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缪安·维尔利亚,在翡冷翠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位荆棘玫瑰,她的美貌是所有人嘴里津津乐道的八卦话题,四皇子对于这位伯爵千金的痴迷与爱慕,也是街头巷尾最经典的谈资。
哪怕是沉浸于研究的学者也能听到这种说法。
“面对翡冷翠玫瑰的笑容,谁会不心动呢?”
密涅瓦研究协会的学者也不例外。
的确很漂亮,漂亮到她只要站在这里,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她永远在视觉的最中心。
“理论上可以这么说,但是他很贵,伊缪安小姐,您现在的身家估计出不起这个价钱。”
尼德霍格咬牙切齿起来,他感觉到异常的屈辱,分外羞耻,身上的鳞片又开始生长起伏,但是下一秒又偃旗息鼓,因为他想到伊缪安很怕自己那样。
至少,至少不能在她面前这么做……
但那双金瞳似乎能喷涌出实质性的火焰,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穿着宽大长袍的男人。
伊缪安抿起一个笑容,“研究会还真是手眼通天,这么重的刑犯也能保出去,不过,首先我想问下这位学者该怎么称呼?”
“谢以星,我知道这个名字有点难念,您可以称呼我为谢,我出身于伽罗联盟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国,所以有着这样一个名字。”
叫做谢以星的青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什么都不看在眼里。
“价钱是多少?”伊缪安不想和这个人浪费时间。
“您出不起,除非您的未婚夫愿意替您付这笔报酬。”
谢以星还是那副语调。
尼德霍格忍不住了,他本来就没什么耐心,语气恶劣地说:“呵,够了,我可不需要什么贵族来付钱,贵族大小姐就好好当你的大小姐,少管闲事。”
伊缪安觉得这笔报酬可能不是钱,而是利益或者别的什么,毕竟密涅瓦研究协会的疯子名声在外,里面都是一群研究狂人,他们可能的确需要资金的赞助,但是有着国家当背景的协会,哪里会缺钱。
不过这也说明一件事,尼德霍格被他背后的人当做弃子抛弃了。
是要丢掉这家伙,还是要再争取下呢?
伊缪安在考虑这个问题,很明显,一旦走进研究协会,龙人能不能顺利完好地出来就说不准了。
很有可能终其一生都要被囚.禁在那里,过着实验体的日子,日复一日地,像是没有自主思考价值的……“资产”。
她脸上的笑容褪去,眼皮缓缓垂下,不合时宜的疲惫涌上心头,她讨厌这种被人摆布的感觉,会觉得自己根本不在活着。
“尼德霍格,转过来。”
伊缪安轻声开口。
“喂,我说你怎么这么烦人啊。”龙人愤愤不平地嚷嚷着,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听不懂人话,这种局面一看就知道不该参与进来。
哪里有男人会那么大方,他就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只是,堆积的反对和烦躁在伊缪安伸手触碰的瞬间瓦解了。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的手偏转身体,最后甚至配合地低头弯腰,只是却又别扭地偏开脸,不正眼看人。
“尼德霍格,听着,我会去赎你的,所以,你要等我。”
伊缪安眯着眼笑了下,踮起脚尖伸手触摸龙人扭曲锋利的角,质地冰凉坚硬,又带着皮质的光滑触感,镌刻的纹路凹凸不平,龙人想退,却又怕让伊缪安受伤,只能僵在原地,角根连接着头发,拨弄起来痒痒的,让他感觉莫名躁动。
龙人的角是弱点之一,但他愿意将自己的弱点双手奉上。
柔嫩指腹的触摸如同一根羽毛落在水面之上,泛起一层层涟漪,那股躁动也随着涟漪的扩散而变得奇怪起来,涌向不该涌的地方。
“好了,别……别弄了。”
他结结巴巴地嘟囔着,差点咬到舌头,“哼,我不会等的,我会自己想办法从那个鬼地方出去。”
尼德霍格嚣张跋扈地在要将自己带走的学者面前宣告着,然后一脸嫌恶地翻了白眼。
等着这个女人的未婚夫来赎人,岂不是太丢脸了,他才不要。
伊缪安将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清脆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真是可爱,尼德霍格真是现在遇到的所有人里最好懂的一个。
“好,我相信你。”
谢以星带着温和的笑容在临走前补了一句,“伊缪安小姐,我想您和他的再见面应该不会太晚,失礼了。”
她皱了皱眉,这句话说的饱含深意,她想追问,但是对方已经带着龙人离开了,她自己也跟着离开了地牢。
而诺曼长官这个人仿佛就像是没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了。
伊缪安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还有点奇怪,但是很快也就抛到脑后了,她对于这种人没那么在意。
更重要的一点是,有远比这个棋子安危要命的事发生了,让她根本无暇顾及,不说诺曼,她觉得自己的性命都很难保证。
