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打扫现场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沈知意没看出来房间和他没来前有什么区别。
他走的时候,时间掐的很准,一炷香之后,在厨房忙活了好久的唐玉终于出来了。
他一手提一个和半个人差不多大的食盒,脸色十分的淡定,仿佛自己拿了两盒空的泡沫纸盒似的,和他娇弱纤细的身形形成了十分巨大的反差,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对此侧目。
换做往常,唐玉一定会觉得这群人和苍蝇似的,让他心烦。不过想到他们马上就会死在这儿,也乐得不去和死人计较,一心早点见到自己足足一个半时辰没见的姐姐。
沈知意听到外面一声甜甜的‘姐姐’就给他开了门——然后情不自禁的看了看他掩藏在衣袖下的手臂,咽了咽口水。
如果这会能提两个食盒的是楚留香或者萧十一郎之类的,她的心情都绝对不会如此复杂。
但这是会甜甜的叫她姐姐,会害羞的拧小裙子摇肩膀,长着一张有几分妩媚,但是婴儿肥还没退掉的脸的唐玉啊。
但是沈知意没震撼多久,就彻底忘记了刚刚的感觉。
因为唐玉把自己的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了——
……可恶,他手艺怎么这么好。
虽然也会一点点做饭,但是每次都是宁愿点外卖也不碰锅铲的沈知意,在看到这堪比宫廷宴会感觉下一刻都会发光的菜,直接忘记了刚刚的金刚芭比事件。
这哪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唐妹妹,这分明是金色传说级别的厨子啊。
虽然他有的时候黏糊到会让她隐隐有些担忧自己的性取向,但是在这一刻,性取向也成为了浮云。
实在是太好吃了这也。
沈知意自认自己并不算是特别贪嘴的类型,但是这菜确实是沈知意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好吃。她都要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从唐门顺了什么能让人上瘾的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唐玉笑眯眯的看着沈知意吃东西。
她每次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塞,虽然举止还是很文雅的,但是吃得非常快,基本没有停嘴的时候。
啊,可恶的体质3。
似乎体质太低对食量也会有一定的影响,总之,沈知意很快就饱了。
但是她还是好馋。
唐玉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在沈知意吃到了十一分饱的时候,开始收拾桌上根本没动多少的菜。
“等…”沈知意想阻止他把桌子上的菜一盘一盘的撤下去的行为,但是最后想到这毕竟是人家做的,一点也没出力光坐着等吃的沈知意还是没好意思开口,只能默默地看着他把那些没吃完的菜装回了食盒里。
“姐姐,吃得太多对身体不好,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还可以给你做。”他一边把食盒重新垒好,一边和她说话。
沈知意红着脸拧了拧自己的手,有种被人看破的窘迫。
“谢谢你,真的很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她一边红着脸,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唐玉夸奖道。
唐玉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认真地看了看她的眼睛。
过了一会,他才收回自己探究的视线,浅浅的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这笑容里少了几分故意表演出的妩媚,多了几分发自真心的喜悦。
她不是在奉承他。
这一次,她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没有想起任何人。
她现在想的只是唐玉。
只是坐在她面前,用那双研制过毒药,射出过弩箭,曾夺去无数人性命的手,给她洗手作羹汤的唐玉。
他的舌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舔上自己尖锐的犬牙,让自己的情绪不会被轻易显露。
如果这个时候有谁找到唐玉,告诉他,要不不要用毒药折磨花无缺了,给他一个痛快吧,这位往常总阴晴不定的少年肯定也会马上松口。
“真的?”
