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冉对顾沛向来是和颜悦色,偶尔有几句话惹得顾沛不开心,也是苏明冉先下个台阶。
这么不留情面地对顾沛说话,是头一次。
顾沛被苏明冉这句话气着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变了,真的变了,变得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苏明冉还是笑个不停,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笑个不停。
顾沛是他回苏家后唯一的能够说几句体己话的朋友,曾经帮了他许多的忙。
每次苏家举行接待客人的宴会,苏任华会带上苏明冉显得苏家家庭和睦。
他在宴会上认识的人不多,顾沛总是会帮他缓解尴尬说些好笑的事情。
偶尔他受伤,顾沛也会递给他药,从不过问具体原因。
在苏明冉看来顾沛很贴心。
每次看见顾沛,苏明冉总是想起宣宣。
他们被关的很长一段时间,男人的打骂从没有停止过,苏明冉每次被打,宣宣总是想尽各种办法给他弄来药,笨拙地帮他擦拭。
顾沛给他递药时的样子,和宣宣重叠在一块。
苏明冉对顾沛的感情很难形容多多少少夹杂着宣宣的影子。
苏明冉在高一下学期时,发现顾沛的情绪不对,可顾沛又很明显的躲着他,他想着用信件的方式问他怎么了,再送他一些现在高中男生喜欢吃的小零食。
一开始顾沛没有回他,苏明冉也没在意继续写信,后来顾沛开始回他了,说他家里头的一些事,苏明冉安慰他。
苏明冉一直以为顾沛是知道自己,原来顾沛并不知道。
祁星河到底是怎么骗顾沛的,明明每次他都会在信封上写名字,难不成祁星河早就知道他在高中时期给顾沛送信,再把名字用别的方法涂抹掉?
苏明冉笑够了,笑得他脑袋一阵阵的疼,他反问顾沛,“你说他给你写信,你和他当时几句话都没有说,难不成他看上了你,暗恋你,给你写信?”
顾沛被苏明冉这番话说得脸颊泛红,“也、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明冉按着头,他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顾沛却看不出来,或许顾沛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好朋友看待,才会被蒙蔽,竟然能误会成另外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
而苏明冉那些费尽脑汁哄顾沛开心做的事,成了最大的笑话。
“所以呢?”苏明冉疲倦地靠在病床上,“他看上你暗恋你,而我打了他,你想怎么为祁星河出气?祁星河的确占了我的位置,抢走了我许多东西,怎么,拿了我这么多东西,我赏他一拳,不应该?”
顾沛眉头紧锁,他最讨厌苏明冉这副模样,像个刺猬,凡是和他靠得太近的人,都会被扎得满手血,况且星河并没有抢走苏明冉什么东西。
“你还是这副样子,也难怪你哥苏陌会不喜欢你。”
顾家和苏家有着生意上的往来,顾沛接触到苏陌的时间自然就多。
他一开始还挺好奇,那么严肃的苏陌说起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像是变了个人,像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
也难怪,谁会喜欢竖起尖刺的苏明冉。
“对谁都喜欢祁星河,都讨厌我。”苏明冉嘴角始终挂着嘲讽,“所以呢。”
两人对视着,苏明冉想换个姿势,一口气没缓过来,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得整个人喘不上气。
顾沛面对虚弱的苏明冉到底没有替祁星河打他一顿,反感地道:“你这病怎么弄的,该不会是打星河打出来的吧。”
苏明冉缓了过来,轻柔着咳得发疼的胸膛,声线听着莫名让人惆怅,“随你怎么想,你应该高兴,可以给祁星河一个好消息,我以后再也不能弹琴了。”
顾沛愕住,他有些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找回声音,视线停留在他被药膏涂得发黄的手,“你的手……”
苏明冉抬着头回视他,“嗯,你替祁星河报仇了,开心吧。”
顾沛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在他的印象里,苏明冉哪点都比不上祁星河,成绩也好、品性也罢,但唯有钢琴,祁星河比不上苏明冉。
有次顾沛去苏明冉的大学找别的朋友,路过音乐学院时,发现学院大厅正中间围着一群人,有人在弹奏钢琴,是首非常经典的钢琴曲《卡农》。
顾沛对音乐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祁星河,他也听过祁星河弹奏这首曲子,总觉得和他在电视里听过的有区别,但苏明冉的《卡农》和祁星河的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一个外行人都能够听得出。
一首完毕,满场热烈,许多学生围着苏明冉求教。
苏明冉那时候被众人包围着,笑得很开心,是顾沛从没见过的自信。
而现在苏明冉再也不能弹钢琴了。
顾沛一时五味杂陈,对苏明冉的遭遇既觉得他活该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深深叹口气,顾沛抛下了为祁星河打抱不平的心思。
“医生怎么说?需要我为你介绍个更好的主治医生?”
苏明冉却低垂着眼眸在想事。
“顾沛,我们现在还是朋友?”
顾沛一顿,“算吧。”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苏明冉认真地看着顾沛,“无论你以后会不会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我尽量。”
“帮我找个人。”
顾沛从医院出来后,给他公司的助理打电话,安排助理去找人。
挂断电话后,他接到祁星河的来电。
顾沛笑了下,迅速接起。
“在家里好无聊,我哥看着我,我什么都不能玩,说什么我马上要出道了,得在家里学习形体礼仪,好累啊。”
顾沛安慰他,“那以后我们星河一定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了,你不是很想成为大明星吗?”
祁星河在那头唉声叹气的,想到什么问:“你去看苏明冉了?”
“嗯。”
“他有什么好看的,还住院的,最该住院的是我才对!我被他揍得脸到现在还肿着!”
顾沛说了好一通话哄他,才对他道:“他不能弹钢琴了,算是恶人有恶报。”
祁星河特别开心地问:“真的?!!苍天真是开眼,苏明冉总想着用他那蹩脚的钢琴手法来和我对比,现在不能弹钢琴了,真是大快人心!”
“可惜了,他为什么不慢慢死掉?留着一个废物在世界上做什么,真够恶心人的,他死了我一定在他坟墓上吐上几口涂抹。”
祁星河太高兴了,以至于得意忘形,说错了话。
这些话在苏家人面前说一说没什么,在顾沛面前却大有问题。
顾沛听着祁星河幸灾乐祸的诅咒,听得后脊背微凉,“星河,你就算讨厌他也不该这么诅咒,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今天怎么了?”
祁星河那头像是有些慌乱,东扯西扯说了好些,“我、我被他推下楼,又被他打一顿,我气不过是有些口不择言,但他手弄成这样,不是他活该的吗?”
“你不帮着我,反而帮着他,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讨厌我了?”
顾沛顿时收起心思,开始专心地哄着祁星河。
他哄了很久,还是觉得刚才电话里头的祁星河和他原先认识的人,像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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