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几人无声对视，复杂的视线穿过黑暗交汇。
在对讲机中兹拉拉咆哮的声响里，众人下意识地回忆，这一路走来， 遇到过任何一具尸体吗？
答案是没有。
他们找到了丢弃的包， 找到了枪和笔记， 但1到9救援小队那么多人，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具人类的尸体。
森然压抑的氛围中，只剩下对讲机里的女人一字一句道：
“我方从未开展过任何救援行动， 任何！”
“曼尔哈地窟里有一种怪物，他会编造一个救援失败的故事， 来欺骗过路人进入这里。”
“曼尔哈地窟已经废弃多年， 中心研究所早已搬离， 根本不存在救援任务！”
“那是怪物的阴谋， 你们千万不能相信， 千万不能靠近！”
“填埋行动就是因此展开的，你们快移动到入口处！我们将……”
“救援……入口……勿……”
信号变差， 几个意味不明的字词后， 彻底沦为寂静。
马斌舔了舔后槽牙，烦躁从头发丝儿间溢出来， 恼得他信手将对讲机丢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苏甜连忙去捡，压低声音怪道：“小心别摔坏了！”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钱组长小声问，“相信谁？”
几人静默了一会儿， 想要等尧七七取舍， 可她并没说话。
马斌按捺不住焦虑， 干脆道：“要不投票得了， 我信查克，他说的关于怪物的事情都对得上号，药剂也确实有用。但那女的刚才把我们埋了！”
“可她那时并不知道我们在下面啊？我还是信她。”苏甜嘟哝着道，“而且我们确实没有看到过救援队的尸体。”
“就是……我也信那个女的。”
“我不同意，我觉得查克比较可信。”
马斌一拍大腿：“就是嘛，还是查克……”
他话说了一半，凝固在原地，拍在大腿上的手阵阵发麻。
心跳隆隆作响，他僵硬着张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燕芃……醒了？”
钱组长颤巍巍道：“没、没有……燕芃就在我旁边，那声音不是从这儿来的。”
燕芃没醒，尧七七没说话，那……多出来的那个声音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暗比刚才还要浓重，以至于几人根本看不清在自己身边呼吸沉重的究竟是人是鬼。
苏甜喉头上下滑动，她的视力只能隐约看到房间中的几个身影，而她来来回回数了四五次——六个。
他们中，多了一个人。
尧七七没有说话，她静静坐着，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呼吸擦着头皮掠过，带动几根发丝向前方浮动。
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多出的那个人早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可她竭尽全力也无法开口，身体也如被控制了一般动弹不得。
在这漫长的几分钟里，她只能听着那个声音擦过自己的耳垂，弥散向前，最后在众人猛然惊觉中炸开。
而她仍然无法行动。
这个人的声音很耳熟，她听过，但不确切，没办法一下子联想起来，任凭她如何调动记忆，也如同隔靴搔痒，抓不到狠处。
与其他人一样，她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人为什么还不动手？
黑暗是怪物的主场，女人既然能进入封闭的房间，既然能控制尧七七的行为，那就也能轻松对付他们几个。
可她不仅没有出手，还定定跪立在尧七七身后加入会话，什么意思？
“谁？”还是苏甜先壮着胆子厉声喝问，“你是谁？”
那个声音不再说话了。
呼吸声此起彼伏，钱组长双腿发麻，忍不住问：“还在吗？”
苏甜数着房间里的影子：“五个……她走了。”
不，没走！
尧七七在心中嘶吼，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蜷缩了下来，将身形藏在自己影子后，跟随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发出微弱叹息。
“走了吧。”尧七七的声音响起。
尧七七心口一震，她仍然不能说话，这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而是她身后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发出来的。
“我觉得……”那个人用着尧七七的声音，刚说了三个字，又停顿下来，换了个语气，“继续深入中心研究所。”
尧七七明白了，这个怪物的目的不是杀了他们，而是让他们去找查克。
而她是五人中的领导者，所以控制住她，夺取她的话语权，才能让队伍继续前进。
所以……查克真的是怪物吗？
“好吧……”钱组长见尧七七都这么说了，只得作罢。
然而苏甜却一反常态，当即反驳道：“可是查克有可能是怪物。消失的尸体你怎么说？”
怪物沉声回应：“这里没有尸体，无关紧要。”
“什么叫无关紧要？”苏甜似乎有些恼怒，一面驳斥一面靠近，像是要找尧七七的麻烦，“这有可能让我们所有人送命！”
马斌和钱组长从未见过苏甜反驳尧七七，更没见过她如此气势汹汹，一时间都愣在原地，连劝架说和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可不会听你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苏甜与尧七七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臂。就在这一息之间，她一把搂住尧七七的脖颈，将尧七七摁在自己身上，另一手迅速抬上，手中的枪对准尧七七身后的那团阴影！
扳机接连扣动，散发圆球子弹都撞在黑影上，爆破的同时，黑影极速膨胀，在惨烈的哀嚎声中如气球一般爆裂开来。
粘液溅了众人满脸满身，尧七七骤然深吸一口气，恢复了行动力。
“七七！你没事吧？”苏甜心有余悸，干脆扔了枪，光顾着抱住尧七七。
马斌傻了眼：“卧槽？发生什么了？”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开枪了？怎么回事？！”钱组长也跟不上思路，抱着脑袋大叫。
尧七七咳嗽两声，借着苏甜的力直起身来，不由得一笑：“挺机灵的。”
刚才她动弹不得，不得不想办法提醒众人，于是故意将呼吸频率变得混乱。
五个人，六道呼吸声，一开始也许并不奇怪，但如果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太过杂乱，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苏甜就是这个有心人。
*
“也就是说，怪物想让我们去找查克？”马斌骇然，脸皱成了一团，“那我们还是信那个女的吧。”
“我也觉得，怪物让我们去查克那儿能有什么好事？”钱组长说着，将开关重新扳回日间模式。
暖光照在众人身上，将众人几乎冻僵的肢体重新温暖，坚硬的四肢也有了松活的迹象。
对讲机里传来查克的声音：“你们还好吗？”
几人面面相觑，没人理会他。
查克叹口气，开始自说自话：“也许你们遇到了危机？或者又有怪物了？”
“好吧，好吧，那我说点可能会对你们有帮助的，希望你们能听到。”
他咳嗽了一声，扭动了一下身体，吸气：“我们救援小队在进行救援活动时，完全没有找到过救援目标，连尸体都没有一具。”
“死亡不能击垮我们，但未知可以。也许是粘液造成的幻觉作祟，我们有时候看到的怪物，和我们的队友长得一模一样。”
几人顿住，尸体这个关键词让他们屏息凝神。
查克对此毫无知觉，继续说道：“我对地表填埋曼尔哈地窟的决定并无任何惊讶之意，因为在地窟的时间越长，对中心研究所的猜测就越多——距离真相也就越近。”
“但我一直期盼着地表为了研究所的数据，会再派人来一次，哪怕一次……”
在尧七七的授意下，苏甜按下对讲按钮问：“什么猜测？你发现了什么？”
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查克一跳，他一阵激灵后欣喜地做了一个祷告手势：“感谢新神，你们活着！”
他的声音登时有活力了起来，连忙翻着书页解释：“是这样的，展开救援任务前，我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份研究所研究人员照片。”
“而在任务过程中，我们第九救援小组遇到了一个女人。她正是研究所的部长，静静矗立在黑暗中。”
查克想起这件事尚且心神恍惚：“然而就在我们接近她的时候……”
“她骤然变成了一个怪物！”
“她的腹部裂开，无数触手撕碎了她的研究员制服，我们这时才发现她的下半身根本不不是腿，而是类似蛇的藤蔓……”
钱组长失声叫出：“那不就是……！”
那不就是他们第一次遇到的怪物吗？！
“我死里逃生，却心中感觉不大对劲。”查克垂下头，声音随着他挤压喉管的举动变得沉闷，“所以我在想，也许，也许……中心研究所的研究，是将人变成怪物。”
“也许研究出了问题，研究人员也变成了怪物，这才和地表失去联系。”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吸了吸鼻子：“这就是我坚持认为他们有可能再派遣救援队下来的缘故——这种程度的实验，他们会想要那些资料的。”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可其他人却都明白，这也是他不惊讶于地表准备填埋曼尔哈地窟的原因。
查克并不知道，尧七七等人因他的话再次陷入僵局。
如果查克说的是真的，那么已经地表那些能下定决心填埋这里的人，真的会出手相救吗？
也许，他们只是害怕孤身一人的查克遇到其他人，成功打开那扇隐藏着秘密的门。
若是如此，他们脱离数道封闭舱门庇护的时候，就是新一轮填埋开始的时候。
可怪物又怎么解释？一个怪物，为什么要他们去见查克？
正在这时，燕芃醒了。
她茫然地看着尧七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应该和褚一璇在一起吗？”
第242章 醒来吧
燕芃盯着墙角爬动的几只蚂蚁， 一言不发。
除了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声疑问，她像是失语一般再不说话，倔驴一样抿着嘴发呆。
尧七七知道这个人软硬不吃，就是现在杀了她， 也未必能从她嘴里撬出话来。
可她更相信褚一璇的判断， 如果能够预知未来的褚一璇选择把什么信息交给燕芃， 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只不过原因暂且还没被找到。
注意到尧七七的视线，燕芃冷不丁哼了一声。
褚一璇的预言已经实现了十之八九，而那残酷至极的未来也是预言的一环。
只要她不告诉尧七七那些事， 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终极预言就不会成为现实。
没关系的， 哪怕她也会死在这里， 哪怕她只能永远待在这阴暗的地窟中， 也没关系的。
只要……那些可怕的未来不再发生。
“你不用看着我， 我不会说的。”她平静了下来， 将视线从那一排蚂蚁上挪开，冷漠地盯着尧七七， “如果可以， 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了结这一切！”
她勾起唇角， 扯出一个凉薄的笑意：“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你不知道褚一璇的嘱托，无论如何你都会死在这里，是不是我杀的， 都无所谓了。”
苏甜眉头紧锁， 刚要说话， 就被钱组长抢了先：“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什么时候了， 有线索还藏着掖着？！”
“你非得大家一起死你才高兴吗？”
燕芃闻言怒目而视，陡然提高了音调：“你知道什么？！”
“如果不是尧七七，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是她让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只要活着，世界就会走向灭亡！”
“那是无数人的死亡，是人类的终结！只有尧七七死，只有她死……”
她说话时双眸染上血红，额角的青筋爆起，根根分明，随着脉搏一凸一凸的。说到激动处，她直接站起身来，可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又疼得她跪下去。
