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战士的诺言
营地里的光很微弱,达达利亚的身影看上去并不真切,像是一幅拥有精确二分的画作,一时令人分不清是平面还是立体。
丝柯克的话令塞纳莱感到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他突然意识到,从到达提瓦特的那一刻起,他所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虚假与真实的并行。
回到现实,是一个长久以来都在被他潜意识回避的问题。
他总想要优先解决“更重要”的事情,从他的性命,到降临的真相,再到每一个需要他拯救的人可如今,当真正可以回到现实的方法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避无可避。
也许,他应该选择接受丝柯克的邀请,与达达利亚和提瓦特的一切就此分别,回到那个令人窒息、不足十平的小卧室,去继续为了那几个百分点的KPI和催人不停前行的社会齿轮麻木地前进,当自己经历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反正,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吗?
塞纳莱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胸口和舌尖也泛起一阵酸意,他咬紧牙根,用尽全力抑下喉头的哽咽。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看到达达利亚转过身,飘扬在他身后的红色围巾被灯光描摹出一层暗金色的边,他向自己挥挥手,似乎有话要说。
突然,半空中裂开一条缝隙,一团巨大的黑影从中闪出,猛地扑向公子——
“达达利亚!!!”
塞纳莱话音未落,黑影已在瞬间将达达利亚吞噬,轰然潜入地面。
他跳起身跑向帐外,向着达达利亚消失的方向狂奔,中途脚下一空,有人及时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拉了回来。
“小心。”丝柯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塞纳莱这才看清,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方不见底的深坑,若非丝柯克及时出手,恐怕此时他已经坠落进去。
“这我们要怎么下去?”塞纳莱跪坐在地,向着坑内焦急地张望,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别急,这只是普通的深渊魔兽。”丝柯克微笑着抱紧双臂。
“什么?!”
塞纳莱不明白丝柯克为何是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咬咬牙,将手向下一甩,召唤出弹弓,“我去救他。”
“呃!”他正打算跳下去,却感到尾根一紧,回头一看,竟是被丝柯克抓住了尾巴,“你!”
丝柯克不愧是能够成为达达利亚师父的深渊剑客,她表面做出对塞纳莱爱不释手的模样,其实早就一眼看穿了雪隐鼬的弱点。
“喂,我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她冲塞纳莱眨了眨眼睛,“若是看不到好戏,我可不负责哦。”
“好啦好啦。”她松开塞纳莱的尾巴,按着他的肩膀,“放心,这种级别的魔兽,阿贾克斯十四岁的时候就能同时打到两只呢。”
“可”塞纳莱的目光还凝在坑中,“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嗯嗯,那是自然,这里可是深渊。”她背过身去,示意塞纳莱和自己回帐篷,“你看到的只是一处裂缝,穿越裂缝会传送到别的地方,就像你们来到这里一样,你自然看不到。”
“那达达利亚他”塞纳莱仍站在原地,“那达达利亚要怎么回来呢!”
“他知道回来的路。”丝柯克又玩起自己鬓角辫子上的小卡子,“哼,这小子,一来就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一会回来让他自己修补裂缝,你不许帮他。”
塞纳莱欲言又止,尽管丝柯克言语间透露出并不需要为达达利亚担忧,但他仍无法安心,左右没别的办法,只能站在坑边干着急。
丝柯克见他执意守在那里,只好叹一口气,独自返回帐篷。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亦或是说深渊中不存在时间的概念,因此也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塞纳莱蹲久了有些腿麻,站起身活动一番。
回头看看帐篷里的丝柯克,她整个人陷在那张单人休闲椅里,双脚架着矮凳,悠闲在一块泛着荧光的蓝色悬空屏幕上戳戳点点,似乎是在打游戏。
塞纳莱实在不能接受这样无休止的等待,他握紧手中的弹弓,走向帐篷,他要找丝柯克谈谈。
没想到刚走两步,半空中突然出现一条狭长的紫色裂缝,穿过裂缝的先是一双手,紧接着便是青年修长矫健的身影,达达利亚握着一把元素力凝结而成的长柄水刃,一路星驰电掣地向着地面跃下。
“达达利亚!”
塞纳莱顾不得许多,他急忙奔上前,一头扑进公子怀中。
“嗯”
听到公子闷哼了一声,塞纳莱急忙松开手,四处观察,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你受伤了吗?伤口在那里,要不要紧?”
“我我没事,伙伴。”达达利亚眉头紧蹙,却仍向塞纳莱露出安慰的笑,“放心唔!”
多亏了那把被他握在手中的水刃,达达利亚将塞纳莱推开,勉强接下丝柯克一招,却仍被逼着后退了半步。
“师父?”
“锃——”
又是丝柯克刺来的一剑,达达利亚用柄抵开,轻咳了一声,紧接着竟笑了,“哈哈哈,师父,这一次还不能用双手吗?”
丝柯克勾起唇角,“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等等,你们”塞纳莱猛地冲上前,用身体挡在达达利亚身前,“丝柯克女士,请你住手,我不许你伤害他!”
达达利亚和丝柯克皆是一愣,率先反应过来的丝柯克突然躬下捧腹,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阿贾克斯,哈哈哈哈哈,你瞧,这小家伙要保护你呢。”
“”面对塞纳莱真挚的眼神,达达利亚却笑不出来,他牵起塞纳莱的手,温柔地解释,“是这样的,伙伴,战胜魔兽后是武艺精进的最佳时机,所以我每次回来师父都会通过比试,再教我一些东西”
看到塞纳莱越来越红的脸蛋,达达利亚既心疼又喜欢,他忍不住捧起塞纳莱的脸,“但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保护我,伙伴!”
“没、我没有”塞纳莱不好意思地挣开达达利亚的手,脸红到耳尖发烫。
如果没有记错,他明明还在和达达利亚闹别扭,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却闹了个大笑话,简直丢死人了。
“你们继续。”塞纳莱退到一旁,“我回帐篷了!”
达达利亚愣神的功夫,塞纳莱已经跑远了,他看看自己手中的哥萨克刀,有看看丝柯克手中的剑,“师父,还打吗?”
“哈?”丝柯克白眼一翻,没好气道,“打你个头啊!还不快追!”
达达利亚将手中的刀向身后一挥,化成万千滴水珠消散,向塞纳莱的方向跑去。
塞纳莱并未回到帐篷,此刻正坐在帐篷背后一只半人高的集装箱上,望着远处无尽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嗨,伙伴!”
达达利亚几步跑上前,单手撑着箱子跳坐上去,“在想什么?”
塞纳莱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他没有撒谎,他在短期内知道了太多事,一旦静下来,脑子便乱作一团,都不知道该想什么。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达达利亚小声问道。
塞纳莱看向达达利亚,他发现公子真的很擅长发挥自己的外貌优势,一双漂亮又深邃的蓝眼睛由下自上望过来,不需要多说什么,便像一只可怜又委屈的大狐狸,让人不忍苛责。
“我没有生气了,达达利亚。”塞纳莱低下头,他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想要硬下心肠,结果却根本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
“我只是很难像从前一样面对你,在知道你骗了我之后”他低下头,盯着自己拧巴打结的手指,“我曾经真的很信任你,不论你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我都想无条件的相信你。”
“如今,我对你来说,恐怕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了,但对于你”他顿了顿,“我不了解的事,却是越来越多。
“抱歉”
“你总是在说抱歉。”塞纳莱不由得提高了些声音,“我一点也不想听你说抱歉。”
达达利亚沉默了一会,他叹了口气,看向远方,“所以你真的是从不属于提瓦特的地方来的吗?”
“嗯。”
“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达达利亚问。
塞纳莱语塞,什么样的地方?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有些犹豫,“那是一个比提瓦特复杂许多的地方,世界上的国家不止有七个,彼此之间也有很多矛盾哦对了,我们也有神明,但只是存在于传说中,我们不会与神同行,也没有神之眼”
塞纳莱发觉自己越说越混乱,“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达达利亚微微抿唇,“作为从其他世界来到这里的人,你对于提瓦特似乎并不陌生,很多时候甚至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但对于你的世界,我却是一无所知的。”
“伙伴,我并非刻意欺骗你,原本的我只是一名战士、一个工具,我的所作所为皆是手段,只要能达成目的,我不在意使用什么样的手段。”
达达利亚迟疑着,“但遇到你之后,我发现有些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这次来拜访师父,并不是计划之中的事。虽然不知道多托雷的真实目的,可我也能猜到了几分,有些东西我原本不想深究,但是为了你,如今也不得不做了。”
“我不知道师父和你说了什么,但”达达利亚拉起塞纳莱的手,“我想好了,如果博士要做的事真的会伤害到你,我会和你一起,去寻找新的路。”
塞纳莱一愣,“什么?”
“师父说你是钥匙,博士说你是破局之人。”达达利亚定定地望着他,“你要相信,你的力量比想象中强大。”
“从现在开始,我,公子达达利亚,愿意成为你的刀,你的剑,成为你劈开所有阻碍的利刃,无论你决定去往何处,我都会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鼬鼬:真的么?那能不能帮我去打纯水精灵?
鸭鸭:你认真的???
第62章 “我想吻你”
达达利亚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词藻或是巧妙的比喻,但他的话仿佛一汪破开龟裂土地的甘泉,将塞纳莱内心所有的不安与疑虑都从深处滋润抚平。
如果真如丝柯克与博士所说,自己就是那把解开谜团的钥匙,是那个所谓的破局之人,那么选择和丝柯克离开,就是一种拖延和逃避。
没错,他还不能回去,不只是为了达达利亚,为了一路上与他同行、给予他信任支持的人们,也是为了自己。
塞纳莱知道自己从不算是一个完美的人,在现实世界中,他和无数的普通人一样,为了生存而麻木奔波,为了已有的一小方领地不敢冲破生活的桎梏。
他胆小、懦弱,敢愤怒却不敢反抗,但此刻,他却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使命感和从胸腔迸发的炽热冲动。
就算提瓦特的一切都是谎言,但生长于谎言之上真实——这些他一路上遇到的同伴,他们不再是游戏里一个个由数据编织的纸片,而是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看得见、摸得到,有着真实体温和鲜明性格的人。
塞纳莱低下头,将另一只手覆上达达利亚的手背,“达达利亚,你有想过深渊外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吗?”
达达利亚沉默不语,思索了很久,才答道,“在我第一次莫名来到深渊见到师父的时候,就问过她这个问题。”
“起初,我以为深渊是处于大陆的地下,但我渐渐发现,这里更像是笼罩、或者说是包裹在提瓦特之外没有边界的存在。”
“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我被自己的猜想吓坏了。”达达利亚自嘲地笑道,“毕竟在此之前,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海屑镇的边界,于是我就去问师父。”
“她说:我无法回答你,阿贾克斯。你知道的,我是被流放在深渊的罪人,我不能再增加自己的罪孽。你想要拥有挑战世界的能力,我可以帮你,但除此之外,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不能算是答案吧?”塞纳莱有些迟疑。
“嗯,不过这足以说服我。”达达利亚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看向远方,“毕竟,对我来说,变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小时候不总会听到那种童话故事吗?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年轻人,被世外高人捡到并继承了对方的绝世武学”
达达利亚一面说着,一面看到塞纳莱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由睁大双眼,“不是吧,伙伴,难道你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故事吗?”
“呃有是有。”塞纳莱挠挠耳朵,“只不过,我们那边好像不把这些当做童话故事讲给小孩子听。”
“哦?那你们小时候听什么,你可以抽空跟我讲讲吗?”
塞纳莱点点头,“好,不过还是接着说你的事情吧,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自然而然沉迷于深渊中不断的斗争,三个月的时间,我和师父学习了各种战胜强敌的技巧与心计。对我来说,这里的生活是纯粹的,不需要顾忌其他,只有无尽的战斗,我甚至偶尔会觉得,我本应该属于这里。”
“但我最终还是离开了深渊,师父说我的使命并不在此,我需要回到提瓦特,回到真实的世界中。”达达利亚发出了一声轻笑,“说来可笑,在拥有了这段经历之后,所谓真实的世界,对我来说只是一块等待征服的拼图。”
“拼图?”塞纳莱不解地重复。
“没错,至冬国可以算是海屑镇的深渊,而提瓦特又算得上是至冬国的深渊那么真正的深渊之外呢?一定还有更刺激的挑战吧!”
