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我是自己的替身 > 20、第二十章
    耳听哐当一声。褚潇像被谁使劲推击,栽倒前匆忙抓住椅背,陷入更剧烈的摇晃。


    隧道正在崩塌,成吨碎石倾泻如洪。


    高速行驶的列车脱离轨道,转为滚筒洗衣机,行使起脱水功能。


    惨叫声急剧堆叠,又被震耳欲聋的石块垮塌声掩埋,人们跟随车厢倾斜,撞上窗户厢壁。行李架上的重物四散横飞,一起飞舞的还有血雨断肢。


    褚潇所在的车厢还算幸运,跟随惯性冲出隧道,后面的部分全被巨石烟尘吞没,受困者凶多吉少。


    重见天光时她发觉自己不能呼吸,满口血腥和喉管里的血块提示气管被瘀血堵住了。


    医学知识发挥作用,她拼命在身旁的残骸里翻找,掏出一块碎玻璃,未做任何处理果断割开自己气管,尽情喷吐几口鲜血,疏通了气息。


    不远处响起接近惊喘的虚弱尖叫,她顺着两道惊恐的目光看到一个穿蓝色大衣的微胖女青年。她瘫在歪斜开裂的车窗上大口吸气,身体抽搐不已,表现出明显的窒息症状,臂弯里还搂着粉红色的襁褓。


    那是褚潇刚才顺手塞给她的女婴。


    善意逼迫褚潇不管自身飙血的伤口,爬过几具或恐悚呆滞或昏迷断气的人体前去施救,车厢猛地下沉,前方涌出山石垮塌和钢铁破裂的轰鸣。


    她瞥一眼窗外,认识到脱离隧道后的人们仍是死神的釜中鱼。


    隧道连接着一座百米高的山地高架桥,此刻桥体逐渐垮塌,失去支撑的车身向山坳坠落,前端的几节相继断裂,即将波及到这里。


    还能行动的旅客们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抓住桌椅靠背,踩着尸体残骸,顶着上方砸落的人和物品向上攀援,急着逃离厄运。


    可惜灾难的脚步太快,车厢越来越频繁的倾斜摇晃,每次都会抖落若干尘埃似的生命。


    惨哭声,呼喊声,求救声自下盘旋而上,构成一架荟萃邪能的阶梯,众多恶灵沿阶蹁跹,大快朵颐。


    褚潇逆向抓住胖女人,判定她的伤势属于外伤引发的血气胸,拔出座椅靠背里的弹簧拉直,准备为她做胸膜腔穿刺急救。


    胖女人刚见她自割咽喉,已吓个半死,怕她对自己乱来,眼珠快要崩眶。


    褚潇也很紧张,担心善意机制分不清救人伤人,低声念道:“别怕,我是在救你。”


    情况不等人,她找准位置快速扎入,穿刺成功,胖女人恢复呼吸,又痛又怕地哭出声来,招惹女婴陪哭。


    褚潇庆幸双方都没事,一手捞起女婴,一手抓住胖女人的衣襟,让她爬在自己背上,带着这一大一小艰难地往上爬。


    前方十余米有个裂口,她们获救的希望还是蛮大的。


    可后面的逃生者已蜂拥爬上来,恐惧剥夺他们的理智,将眼前的一切当做障碍物和垫脚石。


    一些伤者就这样被踩在脚底、拉入绝地。


    胖女人的腿也成了两个青年的绳梯,经他们连续猛拽,女人手指松脱,惨叫坠落,像破裂的浆果在坚硬尖锐的障碍物间翻滚撞击着,消失在已成竖井的车厢尽头。


    褚潇不及回头,那两个青年的鞋底已踩中她的背心,接着又有人跟进,以她的身躯做桥梁,无数手脚粗暴地按压踩踏上来。


    她右手抱着婴儿很难变换姿势,为保护孩子,更被动接收踩踏,口鼻喷血,胸腔快被压扁,没有痛觉也很痛苦。


    感受到行凶者们理所当然的残忍,她想起学校遗传学教授发表的学说:“人类的自私是刻在dna里的。人类进化跨越上百万年,活得越久的人越能延续自身基因,而这部分人通常很自私。比如说当部落遭受袭击,或者族群遇到危险,出面保护众人的无私者下场往往惨烈,他们死后,其基因未能延续,受他们保护,或是牺牲他人保全自身的自私者反而能传宗接代。就这样无私利他的人越来越少,人类这个族群也变得越来越自私。”