伊缪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混乱,茫然,恐怖,怪奇。
这让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幻觉之中,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因为比起周围的安保,她现在的状态明显是才是清醒的那个。
无数扭曲的阴影从泥土里匍匐翻滚,带出一阵阵裂缝,浓重好似实体的雾气从裂缝里钻出,夜色降临的中央监狱宛如一座寂静的死城。
定睛一看能发现那些阴影似乎是各种物体影子构成的,它们张牙舞爪,构成最深沉的黑色。
诡异的问题是,惨白的月光无法穿透这层浓重的雾气,这些影子是从哪里来的。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伊缪安更担忧的现象是附近的安保人员,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对着空荡荡的场所挥舞刀剑,脸上挂着的表情也像是在和仇敌进行死斗,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哪怕就算是薇拉,也陷入了这种幻觉之中。
她手持双刀,灵巧地像只飞鸟,每挥舞一下,就像是飞鸟在扇动翅膀。
刀光残影实在是太快,伊缪安只能凭借着她手上双刀泛出的莹蓝色光芒来确认她到底在哪里,索性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是,这闪动的莹蓝色光芒一直在她身边环绕,没有离开过三步远。
如此怪异的现象持续下来,让她真的忍不住怀疑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不然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这么精神清明?
而这一切的起因却很普通,她今天去了一趟重型囚犯的牢笼,虽然让诺曼去打点了各种事情,但是因为他突然失踪,导致安保人员过来询问最后一次见到他究竟是什么情况。
变故就发生在伊缪安和薇拉出门去接受询问的途中,浑圆的月亮自云层里升出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撑满了半个天空的巨型圆月让伊缪安觉得不太对劲。
伊缪安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有一次是例外,那就是同意参加这个游戏的内测,结果就出现了这种状况。
她想叫停正在往前走的薇拉原路返回,但是一时的犹豫让眼前的情况已经没办法回转了。
撑满了半个天空的圆月并不明亮,但是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光源感,整条走廊都被照亮了,这种感觉让伊缪安心生厌恶,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恶意的眼睛给盯上了,一股浓烈的阴谋气息伴随着涌动的地面破土而出。
浓郁的雾气也跟着释放出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详。
伊缪安站在原地,她知道是躲不掉了,很有自知之明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周围人都像是被看不见的敌人给缠住了。
呼救的行为做了,但是没用。
一切的一切都在迈向未知的结果。
她不由自主地盯上自己手腕上那根本取不下来的手链,现在那条衔尾蛇的红宝石眼睛露出邪异的光芒,让她感觉生理上的不适。
太巧了。
保护监视自己的尼德霍格被带走以后,立马发生这种变异,未免不要太巧合了。
就像是有人设计了一个圈套等着她往下跳。
诡异的浓雾带来让人难以言说的寒冷,本就身体孱弱的伊缪安忍不住颤抖起来,压住了自己在喉咙里的低低咳嗽,这个世界果然足够奇怪,她根本没在游戏背景介绍上看到过这些。
如果以后必须要和这种现象打交道,她对于自己那个角色身份卡的态度可能要发生大转变,之前她只想当个情感骗子,现在想想,至少要拥有自保能力。
伊缪安摸向自己最近一直贴身携带的扑克牌,这张黑桃k总不至于是因为无聊留给自己的,她打算试一试。
鼻尖耸动,伊缪安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莹蓝色的飞鸟轨迹已经带上了血液的颜色,猩红刺目,而且每一道血迹的背后,都是一个安保的惨叫。
出大问题了,还是走到这一步。
开始自相残杀……
伊缪安紧咬下唇,她止不住地往后退,柔弱无力无法反抗的这具身体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活下来。
可是,她不想死。
伊缪安将掌心的扑克牌越捏越紧,最后直接皱成一团缩在掌心,锋利的边缘刺破了还没长好的伤口,因为高度紧张她根本察觉不到疼痛,鲜血被纸牌上黑色纹路的k字吸收,最后发烫灼伤掌心。
她慌张地将掌心那一团发烫几乎要燃烧的东西丢了出去,浓雾像是有生命意识那样涌了上来,吞噬着发出诡异温度的纸牌。
糟糕!!
