃请安……”一路上宫人行礼问安。
微风迎面而来,静姝一个人在漫长的宫道上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宫殿,颇有些累了,就暂且歇息。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照在她绝美的脸上,温婉动人,摄人心魄。
她静静地靠在那,芳华绝代,美得倾国倾城,让后宫嫔妃都失了颜色。
一身绯色并蒂莲金丝镶边旗装,大气端庄,优雅从容。耳上坠着一对明月珠,将肌肤衬得圆润亮丽。
来人走近时,更被她的美貌所震撼住,隐隐还闻到一股暗香。
听到声音,静姝睁开双眼,正准备起身行礼,却被此人一把抓住了双手。
惊得静姝往后退了几步,神色大变,嘴里呢喃细语:“皇阿玛!”
康熙目光灼灼,炽热的眼神让静姝忍不住心惊担颤,身子都快要站不住了,双腿发软。
她想要逃。
然而此时的康熙却很是不清醒,直接禁锢着静姝的身子,上前用吻堵住了她想要说的话。
“唔……”
静姝心跳声扑通扑通作响,使劲浑身力气上推下踢,好不容易推开了康熙。
“皇阿玛,您看清楚我是谁?我是太子妃,是您的儿媳啊……”
太子妃?
康熙神智清醒了片刻。
很快,体内那一股火让康熙迷失了往日的清醒,看不清眼前人到底是谁。
美人就在眼前,就该是他的。
这般想着,康熙也是这般行动着。
他直接扑上去,深深地吻上薄唇,抱着静姝一脚踢开了宫殿门。
“吱呀”一声。
恰巧这是一处荒凉的宫殿,殿内无人,就连来往的宫人都少得可怜。
殿内安安静静,康熙不顾静姝的拳打脚踢,直接将她放在了床上。
“皇阿玛……”
静姝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她心中很是惶恐不安。
可康熙的手段太高超了,小心翼翼地垂头吻着她的眼睛,一下又一下。
他的眼神温柔专注,像是一坛醉人的美酒,一步步,渐渐卸下了静姝的心防。
殿内气氛渐渐升高,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密密麻麻的吻扑面而来,康熙煽情地看着她。
“朕不会亏待你的,朕会对你负责的。”
此时的康熙,分不清躺在他身下的人是谁,只以为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宫女罢了。
突然康熙脸色变得有些阴翳。
她竟然不是处子。
天空一抹残霞消失,暮色降临,微风吹拂,树枝摇曳,随风摆动。
此时,月亮已经渐渐爬了上来。
一轮弯月散发出淡淡的银光,清澈如水的光辉洒落下来,繁星闪烁,将夜幕装饰着分外美丽。
皎洁如水的月光射进窗台,放眼望去,床下随意丢放的衣裳凌乱不堪,两双鞋子更是随意地摆放着,可见动作之激烈。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终于安静下来,两人沉沉进入梦乡,不知岁月几何。
123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子妃(二)◎
翌日, 清晨第一缕阳光让静姝醒来。
她一转头,看向还在熟睡当中的康熙,此时此刻他安静地睡得很香, 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好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静姝眼神微闪, 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从中算计, 现在这个局面对她还是有利的。
在原身那世, 康熙正是中了迷情药之后,随意宠幸了一名宫女,然后封为官女子, 就了无音讯。
故而她使计支开了那名宫女, 又借着去寿康宫给皇太后请安的名义在回来的路上途径此处。
明面上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让人查不出什么蹊跷之处。
之所以这么快就跟康熙走到这一步,实在是因为今生她的身份太特殊了, 必须给康熙重头一击, 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是最快让康熙注意到她的法子, 不是将她看做太子妃, 而是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
思绪万千,静姝眸光流转,熠熠生辉。
为了表示对康熙技术的尊重,静姝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缓缓缩进他的怀里, 双眼慢慢闭上,沉沉睡去。
她可不傻, 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 势必要让康熙知道他昨晚到底跟谁在一起,
万一被哪个聪明的宫女替代了她上位, 可真是让人呕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康熙从睡梦中醒来,突然感受到怀中抱着一个女人,以为是后宫嫔妃,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李德全?”
唤了好几声也没听到回应,康熙眉头紧蹙,刚想怒骂几句,忽然发现映入眼帘的宫殿颇有些冷清,这不可能是乾清宫。
昨日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康熙回忆起昨日他去陈贵人的宫殿坐坐,喝了点茶水,便准备离开了。
当时陈贵人的脸色极其奇怪,百般不让他走。
他没理会陈贵人的心思,又突然兴致一起,想要观赏风景,示意李德全等一众奴才不用跟着。
可在路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体内慢慢燃烧出一股欲/火,迷失自我,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发泄。
他不是不知人事,现在看来,怕是陈贵人给他下了那种肮脏的药。
康熙面色沉沉,转而想起昨日美好的一晚,怜爱地看向怀中女子,触手感受到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像玉质一般莹润。
当即准备要给她贵人的位份。
此时青丝缓缓垂下来,露出女子绝色容颜,眉目如画,肌肤如玉,眼角处闪着泪光,小脸泛着红晕,眉梢处透露出魅惑的风情,甚是美丽。
尤其是那若隐若现的红痕,像是一朵朵盛开着的花,颓靡诱惑……
然而,康熙这会子却大惊失色。
他八岁登基,执掌大权,不知遇到过多少风浪,可从未有今日之慌乱。
居然是太子妃!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昨日他意乱情迷之际撞上了太子妃,是他强迫了太子妃。
明明太子妃已经千万个推拒,他却还是冲动地要了她。
这可如何是好?
他该怎么面对一手宠大的保成?
正当康熙手足无措的时候,静姝嘤咛一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一双美丽无暇的眼睛。
“皇阿玛!”
静姝眸中泪光盈盈,一副受伤的样子,抱着被子牢牢缩成一团,泣泪涟涟。
康熙穿好衣裳,远远地站在那,眉头紧皱。“一切都是朕的错,是朕对你不住。”
“皇阿玛……儿臣无颜再回毓庆宫,求皇阿玛赐死。”
静姝酝酿这眼中的泪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此时却如同被风霜打折的花枝,摇摇晃晃,几近枯萎。
康熙现在思绪很乱,可不管怎样,他都清楚,一切都是因为他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况且,经过了男女之事,他没法再单纯地看待太子妃,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怜惜之情。
冥冥中,他对太子妃,有一种格外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见她泪眼朦胧,眼泪串串地滑落下来,康熙温柔地擦拭干净她的泪水,复又往后退了几步。
“是朕的错,强要了你。你想要什么,朕愿意补偿你。”
静姝微微一顿,泪光盈盈,“儿臣贪心,还想要留在太子身边。希望昨日的事情皇阿玛和儿臣都能够忘记,人前人后,如同往日一般可好?”
“好。”康熙低声应道。
“儿臣告退,皇阿玛万岁万岁万岁。”
看着太子妃缓慢轻盈的步伐,行动间摇曳生姿,步步生莲。
康熙眸光沉沉。
如此出色的贵女,又是大清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都是自己对不住她。
康熙从未怀疑过太子妃是故意的,因为明眼人都知道他对太子的宠爱,十有八九将来就是太子继位。
更不用说,太子和太子妃年纪相仿,太子妃虽然不得宠但至少也是正正经经的毓庆宫女主人,能够当得起未来的皇后。
又怎么可能会想要和他扯上情爱之事?
康熙沉沉叹了一口气,眼神晦暗,思绪如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静姝回到清漪院,如云并没有多问什么,她知道主子自有自己的主意,当奴婢的尽心尽力侍奉即可。
洗漱打扮,用过早膳之后,静姝示意如云去太医院拿一份枸杞和兰木草药过来。
等熬制成汤药,静姝一饮而尽。
如云关心主子的身体,开口说道:“主子,昨晚夜深露重,您是得了风寒吗?要不要奴婢再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不是。”
静姝摇摇头,一脸淡定从容,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是风寒,而是沾染了一些暂且不该有的东西。”
她精通医术,有些常人所想不到的配药法子。这枸杞配上兰木粉末,恰恰能有避子的功效。
现在康熙对她的态度暂且还很复杂,此时若是怀上了孩子,可就麻烦了。
静姝眉眼弯弯,起身站在屋外,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碧空如洗,天高地阔,任凭她浮云直上。
走进来,太子一眼就看到她恬静淡雅地站在那里,笑容明媚,一身蜜合暗花云锦旗装穿在她的身上,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太子神情愣住了,是不是因为多日没有来清漪院的缘故,太子妃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看了。
让他心头一动。
“给太子殿下请安。”静姝神情平静,端庄得体,一举一动都像是被规矩好的尺子一样。
见状,太子原本惊艳的表情渐渐消失,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太子妃,跟她相处起来觉得格外别扭。
那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皇阿玛。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要端庄得体,要稳重行事,不可有一丝丝疏忽。
而在宠妾李佳氏面前,他可以尽情地做自己,可以享受她的撒娇依赖,做一个平凡的丈夫。
“太子殿下?”
