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陆衡之叶玉互相残杀◎
阿虞支着下巴, 静静看着二人。
叶玉藏不住半点心思,算计写满眼角眉梢,仅仅一眼, 便能猜透她心中所想。
陆衡之神色漠然,规矩站于一侧, 看着小厮掌掴着陈氏。
陈氏脸颊高高肿起,嘴角鲜血直流, 已说不出半句咒骂之言。
叶玉心疼不已,拖着摔断的腿跪于地下,梨花带雨着, “叶虞,她是你母亲。”
她潸然泪下,认命道着, “她年岁已高,经不住这般毒打, 若是因着我的缘故, 你才记恨她,迁怒于她,那你不妨打我。”
十三重复着叶玉所言,阿虞微挑眉, 轻笑着,“好啊。”
她轻扫着院里几人, 随手指向陆衡之,“你去。”
陆衡之身形微僵,抬眸沉默良久。
小厮已将木板塞于他手中, 沉声道着, “姑娘说, 你去惩戒叶玉。”
“掌掴十下,便可免吃一日狗食。”
阿虞慢步走上前去,温婉笑着,“若你掌掴百下,我便十日不责打你。”
掌掴百下,叶玉那张芙蓉面便彻底毁了。
阿虞不甚在意道,“这事任谁都能做,我无非是怜悯你终日挨打,便交由你去惩戒她。”
“你仔细想想,若不是因着她同江埕私通,先皇偏袒江埕,将你幽禁于王府。”
“你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叶玉神色慌乱,自知百下掌掴意味着什么。
她也无心去理会陈氏,拼命摇着头,厉声道着,“叶虞你这毒妇…毒妇!”
她怔愣片刻,眼圈微红看着陆衡之,恳求道,“不要信她,那日之事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陆衡之眼底死灰一片,弯唇笑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握着木板,耳边是小厮的催促及女人的哭啼声。
阿虞悠然自得看着戏,她期待着他与叶玉反目成仇,互相残杀,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陆衡之眼眸渐暗,他宁愿多挨几顿毒打,也不愿达成阿虞所愿。
他双手呈上板子,薄唇微动,“我不…”
话未全说出口,眼前却多了串佛珠,那珠子好似晃悠于他眼前,男人只觉得思绪涣散,头脑昏沉,他言不由心道着,“我愿意。”
“多谢主子怜悯。”
叶玉宛如雷劈,怔愣原地,不敢相信这话是陆衡之所言。
她眼圈微红,心脏如同被活生生剜掉般,疼得滴血。犹如溺至深海的人,久久喘不上气。
阿虞收起佛珠,轻笑着,“去吧。”
陆衡之神色恍惚,眼神空洞无光,站立原地良久。
陈氏同叶玉被带上敷眼粗布,母女连心,受苦受难也自是要一起的,陈氏那满口牙,由十三直直薅下,鲜血直流。
叶玉泪沾染着粗麻布,板子狠狠抽于脸上,她脸颊高高肿起,疼得麻木甚至没了知觉。
哪怕只是牵扯唇角,脸上已是又痛又痒。
叶玉笑声凄惨,牙齿也不知掉落了几颗,陆衡之用了十足的力,没半分心软。
她的容貌毁了,彻底毁了,叶玉崩溃至极,发疯地尖叫不止。
阿虞微皱眉,觉得很是聒噪,“行了。”
板子自是未打到百下,约摸五十左右,叶玉那脸已是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若真打百下,只怕人要香消玉殒,从地下爬不起来了,更无力气反抗了。
阿虞很是公正,这二人她都厌恶至极,自是要给叶玉报仇雪恨的机会。
她在陆衡之神智不清,喂他喝了掺着哑药的水,让他失声几个时辰,无法同叶玉辩解。
阿虞同江晏行学催眠术时间尚短,学时她又未多认真,只会细枝末节的功夫,撑不了几个时辰。
敷眼粗布被揭下,叶玉手指发颤,哆哆嗖嗖摸着那张脸,鲜血淋漓,摸着便已觉得触目惊心。
叶玉心底慌乱不已,怔愣不知多久,她崩溃尖叫不止,恶狠狠地死盯着阿虞和陆衡之。
陆衡之脑袋昏沉,头痛欲裂,站立原地良久方才清醒。
他茶色眼眸微暗,看见叶玉瘫软如泥趴于地下,一张芙蓉面尽毁,毫无生气。
阿虞笑笑,“是你掌掴她的。”
“原是一百下,可我实在于心不忍,五十就叫停了,若你下手稍微轻些,也不会如此糟糕。”
陆衡之眼神死寂无光,人宛如死尸般,阴恻恻笑着。
阿虞催眠了他,借他之手毁了叶玉容颜,终归还是如她所愿,叫她得偿所愿了。
俊美男人手不自觉握紧,指尖泛着青白。
阿虞语调平缓,“他为了免一顿毒打,选了毁掉你的容颜。”
她微抬手,身后小厮呈上一托盘的短匕,“只要你肯拿匕首刺伤他,我便为你寻医者看脸。”
叶玉恨得咬牙切齿,情绪已濒临崩溃边缘,眼神怨恨瞪着众人。
她指甲深深嵌在肉里,人宛如疯妇癫狂至极,“我愿意。”
容颜于叶玉而言实为重中之重。
她已丧失理智,顾不得思考,拿起托盘里最锋利的匕首,便欲砍向陆衡之。
陆衡之筋骨尽断,被小厮按着跪于地下,他脸色苍白,近似病态的笑着,而嗓子却已发不出声音。
他死盯着阿虞,笑容诡异,如同食人恶鬼。
阿虞笑容温柔,静静地看着叶玉冲向陆衡之,拿着匕首划开他那张如玉面庞。
匕首锋利,陆衡之苍白如雪的脸上血色尽失,虽是被生生划开,可也只是侧脸,伤势极小,只怕多歇息几日便会恢复如初。
阿虞倒未觉得满意,只觉得下手未免太轻些。
叶玉发疯道着,“生的这般俊美。”
“可日后你也只能当太监,当个阉人了。”
陆衡之轻擦脸上血迹,微抿着唇,原以为会再承受叶玉一刀,可她却迟迟未有动作,只是笑着站于原地。
叶玉盯着陆衡之,笑容愈发诡异,待他狼狈起身时,手中的刀直直插向男人下身。
陆衡之瞳孔微震,如玉的脸惨白如纸,匕首插入腿间未拔出,他双腿发软,额上滴着大颗汗珠,无力跪地。
他眼神如滩死水,浑身疼得犹如被猛兽撕裂般,思绪涣散,双眼微合,晕厥过去。
叶玉犹如失了智般,笑着,“你日后就当个阉人!就只能当个阉人!”
