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李云秋尽量压抑着声音,但肋骨和手肘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着实让人难以忍受,她用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动作努力放到最轻缓,慢慢地从水里站了起来。
哗哗——哗——
水更深了,李云秋在站起来的时候就发现水位已经没过了小腿的一半,她几乎是抓着身边的洗手池台面才得以起身,然而骨头断裂的疼让人眼前发黑。
李云秋费力地抬眼看向洗手间门外,那边几乎没有水渍,就好像洗手间被人用看不见的玻璃围了起来,变成了个巨大的生态缸。
就是水族馆里那种水缸,里面关着的都是海洋生物。
这学校里应该会有这么多水吗?李云秋回想着自己的观察,这学校里明明极度缺水才对,不管是洗漱用水还是饮用水,打开水龙头的时候都是细细一条而已。
那应该也是学校大火无法扑灭的原因之一。
一个因为大火而全校师生皆丧命的学校里出现水缸?这怎么想都有些匪夷所思,但如果换个角度想…
李云秋突地变了脸色,她连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看,立马扶着洗手台边缘用自己的最快速度向外走去。
但水里的阻力很大,李云秋的肋骨没法摆出游泳的姿势,她只能咬着牙头也不回地尽量迈步向前。
哗——哗哗——
水声愈发靠近了,李云秋觉得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缠绕着,腿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走。
同时,几双冰冰凉凉的手握住了她的小腿,指甲刺进皮肤里,李云秋一动就扯出一股鲜血,这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腿也要断了。
李云秋深吸口气低头看去,对上几张已经被水泡到肿胀不堪,肌肉发白臃肿地堆在一起,眼球鼻唇被挤到只剩一条小缝的脸。
扭曲的脸在水下变得更加扭曲,它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李云秋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深陷其中,而小腿肚上被抓破的地方正往外渗着血,那些东西就好像幼年鲨鱼一样凑近,牙齿却是人一样。
李云秋闷哼一声,小腿被水里的那些东西狠狠咬住,有手在往下拖拽着,她用尽浑身力气也只能勉强扒着台面不让自己下沉下去。
不能死在这儿,绝对不能死在这儿,不然就半途而废了。
李云秋咬咬牙,忍着剧痛从兜里拿出匕首。
噗嗤一声,手臂上的肌肉被她狠狠刺破,刀尖再这么一挑,一块小拇指大小的肉被她凌空挑飞,再扑通掉在水里。
咬住她小腿的人面怪瞬间冲着肉块的方向冲去,几只人面怪扭打在一起,它们互相撕咬着争夺肉块,发白的皮肤和肌肉被撕开,没有什么奇怪的组织液流出,那些东西就像是白花花的海绵一样浮在水中。
一时间水流激荡,李云秋当即立刻借着水浪的推力往外走去。
还有三步。
李云秋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冷的,她伸着手扣住墙面的瓷砖缝隙颇为费力地向前,手指勉强扣住洗手间的门框。
就差一步了。
突然李云秋浑身一僵,两条小腿被头发狠狠缠住,她连忙抽出匕首向着水下狠狠刺去,匕首也在割破头发的下一秒被瞬间卷走。
李云秋只勉强抽出了一条腿,她向前迈去,脚下却不敌对方力量的猛然向后滑去!
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呛入咽喉,李云秋反应很快,立刻捂住口鼻努力止住咳嗽,她抓起胸前的防御手表展开结界,然后用力向下砸去!
可结界就像是砸在了软绵绵蓬松的海藻上,人面怪浮肿的身子就是最好的保护层,李云秋本就没什么力气了,攻击便更是于事无补。
…算了。
李云秋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她看着眼前露出人样牙齿的人面怪闭了闭眼睛,眼睛有些刺痛,胃里也火烧火燎的难受。
身上很疼,也没什么力气了。
不如就算了也好,反正自己早就死了,何必再去拼命?
反正,活着也不能回到丧尸的那个副本中了,那对温暖的父母是幻想是副本设定,而真实的现实生活中,她没什么好觉得遗憾的。
或许唯一让自己觉得有点遗憾就是…
叮!
李云秋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而后几颗珠子迅速在自己面前结成网状,缠住自己小腿的头发在瞬间被斩断,人面怪那浮肿的皮肤竟被生生地削下大片。
人面怪吃痛,在水里挣扎翻滚着想要跑远,可它们又似乎颇为不甘心,挣扎时身子咚咚地撞在网上。
“云秋。”
声音隔着水面传来,李云秋朦朦胧胧地听着不真切,可她还是下意识地伸手过去,随后就感到自己已经冰凉的手臂上传来一股温热,她抓紧对方的手臂,手指骨节用力到泛白。
哗啦!