见太子走神了,静姝忍不住再喊了一声。心里头真是忍不住翻一个白眼,不想来就别来,她又不稀罕他。
太子微微咳了一声,嗓音深沉:“刚刚下朝后,皇阿玛跟孤在御书房说了些话,话里话外都是让孤不要冷落了你。”
话音落地,静姝忍不住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太子,一双眼睛圆圆的,又大又明亮,生动活泼,囧囧有神,倒是让太子看呆了。
“皇阿玛,皇阿玛真是一个大好人。”
静姝没想到,康熙心胸宽广,真能容得下她这个太子妃,还对她抱有极大的愧疚。
“走吧。”
太子僵硬地牵起静姝的手,准备一同去寿康宫给皇太后请安。
他是这么想的,待会皇阿玛也会去寿康宫,那他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会和太子妃相敬如宾,和和美美。
静姝没有理由摆脱他,顺便想再刺激刺激康熙,也就由着太子去了。
一路上宫人们眼神诧异,难得看见太子和太子妃恩爱的样子,行礼的声音都有些卡壳。
“太子殿下安,太子妃娘娘安。”
太子龙章凤姿,肃肃如松,笑若春风,还非常贴心地压低步伐,顺着静姝的节奏慢悠悠地到了寿康宫。
还未进去,便已经听到皇阿玛和皇太后说说笑笑的声音了。
两人徐徐走了进来,齐声说道:“儿臣给皇玛嬷请安,给皇阿玛请安。”
“好!哀家看到你们这对金童玉女,容貌出色,风华正茂,真真是高兴极了。”
尤其是她昨日悉心教导了静姝,今天就看到小夫妻相伴而来,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皇帝,你看哀家说的对不对?保成和静姝两个孩子长得这般出众,他们的孩子定是极其好看。”
康熙嘴上附和着皇太后,眼神落在太子妃身上,不由地暗了暗。
明明是他跟太子说要好好照顾太子妃,可看见他们这般恩爱缱绻的样子,他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为什么心里会觉得有些酸酸的?
静姝微微低着头,白皙的脸蛋因为听到皇太后的调侃而微微泛着红,害羞地坐在那。
一旁的太子倒是侃侃而谈,眼神还时时看向静姝,关心备至。
殿内气氛颇为温馨,皇太后笑容满面,康熙都忽视内心的异样陪着笑脸彩衣娱亲。
就在这时,匆匆有脚步声传来,宫人来报,说是毓庆宫侧福晋李佳氏派人来传话,说是小阿哥有些不太好,请太子过去看一看。
太子不假思索,哪里还有心思虚情假意照看太子妃?
向皇太后和皇阿玛行礼告退之后,龙行虎步,着急万分地离开了。
静姝脸色苍白,还替太子打圆场:“太子殿下膝下只有两位阿哥,大阿哥元安身子一直不太好,太子身为人父,自然是时时挂念。”
年轻美貌,善解人意,却不得夫君宠爱的女子,最是让人怜惜不过了。
124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太子妃(三)◎
来时是一双人热热闹闹地过来, 回去的路上却单单剩下了静姝。
她心中郁郁,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难过,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御花园, 随手摘下一朵芙蓉花,一片一片摘着花瓣。
阳光照耀下, 如白玉一般的肌肤在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眸光流转, 出神地看着湖泊里的鱼儿游来游去。
美人如花,隔云端相望。
尤其是还是和自己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康熙眼神晦暗, 无限怜惜。
他站在那儿静静地看了好久, 看着太子妃闷闷不乐,却还得在人前忍着心酸为太子说话。
如此美丽的佳人,原本是应该被人捧在手掌心好好宠爱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对着景色伤心难过。
这时, 静姝猛地回头, 好巧不巧地对视上了康熙那双深沉的眸子。
她下意识敛眸请安,“儿臣见过皇阿玛。”
走近了些,康熙才发现太子妃眼眶泛红,眸中泪光闪烁,落在娇美的脸颊上, 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你哭了?”
静姝慌忙擦赶紧眼泪,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勉强挤出笑容:“是儿臣失礼了。”
笑容这般苦涩, 康熙手指微动, 想要抬起手,复又放了下来。
“若是不想笑,就不用笑。朕喜欢你发自内心的笑容。”
闻言,静姝身子一僵,默默不语,只是低着头。
康熙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微微咳了一声,颇有些不自然地安慰。
“朕知道你委屈,太子他还不懂事,但你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旁人再如何也无法与你相比。”
许是康熙的眼神太过温柔,语气太过温和,静姝说话忍不住直了一些,想要再放肆一些。
“儿臣不怪太子,儿臣嫁给太子的时日尚短,本就晚了一步,比不得侧福晋陪在他身边时间长。”
“你是在怪朕吗?”
“儿臣不敢。”嘴上是这么话,可眼神颇有些怨怼。
静姝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子阿哥一个个都要先娶了侧福晋再娶嫡福晋?
原身嫁进毓庆宫的时候,太子已经和李佳氏有了好几年的感情,生儿育女,恩爱和谐,反而导致原身变成了那个插进来的第三者。
她认为,原身最后如此悲催的命运,与康熙脱不了关系。
但又不得不承认,原身不得太子宠爱的那些年,全凭康熙信任有加,她的太子妃之位才能坐得安稳。
哪怕是太子被废之后,康熙没有迁怒于她,反而很是怜惜。甚至原身离世以后,还用太子妃的规格厚葬了原身。
恩大于怨,原身还是感激康熙的。
康熙一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安慰太子妃的话最后竟然引火上身,矛盾转移到他身上来了。
“朕……”
还没得康熙说什么,静姝仰着头,一双眼睛别样光辉,骄傲地站直了身子。
“儿臣失言。”
康熙眼神沉沉,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威势逼人的气度,不怒自威,可每每面对太子妃,就有些手足无措。
“是朕不是,是朕说错了话。有朕撑腰,你依然是大清太子妃。”
“儿臣多谢皇阿玛,儿臣告退。”
又一次看着太子妃渐渐离去的背影,康熙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终究是他对不住太子妃,便再给太子妃添一丝保障,希望她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一些。
————
时间匆匆,九月九日重阳家宴,宫中喜气洋洋。
毓庆宫,太子和李佳氏有说有笑,气氛和谐温馨。
可当静姝盛装出席来到主殿的时候,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消失。
看着太子妃美丽的容颜,太子不由地心生惊艳。
即便他真正在意的是李佳氏,却也认可太子妃的绝色美貌。
李佳氏嫉妒不已,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姐想来是装扮得太过精心,让太子和妹妹等了好久。妹妹就不像姐姐这样了,只是稍稍穿戴着衣裳首饰就出门了。”
她这话的深意是在说,静姝的美貌不过是胭脂水粉装饰出来的,比不得她天生丽质。
静姝莞尔一笑,说话毫不留情面:“我阿玛额娘就我一个独女,侧福晋还是恭敬叫我一声太子妃就好。”
“不然,若是传了出去,还以为咱们毓庆宫规矩松散,怀疑太子殿下宠妾灭妻呢。”
李佳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可看到太子亦是赞同的神色,只能委委屈屈地往后退了几步。
此次等他们到了乾清宫,其他皇子福晋也都到场了,众人相互见礼,说些场面话,寒暄几句。
这时,传来宫人尖利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太后到。”
众人齐齐低头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康熙落座,众人依次按照顺序落座。
康熙朗声笑道:“今日重阳家宴,不必拘束,尽兴而归。”
大阿哥胤褆率先起身敬酒:“皇阿玛,儿臣敬您一杯。这些日子,皇阿玛国事操劳,为国为民,儿臣仰慕皇阿玛。”
“胤褆长大了,懂事了,是时候为朕分忧了。”康熙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温和地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太子拳心紧握,复又松开,见皇阿玛一味地大阿哥神色慈爱,和蔼可亲,这样的待遇原本是独属于他的。
他不由地深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然皇阿玛为什么会对他这般冷淡?
哼!
太子冷笑一声,怀疑是那些嫔妃在皇阿玛那儿吹了枕边风,说了自己的坏话。
只恨自己额娘孝诚仁皇后走得早,没有她的帮衬,自己独木难支,只能一心依靠着皇阿玛的宠爱。
要是自己能够推荐一位女子成为皇阿玛的新宠就好了。
太子思绪万千。
一旁的静姝可没在意他那总是泛着酸的心思,自顾自地享用着宴会上的美食。
御膳房的厨子手艺越发好了,膳食样样美味,精致好看,回味无穷。
“太子妃脸色真是红润,让人羡慕。”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笑着说道。
闻言,静姝抬眸望去,眼神不由暗了暗。
只见大福晋她大腹便便,神色极其憔悴,脸色苍白至极,看不到血色。
静姝心中了然,大福晋嫁给大阿哥这么多年,苦于生育之苦,接连频繁怀孕,早已经伤了元气。
只是大阿哥胤褆像是得了魔怔一般,固执地在意着想要生下嫡长子,不让其他侧福晋、格格之流有孕。
如此重的厚望,大福晋只能拼命地一个接一个生,足足生了四朵金花,现如今已经是第五胎了。
说来可笑,大阿哥明明是庶子,却心心念念想要生下嫡长子,想要获得康熙的看重。
而太子是嫡子,却宠爱妾室,生下了庶长子。
真是越没有什么越在意什么。
静姝笑容灿烂:“大福晋生儿育女,才是福分。我看大福晋这一胎,定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闻言,大福晋笑意满满,看向静姝的眼神更加真切了。
她轻柔地摸了摸肚子,产期将至,眼神中饱含期待。
“那就借太子妃吉言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已经生了四个闺女,匆忙怀上这一胎压力实在是大,旁人也总是话里话外地不看好。”
静姝是知道大福晋此次会难产去世,可怜小阿哥一出生就没了额娘。
能帮一把是一把,她劝慰道:“大福晋可得养好身子,少思少虑,将来生孩子也能少受点苦,平平安安。”
“太子妃说得在理。”大福晋点点头,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很相信太子妃的话,决心回去之后定要加倍保养。
此时气氛正好,坐在上方的康熙将众人神色收归眼底,自然是看到了太子妃和大福晋有说有笑的画面,心中颇为赞赏太子妃识大体。
想到之前想好的决定,康熙温言道:“太子妃瓜尔佳氏宽和公正、恭孝贤良,有国母之风范。朕要将后宫宫权交给太子妃,以后有太子妃打点宫务。”
什么!