达达利亚有些激动,他揽住塞拉莱的肩膀,指着远方。
“所以,不论深渊之外有什么,我都会征服它。”
塞纳莱怔怔地望着远处深不见底的漆黑,越发觉得身旁的达达利亚,像是一团唯一且不灭的火焰。
没错,这就是公子吧,不论未知有多么庞大或恐惧,对他来讲都不过是一次新的挑战。
“嗯。”塞纳莱按下内心汹涌的波涛,咬着下唇,轻轻转身抱住达达利亚的腰,“我也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轻易离开。”
“”原本还兴致高昂的达达利亚突然没了声音,塞纳莱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承诺与行为都过于暧昧,他急忙缩手后退,却又被公子一把抱紧怀里。
“别、别走。”公子小声说道,塞纳莱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感受到了一股不正常的热度,“再抱一会吧,伙伴。”
塞纳莱的尾巴一抖,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嘴巴小声嘟哝着,却也没有挣开。
“有有什么好抱的嘛”
“我也不知道。”公子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小幅度地摇摇头,蹭的塞纳莱脖子痒痒的,“其实,以前在至冬国和璃月,有不少人向我表达过爱慕之情,但我从来没有接受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就没有办法像对待真正的伙伴那样对待你了,我会在意你的一举一动,在意你的喜怒哀乐,如果你和别人交往过密,我还会觉得很不开心”
“我会无时无刻想要靠近你,拥抱你,甚至还想要”
“你、你别说了!”塞纳莱紧紧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整个人烧的像是一块即将成熟的红薯,不知道达达利亚是怎么了,明明前一秒还在一本正经地讲述他的过往,现在却突然抱住自己,讲这些羞人的话。
“别打断我,伙伴。”从达达利亚的声音中能听出他的不好意思,“我好不容易才决定说出来的,你不能不听啊!”
“那那你对着我的耳朵,悄悄说。”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营地无比安静,要是被丝柯克听到,塞纳莱真的会羞愤道想要跳进魔兽砸出来的大坑。
“好。”
达达利亚抬起头,轻轻揉了揉塞纳莱的耳朵,用指尖展开柔软的边缘,将唇瓣靠近。
雪隐鼬被他的动作刺激地眼角发烫,抖着身子缩成一团,伴随着温热的气息,公子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想吻你。”
“!!!”塞纳莱一愣,第一反应怀疑自己听错,紧接着全身的毛孔舒张,脸红到可以滴血。
一个从小母单到大,没有任何恋爱经历的人,突然被帅气的心动对象贴着耳朵说出如此热烈的邀请,塞纳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可以吗?”公子捧起他的脸,一双深邃的蓝眸像是蛊人沉沦的海妖之心。
“等、等等嗯”塞纳莱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抬起下巴,仰着头接受了这枚干净清澈的吻。
没有甜腻的撕磨,也没有湿热的气息,如蜻蜓点水一般,安静到一层涟漪都未曾掀起。
可塞纳莱的心却在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他被达达利亚亲吻了?
他被达达利亚亲吻了?!!!
两人第一次在山洞中的救助之吻,塞纳莱因为昏迷毫不知情;第二次坠入深渊的消音之吻,塞纳莱也迷迷糊糊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傻乎乎还以为这是两人初吻的雪隐鼬僵直着身子,眼睛一瞬也不敢瞬地望着达达利亚那张放大版的英俊面庞,连话都说不出来。
达达利亚垂下眼,盯着塞纳莱的唇问,“感觉怎么样?”
本就不甚灵光的脑袋还没有恢复运转,塞纳莱此刻只知道看着达达利亚投在下眼睑的一排小刷子似的阴影,感叹他的睫毛真的好长。
于是第二个吻没有预兆的落下,他能感觉到公子的气息炙热了一些,圈着自己腰部的手臂也越发收紧,属于至冬人特有的浪漫浓烈开始逐渐有了征兆。
塞纳莱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吻的温度竟可以融化冰雪。
当湿漉漉的阳光即将照射进唇间之时,一声没好气的埋怨打断了这一切。
“我说,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丝柯克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不尽快修复缝隙,是想引来更多魔兽吗?”
塞纳莱瞬间神魂归位,他一把推开公子,身子一晃险些掉下箱子,幸亏公子扶了他一把。
“没事吧,伙伴?”
塞纳莱涨红了脸,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拉开和公子的距离,走向丝柯克的方向。
“我、我来帮忙。”他的声音甜地发颤,像被揉了一把停不下来的果冻。
“嗯,小家伙很懂事嘛~”丝柯克指了指身后的帐篷,“工具箱在帐篷正门右手边,拜托你去取一下咯。”
“好!”塞纳莱逃一样地离开“事发地”,很快绕到了帐篷后面,不见踪影。
“丝柯克,你真的很烦人。”公子目光无神,冷冷地看向丝柯克。
“哼,我是在帮你好不好。”丝柯克满不在乎地说道,“臭小子,照你那要吃人一样的架势,一定会吓到他的。”
“你一定要这样暗中观察吗?”公子皱起眉。
“这里总共就我们三个人,你们俩在那里卿卿我我,还不许我看看吗?”
“你!”达达利亚握紧拳头。
“好了好了,打架的事先放一边。”丝柯克转身拍拍手,“快来展示一下你修补裂缝的拿手绝活吧,没准能让那小家伙崇拜到在你怀里打滚呢。”
“你这是什么比喻。”达达利亚一面跟上来,一面闷声闷气地回道。
“是恰如其分的比喻。”丝柯克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哦,阿贾克斯。”
另一边,塞纳莱寻了工具箱,走到裂缝边蹲下,脑袋里停不住的胡思乱想,望着脚下看不到底的黑暗,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呃”他向后瘫坐在地上,捂着额头,觉得有点反胃。
“链接部署已全部完成,执行官大人。”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的脑海深处冒出。
作者有话要说:
鸭鸭:我在追妻路上曾三度遭遇背叛【bushi
第63章 神兵天降
塞纳莱甩了甩头,想将那道阴魂不散的陌生声音与头痛感一并甩开。
意料之外,脑海中的声音没再出现,身体上的不适感也很快消失,他望着眼前漆黑寂静的深渊裂隙,逐渐冷静下来。
塞纳莱可以断定,博士一定与自己存在某种链接,和那些在地下工坊见到的孩子们一样,通过魔神残渣的力量控制他们的身体,之前他在纳西妲创造的梦境中失控,对达达利亚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也许就是博士通过这种方式实现的。
至于方才短暂的链接,他不敢确定是博士刻意为之,还是对方都未察觉的偶然事件。
更重要的问题是,博士想要做什么?
控制自己的身体去伤害别人?没有必要,明明有比这更简单的方法。
还是去开启深渊边界的禁忌之门?
塞纳莱不禁睁大双眼,他怎么能到此刻才猜到这一层呢?!
达达利亚奉命带他去找深渊边界,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一次先遣行动,但考虑到自己“钥匙”的身份,还有与博士之间这诡异的链接,在抵达深渊边界之后,他和达达利亚真的可以安全返回吗?
身后传来丝柯克与达达利亚有一句没一句的拌嘴声,塞纳莱回过头,一时间有些犹豫,要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他们么?
“伙伴,怎么坐在地上?”达达利亚快步走上前,看到塞纳莱有些苍白的脸色,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他在塞纳莱面前蹲下,扶着他的肩膀,神情严肃,“你怎么了?”
塞纳莱抬起头,看到达达利亚眼中关切的神情,决定不再瞒着他,“我似乎能听到博士那边的声音。”
“什么?!”达达利亚一愣,眨眼的功夫被同样震惊的丝柯克一把推开,跌坐在地。
“你说什么?”丝柯克也蹲在他面前,“你说清楚一点,是能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他周围人说话的声音?”
塞纳莱回想着方才的那句话:链接部署已全部完成,执行官大人。
“应该是别人和他讲话的声音。”塞纳莱肯定道,“来自一个陌生人,我不认识。”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达达利亚也顾不上埋怨丝柯克让他摔了屁股蹲儿,狼狈地爬起来又凑近,“为什么这么问?”
“对啊,有什么区别吗?”塞纳莱也追问。
“当然有,前者是他链接你,后者是你链接他啊。”
“我链接他?”塞纳莱越听越糊涂,他怎么可能主动链接博士,在此之前他甚至只见过博士一面,还被绑住手脚、蒙住眼睛,连话都说不出。
“丝柯克女士,您可能不知道。”塞纳莱想做一些补充说明,向丝柯克证明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在来到深渊前,曾去过博士在稻妻的一个据点,在那里,他通过魔神残渣和孩子们形成链接,控制他们的身体”
“在此之前,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还差点伤害了达达利亚。所以,我想应该是他链接和控制我,而且,我是没有机会、也不知道要怎么控制他的,我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塞纳莱。”丝柯克冷静地打断了他,“就像你说的,是链接和控制,要先有链接,才能控制。”
“你是不属于提瓦特的高维存在,那家伙如果想要和你产生链接,是很危险的。”丝柯克顿了顿,“首先,他不可能只是使用提瓦特的能量,比如你说的什么魔神残渣之类的,你们之间一定还有别的介质存在;其次,这种链接,会产生副作用。”
“副作用?”塞纳莱不解道。
“就是链接的双向性,你所处的世界维度,不仅高于提瓦特,更高于深渊,所以你有可能会察觉到这样一种链接,自然也能听到或看到他所处的环境。”
“你的意思是,我刚刚所听到的一切,博士都不知情?”
“有可能,当然,我们在这里的对话,没准也尽在那人的掌握之中呢。”丝柯克勾起唇角,“有意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在提瓦特见到这样的疯子。”
“等等,等等!”在一旁听地云里雾里的达达利亚终于开口打断,“也就是说,我刚刚亲的是博士?!”
反应过来达达利亚所指,塞纳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你都在想什么啊!”
“歇歇吧阿贾克斯。”丝柯克不耐地挥挥手,“我要是那个疯子,才不会把宝贵的链接机会,用在观看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上面呢。”
“多托雷,等被我抓到,我一定”达达利亚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却没有继续放狠话,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牵起塞纳莱的手。
“等一下,如果那家伙能和你产生链接,甚至控制你”他的脸色一白,“那如果我带你前往深渊边界,岂不是很危——哎呦!”
他捂着额头,愤怒地看向丝柯克,“师父你打我干嘛?!”
“哼,你这臭小子,终于放下满脑子废料,开始想正经事了啊。”丝柯克抱起双臂,冷哼一声,“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以为深渊边界是那么好去的地方?如果有机会通过禁忌之门,那家伙怎么可能留下你的性命?”
“我的性命”达达利亚摇摇头,眼眸中的不忿逐渐熄灭,他冷静地问道,“师父,我想知道,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塞纳莱会怎样?”
“无数的维度之上,总会有无数的秩序维护者,破坏秩序的后果,一定是惨痛的。”丝柯克的神色变得暗淡,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运气好的,身体与灵魂一同破碎,运气不好的恐怕就要和我一样,永恒游荡在这混沌之中了。”
丝柯克的回答令塞纳莱愣怔在原地,半晌,才喃喃地问,“为什么活着,反倒不如死了?”
“小家伙,你可知道何为永恒?”丝柯克微微一笑,“听说提瓦特大陆上的一位尘世执政,曾以永恒作为自己守护国度的终极目标,决定摒弃一切瞬间之物,殊不知与瞬间相对的永恒,本就是时间的谎言。”
“一旦开始在这深渊之中游荡,就会知道真正的永恒,从不需要瞬间之物印证,或者说,因为没有瞬间,才有永恒。”
“小家伙,你来回答我,没有了起点与终点的活着,还能叫做活着吗?”
丝柯克的问题令塞纳莱无言以对,仔细想来,虽然没有头绪,却隐隐觉察到一股戚戚之感。
一时无人说话,气氛也有些低落,达达利亚没有被这种气氛感染,他拍了拍塞纳莱的肩膀,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伙伴,现在可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啊!”
“战斗之时,敌暗我明的情况虽然严峻,却也会让对方放松警惕,以为自己全然掌控了战局,这个时候,才是我们暗中调整策略和采取行动的最佳时机。”
达达利亚站起身,将塞纳莱从地上拉起啦,并狡黠地眨了眨眼,“相信我,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臭小子,又在打什么哑谜?”丝柯克作势又要跳起来“赏”他一枚爆栗。
“好了好了,师父可别再打我了!”达达利亚灵巧地躲开,绕到塞纳莱身后,“深渊边界此时不宜再去,回到提瓦特,才可能有转机,不过这一切想要瞒过多托雷,大概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断掉塞纳莱和多托雷那家伙之间的链接。”达达利亚正色道,“你觉得呢,伙伴?”
“我?”
塞纳莱没有预料到,一向习惯独自完成计划的达达利亚竟会突然征求自己的意见,他想了想,目光坚定地抬起头,“我觉得也可以不断掉。”
“为什么?”达达利亚难以置信。
“丝柯克女士既然说我们之间的链接存在双向性,那么也许我是说也许,可以利用这种双向性,得知博士的计划,那对我们来说,会不会更有利呢?”