她捂着腹部，眼睛一烫落下泪来。
钱组长不说话了。燕芃怕死，她看出来了，但燕芃是实打实的认为，阻止尧七七带来的毁灭，比她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马斌“啧”了一声：“你倒是说说未来是那么样子？把你吓成这个怂样？我们现在还不算糟啊？你知道学校里一天死多少人吗？”
“呵。”燕芃讥讽地一笑，“现在只是高中进入这种状况，你就已经受不了了？”
“可只要尧七七活着，未来的所有人类栖息地都会被这种情况覆盖！”
“所有人类，不分男女老少，都会被迫进入考场，都会被怪物蚕食！”
“新生儿在手术室消失，年迈的老人在急救室消失，那时候的抓取可不会提前告诉你要进入考场，那是真正的屠杀，种族灭绝！”
燕芃愤懑的眼神划过马斌、钱组长和苏甜，最终落在尧七七脸上：“而尧七七就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们说，她该不该死？”
苏甜无法接受：“既然你可以试图通过让七七死亡改变未来，为什么不干脆把一切说出来，大家有计划地规避呢？”
“你这样我无法信服！”
燕芃并不认识这个只打过一次照面的转校生，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只直勾勾盯着尧七七：“可她没做什么。”
她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她只是活着。”
几人面面相觑，燕芃则直视着尧七七，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如她所愿，尧七七的眼中掀开一抹涟漪，只是那带着狐疑的警惕目光并不是对着燕芃的，而是对着燕芃身后的墙角。
“刚才这里……有这么多蚂蚁吗？”
吧嗒，灯灭了。
钱组长慌忙按下相机快门，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墙角。
几人这才惊觉墙角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
燕芃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刚刚她看这里的时候，明明才只有几只，哪来的这么多蚂蚁？
那些蚂蚁已然堆成了墨色，覆盖在整个墙角上，从地面爬到墙壁，迅速扩大，数量不断增加。
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蚂蚁们出来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回神，燕芃只觉什么东西掉在了头上，引得头发一阵发痒。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不料指尖刚刚接触到头皮，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倒吸一口凉气，她连忙将手放下来查看，只见一只蚂蚁正死死咬着她的手指，比蚂蚁还大的血滴溢出来，瞬间就被蚂蚁吸收。
吞入血液的同时，蚂蚁变大了。
燕芃下意识眯着眼仔细看去，却猝不及防和一张诡异至极的笑脸对上。
“啊！”她头皮发麻，尖叫着甩手，“这根本不是蚂蚁！”
“这东西有人头！”
那“蚂蚁”的头部赫然是一颗人头！
它细小的身体如同打结的发丝，扭曲得不像话，末端也如同发丝一样纤细又有韧劲儿，能轻而易举地扎进人的皮肤里，疯狂汲取它们所需的血液。
几人听到燕芃的尖叫，纷纷后脊梁一僵，闪光灯灭下，钱组长忙不迭再次按下快门。
这次所有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屋顶。
之前没有人注意过的地方，此刻已经成了那细小怪物的老巢，黑压压爬满了屋顶，在彼此的身上摞了一层又一层。
不少“蚂蚁”没了落脚之地，扑朔朔掉下来，摔在地上又迅速起身，和地上的同伴汇合。
那墙角的“蚂蚁”都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
“枪！枪呢？！”马斌嘶吼着大叫，扑到地上去将苏甜丢下的枪捡起，冲着天花板连开两枪。
子弹在天花板上炸开，圆形爆珠的液体裹在那些怪物的身上，不少怪物瞬间爆体而亡，摔到地上去。
马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惊骇地发现那些怪物膨大爆破后的尸体里，钻出了更多这样的小怪物！
几人恍然惊觉，这些“蚂蚁”是苏甜射杀模仿尧七七的怪物爆破而来的！
数量不减反增，几人的脚踝和小腿都爬满了“蚂蚁”，那些蚂蝗一样的东西疯狂吸食他们的血，像是要将他们吸干一样！
尧七七当机立断：“马依誮斌，开门，往前跑！钱组长用打火机烧掉这些怪物！”
钱组长一愣：“可是我的火不能……”
“不能人为熄灭，我知道。”尧七七跺脚，一些尚未将自己的肢体扎入皮肤的“蚂蚁”被甩开，但还有不少仍然坚守在原地，大快朵颐，“但是手动启动钢铁密封墙可以阻断火势，不会烧到其它地方去的。”
苏甜还想说什么，马斌那边已经拉开了舱门，几人迅速冲出，沿着长廊向前狂奔。
“使用道具，天赐的打火机！”
一簇微小的火焰迅速在“蚂蚁”身上蔓延开来，层层叠叠如阴云密布的“蚂蚁”们发出毕剥响动，身体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兹拉拉地烧焦味充斥鼻腔。
“有用！”钱组长松了一口气。
尧七七眉头微皱，用力吸了吸鼻子。
这种烧焦了的味道……好像是烧焦蛋白质的气味？
那些躯体像是打结发丝的怪物，难道真的是头发？
“七七，快关门，火势变大了！”苏甜一把将钱组长拽出去，焦急道。
尧七七应声，抬手准备扳下闭合铁门的开关。
可就在这时，熊熊火海中，一个女人若隐若现的身影让她悬着的手一僵。
褚一璇？
不，不对，是迟茵。
这次她看得很清楚，火海中的女人穿着制服，胸前的胸牌在火光中反着光。
她悲悯地看着尧七七，一遍又一遍说：
“醒来吧。”
“快醒来吧。”
“这只是一场梦。”
“不要沉溺于梦境！”
尧七七心口一麻，在白色房间时的头疼感再次袭来，刺痛让她几乎晕厥。
“如果你一直沉溺在梦里……你会再也醒不过来的！”
迟茵声嘶力竭的呼喊让尧七七一阵眩晕，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衔接上了，可她却始终看不清。
她的身体又开始僵硬，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带着麻痹感，逐渐遍布全身。
“你不是和褚一璇在一起吗？”
燕芃之前的话不断回荡在尧七七耳边。
白色房间，迟茵，梦境，部长……
“七七！”苏甜眼瞧着尧七七就要被火海吞噬，发狠扑上来一把将她抓住，生生扯了出来，关闭舱门。
火舌被舱门堵在房间内，封闭的铁门没来得及关闭，有缝隙的舱门无法阻止火势蔓延。
可尧七七好像浑然不觉，她任由苏甜和钱组长一左一右将她扯着狂奔，思绪已经脱离躯壳，不断蔓延出去。
“燕芃和褚一璇关系很好吗？”尧七七一边跑着，一边突然问，随后又立刻回答，“不是，她们是在褚一璇死前一周关系突然紧密起来的。”
“所以如果我都不大能分清褚一璇和迟茵，那燕芃又怎么会分得清呢？”
她突然笑了起来，刚刚不受控制的身体重新恢复自由，她松开苏甜和钱组长的手，快步追上燕芃和马斌两人。
“只有我和燕芃被打中过，只有我们的身体里有粘液。”
“所以燕芃，那个白色房间，你也去了，对吧？”
第243章 触手的吸盘上，全是倒刺
房间里静悄悄的， 那些如发丝一样的怪物在烈火焚烧的时候就消失了。
对讲机还在嗡嗡作响，里面的女声不断重复着撤离的话语，但没有人再理会了。
黑暗被远处廊道里的火光撕破一个裂缝，尧七七顺着这道裂缝向燕芃看去：“你去了白色房间， 看到了迟茵， 却误以为那是褚一璇。”
“你也看到了我， 所以才会说出那句话，对吧？”
燕芃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尧七七并不在乎燕芃的回答，她想要的答案从来不在燕芃的嘴里， 而在她躲闪的眼神中。
她轻抚下颌思索片刻。她之前一直以为白色房间不过是幻觉带来的一场梦，但如果燕芃也去过， 就说明那里不是梦境， 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
她们为什么会同时存在于两个空间？这两个空间的联系是什么？迟茵又为什么说这里是梦境？
以及最关键的， 她为什么会在曼尔哈地窟中看到迟茵？
一切疑问涌上脑海， 而找出答案的最佳方式， 就是再去一次那个空间！
*
意识慢慢复苏，一如之前的头疼欲裂， 亮白色刺入眼中， 引得尧七七一阵目眩。
成功了。
她暗自咋舌，果然如她所料， 既然昏厥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那么入睡也可以。
与上次一样，她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珠姑且能左右转动。
部长和迟茵都不在， 两个全副武装的部员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对着手中平板状的仪器写写画画， 似乎是在记录什么数据。
“怎么样？”部长的声音从一个音响传进来， “这次的精神力数值有上涨吗？”
尧七七竭力转动眼珠，总算透过厚厚的玻璃罩子看到了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相比部长就是利用它监视这里。
“没有。”部员遗憾地摇头，“这次的数值还不如上一次，也许和脑电波浮动有关系，这次的脑电波浮动较为平缓。”
部长沉默了一会儿，冷声宣布：“下一次实验，再加大刺激！”
另一个部员面露难色：“可是我们已经加了五成了，按照以前的进度，这可是半个月才能加大的幅度。再加下去，我怕……”
“怕什么？”部长打断她的话，“你们知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造神计划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作为我们未来的神明，怎么可能连这点刺激都挺不住呢？”
顿了顿，她缓缓补充道：“如果挺不住，就说明这还不是我们的神。”
两个部员面面相觑，都被部长的话震慑到，垂下头来去调试设备，没人注意到尧七七不断眨动的眼睛。
调试结束，部员来到尧七七面前记录最后的数据，两人的胸牌大剌剌展露在尧七七面前，数字26吸引了她的目光。
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
胸牌不算新，金属制成，科技感十足，上面有一个细微的小孔，能从孔洞中投影出身份名片来。
救援队遗落的枪械上标有26，下达填埋指令的声音又是部长的声音，这意味着对讲机里的部长撒了谎，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确实有派遣救援队进入曼尔哈地窟救援。
难道查克说的才是真的，26号处理局救援不成，改谋杀了？
“数据调整结束，准备进行下一次实验。”两位部员倒退两步，公事公办地说，“实验倒计时开始。”
话音未落，尧七七就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从身周蔓延来，压迫感并不强，酥酥麻麻的，甚至还有些痒。
她没法动弹，不知道这种压迫感来自于哪儿，却见眼前掠过一连串的水泡，这才惊觉自己是被完完全全泡在了玻璃罐子里。
那些压迫感是机器正在输送新的液体，而液体进入的瞬间，她的眼皮开始沉重，隐隐又有进入睡眠的趋势。
两位部员转身离开，尧七七的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迷迷糊糊中，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看向打开的门。
部员错身走出，门缓缓关闭，就这仅仅两三秒的空缺中，尧七七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人。
迟茵正站在不远处，一如火海中那副悲悯的表情，嘴唇微张：
“不要沉溺于梦境。”
“不要温和地走入……”
尧七七彻底控制不住睡意，闭上了眼。
失去意识的同时，她猛然惊醒，黑暗笼罩，果然又回到了曼尔哈地窟中。
白房子的自己睡着，曼尔哈地窟的自己醒来。
反之亦然。
回想起褚一璇的话，尧七七心头跳动——哪边是梦？
“怎么样？七七，你看到什么了？”苏甜几人围坐在她身边，满脸关切。