此话一出,骤然引起轩然大波。
皇太后看重嫡妻的身份,打从心眼里疼爱太子妃,倒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佟佳贵妃、惠宜德荣四妃相互制衡多年,个个手里把着宫权,又怎会甘心交权给一个毛头丫头?
惠妃尤甚,她是大阿哥的额娘,野心勃勃,不希望看到太子一系势力大增。
故而惠妃连忙打断道:“皇上,让太子妃管宫权是不是不太合适?毕竟臣妾等是长辈,是庶母,怎可让一个小辈来管着?”
宜妃性子泼辣,直言道:“是啊!臣妾知道您宠爱太子,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他。”
“可是您春秋鼎盛,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就连紫禁城的宫权交给太子妃。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还轮不到她瓜尔佳氏做主。”
在众人眼里,太子妃和太子夫妻一体,皇上的做法,明摆着是想要给太子增添势力。
无独有偶,太子亦是这般猜想的。
他兴奋激动,全无刚才的不满愤怒,觉得皇阿玛心里正在看重的还是他。
其他人,不过是皇阿玛一时兴起逗逗乐罢了。
此时康熙看了一眼太子妃,淡定从容,丝毫没有任何慌张,心生赞赏。
“论礼法,太子妃是大清未来的皇后,位份尊贵,且让她执掌宫权,练练手,也无妨。”
康熙一锤定音,将礼法都摆出来了,其他人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静姝起身,走到大殿中间,大大方方地行礼:“儿臣谢皇阿玛恩典,定当恪守职责,绝不辜负皇阿玛一番心意。”
看着她感激不已的眼神,康熙微微一动,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发痒。
125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子妃(四)◎
宴席过后, 众人陆陆续续离去,各怀心思,怕是有许多人睡不着了。
眼看着太子地位越来越稳固, 这些对皇位有着极大的野心的人又怎么甘心?
明明都是天溃皇胄,凭什么他们要低太子一等?
延禧宫。
大阿哥一脸怒气, 愤愤不平。
既生瑜何生亮, 赫舍里皇后怎么就偏偏这么好运生了一个碍眼至极的阿哥?
“保清, 时间还长远着,未来的事说不定。”惠妃小声安慰着。
大阿哥面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
“可是儿臣还是不服气, 您今晚也看见了, 皇阿玛原本是多么重视儿臣,当着那么多的人夸赞着儿臣可以替他分忧了。”
“但一旦皇阿玛看到了太子,眼里就没了儿臣。他什么好东西都恨不得给了太子, 这么早就将宫权交给了太子妃, 狠狠地下了额娘您的面子。”
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在了惠妃的心上, 她不禁沉沉叹息一声。
“皇上心思莫测, 保清你只要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额娘会帮你。”
惠妃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额娘今日看得分明,太子和太子妃相敬如宾,关系颇为冷淡。”
“又有李佳氏和几个庶子在旁边搅和着,夫妻同心同德怕是一件难事。”
“额娘的意思是?”
惠妃笑了笑, “离间计。额娘会使法子让太子断了妻族这一助力。”
众人心照不宣,太子的额娘赫舍里皇后早已去世, 母族又日渐衰微。
为此皇上疼惜太子, 特地选了家世出众的瓜尔佳氏为太子妃。
可若是夫妻感情不合, 久久生了隔阂, 瓜尔佳氏一族不一定乐意将筹码都压在太子身上。
毕竟,皇上正值壮年,精力旺盛,膝下子嗣众多,都已经有十六位阿哥了,将来到底会是哪位皇子继位?
难说得很。
惠妃语重心长地劝慰大阿哥,又要他回去好好对待福晋,务必要让她的宝贝孙子平安出生。
“额娘放心,儿臣一定会生下皇阿玛的嫡长孙。”
瞧着儿子兴高采烈的样子,惠妃没有纠正他说的不对,心里思虑着这出离间计该怎么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毓庆宫。
太子原本今晚是想要留宿在清漪院,和太子妃培养培养一下感情。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皇阿玛如此期待他们夫妻和睦,他自然是应该顺着皇阿玛的心思做事。
可是,李佳氏柔柔弱弱地痛哭几声,默默流着眼泪?
“到底是妾家世低微,比不得太子妃出身贵重。如今,还能执掌宫权,真真是羡煞旁人。”
宠妾哭得这般伤心,娇娇柔柔、楚楚可怜的样子,瞬间让太子软化了心肠,回了她的轩兰阁。
他们二人亲亲热热地离开了。
如云气愤填膺地说道:“主子,侧福晋也太过分了,若不是她,太子殿下今晚应该留宿下来的。”
“无需动怒。也是太子没这心思,不然也不会被李佳氏哭几句就改变主意了。”
静姝浅笑安然,君既无情我便休,她可不会在意一个心里没有她的人。
“夜深了,我有些累了。”
“是。”伺候好主子洗漱沐浴过后,如云便悄然退下了。
月色皎洁如水,静姝抬眸望去,心里有着诸多疑惑。
一个如此在意权术的皇帝,多年来在前朝后宫都是使着制衡之术,为什么会这么放心地只让她一人把着宫权?
实在是蹊跷至极。
她可不认为是因为太子的缘故,心里头一直回想着宴会上康熙的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不由地猜想是不是因为康熙对她太过歉疚了?
念及此,静姝嘴角微勾,眼神明亮,玩味地看向远处的乾清宫。
一个男人的歉疚之情,她该使法子将其利用到最大化。
况且,有了宫权,很多事情便能够更加方便了。
思绪万千,静姝心里越发坦然。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原本是想看太子妃的笑话,即便交了宫权,也依然有人明里暗里搞一些小动作。
可结果让她们大失所望。
太子妃手段麻利,做事沉稳,有条有序,桩桩件件都办得极为利落,令人心服口服,无从指责。
反而前朝后宫,上上下下,越来越多的人称赞太子妃贤惠温良,大家风范。
康熙亦是看在眼里,明明他不想去听太子妃的事情,偏偏脑海里总是挂念着她。
这样一个集天地之灵气的女子,越是同她接触,越能够发现她是有多么的美好。
只是偏偏太子不争气,眼神不清明,一味地宠爱侧福晋,对太子妃却不上心。
可一想到太子若真上心了,想到他们夫妻恩爱和谐的画面,他又不敢细想下去。
思绪混乱,心乱如麻。
“皇上,您在想什么呢?臣妾给您剥的葡萄您就不想要尝一尝嘛?”宜妃笑盈盈地说道。
明明已经是三个皇子阿哥的生母,宜妃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妩媚动人。
然而,此时的康熙却没有半分旖旎心思,却惊恐地发现,看到以往千娇百宠的宜妃,他竟没有丝毫心动的感觉了。
反而眼前浮现最多的就是太子妃的容颜,一颦一笑,垂泪啼哭,都深深镌刻在他的思绪中。
可是,她是保成的福晋,是大清太子妃,是他的儿媳。
“皇上,皇上……”
接连喊了好几声,发现皇上还在走神,宜妃恼恨不已,心里猜测是不是最近皇上身边出现了哪个小妖精,勾走了皇上的心。
可转头一想,不对啊!
这些日子皇上奇奇怪怪,都没留宿后宫,一直宿在乾清宫。
若不是今日是她的生辰,恐怕皇上也不会过来了。
想到这,宜妃不肯承认自己失宠了,而是想要私底下摸清被皇上藏在乾清宫的狐媚子。
康熙嘴上敷衍几句,便借口还有朝政要处理离开了翊坤宫。
可偏偏越是想要摆脱的人,越是容易见到。
康熙脸色沉重,坐上御撵,不知不觉到了乾清宫,突然听到一声娇俏的声音,“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她穿着一身正红色云纹暗花金丝镶边旗装,一头乌黑亮丽的三千发丝被盘成发髻,头上只是素素的带了几只金钗,上面的蝴蝶随着风吹微微晃动着。
最让康熙久久停留的地方是,她低着头,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领,阳光下,美得像极品羊脂白玉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抚摸。
康熙拳心紧握,声音低沉,“太子妃怎么会在这?”
“回皇阿玛的话,太子殿下关心皇阿玛的身体,命臣妾送来一些时令点心,请皇阿玛品尝。”
闻言,康熙神色怪异。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他不想单独见到太子妃,太子的做法却阴差阳错地将太子妃送到他面前。
顾不得再想了,康熙淡淡道:“太子妃,既然糕点已经送到了,且会去吧。”
“是。儿臣告退。”静姝从容退下,说到做到,一丝一毫迟疑都没有。
见她这样,康熙心里反而有些难受了。
自己难道是牛鬼蛇神吗?
需要她这般避犹不及?
