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穿着一件浅色的无袖上衣,下身是宽松的休闲裤,微长的黑发简单扎在脑后,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来。
不远处就是地下停车场的通风口,她逆光站着,一双黑眸温润柔和,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沉溺其中。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徐睿不由得有些痴了。
将耳畔的碎发捋到脑后,女人眼神关切,嗓音如清泉洗过般:“我没……”
“有事的是你老娘,她能有什么事!你不来关心我你去关心这种狐狸精?!”
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徐母站稳挣脱了两个人扶着的手,她指着自家儿子的脑袋咬牙切齿地怒骂道:“生你真不如生个叉烧!”
更加生气的徐母怒气冲冲地扭头走了,只剩下留在原地的徐睿捂着自己生疼的脑袋看着林书白。
他讷讷道:“你,额……我……”
“还不滚回来!”
没等他说完,徐母中气十足的吼声就从拐角处响起:“等着给你老娘我收尸呢!”
被自家老妈吓了一跳的徐睿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林书白,扭头看了眼徐母离开的方向,又纠结的看了眼林书白,终究还是这些年做儿子的本能占了上风。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林松凝茫然眨眼:“莫名其妙的,她撞了我们我们还没生气呢她倒先生起气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林书白撇了撇嘴。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轻笑,林书白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站了两个人。
这是与她们同住一层的一对老人。
发笑的老奶奶姓柳,她长得瘦小,银白色的头发用一根素银簪子整齐地挽在脑后,眼角细密的纹路如扇形般铺散开去,棕色的瞳仁里沉淀着由岁月带来的智慧和深沉。
她身后则是她的老伴,老先生姓钱,身形瘦削精干,他并不算高,甚至连林书白都比他高上一些,但腰板很直,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眉间的“川”字和微抿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更像个不苟言笑的老派教书先生,严肃的眼神只有在扫过身前的老伴的时候才会带上丝丝缕缕的柔和。
“柳奶奶,钱爷爷。”
双眼放光的林松凝扑过去挽住柳老太太的胳膊撒娇:“你们也下来啦。”
这两位老人就住在林家对面,邻里街坊的林书白也和两位老人聊过几句,但远没有林松凝和他们来的熟悉。
四个人打过招呼,柳老太太揉了揉林松凝的小狗头,笑着道:“我们前几天就搬下来了。空调吹得很,你钱爷爷的腿受不了,还好之前听你的把地下室改了,不然现在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住哦。”
她和老伴只有两个儿子,看到别人家的姑娘就稀罕的很,尤其是林松凝,小孩子还没长开,性格又活泼讨喜,两个老人几乎是把她当自家孙女看。
因为加了散打课程最近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被迫学会了按摩的林松凝忙不迭地冲钱老先生道:“爷爷您腰疼啊,刚好我最近学了按摩对这种疼痛最有效了,一会儿我给您按按。”
四个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进两位两人家居住的地下室。
两边地下室距离很近,但柳老太太把这里布置的简单又舒适,一进门就能闻到淡淡的皂角香。
听林书白说完她们的朋友要找房子,柳老太太挑眉:“我还有套房子空着呢,就是我们同一层2103那套,前几天租客退租回老家去了,你朋友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来看一看。”
即便林书白两个人只来到这个世界不到半年,但两位老人的人品却是不用怀疑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的林书白当即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宫珏。
喜出望外的宫珏和吕妍妍都没等到天黑,气温刚下降了一些就跑来和两位老人商量租房子的事。
两个女人都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个律师一个西点师,要不是因为高温都待业在家大概会是房东们最喜欢的那类租客。两位老人有地下室住着,两个儿子一个在外参军,一个在外地教书,平日里都很少回来,干脆将停车位也一起租给了两人。
至于房租,钱老先生很大方的表示,如今没有电,这二十来层的也不算什么好地方,平常我们两个老的跑上跑下不方便,你们帮我们跑跑腿就当抵房租好了。
宫珏和吕妍妍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谈妥了价格,趁着供电的时间能用电梯,两个人当即决定搬家。
