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抹了一把脸,黎锦冷静下来,吃力的将韩屿完好的胳膊放在肩膀上,想把他架起来。
童冬冬也来帮忙,韩屿被两人弄得哭笑不得,“我手受伤了又不是腿瘸了,我自己能走。”
话是这么说,但站起来这个动作显然牵动了伤口,韩屿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三个人往农家乐走了几步,韩屿才想起来鹿雪,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黎锦,“她怎么样了?”
此时鹿雪还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孤零零一人抱膝坐在草丛里,看着格外可怜。
黎锦之前问过鹿雪并没有得到回答,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应该没受伤,没看到身上有血迹。”
韩屿点点头,想了想道:“应该是吓坏了,你们今天帮忙看着些,别吓出个好歹来。”
黎锦刚要答应,童冬冬突然说:“我去。”说着跑去了鹿雪身边。
黎锦便扶着韩屿往农家乐走。
进到客厅坐下,老板和老板娘都不在,黎锦让韩屿自己捂着伤口,急匆匆的把需要的东西找了出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捂着伤口的外套被血浸透,甚至沿着外套滴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
韩屿已经无法保持端坐的姿势,靠在沙发靠背上,尽管眼神清亮,但脸色无法控制的苍白,黎锦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出虚弱两个字。
黎锦有点心慌,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坐回韩屿身边,开始处理伤口。
如果在地震之前,这样的伤口或许不致命,但在今日,尤其是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说实话黎锦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但她不敢想,甚至不敢看韩屿的脸色,只小心再小心,努力不增加韩屿的疼痛度,消毒后包扎。
其实这样处理是不行的,但她们的条件有限,这是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黎锦看着简陋的处理结果,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无能为力感,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站起身把消炎药和水杯递给韩屿。
吃了药,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韩屿有些昏昏欲睡。
黎锦正要扶着他回卧室休息,鹿雪在童冬冬的陪伴下突然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不给两人反应时间,鹿雪对着韩屿就深深的鞠了个躬,哽咽的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然你也不会受伤,真的对不起。”
黎锦隐约知道有内情,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什么也没说。
韩屿勉强打起精神,看着鹿雪平静道:“面对危机,身体僵硬是每个人类的本能反应,你没经过训练,会这样是正常的,所以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只希望经过这次的事,你能吸取教训,进行改变,毕竟我们面对太多的未知,今天这样的事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再发生。”
鹿雪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只重重点头。
韩屿没再说什么,示意黎锦把他扶起来。
黎锦明白了什么,但似乎又不太明白,脑子乱糟糟的,但身体先大脑做出反应,扶着韩屿从沙发上站起来,让他去卧室休息。
等他扶着韩屿躺下,轻手轻脚的从卧室出来后,鹿雪已经不见了,只有童冬冬坐在客厅里,表情复杂。
黎锦想了想,坐过去,小声问她鹿雪呢?
童冬冬道:“她说想静一静,就上楼去了,应该是在卧室里。”
黎锦有心想问到底怎么回事,但从鹿雪的反应和韩屿的话看,又觉得似乎没有必要问,重重叹一口气,很发愁。
她愁是现在困在景区里,没有狂犬疫苗,也没有抗生素,而韩屿的伤口面积太大,伤口又有些深,没有这两样东西,必然是不行的。
她原本想等周遥回来再商量,可想到韩屿虚弱的样子,实在坐不住,干脆去找人。
童冬冬习惯了跟黎锦一起行动,自然跟着。
回到刚才的地方,周遥带头刚挖好坑,正把狗的尸体往坑里拖,之前不见踪影的方圆和高嘉也在,手里拿着工具,显然是在帮忙。
黎锦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等他们把狗的尸体推进坑里,才揪住周遥,把韩屿的情况和她的担忧说了。
周遥平常看着有点缺心眼的样子,此时却很靠谱,眉头深深皱成一个川字,说:“狂犬疫苗只有防疫站有,景区里肯定找不到,一会儿我们问问老板,他对附近很熟悉,我们问问具体地址再做计划,至于抗生素,景区应该有医务室,但我不清楚在什么位置,也要问了老板才知道。”
她们面临的不止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她们怎么去。
从刚才的混乱看,外面已经非常不安全,她们没有车,仅有的杀伤力比较大的剔骨刀还锈迹斑斑,哪怕磨刀很勤快,但也掩盖不了越来越钝的事实,更何况唯一一条下山公路还塌陷了那么长一段距离,她们怎么能安全下山,找到需要的药品再安全回来?
