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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有人新婚燕尔,有人惨死雪中◎


    寒风呼啸, 雪花顺窗缝飘落内室。


    陆衡之鸦睫抖动,五脏六腑疼得厉害,他衣衫单薄, 拖着病垮的身子踉跄出屋。


    院门紧闭,他骨节分明的手拼命扣门, 唤人放他出去。


    他不知昏迷了几日,更不知阿虞是否痊愈。


    陆衡之茶眸湿润, 侧身用力撞门,旧伤未愈又牵动体内蔓蛊,猛地吐出血来。


    看门小厮打饭回来见此场景开门, 陆衡之满身血污,脆弱又破碎,紧张又担忧问着他们, “阿虞醒了吗?”


    二人对望,小厮沉默会道, “主子在主院。”


    陆衡之闻言露出几分笑, 他伤痕累累,行走每步都带血,冒着皑皑大雪,踉跄走到主院。


    院门紧闭, 他脚步一顿,认真整理起衣衫, 那双浅如琥珀的茶眸亮若繁星,推开朱门。


    银装素裹的梅花树下,阿虞提剑挥动, 笑意盈盈看向身侧眉眼如画, 宛若谪仙的男人, “是不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江晏行眼眸含笑,语气温柔,“有进步。”


    陆衡之全身冰冷,僵硬地怔在原地,他长睫垂落,只觉身处梦境,用力拧着自己伤口。


    痛感传来,他心口闷的难以喘息,双唇毫无血色,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


    脚步声急促,阿虞抬眼望去,看清来人时,她敛起笑意。


    陆衡之脸色惨白如纸,满是困惑与不解,摇摇欲坠道,“不是说他死了吗?”


    他眼眶泛红,指尖跟着发抖,死死盯着江晏行,双目清明,气色极佳,复明了。


    陆衡之心脏如被蛊虫啃噬过般,视线昏暗有些模糊,风声凌厉,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江晏行怎么死而复生的?”陆衡之声音发颤,死死地盯着阿虞那双眼,固执等她答案。


    她只要说句江晏行是被神医治好的,他便信这是事实。


    阿虞静静看他,平静开口,“我没中毒。”


    话落,陆衡之茶眸泛起水雾,浑身都在发抖,话说到此,真相显然易见。


    他漆黑的鸦睫半垂,胸口如被巨石碾过般闷的喘不上气,难以置信地盯着阿虞看了很久。


    他双眸失去神采,苍白的唇动了又动,良久后道了句,“你没中毒便是好事……”


    阿虞开口打断,“我用你的血换了江晏行的血。”她语调冰冷,“治好了江晏行的病。”


    言语如利刃,陆衡之心脏被千刀万剐,猛地吐出口血来,他眼底被死灰覆盖,如块破布,绝望又崩溃,“既然骗我,为何不能骗到底?”


    风雪灌入他的衣衫,四目相对,他脸白的瘆人,狭长的眸猩红,不死心地追问阿虞,“喂我喝药,陪我吃饭,总不是假的……”


    “你喝的药是为换血更相融,饭是怕你饿死,这三月来的种种,都是我为了救江晏行,设下的骗局。”阿虞眉目清明,一字一句无情地揭露真相。


    主院死寂,陆衡之魂魄如被抽走般,蓦然落泪,踉跄上前一步,江晏行便将她护于身后。


    他衣衫单薄,蔓蛊又毒发,不停呕血。


    古翠见状从袖中拿出袋银两,塞入他手中。


    大雪纷飞,陆衡之茶眸湿漉漉的,双膝发软,痛苦跪倒在地,修长分明的手上是沉甸甸的银子,“什么意思?”


    阿虞眼神冷淡,静默良久后道,“第一世你我无冤无仇,你却为替叶玉报仇雪恨,骗我嫁给你,将我折磨至死。”


    陆衡之剑眉蹙起,整个人如坠深渊。


    他难以喘息,也已预料到阿虞要说什么。


    片刻后,陆衡之挣扎着爬起,直直跪在阿虞面前,可怜地像只求主人怜爱的狗,卑微摇着尾巴,“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是无法一笔勾销……”


    他早就疯了,他爱上阿虞了,离不开她的。


    陆衡之清俊的脸泛着病态的苍白,“我害你惨死,不是你骗我这一回,便能两不相欠的。”


    他乖顺跪着,温声软语,“你继续打我,虐待我报仇雪恨,好不好……”


    良久后,阿虞垂下眼皮,看着受蔓蛊折磨蜷缩在雪地里的青年,“陆衡之,我不恨你了。”


    她淡然出声,“我们两清。”


    风雪交加,陆衡之睫毛微微颤抖,双唇毫无血色,无望地看向阿虞,“不能两清……不能两清……”


    阿虞看他如陌生人,“荷包里是五十两黄金,够你舒服过完余下的日子。”不甚在意道,“你走吧。”


    寒风凛冽,江晏行将大氅披在阿虞身上,他温顺垂眼看向她,“又要下雪了,我们进屋吧。”