“我不同意。”达达利亚当机立断地表示否定,“这太危险了,你不了解多托雷,你所说的双向性一旦被他察觉,他一定会反过来利用你,甚至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可是丝柯克女士说过,这种双向性,是要更高维的存在才能察觉的,不是吗?”
“不错,很冒险的想法,但我喜欢。”丝柯克点点头,“那家伙察觉到这种双向链接的可能性很低,如果你能够利用这种链接,那么也许会成为一记奇招哦。”
“且不说你们之间的另一层介质极难寻找,就算找到也不一定能断掉。”
丝柯克摸着下巴,思索道,“无论如何,阿贾克斯说的没错,你们还是应该先回到提瓦特,在那里你和那家伙之间的链接会增强,你可以借助下一次链接尝试着去感知他周围的环境。”
“嗯,如果最后,他还是控制了我”塞纳莱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后望向达达利亚,“那个时候,达达利亚,你可以”
“不,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达达利亚摇了摇头,“放心吧伙伴。”
“哎呀呀,说了半天,最后这只破坑,还得要我自己填啊。”
丝柯克俯身看着脚下的裂隙,“好吧,我也算是习惯了,记得当年的小阿贾克斯,也是这样斗志满满,拿着一把破烂的短剑,鼻涕都没擦干,就从这里跳了下去呢。”
“师父”达达利亚的脸颊上飘过一抹可疑的红色,丝柯克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
“不过小家伙,我可不会让你拿着一把破弓去拼命。”
她牵起塞纳莱的手,将他引到裂隙边缘,“把你的弓引出来。”
塞纳莱依言召唤出那把弹弓,只见丝柯克从自己鬓角的小辫上摘下一颗澄黄色月亮形状的卡子,随后将那枚月亮奉至裂隙的上空。
无数条暗紫色的光从裂隙深处迸发,向着月亮的方向蔓延,一条接着一条将月亮层层包裹,却难以掩盖中心越发明亮的光芒——
一道刺目的金光闪过,塞纳莱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却发觉自己手中的弓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牵引着他向光的方向飞去。
“这这”塞纳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说不出话!
只见他那把再普通不过的弹弓,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银白色的光影从中间的握把向两端的弦槽蔓延,一把顶端镶嵌着破碎的月亮、尾翼雕刻着银白色羽毛,如同霜雪造就的纤长弓弩,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身后的丝柯克笑道,“阿贾克斯没有告诉你吗?在成为剑客之前,我也曾是一名卓越的铸造师哟。”
第64章 孤军奋战?
“准备好了吗?”
站在裂隙边缘,身旁青年的手与他的手紧紧相交,漆黑无风的深渊之中,唯有掌心不断传来的温度提醒着塞纳莱,他并非孤身一人。
“嗯,我们出发吧。”他点点头。
达达利亚从指尖召唤出一枚旋转的短剑,向裂隙的中心抛下,一道深蓝色的水光顺着短剑的坠落延伸向下,在即将消失之刻,塞纳莱感到自己被牵着的那只手突然被猛地拽向前,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撞上达达利亚的胸膛。
“没准会有些晕,但整体应该还是蛮刺”
达达利亚话音未落,安慰的话语已被一阵强烈的风搅碎。
“啊啊啊啊!!!”
塞纳莱尖叫着,将他们吸向裂隙深处的风力强劲,甚至让他有种五脏六腑都要被吸出体外的感觉。
他们很快在黑暗中疯狂旋转起来,塞纳莱下意识地抱紧达达利亚的脖子,胃里翻江倒海,头脑也昏昏涨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吐出来。
不知转了多久,一阵天光闪过,他们相拥着摔进柔软潮湿的地面,来不及喊出声,便不断翻滚顺着坡落下去——
“唔\"
终于停下,塞纳莱听到达达利亚闷哼了一声,他想去查看,却眩晕到眼皮都抬不起来。
他索性放弃了挣扎,趴在温暖厚实的地面之上,侧耳倾听,很快便听到了更多的声音:淡淡的风声、此起彼伏的团雀鸣叫,以及雨滴坠落在树叶上的清脆之声
其他的感官也在逐渐被唤醒,雨水浸透衣衫贴着皮肤,微风拂过时吹起阵阵凉意,草木的清香在潮湿的环境中格外浓密,裸露的小腿和掌心被冒尖的校草刺得发痒,塞纳莱摇了摇尾巴,习惯性地缠绕上一截温暖的柱体
等等,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腿!
他猛地睁开眼,熟悉的稻妻风景开始随着缓慢的聚焦而逐渐变得清晰,整个世界都是躺平的,包括自己身下银白色的地面
“诶?!”
塞纳莱这回彻底清醒过来,他猛地直起身,哪有什么银白色的地面,分明是被自己跨坐着压在身下的达达利亚!
公子应当是被自己压得不轻,此时双目紧闭,眉头还微微蹙起,看样子还没恢复神智。
他回过头,又看到自己缠在公子腿环上的那半截尾巴,急忙红着脸连拉带拽地抽出来,退到一侧摇了摇对方的手臂。
“达达利亚,你没事吧?“
“唔托克,再给哥哥十分钟吧”
在穿越深渊与提瓦特的通道时,达达利亚替塞纳莱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因为消耗过大,一时还没有转醒的迹象,但听到他在说梦话,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什、什么呀!”塞纳莱在他身旁坐下,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不如自己也躺下,一边休息一边等达达利亚醒来。
只可惜还未等他躺下,塞纳莱便发现他这一口气,着实“松”得有些早:
在他们滚落下来的山坡顶部,那条竖着的如同眼睛一般的深渊裂缝,还冒着黑气停留坡顶上空!
“达达利亚!达达利亚!”塞纳莱顾不得许多,抓着公子的肩膀又摇又晃,“你、你醒一醒啊!这个这个黑眼睛,要怎么关掉啊!!!”
【啊啊啊啊啊!直播间终于回来了吗!又能看到我的宝贝儿子啦!】
【之前莫名停播了好几个小时,官方也不给个解释!气死我也!】
【呜呜呜呜几小时不见如隔几年,鼬鼬变得更可爱了有没有!】
【鸭头这是怎么?昏倒了吗?发生了什么!】
一排又一排的白字如井喷一般从眼前接连闪过,在深渊中已经习惯没有眼前弹幕的塞纳莱,突然被排山倒海的弹幕冲击到发愣,他来不及看清每一条弹幕说了什么,却抓到了一条很可怕的信息:
【他们身后那个黑色的大眼睛是啥?妈耶怎么有这么多流血狗爬出来了啊啊啊好恶心!】
什么?!
塞纳莱急忙回头,果不其然,六七只眼冒紫光的兽境猎犬正顺着深渊裂缝的边缘爬出。
“达达嗐!”
塞纳莱懊恼地站起身,唤出那把刚刚获取的碎月荧霜,一路向坡顶跑去。
必须将这些兽境猎犬尽快解决掉,如果放任他们跑到别处,后果不堪设想!
一只胸前镶着一簇橙色羽毛的团雀在裂缝不远处的灌木枝头跳来跳去,探头探脑的样子很快吸引了兽境猎犬的注意力,他们成群结队地向着团雀的方向前进,缓慢游动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
不过,塞纳莱很快便笑不出来,只见打头的那只突然如闪电一般消失,下一秒那只团雀连叫都不曾叫,便被突然出现的猎犬一爪拍落,滚落在地一动不动。
塞纳莱咽了咽口水,他能听到自己如鼓点般加速的心跳声,握着长弓的掌心也隐隐冒出一层薄汗。
他真的能单枪匹马处理掉这几只庞然大物吗?
只是如果再不出手,下一个如团雀一般被悄无声息屠杀的,就可能是树林中的各类动物,以及生活在树林外的人们
塞纳莱定了定心神,将弓弦拉满,在指尖凝出一只冰箭,眯起一只眼,瞄准领头的那只兽境猎犬——
“嗖”得一声,一把冰箭直插入猎犬的左眼,配合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那只猎犬的表面很快凝起一片片雪花状的冰晶,将魔兽迅速包裹,冻结在原地。
“嗷!!!”
剩下的六只猎犬很快转头向塞纳莱冲来,其中三只受冰箭自带的标记影响动作有些缓慢,剩下的三只速度比他想象中还快,它们迅速闪现到塞纳莱身侧,将他包围在中间。
“别、别过来!”
塞纳莱举着弓大喊,看起来这几只兽境猎犬听不懂人话,非但没有退开,反而磨着牙越靠越近。
它们显然对塞纳莱的尾巴很感兴趣,凑成一团去追逐他黑色的尾巴尖,塞纳莱吓得腿都软了,却也深知此时绝对不能倒下,陪上自己一条命不说,还会连累昏迷在一旁的达达利亚。
塞纳莱咬着下唇,眼看着剩下三只兽境猎犬也凑了上来,左右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殊死一搏!
他将手中的碎月荧霜对准上空,咬紧牙关,在护腕上的神之眼亮起的瞬间射出五把冰箭,漫天的雨滴化为尖锐的冰锥,普天盖地向四周的几只兽境猎犬袭来。
与此同时,塞纳莱的身上也出现了一枚环绕着他、发出温暖光芒的小月亮。
一只躲过冰锥并未冻结的兽境猎犬从背后袭来,小月亮顿时光芒大盛,笼罩在塞纳莱身上如霜雪般洁白的圆形护盾将那魔物猛地弹射在地,化为无数片黑紫色的碎片。
另外几头兽境猎犬被冻结在原地,塞纳莱用冰箭三下五除二将他们依次结果,不等他松一口气,只见又有七八只魔物顺着那条裂缝爬了出来。
“又来?!”
塞纳莱扶着膝盖气喘吁吁,他看了看仍不省人事的达达利亚,只得咬了咬牙,再次架起弓箭:“可恶。”
一箭射中眼睛,一箭射中爪子,结果掉一只;转身跳到空中,蓄满一只冰箭,分别冻结住另外三只,可是魔物似是永远都处理不完一般,杀掉一只又来三只
几番车轮战下来,塞纳莱逐渐感到体力不支,哪怕带着护腕手套,拉满弓弦的那只手也因为频繁的战斗变得又酸又痛。
“达达利亚!”
塞纳莱又焦急地喊了一声,可对方仍躺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唤一般。
塞纳莱此刻只想狠狠给达达利亚的脑门一记爆栗,把他从和弟弟玩耍的美梦中拉出来,让他睁大眼睛看看自己被这群魔物打地有多狼狈。
“罢了。”塞纳莱小声嘟囔一声,“看在你保护了我那么多次的份上,这次我便先还你一次。”
他再一次忍痛将弓箭拉满,想要瞄准那只刚刚从缝隙中露出一只头的兽境猎犬,却发现抓着握把的那只手在发颤,几乎要无法瞄准了。
“快退下,别逞强。”
一声冷静地命令从身后高处传来,塞纳莱还未辨别出这嗓音来自何人,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紧接着一团翠绿的迷雾从脚下绽开,将自己隐藏在其中。
那迷雾混着雨水蒸腾出一股熟悉的花草香,令塞纳莱有些昏昏欲睡,但他仍强打着精神,想要看清那两个奔向深渊裂缝方向的人,究竟是谁。
“蔓引株连!”
一声令下,无数只藤蔓之箭向着裂缝深处射去,紧接着雷光大盛,一道闪电从苍穹之上劈下,引导着裂缝开始缓慢的闭合
精疲力尽的塞纳莱再也支撑不住,他双眼一黑,瘫倒在地,没了知觉。
塞纳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真的醒来。
他听到耳边不停有人跑来跑去,人们的脚步匆忙,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又急又快。
“听说博士大人发脾气了?”
“别再问了,快收拾东西,实验室那边出大事了。”
“可是大人想要的不都已经拿到了吗?那个漂亮的人偶,还有那朵奇怪的花”
“都说了让你别问,你是不想要命了么?害,都怪那朵花”
“喂,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博、博士大人,您来了”
“噗——”
塞纳莱感到皮肤又湿又凉,像是被人突然喷了满脸的水,耳边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他皱了皱眉,听到头顶有烛花“啪”得一声爆开的声音。
“他怎么还没醒?提纳里不是说,往他脸上喷点水就好了嘛?”
“我想提纳里的意思,是用湿毛巾擦拭或蘸水点洒,并非含水喷到他脸上。”
“啊?你怎么不早说?”
“你并没有问。”
“艾尔海森你!”
塞纳莱缓缓睁开眼睛,一头焕发着漂亮光泽的金发率先映入眼帘。
“卡维?”
