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快速在两人身上扫过，看见沈轻酩身下的轮椅也没露出异样，只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这世上有天赋由宗门用资源养着的人并不多，普通修士占大部分，想要争夺资源便只能冒险历练，草根翻身的情况不是没有过，谁知今日落魄，明日不能一飞冲天？
他们店能开到现在没倒闭，靠的就是这些散修照顾生意，掌柜的早就告诫过，不可以貌取人，轻视每一位客人，更不能触碰“忌讳”。
对身有残疾之人，不多看，不多言，便是尊重。
即墨白背着剑匣，劲装飒爽，喊道：“你这有那种识符文的书吗？”
伙计立马走到卖书本的柜架边，拿出来一本封皮写着《识文断字》的书，介绍道：“您赶巧了，前阵子刚收到的，符修入门手札，内有批注，保证修士能学得明白。”
沈轻酩接过书，翻看了下，书上似乎设有特殊禁制，试看只能看前三页。
确实是本识符文大全，描述详细，适合他这种对符文一窍不通的初学者。
“只需一千灵石即可。”伙计笑着说道。
即墨白皱了皱眉，“一千灵石都能买把低阶法器了，你莫不是在唬我们。”
伙计热情道：“符修本就少见，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想要培养一位符修，前期自然投入的要多，后期方能有回报。”
即墨白是纯正的武斗派，对笔墨之事不懂，但也不是随人宰割的冤大头，“我们不过好奇了解一下罢了，符修要是看本书就能当，早就遍地跑了，谁都知道符修更重资质。”
言外之意，能不能当符修跟书关系不大，少往上贴金。
伙计干这一行多年，一听就懂了，把价格问题抛回去，“那您觉得多少合适呢？”
即墨白面无表情，伸出一根手指，“一百灵石。”
沈轻酩拿书的手颤了下，仰头看师姐，这么砍价真的不会被赶出去吗？
上来就砍十分之九啊！
惊讶归惊讶，他是受益的一方，没理由拆师姐的台，只坐着当个漂亮吉祥物，看师姐讲价大杀四方。
伙计笑容僵硬，讪笑道：“九百五灵石，真不能便宜了，不信您在外问问，符修的书都是这个价。”
即墨白不为所动，“一百五，不能再多了。”
“九百。”
“一百五。”
“……”
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压价提价，沈轻酩闲得没事干低头看书，忽然发现了什么，指尖轻触上面的笔迹，打断道：“这不是符修手札。”
此话一出，因价钱吵得火热的二人纷纷将视线投过来。
伙计面露不悦正欲开口，即墨白先出声道：“师弟何出此言？”
沈轻酩指着第一页的符文，平静道：“符修以灵为力，书写时，会附着灵气，我并未在书上感知到灵气。”
他对控灵之法有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能看见剑冢灵剑的灵气，通过灵珠判断出主人的灵根。在藏书阁看自称二阶符修的手札时，能感受到微弱的灵气运转。
比如，爆炸符的图案上就附着火元素和金元素，哪怕是简单的入门级别符文，也会携带少量灵气，这正是符文的特殊性。
寻常修士引气入体，靠的是灵根吸引捕捉同元素，符修则靠精神识海分辨凝聚元素。
符修画错符文有炸符的危险，修士却没有。
因为普通修士，哪怕照着符文一比一还原画下来，也只是涂鸦画作而已。
沈轻酩漫不经心捏着书的一角，随意道：“准确来说，这是抄写拓印下来的，想来，店里不止一本。”
都是修仙界了，居然还搞盗版批量印刷那一套。
伙计怔住，显然没想到面前年岁不大的少年，竟然敏锐至此，说不定他真有当符修的资质。
要知道，一般修士只能感觉到完成品符纸上的灵气，这是因为灵气已经凝聚成功了，再就是修为高的人，可以靠神识感知半成品符纸的灵气。
假设完成品灵气如海广阔，半成品如杯盏水，那一个小小的符文，蕴含的灵气则微如浮尘。
听少年的意思，他曾看过符修手札，且能感受到灵气波动。
当然，也有可能他是在夸大其词，拿话诈人，但不管怎么说，得罪一个潜在的符修，都不是明智之举。
最终，这本盗版《识文断字》以七十灵石成交。
物以稀为贵，批发价更低。
