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擒陌正想继续与下属交代事情,可忽然之间,就感觉到小腹传出一道刺痛。
这刺痛感就像是用千根针刺进他的五脏六腑,疼得他背后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又令他头皮发麻。
“裴、擒、陌!”
沈羿还记得初见到裴擒陌时,就知道此人表面风光,实际上阴险狡诈,却不料对方的致命之处其实在于脸皮之厚,竟颠倒黑白,胡扯一通!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与裴擒陌斗智斗勇的这一个月,他早就学来了特殊的法子折磨对方,既不损伤他的身体,还能让裴擒陌感受到无尽的痛苦。
裴擒陌忍了片刻,实在是遭不住,只能在心中威胁道:“沈庄主,沈郎!别闹了,与你同行的李道长性命还在我的手上,你不顾他的死活了吗?”
沈羿突然停手:“李道长的性命?你是什么意思?”
裴擒陌忽然皮了一下:“……你猜猜看。”
沈羿见此人态度还是如此不正经,便又动起手。
这次裴擒陌终于老实:“本座没有骗你!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身上的痛感终于消失,裴擒陌先是长吁了口气,随后转头看向黑鸦道:“总之,本座暂时要留下安抚沈庄主一些时日,这段时间,有贼人冒充突厥人的身份找天罡宗的麻烦,你们以后若是遇见类似的情况,要多注意随机应变,等本座忙完了事情回到原来的身体,就带你们将宗门重新兴起。”
黑鸦:“是!属下明白!”
裴擒陌对下属的交代一向是点到即止,至于他们能不能自保,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反正毫无实力之人,也不配进天罡宗的门。
他拍拍黑鸦的肩膀,便阔步走出。
沈羿见状,没好气问:“你要去哪?”
裴擒陌勾唇:“当然是带你去见见那李道长背后有多么的龌龊不堪。”
沈羿虽然疑惑不解,虽然他不知道裴擒陌的目的,但知道对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裴擒陌走向隔壁的房门,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通明,空无一人。
裴擒陌二话不说,直直走向屏风之后,靠近睡榻,掀开帘子。
睡榻上有一被脱去上衣的男子,正搂着怀中美人的玉臂。
美人身上披了一层纱,与男子十指相扣,两人都披散着头发,画面看上去香艳无比。
沈羿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此男子正是李浮尘。
他怀中搂着的,竟是方才在一楼大堂醉酒惹出麻烦的那个美人。
裴擒陌故作被吓了一跳,指着帘中的二人惊呼出声:“沈郎啊,你看你方才牵挂着的美人,此刻却被这口是心非的道士给占有了,你当下是不是气得快要吐血了?”
沈羿:“……”
他的确很奇怪,李浮尘方才还对这个美人那般排斥正经,背地里怎么又会与此女做出此等巫山云雨之事?
正在纳闷,裴擒陌又抱着安慰的语气:“无妨,有本座这等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陪着你,你想必也不会再想着这逊色不止一点的女子了罢?”
沈羿:“……论比脸皮,你的确赢得过这名女子。”
裴擒陌哈哈一笑:“沈郎觉得我胜过她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就在此时,那女子忽然缓缓睁眼,用讶异的眼神望过来:“沈庄主来了?奴家等了你好久呢。”
这刚刚睡醒的声音,一听便是方才春宵一度,身心舒适才发出来的。
裴擒陌听闻这声音,却是板起了脸,低低道:“别玩了。”
女子听闻,嘴巴微张,果断从李浮尘身边抽身,将摆放在一旁的外裳披在身上,下榻躬身道:“妙盈拜见宗主!”
沈羿心中了然:“原来她竟是你的……”
还记得裴擒陌以前说自己有两个得力下属,一个叫秃鹰,一个叫妙盈,秃鹰是将他身体带走之人,他刚还在想那妙盈为何迟迟没有现身,没想到眼前的这名女子就是。
看来这家旅舍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天罡宗下属们提前策划好的一个局。
裴擒陌看向妙盈,语气有些凉薄:“本座不是上次派你去天工阁调查有没有叫崔二楼的人么,你怎么扮成这样跑到这来了?”
妙盈娇嗔:“属下不是担心宗主的安危,而且关于崔二楼一事属下已经查明,天工阁没有此人!”
裴擒陌蹙眉:“居然不是天工阁的?”
若不是天工阁,那便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此刻,妙盈像是在彰显自己的聪明才智般,拍拍睡着的李浮尘的胸脯,笑道:“宗主,属下在晚饭时已经在茶里下药迷晕了这个李道士,等他醒来,自会以为与我巫山云雨,春梦无痕,以他这正经的为人,定会将我带上一路同行,到那时,属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宗主身边,保护您的安危了!”
她自认为这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裴擒陌听闻却是摇了摇头:“不,本座不需要你跟着,你现在对本座而言,还有更大的用处。”
妙盈疑惑地眨眨眼:“宗主的意思是?”