第65章 【加更】烛光之下
“醒了!他醒了!”
卡维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这种熟悉的感觉,一时让塞纳莱误以为自己回到了须弥。
他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确认自己还在稻妻。
等等!
“你咳咳咳、你们怎么”
“别着急说话,先喝点水。”
艾尔海森递上来一杯蒸腾着浓郁米香味的茶饮,卡维接过来吹了吹,扶起塞纳莱。
“听说这是稻妻这边很有名的玄米茶,你先润润嗓吧。”
塞纳莱依言喝了两口,感觉有些干涩的喉咙慢慢恢复过来,想起昏迷前见到的两道身影和不省人事的公子,急忙追问,“赛诺先生和提纳里师父呢?还有达达利亚!他怎么样了?”
“别急别急,我一件一件讲给你听,好不好?”卡维哄小孩似的摸摸他的头,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先把茶喝完,我让艾尔海森去拿点吃的给你,我们边吃边谈吧。”
据卡维所说,他们此时正在稻妻城内的一家旅馆里,时间已经接近凌晨,艾尔海森和店家要了几碟小菜和一碗鳗鱼茶泡饭,让塞纳莱垫垫肚子。
卡维看着托盘里的菜肴,有些迟疑,“刚醒就吃泡饭会不会对肠胃不好要不再要点汤来?”
艾尔海森罕见地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塞纳莱看着桌上的饭菜,肚子突然也有些饿,于是坐下来拿起餐具,舀一勺泡饭喂到嘴里,也顾不得品尝什么味道,只是追问,“所以,你们为什么会来稻妻?”
“哎,瞧把你急的。”卡维摇着头在他对面坐下,“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只笔吗?里面安装的模块虽然简单,但除了传递信号之外,还有确认你安全的功能。”
“一旦你离开那只笔超过12小时,我这边就会收到警报。”卡维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怎么样,没想到吧?我对你可是很关心的呢。”
“不过一开始收到警报时,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危险,我和艾尔海森说了之后哎,这人真是,他完全不和我讨论,只叫我去找赛诺。”
塞纳莱握着勺子的手一滞,“找赛诺先生?为什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他带走那位执行官后,两个人似乎秘密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我去找赛诺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出发,去化城郭找提纳里商量来稻妻的事情了。”
“这样吗?”塞纳莱皱起眉,赛诺和达达利亚的协议?明明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站在同一阵营的人啊。
“可艾尔海森先生”提纳里跟着赛诺来稻妻找他,还算情有可原,卡维可能是因为心善,但艾尔海森,他是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为什么也跟着一起来了?
尽管塞纳莱没有将话说完,但卡维也猜到他要问什么,他笑了笑,又给塞纳莱倒了一杯茶,“他是因为教令院的公务才来的,毕竟有关剧目之殁的调查报告,大多是由艾尔海森撰写修订的,这次教令院和天领奉行之间有关此事的谈判,自然就派他来咯。”
“不过嘛,”卡维俯身靠近塞纳莱,虚掩着嘴小声补充,“我听说,访问团原定一周后出发,是他主动要求把自己的行程提前,和我们同行的。”
“诶?”塞纳莱眨了眨眼,这还真不像艾尔海森会做的事情。
“哎,我这个学弟啊,表面看起来可能有些古怪,有时候也挺毒舌,不过他对待朋友还是很讲义气的!虽然,我一般是享受不到这种殊荣啦,哈哈”
“虽然我并不在意他人如何评论我,但背后讲人坏话,恐怕不太符合我们大建筑师为人处世的一贯准则。”
卡维话音刚落,艾尔海森便举着一只托盘推门进来,“厨房没有多余的食物,我借了炉灶,简单做了一点。”
塞纳莱看着托盘里色香味俱全的甜汤,惊到瞠目:这也叫简单做了一点?
“哇!怎么做了这么多?”卡维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他抬头看向艾尔海森,“我说,塞纳莱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要不我也借光喝一碗?”
艾尔海森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从案上拿起一本书,“请便。”
他嘴上这样说,其实准备了两只空碗,塞纳莱看破不说破,默默给先卡维盛了一碗。
“那赛诺先生和提纳里师父还有达达利亚,他”
“我不是正要和你讲嘛,你别着急呀。”卡维顾不上喝汤,正要娓娓道来,只听到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门被缓缓拉开,塞纳莱看清门后的人,急忙起身跑上前——
“提纳里师父!”
他一把抱住小狐狸,嗅到了熟悉的花草香味,清新又温暖,塞纳莱感到鼻头一酸,轻声问,“你、你还好么?”
提纳里拍拍塞纳莱的后背,笑着答道,“好啦好啦,我没事的,你再抱这么紧我要喘不上气了。”
塞纳莱急忙松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我只是”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没事,赛诺也没事,那位执行官也很安全。”
提纳里的话让塞纳莱的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只因为心中还有一丝执念,又期期艾艾地问,“那他”
“他在隔壁的房间休息,他的身体和元素力的消耗比你大得多,目前还在沉睡,你随时可以去看望。”提纳里自然心知肚明他在问谁,“不过前提是先把饭吃完。”
“提纳里,你要来一碗汤吗?”卡维举起自己那碗,“我还没动呢。”
“嗯~好香啊,是艾尔海森做的吗?”提纳里闭上眼睛嗅了嗅,“不过不用啦,赛诺说去买些小吃,应该一会就回来。”
“提纳里师父,我吃完了!”塞纳莱狼吞虎咽地将碗里的茶泡饭消灭干净,抬起头看着提纳里,“我可以去看达达利亚了吗?”
才喝了三口汤的卡维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不是吧,你也吃得太快了!”
“我看,是因为有着急要见的人吧。”提纳里捂着嘴打趣道。
“谁?那个执行官?”卡维微微一怔,也笑着开玩笑道,“看来当真积累了一些同行的情谊呢,对方要是个女孩子,我差点要怀疑你喜欢他了。”
卡维虽是无心,却歪打正着将事实一语道破,塞纳莱红了脸,像是逃一样地冲向门口,“我、我先走了!”
关门时还看到卡维满脸无辜地看向艾尔海森,“难道我说错话了?他脸红什么?”
艾尔海森抬眼看了一眼卡维,又将视线投到了书本上,提纳里反倒在一旁偷笑。
【啊啊啊鼬鼬害羞了耶!好可爱好可爱你也是喜欢他的对吧对吧!】
【哈哈哈哈哈哈卡维,一款总是真相却毫无自知之明的笨蛋美人!】
【总感觉鼬鼬对鸭头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了,记得之前黑屏前俩人还在闹别扭,是我们漏看了什么吗?】
【难道黑屏期间发生了什么神秘莫测、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塞纳莱摇摇头,想将眼前的弹幕一股脑清空,被人戳破的感觉实在太羞人了。
他本想离开,却还是就着门缝,偷偷向内看了一眼。
温暖的烛光下,是他熟悉的朋友们,他们为了自己,跨越汪洋同风雨,从须弥远道而来。这其中,虽然柯莱没能一起来,但塞纳莱知道,她一定和提纳里师父很努力地争取过,毕竟她对自己的关心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塞纳莱莫名觉得内心被满满的安全感充盈着,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不觉也噙上了笑意,这难道就是家的感觉吗?
塞纳莱觉得,这一定是。
他将门彻底关好,转身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塞纳莱先敲了两下门,想起提纳里说过,达达利亚还在昏睡,便推开一点门缝,轻手轻脚地侧身进去。
房间里只在门口点了一盏灯,达达利亚正合衣躺在里面的床榻上,塞纳莱关上门,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发现并未惊醒他。
他在床边坐下,睡梦中的公子,英俊脸庞因为放松而显得过分无辜,非但没有醒时那副神采飞扬的面孔,反倒带上了一丝稚气。
塞纳莱细细地端详着他,感叹不愧是自己的一眼看中的单推,从外貌上看果然是无懈可击。
看到达达利亚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塞纳莱总觉得这样会睡得不太舒服,于是凑近一些,想帮他脱下外套。
最擅长想入非非的弹幕很快刷起屏:
【哇塞这么刺激的吗?这就要上手脱衣了?】
【哎呀哎呀怎么可以这样呢?我还是个孩子呢(捂眼偷看)】
【本人年满十八并具有付费观看的消费习惯,请速速继续!】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塞纳莱被弹幕说得反倒不好意思再继续,只得退而求其次,先将达达利亚的手套脱了下来。
他盯着那只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忍不住轻轻地握住,因为常年习武,达达利亚的指尖和掌丘覆着一层薄茧,十指交叉之时,相触碰的地方总会有一种磨砂般细细密密的痒,让人的心跳也忍不住被撩动到加速
塞纳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简直和痴汉无异,他急忙将手抽出,咽了咽口水,又偷偷去看达达利亚。
公子的眉心微蹙,看得出来睡得不太安稳,塞纳莱做了半天斗争,还是决定将他把外套脱下来。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痴汉,他闭上眼,摸索着将手放在达达利亚的领口,顺着衣襟的走向,艰难地将扣子一粒一粒掰开。
就这样一路来到挂着神之心的腰侧,误碰到美好且充满弹性的腹肌边缘,塞纳莱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他指尖一抖,正要后缩,整只手却突然被一把摁住。
“你在做什么?”达达利亚的声音,有些低沉。
作者有话要说:
鸭鸭:鼬人,你在玩火【bushi
第66章 被迫逃亡
六十六被迫逃亡将一切摊牌
塞纳莱睁开眼,躺在床上的达达利亚已经转醒,一双湛蓝的眼眸钉在自己身上,写满疑惑和防备。
在看清是塞纳莱后,他眼中的防备很快褪去,摸索到被解开的上衣后,疑惑更甚,脸上浮现一层可疑的红色,说话都变得结巴,“你这、这是”
从达达利亚的反应上看,他显然是误会了,塞纳莱急忙抽出自己停在对方腰腹之上的手,想了想,又掩耳盗铃似的将达达利亚敞开的两片衣摆合拢。
“我我看你睡得不舒服,所以才”
“所以才扒我衣服?”
“是脱,是脱!”塞纳莱赤红着脸纠正,“我只是想,你这身衣服看起来硬邦邦的,穿着它睡觉,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嘛”
他低头抿着唇,不敢去看达达利亚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你外面的这件,和里面是一体的”
看到他的反应,达达利亚无声地笑了,他坐起身翻开衣襟,露出靠内的暗扣,“其实不是一体的,你瞧。”
塞纳莱依言抬起头,那一片精瘦漂亮的胸腹就这样撞进眼里,他急忙闭上眼睛,“我不看,我不看!”
眼前的弹幕却是人均乐子人,此起彼伏地叫嚣着“让我看看”。
“都是男人,你怕什么。”达达利亚笑着握起他的手,左右摇了摇,“好啦,我这就把衣服穿好,你睁开眼吧。”
塞纳莱偏头悄悄扫一眼,达达利亚果然将上衣扣子规规矩矩地扣了起来,他打量着四周,“这是哪里?”
“我们在稻妻城。”
塞纳莱重新坐回达达利亚的床边,脸上的温度下降了一点,他的语气也自然许多,“是提纳里师父和赛诺先生在八酝岛救了我们,又将我们带到了这边。”
“对了,艾尔海森和卡维也来了。”
“他们都来稻妻了?”达达利亚有些意外,“那位大风纪官算是位雷厉风行的人物,也很值得信赖,但我没想到居然会来这么多人。”
听到达达利亚对赛诺的评价,塞纳莱联想到卡维的话,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和赛诺先生在须弥时达成了某种协议?”
“哦?是赛诺告诉你的?”达达利亚看起来没想隐瞒,他很爽快地承认了,“不错,当时我已经接到了稻妻方面的任务,考虑到你的安危,我只好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我答应他提供有关地脉能量提取器的一些信息,反正在外交层面,愚人众是不会在意留下这种小把柄的。”
达达利亚接过塞纳莱倒给他的玄米茶,仰头喝尽,用手背抹了抹嘴,“作为交换,我希望他们能在一到两周后来一趟稻妻,接你回须弥。”
塞纳莱没有听得很明白,他轻轻皱着眉心,面露疑惑,“你早就知道我们从深渊回来时会遇到危险?”
“那倒没有,只能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达达利亚摇摇头,他垂下眼,神色黯淡,“我本以为我会带你去到深渊边界,万一我们在那里遭遇不测,我凭借全力或许可以送你回来,有他们在外接应,应该可以保你无虞。”
“什么?!”