尧七七简单解释了一下，尤其关注燕芃的神情。却意外发现她并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和惊慌，反而有些疑惑。
燕芃状似不经意地在尧七七身上扫视了几圈，在和她对上视线前转过头去，却不料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被尧七七看在眼里了。
没有询问，尧七七知道她不会说实话，眼下当务之急，是确定往那边行进。
“符尘也在？”苏甜有些吃惊，“他为什么会在那里？是考场原因吗？”
刚说完，她自己先否决了：“不对啊，符尘他们的考场是隐秘收容所，和什么研究所、处理局、地窟都没有关系啊。”
“看错了吧？”马斌抠了抠脸，搞不懂的问题在他这儿向来不成问题，“就那么一眼，你眼花了也说不定。”
尧七七摇头，她很肯定那是符尘，当时两人只隔着玻璃罩子对视，绝对错不了。
“所以，26号处理局确实派遣过救援队，这一点查克说的是事实，对讲机里的女人说谎。”钱组长梳理情报，颇有些激动，“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往查克方向行进！对吧？”
尧七七刚要说话，通往查克方向的舱门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几人一惊，下意识将呼吸吞入腹中，屏息凝神向舱门看去。
距离舱门最近的马斌招招手，从钱组长肩头将相机勾过去，战战兢兢捏在手中，食指轻动，按在快门上。
咔嚓。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舱门的玻璃上赫然趴着一张脸！
女人凌乱的长发和狼狈的面容将玻璃填满，她瞪着空洞的眼睛向内看来，鼻子和脸肉都被玻璃挤压变形。
闪光灯的强光让她下意识后退，灰败的脸微微一动，下颌如脱臼一般向下坠去，舌头呵着白气伸了出来。
不！那不是舌头！
那是一条黏腻的触手，遍布吸盘，每一个吸盘上都长着密密麻麻的倒刺，只是看一眼就能想象出被这样的吸盘吸住会是什么下场！
闪光灯灭了，马斌手忙脚乱再次按下快门。
白光再次亮起，女人口中伸出的触手已经将玻璃牢牢吸住，她一步一步后退，触手越扯越长，拉丝的粘液滴滴落下，在阴冷的黑暗中生出热气来。
“她、她这是想用吸盘将玻璃拔下来？！”苏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这玻璃窄小，就算真被她取下来，她也没办法闯入房间。”
只要等开关彻底抵达夜间模式，他们就可以重启日间模式，到那时，畏惧灯光的怪物自然会离开了。
然而下一秒，女人的身体开始扭曲，她别过自己的腰肢，两条胳膊扭曲着往前伸，绕过头部垂了下来。
“这是要干什么？”
钱组长话音未落，女人就以四肢伏地，飞速狂奔起来！触手被越拉越长，越拉越紧，玻璃阵阵颤动，周边已经有了松动的趋势！
玻璃快被拉出去了，这就是那怪物的目的吗？
不！不是！
尧七七骤然明白过来，飞速动身，大喝一声：“快推住门！她要撞门了！”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巨大的破风声袭来，灯光掉的瞬间，舱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
唯一抵住门的尧七七五脏六腑都在震，喉咙冒出血腥味来。她清晰地感觉到舱门在变形！
这可是厚度超过五厘米的铁门！
其他人被这一声巨响惊醒，这才明白，怪物吸附在玻璃上并不是想要将玻璃拔出。
而是利用有弹性的触手形成一个拉力，最后怪物那边的拉力放松，怪物就会被强大的拉力高速拉回，重重砸在舱门上！
“卧槽这怪物是铁做的吗？！”马斌咒骂着抵住门，第二波攻击以同样的方式强势来袭，“她的身体都不会碎吗？！”
钱组长靠在门上，被第二波攻击震得呲牙咧嘴：“这么重的攻击力，得是多大的质量啊！那怪物上过称没有啊！”
“这扇门已经变形了！我们扛不住的！”苏甜摸着门框，声音惶恐，“七七，来不及，我们根本坚持不到可以开日间模式的时候！”
“我们退吧？”马斌咬牙，“也许26号处理局没那么黑心，只是害怕我们继续深入，看到内部资料呢？说不定人家是真心来救我们的！赌一把，总比在这儿被怪物吃了好吧？”
苏甜和钱组长都看向尧七七，目光询问，眼下这大约是唯一的办法了。
唯一没有参与抵抗的燕芃站在不远处，她本就希望尧七七死，又怎么会帮忙呢？只是听到马斌的话，刚刚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兀地复现了一丝嘲弄。
尧七七也咬牙摇头：“不行。”
“我们不能回去。”
她声音沉沉，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怪物的脸，一字一顿：
“因为那个怪物……”
“就是26号处理局的部长！”
第244章 你的梦，就不能再精彩一点吗？！
眼前这个奋力撞门的怪物， 正是尧七七在白色房间里见到的部长！
“部长？部长刚刚不是还拿着对讲机叭叭呢吗？！”马斌紧紧抵着门，浑身的肌肉绷紧，脸涨得通红，“这他妈又是怎么回事啊？！”
在微弱的光芒下， 燕芃不加掩饰的嘲弄中带着一抹几乎不可见的绝望。
褚一璇的预言从未出错， 那么接下来， 怪物部长会冲进门内，将他们生吞活剥，只有尧七七活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 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褚一璇当时的神态，和一遍一遍强调的话：“你一定要在死前把我说的告诉七七， 这不止会影响未来， 还会影响过去， 她必须知道这些。”
她还记得， 那时的她脸泛红光， 抓着褚一璇的手语无伦次，鞠躬致谢。褚一璇预言了她当日的车祸， 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这才保住了她那双弹钢琴的手。
“我信了！我相信你能看到未来了！”她激动得无以复加，小心翼翼地问出埋藏心底的话， “那未来，我有成为演奏家吗？”
褚一璇的眼神疏离，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悯，用最冰冷的语气， 预言了她的死亡， 和世界的崩坏。
她不会被赎回， 因为这场考试后的慧明高中人人自危， 自顾不暇。她的作用只是在曼尔哈地窟内做一个传话筒，然后永远消失。
燕芃眼睛发烫，眼泪划过脸颊，双手不自然地交叠着，放在心口。
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只要在死前保守秘密，绝不告诉尧七七那件事！褚一璇说了，尧七七的走向影响未来和过去，如果她不告诉尧七七那些话，也许……世界不会崩坏！
尧七七咬紧牙关，眼神从燕芃那张带着赴死意志的脸上扫过，心里便明白这关难过了。
只是一个瞬息，舱门上的玻璃轰然碎裂，触手飞窜进来，巨大的冲击力将碎玻璃搅动着在空中翻滚！
“啊！”钱组长脖颈一凉，一块玻璃径直从她脖子后划了过来！细碎的玻璃渣子残留在伤口里，让每一个呼吸，每一次血脉的跳动都变得极为痛苦！
她疼得身子一软，险些倒下之际却被从窗口闯入的粗壮触手卷住了脖颈！
触手在她的脖颈上缠绕了两三圈，数不胜数的吸盘发出啵啵的声音，将她的皮肤牢牢吸住。
脖颈的伤口上也被吸上了两个吸盘，疼得她脸色灰败，连痛苦的嘶吼都凝固在呼吸间，出不来咽不下！
尧七七和苏甜试图将触手撕开，却不料那触手表面滑溜溜的，根本没有着力点！
而触手裹紧的同时，吸盘上的细小倒刺也埋进了钱组长的皮肤中，稍有转动就是活活撕裂皮肤的剧痛！
“不……不行……了……”钱组长哑着声音，使出最后一分力气，“别管……我！”
“让开！枪里还有最后一发子弹！”马斌在慌乱中掏出枪，对付那些可以被火烧死的小怪物，总比对付这个大怪物强！
却不料他刚掏出枪，甚至还没来得及瞄准，另一条触手就飞扑而来，一巴掌将他抽飞！
马斌狠狠撞在墙上，在黑暗中没了动静。枪也在混乱中掉落，不知所踪。
“没用的，没用的。”燕芃惨笑着睁眼，看着钱组长痛苦地失去生息，声音带着些不甘，但更多是认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除了尧七七，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苏甜和尧七七无暇追问燕芃的话，她们眼睁睁看着被悬挂在门上的钱组长四肢软了下来，头颅无力地垂下，灰白的脸贴在触手上，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紧接着，砰一声巨响！触手裹挟着钱组长的尸体狠狠一甩，将这具身体当作武器，砸在门上，砸在墙壁，最后轻飘飘一松，任由她如离弦之箭飞出去。
“……太……太过分了！”苏甜双眼通红，浑身发抖，只恨自己力量太弱，救不了钱组长，帮不上马斌。
没了马斌和钱组长，仅剩两人堵住的门对怪物来说与一张薄纸无异！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怪物猛然冲破了最后的枷锁！
门框彻底变形，厚重的舱门被整个儿撞飞，轰然拍在墙上，劈里啪啦声碎响一片。
苏甜和尧七七也被弹飞出去，连站在一边的燕芃也没能幸免。而三人在自身难保的疼痛中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件事：
舱门砸在了有电子控制台的墙上！
那碎响声，是电子控制台！
饶是乐天派的苏甜也不免绝望，怪物如此之强悍，她们没有武器，也失去了克制怪物的灯光，想要赢几乎不可能……
不，不是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啊！
燕芃颓唐地躺在地上，身体伤上加伤，让她对死亡的勾勒更具象化了一些。
她费力地抬头，那身形扭曲的怪物已经站在门内了。
离得进了才瞧出来，那怪物的四肢也不是正常的人类四肢，反倒像是螳螂一样，干瘦有力，抬起落下一息之间就能削去人的脑袋。
“轮到我了。”她吃吃笑起来，“下一个就是苏甜，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而你，尧七七，你不会知道褚一璇说了什么，如此一来，那惨淡的未来……也许就能改变了吧。”
怪物步步逼近，口腔里触手蜷曲着收回，重新吞入口中。燕芃明白，这是怪物预备用那双锋利的肢节杀死自己了。
苏甜靠在墙角爬不起来，竭尽全力怒吼：“起来啊！跑啊！”
至少，反抗一下啊！
可燕芃只是闭上眼睛，认命一般露出苦涩的笑容。只是那双下意识保护在胸前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怪物逼近了，燕芃能听到咔吧咔吧的肢节声。骤然一道疾风刮过，怪物挥舞着手臂高举，刀状的肢体将黑暗撕破！
要来了！
燕芃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咔嚓。
咔嚓。
砰！
想象中的剧痛迟迟没有袭来，燕芃诧异地睁开眼睛，却见身前的怪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举着相机的尧七七！
她慌忙坐起来，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向前方看去，却见怪物正躺在远处的地面上，发出阵阵愤怒的噜噜声！
原来刚刚尧七七趁乱捡了相机，千钧一发之际挡在她身前，利用闪光灯晃了怪物的眼睛，趁机一脚将其踹飞出去！
可是这只不过是投机取巧，逞一时的英雄，换来的可是怪物加倍的愤怒和仇恨啊！
“既然不想死，就滚一边躲起来！”尧七七背对着她厉声喝道。
燕芃还没反应过来，苏甜就从一旁斜冲出来将她抓住，生生撕扯着她躲到了角落。
“你……”燕芃不理解，莫名的恐惧混杂着别的什么情感填满了她的心口，让她不知道如何自处，“为什么？”
苏甜勾起一个笑来，带着灵动的坚毅：“与其消极抵抗，在不知道未来会如何的情况下含恨死去……”
“不如和我们一起站起来，主动创建我们自己的未来！”
明明灭灭的灰暗中，苏甜站起身来，毅然忍痛奔向尧七七，只扔下一句：“我们也不甘心啊！”
燕芃的心口猛然一震，周围的一起都如同褪色一般离她远去，只剩下尧七七和苏甜抵抗怪物的身影不断胀大，直至填满她的心。
不甘心，不甘心！
那些乱遭的未来，不甘心！
那些死去的人类，不甘心！
她没成为钢琴演奏家，不甘心！
一股滚烫的暖流在她身体里翻涌着，灼烧着，让她忽略了伤痕累累的身体，扶着墙爬了起来。
怪物被尧七七那一脚彻底激怒，再也不维持人类的形态，双手双脚关节耸立，坚硬的肢节哒哒哒地敲在钢铁铸造的地面上，宣誓力量！
除此之外，它口腔里的触手再一次翻滚出来，那条肥硕强劲的触手尖端一拧，迅速分裂成两条！