裴擒陌缓缓走到红木桌旁,坐了下来,抬手拄着头道:“你最大本事是易容和过人的胆识,我要你混进天工阁,当他们的细作。”
妙盈眼皮颤动。
天工阁势力庞大,机关众多,阁主冷血无情,一但被发现,唯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宗主这次派她进去,定是有什么唯有她才能完成的任务。
裴擒陌一本正经:“这次任务的确只有你才能完成,那天工阁阁主乃好色之徒,我要你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了什么重要信息,就找个机会传递出来,你只需要将消息传给黑鸦,他自有办法将消息传递给我,以你的本事,找个身份混进天罡宗,陪伴在阁主身侧应该不难。”
妙盈惊呼:“宗主,您真的要我监视阁主?”
她心中也明白,自己的确易容手法高超,在投奔宗主之前,也曾在合欢宗修习过房中术,在讨男人的欢心上,除她之外,天罡宗无人能比。
可是,这任务太过艰巨,她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呀!
裴擒陌见她沉默,便强硬道:“你做事稳妥,本座很是放心,此事便这么定了。”
妙盈:“……好吧。”
她不知道宗主为何这么着急赶自己离去,这夜还没过完,裴擒陌便命令她打开窗子飞身离去。
事后,听沈羿的魂魄迟迟不出声,裴擒陌还以为他舍不得美人,便笑道:“你放心,妙盈不同于寻常女子,不会轻易命丧天工阁,再说有本座陪在身边,沈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沈羿冷笑道:“谁想美人了?我只是在想既然天罡宗已经没有裴宗主的身躯,那我此番出行还有何意义?”
他就是为了与裴擒陌划清界限才出门的!若是见不到裴擒陌的身体,他们二人的灵魂该如何分开?!
裴擒陌:“此事不要心急,你可以先陪本座去将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身躯安葬了啊!沈郎若是体恤我天罡宗的人,天罡宗日后重振旗鼓时定然将你视为座上之宾,魔宗与梅花剑庄交好,岂不是美事一桩?”
他巴不得带这个美人回到自己的魔宗,让那些下属们的孤魂野鬼好好看一看这张神仙般的脸蛋和身躯都是属于他自己的,让他们羡慕得早日超生去罢。
天罡宗那些死去的手下们若知道宗主打了这个算盘,估计都要气得还魂诈尸。
沈羿咬牙道:“……谁要与你的宗门交好!”
……
次日,李浮尘起床后感觉房间像是被人进过,可见什么东西也没丢,最后也没有多心。
他昨夜在睡觉之前打坐调息了片刻,腿伤又被细细包扎,已然可以继续赶路,便与沈羿二人租了两匹马,准备启程。
临走前,黑鸦悄悄在沈羿的手中塞了一个药瓶。
“宗主,此药是属下在收到你的传信时第一时间命人所制,以后宗主在用沈庄主身体运功时,不会再有经脉紊乱,以及吐血的情况发生。”
沈羿犹犹豫豫地接过,想了想,裴擒陌总还是会有用他的身体运功的时刻,便拿上此药,与李浮尘骑上马,速速离去。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沈羿心情本就不好,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竟下起了小雨点。
李浮尘用袖子遮着头顶:“感觉会下得很大,咱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罢。”
二人只得在山间四处找山洞。
可山中又是雾气弥漫,李浮尘的心里阴影再被唤醒,不等多想,便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还发出了一声闷哼。
雾气很大,李浮尘牵回马匹,低头仔细看了看。
这次踩到的不是狼,而是人。
还是个身体以诡异姿势扭曲的人。
沈羿跳下马,探上最近那人的鼻息:“此人还有救,李道长。”
李浮尘身上是有些救人的本领的,凑近一看果真如此,便翻身下马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扶起对方的头喂下一刻丹药,又用一根银针刺入他的人中。
那男子果然睁开了眼:“你是……”
李浮尘:“我是静水观的清风道长。”
男子也不知有没有听清他说话,只是宛如捏了根救命稻草,拽住对方的衣袖道:“道长……饿,我饿了。”
“饿了?”
李浮尘从口袋里拿出张干巴巴的饼,这是他路上备着的干粮,可此时此刻,他只能把这个塞进对方嘴里。
只听那男子气若游丝道:“好吃……好吃……好像回到了家乡,看见了我娘亲做的菜……有肘子,有酱鸭,还有……”
李浮尘心中了然,叹了口气:“他似乎是回光返照,出现了幻觉。”
可那男子口中念着念着,突然像是被噎到,咳嗽几声。最终竟喷出血沫出来。
那饼渣和血沫溅到浅色布料上,颜色有些发黑。
李浮尘见状,忙扶住男子的身躯:“不好,此人竟然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而那男子双目迷离,瞳孔涣散,口中喃喃:“天罡宗为祸人间……赤星降世,魔君裴擒陌,你要大祸临头了!”
裴擒陌本没去管那吐血的男子,此时听闻,不免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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