塞纳莱再傻,此刻也能听懂达达利亚的计划:他分明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一旦在最后一刻遇到危险,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救塞纳莱的准备。
“你你怎么可以”
“千万别太感动哦,伙伴。”达达利亚轻快地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笑道,“且不说这项应急预案最终没能有用武之地,起初之所以这么决定,也只是想着:在战斗中灭亡对我来说本是最好的结局,没必要牵连无关之人。”
“我怎么会是无关之人!”塞纳莱急切地反驳。
“哦?那如此说来,你是有关之人咯?”达达利亚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呀?”
被他这样逗弄,塞纳莱害羞又气恼,明明是真的关心他,这人还要拿自己开玩笑!
“我、我们是伙伴呀!”塞纳莱气鼓鼓地说道,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答应会带我回至冬看话剧,还说无论我去到哪里,都会陪在我身边这么多承诺,难道你都忘了吗?”
塞纳莱本以为达达利亚会辩解、会申斥,没想到他竟“噗嗤”一声笑开,低头沉吟半晌,只回了三个字。
“我没忘。”
他说道,“放心吧,伙伴,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他的声音不似平时那边高亢清朗,也没了那份独有的自信张扬,反倒既轻柔又低沉,如浓烈的酒香般令人有些沉醉。
塞纳莱沉浸在屋内温存的余韵之中,两人脉脉相对,一时无人开口。只是这样的时光没能维持多久,很快走廊上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楼下的街市之上渐渐浮起喧闹。
“怎么了?”塞纳莱正要起身推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房间的门却被“哗啦”一声推开。
“快,我们该走了!”提纳里压着声音急急地说。
“提纳里师父?”塞纳莱跑上前去,“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细细解释,前面交给赛诺和艾尔海森应付,我们从后门走。”提纳里冲进房间,看到坐在床上的达达利亚,点点头,“你醒了就好。”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塞纳莱和达达利亚跟着提纳里走出房间,早已打点好一切的卡维在走廊尽头朝他们挥手,小声喊道,“这边!”
“没想到下午和旅店老板的闲聊,在这会派上用场了。”他引着众人顺着窄小的楼梯一路向下,“这是旅店员工用的楼梯,直通地下一层的宿舍区,最里面的酒窖连通着后门,出门顺着地道上去,就能离开稻妻城。”
他们循着通道抵达酒窖,果然如卡维所说,打开矮小的木门,一条不足一人高的山洞入口出现在他们面前,提纳里掏出一只镂空的小球,拍了拍小球顶部的蘑菇,内里很快亮起了类似萤火虫的光芒。
“跟我来。”他走在最前面,带着众人依次进入山洞。
“提纳里师父,这是”
“赛诺从外面回来时,说天领奉行的人在抓捕你们两个。”提纳里言简意赅地说道。
“抓捕我们?”塞纳莱一面缩着头前进,一面十分不解地追问,“为什么啊?”
“好像是因为什么地下工坊?具体我也不清楚。”提纳里顿了顿,“塞纳莱,等会儿安顿下来,你一定要把来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我。”
“我哎,知道了。”
地下工坊的事情明明他也是受害者,怎么会莫名其妙成为追捕对象呢?塞纳莱很想解释,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时候。
山洞的高度有限,身后的达达利亚和卡维弯腰走在其中更是苦不堪言,好在曙光就在前方,没走多远便到达终点,他们走出山洞回头望,位于山顶上的旅店已经被举着火把的同心们团团围住。
达达利亚熟练地牵起塞纳莱,还在抻腰扭头活动着身体的卡维也被提纳里拉着跑起来,“还不能休息呢,卡维。“
顺着下山的小路,四人进入镇守之森,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好了好了,我们、我们先休息一下!”卡维气喘吁吁地摆摆手,“我实在跑不动了。”
塞纳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扶着膝盖点点头,“我、我同意。”
反观提纳里只是呼吸的速度有些急促,而达达利亚更像是没事人一般。
此地离稻妻城已有一段距离,的确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好,我们休息一下。”提纳里从腰包里拿出一只罗盘,确定方向后回头对三人道,“西北面的地势较高,我们去那边扎营吧。”
实力出众的巡林官哪怕在不熟悉的环境中,依然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他们向西北面走了一段路,果然发现了一处背靠石坡、地势开阔的高地,隐蔽又通透。
“哎,总算可以休息了。”卡维找了处干净的草坪,不管不顾地仰面躺下,“也不知道我今年是不是流年不顺,怎么总是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倒霉事啊?”
塞纳莱知道卡维并非在埋怨自己,但事情因他而起,不由得有些愧疚,“抱歉,我”
“你道歉做什么,和你又没关系!”卡维坐起身,将塞纳莱拉在自己身边坐下,“你明明是我的福星好不好?当初要不是你在树林里把崴脚的我扶回家,我不知道会有多凄惨呢!”
“我只是在感叹,最近的运气真的不怎么样啊嘿嘿,不过还好,艾尔海森不在这里,要是他听到我说这话,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说什么,我的运气一直不怎么样之类气人的话。”
卡维说完转念一想,“这样说来,我的运气好像也没那么差嘛。”
“对了,艾尔海森和赛诺先生!他们两个怎么办?”顺着卡维的话,塞纳莱突然想起,这两个人还留在旅馆。
“别担心,一个大风纪官外加一个大书记官,这点小场面还应付不了吗?”卡维揉揉他的头。
“我和赛诺还保持着联系,等脱身后他们回来这边找我们汇合的。”提纳里升起一团篝火,在塞纳莱对面坐下。
“倒是你们两个。”他看看塞纳莱,又看看达达利亚,“难道没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
塞纳莱下意识地看向达达利亚,公子迎上他的视线,冰蓝色的眼眸中映着灼灼火光,“我听你的,伙伴。”
塞纳莱叹了口气,他盯着那团劈啪作响的赤红色火焰,有些犹豫。
提纳里对他来说胜似家人,而卡维则是他来到提瓦特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对于塞纳莱来说,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对象。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便不必再瞒着他们了。
“这是一个,有些长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鼬鼬:(握拳)新的风暴已经来临,怎么还能停滞不前!
第67章 塞纳莱的愤怒
“佐佐木二郎居然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博士吗?”
“那些深处魔神残渣地下工坊的孩子,确定都得救了?”
“还有阿帽,你说他是陪你一起来的,却被愚人众抓走了?”
卡维和提纳里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导致塞纳莱的故事讲了很久。他刻意瞒下了进入深渊见到丝柯克后发生的事情,自己和那把弓的来历,以及同博士之间的链接,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
塞纳莱不愿让提纳里他们趟这浑水,牵扯达达利亚如今已成定局,本是无奈之举,至于其他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件事,他应当自己想办法解决。
“还有你和博士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尽管塞纳莱有意隐瞒,但聪慧如提纳里,听出了端倪。
“尽管都是注射魔神残渣,但你和柯莱的症状明显不同。”提纳里的神情沉重,“你说那些地下工坊里的孩子,可以和博士产生链接,甚至被他控制那你”
“对哦!”卡维恍然大悟,“你之前的几次昏迷,是不是都和他有关!”
塞纳莱为难地看向达达利亚,达达利亚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在他身旁坐下,并握住他的手。
“我的身体和博士之间的确存在一些链接”塞纳莱艰难地解释道,“抱歉,提纳里师父,卡维,关于这件事的具体细节,我现在还不能说但请你们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我”
“我们当然相信!”提纳里的眼神从未如此严肃,他顿了顿,态度缓和了一些,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们是在担心你受伤啊哎,算了,你如果实在不想说”
“不必逼他,提纳里。”声音温和低沉的少年从坡地下方的树林中走出,他身后还跟着一位高挑的青年。
“赛诺?艾尔海森!”卡维站起身,“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嗯,天领奉行那边在搜查无果后,碍于我和艾尔海森在,没说什么,带人回去了。”
“没想到你们俩的面子,在稻妻还挺好使的嘛!”卡维斜睨着他们,打趣道。
“也就稍微好使。”赛诺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呃”
卡维挠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气氛一时凝滞,提纳里及时现身救场,“对了,你们来的正好,我们正在听塞纳莱讲他来到稻妻之后发生的事。”
“是指佐木学宫和他背后的魔神残渣工厂吗?”一直没讲话的艾尔海森突然说道。
“诶?!你怎么知道!”卡维瞪大了眼睛,“难不成你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
“也许吧。”艾尔海森平静地答道,在卡维惊到嘴巴张开能吞下一颗小鸡蛋的时候,才缓缓接着说,“这个结论很好得出,不是吗?”
“首先,剧目之殁的官方引进需要经过教令院的审批流程,申报材料虽是机密,但对我来说只是日常要经手的工作文件,得知佐木学宫这个名字并不难。”
“其次,从我们在离岛码头下船起,就听到人们在讨论祟神、保育所和地下工坊,结合我之前所知的信息,自然很快可以推测出来。”
“可以啊艾尔海森!”卡维叉起腰,兴致勃勃地问,“你都是什么时候做这些事的?在旅店?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他在卡维身边盘腿坐下,双手抱臂,“嗯,毕竟我没那么大的兴致同旅店老板攀谈。”
“喂!你什么意思啊?”卡维气鼓鼓地坐下,“要不是我和旅店老板交谈甚欢,能知道酒窖那条密道么!”
艾尔海森想了想,点点头,“嗯,没错。”
“你说什么?!没错?哈!你们听听,他说没没、没错?”卡维的气势突然弱下来,他像是才发现艾尔海森是在认同他的发言,扭过头,眼中写满难以置信的情绪,“你说没错?”
“抛开动机不谈,仅从结果上看你做的很对。”艾尔海森言简意赅地总结道,他的目光静静转向塞纳莱,“但你要和我们说的,应该不止这个吧。”
塞纳莱点点头,他突然有些好奇,“艾尔海森先生,你还知道些什么呢?”
艾尔海森低头沉吟道,“只要是剧目中写到的,我都知道。”
“剧目?”塞纳莱一愣,“你是说《枣椰王》?”
众人对于艾尔海森的回答也很意外,都在等他解释。
“我托卡维带给你的那本笔记里,记录了我对《枣椰王》已有文本的分析和解码。”艾尔海森沉声说道,“后来我又恰巧得到了剧目的全本,很多事情便都说得通了。”
“作者一定早就知道地脉能量提取器的事情,或者说这一切本就是他一手策划,另外,剧目中的角色,其实早就对应了我们每个人。”
艾尔海森边说边看向达达利亚,“如果我没猜错,这位执行官一定有一项任务,是要确保塞纳莱能够获得预热选拔赛的第一名吧?”
达达利亚的神色黯黯,他轻点下巴算是认可,没有说话。
“这你都知道?”卡维瞠目结舌,“不对,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角色显然就是为他设计的。”艾尔海森用指节敲击着下唇,陷入思考,“这一切都是为了引他接近那三台地脉提取器,继而引到稻妻,至于为什么连我们也要引来,我一时还没有头绪。”
“也许是为了让须弥处在无人值守的状态。”赛诺冷静地说道。
“你我在来之前明明去了净善宫。”艾尔海森摇摇头,“小吉祥草王说过,她自有准备。”
“但我的直觉依旧是这样告诉我的,须弥并不安全。”赛诺在稍远的地方坐下,掏出了那柄赤沙之杖,仔细擦拭着,“塞纳莱,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赛诺的声音太轻,混在篝火的燃烧声中,令塞纳莱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为什么会问我?”
“正如艾尔海森所说,你是剧目的主角,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赛诺看向他,赤色的竖瞳中蕴含着审视,“也许,你的周围还有其他势力的虎视眈眈——毕竟我们至今仍不知道愚人众和至冬国的神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赛诺扫一眼达达利亚,“同意和你交易,是为了塞纳莱的安全,但时至今日,我对你的动机仍持怀疑态度。”
“我可以承诺,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出手干预。”达达利亚的目光变得凌厉,他正色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我会尊重塞纳莱的选择。”
气氛一时有些僵住了,塞纳莱正要打圆场,卡维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喂,你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怎么突然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啊?”
“哪、哪有!你别瞎说”他面颊发烫,那点小心思三番五次被卡维无意点破,自然又羞又怯,左右解释不清,决定先跳过卡维的问题,解决正经事。
“嗯我打算,先去至冬。”
“去至冬?!”卡维的反应最大,他猛地直起身子,“你不回须弥了?”
“先不回了。”塞纳莱摇摇头,“达达利亚说过,博士会把阿帽带回至冬的实验室,无论接下来怎么打算,都得先把他救回来。”
“嗯,没错。”卡维点着头表示认同,“既然是一起来的,当然得一起回去。”
“所以,你们可以先回须弥,等我找到阿帽之后”
“你在说什么啊?”卡维摁住他的肩膀,义正言辞地说道,“都说了,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我们当然要和你一起去至冬啊。”
“和我一起去至冬?!”