感受到身后火辣辣的目光,静姝嘴角微微上扬。
欲拒还迎,若即若离,时不时地吊着康熙,且让康熙好好看清楚他的心思。
是时候再给他重重一击了。
很快,康熙三十五年九月三十日,大阿哥进宫来传喜报,说是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平安生下一位小阿哥。
这可是他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的嫡长子,自然是喜不自胜,得意洋洋。
尤其是获得皇阿玛的屡屡赞赏,尾巴更是要翘上天了。
他跑到太子跟前炫耀道:“太子,如今倒是让爷拔了头筹,先一步生下了嫡长子。论身份,又是嫡子又是长子,身份尊贵,皇阿玛也是喜爱至极。”
太子心下沉郁,面上还得勉强笑了笑:“恭喜大阿哥喜得贵子,只是可惜了,一个光头阿哥的嫡长子,说起来有些不太好听。”
哼!
说到爵位,大阿哥怒从心起,明明他早已经娶妻生子了,皇阿玛却为了太子一直压着他的身份,迟迟不给他分爵。
真是偏心。
对头了这么多年,大阿哥自然是知道怎样说话最扎太子的心。
他冷笑一声:“太子倒是好福气,只是可怜皇后娘娘没能见到太子长大成人。”
“明明是嫡子出身,却重庶轻嫡,早早弄出两个庶出儿子,占了长子的名头,让你的嫡子哪怕出生了,也要重走一回你的路。”
“你……”太子气得青筋暴起,很快就压抑下来。
回到毓庆宫,此次不管李佳氏怎样撒娇卖惨,太子都义无反顾地来到了清漪院。
“太子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静姝疑惑不已,尤其是看到太子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这是怎么了?
谁招惹他了?
太子眼神沉沉,炽热的眼神看着只是身着一袭寝衣的太子妃,修身的衣服衬得她曲线妖娆妩媚,肌肤细腻。
他喉结不由滑动了一下。
殿内温度渐渐升高,太子目光灼灼,嗓音低沉:“孤想要一个嫡子。”
他没有询问,而是表述自己的想法。相信太子妃也跟他一样,需要孩子来巩固地位。
静姝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有些慌张,“太子,我……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是孤的福晋,夫妻恩爱,天经地义。”
说着,太子一把抱住了静姝,隐隐有暗香浮动,他的力气越发变大,固住了静姝。
与此同时,一直时时关注清漪院动静的康熙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太子欲与太子妃同房。
黑夜中,康熙手掐出了血痕,手不疼,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刺痛……
126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子妃(五)◎
乾清宫气氛一片肃杀, 暗卫低着头,只觉得皇上威势逼人,一触即发。
康熙阴沉着脸, 思虑良多,还是让暗卫退下了。
夜色寂寥。
此时此刻, 殿内安静得有着吓人, 康熙目光有些放空, 一个劲地想要说服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太过于反常了,没有一丝丝想法进后宫了。
就连从前宠爱的妃子如今也觉得乏味无趣,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
旁人都以为他开始修身养性起来了, 又或者是在乾清宫藏了什么新宠。
事实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思有多么的荒唐,多么的违抗人伦。
种种想法, 都被他死死地压着, 藏着, 压抑在内心最深处, 反反复复,不肯让它们冲破出来。
他做得没错,他应该离太子妃远一些,两人之间隔着伦理和年岁,犹如银河一般, 久久不能越过去。
偌大的紫禁城,容不得这样卑劣的感情。
可无论这些理由再怎么冠名堂皇, 康熙只要一闭上眼睛, 想到毓庆宫此时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他便没有办法再忍下去了。
他不得不面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要独占太子妃, 不,应该唤她静姝,容不得旁人沾染静姝半分。
太子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既如此,理所当然,静姝应该是他的才对。
只是这份感情来得稍微迟了一点。
此时此刻,康熙坐不住了,终于承认了他的不轨想法,老房子着火一般无可救药。
他虽然四十又三,度过了多少年的时光,却平生第一次想要冲动一次,自己一把火点着,任旁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没有了往日的冷静沉着,康熙心急如焚,生怕来不及了,迫不及待地坐上御撵,飞奔到了毓庆宫。
毓庆宫一众宫人都惊呆了,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康熙大踏步向内走去,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一点一点冲击着他内心的防线。
临到这时又有些胆怯,害怕看到自己最不相信见到的画面。
恐慌不安,惊慌失措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没有任何章法,所作所为都是他内心深处欲望的呈现,他龙行虎步,来到了清漪院。
宫人们跪了一地,大声行礼。
康熙收整一下衣裳,微微咳嗽几声,里面听到动静的太子和静姝都走出来了。
第一眼,康熙就看向了静姝。
目光在静姝微红的眼眶上凝住。
尤其是那有些凌乱的衣领,更是让他心直滴血,不敢再看。
万分庆幸,他还没有来迟。
他周身散发着低气压,眸中情绪翻滚,好像是压抑着某种东西一样,格外肃穆。
复而平静下来,康熙眼神晦暗,低声道:“太子,朝政上朕还有些事情急需找你商量,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朕回乾清宫秉烛夜谈。”
“是。儿臣遵命。”
太子喜笑颜开,觉得他还是皇阿玛心中最看重的儿子。只有他,有资格留宿乾清宫。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太子,并没有深思皇阿玛为何不派人过来告知他?
反而是亲自前来?
夜色沉沉,秋风萧瑟,皎洁的月光和寂静的黑夜交织下,静姝微微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
她知道,猎物已经上钩了。
接下来,就该是她以静制动,化作猎物被人狩猎了……
很快,康熙的手段频出。
时不时派人送来各种珍稀物件到清漪院,如流水一般,满满当当,都快将她的内库房塞满了。
静姝见好就收。
最近都是挑着康熙不在的时候才去寿康宫给皇太后请安,尽可能减少她和康熙直接接触的机会。
越是让人见不到,摸不准,越会觉得心痒难耐,辗转反侧,抓心挠肺。
为此,康熙是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但又怕他逼得太急,惹得静姝不高兴就不好了。
他始终记得,静姝是多么刚烈的性子,那日他们二人有了亲密关系以后,静姝竟然萌生了死志。
现在,他只能徐徐图之,想方设法一步步慢慢走进静姝的心里。
康熙目光如炬,神采奕奕,全无这些日子的颓靡,反而雄心勃勃,像是一头狮子,充满了战斗力。
他等得起。
只是,他为静姝守身如玉,亦是不能让太子再接触静姝。
故而,他最近安排太子的事情是多得数不胜数,搞得太子忙得累死累活,连回毓庆宫的日子都少得可怜。
在众人眼里,只以为是皇上看重太子,太子妃的种种厚待都不过是皇上爱屋及乌罢了。
只是,眼看着太子一系水涨船高,太子妃地位稳固,终究还是有些人坐不住了。
这日阳光明媚,清风徐来,空气中都飘散着淡淡的花香,美得醉人。
静姝颇有闲情逸致地在小花园里散散步,一旁的如云陪着主子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这时,突然听到有宫人在大喊:“快来人了啊!快来人啊!”
她们顺着声音匆匆走过去。
只见一名宫人慌慌张张地下水想要救人,却因为不识水性,唯恐耽误了救主的最佳时机,只能一个劲地大声哭喊求人来救。
见到太子妃,宫人欣喜若狂,“太子妃殿下,求求您,救救元安阿哥。小阿哥身子弱,受不住水里湿气重,怕是会出大事啊!”
“主子……”如云有些迟疑,十分怀疑会不会是有人在设计什么。
静姝眼神制止了她想要说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有人已经搭好了戏台子,这出戏若没了主角又该怎么唱下去?
此时元安已经缓缓下沉,危在旦夕,到底是人命一条,静姝还是不忍看着他没了。
更何况,若是传了出去,有这名宫人作证,旁人只会指责静姝冷血无情,丝毫不怜爱庶子,不配当太子妃等等流言蜚语。
情急之下,静姝立即示意如云速速去唤人来救,自己会些水性,赶紧跳下了水中救人。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即便阳光灿烂,水下还是有些寒冷,寒气逼人。
好在,等她游过去的时候,元安还有些气息,虽然微弱,但起码还活着。
静姝用力抱住元安的小身子,拼命的往岸上游。
庆幸元安虽然人小,但极其懂事,不哭不闹,没有纠缠,而是静静地依靠着静姝,一脸孺慕。
终于,二人安然地上来了。
还没等静姝缓口气,就被人狠狠一推,摔倒在地,掌心一阵刺痛感传来,流出了一些血。
她看向来人,怒目而视:“李佳氏,你这是做什么?”
李佳氏反而怒气冲冲地说道:“用不着太子妃殿下猫哭耗子假慈悲,定然是你害了元安。不然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落水?”
面对这样颠倒黑白的指责,静姝哭笑不得,站起身,狠狠地甩了李佳氏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啪”的一声。
李佳氏脸色通红,眼泪直流,“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我是大清太子妃,是你的主母,教训一个以下犯上的侧福晋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静姝转而看向与李佳氏一同前来的太子,质问道:“李佳氏糊涂,难道太子殿下也跟着她犯蠢吗?我若是有心想要害元安,为什么还要下水救人?”
太子被问得哑口无言。
偏偏李佳氏这会抱着元安哭个不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还死死拉着太子,想要从他那获得支持。
“额娘的元安,你受罪了。你才五岁,身子又弱,怎么就挡了别人的路,碍了别人的眼,下此毒手?”
哼!
