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踪九天整整九天后,众人终于在某个偏僻的小巷将皇帝解救出来。
因为嘉靖腿脚有伤行动不便,在商讨过后,最终决定通知费宏等大臣,一帮人在淮安汇合。
路上有名医给朱厚熜重新诊断,看着简陋的包扎,原本大家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然而没想到大夫却说伤口长得非常好,没有一点红肿发炎的迹象。再加上皇帝本身身体素质过硬,也许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拄着拐杖行动了。
一行人夸张地呼天喊地,直言皇帝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吵得朱厚熜直皱眉,他心里清楚,之所以好的这么利索主要是因为冼如星拿来的“仙药”。不过嘛,想起冼如星,他心中的气倒是全消了,双目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次救驾,徐阶算得上首功,他原本就是探花郎出身,结果因为帮好友讲话惹怒了皇帝,被贬到南京六部,这些年因为踏实肯干,每次考评都是第一等,所以小小地升了一级。按理说找皇帝这样的大事儿是轮不上他的,不过由于费宏对江南地区的官员不信任,而徐阶本人跟冼如星有半师之情,所以最后还是点了他负责一片区域,然而就是这么巧,皇帝刚好在这儿。
去淮安的一路,几乎所有人都跟其套近乎说好话,因为大家知道,眼前这位怕是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到了淮安,费宏等人早已快马加鞭奔赴来此,见到朱厚熜本人,饶是费宏这等三朝元老也禁不住激动万分。
朱厚熜冲他们点了点头,几人聚到屋内商议之后的事。
而冼如星,简单收拾了下便独自去往淮安地牢,在牢房最深处,少年陈寻被锁住手脚,关在里面。
“环境还不错,我特意吩咐他们给你找了个清净点的地方,你没挨打吧。”冼如星隔着栏杆张望。
陈寻别过头,不去理她。
冼如星叹了口气,“你烦我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一路得亏你照顾,结果我还算计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一直找不到我们,你那些被关押的长辈会有什么下场。”
陈寻微愣,旋即站了起来,紧张道:“他们怎么样了!?”
当日落水,出了首领陈寻外,还有一帮被制服的刺客,根据陈寻所说,这帮人都是九姓渔户,因为痛恨当局所以被白莲教撺掇得起义。陈寻之后想去打听他们的下落,无奈那附近被围得跟铁桶一样,最后只能作罢,这些日子魂不守舍,半夜甚至因为噩梦惊醒过好几次。
“受了点皮外伤,但都没大碍,朝廷还指着他们交代,不会闹出人命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骗你。”冼如星刚说完,就接收到对方控诉的眼神,尴尬地打了个哈哈,“之前的不算啊。”
陈寻没说话,半天,闷闷道:“你来做什么?”
“你说呢?”冼如星打开牢门,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当然是来帮你的,经此一役,朝廷肯定要全力抓捕白莲余孽,你们与其打交道比较多,
正好从旁协助还能戴罪立功。”
“这……”陈寻迟疑了,这可是江湖大忌。”
“想什么呢!你们怎么就是同伴了?当日情况不对,白莲教一众人是不是率先跑了?之后的日子他有联系过你吗?我听你的语气,平日里对那帮人也是看不惯的,这次你们老大已经死了,你也算救驾有功,到时候我帮你从旁说和一下,不管怎样保住性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冼如星说得情真意切,陈寻也明显有些意动,但终究是所有顾及,迟迟不肯下决定。
如此女道士又祭出了杀手锏,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之前我曾经和皇上商议过,废除贱籍,在渔户、丐户居住的地方设立学堂、医馆一事。”
听到此处,陈寻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冼如星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明说吧,这次下江南本身就是为了瓦解乡绅官吏的报团,开设工厂,工厂你知道吧?就是报纸上那些。但本地人的关系根深蒂固,最开始的人手肯定不好找,所以你们都是很重要的劳动力。哎,也怪我,本来两年前就商讨过这些事,只不过当时面对的阻力太大,嫌麻烦有些退缩了,要是当时咬咬牙坚持一下,恐怕也没有今天的事儿了。”
九姓渔户从小只能在船上生活,过得与牲畜无异,陈寻打从有记忆就受尽世情冷暖,听到以后的日子能改善,仿佛窥见天光,不自觉落下泪来。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们说话算话,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少年吸了吸鼻子,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冼如星松了口气,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回头就去找朱厚熜商议。
见到人后将所思所想与其复述了一遍,接着开口道:“白莲教这么放任不管也不是办法,之前在蒙古就被他们跑了,现在总要做个了结,不然江南这边前有本地官员阻力,后有他们捣乱,恐怕很难坚持下去。”
嘉靖听罢沉默不语,半天,阴阳怪气冒出一句,“你倒是很关心那小子。”
冼如星:“……”
她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得提醒你一下,陈寻才十四岁。”
“哦,我也提醒你一下,咱们俩第一次见面,我才十二。那时候我就心悦你了。”
“够了够了,”冼如星抬手,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她今天是来讲正事儿的。
“我说的怎么不是正事儿了!”朱厚熜不满得嚷嚷,“咱们俩的终身大事,哪还有比这更重要的!”