塞纳莱担心他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想再做解释,提纳里已经接下卡维的话,“没错,单凭你们两个,只怕没那么容易闯进执行官的实验室,再将人带出来吧?多些人手接应也是好事。”
“嗯!不过赛诺和艾尔海森的身份特殊,我担心若是一起去,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卡维蹙起眉,“而且,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要考虑,就是天领奉行的追捕令!他们两个要怎么离开稻妻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要我说,赛诺和艾尔海森本不必去,既然你们担心须弥有危险,不如我们兵分两路”
“你们都不许去!”塞纳莱站起身,鼓足勇气打断了提纳里的话,“听我说,你们根本没必要去至冬,我是说这件事和你们没必要掺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集结在他身上,他的心陡然跳得极快,脑袋也不由得嗡嗡作响,面对亲近之人的帮助,原本是该令人感恩和感激的事情,但塞纳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心中甚至涌起一股如暗流般不易察觉的愤怒,既是气他们不听劝阻执意相随,也是气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令人全然信赖。
他们也许只当这是一次单纯的营救,却不知背后牵扯着整个提瓦特的未来,前方凶险未卜,自己怎么能让他们同行?!
“好了。”达达利亚突然站起身,他摸了摸塞纳莱的头,“你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在塞纳莱想要询问之时,达达利亚暗中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他顿时明白了,达达利亚是在担心博士通过自己听到。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卡维站起身一把拉住要离开的塞纳莱。
“我去林子里转转。”塞纳莱轻轻挣开他的手,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一时难以平复心情,只得低下头,“我没事的,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默默走近镇守之森的树林间,任凭蓝紫色的孔雀木枝叶将自己吞没,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态度有多差劲,原本复杂的心绪更添上了一层愧疚。
达达利亚会说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该怎么做?
这些问题塞纳莱此刻都不想去思考,他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面对大家好意的鼬鼬产生了压力,发完脾气也很自责!
啊谁来救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屑作者:(叼玫瑰)(自信出场)(举手)我!
达达利亚:你走开(一脚踹飞)
第68章 破碎的人偶
塞纳莱走进郁郁森森的丛林,月光下的虫鸣、流水与风声,归属于自然的一切将附在内心表面的那一层烦闷抚平,揭露出无助与彷徨的内里。
他真的是因为朋友们那份不顾自己意愿、强行施加的好意而感到愤怒吗?
塞纳莱知道,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底气。
他不知道博士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斩断与博士的链接,面对众人的期盼,他拿不出具体可行的计划,一面振臂高呼要去营救流浪者,一面又因为大家认真的讨论而感到恼怒。
在悬挂着正邪的天平之上,代表恶的声音会时不时跳出来作怪,在他的耳边低语:这些人真是可笑,居然还把你的话当真?他们跟着你这样的废物,明明就只有死路一条。
塞纳莱背靠着一棵粗壮的孔雀木,无力地滑落。
如果只靠自己和达达利亚两个人呢?稍微动一动脑子,就知道救出流浪者的成功率极低,就算能救出来,之后呢?让刚刚逃出生天的阿帽和大概率被扣上叛国罪名的达达利亚带着自己流亡吗?
这算是哪门子的计划?
塞纳莱捂住头,闭上眼睛,想将那股卷土重来的烦躁压下,却越发觉得适得其反。
在来到提瓦特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社畜玩家,他被派蒙称作旅行者,去经历无比精彩的冒险,结识各种各样优秀的伙伴,无论表象是多么的奇幻绚烂,说白了不过是躲在自己不足十平的小卧室,点点鼠标敲敲键盘,借游戏来逃避现实。
机缘巧合下,他真正降临了这片大陆。作为更高维度的降临者,他拥有神之眼,获得了公子的守护与忠诚,和其他喜爱的角色成为莫逆之交,摇身一变,成为能够主导提瓦特命运的关键人物
但这些看似强大的加持,都改变不了他怯懦、无知且毫无主见的本性,他清楚自己压根不是做英雄的材料。
【鼬鼬是在哭吗?我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吧,他没有流泪啊,但是为什么我觉得他看上去这么悲伤呢】
【是不是在自责啊?哎,怎么说呢其实我挺能理解他的】
【说真的,你们不觉得他很废吗?作为五星角色功能性很强,但这个人设我真觉得一点也不强。】
【前面的!人无完人好不好!再说了,我儿子漂亮可爱就够了,我就喜欢看大家宠他!】
【行吧行吧,理解不了你们这些喜欢巨婴的。】
【前面的说话也太难听了吧,一路走来的成长你看不见?凭什么说他是巨婴!】
塞纳莱下意识地捂住眼睛,黑暗中那些纷争仍在继续,不和谐的声音如同一颗颗坠入水面的炸弹,凭空惊起无数朵浪花,各种观点在他的眼前与脑海中交锋,令他越发觉得头痛难忍,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住口你们都住口!”
塞纳莱大声吼道,他猛地睁开眼睛,被眼前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的精密器械惊到忘了呼吸。
他这是在哪里?
一位带着面具、身穿实验服的女士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博士大人,第174号实验也失败了。花朵中的记忆能量太弱,无法与人偶产生共鸣。”
“哦?”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凉得像是一条深海的鱼,“哪怕卸掉四肢,只供应躯体也不够吗?”
塞纳莱一面说着,一面感到胆颤心惊,人偶一定是指阿帽,卸掉四肢卸掉四肢他们对阿帽做了什么?!!
“是的,博士大人,根据之前的实验,从花朵内部提取的能量大小因人而异,我们猜测也许面对被赠予者,会更容易共鸣。”
“呵,猜测?”塞纳莱听到自己在冷笑,“作为学者,我最讨厌猜测二字。”
“抱歉,是属下失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你命名为索赫蕾吗?”塞纳莱自顾自地说道,“那是我第一位实验助手的名字,她对我可以说是十分忠诚,因此我将这个名字,赐予我的每一任实验助手。”
“每一任?\"戴面具的女士抬起头,“可属下并没有听说过,在此之前您有过什么助手\"
“是啊,因为你的前辈们,都像第一位索赫蕾一样,将自己贡献给了研究的结题报告。”塞纳莱感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向索赫蕾走去,“这些不被允许的研究,如同古代居尔城的秘密,需要献祭才能得以延续,不是吗?”
塞纳莱摇摇头,不,别杀她,别杀害无辜的人
“你并不无辜对吧,索赫蕾?在拆解那具人偶时,你也一定体会过那种难言的兴奋,我很懂得。”
“实验结束,这个实验室我会烧掉,拜托你守护好它的残骸,我亲爱的索赫蕾。”塞纳莱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接下来,我要组装好我的试验品,回到那间充满了热带树木与炽热砂砾的大实验室去我想,实验室的主人见到我,一定会很惊喜。”
“你也会来的,对吗?塞纳莱。”
伴随着惊醒,塞纳莱陡然睁开眼,他听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似哭泣,心脏“砰砰”作响,如一只鼓锤般在耳边不断擂动。
眼前的弹幕仍在吵闹不休,但塞纳莱顾不得理会他们。
博士要带着流浪者回须弥,可从艾尔海森的话中可知纳西妲并不知道这件事——
须弥有危险!
他从地上跳起身,拔腿跑向营地的方向,密集锋利的灌木划破他的小腿,丛林中的夜风吹翻了他的耳朵,待他一路气喘吁吁跑回坡地之上的营地,却发现篝火旁只站着达达利亚。
“他们他们人呢?”塞纳莱一把抓住达达利亚的手腕,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发生什么事了?”达达利亚一愣,他抹去塞纳莱额头上的汗珠,担忧地望着他,“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们人呢!?”塞纳莱拉下达达利亚的手,他的瞳孔微微颤抖,连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博士博士会去须弥,带着阿帽达达利亚,须弥有危险!”
“等等,你先冷静一下。”达达利亚扶住他的肩膀,“你慢慢说,好吗?”
塞纳莱艰难地咽下喘息,他的眼睛眨得厉害,像是在发抖,“我在林子里听到博士的话他说他要去须弥,他、他好像要做什么实验我不知道”
“是链接?”达达利亚的眉间蓦然蹙起。
“嗯!”塞纳莱点点头,“提纳里师父他们呢?我得赶紧告诉他们!”
“他们应该在准备回须弥了。”达达利亚有些含糊地答道。
“回去了?什么意思?”塞纳莱愣怔在原地,不解地问,“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稍后再说,我现在更担心的是链接的事情。”达达利亚犹豫地看向塞纳莱,“博士要前往须弥的消息,我们是否应该判断一下真假?”
“真假?”塞纳莱后退半步,他隐约猜出达达利亚的意思,“你是说,这是他故意放给我的假消息?”
“这只是一种可能。”达达利亚耐心为他解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确实要去须弥,透露给你这个消息,是想要引你回去。”
塞纳莱的脑子很乱,他听懂了达达利亚的推测,他可以按兵不动,等待博士的下一步棋,但流浪者和须弥呢?他不能放任不管。
“达达利亚,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回去。”塞纳莱咬了咬牙,“不论是真是假,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博士想在须弥见我。”
“如果我不出现,他可能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塞纳莱顿了顿,低声说,“就在刚才,我亲眼见到博士处决了他的助手我我不能让这种可怕的事情再发生。”
“那你有想过后果吗?”达达利亚沉默半晌,开口道,“如果他只是想借机控制你,去造成更大的伤害呢?你这样不管不顾地回去,很可能只会让自己后悔。”
达达利亚的话没错,如果那场在王陵遗迹的梦境成真,如果他真的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我们我们去找纳西妲吧?”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猛地抬起头,“就是小吉祥草王,既然博士在研究兰那罗的花朵也许小吉祥草王会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达达利亚定定地望着他,最终认输似的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咯。”
塞纳莱看着他认命般的神情,突然产生了奇怪的联想。
“达达利亚,你你没有背着我在计划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哈哈哈哈哈哈。”达达利亚仰头大笑,“喂,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阴险吗?”
“放心吧伙伴,我可是答应过你,绝不会再骗你的。”达达利亚眨了眨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瞳在夜光中显得既真诚,又纯粹。
“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们必须尽快动身。”达达利亚唤出一枚纯水凝结而成的短镖,抛到空中,“我们两个想要从离岛的码头离开是不可能了,只能看看之前罗莎琳留在稻妻的传送装置能不能启动。”
“罗莎琳你是说女士?你怎么会知道她在稻妻的传送装置?”
“哈?”达达利亚好笑地看过来,他一面拉起塞纳莱的手,带着他跟随短镖的方向前行,一面慢悠悠地问,“难道你就没想过,在离岛的海边,我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吗?”
“当初在稻妻方面布置邪眼工厂时,为了方便往来运输,罗莎琳生前曾使用魔女的能力,在这里布设锚点,这次我能处理完须弥和至冬两边的事情,快速来到你身边,也是借了她的光。”
“如果能再次激活锚点,我们去往须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一语未毕,达达利亚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塞纳莱,希望你能从草之王那里,得到令你满意的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
阿帽:等我胳膊腿装好就把你们全鲨了!
第69章 全部的真相
雷电、暴雨、潮汐,当眼前的一切同归混沌,刹那间,混杂着绣球花与海洋味道的风扑面而来。
塞纳莱闭上眼睛,再度找回视线之时,环绕成长在一颗粗壮古木之上的须弥城,如一副画卷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锚点激活成功了!
是夜,星星点点的灯光与烟火仿佛绕树飞翔的轻盈萤火,暝彩鸟三长一短的鸣叫声如迎客的交响乐,在耳畔此起彼伏。
塞纳莱深吸一口气,让肺部充满雨林特有的潮湿空气,突然感受到一种归乡的安心。
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化城郭自己的小房间里,听着后半夜雨滴敲打阔叶的声响,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啊
塞纳莱摇摇头,将脑海中的安逸念头抛之脑后,他知道此刻不是懈怠的时候。
察觉到公子正看着自己,塞纳莱抬头,对上的那对湛蓝的玻璃珠似的眼眸,公子没有开口催促,似是在等他整理好心情,做出下一步决断。
“我们走吧。”塞纳莱说道,“去净善宫。”
他心中并没有表面那么笃定,以他的身份,想要直接见到小吉祥草王并不容易,只能寄希望于像上次梦境中的一般,令纳西妲通过心灵的链接听到他的声音。
可无论呼唤了多少声,直到他们走到净善宫门口,他依然没有收到纳西妲的回应。
很快,两名守卫在净善宫大门两侧的三十人团成员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什么人?这里是净善宫,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塞纳莱与达达利亚两人对视片刻,达达利亚率先迈出一步。
“我们是来自至冬的使臣,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小吉祥草神大人奏报。”这些唬人的场面话,达达利亚总能信手拈来,“我的公函文书已经上报给大书记官兼代理贤者艾尔海森处,喏,我这里有他的手信。”
“诶?”两名守卫面面相觑。
“没听说过今天会有来使啊还是至冬国的。”
“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是上午轮班的忘记告诉我们了?”