    可不是么,如今到处是这种自私自利的家伙,即使不遇非常时期,他们也始终坚持用自我意识践踏他人。


    褚潇怒火中人,敢跟她比自私,这些人就是班门弄斧。


    重伤下她的意识不太清明,迷迷糊糊的,身体深处的某道闸门突然打开了,充满毁灭气息的强大邪能呼啸喷涌。


    恶灵们受其激励一齐突破了频率限制,获得具象,幻化成形态狞恶的怪物叼咬戳刺逃生旅客,有的人已爬出列车也被生生拖回去,在半空中接受车裂……


    悬空的列车断折坠落,褚潇漂浮起来,模糊的视野里飞速轮转着各种纷杂的事物,撞上来的东西不分质地一律应声而碎。


    狂风须臾过滤杂质,留下数百具人体。失去自控的男女们五体伸张,以褚潇为圆心滚动旋转,仿佛一堆被球形磁石吸引的铁屑。


    体格意志强壮的人还残留三分知觉,他们看向圆心,最后所见的画面是旋转着的类似人体dna的双螺旋结构,螺旋下端形成一个比墨汁浓黑,比洞穴幽深的旋涡。


    怪物们争先恐后投奔其中,显露朝圣者的狂热。


    褚潇还搂着女婴,依稀看到怪物们围绕上来索取孩子。她觉得婴儿又沉又烫,确实是负担,正想顺水推舟交出去。


    忽听神秘女声急切劝阻。


    “这孩子是星族,别给它们!”


    褚潇懵然缩手,女婴更烫了,像一块烧红的秤砣唤醒她的痛觉。


    人体不会有这样的热度,快被她烧死了!


    女声安抚:“别怕,她是善良的灵魂,冒着末日风险来帮助地球上的人类,请你继续保护她。”


    她的话具有不可反抗的魔力,褚潇的双臂执拗地抱紧女婴,任由对方反复灼烧,脑中腾起阵阵水雾,带着这块烙铁,在尸球包裹下快速坠落。


    山谷里回荡、女婴洪亮的啼哭声,和塌方引起的烟尘一道久久不息。


    接到褚潇的求助电话,陈思妍即刻驱车赶赴金州以南两百三十公里处的辉原县。


    下午1点03分,当地发生山体垮塌,一辆正在穿越隧道的列车一半遭掩埋,另一半冲出隧道的随着塌方跌落悬崖,车上人员几乎全部遇难。


    听说褚潇就在那趟车上,陈思妍惊讶后怕,这学妹前几天刚经历地震无家可归,她的担心还没过去呢。


    辉原附近的公路受灾害影响异常拥堵,晚9时许,陈思妍终于在县医院见到褚潇。


    这一趟找来她吃了不少苦头,由此加剧对学妹的心疼,先紧紧抱住她,撒下几行痛泪。


    “潇潇,你伤得重吗?”


    “陈师姐,我没受伤。”


    褚潇靠近陈思妍就不舒服,轻轻推开她,后退半步。


    她获救后得知灾难摧毁了当地的铁路公路,还掩埋了住在山脚下的上百户村民。目前回不了春浦,便想找金州的熟人来接她,料定好心的陈思妍乐意帮这个忙。


    陈思妍的车需要充电,现有的交通状况也不适合开夜车,她们决定休整一晚,明早再出发。


    离开医院前褚潇去看望与她同时获救的女婴,在残肢断臂堆里苏醒后她就忘了坠落时的情形,神秘女人的话语还大致保留在记忆里。


    女婴是拥有灵魂的转世体,和寻常地球人不一样。


    她的伤全好了,手臂手掌还留有一些灼痕,记得是女婴造成的,再次证明善良的能量会对她构成伤害。


    住院部的护士长暂时抚养这个不幸又幸运的孤儿,褚潇去时孩子正在睡觉,她左看右看都觉小家伙很普通。陈思妍却一眼喜欢上了,要过来爱不释手抱了好一会儿,期间向褚潇打听她的父母。


    那节车厢的人全死光了,褚潇不想惹麻烦,获救后隐瞒了灾难前的凶案,见左右无人向师姐做了简短陈述。


    陈思妍大为惊骇,怔怔地落下几滴泪,微微摇晃女婴,怜爱询问。


    “宝宝,你为什么选择这样的父母,给自己的人生出难题呢?”


    褚潇笑她傻气,说:“师姐,你信的是什么教啊?我记得没有哪个正统宗教说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陈思妍揉揉眼睛笑了笑:“我是听一位算命先生说的,他说有的小孩是抱着任务降生的,事先会选择符合需求的人做自己的父母。最特别的是,这种孩子一般会挑那种世人眼里很糟糕的家庭,童年时都过得很辛苦。”


    “你觉得这孩子符合那种情况?”