静姝冷笑一声,“侧福晋若是不会说话,我会去请皇玛嬷赐几个教养嬷嬷过来教教侧福晋规矩。”
被她骂得李佳氏都不敢放声痛苦,只敢小声抽泣着。
这时,康熙赶过来了。
人群中,他第一个看向静姝,见她发丝沾着水,浑身都染上了水渍,深一块浅一块的。
因在人前,他不能多做什么,立即示意太子脱下外衣披在静姝身上。
哪怕那件衣裳再怎么碍眼,跟静姝的身子比起来,不值一提。
弄清了元安落水一事的经过,康熙淡淡道:“太子,朕从前教你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忘了。”
“有错该罚,有功该赏。太子妃不顾一惜自己的身子也要下水去救元安,懂大局,识大体。”
“你不多多奖赏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一个小妾在这哭哭啼啼,指桑骂槐。”
康熙一番劈头盖骂,吓得太子连忙认错:“是儿臣不对,皇阿玛恕罪。”
见状,康熙意味深长地说道:“希望太子能够说到做到。至于侧福晋……”
听到皇上提及她,李佳氏吓得瑟瑟发抖,小脸煞白。
“侧福晋性子蛮横冲撞,不尊太子妃,不守宫规。”
“最要紧的是,元安是你的孩子,由你抚养,你却让他出了事,还想要将罪名往太子妃头上盖,愚蠢狠毒。”
“念在你为太子生育子嗣有功,降为庶福晋,静思己过。两个孩子都送到乾五所居住,你这个生母还是少与他们接触为好。”
一番话,既降了李佳氏的位份,又剥夺她抚养孩子的权利,简直就是要了李佳氏的命。
可她却不敢发作,只是泣泪涟涟。
太子更是低着头,生怕皇阿玛会迁怒于他。
而这会,康熙看向静姝,目光灼灼,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底藏着柔情。
又有怜惜,怜惜她救人却还被太子指责,怜惜她不得夫君宠爱,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
恨不得当场走过去抱着她,安慰她。
静姝低眸轻笑,“儿臣多谢皇阿玛做主。”
灿若星辉的眼眸直直望向康熙,看见他的眼中尽是绵绵的情意……
127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子妃(六)◎
事情已了, 太子便带着低落万分的李佳氏和身子虚弱的元安阿哥一同离去。
人心到底还是偏的,太子心疼伤心难过的李佳氏。
他相信所谓爱屋及乌的说法,比起太子妃, 皇阿玛真正在意的还是他。
微风轻轻吹拂,吹动静姝散落的头发, 吹动康熙起起伏伏的思绪。
此时, 小花园中百花齐放, 阳光照耀之下,康熙和静姝站在一块,彼此隔得很近, 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花香。
风吹过来, 两人同处一地,无形中便有了一层屏障,旁人再也无法插进去。
感受到康熙火辣辣的目光, 静姝眉眼低垂, 不敢直视, 突然手上一阵刺痛感袭来。
她低头看去, 才发现刚刚被李佳氏推到在地导致手上有些许擦痕。
这会子康熙也注意到了。
他眉头一皱,顾不得什么体统,只觉得那点血痕分外刺眼。
康熙立即走上前,抓住她的手,怜惜不已, 嗓音低沉:“痛吗?”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不痛。”
但康熙微抿着唇, 看着她娇小的身子, 不禁涌上了一丝心疼, 想要为她遮风挡雨。
“朕是你皇阿玛, 有什么事情,朕自然是会护着你。”
“皇阿玛?儿臣要回去了,自己可以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静姝见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不放,找了个理由准备退下。
康熙目光深邃,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生出一股野心,想要将九天之上的明月揽入怀中。
这些念头在他心底里叫嚣着要冲出来,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恨不得早日名正言顺地拥有他。
他卑劣,贪婪,惟愿将一颗心全全托付给静姝,但求神女能够低头,看到他。
“皇上,咱们该回乾清宫了?”
李德全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战战兢兢,他没想到皇上竟然对太子妃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康熙目光冷冷一瞥,吓得李德全脑海一个激灵,抖如糖筛,不敢多思多想。
这边,静姝一回到清漪院,洗漱沐浴过后,如云立即伺候她换了一身衣裳,太子的那件衣服则被狠狠地丢弃在一边,无人理睬。
她懒散地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手上摩挲着康熙送来的和田玉手串,玉质极好,触手生温。
“主子,元安阿哥怎么就落水了?实在是怪哉!”如云纳闷不已。
她笑了笑,睁开眼,淡淡道:“无非是有人在算计。我瞧着,李佳氏怕是有这个嫌疑。”
“什么!”
如云惊呼出声,眼睛都瞪圆了,“不可能吧!元安可是庶福晋的依仗,她为何要这样做?”
“那平日里,她对元安态度好吗?”
如云想了想,开口应道:“庶福晋确实是偏爱弘皙阿哥更多一些,嘘寒问暖。至于元安阿哥,则一直是交给乳母照料着。”
静姝百无聊赖地敲着手,眼神微眯,“元安身子弱,将来能够长大成人都是万幸,更不用说远大前程。”
“可弘皙就不一样了,他聪明伶俐,健健康康,又得太子喜爱,前途无量啊!”
“即便庶福晋有所偏心,可虎毒不食子,为何您说今日之事是她做的?”
是啊,虎毒不食子,可有些人的心,比老虎还要狠毒。
别看李佳氏柔柔弱弱的,那是对着太子。在其他人面前,她性子可够嚣张了。
静姝透过原身的记忆,十分清楚地记得。
原身那世,李佳氏便是同样使出这招,结果就是元安早夭,原身被彻底漠视。
至此,在太子心中,想必原身就只是一个心狠手辣、残害子嗣的毒妇。
若不是没有充足的证据,只怕原身太子妃之位早早就被废了。
可妙就妙在李佳氏这一招,不惜没了一个儿子也要致原身于死地,谁让元安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原身呢?
念及此,静姝忍不住沉沉叹息一声。
今日,哪怕康熙没有来,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只是可怜元安这个孩子,白白地受了一场大罪。
好在,这一世,祸福相依,元安可以住在乾五所,没有落水而亡,说不定能够活下去。
她看向如云,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孩子其实是最聪明的,你没发觉李佳氏一来,元安就闷闷不乐,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他还有些畏惧李佳氏。”
“而且,皇上说得没错,元安身边的人都是由李佳氏挑选的,为什么只会剩下一个不会水性的宫人带着元安在水边玩耍?”
“我看,她是有心算计,想要污蔑我残害庶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静姝细细分析道来,但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这其中定然还有人插手了。
不然单凭李佳氏一人,不可能将事情做得这么没有痕迹。
不过她不着急,聪明的女人得学会抓住男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使法子和康熙的关系再进一步。
————
没过几天,就是康熙三十五年十月十三四,这日是满族的传统节日——颁金节。
因为大清先祖皇太极曾经在这一日,发布谕旨,正式改族名“女真”为“满洲”,标志着满族的诞生。
故而每逢这日,阖宫上下都会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欢笑一堂,庆祝一路走过的辉煌。
夜色降临,月光笼罩着大地,乾清宫热闹非凡,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执掌宫权的静姝布置了各项安排,整个流程都顺顺利利,没有出一丝差错。
膳食、座位、歌舞等等都让人挑不出毛病,令人深切地认识到这位太子妃的手段高超,端庄大方,是为正妻的上上之选。
更不用说,太子妃容貌倾城,堪称宫中第一,又家世出众,简直就是万里挑一都可能找不到的奇女子啊!
其他阿哥羡慕太子的眼睛都要红了,同样都是皇子阿哥,怎么太子的福晋就这般出色呢?
偏偏太子对太子妃态度一直冷冷淡淡,今日两人更是没什么交流。
有些消息灵通的,知道因为元安小阿哥落水一事导致太子宠妾侧福晋被降为庶福晋,当然是没有资格出席宴会。
许是这样,太子心情不佳,格外不满太子妃……
此时皇太后注意到静姝和太子相敬如宾的画面,颇为怜惜静姝,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谢皇玛嬷恩典。”
静姝淡定从容,姿态端正,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缓缓落座。
现在,静姝坐在皇太后身边,皇太后旁边又是康熙。
康熙是大清皇帝,保养极好,虽然瞧着有些年岁,但跟静姝坐在一起并不显得突兀。
是故,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皇上和太子妃分别坐在皇太后两边,笑意满满,皇太后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
不知情的,怕是会以为皇上和太子妃才是一对至尊至贵的夫妻。
康熙朗声一笑,示意李德全端了一些膳食点心送给静姝,面上冠冕堂皇:“太子妃举办宴会辛苦了,有功,该赏。”
静姝甜甜地笑着,眼神对视上康熙温柔的目光,脸色瞬间通红,故作镇定地吃着点心。
宴席上新得的梅花醉不错,香甜可口,甜滋滋的,暖胃暖心。
她不免多喝了几杯,静姝脸色就变得绯红起来,眉目间自带着一股风情,媚态十足。
一直时时关注静姝的康熙更是心虚得不敢直视她,跟着喝下一杯杯闷酒,心情烦躁,又夹杂着一股无名火。
即便殿内济济一堂,欢歌笑语,可在他的眼中,只能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儿。
求而不得,辗转反侧,康熙心痒难耐。
宴席过后,众人渐渐离场。
静姝醉意未消,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还得是如云一路搀扶,才平安回到了清漪院。
刚刚洗漱完毕,换上寝衣,静姝美目流转,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呆呆地看向来人,是太子。
太子眉头紧蹙,嘴角向下,神情倦怠。
虽然太子妃容貌出众,端庄得体,可太子妃越出色,给他的感觉越压抑,越束缚。
他不喜欢面对这样被人强迫着往前走的感觉。
但今时今日,他看到太子妃在宴席上得皇太后和皇阿玛看重,看到大阿哥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到其他皇子阿哥投来羡慕的眼神。
他深切地明白,他需要一个嫡子。
为此,太子亦是喝了许多酒,借着酒兴,口齿不清地说道:“太子妃,孤准备今晚歇息在你这。”
静姝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怎么太子又来这一出?