    黑色长靴映入眼帘,陆衡之漆黑的长睫结霜,蔓蛊疼痛难忍,已说不出话来。


    他眼底如滩死水,阿虞受蛊寒虫折磨时,是不是也这么疼啊,小厮拉扯雪地里的他出主院。


    陆衡之努力挣脱,抬手想抓些什么,阿虞背影在大雪里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只手无力垂落。


    大雪纷飞,虞府门前有一青年浑身结冰,冻的青紫,固执地跪在门外,怎么也不肯离去。


    他支离破碎,像堆燃尽的灰,陆衡之想,就算死,也要死在阿虞身边。


    *


    次日天明,小厮见人跪在雪里一夜,怕死于府前触主子霉头,只得禀告。


    阿虞神色清冷,坐在案上静静看着巫书,研制巫蛊,恶臭袭来,她秀眉轻蹙,掀起眼皮。


    江晏行身后跪着一男一女,二人形容枯槁,没了人形。


    昔日气运之子,如今疯疯癫癫,见着阿虞又吓得失禁,不停磕头认罪。


    阿虞嫌弃捂帕,看向江晏行,二人未有交流,便心领神会对方意图,“放他们出府。”


    “给两个疯子饭吃,平白增加府内开销。”


    小厮见状为难提及陆衡之。


    阿虞翻着巫书,不甚在意道,“将他扔远些,别死在府前,犯我晦气。”


    小厮得令出手拖起半死不活的男人,


    陆衡之清俊的脸滚烫泛红,身体冰凉如具死尸,孤零零地倒在雪地,喃喃自语,“别抛弃我…”


    他结霜的长睫颤了颤,看着叶玉与江珵如污秽般被扔出,他骨节分明的手动了动,不知哪来的力气,强撑着爬起来。


    小厮每日看守江珵叶玉沿街乞讨,二人精神失常,又饿又冷躲藏在破庙里,只得吃起杂草死老鼠,又遭乞丐虐待,终日被梦魇折磨,认定自己有罪。


    有日,好不容易讨到半块馒头。


    从前的金童玉女因这馊掉的馒头当街大打出手,行人嫌弃鄙夷,半块馒头也在争吵时被流浪狗叨走。


    阿虞听着小厮提及江珵叶玉近况,她轻碰琉璃盏罐瓶,逗弄新炼制的毒虫,“这段日子辛苦,以后不用管了。”


    她微微偏头,看向身侧的江晏行,嫣然笑道,“两个疯子,叫他们自相折磨去吧。”


    江晏行鸦睫半垂,专注看阿虞练蛊,“好。”


    “我们明去碧岩山,抓几只毒虫,有几样极其厉害的巫蛊,若能炼制出来,巫族地位会更高。”


    江晏行被鸦睫遮住的瞳盈满爱意,阿虞在巫术方面天赋异禀,远超于他。


    他昏迷三月,她为巫族洗清污名,巫族众人愿受她引领,信服她为神女转世。


    风声沥沥,江晏行纤长的睫颤了颤,贴近阿虞,蜻蜓点水地亲了下她脸颊。


    他贪恋伸出手抱住阿虞,温声软语,“山高水远,不管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他不敢求娶,怕应验那妖邪之言,天命难违,你死她活,每次亲吻拥抱都是小心翼翼。


    江晏行白皙的皮肤泛起红晕,心砰砰跳动,将头伏在她肩上,用力抱住,便已很满足了。


    阿虞怔了怔,好似他就是为她而活般。


    她不相信任何人,更觉得这世间情爱虚假,可在此刻,她愿意相信江晏行,相信他真的爱她。


    两只长满爪牙的刺猬,对彼此展现柔软的肚皮,阿虞轻拍他的背,莞尔笑道,“既如此,那我便你给个名分。”


    二人相望,江晏行清俊白皙的脸浮现担忧,阿虞秀眉轻蹙,故作不悦,“怎么,你怕我把你克死?”


    他闻言清澈黑眸蓦然落泪,极其认真地举起四指发誓,“若真天命难违,你我相克,愿上苍成全,被克死的人是我。”


    四目相对,阿虞抬手捂着他的唇,“少胡说八道,要真信命,你我早就不知死几回了。”


    江晏行心脏砰砰跳起,漂亮的眼眸亮若繁星。


    他紧张阿虞性命,生怕自己对她不利。


    将阿虞打破命理,死而复生他这事忘的干净。


    他在心底祈求,若有报应,也请上苍垂爱,所有罪孽由他承担。


    *


    一月后,京郊村落。


    妇人聚堆坐在门前编着灯笼,“一月初四,神女要与江大人成婚了。”


    “那可真是良才女貌,天赐良缘。”