冼如星大惊,连忙道:“嘘!你小点声,门口那么多人呢。”
也许是皇帝落水刺激到了大臣们,如今嘉靖身边侍卫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怕什么,我看他们谁敢说出去。”朱厚熜不满,接着有些委屈道:“你之前不是都答应了吗……”
“我答应什么了?”女道士有点懵,紧接着就接受到对方控诉的眼神。
冼如星:“……”感觉自己好像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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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再装傻好像也说过去了,冼如星长叹口气,与朱厚熜正色道:“你的心意我知晓,我所顾虑的,几年前也跟你说清楚了。人非草木,咱们俩这样不上不下的确实难受。这样吧,我提出几点,你要是真能接受,那就先在一起试一试。要是不接受……”
“我接受!”话音未落,朱厚熜就迫不及待地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
“你先听我说完。”冼如星无奈,示意对方别打岔,“第一,我不进后宫,无论是妃子还是皇后,我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你不用给我按这些名头。”
朱厚熜愣住了,半天有些忸怩道:“你要是不当皇后,那别人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你谈恋爱是给别人看的吗?”冼如星斜着眼瞧他,在得到否定的回答继续:“第二,我要自由出入皇宫,不能限制我。”
“我保证你和从前一样!”
对于这点,嘉靖倒是早有准备,当即指天发誓。
“好,我信你。”冼如星盯着他的眼睛,说出了最后一条,“第三,假如我们最后分开了,我可能会消失,到时候希望陛下能放我一马,别为难我。”
在那日之后,她其实思考了许久。跟皇帝谈恋爱本身就有风险,万一真感情破裂,那这个朝堂也别待下去了。否则自己上司是前男友,双方性格再好也很难继续下去。
这三点朱厚熜最后都同意了,于是冼如星开始让他提要求。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朱厚熜小心翼翼道。
果然,冼如星有些无奈道:“咱们俩现在是谈恋爱,你知道什么恋爱吗?就是有来有往,是我们俩互相了解互相包容的过程,倘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包容我,那么这些情感累积到一定程度,迟早会爆发,所以有问题还是要提前说出来好解决。”
朱厚熜听罢陷入沉思,半天,缓缓道:“我希望,我哪些时候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你能提前告诉我。”
他看着女道士的眼睛,无比认真道:“比起无法相守,我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冼如星:“……”
之前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再次软得一塌糊涂,她总算知道为何那么多人谈起恋爱来都像换了一个人。
望着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已经清心寡欲近十年的女道士一时间没忍住,在其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之后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红着脸告辞。
徒留呆滞石化的朱厚熜在原地。
外面的侍卫早在皇帝说出“终身大事”四个字的时候便已自觉四散开来,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冼真人进去没一会儿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半天,里面突然“嗷——!!”了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都识趣地假装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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