阿虞兴致缺缺,其实于陆衡之而言他早成阉人。
一直不行,不过是下身那物尚且留着。
她失神半晌,嫣然笑道,“那就让他成了真太监。”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今天穿高跟鞋站了八个小时,太难受了,真的不太清醒,就先更2000~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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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后半段修,记得重看~)
◎陆衡之自宫◎
阿虞笑容明媚, 随手指着叶玉,“给她请郎中医脸。”
叶玉发丝松散,脸颊肿胀坐于地上, 宛如疯妇,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碰及脸上, 脸上已是血肉模糊。
叶玉神情恐慌,好似失了神智, 人如同疯狗般跌跌撞撞起身,撕咬着院里的小厮,嘴里不停念着, “治不好了,治不好了。”
阿虞脚步微顿,静静看着她发疯。
叶玉过的顺遂, 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心性脆弱, 只是破相便已受不住打击。
尖叫声刺耳, 聒噪至极。
阿虞出声道,“将她绑起来。”
小厮们脸色难堪,拉扯着叶玉。
女人神情恐慌,吓得浑身打颤, 四下逃窜着。
她见到那口空井后,近似疯魔笑着, “叶虞你这个贱人,别想让我活着受你折磨。”
语落,她姿势怪异, 纵身跳落井里。
只是运道极好, 人被拖上来时仍有呼吸, 那张芙蓉面被井底碎石子划破,道道血痕,惨不忍睹。
十三问着,“姑娘,还需那郎中给她诊治吗?”
阿虞愣了半晌,“去请顾神医。”
十三微怔,答着,“是。”
顾神医盛名在外,医术高明,最擅养肤驻颜。
从前叶玉为镇北王妃时,曾多次请过此神医驻颜,她对她很是信任。
如若叶玉得知顾神医也束手无策,明她发疯撕咬的说不准便是陆衡之了。
曾经恩爱夫妻变成仇敌的戏码,她可是百看不腻。
阿虞捂帕笑着,将陈氏母女二人关于柴房,好生静养,唯有顾神医能进出。
陆衡之被抬回平日住处马厩,马厩肮脏破败,恶臭难闻。
诊脉的郎中认真道,“小郎君身上旧伤颇多,稍有不慎就会染上其他疾病。”
“姑娘若想让他活着,便为他换所住处。”
草席上的陆衡之脸上泛着异常的红,肩膀发抖,嘴里说着梦魇的呓语,很是凄惨可怜。
阿虞笑笑,“住马厩竟还有此等奇效。”
“我先前竟都不知。”
郎中闻言冷哼一声,推脱道,“既如此,那怒在下无能。”
他只当她不识好人心,甩袖离去。
十三又寻了个德高望重的济世神医,少年羞红脸道,“老先生是专门治那的。”
……
陆衡之醒了。
他眼眸如黑雾,脸色异常苍白,粗麻绳牢牢绑于手腕,磨的腕上泛着红。
更让他羞愧难当是寸衣未着,唯有薄薄的被褥盖于身上,而下身仍是疼痛难忍。
他微皱眉,垂眸想看看自己下身,却发觉匕首并未拔掉。
他眼睫微颤,浑身疼得犹如骨裂般。
可神智清醒,不似以往疼得思绪涣散,脑袋昏沉,头昏欲裂。
耳边声音噪杂,屏风外女子不甚在意道,“老先生,他伤势严重。”
“匕首直直插入,也无需费寻药包扎的功夫。”
“直接阉了即可。”
陆衡之脸色苍白如纸,眼眸死寂无光,听着阿虞所言,竟笑了起来。
她所做之事远比他所想的恶毒百般。
陆衡之恍然,也明了他为何如此,想必又是江晏行给了她恢复神智的巫族秘药。
她想让他受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实以宫刑。
陆衡之眼底泛酸,眼圈微红,心脏宛如被刀割下来般,疼得滴血。
直至外面人走进,他微合上了眼,被褥被人掀开,几番敷药。
老郎中笑着,高声道着,“姑娘,他这伤哪有你说那般严重,明明还有救。”
阿虞翻着话本子的手微顿,黛眉微皱,“这郎中所言,我听不懂。”
十三代为转述,并塞于郎中一袋沉甸甸银子,“我们姑娘不会亏待先生的。”
步履瞒珊的老郎中满脸正气,自是明了阿虞意思。
他眼底是不屑一顾,将银钱还了回去。
他捋着胡须道,“小郎君的下.身未完全损伤,好生上药便可痊愈,并无你所言要切掉那般严重。”
阿虞秀眉微皱,不耐烦道,“你切不切?”
老郎中扫着榻上苍白如纸的俊美男人,冷哼一声,“小郎君暂且神智不清,切除又非他本人意愿,恕老夫难以从命。”
阿虞听得已要昏昏欲睡,老郎中有着自己的是非道义,绝不愿为碎银几两违背自己良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与他也无话可说,兴致缺缺道,“给他诊金,再去请个郎中。”
十三微抿着唇,犹豫良久,轻声道着,“姑娘,京中只有他一人会治。”
“剩下郎中没几分把握,陆衡之已是奄奄一息,若是不慎,便会丧命。”
阿虞静了好一会,看着十三,“是吗?”
十三眼神真诚,一字一句道,“属下不敢有半分欺瞒姑娘之意,所言句句属实。”
那老郎中眉眼之间有几分傲气,冷笑着,“姑娘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
“他虽为奴,可也为人,这等昧良心之事是无人愿前来的。”
语落,老郎中便冷沉着张脸带着随行药童离去。
阿虞静默半晌,讥讽笑着,“去寻几个会宫刑的太监来。”
她缓缓起身,慢步走入内室,“早就醒了,装什么神智不清呢?”
陆衡之眼眸死灰一片,手握得泛青,微合着眼。
她轻笑着,饶有兴致道,“陆衡之,不如你自宫。”
“自己动手,总归是体贴入微的。”
“能比那些太监下手轻些,温柔些。”
陆衡之身形僵硬,终是忍不住睁眼看着阿虞。
她话说的认真,全然未将郎中所言放于心上。更未听见十三那句,“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她不在意他的性命,好似于她而言,他是条无关紧要的畜牲,死了便死了。
无需费心救治,就连死法也是不光彩,见不得人的。死前更是要对他多加羞辱,责骂。
陆衡之眼底起了水雾,眼尾泛着红,指尖握得骨节分明,泛着青色。
他苍白如玉的脸绽放着诡异的笑,相比屈辱活着,若能一刀了结性命,也算解脱。
这世间难保不会有魂魄化作恶鬼,索人性命,食人血肉。
他眼神阴冷至极,阴恻恻笑着,“刀。”
阿虞笑颜如花,她未告知陆衡之的是,她有颗极为珍贵的回春丹,能救濒临垂死之人一命。
他挥刀自宫,可就怨不得她了。
是他甘愿日后做个太监,做个阉人。
陆衡之先前的命数是守一方疆土的镇北将军。
将军自是要福大命大方才为运道好,阿虞曾在想,叶玉是万人迷体质,陆衡之许是活得久。
如今,正巧试试她的猜想。
陆衡之被松绑,苍白修长的手握着匕首。
他抬眸,眼神晦暗无光,难以置信道,“你,还要看着?”