这还没完，那两条触手的尖端再次一哆嗦，分裂成四条，张牙舞爪，如霹雳雷鞭，抽打在墙壁上，势不可挡！
尧七七和苏甜勉强躲过一击，浑身是汗。
黑暗中，尧七七的眼神重新落在怪物撕裂的制服上：“苏甜，你能看到它的胸牌吗？看看它是否完整！”
“能！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部长，凯特。”苏甜尽可能看得仔细，“完整，没有损坏！”
话罢，又是一条触手高速抽来！尧七七一把推开苏甜，自己也向着另一个方向躲闪。
然而令怪物没想到的是，尧七七躲闪的方向正是怪物的侧身旁边，一眨眼的工夫，她便靠近怪物胸口的胸牌了！
“七七？！”苏甜吓坏了，怪物反应更快，一根触手已经预备抽下，“小心！”
尧七七根本没有躲闪，反而迎上去对着胸牌猛地一拍！
就是这一拍的工夫，触手冲着尧七七飞速冲来，一下子将她拍打在墙上！
“尧七七！”刚刚赶来的燕芃吓了一跳，强撑着跑去将尧七七扶住。战战兢兢看向逐步逼近的怪物。
然而……叮一声轻响，被尧七七拍打的胸牌发出一道光芒，一个全息投影的女人出现在怪物眼前，正是凯特自己！
全息投影胸牌，尧七七在诺亚方舟考场见过，为了方便验证身份，胸牌里的全息投影一比一还原真人，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差。
怪物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下意识愣了一下，随即张牙舞爪扑向它，当然扑了一场空。
“快退！”尧七七虚弱地攥住燕芃的手，“找枪！”
苏甜和燕芃趁机将尧七七抬回去，一面密切关注着怪物的动向，一面在昏暗杂乱的地上疯狂翻找——那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晕眩感袭来，尧七七眼前的情景开始变化，黑暗的地窟和白色的房间缓缓重叠。
不行……别在这种时候……
全息投影根本撑不了多久，苏甜和燕芃就算找到枪也未必能一击致命，只有她开枪才万无一失！
尧七七死死咬住嘴唇，血液顺着牙齿攀上，可眼前的白色越来越亮，黑色越来越暗……
“就差一点！”凯特的尖叫将尧七七惊醒，地窟彻底消失，“就差一点！为什么会差这么一点？！”
她双手拍在玻璃罩上，情绪激动地和尧七七对视：“为什么？为什么刺激还是不够？”
“你的梦，就不能再精彩一点吗？！”
第245章 触手穿过她的身体！
“尧七七！”燕芃拽着尧七七的领子想把她唤醒， 可下一秒，两条触手飞速袭来，黏糊糊的液体飞溅在她的脸上，她明知危险却来不及躲开。
苏甜顾不上自己的安危， 飞速扑上去， 紧紧抱着一条触手， 声嘶力竭地大喊：“燕芃！带着七七躲起来！”
“快！”
燕芃牙关打颤，双手拼命拽着尧七七的胳膊向一边挪去。然而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苏甜的惨叫。
苏甜也死了吗？
燕芃不知道，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慢放，黏腻的触手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恶臭， 第二次向她飞扑来。
而这一次， 没有苏甜替她挡下了。
完了。这下完了， 所有人都要死了。
好不容易燃起了希望， 好不容易想要寻求另一种颠覆未来的方式， 却还是无路可逃吗？
燕芃动弹不得，她身上的伤口早已深可见骨， 还能保持清醒已经是肾上腺素在支撑， 想要在这个情况下躲闪，根本不可能。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心中那刚刚点亮的微弱烛火再次熄灭，只剩一缕微不可见的白烟飘起。
怪物的触手在暴怒后胀得肿大，上面根根青筋错综复杂，每一条都鼓起， 准备在猎物身上留下一道重创的痕迹！
飞起！
落下！
砰！
一声巨响， 这一击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敲下， 整个曼尔哈地窟都震了震。
然而， 触手抽搐着缓缓抬起，重击之下的钢铁地面凹陷下去，却没有尧七七和燕芃的踪迹。
燕芃瞪大眼睛，心头的震惊比刚刚触手发出的震撼还要大，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尧七七，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尖叫。
就在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尧七七突然醒来，一把扯住燕芃的领口将她按在自己怀中，同时就地一个翻滚，正好避开了触手的攻击范围！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燕芃心脏狂跳，那抹白烟上赫然多出一丝火星，顺着烟雾落在蜡烛上，火舌高涨，将她灰暗的心照得亮堂。
怪物拼尽全力的一击居然不中，更为震怒！它怒吼着冲来，四根触手挥舞着，像是准备将尧七七生生从中劈开，碎尸万段！
尧七七低声冲燕芃说了句什么，随后一把推开她，端起手中的相机对准怪物接连拍摄。
闪光灯光芒耀眼，怪物无法锁定尧七七，四根触手干脆胡乱搅动，几度从尧七七的脸庞擦过！
疯了，她是疯了！
燕芃青筋跳动，这种程度的怪物，闪光灯是无法逼退的，反而会让它更加暴躁！万一相机被打落……不，都不需要被打落，只在两次快门的间隙，怪物只需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将尧七七杀死！
正如她所料，怪物咆哮起来，触手疯狂扭动着向尧七七抽去，将尧七七逼得步步后退！
触手落下，尧七七猛然一个闪身避开，触手撞在后门的舱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然而情况仍然不容乐观，尧七七没有武器，为了躲闪也已经退到了最尽头，眼下她避无可避，彻底失去了任何退路！
怎么办？怎么办？！
燕芃眼皮一跳，张开嘴就要大喊，可还没等她挤在喉咙里的“小心”喊出声来，下一秒！
噗——
触手的尖端贯穿了尧七七的肩膀！
燕芃没忍住尖叫起来，那粗壮的触手直接穿透了尧七七的肩膀，从后面探出去，扭动着，抽搐着。
尧七七闷哼一声，不自然地弓着身子，粘稠的血液顺着触手往下滴落，在触手上汇聚成一条长长的蜿蜒的溪流。
绝望弥漫在房间内，燕芃泪流不止，借着微弱的光芒上前两步，看清了逆光中的尧七七。
等等，她……
她在笑？！
燕芃头皮发麻，整个人僵在原地，尧七七是疯了吗？不不不，尧七七这个人她观察了两年之久，她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深意的！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燕芃的脑中不断回旋，触手抽打尧七七，尧七七躲避，周而复始，最后将尧七七逼到绝境……
不对，不对！是尧七七自己走到了绝境！仔细想想，尧七七每一次躲避的方向都出乎意料，这才能一次又一次地逃开攻击！
也就是说，她的“躲避”根本不是逃生之路，而是……
轰隆隆的声音从长廊那头传来，燕芃猛然抬头，将刚刚尧七七引诱触手袭击的地方串联起来。
是闸门！
为了应对突发状况，每个房间都有加固舱门的制动闸！制动闸分为总闸和分闸，分闸只能在单个门上启动，而总闸是启动所有门的！
“不会吧……”燕芃瞳孔震颤，“不会吧？！”
尧七七嘴角一咧，啐出一口血来：“这下，够不够刺激？”
怪物听不懂她的话，只顾着将剩下三条触手高高举起。
轰隆隆！
填埋的泥石流以惊天之势冲来，奔腾着的泥浆和沙石不断碰撞刮擦着钢铁铸造的墙壁，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电光石火之间，怪物终于明白要发生什么了，挣扎着就要退后。
可是尧七七紧紧抱住了它嵌入自己身体的触手，笑着咳出一口血来，脚往后一蹬，刚刚被砸破门阀的舱门登时被踹开！
下一秒，尧七七大喝一声，双手抱着怪物的触手，拖动怪物向门上甩去！
砰！
怪物撞在门缝中，尧七七也一个踉跄，而汹涌的泥石流已经席卷而来。
“这个梦，还算精彩吗？”
*
苏醒。
尧七七缓慢抬眼，这次没有头疼的感觉了。
周围的人簇拥着她，热泪盈眶，载歌载舞，尖叫，哭号，跪拜，什么样的都有。
造神计划，成功了。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脸上没有欣喜若狂，没有感激涕零，只有浓浓的心疼。
那是迟茵。
迟茵只是部长助理，此刻只能远远地站在凯特身后，看向尧七七的眼神十分轻柔，仿佛怕稍重一点的眼神刺痛她。
可尧七七看着那张与褚一璇几乎无异的脸，心底泛不起一丝涟漪。
因为现在的她，根本不是尧七七。
无论是之前的主观臆断，还是燕芃的那句“你不是和褚一璇在一起吗”，都让尧七七下意识认为，在这白房间中，被关在玻璃罐子里一遍一遍做实验的，是自己。
可是在刚刚战斗中的短暂昏厥时，部长凯特带着气恼和愤恨拍打玻璃罩子，和她对视时，她却从凯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倒影里的那具身体，是怪物。
被反复提及的造神计划，特意成立的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考场背景介绍里的“战时”，都在此刻串联起来。
燕芃所说的未来，就是现在。不断出现的怪物让人类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们发动战争，修建地下城市，并开始研究。
造神计划，为什么他们会对着一个怪物称神？
除非，这个怪物有能力解决外面的重重危机。
只是这样，还不足以支撑尧七七冒险提供刺激，帮助造神计划的完成。
她转动眼珠，看向正在大笑的凯特。
凯特似乎心情很好，没有前几次见面时的冷傲和愤怒，正拍着身边男部员的肩膀点头。
没错，关键点在于凯特。
凯特同时出现在对讲机、处理局和长廊中，一个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呢？
答案就是：不同时。
三个凯特根本不是同一时间的凯特，而是三个时间段的凯特，唯一将三个时间段的凯特串联起来的，就是曼尔哈地窟，和造神计划的实验品。
于是尧七七笃定，怪物不仅有对抗其他怪物的能力，还有操控时间的能力。且不论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只需要知道这两点就足够了。
只要造神计划成功，怪物就能利用这两种特性，将曼尔哈地窟困扰他们的怪物全部解决！
接下来，就是她以身犯险，为它上演一出刺激而精彩的冒险了。
“部长！”一个部员欣喜若狂，跌跌撞撞前来，“成功了！成功了！”
“就在刚才，我们定向打击的31区和28区的怪物凭空消失了！消失了！”
“是神的力量！神的力量救了我们！人类有救了！”
短暂的安静后，所有人尖叫着欢呼起来，大哭着互相拥抱：“人类有救了！”
“新神诞生！新神将带领人类走向胜利！”
在一片沸腾中，凯特优雅拍手，用大指揩去眼泪，倨傲地抬起下巴：“还不够，现在新神的力量尚且无法做到大范围的打击，我们还有更多工作要做！”
“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有新神在，人类的未来终于重回到了我们人类的手上！我们人类，才是主宰！”
众人欢呼一声，脸上挂着兴奋的红晕，纷纷回去继续工作了，显然热情高涨。
凯特走到尧七七面前，露出对待孩子和宠物才有的柔软神情：“好孩子，要继续努力哦。”
尧七七并不理会她，而是借用这具新神的身体，迅速将曼尔哈地窟的怪物清扫干净。也许是消耗太大，她心里生出一种不适，烦躁，疲乏，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厌恶。
不远处，迟茵如雕塑一般矗立着，静静凝视着尧七七，或者说，新神。
“不要……”她又在轻声说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了，“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第246章 毫无胜算的战争，发起者为：诺亚方舟
漆黑的长廊， 拥堵着沙石泥浆的小丘将最后一丝光亮掩埋，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燕芃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蚊子大小的声音在这沉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成功了吗？