反反复复,阴晴不定!
明明不喜欢她,另有所图,却非要过来跟她说这些话,隔不隔应?
静姝眼神微闪,耳力极好的她听到窗外有黑影飘过的动静,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
“太子,我不想,你且回去吧。”
她眼神冰冷地看着太子,毫无感情地说道:“太子,我不是那些可以任你玩弄的女人,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自矜。”
话音落地,太子神色一僵,眸光闪过一丝羞耻,对上她冷冷清清的目光,仓惶逃去。
见状,静姝心情愉快,笑容开怀,还算他识趣,不然待会怕是她得使法子糊弄过去。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繁星点缀着天空,一闪一闪,像是在伴奏一样。
静姝慵懒地在床上躺着,手上还拿着一瓶酒,慢慢地品尝着,脸色红彤彤的。
等康熙匆忙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美人醉酒的画面。
静姝一袭寝衣妩媚妖娆,眉如远山,肌肤白皙,眼神迷离,闪着亮晶晶的光,潋滟地对着他笑。
神女下凡,眷顾于他……
128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子妃(七)◎
月上眉梢, 盈盈一水间,月光倾泄下来,给大地铺上一层如梦如幻的面纱。
屋内温度渐渐升高, 仿佛空气中都带着一丝酒气,迷得醉人。
康熙下意识地扫视屋子, 发现太子并不在这里, 只剩下了静姝一人而已。
他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可心里又有着对静姝的无限怜惜,瞬间脑补, 是不是太子不愿意待在她这?
所以才匆忙离去?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人儿却被别人漠视!
我有明珠一颗, 照亮山河万千,既然太子不在意,他便将珍宝纳入怀中。
康熙思绪良多, 脚步坚定地走向床边, 嗓音极尽低沉:“静姝。”
静姝明亮有神的眼睛看过来, 笑容灿烂, 一把扑进了康熙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康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弄得身子一怔,他瞪大着双眼,手垂在两旁。
“静姝, 是朕。”他以为,以为静姝是认错了人。
突然感受到自己怀里有几丝冰凉的感觉, 愣了愣, 低头看向静姝。
她眸光盈盈, 泪眼朦胧, 声音哽咽。
“我知道是你。”
“为什么我已经想方设法的逃避你了,一千个一万个远离你,你还是出现在我的梦里?”
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出让康熙毕生难忘的话。
康熙的眼神里瞬间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喜意,欣喜若狂,他低下身,将静姝渐渐推出他的怀抱。
眼眶泛红,康熙直视着静姝,不敢置信地询:“静姝,可不可以,再说一次,你到底想要看到谁?”
“皇阿玛。”静姝眼神迷蒙,嘤咛出声,娇柔妩媚。
一句话,从她这儿说出来,却让康熙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心里平添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
这些日子以来,他纠结万分,心乱如麻,原以为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听到她的回应。
康熙眼角不争气地流下眼泪,激动的心怦怦跳,紧紧抱着静姝,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怎么哭了?”
静姝愣愣地看着他,轻轻地为他擦干眼泪,“我知道紫禁城里只有皇阿玛对我最好,愿意为我出气,什么好的东西都愿意给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躲着朕?”
趁着静姝迷迷糊糊,康熙想要问出她的真心话。
“那是因为你我身份有别,我不想当杨贵妃,不想被旁人指责说我红颜祸水。”
说着,静姝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一滴一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晶莹剔透,美丽动人。
康熙吻上去,将她的泪水吞没,坚定地说道:“不会的,朕不是唐玄宗,你也不是杨贵妃。”
他知道静姝在担心什么。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太多世俗的东西,身份、年龄、伦理等等,他本就一无所惧。
现如今知晓了静姝的心意,更是一往直前,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静姝,别怕,朕会给你一个璀璨夺目的未来。”
康熙轻声哄着静姝,两人紧紧相拥,十指相扣,没有多做什么,便已经觉得甚是甜蜜,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一夜,静姝沉沉地进入梦乡,睡得极好。
而康熙,眉眼柔和地看着怀中对他依赖万分的静姝,眼里遮掩不住的笑意满满,无限缱绻,思绪飘远。
已经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了。
翌日清晨,天空吐出一抹云肚白。
静姝一睁开眼,便对上康熙目光灼灼的眼神,她瞬间愣住了,仓惶地想要从他的怀里退出去。
“别动,朕已经忍了很久了。”
康熙声音嘶哑,自从那一日跟静姝在一起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了旁的女人,一心一意,许久不沾情/色了。
如今面对着清醒的静姝,康熙真是凭借着巨大的毅力对抗着欲望,他昨晚上不想趁人之危,现在更是想要彻彻底底问清楚她的心意。
“静姝,朕知道,你没有忘记昨晚你说的话。”
随着他的话,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静姝脸色瞬间通红,害羞地躲进被子里,根本不敢再多说什么。
康熙朗声一笑,笑意中透露出他此时的心情极好,他将静姝从被子里拉出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静姝,若是昨晚朕没有过来,可能朕会将这份情意藏在心里,默默守护着你。可现在,既然两心相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当然,康熙这是以退为进,他只会主动出击,看不得她的幸福里没有自己。
“皇上,可我是太子妃,是您的儿媳,是未来的皇后……”静姝意乱如麻,声音微微颤抖。
“但你更适合当朕的皇后。”
康熙垂眸看着她,眼里藏着柔情,一句一句地蛊惑她。
“静姝,朕答应你,从今往后,永远只有你一个人。我会比太子做得更好,不会让你伤心难过。”
“可,到底还是见不得光的。”静姝神情低落下来,泪眼朦胧。
“给朕一点时间好吗?”康熙眼神迫切地看着她,生怕她有一点点退缩。
许久,静姝轻声说道:“好。”
这一刻,康熙笑得开怀,眼底满是宠溺……
接下来的日子,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静姝也不会再避着康熙,倘然地接受着他送来的任何礼物。
二人之间的感情进展得很是顺利,一日千里,恩恩爱爱,腻腻歪歪。
可原先盼望得到的人儿一朝真的能够拥有,康熙不免得陇望蜀,想要的东西变得更多,想要和静姝再亲近一些。
被他磨得没有法子,静姝晃悠悠地来到御书房,笑意绵绵。
一边给康熙磨墨,一边对视上他温柔专注的目光,嘴角不由地上扬。
“姝儿,朕命人从清漪院挖到御书房的暗道如何?里面灯火如何?有没有太暗了?”
“皇阿玛……”
还未等静姝开口,康熙走过来吻上她的嘴,仰怒道:“不许再叫朕皇阿玛,这样总会让朕有一种犯罪感。”
“可是皇阿玛就是儿臣的皇阿玛。”她美目潋滟,娇滴滴的声音勾人心弦,脸上还是一股无辜的样子。
气得康熙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朕暂且改不了你在人前怎样唤朕,但私底下还是希望能够亲近一些。”
静姝眼神微转,沉思片刻,得意地笑了笑:“那儿臣想要唤你三郎可好?”
她暗道,三郎,三郎,既然康熙想要行唐玄宗之事,又恰恰排行第三,倒不如坐实了三郎的名号。
显然,静姝的心思被康熙看得透透的,微微一笑,他宠溺地说道:“小狐狸,且都随你的便。”
“三郎。”她一遍又一遍在康熙耳边亲昵地唤着,勾得康熙□□中烧,只想当场办了她。
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康熙低下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惹得静姝好奇地看了看。
“三郎,这是什么?这般神神秘秘的?”
“你猜猜?”
静姝想了想,灵光一闪,估摸着就是一些定情之物,娇笑道:“是玉镯?玉佩?还是金簪?”
她的回答都被康熙一一否定。
好奇心瞬间达到了顶峰。
为此,静姝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摆放着一个香囊,做工精美,金线镶嵌,华丽富贵。
轻飘飘的质量,让静姝忍不住脱口而出:“是银票!”
康熙不禁笑出声来。“你若是喜欢,朕待会私库里你看中的东西都带走。不过,朕觉得,香囊里的东西姝儿会喜欢的。”
神神秘秘,卖了这么久的关子,静姝拆开香囊一看,里面竟然是康熙的青丝。
“三郎,送这个给我,是不是取“结发为夫妻是,恩爱两不疑”之意?”
“有这点意味。”康熙笑意温和。
“但朕觉得,青丝就代表情丝。朕想要将自己的情丝交给你,从此一生一世,只忠爱姝儿一人。”
静姝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深深磨灭了他内心的冷酷冰山,化作春日里的暖流,奔腾到海,永不回头。
且这份爱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汹涌,直至沧海桑田,青山绿水,依旧不改。
“三郎。”静姝紧紧地握着香囊,心神澎湃,感动不已,跟着康熙一同将青丝发进香囊。
青丝相伴,情丝相依,一生相随……
御书房内温情流淌,定情过后,康熙深深觉得气氛已经烘托得差不多了,美人在怀,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目光晦涩地掠过静姝妩媚的身姿,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亲密地交缠在一起,共享彼此之间的甜蜜心跳。
“三郎!”她娇慵地扫了康熙一眼,声音带着丝丝娇媚,勾魂动魄。
听着心上人的回应,康熙呼吸粗重,眼神中充斥着浓烈的欲望,恨不得将她拆穿入腹。
就在气氛正浓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李德全大声请安的声音:“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两人瞬间一惊!