阿虞淡淡道,“我也很嫌弃你。”
小厮呈上屏风,十三扶起陆衡之,屏风落下,恰好只露出陆衡之容颜。
她莞尔笑着,“宫里实以宫刑的太监前来,你便由不得自己了。”
阿虞故作不解问着,“你说,他们若瞧见曾经的镇北王沦为阉人,该是作何反应?”
陆衡之垂下眼帘,眼底阴暗尽显,讥讽笑着。
他手起刀落,割下身下那物。
疼痛随之而来,陆衡之脸色惨白如纸,额上青筋凸起,滴着大颗汗珠。
手里匕首落地,他双腿发软,无力跪地,费力系好衣衫,哪怕服药维持清醒仍是思绪涣散,痛不欲生。
陆衡之五脏六腑疼得犹如撕裂,心脏如同被巨石碾过般。
人疼得神智恍惚,发疯地咬着自己手臂,咬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茶色眼眸微亮,苍白如纸的脸上绽放着诡异的笑。
他气息微弱,已是回天乏术。
男人死寂已久的心猛烈跳动,笑意愈浓,“救不活了…”
“救不活了…”
阿虞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如玉的脸庞苍白如雪,病态倦容。他眼眸如团黑雾,弯唇笑着。
阿虞轻飘飘道,“我张贴了悬赏令。”
“悬赏黄金万两诏集天下神医,前来救治你。”
陆衡之身形一僵,抬眸看向阿虞。
男人肩膀发抖,眼底泛红,费力吐出几字,“我自知已是回天乏术。”
他脸色异常苍白,手上青筋凸起,重复几遍,“我要死了。”
他眼神深不见底,自嘲笑着,“没人能救我。”
陆衡之身形单薄,捂帕清咳出鲜血,失声哑笑,将沾着血帕子给阿虞看着。
他晦暗的眼底闪着微亮的光,声音微弱,“我会在地狱等你。”
话音刚落,院外脚步声渐杂,多了群乌泱泱的人,药材味席卷屋内。
阿虞笑着,不慌不忙道,“你怎知他们没有让你死而复生的本事。”
她慵懒起身,“从今起你就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只有我肯收留你了。”
阿虞温婉笑着,“好好治病,病好了要懂得知恩图报。”
陆衡之身形僵硬,笑意凝住,微摇着头,“你别想诓骗我。”
“我很清楚自己身子,已是无力回天。”
他手攥紧,攥得指尖泛白,脸上露出近似病态笑容。
阿虞环着手,耐着性子道,“等你病好,我再与你好好算算今日之账。”
陆衡之头昏欲裂,思绪涣散,牵动身下疼得犹如撕裂般,鲜血直流。
他额上滴着大颗汗珠,五脏六肺犹如被巨石碾过般,痛不欲生。
内室被郎中挤满,几人面色焦灼,急忙上前把脉,片刻之后,众人喜笑颜开道,‘‘还有救,还有救。’’
陆衡之眼皮微沉,浑身失了力气,他手渐渐垂落,呼吸微弱。
他费力撑着眼皮,看着人堆里,手持玉扇的阿虞,声音很轻,“我在地狱…等你…”
十三耳力极好,听到了这话,他犹豫半晌仍是转述给了阿虞,不解道,“姑娘,不怕陆衡之真的救不活吗?”
阿虞不甚在意道,“悬赏万两的神医,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十三微垂着眼,身形微僵,“陆衡之于姑娘而言,只是随意打骂的一条狗。”
“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虞神情困倦,懒懒笑道,“我困了,他要是断气了,可切记要告知我一声。”
十三双手作辑,答着,“是。”
他眉眼低垂,自嘲笑着。
他于姑娘而言也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奴隶。
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说:
叶玉的剧情删除了,感觉没啥意思,前面也能体现她神经不太好。可有可无的就删除了~
十三前面加了个设定,失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奴隶十三◎
十三两字是阿虞所赐。
在他之前, 阿虞已招收了十二名护院,她嫌取名麻烦,便按顺序赐名。
十三对名字不太在意, 只觉得主子怎样取名都好。
他微垂眸,心口如同被数根小针密密麻麻扎过般。
如今想来, 是他没自知之明,竟妄想着有朝一日能有幸伺候阿虞。
他于她而言只是随意丢弃的奴隶。
名字未有特殊, 待遇也未有,她买他来,只是认定他武艺高强, 当个护院。
贴身伺候也只因他听话,并无其他心思。
十三眼眶泛红,失神良久。
他十五岁那年失了记忆, 醒来记不得所有的事,也不记得自己名字, 甚至为何在奴隶所。
奴隶身份卑贱, 被烙着奴印,活得不像人。
喜好男色的贵公子,嗜好杀人分尸的道士,或是在床第之欢偏向虐爱的贵人, 皆会来此选人。
十三自醒后便接受着此等事实。
同屋人告知他,他是伺候贵公子时, 出了差错,贵公子动怒将他百般折磨,上了重刑。
已是昏迷了好几日, 在不醒便要被拖出去喂狗了。
没人在乎十三是否失了记忆, 只是按部就班给他喂着丹药, 又终日习武练剑。
奴隶所每日都有死去的人,死法各不相同。
命好些的得已留个全尸的,命不好的哪怕被主子买下,下场仍旧凄凉万分。
管事的终日会来教习,奴隶生来便是供人观赏取乐,只需听从主子命令即可。
只需在主子有欲望时,多加疏解。
只需在主子遇见危险之时,舍命保护。
十三失了记忆后,在奴隶所又被教习了三年。
他原先是想着若能寻回记忆是极好的。
后来,便不想了。
终日活得生不如死,如同行尸走肉,想必从前的日子也是这般暗无天日。
他及冠之年,原是要被卖给喜好男色却得了花柳病的贵公子。
那贵公子荒唐风流,没活几日便死了。
奴隶所不养闲人,管事的已打算将他拖去喂狗。
其实死于他而言是解脱。
然后,阿虞来了。
十三最初见她时,她一袭嫣红色罗裙,发丝轻挽,簪上支红翡双鸾步摇,美艳至极。
她听着管事之人的话,漂亮的眸子有几分嗜血的意味,笑的花枝乱颤。
奴隶皆清楚阿虞是蛇蝎美人,她倚仗的是六皇子江晏行,六皇子心狠手辣,能弑父逼宫。
他的人又怎会是良善之辈。