她费力睁开双眼，眼皮上的灰尘和细砂跌入眼中， 引得她泪流不止。
她站在前门， 双手正死死抱着闸门， 指骨似乎扭伤了，但仍然如嵌在闸门上一般，不敢放松丝毫。
尧七七在引诱怪物前往后门之前， 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告知了她前门总闸门的位置， 让她见机行事。
她起先并不明白尧七七希望她怎么个见机行事， 可当滚动着咆哮着的沙石在黑暗中涌现时，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
随后， 在尧七七和怪物即将被掩埋的一瞬间， 拉动闸门。
她喘了几口气，僵硬地将双手从闸门上卸下来， 刚想站起身， 却没忍住趴在了地上。
闸门关闭得及时，狂奔袭来的泥石流只闯入了小半个房间就被控制住， 马斌和苏甜都没有被埋进去，只有尧七七和怪物消失在泥石流中了。
燕芃浑身疼痛，张着嘴无声地尖叫，最后一切复杂情绪全都化作眼泪流了出来。
她趴了一会儿， 脖颈上的青筋爆起， 不断颤动的双手撑着她再次爬起来， 不顾地上尖锐的石头沙砾， 一步一步向小丘爬去。
“尧七七……”她低声呜咽着，双眼红得怕人，却从中射出一抹明光，直视着前方，“别死！”
那双她视若珍宝的双手只在钢琴上流过血，如今却被她当作了挖掘的工具。十指连心，皮肉被尖锐石头划破的刺痛在她心头上烙下密密麻麻的印记，脆弱的指骨在一下一下的深挖中扭曲变形，稍稍活动一下就发出刺耳的嘎巴声。
她仿若不觉，只是眼泪掉得更多。
又说不甘心，又说要改变未来，结果就是把自己埋进去这样改变？她也是疯了，居然相信尧七七这个疯子！
可是，可是……
当尧七七抱着她躲开怪物的攻击，当尧七七镇定自若吩咐她见机行事，当尧七七的肩膀被洞穿，却还笑得出来……
燕芃心中那簇新生的火焰就更旺，更肆意！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改变她不能改变的未来，那这个人，应当是尧七七！
燕芃嘶吼一声，彻底不顾双手的伤痛，挖得更深更快！她手下的泥沙变得黏腻温热，浸润了她血液的沙土开始松软，与此同时，她的指尖也开始露出森森白骨，几根指头已经骨折，动弹不得。
“咳——”一声轻咳将燕芃的理智唤回，几抔泥沙掀开，找到了尧七七的脸。
燕芃愣了片刻。
尧七七并不在被深埋的地方，她所在的地方只有少许泥沙，等她从昏迷中苏醒，就能自己挣脱出来。
燕芃垂着头笑起来，扑上去揪住尧七七的领子，把手指上的血蹭到她脸上：“你说了要改变未来的！”
“别骗我！”
*
苏甜和马斌都还活着，只是马斌的情况不容乐观，气息不稳，迷迷糊糊能睁开眼睛，却也没办法说话了。
他的肋骨断裂，已经扎进了脏器里，双腿也没有知觉了。于是他伸出指头勉强勾住尧七七的袖口，费力说出几个字来：
“下……手……快点。”
尧七七应了一声，不等马斌反应，就抄起地上的石头冲着他脑袋砸了下去。
燕芃一个哆嗦，却也知道这是为了保住马斌的积分，便什么也没说，只是揉了揉胃部。
三人稍作休整，继续向前方进发，尧七七大致说了说白房子里的情况。
她原本也怀疑过，难道她的真身其实是一个怪物？学校、考场都只是一场场刺激大脑的梦境？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并非如此，因为燕芃明确地说是“尧七七和褚一璇在一起”，而白房子中尧七七的模样是怪物，燕芃怎么可能知道那是尧七七？
燕芃闻言颔首：“我在白房子里的视角和你一样，也是被关在玻璃罐子里。”
“我看到褚一璇……不，应该是你口中的迟茵，在和你说话。你当时还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几人明白过来，也就是说，尧七七和燕芃在晕倒后都进入了怪物的身体，这才能以怪物视角观察白房间。
而她看到的尧七七和迟茵对话，则是还没有发生的未来。
燕芃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郑重道：“褚一璇来找我，是想让我告诉你……”
“因你而起的未来。”
在未来，随着人类对宇宙的深入探索，一个超越人类理解能力的生物进入人类视野。
它不存在于任何维度，又同时存在于多个维度。那是可以在宇宙与其他星体并存的生物，是无法用肉眼观测，无法用仪器捕捉，无法用人类的所有的一切来衡量的生物。
这样的怪物，人类应当敬而远之，应当如蝼蚁一样从其脚边迅速爬过，在浩瀚宇宙中找到一个其无法波及的角落苟且偷生。
可人类，却向它开战了。
“流落在宇宙中的人类原本已经各自为营，却因为这场战争重新联合起来。”燕芃看了一眼尧七七，
“一个隶属于INFINITAS图书馆的五人组织，异世界探险小队，在人类所有时空留下了一条信息。”
“这条信息将不同时期的人类联系起来，只为发动那场对人类来说毫无胜算的战争。”
“而战争的发起者为：诺亚方舟。”
尧七七和苏甜俱是一愣，没想到人类未来的两个分支竟然联合了起来，只为和一个人类无法理解的生物开战？！
“那个联系起两个人类分支的信息就是：你认识尧七七吗？”
大战开始后，那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生物轻而易举就可以颠覆整个人类历史。那些莫名出现的怪物，被侵吞的历史，INFINITAS和诺亚方舟的历史断层，都是大战后造成的。
燕芃吞口唾沫，眼神躲闪：“褚一璇说让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为即将到来的大事做好准备。所以我觉得是你将这个信息散布出去，攒集人类力量，发动大战的。”
“我就想……如果我，褚一璇，你三个知情人死在这里，也许大战不会开始，怪物不会袭击人类历史，我们自然也不会被困在学校，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考试。”
“抱歉。”
尧七七没有应声，而是思考。一旦涉及到穿越时间，就是这样混乱，面对一团乱麻的时间线，她无从起头。
是因开战而造成怪物入侵蓝星，导致她进入INFINITASI图书馆和诺亚方舟，还是因为她进入这两个考场认识罗斯和万一，才导致了之后的开战呢？
这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让她找不着头绪。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入了下一个房间。苏甜在里面找到了抑制剂，燕芃则打开了日间模式，长廊重新亮堂起来。
正在注射抑制剂时，对讲机响了起来：“你们怎么样了？”
“查克，我们刚联络上的时候，你说你认识尧七七。”尧七七看了一眼墙角的标码，知道她们距离中心研究所大门已经只剩几十米了，“尧七七是谁？”
查克愣了一下，回忆了好一会儿才道：“啊……说来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尧七七。”
“在你们和我联系之前，我曾收到过一个不明信号……叫什么来着？桑怡，好像是这个名字。”
尧七七和苏甜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她问我认不认识尧七七，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还以为177是什么代码。”查克苦笑一声，“然后他们就说什么找错了……”
“所以当你们联络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们又找回来了，这才谎称自己认识尧七七，希望他们能来救我。”
尧七七放下对讲机，看来正如燕芃所说，桑怡他们正在所有自己经历过的时空寻找和自己有关的人。
为了发动那场毫无胜算的大战？
三人没有答案，只得继续向前走去。
*
“怎么样？”李慕云抬了抬脑袋，眼神犀利，“有看到他们里面在搞什么吗？”
符尘点头：“迟茵很警惕，我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他们在培养皿里养了一只怪物。”
说到这儿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大舒服，临走时和怪物的那个对视太过诡异，就好像……那怪物认识他似的。
秦子姗舔了舔嘴唇：“看来这就是所谓的造神计划了。”
这个考场明明叫“隐秘收容所”，可进来了才知道，这里是“26号研究所”，专门研究外面肆虐横行的怪物的。
他们甚至还在研究所里找到了与学校操场怪物高度相似的怪物资料，里面详细记录了怪物的出现时间和出现方式。
“那个迟茵，长得和褚一璇几乎一样，这是巧合吗？”卢凯泽倒是对迟茵耿耿于怀，“我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想起褚一璇，好几次差点叫错名字。”
李慕云眼神暗了暗，挥手道：“先不管她。”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造神计划的推进！”
第247章 新神
曼尔哈地窟里的怪物消失， 尧七七三人的行进速度更快了几分，开关也没有再往夜间模式挪动。
查克显得很兴奋，一直在絮絮叨叨：
“那怪物足有几千米高，一脚下去死伤无数， 开车逃亡都来不及。”
“三小时内， 半个国家被摧毁， 而人类对此束手无策！”
他声音暗了暗：“我和妻子的亲人都在这场灾难中死去了，我们只剩彼此。”
“人类没了希望，甚至想着退居地下， 将地表拱手送给怪物。这才有了曼尔哈地窟。”
“不过曼尔哈地窟还没有启用，那个怪物就被打倒了。之后也没有出现如此大杀伤力的怪物， 所以这里就闲置了下来。”
他说到这儿突然兴致大发， 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压低声音：“你们听说过， 曼尔哈地窟闹鬼的事情吗？”
尧七七和燕芃都没什么兴趣， 只有苏甜捧场问：“什么什么？”
查克一笑：“那是在地窟废弃后不久，有一群旅行者报案， 说曼尔哈地窟里有人求救。有关人员赶往现场， 进入地窟救援，可是却再也没有回来。”
尧七七步子一顿， 颇有些无奈地瞥了对讲机一眼。
查克浑然不知，继续道：“旅行者们觉得蹊跷，再次联系相关部门，这次在其赶到之前， 旅行者们自己就下去一探究竟了。”
“你们猜怎么样？”
没人理他， 他便自己道：“他们又消失了。”
“后来26号研究所的前身， 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接手了这起案件， 差点就彻底封锁地窟了。”
“不过后来好像怪物又不见了，这才有了26号研究所。也就是中心研究所。”
查克长叹一声：“那些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怪物们，到底是什么呢？”
苏甜脸色有点不好看，看了一眼尧七七：“这多少有点地狱了，我们……不用告诉他真相吧？”
燕芃想了想，要是查克知道这鬼故事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怕是得疯，于是连忙摇头：“我也觉得不用。”
“不过26号研究所神神秘秘的，如果怪物们真的是他们搞出来的，那他们真是人类的罪人！”查克义愤填膺，攥着对讲机在狭小的空间里打转，“新神在上，就应该将他们全部毁灭。”
新神。
熟悉的字眼。
尧七七接过对讲机：“给我们讲讲新神吧。”
“新神，究竟是什么？”
*
“新神啊……”迟茵柔和地笑了，看着眼前的符尘等人，道，“也许会是人类的希望呢。”
几人面面相觑。
卢凯泽望着迟茵这张和褚一璇一模一样的脸，攥紧了拳头才保持清醒：“什么意思？”
“外面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奇异的怪物无处不在。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原本对怪物进行收容、研究、和调查，最终却得出结论：人类无法和怪物抗衡。”
迟茵并不因为他们权限低而避而不谈，秘密流不出这个研究所，流不出这个地窟：
“怪物的出现方式分为三种：凭空出现，由其他正常生物转变而成，人为创造。而它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精神力。”
“精神力，是什么东西？”李慕云在不少书籍里都看过有关精神力的记载，但那更多是文艺作品的设定，而非现实世界存续的力量。
迟茵颔首：“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我们甚至找不到它的起源，只知道它客观存在。”
“同样是惨死的冤魂，为什么有的能变成怪物，有的却消散在风中？就是因为精神力。这种不明来源的力量的侵入，让正常生物有可能转变为怪物。”