“也有可能!”
眼看两人已经快完成自我攻略,收回长矛准备放行,塞纳莱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深处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是你吗,塞纳莱?”
是纳西妲!
“抱歉,我现在不在净善宫。”她的语气中暗含这愧疚,“我知道你所求为何,时间紧迫,请来桓那兰那找我吧,我和兰那罗们在一起。”
“请务必,一个人来。”她补充道。
站在净善宫门前的达达利亚回过头,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寻常,“怎么了伙伴?”
“我我去找纳西妲!”他顾不得解释太多,转身向下层跑去。
“等等我!”达达利亚急忙追上去,只留下两名守卫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
“他们俩要去哪?!”其中一个守卫挠着头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另一个守卫表示赞同,“你说,这手信不会是假的吧?”
“等等,你站住!”塞纳莱没跑多远,便被达达利亚一把抓住手腕,被迫停下,“到底要做什么,你总得说清楚再行动吧?”
“小吉祥草王不在净善宫。”塞纳莱挣开达达利亚的手,“我现在去找她,你在须弥城等我”
他跑开几步后,想起什么,又停下来回过头,“达达利亚,答应我,在这儿等我回来,不要轻举妄动,好吗?”
他生怕达达利亚再瞒着自己制定什么危险的计划,事到如今,他不能再让不相干的人再为自己冒险了。
公子的脸色闪过一丝明显的愣怔,转而摸着下巴,大笑出声,“被人劝告留在原地待命,还真是种新奇的体验啊”
“达达利亚”
“好吧好吧,我不是在来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吗,我答应过你”
“不会再骗我。”塞纳莱将后半句话补齐,他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嗯。”目送着塞纳莱转身离开,达达利亚的笑逐渐冷下来,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我会等你回来的。”
从须弥城的北边出来,顺着向西的小路直走,就能抵达桓那兰那。塞纳莱一路不敢停歇,越过一道山峰,隐藏在遮天蔽日的巨大茎叶中的桓那兰那,在林立的高大石柱后缓缓展露身影。
几块镜面般平静的小水泊旁,坐落着几幢萝卜头形状的小屋,屋内与屋前的空地上都没有见到兰那罗的踪影,就连岸边架起的炉灶都熄火已久,清水似的冷掉的汤,映照出塞纳莱挂着汗珠通红的脸,有些许傻气。
他又在四处转了转,在一幢房屋背后,发现了那颗熟悉的“洋葱头”模样的石像。
塞纳莱记得需要通过兰那罗的曲调激活石像,从而进入梦中的桓那兰那,不出意外的话,纳西妲应该就在那里等自己,只是触发石像的诗琴,要到哪里找呢?
他越想越急,心道总不能现在去维摩庄找村长借吧?
“滴嘟滴嘟。”
熟悉的细碎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塞纳莱回过头,发现房屋旁的帕蒂莎兰花丛中,有一只通体蓝色、身材矮小却有着很大伞状帽的兰那罗,正摇晃着头顶蓝色的小花,暗中观察自己。
“你你”
塞纳莱想到兰那罗生性胆小,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太激动,生怕吓跑他。
“银色那菈可以看到兰利遮?”
“兰利遮?你叫兰利遮?”
头顶的小花转了两下,算是肯定。兰利遮“滴嘟滴嘟”地向他走近两步,却也不敢过分靠近。
“请问你可以带我去见纳西妲吗?”塞纳莱轻声问他。
“草之王说会有兰那罗的朋友来,所以兰利遮自告奋勇来迎接。”兰利遮未置可否,只是又走进了几步,“兰利遮以为会是兰利遮的朋友但兰利遮没见过银色那菈。”
“你知道兰咕那吗?我我是兰咕那的朋友。”
“当然,兰利遮知道兰咕那。”兰利遮低下头,将简笔画似的五官藏起来,“兰咕那是冒失鬼,给桓那兰那带来了危险。”
“发生什么事了?!”塞纳莱一怔,难道是那朵被自己弄丢的花,被博士利用,从而给桓那兰那带来了灾难吗?
“兰利遮会带银色那菈去见草之王,梦会讲述答案。”
兰利遮没有多说,而是迈着小碎步靠近那颗“大洋葱”,伸出短小的手。
“银色那菈,请你抓住兰利遮。”
塞纳莱听话地用小拇指勾起兰利遮的另一只手,那触感很想是新长出来的枝叶,柔软、清新,捏下去便会沁出碧盈盈的水。
轻快的音符唤醒了弧形表面的石纹,从中心蔓延开的淡彩色光芒像一只口袋,很快将他们纳入了一派天地皆为梦幻的空间,浅紫色的云彩在空中缓缓飘过,“滴嘟滴嘟”的脚步声争先恐后涌上来将他包围。
塞纳莱回过头,目测至少有三十只兰那罗正围城一圈,仰头观察着自己。
“是那菈!是那菈!”
“不是小那菈,是有着大尾巴的大那菈!”
“大帽子那菈呢?还以为会见到大帽子那菈。”
“凶凶那菈已经很久没来了”
“唔大帽子那菈其实一点也不凶”
看到兰那罗们都有些丧气的模样,他想起方才兰利遮说的话。
“你的朋友,是阿帽吗?”
“银色那菈认识兰利遮的朋友?”那双黑豆子似的眼睛瞪大了些,“兰利遮的朋友在哪里?现在过的好不好?”
想到在博士的实验室中受尽折磨的流浪者,塞纳莱的鼻腔泛酸,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他会回来的,过段日子,我会和他一起来。”
“好耶!”
“一起玩!一起玩!”
兰那罗们头顶的小花和叶子纷纷摇曳起来,兰利遮头顶的小花也猛地转了一圈,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板着脸说道,“大家都让开,不要忘记我们答应草之王的事情。”
“对!带银色那菈去见草之王!”
“兰那库拉来带路!”
“兰那库拉那么胆小,还是兰伽卢来打头阵好了!“
兰那罗们你一言我一语,将塞纳莱引到一处洞窟的入口。
“草之王在兰玛尼的特产地,银色那菈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了。”兰利遮介绍道,他似乎还想在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指明了道路,便回到了身后那群兰那罗之中。
塞纳莱总觉得兰利遮有些悲伤,但也只是隐约的察觉。
兰那罗也会感到悲伤吗?
顺着通往洞窟深处的小路前行,塞纳莱不由得想着,只是这个问题还没想出答案,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洞穴中越往里走越浓重的青草味道吸引。
他从未嗅到过如此浓烈纯粹的草木香气,像是将森林中全部的青草都积压在此处,一层盖着一层,渗出碧绿的汁子,又放进精密的仪器中提纯过一般。
眼睛很快给了他答案。
在看到山洞中景象的刹那,塞纳莱愣怔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那是超越了想象般的惨烈。
地上零零散散分布着不少被踩烂的墩墩桃和辛香果,被撕裂的劫波莲花瓣洒满了池塘,池塘边挤满了一颗颗草绿色的“兰迦拉梨”,内部藏着沉睡的兰那罗。
漂浮在池塘上空的纳西妲,正将源源不断的元素力透过兰迦拉梨的壳子,一点点渡入其中。
“塞纳莱,你来了。”
纳西妲看到他,缓缓从空中降落在水面,越过池塘向他走来。
“抱歉,考虑到你身上与博士的链接,我只能在兰那罗的梦中与你相见。”
“这这是怎么回事?!”塞纳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如你所见,这里遭遇了袭击。”纳西妲的神色有些疲倦,看得出来,她耗费了不少能量,“博士通过类似兰那罗的力量进入了梦中的桓那兰那,带走了兰咕那。”
“什么?!”
“留守桓那兰那的兰那罗们大多力量有限,在抵御入侵时消耗过多,非但没能阻止,还受了伤。”纳西妲看着兰迦拉梨中的兰那罗们,“好在很快大家都回到了桓那兰那,用兰迦拉梨护住了他们,没有变成种子,我才能继续为他们疗伤。”
“怎、怎么会”塞纳莱后退半步,他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更不愿相信纳西妲说的话。
“这件事是我的失职。”纳西妲仰起头,“尽管我预料到了博士的入侵,却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如果我能早一步察觉”
“不,是我。”塞纳莱打断了纳西妲,他感到心脏被无尽的悔意攥得生疼,“是我弄丢了兰咕那的花,才让博士有了可乘之机怪我都怪我”
“塞纳莱,”纳西妲摇了摇头,“我叫你来这里,并非为了让你愧疚。”
“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你知道的。”
塞纳莱的注意力从心脏的位置稍稍转移,他想起自己来找纳西妲的初衷。
“我该怎么做?要怎么样才能阻止他?!”
“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来历。”纳西妲静静地说道,“你的灵魂属于降临者,身体是博士结合了雪原生物与古国坎瑞亚炼金术制造的生命载体,体内蕴含着魔神残渣的能量,可以用来承载多个灵魂的重量,另外还有兰那罗的力量,用来延缓生长和受侵蚀的速度”
“据我所知,博士很早之前就在研究兰那罗,我虽有意阻止,但因为之前一直被关在净善宫中,也有些无能为力。”
纳西妲叹道,“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根据我的猜测,恐怕和禁忌知识有关。”
“禁忌知识?”
看来纳西妲也并不知道提瓦特的秘密,一直以来人们口中的禁忌知识,其中映射的大概就是提瓦特的存在本就是谎言的事实。
“嗯,对于这部分内容,尽管我可以去接触了解,但却会导致世界树的污染,五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不能再被重复。”
“纳西妲,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塞纳莱提议道,“如果所谓的禁忌知识,反倒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呢?”
“真相?这是个很有趣的词汇。”纳西妲的食指抵着下巴,静静地思考着,“在我看来,真相有时也只是一种执念。”
“对于终极真相的渴望、对于绝对力量的追求、对于世界的构成非黑即白的态度,都会引发植根于人类欲望深处的执念,在我看来,这些才是接触到禁忌知识的可怕之处。”
“执念?”纳西妲说道的某个词,令塞纳莱有些在意。
“嗯,有的人认为,与真相相对的只有无意义的谎言,也有的人认为,所谓强者之下皆是可以凌虐的弱者。在他们眼中,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看做是一块磁铁石的两极,他们所占据的一方可以无视甚至消除另一方的存在,自然会产生可怕的执念。”
“你看,其实禁忌知识并不可怕,但自以为是的人们,会因此将自己的执念合理化,并不断膨胀,这种力量对于整个提瓦特的污染,都将是不可逆转的。”
纳西妲的话听起来并不难懂,却令塞纳莱陷入了沉思。
面对他的沉默,纳西妲没有再说什么,只轻声抛下一个问题,“如果是你,塞纳莱,你会无条件地选择真相吗?”
塞纳莱想了想,他抬起头,“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请讲。”
“假设你的一个选择,可以改变整个世界,你在做出抉择的时候,会依据什么来判断呢?”
“唔,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是个伪命题呢。”
纳西妲笑着说,“没有人可以单凭个人选择,改变整个世界,就像是星空展示的命运,也是通过许许多多变数的影响,才会走向最终的结局。”
“因此,如果你想在这个问题上获得智慧之神的答案,那么恐怕我会让你失望了。”纳西妲闭上双眼,“我想,任何时候人们的选择都将遵从与自己的内心,哪怕是所谓‘违心的选择‘,也是另一种从心,至于选择的结果,在选择的当下,哪怕是神明,也无法断定呢。”
“我明白了。”塞纳莱点点头,“那么我也可以回答你的问题,纳西妲,我的答案是”
“不知道。”
塞纳莱抿紧唇,半晌才开口说道,“也许只有到了真正需要我做出决断的时刻,我才会想明白自己要怎么选择吧。”
“在此之前,请告诉我要如何斩断同博士的链接。”塞纳莱急切地说道,“如果他真的掌控了我的身体或是意识,那我恐怕就没有做出选择的机会了。”
纳西妲想了想,背过身,双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出相框的形状,在头顶上方拉出一块影像板,又在上面捏了两个头圆身子也圆的小人。
“你的身体作为生命载体,拥有承载多个灵魂的能力,因此,博士的最终目的,一定是囚禁你的灵魂,并与你共用这具身体。”
纳西妲在较高的小人头上画一道箭头,连到较低一个小人的身上。
“想要切断链接,真正的战斗要等到他的意志进入到你身体的瞬间才会开启。因为那个时候,你们之间链接力量最强,而他对于这具身体的控制力也最弱。”
她画了一个代表链接的符号,又画了一团火焰,分别在旁白标注了减号和加号。
“你可以顺水推舟将链接强化,在博士的意志进入到你身体的瞬间,凭借你的力量将他的意志消灭,和这具身体达成融合。”
塞纳莱越听越觉得玄乎其玄,“融合?要怎么融合?”