奴隶是要跟随主子一辈子,难免不为自己日后打算,很是害怕遇上心理扭曲的蛇蝎美人。
若是丑些的,奴隶心底便不会有爱,若是美人,伺候久了,是会心生欢喜的。
奴隶无人敢上前自荐枕席。
十三身形单薄,被人狠狠抽着一鞭又一鞭。
他脸色异常苍白,直直咳出鲜血,狼狈至极。
他帕子沾满鲜血,同那罗裙一般红,少年又是不自觉地看了阿虞一眼。
阿虞笑意凝住,十三会读唇语,听出她所言的话。
她想卖人进奴隶所,可惜管事的已不容许外来奴隶了,她笑意消散,兴致缺缺道着,“那便为我选个武力高强的。”
“要话少些,只知踏实做事的。”
她身后跟着的小厮搬着装着真金白银的檀木箱子,看得管事之人眼睛直了。
十三性子闷,武艺高强,不愿多言,实为最好人选。
随意一句话,她救了他性命。
管事之人将他献于阿虞,她轻扫着他一眼,让他同护院比武,全全打赢,才愿收下他。
他跟她回府后,原以为是活不了两日,终日祈求能落得个全尸,莫要四分五裂,沦为被恶狗而食的下场。
她未难为过他,随意赐了名,安排着为护院。
他原以为,阿虞想要的不止是个贴身侍卫。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阿虞只想要个武艺高强之人对她忠心耿耿,时刻护她周全。
月光如水,东院灯火通明,江湖郎中四下忙碌着。
十三眼眸清澈如水,站于院内,遵寻着阿虞的吩咐守着陆衡之。
天泛着雾白的光,江湖郎中一夜未眠,用尽珍贵药材救治陆衡之,时至四更,人终于有了气息。
几人争相恐后想去给阿虞报喜,去拿悬赏的黄金万两。
守在屋内伺候的小丫鬟长叹着气,“总算救活了。”
两人窃窃私语着,“我怎么觉得咱们姑娘是喜欢这陆衡之的。”
“别胡说,姑娘听见该生气了。”
那人压低声音道,“我没胡说,虽说姑娘欺辱,责骂着他,可回回都费劲心力救治,不肯让他死。”
“其实你我心知肚明,陆衡之相貌极好,从前又位极人臣,高不可攀。”
“这世事无常,若搁从前,姑娘就算主动愿伺候陆衡之,也是连王府大门都进不去。”
另一人微皱眉,“你所言也不无道理,此次又是黄金万两,又是千年人参灵芝。”
十三听着两人所言,眉眼泛冷。
主子那般厌恶陆衡之,又岂能被这般诋毁,他握紧腰间长剑,本想砍了这二人。
小丫鬟紧接着道,“阿虞姑娘有粒极为珍贵的回春丹。”
“郎中若束手无策,便是要给陆衡之用此物了。”
十三身形僵硬,脚步微顿,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眼睫轻颤,思及阿虞今日之言,眼底雾蒙蒙的,心口犹如压了块巨石,不大能喘上气。
她不担忧的缘故是因着陆衡之不会死。
他缓了良久,才回了主院。
院内候了众多郎中,阿虞慢步走出,她一袭黛蓝月华裙,发丝松散随意绑着,慵懒闲散问着,“可是有好消息了?”
众人满脸喜色,抱拳回禀着,“阿虞姑娘,人已经救活了。”
十三手指微攥,一刻不离地紧盯着阿虞。
她眉眼弯弯,笑容明媚,“赏。”
十三心口泛酸,怔愣半晌,脸上挂起了笑。
他无福得主子欢喜,若是陆衡之能讨主子欢喜,也是好的。
只要主子开心,便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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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啵啵~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结尾修)
◎陆衡之被囚禁◎
东院侧屋, 小厮将木板钉在窗子上。
内室榻上躺着个俊美男人,男人脸白如纸,茶色眸子如滩死水, 指尖握得泛青。
室内的光被遮掩,屋内变得漆黑一片。
外面人高声喊着, “阿虞姑娘说了,你何时能反思了你自宫那日的错处, 她何时放你出去。”
“若是一直不知悔改,便不用出来了。”
陆衡之牵扯着嘴角笑着,笑容苍白无力。
他浑身疼得犹如骨裂, 闷咳声不止。
胸口直直呕出鲜血,男人却不似往日那般兴奋,他唇色苍白, 眼神死寂空洞。
他又活了,明明已是回天乏术, 阿虞却赏银了十万两, 让江湖郎中从鬼门关救活了他。
陆衡之心脏好似被刀活生生剜下般,疼得滴血,人同死尸般瘫软于床上,毫无生气。
他昨日醒来后, 阿虞打发了所有郎中。
她未如从前般来见他一面,挖苦讥讽着他。
只是让奴仆过来传话, “那日你自宫时对姑娘不敬,何时反思了自己过错,何时才能出去。”
陆衡之眼底被死灰覆盖, 苍白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 攥的骨节分明, 青筋凸起。
他头疼欲裂,如玉的脸上泛着红,昏昏沉沉晕厥了过去。
陆衡之是被热醒的。
屋内密不透风,侍从给他盖上了厚厚的被褥。
他双手被粗麻绳紧紧绑住,磨的手腕破皮溢出鲜血,又痒又疼。身上汗涔涔起了小疹子,衣衫紧贴肌肤,粘腻至极。
陆衡之热得心口犹如窒息般,久久喘不上气。
他不知静了多久,下身湿漉漉的,味道极重。
男人眼眶通红,肩膀发抖,他薄唇轻颤,血液席卷了浑身,冰冷至极。
陆衡之微合着眼,声音沙哑,无力道着,“来人…”
他费力叫喊着,院内静谧无声,迟迟未有人答复。
陆衡之眼皮微抬,喉咙肿胀干裂,阴恻恻笑着,可眼底未有半分笑意,神情逐渐恢复平静。
阿虞想将他囚禁于东院,束缚于这张木床之上一辈子,让他崩溃绝望。
他若是情绪失控亦或是疯了才是如了她所愿。
男人阴森笑着,眼神深不见底。
他深吸着气,手腕磨着那粗麻绳划破手腕,磨的鲜血淋漓,麻绳掺杂肉里,疼得额上青筋爆起,保持着理智。
一日十二时辰,他这身子也是苟活不了几年。
算着不过几万时辰,硬撑着熬着,便不会遂了阿虞所愿,甘愿做她身边的一条狗。
板子封死了窗户,看不见日光,整日都是黑夜。
陆衡之只觉日子好似愈发长了,终日犹如置身沙漠,干渴不已。
他漂亮的眸子无望空寡,神情脆弱不堪,夜夜梦魇缠身,胡言乱语呓语时愈发多了起来。