符尘明白了：“这种力量的出现无法掌控，所以……”
他抬头看向研究所数不胜数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里面都有一个巨大的罐子，罐子里是形态各异的人造怪物。
研究所不能确定哪个人造生物会获得精神力，所以只能不断创造生物，祈求十个里面有一个，或者一百个一千个里面有一个能有精神力，再着重培养。
迟茵颔首：“没错。正是这样。”
“新神就是拥有精神力的人造怪物。”
“精神力越强大，怪物能做到的事情就越多。新神的精神力突破了26号收容所存储资料的极限，这意味着它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怪物。”
而事实证明，是这样的，
迟茵抬手拂过手腕，腕表状的仪器发出一声清脆的滴响，全息投影展露在几人面前。
几人身周的环境瞬间变化，左右瞧瞧，这里是一片废墟，不少身穿制服的人训练有素地行动着，将废墟里面的遇难者带出来。
轰隆一声巨响，一栋高楼坍塌，几人迎着风沙看去。之间一团黑影从飞扬的尘土中脱出，呼啦啦直窜云霄，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饶是几人知道这不过是全息投影，也不由自主后退几步，心跳加速。
“这是从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收容所逃出的生物，研究期间，它的精神力陡增，最后逃出。”
迟茵讲解着，手指在腕表上点了两下，环境流速加快了几分。
“逃跑？”一直在资料室工作的李慕云有些诧异，“收容所的一切设施都是为怪物量身定制的，每天都有不少于六个警卫轮流看管，两个研究人员密切关注数据，这也能逃跑？”
如果连这种程度的禁锢都能打破，那一开始就不应该被抓回来啊。
迟茵苦笑一声，示意他们继续看下去。
“发现目标发现目标，飞行器一二三组包抄，地面火力支援！”穿着制服的小队队长下达指令，一边说着一边飞速冲出掩体，朝着怪物开火。
空中三组飞行器接连就位，队长一声令下，火力全开。
然而……
队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空中的三组飞行器，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朝自己人开火？！”
没人回答他，飞行器接连从空中掉落，通讯器上，一个又一个象征着生命信号的绿灯灭掉。
他不明白，不理解，刚往前走两步，后脑勺就被冰冷的枪械抵住。
他不知道那是谁，但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符尘等人知道，那是他的副队长。
“这就是那个怪物的能力——蛊惑。”迟茵轻声道，“它可以让你看到它想让你看的景象，那些队员不是叛变，而是把彼此当作了目标。”
这也是它能逃出收容所的原因。
几人皱着眉头，接着看下去。
场面不容乐观，部队几次三番接近，都被怪物以相同的方式击退了。
指挥官看着按秒上涨的死亡人数，看着不断自相残杀的民众和队员，崩溃地拿起通讯器，连接了26号研究所：“我同意！我同意你们的那个什么计划在这里实验，快点！”
三秒，仅仅三秒，怪物消失了。
凭空消失。
如果不是地面的废墟、残骸和尸体仍然凄凉，他们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怪物刚刚就在这里大肆屠杀。
“去哪了？”卢凯泽揉揉眼睛，“怎么做到的？！”
迟茵关掉全息投影：“不知道。”
不知道？！
几人傻了，不知道原理就敢用？
迟茵无奈地摇头：“能观测到精神力的存在就已经是现阶段研究的极限了。我们不知道新神是怎么做到的，但通过各个地方研究所的信息汇总，也确实不是单纯的空间转移。”
“是真的人间蒸发了。”
“这就是为什么新神的能力只是定点实验，而非大范围使用。我们必须继续研究，直到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可控。”
几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秦子姗问了出来：“也就是说……造神计划，是好的，对吧？”
迟茵迟疑了一瞬，但还是点头：“可以这么说。”
几人不说话了。
如果他们按照任务指引阻止造神计划的完成，不就意味着又将人类推入水深火热？
可是不完成任务，考试失败，他们身上的积分可就全没了！毕业考迫在眉睫，他们没有时间再去其他考场凑积分了。
这可……怎么办啊？
*
“八十三个怪物？！这么厉害！”苏甜惊叹，“那这个新神真的好强，照这样下去，岂不是可以将所有怪物都消除掉？”
燕芃也露出激动的神情，这样一来，那怪物肆虐的未来不就可以被消除了？
唯有尧七七低头赶路，默然不语，脑子里将乱成毛线团的时间线捋了一遍又一遍。
“没错！”查克心怀敬畏，面露幸福的笑容。
三人在一扇门前站定，查克心有所感，慌忙爬起来看向舱门上的玻璃窗，激动地扑上去将舱门打开。
“你们来了！太好了！”他脸上身上沾满了灰尘和泥沙，大大小小几十道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狼狈至极，但兴奋已经将他的痛觉屏蔽了，“你们看，这就是26号研究所的大门。”
正如他所说，26号研究所的大门两侧均有一个按钮，必须两人同时按下才能打开。
“快，我们打开这扇门，就能离开了！”他落下泪来，想要冲向其中一个按钮，却因瘸腿狠狠摔在了地上。
苏甜连忙将他扶起，让他坐在墙边：“算啦，你就在这儿坐着吧。”
燕芃和尧七七一左一右，对视一眼按下按钮。
查克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抱歉……我真不敢相信我有朝一日还能被解救！你们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队友们死亡，发不出求救信号，每天只能昏昏沉沉等死……谢天谢地……”
咔嚓一声，按钮按下去，门发出机械运作的响声，好像有什么锁正在慢慢打开。
“怎么会发不出信号？”苏甜一想到那些被查克的信号吸引来的旅行者就牙疼，对他们来说那真是无妄之灾了。
查克苦笑一声：“之前和队友们行进的时候手电筒快没电了，把对讲机的电池拆下来安上了。”
“所以对讲机没电了……”
安静。
尧七七和燕芃缓缓回头，苏甜也喉咙酸痛，慢慢退后：
“你说……什么没电了？”
第248章 那双眼睛中透出了仿若人类的脆弱
“89区发来消息。”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静候中， 传话的工作人员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成功！”
“太棒了！加上第一次实验，这已经是新神消灭的第八十一个怪物了！”
“数据十分稳定，新神万岁！”
部长凯特作为整个项目的牵头人物，自然不会喜形于色， 她沉稳地看迟茵递上来的数据， 眉头轻皱。但随着目光下移， 她眉宇间的紧张逐渐散去，也不由自主弯起嘴角来：“不错！”
这次消灭的怪物几乎可以媲美当初差点儿将人类驱逐进地下的那一只！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人类的武装力量也有所提升， 但仍然无法与之匹敌。
然而如此庞大的怪物，新神只需要几秒钟就能解决， 怎能让人不激动？
“造神计划已经十分稳定， 只等上面审批合格， 我们就可以大规模启用新神消灭怪物。”凯特高兴了， 对着记不清名字的助理也和颜悦色， 多说了两句，“人类终将获得胜利。”
迟茵神色微黯， 看着玻璃缸中形态古怪的新神， 忍不住轻声道：“是吗……”
凯特笑容一收：“什么意思？”
“数据显示，新神的精神力还在不停上升。”迟茵顶着压力咬牙， 将自己整理出来的数据给凯特看，“每次消灭怪物，它的精神力都会提高。”
“根据收容所之前的调查资料，一阶段精神力就能让普通生物发生异变， 无论死活；二阶段精神力可以使怨念重聚， 形成魂魄；三阶段精神力更是可以凭空创造怪物……而新神已经到达五阶段， 我们却根本不知道它的能力是什么！”
“那些怪物是怎么消失的？新神做了什么？八十一个怪物， 辐射范围从一个区到十个区，再到现在的五十个区，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继续下去我们根本你承担不了后果！”
迟茵恳切地望着凯特，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部长，我强力建议，先暂停使用新神！”
凯特沉沉望着她片刻，冷漠地将手抽回。
她踱步到门口，随手将门关闭，房间里就只剩她和迟茵，还有硕大的供养着新神的玻璃缸。
“几年前，我还只是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的一个小部员。”凯特背对着迟茵，走到新神面前，伸手擦去玻璃缸表面的灰尘，与新神对视，“那时候大战刚刚结束不久，我的家园也被那硕大的怪物摧毁了。”
迟茵一时忪悸，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站在原地继续听下去。
凯特笑了笑，望着玻璃中倒映出的自己：“我就是因着对怪物的仇恨，才加入了处理局。”
“曼尔哈地窟的‘诡异求救者’事件你也知道吧？地窟就是我组织填埋又挖掘的。也正是因此，我得以加入26号研究所。”
凯特收起笑容，转过身来直视着迟茵：“所以你应该明白，我和怪物打交道的次数和频率，比你想象的高得多。你能想到的问题，我会想不到吗？”
她伸出右手，将食指上套着的一枚戒指展示给迟茵看：“看好了。”
只见她食指一动，在空中画了一个什么字符，身后的玻璃缸瞬间震动起来，缸中的液体咕嘟咕嘟冒泡，被液体包裹的新神也发出剧烈的颤抖。
新神的声音超出人类耳朵能接收到的频率，于是迟茵只能震惊地看着它挣扎扭曲，在脑内想象它是如何惨叫。
惊骇中，迟茵和缸中怪物的眼睛对上视线。那双澄澈的眼睛曾和她无数次对视，只在现在露出了类似人类的脆弱。
霎那间，她好似看到了一个备受折磨的人类婴孩，登时心中钝痛，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够了！你在做什么？！”
凯特收回手，玻璃缸也不再震动。新神疲软地瘫成一团，畏缩在角落，只疲惫而痛苦地看了迟茵一眼。
“你怎么为了一个怪物流泪呢？”凯特挑眉，有些好笑地拍拍迟茵肩头，“你刚刚还在为不能继续启用新神而与我据理力争。”
“这不一样……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凯特伸手替她擦去泪水，声音有些冷漠，“你要明白，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无论怪物多么强大，决定权一定是在我们人类手中的。”
“若非如此……”她扬了扬拳头，戒指闪烁着光，“那就摧毁，不可留情！”
凯特仰头离开，临走前拍了拍迟茵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去休息休息。
但迟茵没有离开，她缓慢靠近玻璃缸，蹲了下来，和里面缩成一团的怪物对视。
怎么会这样？
拥有精神力的怪物是有智力的，收容所研究证明，精神力越高，怪物的智力就越高。二阶段的怪物就已经有人类的智力了，五阶段的新神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就像人类不理解外面的怪物为什么要搞破坏一样，新神恐怕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囚禁吧。
迟茵轻轻将手覆盖在玻璃上，没忍住落下泪来：“抱歉。人类只是……太害怕了。”
她望着新神，内心五味杂陈，再不忍去看，准备转身离开。
却不料这时，新神的身体舒张开来，双眸带着温柔的光，慢慢靠近迟茵。
在迟茵的惊讶中，新神柔软的肢体缓缓贴近，隔着玻璃和迟茵的手重合在一起。
*
门咔嚓作响，正在缓慢打开，可尧七七三人谁也没有关注门如何，只神色各异地盯着眼前的查克。
查克自己也明白了什么不对劲，目光呆滞，低着头喃喃：“没有电池，没有电池……那我是怎么收到信号的？”
“没有电池，我怎么能联系上……”
“可是，可是……”他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解释，手忙脚乱地拿起地上的本子和照片，还有一只破旧的背包，“你们看，我可以证明……”
却见尧七七三人更加骇然。查克手中的背包她们之前见过，那写满了笔记的本子也在混乱中丢在了前面，本子上熟悉的字句记录了曼尔哈地窟的救援行动，曾是证明查克所言的确切证据。