如果韩屿此时在场,必然会劝她们不要去,可大家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天,可以称得上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他迈向死亡?
别说周遥做不到,黎锦也做不到。
两人沉默良久,周遥重重抹了把脸,说:“先别想那么多,等问过了老板再说。”
黎锦点点头。
匆匆忙忙将狗的尸体埋了,周遥特意转了一圈,见所有血迹都被遮掩好了,才和大家一起回到农家乐。
周遥去看韩屿,黎锦找到老板,问他知不知道景区医务室和最近的防疫站在哪儿。
老板已经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此时拧眉想了想,说:“医务室我知道,就在山下景区入口那儿,至于防疫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离这二十来公里的地方有个县,那里肯定有。”
黎锦听到二十来公里几个字,就觉得心里一凉,她们下山都费劲,更别说步行走那么远,到达县了。
不过有消息总归没消息好,黎锦谢过老板,正要找周遥商量一下怎么下山拿抗生素,就见周遥突然慌张的跑过来,说:“老韩发烧了。”
黎锦一脸惊讶,从受伤到现在前前后后还没两个小时,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她脑子里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匆匆挤开周遥跑进卧室,只见方才还脸色苍白的韩屿此时满脸通红,因为高热嘴巴干的有了细小裂纹,额头脖颈更是冒出了汗珠。
黎锦探了探他额头,触手滚烫,想了想拆开包扎好的纱布,就见包扎时还鲜红的伤口已经起了脓,哪怕不是学医的,也一眼能看出来,这是感染了。
最可怕的猜测变成现实,黎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乱成一团麻。
不知是谁惊惧的哭声惊醒了她,黎锦爬起来重新消了毒,然后拿干净的纱布进行包扎。
周遥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不大的卧室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我们送他下山找医生?”
其他人也被吸引了过来,黎锦听到有人问,“现在这个情况,怎么下山,我们自己都下不去,更别说带着一个病人,我觉得还是找药或者找医生回来靠谱些。”
“怎么找?现在又不是地震前,这么多天,谁知道山下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都是个问题,重点还是放在找药上吧。”
众人七嘴八舌,“对对,找药,打抗生素,一定有用。”
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也不知是谁叹息一声,“早知道会这样,下山那天说什么都下去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真是早知道,今天大家也别出去挖陷阱。”
“要我说还是怪某个人,韩哥受伤明明能避免的,都喊了让她跑她不跑,跟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不然凭韩哥的身手和反应,怎么可能会受伤。”
讨论变成了争吵,哪怕乐观如周遥也忍不住大喊一声,“吵什么吵,要吵出去吵去,滚,都滚。”
把人都赶出卧室,周遥小心的给韩屿掖了掖被子,问黎锦,“你有什么想法?”
不知不觉,黎锦也被周遥划成了自己人。
黎锦脸色难看,但坚定道:“先找抗生素,韩屿的情况不能拖,我们先问老板有没有别的下山途径,如果没有,就从公路下去,就用那天韩屿说的方法。”
周遥点头。
两人赶紧找老板问询。
老板说:“有是有,但是很陡,之前景区为了提高客流,专门用来徒步的路,不过我先声明,我只听说过,没走过,位置也只知道大概位置,如果你们要下山,我还是建议你们走马路。”
听到前两句,两人刚兴奋一点,就被老板后面几句浇了冷水。
黎锦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当机立断,“那就走大路,乘着现在天色还早,才中午,我们赶紧出发。”
黎锦收拾东西,顺便让童冬冬帮韩屿做物理降温,就见她一脸欲言又止。
黎锦原本想当没看见,毕竟能猜到她说什么,谁知童冬冬犹豫再三,道:“不然……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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