他分明已经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却非要再执拗的问上一遍。
他要十成十的她,他要她十成的喜欢,十成的肯定。哪怕他已经九成肯定,眼前这个让自己这么喜欢的姑娘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假话,但只要还剩一成的不确定,他就一定要想办法得到圆满。
唐玉知道,自己并不完美——甚至并不完整。
而沈知意之于他,似乎又太过完整,太过完美。
他们一点也不相配。
他喜欢血,喜欢把其他人玩弄在手心里,看着别人求饶,挣扎——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把无法以正常男人发泄的愤怒,用另一种更残忍,更阴私的手段发泄出去。
他和眼前这个,干净的、纯洁的、可爱的、无知的少女,一点也不相配。
但是他不在乎。
他就要这个完美的她来配这个残缺的自己。
唐玉不知道奉献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放手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是好是坏是脏是臭是残是缺——他还是非要不可。
他耐心的等待着少女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就像毒蛇耐心的躲在暗处,等待自己愚蠢的猎物误入这片狼藉的森林。
“真的,真的很好吃。你真的很厉害,我就没有这样的手艺。”沈知意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只认真的夸奖眼前的少女。
这顿饭好像一下子就让她对他的好感提升了不少,不再像昨天那样,和他聊天时总带着些僵硬。
“那姐姐把我娶到你家里去,以后我天天做给姐姐吃。”唐玉这会也不急着把食盒撤走了,笑嘻嘻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他的头搭在她并不坚实的肩膀上。
他已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控制自己不会因为感受到她的这一点点亲近,不会因为闻到她脖颈间的香气,不会因为感受到她柔软的皮肤而陷进更深的,更危险的情绪里。
他在克制,克制自己靠近她时,每一寸颤栗的血管。
他在克制,克制自己涌动的,类似食欲,但又并非食欲的冲动。
他当然不想这样,不想做一个普通的‘妹妹’,不想她看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防备。
他既享受沈知意的不抗拒所意味着的默许,又总希望她也会因为他的触碰而恐惧,而颤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的慌乱,无助,却又故作坚强。而他则会在此时,吻住她的耳垂,褪下她所有无用的防备——
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秘密,知道自己只有一半是女人这些,还太早了——他是想让她惊慌,让她畏惧没有错,但他绝不希望她恶心他。
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唐门弟子从来是知晓什么叫忍耐的,对吗?
但即便这已经是唐玉克制过了的结果,但是沈知意还是直觉性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她记得,她以前确实经常会和女性朋友贴贴,但是和唐玉贴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身体总是莫名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而且总是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而现在,这种违和感比以往还要再强上许多倍。
这很奇怪。
大概是因为唐玉是个女同吧……不清楚唐玉真实性别的沈知意还没有察觉到他压抑着的危险性,十分合理的说服了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古怪感。
如果唐玉不是个女同的话,沈知意可能会笑着回复她说:“好呀,那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之类的黏黏糊糊的话,但是很不巧,他是……于是沈知意斟酌了一下言辞,淡定的敷衍了过去。
“那还是不了,老是麻烦你,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不麻烦啊,我愿意。”唐玉像是听不懂沈知意委婉的拒绝一样,把头埋在她的肩颈里,甜甜的说着。
就在沈知意又准备和他打会哈哈的时候,他们厢房的门被猛地拍响。
沈知意如释重负地轻推开他,打开了房间的门。
花满楼已站在她的门外。
他已闻到她的香气。
他抱住了她。
他受了不轻的伤——即便是沈知意这种不会医术的笨蛋也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他拥抱她的手不敢收紧,却也不愿放开。
他的颤抖并非来自于身体,而是这份以为自己将要失去,却又重新找回的惊喜。
花满楼并不脆弱。
他杀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他并不喜欢那么做。
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剥夺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但他已经是个江湖人了——他已经在江湖之中。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有着其他人想象不到的自由,和想象不到的禁锢。
花满楼不与人结仇。
但他总有朋友。而朋友总会有仇人。花满楼的心纵使还有博爱,却也清晰的知道孰轻孰重。
他送走过朋友的仇人,自然也会有送走朋友的时候。
他并不脆弱的。他也知道,花开花落,阴晴圆缺总有它的道理。
但他不想失去她。
即便上次和这次都是虚惊一场,哪怕九十九次发现她不见了都是虚惊一场,他也还是会恐惧,还是会和此刻一样,因为失而复得产生的狂喜而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沈知意在惊讶过后,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回抱住这个自己也有点喜欢的青年。
她笨拙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却又想起来对方身上带着伤,迟疑的把手停在了半空,看上去有点手足无措。
她的耳根已然被青年在她脖颈间呼出的气息弄得通红。
他们直接好像有一种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与暧昧,可彼此间,却还对此无知无觉。
“……”
只留下看着他们,露出不同表情的三个男人。
他们三个唯一共同点是,尽管脸上的表情虽然迥异,但是都绝对称不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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