从前的事浮现于眼前,他记得愈发清楚,眼底晦暗无光,如同回到了从前失明的那些日子。
陆衡之自虐般地让绳索死死缠着手腕里,疼得双眼猩红,青筋凸起。
可他眸子却闪着细微的光亮。
只有如此,他觉得他在活着,而不附身具死尸上,只有意识,却动弹不得。
不知是第几日,屋门被推开。
陆衡之眼皮微动,拼命侧身地看着那屋外的片刻光亮,久未见光刺的双眸生疼,他却硬撑着没有合眼。
小厮冷着张脸,不肯同他多言半句,将水喂于他,便紧紧关上了那木门。
屋子又变得漆黑,看不见半点光亮。
陆衡之神情破败不堪,失声笑着。
他眼睫轻颤,眼底绝望尽显,心脏犹如被活生生挖走般,没了心跳声。
他笑容愈发诡异苍白,用力拉扯着那根粗麻绳。
麻绳紧紧缠入手腕,碰触筋骨,疼得人冷汗直冒,汗珠大颗滴落。
此番折腾牵动了身上的伤,已是痛不欲生,麻绳还是未扯断。男人死咬下唇,嘴里满是血腥味。
他手指攥成拳,拼命扯着那根绳子,妄想将它扯断,已不知试了多久,绳子未断,而他手腕的筋骨被磨烂,连微抬着都费力。
自手抬不起后,陆衡之日渐清瘦,他胃里早已空空如也,泛着酸水,饿得饥肠辘辘,整日吞咽着口水。
他不想活了,若是能饿死也是极好的,也是上天怜悯于他。
天不如人愿,在他濒临垂死之际,屋门被推开。
小厮解了他手臂上的粗麻绳,端了碗酸臭馊了的狗食,讥讽道着,“你已经七日未用膳了,姑娘心善记挂着你,赏你些食物。”
“陆郎君,我好意奉劝你,可千万别不知好歹。”
“吃东西是只用嘴的。”
榻上男人眉微皱着,眼睫轻颤,静了良久。
他眼神如团黑雾,神情尽是难以置信,他费力道,“七日……”
“竟才过去七日……”
男人犹如溺毙海里的孤魂,心口压了块巨石,哪怕微张嘴,也喘不上气。
他近似病态地笑着,笑容凄凉万分。
小厮按着吩咐未多加理会,只是将门合上。
陆衡之眼眸愈发暗淡,左手已使不上半分力气,唯有右手能动弹,他硬撑着起身,背部生了小虫,啃噬着腐肉。
那份狗食摆与床榻边,他费力握着汤匙,将那饭猛塞进嘴里,连吞咽都未有,直直进入胃里。
他眼神无望,眼底绝望尽显,失声笑着。
送饭小厮站立门外良久,待屋内没了动静,他遵守着吩咐走进。
屋子仍是昏暗无光,那装满狗食的瓷碗已是空空如也,俊美男人眼圈微红,沉默良久,声音闷闷道,“告诉她,我知错了。”
小厮笑着道,“陆郎君早这般听话识趣,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小厮未再多言将那瓷碗端走,木门又被紧紧锁上,院子又恢复了以往的静谧。
陆衡之眼眸低垂,指尖握得泛白,浑身上下疼得彻骨,无力躺于榻上。
他心脏宛如刀割般,疼得滴血,脸上绽放着诡异的笑。
总要活下去。
活着才能与阿虞同归于尽。
……
小厮端着那空瓷碗,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阿虞姑娘为人大方,欺辱陆衡之者皆有重赏。
此番他办事得力,想必能得不少赏银。
他到主院时,院门紧闭,院前站着几个巫族男子。
几人沉声道,“阿虞姑娘同大人有要事协商。”
“不是要紧事便不要打扰。”
庭院内女子笑声不断。
小厮神色恍然,也是知趣之人,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事。”
巫族于半月前迁居于隔壁那处宅院,为首的巫师大人同阿虞姑娘关系极为亲近。
自巫族搬来后,两人终日在一起下棋喝茶赏花。
此番陆衡之已被关在那小屋一月有余。
还是巫师大人指点着他,告知陆衡之只在那屋子呆了七日,陆衡之才这般痛快吃了膳食。
巫师大人已到婚配年纪,生的容颜俊美,性子又是温润如玉。
同阿虞姑娘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好一对璧人。
小厮喜笑颜开道,“看来,这是好事将近了。”
作者有话说:
我找出了之前卡文的原因,剧情太过单薄了,只有几个人,剧情很难发展,江作为女主cp戏份也太少了,这么改一下,后期比较好写~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数字菌 12瓶;
爱你啵啵~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养母瘫痪在床◎
44章修了, 接不上的小天使要重看———————————
小厮殊不知院外的细微声响,院内听得一清二楚。
阿虞原是笑意盈盈地翻阅着话本子,轻笑不止。
这话却让她黛眉微皱, 抽离回了现实。
阿虞轻扫着院中俊美男人,江晏行一袭白衣胜雪宛若谪仙, 五官俊美,正专心致志调和药草。
自江晏行搬进隔壁宅子后, 同她来往多些。
府内奴仆终日议论他们二人一见钟情,好事将近。
可她同江晏行清清白白。
阿虞沉默半晌,轻声道, “我去同他们说清楚。”
“我与你之间并无瓜葛。”
江晏行眼眸低垂,苍白修长的手握着木坛玉棍,捣着坛子里的药草。
他手指微顿, 静默好一会,淡淡道, “没关系的。”
“我那处宅子同住之人太多, 江鸿同玉樱还是要留于你这。”
“以此做由头,也不叫旁人怀疑。”
玉樱是贤贵妃的闺名。
阿虞支着下巴,细细观察着江晏行神情。
男人眉眼如画,很是歉意道, “只是要污了你的名声了。”
他眼底未有半分不喜及厌烦,阿虞心底悬着的巨石落了几分, “你觉得无事便好。”
阿虞半倚在贵妃椅上,思及了近日发生之事。
朝中局势明了,江晏行登基已成定局。
亲信玉樱之人不好咒骂江晏行乱臣贼子, 只得整日上奏尊江鸿为太上皇, 玉樱为贤贵太妃, 好生侍奉,让这二人颐养天年。
玉樱未入宫时,便同叶玉般深得王孙贵族的欢心。
如今一朝落难,那些王孙贵族不顾天子之怒,终日上谏恳请新皇颐养贤贵太妃。
还安插了亲信入宫看管贤贵太妃,以免遭江晏行毒手,实乃胆大妄为。
江晏行所求的是江鸿痛不欲生,他意图假死让陈家名正言顺登基为皇。
所以在他假死之前,江鸿同玉樱要先死。
前不久的宫宴,玉樱江鸿暂居的永和宫走水,火势烧了一夜,这两人也化为死灰,实则被送到阿虞这里。