“在我看来,你的意识并没有真正接纳你的身体,你需要完全地相信这就是你,才能真正与它融合。”
纳西妲耐心地娓娓道来,“所以,想要切断链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等到他的意识进入到你的身体才行,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失败的话”纳西妲的话令塞纳莱倍感压力,这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任务,他完全没有底气承担。
“根据我的计算结果简单来说,100次失败当中,有99次都指向了你会被他控制的结局。”纳西妲低下头,语气沉重,“坎瑞亚的炼金术中本就又涉及禁忌知识的部分,因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远超我的神识所能推断。”
“博士已经破解了兰那罗的力量,这证明他所知不会比我少,对此他一定会有应对的办法。”纳西妲说道,“从理性判断,这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尝试,你可以选择放弃。”
“放弃?你是说让我心甘情愿做博士的傀儡?”
“你和他,并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你们是可以巧妙共生的。”纳西妲叹了一口气,“塞纳莱,我说过,哪怕是神明也不具备左右他人命运的权利,我只能将实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至于你如何选择,我不会干涉。”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去听听博士会说什么。”纳西妲将头顶的图画挥手散去,“想必他已经在等你了吧。”
“你知道博士在哪里?”
“留守的兰那罗说,博士的人带着兰咕那前往觉王之殿的方向去了。”纳西妲说,“我想他大概是想要借用兰咕那和你的关系,在那里完成最终的链接,正式与你共享这具身体。”
塞纳莱听后不语,按照纳西妲所说,无论自己抗争与否,从结果上看,几乎没有别的可能,百分之一的机会,真的有必要去争取吗?
但是如果就此放弃,达达利亚的承诺和等待,提纳里、赛诺还有其他人远渡重洋的守护,还有阿帽以及被抓走的兰咕那,他们的牺牲,又有什么的意义?
从一开始,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而随着真相的不断揭开,时至今日,一切的疑惑都被解开,他才发现,那个从一开始就在回避的问题,自始至终都摆在他的面前。
他究竟有没有勇气,去殊死一搏?
塞纳莱抬起头,看向兰迦拉梨中一个个陷入沉睡的兰那罗,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踌躇很可笑。
哪怕是这些还未变得足够强大的兰那罗,都可以勇敢地替身而出,守护自己的家园。
而他呢?总是嘲笑自己只是一个躲在显示器后,借助游戏逃避现实的玩家,埋怨着命运不曾为他安排如游戏中一样精彩绝伦的冒险,但当这样的机会真正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犹豫、退缩?
他在现实世界中小心翼翼、按部就班地活了二十多年,何尝不是在和社会共享自己的身体?
如今,完完全全做回自己的机会尽管只有百分之一,难道就不值得他去争取一回吗?!
“我会去找博士。”塞纳莱握紧了拳,灰色的瞳仁中映着梦的影子,不甚明亮,却足够坚定,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试一试。”他说道,“去斩断和博士之间的链接,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
纳西妲微笑着点点头,“你的朋友会在终点和起点等你。”
她在空中画出了一只六角的圆形斗笠。
纳西妲:(在空中画小圆帽)你的朋友会在终点和起点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鼬鼬:哪个朋友?
鸭头:(立马抢过阿帽的斗笠戴上)是我鸭!
阿帽:哈?这你也要?
第70章 一度轮回
掺杂着砂砾的朔风扑打着塞纳莱的脸,他挣开眼睛,发觉自己的双脚已深陷黄沙之中,两只耳朵内洁白的毛球里也夹满了沙土。
塞纳莱揉了揉耳朵,抬起头,发觉遮天蔽日的沙尘已将天地染作闷闷的酱色,除了前方盘根错节,一路高耸缠绕着插入天际的枯木,几乎看不清四周还有什么景观。
这里就是觉王之殿背后的世界吗?
他将两只脚从黄沙中艰难地依次拔出,蹒跚着向前走去,接连不断的弹幕在离开梦中的桓那兰那后,又再次飘动在眼前。
【我的妈呀,好多沙!这是在哪里?罗布泊吗?】
【前面的笑死!不过鼬鼬不是才进入纳西妲的小黑屋吗?怎么后脚就被传送到这里了?】
【宝贝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还记的在天臂池畔的达达利亚吗?】
塞纳莱当然没有忘记达达利亚,他本是有意让公子留在须弥城的,这是他和博士之间的纠葛,已经进行到这一步,没必要再牵扯到旁人。
他想着那棵如天柱一般的枯木前行,远远望去,树的上半部分如同从云层中隐现的山峰,巍然不动,漫漫沙尘将树的根部向上的部分掩埋,宛如仙境中氤氲的空灵雾气,只是那雾是姜黄色的。
于是那一抹流动的鲜红色,在“沙雾”之中格外明显。
塞纳莱越靠近,越能看得清楚,那一抹红色,分明是缠绕在人肩上的一条披巾。
高挑纤瘦的背影,一身干净的银灰色,那双坚硬的黑色牛皮靴,在沙子里陷入一半鞋跟。
“达达利亚?”
塞纳莱的呼吸一滞,他加快脚步跑上去,脚下柔软的沙粒却让他快不了多少,还是转过身的青年踏步向前,将他稳稳扶住。
“小心。”达达利亚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情绪。
“你你怎么来了?”塞纳莱有些尴尬地扶着他的手臂站直,他不敢抬头,“不是说好让你\"
\"你还打算瞒我多久?”达达利亚沉声打断他,“你和博士的链接,你接下来的打算,都不打算告诉我,然后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吗?”
“”塞纳莱短暂地沉默后,小声答道,“这些本就应该我一个人去解决。”
“我们一路经历了这么多,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达达利亚的语气中有淡淡的责备,“你不能这么对我,塞纳莱,你不能就这样随手甩开我。”
“我没有!”塞纳莱急忙抬起头,迫切地想要向达达利亚剖白自己,“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明明是最懂自己的,他怎么会把他误会成那种利用别人,始乱终弃的人?
“哦?你希望我怎么想?”达达利亚仰起下巴,眯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只是如今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听你的了,你甩不掉我的,塞纳莱。”
“让我陪你一起去吧,塞纳莱。”达达利亚牵起他的手,动作虽是轻柔的,力度却不容拒绝,塞纳莱觉得有达达利亚有些反常,却也说不出所以然。
塞纳莱本决定独自一人前往失落的苗圃,但达达利亚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由下陷的沙粒勉强形成的小道一路蔓延至砖红色的溶洞入口,这里让塞纳莱想起了在剧目之殁的最后,穿过前往纳西妲梦境的黄金漩涡,他们也曾到达过类似的地方。
“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最后还是要来一趟沙漠的地下。”
见达达利亚一直不说话,塞纳莱以为他仍在生自己的气,只好主动开口,想让气氛不那么紧张。
但达达利亚没有理会他,只是应付似的点点头,“快走吧,塞纳莱,我们的时间紧迫。”
塞纳莱再次体会到那种隐隐的反常,他来不及深究,便被达达利亚拉着走进了黑黢黢的溶洞,将沙尘缝隙中仅存的一点天光也留在了背后。
达达利亚打了一个响指,一朵冷白色的焰火在他的掌心绽开,塞纳莱这才看清洞内的景象:不算宽阔的甬道内充斥着死域瘤炸裂后的残骸,深黑色内里透着血肉模糊的红,像是腐烂了一半的鲜肉,又像是某种动物的胎盘。
“唔”塞纳莱捂住嘴巴,虽然并没有腐烂的味道,但这样的情景足以引起人的生理性不适。
“这就受不了了吗?”达达利亚轻笑道,“一切还没有刚开始呢。”
甬道是一条长长的向下的坡路,达达利亚拉着塞纳莱一路向下走去,他的步伐很快,塞纳莱不得不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脚下时不时踩到一摊烂泥似的东西,塞纳莱不敢看、也不敢细想他踩到了什么,那样做他恐怕会当场呕吐。
好在穿过甬道,不再有那样密集的腐烂残骸,那条坡路像条舌头似的伸进一池乌黑的水,那水看不清深浅,也看不出去向,舌头旁落着一颗惨白的牙——是条仅容两人的小船。
“上船。”达达利亚牵着塞纳莱的手来到船边,“你坐船头吧,风景更好。”
“等等!”塞纳莱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托着腋下抱到了船上,他扶着船的两侧摇摇晃晃,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漆黑一片,哪有什么风景可言。
达达利亚也上了船,他将那团火焰拉的很长,化成一只双头的船桨,落在水面搅开一层层鳞片似的涟漪,推着船向着深处前行。
塞纳莱的手仍不敢松开,他暗中观察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公子,越发觉得违和。
达达利亚的目光专注地停在一侧规律滑动的船桨上,仿佛塞纳莱不存在一般,这几乎是古怪的,因为他从不会回避自己如此之久。
“你你怎么了,达达利亚?”
他终于肯看他,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写满了漠然,“哦?”
“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塞纳莱说出自己的心思。
“有吗?”达达利亚反问道,“我不过是,有些急于将你送达彼岸。”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
“怎么会呢?”达达利亚笑了,可他的语气依旧冰凉的像沥了一夜雨的石头,“只是船一直向前,总会有靠岸的一天。”
塞纳莱皱起眉,他的心中隐隐生出一层恐惧的疑惑,却也不敢做实。
达达利亚的船桨没有留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他们穿过一扇月洞门似的豁口,一阵瀑布似的水声夹杂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塞纳莱回过头,发现不远处果然垂下一条深黑色的瀑布,那墨汁般的水流拍打着石壁,溅起的水珠被船桨的光照着,半黑半白的模样像一颗颗太极。
塞纳莱这才发现,那瀑布下居然站着一个孩子。
“等等!那是”塞纳莱急忙示意停下来,“那里有人!”
“那不是人。”达达利亚笃定道。
塞纳莱转念一想,的确,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何况还是个孩子?
船只前进的速度降了下来,塞纳莱这才看清出那只是瀑布下映出的一条影子,从身形上看像是个男孩,绰绰约约地像是在哭。
“赞迪克,你别再哭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溶洞中回荡。
那孩子抬起头,带着哭腔:“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离我们而去。”
“你还不明白吗,赞迪克?因为你。”男人冷漠地回答道,“你的母亲和你一样脆弱,生命的意义?自我的价值?总是纠结这些有什么用,归根到底,她只是个失败的母亲。”
“难道是我的出生夺走了她的意义和价值吗”男孩喃喃地说道。
“当然不是!”男人怒气冲冲地否认,“她的意义和价值就是生下你,只可惜你太脆弱了,你注定会和你的母亲一样步入歧途,你们都无药可救了!”
“她的逃离让我成为了没有妻子的丈夫,也让你成为了没有母亲的孩子!她当真是坏透了!”
瀑布下的影像告一段落,耳边再次被不知疲倦的流水声充斥。
“她当真是个坏人吗?”达达利亚在他身后轻声问。
塞纳莱缓缓滑落回自己的座位,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那个叫赞迪克的男孩是谁,却在发抖的身影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在现实中,母亲因为长期的产后抑郁选择和父亲离婚,在他幼儿时期的回忆中,总有那样一个赤红色的黄昏,父亲一杯一杯喝着酒,埋怨着自己的初生,让母亲变成了魔鬼,毁了他原本幸福和美的家。
无数次,亲戚、朋友、好事的邻居,包括父在酒后也会问他,你觉得妈妈是坏人吗?
他总是沉默,尽管心里有了答案,却深知这不是他们所期盼的,所以不说。
“她不是坏人。”轻盈的答案溶进水里,化成闪烁的光点,“她就要没有力气救自己了,何必强求她还要救别人呢。”
“是啊,弱者的勇气,总是有限的。”达达利亚点点头。
塞纳莱隐约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他认识的达达利亚尽管渴望成为强者,却从不会对弱者不屑一顾或是有所非议,他摇了摇头。
“无论是救自己还是救别人,明明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塞纳莱坚定地说道,“我想,这不应该有强弱或是贵贱之分。”
“你能这么想很有趣。”达达利亚微微一笑,那样子像是在看一幕有趣的话剧,“我会尝试着理解你的毕竟,你对我很重要。”
船又开始前进,向着下一幕缓缓行驶,塞纳莱默默迎上达达利亚的目光,心如鼓擂。
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达达利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副本:真假鸭头【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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