静姝搞事的心思又起了,明明康熙想要她从暗道里离开,或者躲到后面的屏风处。
偏偏静姝就是不乐意,非得蹲到案桌下面,小脸气鼓鼓地看着他,搞得康熙哭笑不得,只能任由她去。
这边,太子还正纳闷皇阿玛今日怎么不让李德全在一旁伺候着,竟然让他在门外站着。
思索无果,太子明晃晃地走了进来,笑容张扬:“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咦?
许久,他才听到皇阿玛低声示意他起身。
太子站起身来一看,总觉得皇阿玛今日脸色格外红润,额角甚至流着冷汗,颇有异样。
“皇阿玛,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129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子妃(八)◎
康熙眼神示意躲在案桌下面的静姝老实点, 面上云淡风轻:“太子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见皇阿玛神色如常,太子便没有多想,开口说道:“皇阿玛, 这些日子劳皇阿玛为儿臣操心了,都是儿臣不懂事。”
“皇阿玛说的对, 娶妻娶贤, 纳妾纳美, 太子妃温婉贤淑,儿臣确实不该冷落她。”
说了一大堆话,康熙的脸色却越发阴沉,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太子, 有话不妨直说。”
太子神色一僵,原本还准备滔滔不绝瞬间戛然而止,欲言又止, 支支吾吾。
“回皇阿玛, 儿臣想带太子妃去潭拓寺散散心, 拜拜佛, 培养感情,说不定就能怀上嫡子。”
其实这点小事太子本可以不用专门过来跟皇阿玛禀报。
他今日走这一遭,还是想要在皇阿玛面前多多表现,展现他有错就改、孝顺懂事的形象。
可康熙眼神晦涩难辨,一双手都快掐出印记来了。
他深恶痛绝, 因为身份有别,不能像太子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静姝眉眼弯弯, 小手从下往上, 一点点地滑倒康熙的膝盖上, 勾勾转转, 在他的衣裳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
别样的触感传来,本就动情的康熙更是忍受不住这等挑拨,尤其是面对太子,心里妒忌之情冲击着他。
他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将姝儿许给太子。
不然,姝儿将会是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康熙嫉妒太子得到了姝儿的第一次,嫉妒旁人眼里太子才是姝儿的夫君。
他恨不得想要挑明一切,让所有人都知道姝儿是他的心上人。
“皇阿玛,皇阿玛,儿臣的提议您觉得如何?”太子再一次询问道,颇有些惶恐,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
康熙脸色通红,别扭地抬起右腿放在左腿上,不让自己的异样被姝儿看见,不然她又会得意了。
“太子,皇家绵延子嗣乃是大事,朕决定跟你们一起去潭拓寺祈福。”
“儿臣多谢皇阿玛。”
太子喜出望外,深切地认识到皇阿玛对他是多么的宠爱。
美滋滋地笑着,看来在一众皇子阿哥当中,皇阿玛最喜欢最看重的始终还是他。
不是为了他,难不成皇阿玛还是为了太子妃才特意去潭拓寺?
想想都不可能。
太子兴高采烈地还想要跟皇阿玛寒暄几句,却被禁不住诱惑的康熙赶紧挥手示意他退下了。
离开时,太子都没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觉得皇阿玛今日的声音有些嘶哑。
想来是最近过于劳累了,皇阿玛为国为民,真是辛苦。
出了御书房,太子还吩咐李德全一定要好好照顾皇阿玛的身子,切记万分仔细。
李德全连连陪笑,心里瑟瑟发抖,他知道的太多了,会不会皇上有一日要灭口啊?
这边,太子一走,康熙便迫不及待地把静姝抓出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埋进她的锁骨,呼吸沉沉。
“小狐狸,真是太坏了。”
“三郎!我是在培养你的耐力,要知道三郎后宫佳丽三千,一茬又一茬的美人,不知哪一日又会着了谁的道?”
静姝美目流转间媚态十足,转过身来双手抱着他,附在康熙耳边轻声呢喃。
“就像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三郎不就是中了迷情药嘛?”
康熙抬了抬静姝的身子,让她更好地跨坐在他腿上,目光灼灼:“伶牙俐齿,朕说不过你。”
他吻过来,坚定不移地说道:“你是朕一生中唯一的例外,不会再有别人了。”
“朕发誓。”
“我信你。”静姝闭上眼,回应着他的吻,唇舌交缠,气息互换。
此时,简简单单一个吻已经满足不了康熙的欲望,他开始探索新的地方,想要彻彻底底地让彼此拥有。
缠缠绵绵,两人胡闹了一通。
兴致勃勃,到了最后,静姝只感觉自己好像浑身都快要散架了,可身上的男人依旧精力十足,死死地困住她的手,不肯停歇。
“三郎,一滴精十滴血……”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康熙堵了回去,低笑道:“姝儿放心,朕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天都要黑了,静姝此时已经再没有任何力气说话,沉沉睡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身上已经清洗过了,而且还被康熙抱回了清漪院。
她略微动了动酸痛的身子,猛然一僵,突然感受到床上还有人注视的眼神,不免回头一望。
只见康熙笑意满满地看着她,温柔缱绻。
吓得静姝凑过去,小声说道:“三郎,你怎么在这?”
康熙嘴角微勾,眼神里透露出期待:“朕希望,能够每天醒来都看到姝儿。”
“我也是。”静姝懒散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心里异常地满足。
人心都是肉做的。
这些日子,康熙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一个经过风风雨雨的男人,随心所欲地做事,却愿意为她放下身段,不惜一切地想要讨她的欢心。
这样的无限宠爱,给足了静姝安全感,让她如温水里的青蛙一样,一点一点地沉浸在他的爱护当中。
“姝儿,朕准备带你出宫走走。”
康熙抚摸着她的秀发,毫不掩饰的笑容,眼里永远只能看得下她一个人。
“真的吗?”
她不敢置信地再一次询问,“三郎,在宫里你我身份有别,出宫之后我们可不可以就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
“朕亦是如此。”康熙庄重地说道:“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静姝莞尔一笑,羞答答地点点头,一室温馨。
————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春日,繁华似锦,细雨绵绵,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清香的气息,甜甜蜜蜜。
可前朝后宫这会都酸气冲天,无他,还是老生常谈,皇上竟然下旨要带太子夫妇去潭拓寺为国祈福。
真是偏心。
同样都是皇子阿哥,为什么太子的待遇就能这般特殊?
这样的不满,随着他们逐渐长大成人、参与朝政,感受到身份带来的巨大差距,感受到皇权至高无上的诱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约而同想要拉太子下马。
可现在,他们只能郁闷地恭送着皇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出行,面上都是皮笑肉不笑。
太子倒是有些奇怪为什么皇阿玛要安排三驾马车,不让他和太子妃同处一块。
但也没多想,随着马车的颠簸,昨日被李佳氏闹得很晚的太子慢慢进入梦乡。
这边,静姝打着给皇阿玛送点心的名义,光明正大地上了康熙的马车。
外人眼里以为是儿媳孝顺皇阿玛。
实则不然,一眼看去,马车内静姝安然地躺在塌上,什么都不用做,自然就有人亲手送上点心茶水。
室内温情脉脉,等静姝吃饱喝足,康熙慵懒地将她抱在怀里,有一会没一会地摩挲着她纤细白嫩的双手。
“三郎,不是说要带我出宫游玩吗?怎么还带上了太子?”
康熙笑了笑,忍不住地亲了亲她的额间,沉声道:“掩人耳目罢了。更何况,太子说的有一点道理,潭拓寺是祈福圣地,朕想为我们求一求上苍,愿一世安稳。”
“好。”静姝娇嗔地笑道。
“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和太子单处一室的,之前在毓庆宫朕能让他远离你,现在亦是如此。”
康熙目光如炬,内心膨胀着极致占有欲,容不得他人靠近姝儿一分一毫。
就这样紧紧相拥,康熙眉眼含笑,温柔专注地看着静姝,眼神里闪过无尽的欲望,直到要将他吞没……
日暮时分,天空显现出霞光,一行人到了潭拓寺。
为了迎接圣驾,此时潭拓寺戒备森严,除了一应僧人,再无其他外人在场。
寺内主持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在康熙眼神的示意下,只是说道:“这位老爷请进,已经备好了一应厢房膳食,供贵客享用。”
康熙淡淡点头。
这时,主持看向太子和静姝,心领神会。
“贵公子和夫人既然为子嗣来潭拓寺祈福,理应诚心诚意,斋戒三日,分居而宿。”
太子顿时不解:“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不可以住在一起?”
着急万分的太子没有看到,当他说出夫妻二字的时候,康熙的脸色是有多么的难看。
哼!
夫妻!
终有一日,他会堂堂正正让世人知道,让后人知晓,瓜尔佳氏静姝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妻子。
这边,主持淡定地解释道:“公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您想要的东西。切勿心急,一切都需要等待。”
见状,太子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皇阿玛都是一脸认可的表情。
一路奔波,众人也都累了,用过膳食之后,陆陆续续且都入睡。
伴着微风吹拂,皎洁的月色洒落下来,笑了笑,转而又躲进了云层里。
顺着月色,一眼看过去,太子孤枕进入梦乡,而静姝的房间,却藏着一个笑得开怀的康熙。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僧人们已经陆陆续续起来开始做功课,木鱼声渐渐响起,沉浸安然。
主持颇有些不解,好奇怎么那位公子没有来?