阿虞修葺院子时,筑建了几间暗无天日的密室,若不细搜是无人会发觉。
江晏行帮扶她众多,他同她开口谈及此事时,阿虞自是未有过多犹豫,便应了下来。
于半月前,巫族迁居于隔壁那处宅子。
江晏行已同丽妃协商好退位之事,如今宫中的江晏行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丽妃亲信。
易容术同张面容只可行此一回,江晏行日后便只能用巫师的面容,也只能以巫师身份活着。
他搬来后常来地牢看江鸿二人,好似同她走得亲近些。
实则他们两人平日里很少交谈。
基本就是她看着话本子,而他借此地调制些药物,两人就这么呆上一日。
倒是府内侍从多嘴多舌,胡乱攀污江晏行名声。
阿虞一直谨记着她活在本万人迷甜宠文里。
她同江晏行不过是恶毒反派之间的惺惺相惜,狼狈为奸,若在多些旁的关系,是会惹他不喜。
到时,他若因此厌恶了她,欢喜了叶玉,亦或是欢喜了同叶玉交好之人。
那她可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阿虞秀眉皱着,脸上笑意凝住。
她从前倒是忘了,同叶玉关系极好的贵女颇多。
阿虞目光移至江晏行身上,失神良久。
这等身世凄惨的俊美反派总是要被救赎的,救赎之人是身娇体弱心思纯善之人。
同叶玉交好的几位贵女倒很符合。
阿虞缓过神来,看着手里握着的话本子,泛黄书页写着,“恶毒女配同女主好姐姐交恶,最后被男主弄得下场凄惨,不得善终。”
阿虞眼神渐暗,若是江晏行真欢喜了叶玉的好妹妹。
他为讨好心上人,自然也能饶恕了叶玉。
她无权无势,只有些钱财,还是陆衡之的。
真到那日,她又怎能阻止呢。
阿虞浑身冷得彻骨,一点点撕了话本子。
书页飘落的声响,江晏行自是听见了。
他抬眸看向阿虞,问道,“怎么了?”
阿虞微微笑着,平静道,“这话本写的太过乏味。”
江晏行眼睫轻颤,漂亮的眸子微暗,“嗯。”
阿虞静静看着眼前清风霁月的男人。
两世以来,他一直帮扶着她,她对他也是毫无理由的信任。
阿虞倒想一直同他狼狈为奸。
只是江晏行血气方刚的年岁,又怎会不为女子所动心,又不能真当一辈子和尚。
她眉眼弯弯,温柔笑着,“我倒是好些日子未见陆衡之。”
“我去同他叙叙旧。”
江晏行眼眸低垂,仍是认真地捣着药草,“嗯。”
……
阿虞确实好些日子未见陆衡之。
没他在这一月,她很是乏味。
叶玉同陈氏心性脆弱,身子骨也娇弱至极,一点也不经打。
陈氏满口牙齿尽失只能喝些粥活着,那张嘴却仍是不饶人,终日咒骂着她。
叶玉芙蓉面尽毁整日发疯咒骂着她同陆衡之。
她原是不想理会这二人,可实在是自己作死,污言秽语太过难听。
她赏了这对母女五十板子,叶玉运道好些没残废,而陈氏运道极差,瘫痪在床了。
叶玉什么德行,阿虞最为清楚不过。
让她当那久病床前的大孝子,叶玉怎么会甘愿,如今已是装病好些日子,不愿伺候陈氏了。
若叶玉再度得势,阿虞都已能想象她下半生的凄惨。
她眼眸渐暗,目光移向说她同江晏行好事将近的小厮身上,“你有何事要禀?”
小厮满脸笑意道,“陆衡之将富贵的饭全吃干净了,还同主子认错了。”
“他说,他知错了。”
阿虞静默一会,莞尔笑着,“去抓几条拔了毒牙的蛇,扔到他床上。”
阿虞才不觉得陆衡之是真心实意反思了自己过错。
她只觉得陆衡之在委屈求全,假意认错,谋划着与她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发十个小红包~之前断更太卡文了,不知道写啥了,现在我把男主加进来了,好写了一点~
再标注一下,玉樱是贤贵妃的名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安 1瓶;
爱你,啵啵~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加更1500)
◎皇帝,贤贵妃被蛇咬◎
“这蛇生的很漂亮。”
江晏行盯着地下蛇笼, 耀黑眼眸闪着细碎的光,薄唇微动,“能给我几条吗?”
笼子里统共六条蛇, 蛇体是银白色花纹,吐着信子, 眼神极具攻击性,骇人至极。
阿虞环着手, 静静地看着江晏行。
她清楚他的意图,要蛇也是拿去折磨江鸿和玉樱,同她的想法倒差不多。
阿虞微抬手, “都出去。”
院内的奴仆知趣退下,偌大的庭院只剩阿虞同江晏行两人。
阿虞支着下巴,盯着那几条蠕动缠着的蛇, “只是看了两眼,我身上就冷得打颤了。”
她笑颜如花, 话虽如此说着, 可眼底未有半分恐惧,反而认真分配着蛇的归宿。
她温柔笑着,“你三条,陆衡之三条。”
江晏行站立原地, 直直地盯了阿虞良久,他声音很轻道, “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阿虞微摇着头,刚想开口道,“不可以。”
她眉头微蹙, 愣了半晌, 笑着道, “我差些忘了。”
“叶玉怕蛇。”
阿虞眉眼弯弯,笑意愈浓。
她缓步走向院外,吩咐着,“将叶玉和陈氏带来。”
……
密室建于地下,因此毫无光亮,漆黑一片。
室内久未打扫,四周泛着阴冷的寒,老鼠四窜,啃食着墙壁,咯吱咯吱声很是刺耳。
阿虞拎着灯笼,笑意盈盈地慢步走着,江晏行眉眼清冷,手里拎着盖着黑布的蛇笼。
身后跟随着神情冷漠的护院,押解着陈氏同叶玉,陈氏半身不遂,病入膏肓被拖于地下拉扯着。
而叶玉哭得梨花带雨,朱唇被塞上布条,方才未叫喊出声。
密室窄小,只筑建了两间铁笼。
几人未走两步,便看着身形姣好的女人被高吊于受刑架上。
她白皙无暇的双臂泛着鲜红的血痕,最上方是装满冰块的木桶,一点点化着水。
她神情困倦,疲惫合眼,木桶里的冰水直直倒下,淋湿了女人发丝,冻得她浑身打颤,难受至极,忍不住呜咽出声。
叶玉身形僵硬,浑身发抖,愣了良久才辨认出眼前人是贤贵妃。
她瞳孔猛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阿虞,“你这毒妇,毒妇!”