    一墙之隔,陆衡之病弱苍白,顿住脚步,他左眼漆黑无光,手里提着大桶猪食,一瘸一拐地走向后院。


    漆黑恶臭围栏,江珵叶玉膘肥体壮,如猪般被拴着,陆衡之神情阴冷,疯魔虐待二人。


    二人胖的呼吸困难,惨叫极弱。


    陆衡之垂下眼皮,将猪食洒在地上,江珵叶玉拖动肥胖身躯,呼噜呼噜吃着混泥的烂白菜。


    见此状,他心底才好受些。


    一月前,他将江珵叶玉从破庙绑来,圈养在后院,他翻遍刑罚用尽手段折磨二人,夜里他又难以入眠,想法设法自伤,企图得到救赎。


    他长睫颤了颤,阿虞如今美名远扬,被百姓奉为神女转世,他茶眸湿漉,终日如窃贼般,偷偷藏匿人群,望着阿虞身影。


    蔓蛊再度发作,陆衡之心脏绞痛,吐出大口血来,踉跄爬起,罕见地去熬了汤药。


    他苍白如雪,额间冷汗直冒,将药服入口中,痛苦才减少些,他嘴里呢喃着,“一月初四……”


    午时刚过,妇人们见邻院的青年出门,几人皆觉陆衡之有病,收回目光。


    陆衡之回来时,领了工匠,妇人们又耐不住好奇张望。


    最为显眼的是他怀中捧着的那两套喜服。


    妇人们四目相对,直至入夜,邻院贴满喜字,挂上帷幔,有个胆大妇人,不解询问,“你这是也要成婚了?”


    陆衡之苍白的脸泛起红晕,幸福点头,“一月初四。”


    妇人们一怔,也不见他平日有女子有过往来,又加他古怪至极,无事便自伤,妇人们有些害怕,只得讪笑,“看来那天真是黄道吉日。”


    “祝你们二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陆衡之闻言漆黑的眼眸亮了又亮,从袖中掏出银钱,递给祝福的那妇人,“请你吃宴席的。”


    妇人哆嗦接过银两,陆衡之捂帕咳血,轻声道,“我和阿虞一定会幸福的。”


    *


    一月初四,神女成婚,天下皆知。


    十里红妆,华贵马车望不到尽头,随行侍女提着大红灯笼,沿路抛洒花瓣,长街被观礼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阿虞身着火红嫁衣,美艳至极,她蒙着盖头,看不清路,喜乐鞭炮齐鸣,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出,虔诚无比地扶她出轿撵。


    江晏行一袭红色喜袍,乌发高高束起,长身玉立,宛若谪仙,他黑眸亮若繁星,温柔笑起,“从今往后,为夫要与娘子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愿与夫君白头偕老。”阿虞嫣然笑起。


    二人牵起红绸带,步入大殿。


    同时,京郊村落飘雪。


    寒风凛冽,陆衡之被长睫遮住的瞳漆黑,今醒来蔓蛊毒素蔓延神经,双目都已失明,他费力收拾自己,身着红色喜袍,算着时辰。


    江府张灯结彩,礼官高喊,“一拜天地。”


    村落死寂,陆衡之脸色苍白的瘆人,脸上带笑,捧着另套女子喜服,踉跄跪地。


    二拜高堂。


    陆衡之漆黑的长睫垂落,蔓蛊再度发作,他浑身冰冷如被抽走魂魄般,疼得难以忍受。


    怀中喜服脱落,他猩红着眼,拼命攥住。


    夫妻对拜,江府喜乐连绵,阿虞与江晏行相对叩首,礼官高喊,“礼成。”


    村落风雪交加,陆衡之茶眸被鸦睫覆盖,拼命想抓住喜服,那只手无力垂落,人再无气息。


    完


    甜文女配重生后/乔甜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原定还有个陆衡之的番外,其他男女主番外看宝子们想不想看吧~


    舍不得阿虞,也舍不得小天使们,谢谢大家陪我两年,对流星许愿,希望宝贝们能天天开心~我们有缘再见~给自己打个广告,作者专栏求收藏,下本发誓不断更~


    在给大家安利下我的新女鹅换梗后的岁岁,喜欢的宝子可以进专栏点下收藏~亲亲~


    岁岁自幼便知晓她活在话本世界。


    爱捉弄她的青梅竹马,将来是威风凛凛,手握大权的镇北将军。


    教她算命的眼盲师傅,以后是有绝世武功,掌管江湖势力的武林盟主。


    上山采药捡到的失忆小傻子,未来是站在万人之巅,勤政爱民的天子。


    岁岁一直以为她是甜文女主,终日为该给嫁谁而烦忧时却无故重病。


    她才惊觉,她是本称霸天下三男主无cp文里的气运炮灰。


    接近她,只是为攻略她汲取气运。


    青梅竹马为屡创战功。


    眼盲师傅为治好眼疾。


    小傻子为稳固政权。


    气运消失,她就会死。


    没人在乎岁岁性命,她身份低贱又善良天真,成王霸业的路上,这样的人注定会被牺牲。


    他们用尽一切手段,攻略岁岁汲取气运。


    可真当岁岁命不久矣那日,他们却日夜祈福,甘愿用自己的全部与神明交换,只为救活岁岁。


    *


    神明说,唯有让无爱者学会爱,她被夺走的气运才会归还她。


    所以,岁岁自得知真相起,便筹谋这一天。


    死不过是复仇的计划的一环。


    *


    陆晏礼伪装神明,汲取人的贪念存活于话本世界,早已无欲无求。


    后来,却有了人的欲望,唯一愿,便是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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