反而是这位老爷和少夫人齐齐过来祈福。
但想到这些人真正的身份,主持叹息一声,不敢多说什么。
对着上方笑容悲悯的佛像,康熙和静姝相视一笑,双手合十,许愿。
“愿天长地久,岁岁年年!”
“愿一生一世相随,姝儿安好。”
康熙在心里虔诚祈祷,他有诸多罪孽,都且由他承受,惟愿姝儿无病无灾……
130 ? 第一百三十章
◎太子妃(九)◎
祈福过后, 到了夜间,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康熙带着静姝到了潭拓寺山脚下游玩。
因着潭拓寺建在此处, 来此烧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久而久之, 在这山脚下开店的人越来越多, 街道繁华, 车水马龙。
皓月当空,繁星闪烁,热热闹闹的街头上, 传来热情洋溢的吆喝声。
两人笑意满满, 一路从街头看到了街尾,每每静姝多看几眼的东西,都被康熙付钱买好了。
这时, 静姝看中了冰糖葫芦, 酸酸甜甜, 红彤彤的颜色, 一看就很好吃。
见状,康熙立即递给摊主几个银馃子。
喜得摊主笑得合不拢嘴,“多谢这位老爷打赏,有您这么疼儿媳的公公,定然是家和万事兴……”
康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静姝甜甜地笑着,手攀附在他胳膊上, 笑声清脆悦耳。
“是小人眼拙。老爷和夫人真是天造地设, 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摊主连忙找补, 陪着笑。
摊主脸上不由地流出冷汗, 只觉这位老爷气势逼人,眼神颇有些吓人。
“好了,三郎,咱们去那边瞧瞧。”
静姝拉着康熙的手,走向一处正在卖手链的小摊。
见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康熙不禁跟着她露出笑容。
哪怕之前因为那位摊主的话而有所不高兴,他也不会在她面前发火。
等康熙跟过去,静姝已经一眼就瞧中了那对红豆手链。
手链精致美丽,那一颗颗红豆,色泽殷红如血,外形和表面纹理都呈心形,很是独特。
摊贩还在那滔滔不绝讲述着红豆寓意的爱情故事,感叹道:“红豆,又名相思豆,寓意着彼此心心相印,忠贞不移。”
“摊主,这对
殪崋
手链我要了。”
静姝莞尔一笑,随即示意康熙低下头,将一串手链套在康熙手上。
康熙摩挲着红豆,眉眼柔和,喃喃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月色冷清,街上喧闹,来来往往的人里,康熙如暗色倾涌的双眸里闪着明亮细碎的光芒,含情脉脉地看着静姝。
百般珍惜,万般爱意。
同样的,静姝的手上也被康熙戴上了红豆手链。
明明世间稀奇珍宝无数,可此时,却莫名地觉得什么都比不上手上这串红豆手链好看。
心意最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人潮人海,两人相视而笑。
彼此间只能看得见对方的身影,爱意早已经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
等他们回到潭拓寺的时候,已是深夜,兴致勃勃的两人悄悄说着话,有着说不完的体己话。
直到天微微亮,两人这才缓缓进入梦乡。
天光大亮,太子已经用过早膳的,却还是没有看到皇阿玛和太子妃两人。
心生奇怪。
怎么这么晚了他们还没有醒?
皇阿玛一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辞辛苦,即便到了潭拓寺,日日忙着处理国事,不应该睡到这么晚啊?
他先去了皇阿玛歇息的院子,因着有李德全在敷衍几句,说是皇上昨晚过于操劳,这会子还在入睡。
太子眉头微皱,不敢打扰,只好离去。
走着走着,又来到太子妃住宿的屋子,门同样都是紧紧关闭着,而太子妃的心腹如云也是在推三阻四,不让他进。
太子可不会在意太子妃的想法,大摇大摆地推开门,准备进去。
一进屋,阳光透过窗台,抬眼望去,只见帘子内若隐若现依稀可以看见太子妃的身影。
只是一来被帘子遮挡住了,二来又有被子遮盖,看得有些不大真切。
太子目光沉沉,抬腿走上前来,质问道:“身处宫外,太子妃连规矩都忘了吗?这么晚的时辰,竟然还未起床,成何体统。”
说着,他欲掀开帘子。
“太子殿下。”
静姝脸色通红,忍不住地咳嗽几声,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地说道:“昨晚许是着了风寒,我身子有些不太舒服,太子殿下还请站远一些,小心将病气传染给您。”
话音落地,太子立即往后退了几步。
他语气平淡,隐隐中还有一丝厌恶:“真是晦气!来此佛门圣地祈福,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病了?”
“就这样的身子,还不多休息些,怎么为孤早日生下嫡子?”
他的话明摆着对静姝的不满,原是装病的静姝此时都觉得胸闷至极,气得怼了一句。
“不劳太子费心,我自有法子坐稳太子妃之位。”
见她这般性子骄傲,从不肯向他低头,不向李佳氏那般温柔小意,太子哪里还会有好脾气地继续说话?
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等瞧着太子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继续让如云在外守着,静姝这才转过身来,将被子揭开。
而藏在被子之下的康熙此时却是一副脸色极其阴沉的样子。
“三郎!怎么了?难道是让你藏在被子里委屈了?”静姝娇嗔地笑道。
康熙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怜爱地吻上她的发丝,动作无比轻柔,带着无限爱意。
“不是,原本就是朕一直纠缠着你,怎么会因为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人前出现,而有所委屈?”
“那是怎么了?”
康熙沉沉叹息一声,“朕是替你委屈,太子平日里对你的态度就是这般冷淡吗?”
“见到你得了风寒,竟然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我不在意。”静姝找好位置,惬意地躺在康熙的怀里,贴着他,眉眼弯弯。
“有三郎陪着我,其他都不用在意。”
“你就是这般心善,容易吃苦头啊!”
康熙感叹万分,怜惜姝儿性子柔弱他可得好好为姝儿打算打算。
静姝嘴角高高抬起,眸光微动,有了康熙的真心爱护,其他的不都是手到擒来……
————
没过多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风和日丽,一行人回到了紫禁城。
康熙去寿康宫给皇太后请安结束以后,没有理会任何一位嫔妃的邀宠,直直地奔回了乾清宫。
殿内寂静无声,过于安静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久久,才传来帝王的一声叹息。
他看向侍奉在侧的李德全,眉头紧蹙,询问道:“李德全,你觉得朕平日里对皇太后如何?”
李德全不解其意,反复琢磨皇上此话的深意,斟酌再三,开口应道:“皇上孝顺仁厚,至纯至孝,天底下没有哪一位不夸赞皇上孝心可嘉。”
“孝心!”
康熙呢喃细语,莫名地笑出声。
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所谓的孝心到底夹杂了多少水分?
他心中心心念念的额娘只有生母孝康章皇后佟佳氏,真正孺慕孝顺的只有她。
至于皇太后,一来是因为皇太后性子本分,不插手后宫事宜,又可以用来表示大清以孝治国的规矩。
二来则是皇太后出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为了安抚孝庄太皇太后,为了安抚蒙古,他才尊崇皇太后。
可先例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为姝儿的未来多做打算。
毕竟,他现在已经四十又四,姝儿才十九岁,他大了姝儿足足二十五岁,将来不可避免地会走在姝儿前面。
若是他不在了,又有谁会庇护姝儿?
原本太子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瞧着太子对姝儿的态度过于冷漠,他放心不下,也不可能一直让姝儿当太子妃。
等时机成熟,他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了,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迎娶姝儿为妻,让姝儿成为大清的皇后。
如此一来,太子便没了好大的脸面,更不可能真心实意对姝儿好了,更不用说孝顺姝儿。
至于其他皇子阿哥,胤褆、胤祉、胤禛、胤祺、胤禩等人都有自己的亲生额娘。
将来若是两宫皇太后同在,比起姝儿这个身份尴尬的母后皇太后,新帝自然而然地会更加孝顺亲额娘圣母皇太后。
那样的话,他的姝儿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康熙便是焦头烂额,恨不得能够真的长命百岁,守护姝儿直到她生命尽头。
李德全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有您在,太子妃定然安然无恙。”
哼!
康熙冷笑一声,只有皇权能够保住姝儿。
哪怕他来日留下遗旨护姝儿一世平安,新帝未必会按照他的话去做。
思绪良多,沉沉浮浮,康熙打定主意,吩咐李德全去太医院传唤医术高超的江太医前来。
没过一会,江太医到了,行礼道:“微臣给皇上请安。”
康熙挥挥手示意其起身,直接进入正题,让江太医给他请平安脉。
“你说,朕的身子能否让人有孕?”
闻言,江太医吓得冷汗直流,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皇上龙精虎猛,生儿育女,自然是不在话下。”
他心中瑟瑟发抖,想到宫中隐隐传言,说皇上久久不进后宫,怕是有狐媚子邀宠。
现在看来,莫不是皇上不行了。
不可能啊!皇上身子好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康熙没有理会江太医复杂的心思,继续询问:“朕已至中年,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身子虚弱?”
“皇上年富力强,胎儿保养得当,小阿哥定会健健康康。”
“那朕是否能够活到小阿哥成年之际呢?”
想到先帝驾崩后他幼年登基时的风雨飘摇,康熙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回皇上,您龙体康健,皇上春秋鼎盛,正是壮年,长寿万安。”
康熙眼神深邃,沉思许久,心中酝酿着他的计划。
等江太医退下的时候,颇为奇怪,皇上要他琢磨强身健体的方子也就罢了。
怎么还有美容养颜的方子也要研究?
难不成,是为哪位娘娘研制的?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