用一包方便面的价格借走了林书白和她容量更大的面包车,一同被宫珏借走的还有林松凝的西瓜刀。两个人的东西在白天等待的时候已经全部打包好了,如今只需要全部搬到车里就可以了。
林书白守在楼下看着车里的东西,两个人则推着小车一趟一趟的搬。于是,等房东带着自家儿子问询赶来,看到的就是热火朝天干活的两个人。还没等她开口,宫珏就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长柄西瓜刀,吕妍妍也盯着两个人来回把玩着自己的砍骨刀。
急急忙忙跑来的房东憋屈地走了,这个家搬得异常顺利。
——
吕妍妍是西点师,搬家时的行李有一半都是各种烘焙用具,有日子没吃到甜点的林书白看着都眼热。刚好前些天林书白在家里放了两只母鸡,对外只说是换回来的,鸡蛋过了明路,如今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带上十个鸡蛋和一两白糖,出门恭喜两个新邻居乔迁之喜的林书白和林松凝在两个小时后闻到了属于舒芙蕾的香味。
舒芙蕾做法简单,不需要太复杂的调味料。吕妍妍在表面撒了白糖,巴掌大的茶碗里甜点嫩生生的,轻轻一碰还能duangduang的摇摆几下。掌控完美的烘焙时间让蛋糕中间还是半液体半固体状态,边缘则更熟一点,用勺子挖一块送进嘴里,香甜不腻,软糯糯的,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十个鸡蛋,吕妍妍一共做了15个舒芙蕾,五个送给隔壁的两位老人,剩下的十个则由四个年轻人平分。
宫珏也贡献出了四听可乐,趁着供电的时间可乐稍稍冰镇过,一打开滋滋啦啦的气泡就涌了上来。气泡饮料加上香甜的蛋糕,送下肚的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忙里偷闲的日子。
——
自从末世开始以来,林书白和林松凝就养成了每日看新闻的良好习惯,现在更是如此,毕竟每天只有18:00–20:00有电,而这个时间,刚好是播放晚间新闻的时间。
尤其是在所有娱乐产业都停止,一切为工业农业生产让路的现在。到了来电的晚6点,打开电视,不管转到哪个台,播放内容都是该省份的工农业生产情况,科学研究情况。等到了晚7点,又变成了中央一套的晚间新闻或者晚间新闻转播。虽然有很多为了安抚人心而美化修饰的成分,但还是能得到不少有价值的消息。
需要用电的冰箱一天只能工作两个小时,大家能吃的食物越来越少,到处都是借粮换粮的人们。
封闭的停车场里有点什么味道都能闻的一清二楚,一个大学生在泡面的时候给一个一直盯着他流口水的小孩子吃了一口,没几秒十来个小孩就凑到了他跟前。
吃完还不算,面皮厚些的父母还抱者小孩来他面前,甚至有人当众给他下跪只想换两包方便面。学生面皮薄心也软,这一包给出去第二天就有一大批人堵着他哭。
宫珏也遇到了这样的小孩,她们没敢给,而是在那孩子渴望的眼神里加速把手中的食物塞进嘴里。
孩子走了,不远处默默观察这两个年轻人的家长也离开了。
成功将自己付不起房租才搬来两个老人房子里用劳动抵房租的穷鬼形象烙印在其他邻居心里,两个人松了一口气,但之后再也没在停车场拿出来过食物,只有晚上回到楼上才敢垫垫肚子。
林书白也随着大流在小区里借过几次粮食,除了徐睿带着三包方便面找上了她又被随后赶来的徐母拽着耳朵连人带面拉走之外,不出意料的什么也没借到。
隔壁的两个老人听说她们断粮了偷偷找到林书白说可以借给她们一些。
他们这一辈经历过战乱饥荒,平时就有囤粮的习惯,匀出两个女生的口粮还是能做到的。
林书白连忙摆手推辞,只说家里还有粮食,这样做只是不想被人惦记上而已。
听完她的话,柳老太太若有所思地走了。
第二天小区里就多了7栋那个向来装模作样的老太婆因为一袋面包和别人当街吵起来的饭后谈资。
停车场里敢当众吃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但之前吃东西的有心人看在眼里也有了算计,没过几天就有一家遭了贼。
案子不是户主报的,而是户主的邻居报的。
这一家总是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飘出来,但邻居找主人却怎么也找不到。忍无可忍的邻居找了人撬门,这才发现人已经走了三四天了,高温之下尸体都烂了。
来办案的警察里有一个正好是之前认识的赵警官,两个星期没见,他嘴唇干裂,眼睛下方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比起上次见面憔悴了不止一点。
林书白凑上去递给他一瓶用矿泉水瓶子装着的白开水,自然而然地开始攀谈。
看着不远处被两个警察抬出来的盖了白布的担架,赵警官告诉她:
这家受害人是个独居女性,贼人趁着停电的空档进了她家躲了起来。女主人回家拿东西直接被几个贼人绑了堵住嘴,几天下来不仅家里的粮食被搬得一干二净,女主人也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说完,赵警官又看了看左右,小声和她道:“根据现场的痕迹和小区居民的描述来看,这是个团伙犯罪,而且嫌疑人就在小区里居住的可能性最大。现在停电没有监控,你们进出都小心点,有什么问题及时报警。”
警察们走访完匆匆忙忙的走了,但在小区里却引发了一场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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