    “她遭了大难还毫发无伤,分明是被神眷顾的。还有你,也是被神宠爱的幸运儿。看到你,我更相信好人有好报了。”


    陈思妍借题夸奖褚潇,真当这学妹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褚潇没在女婴身上挖掘出线索,不想再耗在这儿,和陈思妍回去下榻的酒店,找工具修复了摔坏的手机,尝试联系叶湄和兰焕。


    二人依旧失联,恢复通讯的手机接连弹出新闻播报,她开始逐一划掉,无意中看到两则事故灾害的发生时间都是当天1点03分,就此产生关注。


    香港中环一栋大楼瓦斯爆炸,引发严重火灾,已致307人死亡,200多人受伤。


    c国某地市民举行抗议游幸,遭到武装恐怖分子袭击,粗略估计造成上千人伤亡。


    她继续搜索,今日的地球多灾多难,天灾人祸的报道数以百计,其中十二起规模特大的爆发时间都在中午1点左右。


    太多巧合堆叠起来就非偶然了。


    她断定这些血腥事件的肇事方都是恶灵,打开手机自带的3d地球仪将十八起灾祸的地点标注下来,可是看不出各自的关联。


    要是兰焕在还能问问他。


    那大叔还活着吗?


    她纳闷自己为何先在意兰焕而不是母亲的生死,稍后自我作答:现在兰焕比叶湄更有用。


    陈思妍走出浴室,见她坐在床头啃着拇指发呆,劝她快休息。


    “蒋玲玲生病了,你养好精神,明天到了学校先去看看她。”


    褚潇都快忘了这朵塑料姐妹花,春浦地震后好些同学来电问候,这人自诩大亲友却一直没冒泡,如今一想很反常。


    她问陈思妍蒋玲玲生了什么病。


    陈思妍悲天悯人的眉头又皱起来,惙惙道:“你回家这段时间你们班出了两件很可怕的事,有两个女生死掉了。”


    二人死法离奇,死相难看。


    一个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被踩滑板的同学撞倒,滚进一旁的压路机,右肩右臂顿成肉酱,送医抢救半日丧命。


    另一个更惨,当晚熄灯时还好好的,半夜室友起床上厕所,路过她的床前踩到一脚泥泞。开灯惊见血流成河,一掀蚊帐,满床老鼠乱爬,把她的肚腹掏得干干净净。


    警方调查后认定两起案件都是意外,不存在人为因素,学校正好封锁消息,禁止师生议论传播。


    陈思妍推测蒋玲玲的病是吓出来的,理由是她前天约了美术社团的成员去探望,蒋玲玲躲在柜子里不愿见人,还直撵她们走。


    “你跟她最要好,明天赶紧去安慰一下,要是变成陆师姐那样就糟了。”


    褚潇先给蒋玲玲打电话,线路很快接通,蒋玲玲的哭声像细沙悠悠漏出来,褚潇能想象她畏缩抖瑟的状态,柔声问候:“玲玲,你还好吗?我跟陈师姐在一起,明天回学校就去看你。”


    蒋玲玲马上激动,颤声道:“潇潇,潇潇,你……你……”


    连续欲言又止的停顿惹人怀疑,褚潇一追问她哭得更凶,磨蹭半晌哆嗦着说:“乔莉莎和方欣儿都失踪了,她们……”


    半截话未完,蒋玲玲乍然尖叫,通话中断,褚潇和陈思妍连忙再拨,全都无人接听。


    她们联系蒋玲玲的室友,室友说蒋玲玲现在非常害怕,精神状况不太正常,准备通知辅导员送她就医。


    鞭长莫及的人只得忍耐。褚潇琢磨蒋玲玲最后那句话,方欣儿也是她的同班同学,她回春浦前曾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饭,蒋玲玲和两名遇难女生也在,后来乔莉莎出现,把她们都叫走了。


    这中间有什么隐情会让蒋玲玲这般恐慌?


    褚潇联系班主任询问方欣儿的近况,班主任却说她没失踪,前天请假去看病了。


    再联系乔莉莎,那边的表现也很正常。


    “我很好啊,玲玲说我失踪了?她为什么这么说?”


    褚潇以为蒋玲玲说胡话,替她向乔莉莎道歉。


    乔莉莎大度道:“我没事啦,你明天去看她的时候多替我安慰安慰她,还有上次送你的项链你戴了吗?”