查克慌乱地翻着纸张，哗啦啦响动中，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整个人愣在原地。
“不要……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他低着头重复，“我走入了，我走入了……我……”
他没有动，可他身后的影子开始剧烈翻涌，不断膨胀壮大，如一团黑云一般，慢慢脱离了查克的身体。
就在影子和身体分离的瞬间，尧七七三人才惊恐地发觉，刚刚一直在和她们说话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团不可名状的怪物！
那怪物如同史莱姆一样肥硕肿大，黏腻的液体如融化的冰淇淋一般往下跌落，所过之处全都被染上粉色的痕迹。
它哭嚎着发出查克的声音：“可是我已经走入了那良夜。”
嘶吼的瞬间，它身体上的粘液飞溅在四周，其中几滴冲着尧七七和燕芃飞来。
“小心！”尧七七侧身躲过，随即便看到被粘液浸染的钢铁墙壁发出滋滋声响，一缕烟雾顺着声响腾空，“是腐蚀性液体！”
几人大惊，连连后退，生怕被液体溅到。
燕芃踉跄两步向后躲闪，兀地脚下一软，一低头，竟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
一个慌神的工夫，从查克身上飞来的液体直愣愣打在她身上，衣服立刻被烧出两个黑洞，皮肤也被灼得焦糊！
“燕芃！你愣什么呢！”苏甜一把扯住她。
燕芃神志恍惚，顺着苏甜的力往旁边一倒：“可我不能往悬崖里跳啊！”
苏甜没反应过来，尧七七却是明白了：“那乌云状的怪物会干扰我们的感官！”
想必也正是因此，她们之前才会将史莱姆一样的查克当作正常人，而查克也是因此忘记自己已经变成怪物的事实。
可是这里为什么还会有怪物呢？
她接入怪物的时候分明将曼尔哈地窟的怪物全部清理了，而曼尔哈地窟是一个多时间重叠空间，理应所有怪物均被清扫，无一例外。
那为什么会留下查克和乌云怪物？它们两个和其他怪物有什么不同？
查克还在发狂，它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怪物的现实，嘶吼挣扎中将身上的腐蚀性液体喷射在了四面八方。
墙面天花板到处都蔓延起刺鼻的味道，呛得三人几乎昏厥。
燕芃身上的伤口越发惨烈，分不清幻觉和现实的她将苏甜当成了对手，与之纠缠不休。
尧七七屡次想要上前，都被查克喷射的液体挡住去路，而周围弥漫的烟雾和刺鼻气味也越发浓烈，稍吸入一些就让人止不住头晕。
“不是的，我不是怪物，我怎么会是怪物呢？！”查克尖叫着发抖，“我还要回去……我的妻子和女儿还在家里等着我！”
“我是查克，第九救援小队的9527查克，我在此执行26号研究所的救援任务，我不是什么怪物！”
尧七七心头一震，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逐渐打开的26号研究所大门。
“曼尔哈地窟里的怪物分了两类，一早就显示出来了，只是我们没有意识到……”她霍然起身，闯过飞溅的液体，不顾身体灼烫出的黑色斑点，奋力冲到门前，“一类是如凯特之流，不断阻挠我们前进。”
“一类是如模仿我声音的怪物，一直在鼓励我们来见查克。”
她双手撑住大门，想要将已经打开了一小半的门闭合：“消失的是凯特他们！”
“26号实验室是完成造神计划的，为什么需要救援？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为什么变成了怪物？曼尔哈地窟为什么变成了多时间压缩的空间？”
因为……这是新神的把戏！
“它想让我们打开这扇门！”
那无论新神的目的是什么，她都绝不能将这扇门打开！
砰！
巨响袭来。尧七七被震飞撞在一旁的墙上，滑落到墙角。
乌云状怪物消失，查克停滞，一团黑影在门内快速移动着……
门，开了。
第249章 你们人类除了自私没有别的本性了吗
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不断拉开的大门， 研究所里面的景象也都显露出来。
“有人！”苏甜皱眉惊呼，几人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向内看去。
只见以凯特为首的一队人正小心谨慎地查探着周围，用手上五花八门的仪器做着什么数据调查。
“还是没有人吗？”凯特有些困惑，双手摊在身侧， “那之前的信号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其他部员摇头：“大概和潜伏在下面的怪物一起消失了吧。”
“或者根本就是那个怪物， 并非人类。”
凯特叹口气， 上下打量着这个还没启用就已经荒废了的地窟，向上级汇报情况。
尧七七试探着走进门内，却见凯特等人压根儿没有看向她， 像是她不存在似的。
苏甜搀扶着恢复理智的燕芃也走了过来，路过查克和乌云状怪物时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 确定它们不再动弹， 才安下心来：“这是怎么回事？”
尧七七看着东奔西跑的众人， 伸手往迎面奔来的身影上一捞， 那身影如浓烟一般被迅速打散， 又在她身后汇合。
尧七七试探着抬手，掌心向外， 向左缓缓移动。
周围的人就如同按下了倒退键的电影， 纷纷后退，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站位。
她明白了些许， 又将手向右挥去，果然那些人以二倍速行动起来。
“曼尔哈地窟是一个多重时间重叠的空间。”她轻声解释，用手操纵时间高速流逝。
二十倍速，五十倍速， 一百倍速， 周围的环境以肉眼可见地变化起来， 逐渐从一个简易的地下避难场所， 改造成拥有无数精密仪器的研究所。
有不少怪物被运送进来，押解员身上的制服写着收容所字样，应当是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之前捕获的怪物。
“七七你看这个怪物，它好像我们操场下面的那个！”苏甜三两步追上一个玻璃罐子，学着尧七七的模样抬手挥停时间，凑上去仔细观察。
灯光亮堂，甚至有些刺眼，可是罐子里却一团漆黑。凯特让人改造了房间的灯，开关一按瞬入白昼，可罐子内部仍然看不清细节。
苏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这个怪物，她的目光细细勾勒着怪物的轮廓：“没错，和学校里的几乎一样。”
燕芃眯着眼睛抬手挡光：“怪物的特性好像都是不同的吧？有高度相似的先例吗？”
苏甜摇头，满脸困惑。
而尧七七则眉稍一跳，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继续流动，凯特的造神计划提案通过，成为研究所的部长，专注于造神计划的事实。
一开始是利用收容所的怪物来进行实验，后来根据实验数据制造专属的人造怪物。十个，二十个，五十个，无数怪物被关在各自狭小的房间内，24小时不间断实验，以此来提高精神力。
“又死了二十三只。”部员汇报时有些头疼，“这次死的有十六只都是二阶段精神力的，骂的很难听。”
凯特面无表情：“它骂你你听懂了？”
“没有，但数据显示……”
“那就不算骂。”凯特打断他，专注地盯着面前这只与众不同的，“它们什么时候能学会人类的语言，再来讨论什么神智不神智。”
说完她自己又笑了：“不过要是哪一只真的会了人类语言，恐怕第一个杀的就是它！”
部员哆嗦了一下，看凯特的眼神和看她身边的怪物无异。虽然知道她的意思是贯彻怪物必须比人类低级便于掌握的方针，但这话从一个人类嘴里说出来，太没人性了。
尧七七盯着玻璃罐子里的新神——这时候它还只是表现突出的实验体而已——伸手敲了敲玻璃罐子。
猛然，新神与她对视了。
苏甜和燕芃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怎么可能？！”
时间重叠不代表穿越时间，正如凯特看不见她们一样，新神也不该能看见。
“时间重叠就是它干的。”尧七七凝视着那双眼睛，“它高于时间。”
话音未落，时间再次高速流逝，而这一次，尧七七三人都没有控制“进度条”。
是新神。三人心中暗道。
造神计划阶段性成功，新神逐渐被人们接受，八十三个怪物凭空消失的英勇战绩，值得让人们为它欢呼疯狂。
这些都在“快进”中一晃而过，唯一慢下来的地方，是迟茵和凯特的之间的谈话。
三人望着迟茵和新神隔着玻璃罩掌心相贴，一股恶寒传遍全身，心中隐隐约约有了预感。
果然，随后就见迟茵鬼鬼祟祟在操作间的计算机上输入了什么，一连多次在不同实验室发现她的身影，最终，地动山摇中，她站在新神的旁边。
凯特几乎要发疯，所有收容所转移来的怪物都在咆哮嘶吼，逐渐突破束缚，将囚禁关押它们的工作人员生吞活剥。所有造神计划的废弃实验体重新活了过来，一下一下冲撞着玻璃缸，发出阵阵鸣啸。
她拿起通讯设备，对地表总部尖叫：“请求总部强火力支援！”
“26号研究所失守，大批怪物失控，请求总部……”
通讯设备里发出一声轻笑，凯特如坠冰窟。
她哆嗦着手放下设备，缓缓转身，就见新神正站在她身后。
“没有人会来支援。”新神开口，通讯设备中同步传出它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地狱中的岩浆，一点一点侵吞着恶鬼的残骸，混杂着细微的簌簌声，温吞却又危险，让凯特的耳朵流出血来。
“你会人类的语言……”凯特喃喃，“你一直在伪装……”
她咬紧牙关，抬手按下戒指上的开关，一遍一遍画着那个特定的符号。
然而换来的，只是新神的又一次嘲弄。
凯特惨笑一声，开启最后的防御。
“26号研究所所有大门正在关闭。26号研究所正在封锁。”
伴随着机械音，研究所彻底沉睡在地下。
直到……
“这里是第九救援小组……”
“我是组员9527查克，请表明来者身份！”
*
一切景象散去，只剩下破败的研究所和战后的狼藉。
“是迟茵？”燕芃心如乱麻，“迟茵放了新神，导致新神作乱。凯特死前将26号研究所封锁，新神搞这么多弯弯绕，就是为了让我们来把它放出来？”
“那它现在在哪？”
“在这儿。”
几人一愣，转身看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乌云状怪物和查克分别站在它的两侧，像是臣服一般，又像是被挟持。
“我是你们的新神。”它的声音带来强烈的不适感，叫人浑身难受。
尧七七揉了揉耳朵，手僵在耳边，狐疑地扫了一眼新神。
那声音不是传入耳中的，而是如潜意识一样从心底里响起，这种猛烈的入侵感才是令她们不舒服的根源。
“如你们所见，凯特妄图利用一个小小的戒指控制我，可我是新神，又怎么会屈服于人类？”它身体蠕动一下，与查克和乌云怪一起进入研究所，“而你们，也即将成为我的眷属。”
燕芃连连后退：“什么意思？”
新神好像笑了两声，湿润的触手抬起，指了指燕芃的身体。
燕芃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腹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贯穿了一个大洞！
她颤抖着喘息，惊骇的目光通过那个洞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怎么……怎么会……”
“你以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坚持到这里？”新神的声音带了些嘲弄，可那是潜意识传来的声音，所以多半是尧七七等人自己给之加上的语气，“是因为我。”
苏甜和尧七七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们身上都有致命伤，一些新伤还在汩汩冒着粘液。
新神缓缓靠近惊魂未定的三人，连带着乌云怪和查克一起，来到尧七七面前：“人类，渺小，愚蠢，无知，狂妄。”
“你们以为你们能掌握我，能随时将我抹杀，能高高在上成为我的主人……”
“可看看我能做什么吧。”
它笑着抬起触手，时间迅速倒退，来到研究所一片混乱之际。
“他们一直都很好奇，我是如何将怪物变没的。”话音未落，那只和学校操场蛰伏的怪物一模一样的怪物凭空消失了。
“毕竟他们检测过，不是普通的空间转移。”
尧七七瞳孔一收：“是时间转移。”
新神那张姑且称之为脸的部位顿了顿，似乎在笑：“你很聪明。”
那只怪物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转移到了其他时间去——尧七七三人的时间。