李云秋被人从洗手间门口拽了出来,已经完全变成血色的水从她身上剥离开,就像是人陷入了水晶泥里一样被人拖出,地面上其他地方是干的,只有她所在的位置一片水渍。
她被人拥在怀里,后背传来缓慢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李云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背后抱着她的人也顺势坐下,李云秋被人圈在怀里咳嗽着,咳得胸口都疼。
身后那人拿出手串中间的配件,是块白玉,玉石贴在李云秋的身上就冒出淡淡白光,她也渐渐止住了咳嗽。
“你这破手串,还挺有用。”李云秋哑着嗓子说,她垂眼看着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的校服,“让我靠会儿墙就行。”
“凉。”身后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李云秋坐在自己怀里,身上也湿透了,可体温却还是热着的。
这让李云秋也减轻了些发抖的情况,她伸着没受伤的手擦了擦脸,笑说,“陆北,你怎么来了?”
陆北沉默不语,只是拿着白玉贴在李云秋的身上。
“这手串挺好用的,你给我的,还说它破?”他说。
“本来就是破手串。”李云秋无所谓地笑了笑,“只能防御和治疗,还治不了外伤,跟盾上放了盒感冒药有什么区别?白送我都不要。”
陆北弯着眸子笑了下,没去反驳她。
哪里是破手串,明明是说着自己倒霉八百年的人好不容易得到的稀有道具,然而得到之后转身二话不说地就塞给了自己。
‘没意思,又没有攻击力,送你了。’她当时是这么对自己说的,陆北记得一清二楚。
“发生什么了?”陆北捏了捏李云秋的胳膊,听到她倒吸口冷气后皱起眉头,他原以为这人只是冷得发抖,但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别的伤口。
李云秋这人,除非是有人把她腿啊胳膊啊锯断了,再把肚子扎出个洞漏肠子肚子的,她怕是才能吱个声。
这是夸张手法,但有的时候陆北真的会怀疑。
李云秋捂着自己的手肘叹了口气,“能发生什么,和它们打了一架呗。”
陆北作势起身,他把手从李云秋的腿窝处伸过去,另一条手臂扶着怀里这人的后背,“那我带你…”
“陆北。”李云秋眼帘一垂,睫毛上的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滚下,她呼出口气来,身子突然就不抖了。
“陆北,你觉得我是李云秋吗?”
陆北默然了下,他揽着李云秋的手慢慢收了回去,然后陆北起身,依着这人之前的要求扶她靠着墙壁,李云秋看过去,才发现这人的表情其实很是冷淡。
哦,看来自己戳破了他的伪装。
“其实不知道。”陆北说,他看了下李云秋身上盖着的校服外套,“我还不知道谁是你,所以我不后悔。”
他垂着眼帘说话,看着地上略显狼狈的李云秋眼神里甚至没什么怜悯,声音低低沉沉的,“努力活下去,云秋。”
李云秋抿着唇,看着不断远离自己的背影低声笑开,用着她自己都听不太清的声音轻声道,“你还真是只喜欢…”
那个什么,李云秋的灵魂啊。
陆北浑身湿透地出了寝室楼,走到门口时他转身看向小卖部的窗口,木质挡板严严实实地拉着,对他的进出视若无睹。
宿舍守则里并没有男女不同寝的规定,现在学生都没回来,又是谁能确定一定是分男女宿舍呢?
“你怎么整成这样?”段涵和崔明从旁边走出来,这里晚上的温度很冷,两人冻得只能拿出道具取暖,可这风一吹道具也无法抵抗,两人只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都在冒凉风。
陆北接过崔明塞过来的发热道具,头也不回地向着另一栋楼走去,“有水鬼一样的东西缠住她了…校长室呢?”
段涵抬头看了下楼上大概是宿舍的位置,又看了看陆北的表情,心里大概明了了起来。
“确实有蹊跷的地方,校长室里成堆的催眠药片,跟不要钱一样。”段涵回忆着细节,“他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妈妈。”
“嗯,然后我们又遇到李云秋了,是于可那个。”崔明补充了一句,“她跟我们交换了下情报,说这所学校里经常会有学生莫名失踪,似乎和校长有关系。”
“我们去问了问其他学生们,很奇怪,学生们对这件事闭口不谈,甚至很逃避这个话题。”
加热道具让陆北身上的衣服逐渐变干,但上面还是沾着血污,段涵皱着眉看过去,“陆北,你确定楼上那个是于可对吧?她伤的好像很重,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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