    上次在食堂,乔莉莎赠送褚潇一只首饰盒,被她扔在租房还没开封。


    “我那天赶着回春浦,明天到家就戴。”


    “好的,那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再戴哦。”


    “谢谢,那个,你爸爸还好吗?”


    褚潇顺便问候乔警官,乔莉莎回答稍显迟缓,语气也不那么明快了。


    “他很好啊,你不是说要来我们家做客?我和爸爸都盼望你早点来。”


    “哦,我会去的。”


    对话到此结束,褚潇与陈思妍安排好明天的行程,熄灯睡下了。


    第二天他们凌晨5点出发,早上8点多抵达校园,褚潇先回租房换衣服。


    室内还保持她离开时的景象,乔莉莎送的首饰盒就摆在茶几上,她换好衣服顺手拿起来拆看,项链是廉价合金质地,中间挂着九根小银管,左右的三根长约两厘米,中间的三根比它们长一倍。


    褚潇对镜佩戴,嫌这风格难搭配,做工也粗糙,乔莉莎哪来的自信叫她好好欣赏?以前真没看出她这么可笑。


    疑点不经意间诞生,她敏感地拎起项链细瞧,直盯着九根自然垂落的小银管。


    三短三长三短的排列,正是摩斯电码的“sos”啊。


    这难道是乔莉莎向她发送的求救信号?


    再回想昨晚蒋玲玲的话,她觉得事情不简单了。犟不过善意机制发布的助人指令,没能如愿回春浦,取出一些必要物品随身携带,快步走向大门。


    开门后正对上曹云璐那端正的扑克脸,她感觉这警察来者不善,礼貌问:“曹警官,有事吗?”


    曹云璐态度森冷,主动暴露对她的关注。


    “我听保安说你回来了,想跟你谈谈。”


    “可我这会儿有急事。”


    “有什么事比命案更紧急?”


    她直接切题,并威胁:“我不介意在楼道里谈话。”


    褚潇忍气请她进屋,二人在客厅里对峙。


    曹云璐的视线像审讯室的射灯直打到她脸上,质问:“你去过学校西北角的标本仓库吗?”


    褚潇料到警方发现了张峰、保安的尸体,机警作答:“去过。”


    “什么时候?”


    “上学期期末考试以后,去参观过。”


    “跟谁一起?”


    “就我一人。您干嘛问这个?”


    曹云璐亮出张峰的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褚潇装模作样看了看:“他是我们系的师兄,我前些时候看到他的寻人启事。”


    “他死了,尸体被切碎藏在那个标本仓库,同时遇害的还有一名学校的保安。”


    张峰“失踪”后,学校配合警方全面搜寻其下落,他的室友在他留下的电脑里发现很多虐待动物的视频,其中有部分是活体解剖制作动物标本的,经比对地点就是医大西北角的标本仓库。


    警方搜查了整个仓库,在地下室的标本陈列架上找到失踪人员的尸体。由于现场清理得很干净,距离案发又过了很长时间,暂时没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


    褚潇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留下疏漏,镇定试探:“曹警官,你认为我能为这案子提供线索?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曹云璐眼眶亮出锋芒。


    “不止这件案子,我想前不久你们食堂的人体自燃案你也有不一样的见解。”


    她当即播放起一段录音,音频里对话的男女竟是褚潇和兰焕。


    “你知道陆文月的爸爸是怎么死的吗?”


    “那件事新闻都写烂了,你上网看比问我了解得多。”


    “我听说他死于自燃。”


    “没错。”


    “还听说引发自燃的是他生前的最后一餐,那顿饭是你请他吃的。”


    “是。”


    ……………………


    “你不喜欢谈这个,那我们换个话题,说说你们学校西北角那个标本仓库的地下室怎么样?”


    ……………………


    褚潇记得对话地点就在这间客厅,登时怒斥曹云璐:“你在我家安装窃听器!”


    边说边忙乱翻找,几分钟后在沙发底座找到微型窃听装置。


    曹云璐坦然应对:“坠楼案后我一直不能消除对你的怀疑,出于个人意志对你家进行了监听。”


    “好个个人意志,你以为撇清关系,就不会连累警队?这么天真也配当警察?”


    褚潇捏着窃听器大声冷笑,执着和疯狂殊途同归,她真有点佩服这热血的小警察了。


    曹云璐对警察的职责自有一套定义,为尽职守前途名誉都在次要,沉稳逼近,像披坚执锐的战士对敌宣战。


    “我的宗旨是不放过一个坏人,希望你诚实交代罪行,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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