叶玉嘴里被塞了布条,声音含糊不清,她心急如焚,担忧的双眸含满泪水,拼命挣脱着护院束缚。
阿虞脚步微顿,微抬手,“你要说什么?”
护院将叶玉嘴里塞得布条扯掉,女人眼底是蚀骨的恨意,咬牙切齿道,“叶虞,你这毒妇!毒妇!”
“你这般对他们,定会不得好死,遭受天谴…”
叶玉眼眶哭肿,悲痛欲绝笑着。
她死盯着远处清风霁月的俊美男人,男人眉眼如画,悠然自得去玩弄着跪地如家畜般的江鸿。
江鸿多年养尊处优,很是富态,如今身上清瘦的不成样子,剜肉伤口触目惊心,白布简单包扎,溢着鲜血,老鼠成堆啃着肉块。
叶玉瞳孔紧缩,身上打颤不止,只觉得身处千年寒冰。
她脸上毫无血色,不敢相信道,“你这疯子!你怎这如此残忍…如此残忍!”
她脑袋昏沉,只觉得崩溃绝望,尖叫声不止。
阿虞笑容如常,随意指着陈氏,“泼醒她,装什么昏厥呀。”
她嫣然笑着,漫不经心道,“待会谁若是撑不住晕了,就实以针刑,用数根小针扎进肉里,总是能唤醒神智的。”
阿虞笑意盈盈,轻扫着众人。
几人眼底满是绝望,浑身打着冷颤,不寒而栗。
陈氏被灌了药,虽是病入膏肓,可却被药硬提起了精神,很是清醒。
她脸色蜡黄,头发早已花白沧桑至极,嘴里虽未塞布条,却也不敢轻易咒骂阿虞。
江晏行眼神微动,眼底是难掩的兴奋,将盖着蛇笼的黑布揭开,他缓步走向阿虞,乖巧问着,“你想如何?”
阿虞顺势接过蛇笼,慢步走向叶玉,密室黑暗无光,先前她并未看清里面装的什么。
如今阿虞将蛇笼贴近叶玉的脸,轻笑着,“好看吗?”
叶玉还未从伤心中缓和过来,眼前便多了几条吐着信子的银白花纹蛇。
她双目瞪大,脸色惨白如纸,咒骂阿虞的言语堵在喉咙里,久久说不出。
她身上汗涔涔的,额上滴着大颗汗珠,直翻着白眼正欲晕厥时,身后小厮拿着小针狠狠插入叶玉背部。
叶玉疼得惊呼,惊动了笼里的蛇,笼边缝隙极窄,恰好能容忍蛇吐信子,轻舔着叶玉那张芙蓉面。
叶玉胃里泛着酸水,脸色惨白,呕吐不止,惊慌失措地道着,“拿走,拿走!”
阿虞笑着看向玉樱,“你平日厚待叶玉,她也该知恩图报了。”
“这蛇毒牙已拔,咬人是咬不死的。”
“只要你选择让叶玉与这笼蛇共处一室,我便将你放下来,好生歇息一日。”
玉樱眼皮微沉,困得思绪涣散,已是多次想答好,最后仍是生生忍住,咬牙切齿道,“不需要。”
阿虞捂帕轻笑着,晃悠着蛇笼逼近叶玉,“那该你选了。”
“让贤贵妃与这笼蛇共处一室,我便放你离开。”
护院将灯笼晃在叶玉眼前,她心脏犹如骤停与那缠着的蛇对视良久,胃里又泛起恶心,呕吐不止。
她双眸含水,浑身冷得彻骨,犹如置身冰窖,久久说不出话。
叶玉死盯着被悬于梁上的玉樱,心底的恐惧并未消散半分,若是她不选,以阿虞那歹毒性子定是每人一条蛇甚至两条。
叶玉身形僵硬,在昏暗的烛火下看那盘缠的蛇,已是浑身发寒,胃里翻身倒海了。
她将头埋得极低,声音微弱道,“我要离开这…”
“我要离开这…”
阿虞盈盈笑着,看向吊于梁上的玉樱,善解人意道,“贵妃娘娘别怕,这六条蛇都拔了毒牙,不会咬死你的。”
玉樱瞳孔微震,久久不敢相信此话是叶玉所言,她怔愣半晌,失望道着,“阿玉…”
阿虞静静看着几人,叶玉将头埋的极低,不敢看向玉樱,只当听不见玉樱所言。
江鸿气得脸通红,胸膛不停起伏,“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必定不得好死…”
江晏行低垂着眉眼,安静将蛇笼打开,盘缠着的几条蛇蠕动开,缓缓爬向木桶。
他眼眸闪着嗜血的光,将木桶推到玉樱身下。
阿虞微攥绳索,玉樱猛地坠下跌入那爬满蛇的木桶,她瞳孔紧缩,只觉得身上冰冷发麻。
江晏行弯起唇角,苍白修长的手握着灯笼提到女人眼前。
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垂下眼帘只见几条蛇蠕动着爬到她身上。
玉樱双目瞪大,死死盯着蛇花纹只觉得血液席卷浑身冰冷至极,胃里翻山倒海,干呕不止。
她玉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浑身冷得打颤,眼皮直翻几经昏厥。
江晏行眉眼温和,耐着性子抓起条蛇,凑近她的脖颈。
蛇死死咬住玉樱脖子,疼得她猛地瞪大了眼,困意消散,面目狰狞。
阿虞笑着踢着地下瘫软无力,魂不守舍的叶玉,“你这般善良,要不还是帮贤贵妃分担几条蛇,她也能少受些罪。”
叶玉闻言神情更加慌乱,脸色宛如恶鬼惨白,死死地盯着玉樱。
江晏行轻笑着举着灯笼,而那堆蛇顺着烛光慢慢缠着女人身子,吐着信子。
叶玉心脏宛如骤停般,已是说不出话,只知拼命摇头,声嘶力竭道,“我不要我不要”
蛇咬得玉樱身上血肉模糊,伤疤触目惊心。她整个人犹如失掉魂魄,眼神空寡无光,如同死尸动弹不得。
江晏行眉眼弯弯,无害笑着,“这笼蛇本该轮到同父皇亲近了。”
“但儿臣清楚贤娘娘同父皇伉俪情深,自是不忍心看父皇受苦受罪。”
“所以还需请贤娘娘再忍两个时辰。”
江鸿身上疼痛难忍,他身上的肉每日被剜下养着老鼠的胃,人如滩烂泥般爬不起来。
如今她为他承受蛇刑,江鸿只觉得心如刀割般,疼得难以喘息。
他眼眶布满血丝,声音沙哑,“玉樱。”
蛇再度攀附上玉樱的身上,她眸子通红,浑身滴着大颗汗珠,朱唇打颤不止,宛如疯妇般大喊大叫着,“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阿虞惊呼一声,很是意外道,“宫里传闻贵妃娘娘同皇上互相倾慕,情深似海。”
“真没想到传闻为虚,我还以为你们是真的情深义重呢。”
江鸿身形一僵,怔愣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玉樱,喉咙哽住,费力道着,“你”
他话音未落,玉樱脸色惨白如纸,歇斯底里喊着,“拿走!拿走!”