估计可能有用的东西被自己给丢了。
伊缪安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这一次危机能顺利度过,她绝对要想办法发挥【貌美遗孀】这个能力,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更别提游走在生死的边缘了。
浓雾与纸牌做着激烈的斗争,散发出的“k”字光芒在努力让雾气消逝,而雾气也在“滋滋”的响声里吞噬着纸牌的光芒。
伊缪安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为扑克牌加油。
一蓬蓬雾气开始集中在这周围,而在雾气稀疏的地方里,那些安保人员因为疼痛和流血,也似乎终于摆脱了一些控制。
让伊缪安放弃自行逃跑念头的重要转折也是因为薇拉开始苏醒恢复了。
“伊缪安……小姐,快逃!!”薇拉倾尽全身力气给自己来了一刀,血液喷射而出,每一滴血都化作利器漂浮在浓雾当中,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这是有针对的埋伏,一定要让伊缪安小姐活着离开监狱。
这是她的使命。
身为骑士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薇拉……”伊缪安声音颤抖,她生活在和平的公司里,很少亲身经历如此血腥诡异的一幕,虽然强大的心理素质让她不至于大脑空白,但是还是忍不住生理上的不适,撑到现在已经是用尽力气了。
“伟大的丰饶之神,请赐予我武装的概念,以血为剑,诛伏驱散!”
祷告的密语结束,所有的血液利器化作真实的模样,旋转围绕在伊缪安的身边,刀剑飞舞的圆弧形组成了屏障的堡垒。
这是薇拉的保命手段,也是她打算用在伊缪安身上让她离开的办法。
“快逃!!伊缪安小姐,不要管其他人,赶紧离开这里,回到房间里,房间里有着结界和封印,只要殿下在,那些保护结界就不会消散!”
薇拉染血的白净面庞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想要安抚这个自己许下诺言要守护的人,所谓骑士,就是守在最前方。
伊缪安点点头,“好,薇拉,要活着,别死了,没有主人命令就这么死去的话,可是不合格的骑士。”
她朝着长廊的反方向跑去,留下来是累赘,这一点她很清楚。
既然薇拉这么肯定房间里能保护自己,那就去房间里。
环绕圆形路线的血刃不遗余力地驱散着雾气,只是每一下都让血刃自身也在消耗,长廊从来没有这么长过,长到哪怕是血刃只剩下最后几片时,伊缪安也没能跑出这轮巨型圆月注视的长廊。
她停了下来,努力调息着自己的呼吸节奏,胸膛不停地在起伏,伊缪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没办法回房间里了。
雾气变浓,粘稠湿滑,仿若水流一般的触感缠绕上来,让伊缪安警觉地环绕着四周,但是除了映在玻璃上的自己,这附近并无其他人。
这种触感很相似。
她想起来那张扑克牌的主人,就是这样水流一样的生物,黏附于身上的湿滑触感与记忆里的感觉混为一体。
黑桃k究竟是敌人还是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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