修士出入秘境等地方，偶尔会撞见符文阵法，即使不能破解，避免减少危险也是好的，所以，许多修士会浅学认识一下符文。
《识文断字》好比拼音表的阿喔额一乌迂，真正的画符，则是组词造句，相当复杂，是以价格算不得昂贵。
买完书，沈轻酩没有马上走，又挑选了些符纸和笔墨。
符修到达一定境界，用普通的纸笔就能画出威力大的符，但刚入门的人，则需要借助法器符笔，和灵木制成的符纸，帮助更好的画写。
剑修也是如此，厉害的大佬，拿根筷子都能杀妖，不厉害的，氪金往剑上叠buff。
好的剑价格没有上限，好的符箓用品同理，一百灵石起步，而且，符纸它居然是按张卖的！
用一张没一张的消耗品，它凭什么这么贵！
在伙计的推销介绍下，沈轻酩面不改色，淡定从容的买了草纸当符纸，一灵石一百张。
练个“拼音”而已，买那么贵干嘛。
任由伙计磨破嘴皮子，沈轻酩始终无动于衷。
是爱吗？
是节俭吗？
都不是。
是穷。
虽说钱是即墨白付的，但沈轻酩不是心安理得占便宜的性格，更别说对方是对他很好的师姐了。
咸鱼准则，坑谁都不能坑自己人。
他将书放在膝上，仰头看即墨白，礼貌道：“多谢师姐垫付。”
即墨白不在意道：“都是小钱。”
她推着沈轻酩走出店铺，拍拍腰间的空间袋，拿出来两个面具，将其中一个递给沈轻酩。
面具是银白色的，花纹像是某种不知名神秘妖兽，高贵优雅，能挡住上半张脸。
即墨白率先戴好面具，宛如蒙面侠客，气场十足。
见状，沈轻酩也戴上面具，他身形偏瘦又坐着轮椅，反倒有种世家病厌公子不愿见人的既视感，道：“师姐，我们不回苍梧宗吗？”
“去一趟多宝阁。”即墨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空间袋，“得来的东西，在多宝阁出售，价格有保障。”
买东西上小店，卖东西去大店。
师姐是懂做生意不亏本的。
财不外露四个字不管在何时都适用，散修变卖法宝时，大多会遮挡容貌特征，以免招惹祸端，戴面具算是很平常的行为。
多宝阁是大牌子，收购物品的价格合理公道，有专业人士鉴定，不会出现小店铺那种价格高低不定的情况。
最主要的是，他们收“赃物”。
即墨白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轻车熟路的倒卖，灵石跟不要钱一样进账，可见她“打劫”了多少人。
就在沈轻酩以为师姐一夜暴富时，只见她转手拿钱去锻造养护佩剑了，花钱如流水，眨眼间口袋空空。
即墨白叹气感慨：“好穷啊，本来还想给赤霄的剑匣装饰一下的。”
沈轻酩：“……”
摸剑的手，微微颤抖。
避祸也会这么废钱吗？
多宝阁一行，财货两空，唯有赤霄剑比来时光泽度更好了，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毕竟是剑修，纵然赚了钱，最终十有十二都是花在剑上。
即墨白的赤霄剑比普通灵剑长一些，也要宽上许多，是柄重剑，一般剑鞘无法装下，一直用剑匣保护剑刃。
她一出门，就拔出剑，控制着赤霄剑浮在半空，然后将沈轻酩的轮椅暂且收入空间，拉拽着他坐在剑上，自己轻身一跃，稳稳站于剑身。
沈轻酩一手拿避祸剑，另一只手扶着赤霄剑。
即墨白单手捏诀，御剑腾风起，“师弟坐稳，我们回——”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呲啦”一声，像是某种重金属拖拽在地上，让人头皮发麻，因刺耳的噪音心生惧意，无端有股郁烦感。
下一刻，一道凄惨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回荡在寂静的长巷。
这里本就靠近山林，属于偏远地区，路上见不到多少人，配合着突如其来的声响，属实有些瘆得慌。
沈轻酩顿觉不妙，刚要说话，一缕黑色气流不知何时缠绕在他脚腕处，沁骨入髓般，凉意刹那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卧槽，有老银币搞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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