“是你！”燕芃呼吸急促起来，“是你！那些遍布人类历史的怪物是你投放的！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控制不住地愤怒，不顾苏甜阻拦飞扑上去要和新神决一死战，可刚迈出两步，整个人就摔倒在地，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罪魁祸首？”新神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难道人类除了自私，没有别的本性了？我只是强大，太过强大！”
它那双眼睛将蔑视二字展露无遗，只是盯了一眼苏甜，后者便跪倒在地。
苏甜双手死死抠着脖颈的皮肤，竭力张大嘴想要呼吸，可任凭她如何拼尽全力，也只是加剧身体的抽搐。
她的面部肿胀发紫，眼球猩红突出，肺部仅剩的空气也强制排出，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一下一下抽动着。
“你看，我玩弄你们人类的生死，易如反掌。”新神看向尧七七，眼眸微弯，学着人类的样子笑了起来。
“是么？”尧七七阴沉着脸上前，手在身后虚空一握，“可这里是考场，考场，就有考场的规则！”
“使用道具：西瓜刀！”
一击毙命的西瓜刀，在考场内的设定是无论什么物种，挨一下必死无疑！尚星将这个道具给她时，她还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用到！
她飞速冲向新神，手中的刀挥舞出猎猎风声，闪着寒光的刀刃高高举起，直奔新神面门而来！
新神眼底掠过一抹精光：“你以为这种小把戏会对我造成伤害么？”它摊开触手，轻蔑地望着尧七七，“你只会见识到我的强大！”
刀刃斜劈下来，苏甜、燕芃和新神三双眼睛死死盯着尧七七的刀。霎时间，房间里的空气焦灼起来，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不绝于耳。
唰！
西瓜刀劈砍下，瞬间消失不见。伴随着一声该道具使用完毕的提示音，尧七七斜眼看向新神……
旁边的乌云怪。
她瞄准的目标从来不是新神！
望着逐渐消散的乌云怪，尧七七打量着周围变换着的景象，冲那愣在原地的新神冷笑一声：
“你的垃圾话，未免有点太多了。”
第250章 想要救她们，只有找到新神
西瓜刀从乌云怪身上划过， 霎时天崩地裂，乌云怪随之四分五裂缓缓消失。
“尧七七？！”燕芃大惊失色，尧七七的准星这么差吗？！西瓜刀距离新神不过分毫距离，这都能砍错？！
站在新神身边的查克一愣， 那双在果冻般身体上来回滑动的透明眼球缩了缩， 将尧七七看了一遍又一遍。
还不等各方反应， 周围的景象迅速变动，伴随着新神冷冽阴森的眼神，画面褪色。
她们根本没有进入26号研究所， 尚且还在外间。
新神不在，门没有开， 而门两侧也并没有什么按钮， 看来一切都是乌云怪幻化出来干扰他们感官的。
苏甜猛然吸上一口气， 五脏六腑发出剧烈的震颤， 肺部像是要炸开一样灼烧着， 让她眼角溢出泪花来。
燕芃跪在地上眼神呆滞，双手摸着腹部， 那个让她魂飞魄散的大洞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之前层层叠叠的伤痕在她大力的揉捏下重新皮开肉绽。
尧七七单手撕开外套，将黏在皮肤上的褐色揭下， 疼痛让她脸色白了些许，但也让她更加清醒。
果然如此。
懂得操纵时间的新神诡计重重，刚刚给她们展示的时间真假掺半。
他们见到的凯特他们已经变成了怪物，游荡在走廊阻止别人靠近研究所。而刚刚他们看到的场景， 却是凯特在内部封锁了研究所， 自己并没有逃出。
不仅如此， 画面显示新神在迟茵的帮助下站出来和凯特对峙， 连为它量身打造的戒指都无法伤害它分毫。这种情况下，它怎么可能还会被困在研究所中，直到现在？
“你是尧七七。”查克身上的粘液缓慢滑动，拉着丝挂满全身，透过半透明的胶质，还能隐约看到他尚未消失的内脏，正在逐渐变黑，“你是他们要找的人。”
尧七七没理他，她单膝跪地检查苏甜和燕芃的伤势，却发现她们两人虽然尚有呼吸和心跳，但都瞳孔涣散，失去了意识。
“是新神。”查克慢慢涌来，“我感受到了祂的力量。”
在尧七七警惕的目光中，他停在了距离三人不远不近的地方，慢慢道：
“在地窟里死去的人，有的会沦为那些研究所人员的口粮，有的则如我一样，被新神赋予精神力，成为祂的眷属。”
他试探着将自己的身体重组，粘腻的液体呼噜噜堆叠出人形，两颗眼球也回到了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她们两个被新神选中——如我一样——正在开始转化了。一旦转化成功，她们就不再是人类了。”
查克重新塑造了人形，变得和之前没有两样，只是脸上的疲惫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想让她们的转化停下，只有找到新神。”
尧七七抬眼：“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因为我不是怪物。”查克慢慢按着自己的心口，却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只得惨笑着闭眼，“我是查克，隶属于第九救援小组，我有恩爱的妻子，可爱的女儿，我是人类。”
尧七七神色稍稍松动，从苏甜手中抽出一张照片。
那是查克的全家福，查克发狂的时候将它丢在了地上，苏甜于心不忍，捡起来一直捏在手中。
照片看着是普通的照片，只要盯着它超过五秒，就能看到照片里的人动起来，听到女孩调皮喊着茄子的声音。
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在查克动容的目光中，尧七七站起身，将照片递给他：“那你可一定要记住了，人类查克。”
*
“发生什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凯特少见地慌张起来，大吼着拍桌子。
迟茵面色发白，强撑着回道：“发狂实验体的数量还在不断上升，收容所的怪物们也在躁动！”
来回奔波的部员双手捧着一摞资料，就在要接近凯特的瞬间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飞了出去，手中资料散落漫天。
“靠！”凯特骂了一句脏话，气得全身都在抖，三两步冲上前就要将那部员踹出去。
站在一边的李慕云看着飞落脚边的文件，只得蹲下来帮忙捡拾，听着凯特大步流星踏着高跟鞋的响动，余光却飞过一抹异样的色彩。
“小心！”她兀地起来，飞身将凯特扑在身下，滚至一旁。迟茵也被秦子姗拉到了一边。
凯特还没反应过来，狼狈地直起身来正要动怒，脸上的愠色却僵住了。
那刚刚摔成了大马趴的部员正在剧烈抽搐着。他的左眼不断变大，侵吞了右眼，鼻子，和嘴巴，逐渐占据了整个脑袋。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三秒后，他的头变成了一颗遍布血丝的眼球，湿漉漉滑溜溜地继续向下侵蚀。脖颈，锁骨，双肩，所有还能证明它是人类的部分都迅速融化，成为眼球的一部分。
不只是它自己，凡是周围接触到那眼球的东西都成了壮大眼球的养料，包括地上的资料，和他不小心撞到的旋转椅。
而凯特刚刚差一点就碰到了那个怪物，要不是李慕云反应快，恐怕凯特现在已经成了巨大眼球上的一根血丝。
“是感染型怪物。”秦子姗眯着眼睛，“这个部员被感染型怪物的粘液污染了。”
“退后！”卢凯泽端着一柄枪冲上来，将迟茵和秦子姗护在身后，对着眼球连开数枪。
枪□□出圆形的子弹，在眼球上绽开来，不一会儿就将整颗眼球包裹在其中。
眼球迅速融化，如融化其他什么一样，顷刻间变成一滩乳白色的液体，只剩瞳孔还在那一滩黏腻的脓液上左右转动，时不时收缩。
“西6区和东12区失守，区内所有研究人员均已死亡！”符尘接管了死去部员的设备，双手飞速敲击着，用凯特的代码关闭了两个区域的大门，“剩下所有区域的怪物都在躁动。”
凯特顾不上询问这些小喽啰都是谁，连忙站起来，往新神的实验室方向冲去。
迟茵心里咯噔一声，也追了上去。
“怎么回事？”李慕云眉头紧锁，揉了揉刚刚扭伤的手腕，“所有怪物突然暴动，没有任何预兆？”
秦子姗轻轻摇头：“毫无预兆。你们看看任务进度条。”
几人一愣，连忙查看考试系统。却发现“阻止造神计划推进”的主线任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突破了80%，此刻还正在向前迈进。
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迟茵冲向实验室，一把拉开门，就见凯特正大力拍打着玻璃缸，冲新神下达命令：
“快！把所有的怪物都消除掉！现在！”
新神悠哉地在缸中转了个圈，缓缓向后退去，脊背靠在冰冷的玻璃上，双眼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
它越过凯特，看向门口的迟茵，眸光中的笑意深了深。
凯特狐疑地回头，当她看到迟茵时，眼神变了又变：“你……你们？！”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迟茵，你做了什么？！”
迟茵闪身进入房间，三两步冲到新神面前：“为什么会这样？降低你承受的刺激，减轻你的痛苦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凯特明白了过来，踉跄着扯住迟茵的领子，抽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蠢货！”
“新神的精神力足足九阶，如果不是二十四小时给他的脑部施加压力，他怎么会维持在五阶水平？！”
迟茵跪在地上，无暇顾及自己火辣辣的脸，只惊骇地看向新神。
九阶？！
九阶是人类现阶段能测量到的精神力巅峰，这意味着，新神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人类无法想象的高度！
五阶精神力已经能让国家范围内的怪物凭空消失，九阶……迟茵根本想象不到新神能做什么！
新神双目平静，隔着玻璃缸回望迟茵，可迟茵却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中看出了上位者对蝼蚁的嘲讽。
“来不及了。”凯特深吸一口气，伸出戒指来控制新神，“这个房间是特制的，除非外力否则无法从内部突破。”
“这应该就是它需要其他怪物的原因。你去疏散人群，让他们从长廊离开。然后封锁研究所，在支援到来之前，不要打开研究所的大门。”
随着她的手中的动作，新神的眼神开始变得狠厉，身体的疼痛让一个翻云覆雨的新神狂躁而暴怒。
它撞击着玻璃缸，换来的确实凯特的轻笑：“别费劲了，我创造你的时候，就没想过你会逃出这里！”
“迟茵，还愣着干嘛？你难道还想一错再错吗？！”
迟茵望着玻璃缸中戾气十足的新神，这才明白之前的楚楚可怜都不过是为了利用她演的一场戏。
外面的惨叫和嘶吼声穿透门板，怪物们的力量陡增，外面的部员死伤各半，还有被污染变成新的怪物的。
“你们以为你们走得了吗？”一个声音陡然出现，在所有人的潜意识里叫嚣。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所有人跳转到了三天后。
实验室一片狼藉，怪物们互相残杀，又吞食人类。只有人类的时间被转移到了三天后，而这三天，足够所有的怪物突破层层束缚。
除了新神。
它在专属于它的牢笼中不可挣脱，外面的怪物开始试图突破实验室，将它们的神解放出来。
就在这时，实验室收到信号：
“26号实验室，听到请回答。这里是26号奇异生物处理局救援小队，正在往你方靠近，请做好被救援准备，我们正在进入曼尔哈地窟。”
凯特心头一紧，一旦救援人员赶到，从外部打开26号研究所，所有的怪物都会鱼贯而出！
到那时，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迟茵双手死死按在玻璃缸上，逼着自己和面前这个狰狞的怪物对视，又从它猩红的双眸中看到狼狈的自己。
都是她的错。
“有戒指在，它就没办法离开这间屋子，对吧？”迟茵声音微凉，僵硬着脖子看向凯特，冲她伸出手，“给我。”
凯特一愣：“你……”
“给我。”迟茵冷静得可怕，“你是26号研究所的部长，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而她，她要留下，要用自己剩下的所有时间，来弥补自己一念之差铸就的过错。
凯特只迟疑了一瞬，便将戒指摘下，放在了迟茵手中：“我会从外部封死这扇门，除非从外面打开，否则无论是你，还是它，都绝不可能出去。”
“你就算是死了，也得保持着这个动作启动着戒指！迟茵……”
迟茵将戒指戴上，不敢直视凯特的眼睛，等着暴风骤雨般的训斥落下。
然而落下的只有凯特轻轻拍在她肩头的手：
“祝你我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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