江鸿眼底落寞难掩,心犹如被巨石碾碎般,疼得撕心裂肺,人宛如失了魂魄般笑着。
江晏行安静垂眸,将蛇扔于地下男人身上。
蛇尾紧紧缠着男人,蠕动进衣里,咬的江鸿额上青筋凸起,脸憋的通红,疼得神智恍惚。
叶玉已吓得魂不守舍,死死闭着眼,不敢多看旁人一眼,声音发颤道着,“放我离开,放我离开…”
陈氏双目瞪大,人已是魂飞魄散,崩溃的痛哭不止,不停道着,“我错了,我错了”
“看在我多年养育之恩的份上,你就放过我……”
阿虞笑意盈盈地看着沧桑消瘦的妇人,轻摇着头。
江鸿身上血腥味极浓,他眼神空洞,眼前浮现着他与玉樱的过往,尽是他的一厢情愿,她从未欢喜过他。
他身上已没一处好地方,被蛇咬的犹如筋骨尽裂般,疼得呼吸停滞,喘不上气。
阿虞神情懒懒,慢步走向陈氏。
她微弯腰,嫣然笑着,“到你了。”
“你是要让这蛇钻进你衣里,还是叶玉衣里?”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加更700字)
◎叶玉母女反目成仇◎
阿虞真的想知道, 陈氏与叶玉能有多母女情深。
她勾唇,眼眸平添几分讥讽,“选啊。”
她话音刚落, 身后叶玉便已哭得满眼泪痕,慌不择言道着, “阿娘,我好怕, 我好怕。”
阿虞微挑眉,看向脸上血色尽失,一言不发的陈氏, “她认你这生母了。”
陈氏狼狈地趴在地下,头发如杂草般散乱,灰蒙的眼惊恐不已, 身上颤颤巍巍发着抖,不肯出声。
阿虞眼眸微弯, 双手合十笑着, “看来,你是高兴的说不出话了。”
“那便是要为叶玉受蛇刑折磨了。”
江晏行拾起江鸿身上那几条蛇装进蛇笼,他耀黑眼眸闪着细碎的光,慢步走向陈氏。
阿虞莞尔一笑, 连连后退了几步留了处空地。
江晏行眼眸微垂,安静将蛇笼打开。
他声音很轻, 耐着性子道,“蛇的毒牙已经被拔掉,不会咬死人了。”
陈氏神色惊恐, 她吞咽着口水, 额上冷汗黏着额发, 身子打颤不止,已是面无人色。
叶玉惺惺作态,声音微弱道着,“阿娘,阿娘……”
她哭得潸然泪下,伤心欲绝祈求着,“叶虞,你放过她,阿娘年岁已高经不起这般折磨,你有何怨恨冲我来。”
“你冲我来!”
陈氏头发花白,她眼皮疲惫合上,死咬着干裂的嘴唇,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嘶哑道着,“我这把老骨头要杀要剐随你,别伤了阿玉,别伤了她…”
阿虞温婉笑着,为难地看着叶玉,“你们两人真是母慈子孝。”
她轻抬手,笑着道,“不过母女连心,若是只有生母受罪,女儿心里定是难受极了。”
叶玉眼眶哭肿如同核桃般,淡粉色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声音发颤道,“你说过…要放我离开…”
阿虞微微笑着,认真道,“你刚刚说要替陈氏受罚。”
她盯着叶玉良久,“还是这话只是你随意说说,心底并未打算……”
阿虞话音未落便被打断,叶玉气的浑身发抖,她眉眼间怒意满满,脸色憋得通红,咬牙切齿道,“叶虞,你个奸诈小人!”
若是从前便是美人生气惹人怜爱,可她那张脸早毁了。
叶玉脸上是数道细微鲜血的疤痕,额上的撞伤没好好修养,已是成了如条虫子般的深棕疤痕,以至于怎么看都是她恼羞成怒了,毫无美感可言。
阿虞目光移至陈氏身上,笑着道,“既如此,那你就别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了。”
她悠然自得支使着江晏行,“叶玉年纪小身子康健,被蛇咬几个时辰也不碍事的。”
她笑得眼角弯弯,眼神认真地看回叶玉,“那这笼蛇就全是你的了。”
叶玉笑容消失殆尽,眼神慌乱尽显,她自是清楚阿虞从不与他们玩笑,向来皆是所言之事定会不顾一切代价实现。
叶玉面色煞白,心脏犹如骤停般,她已感受不到心在跳动,她拼命摇着头,慌乱后退着。
阿虞笑容如常,一字一句道着,“都说母女连心,蛇咬着你身上,疼在她心上。”
“陈氏看着你受此折磨,想必会是悲痛欲绝,绝望至极。”
江晏行眉眼如画,提着蛇笼慢步走到叶玉身前。
他苍白修长的手慢慢拉开蛇笼,几条蛇快速爬出,缠在了她身上。
叶玉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四肢僵硬动弹不得,歇斯底里地惨叫着。
蛇从领口攀爬进她衣里,密麻冰冷感席卷浑身,血液像是凝固了般,浑身冷得彻骨,犹如置身冰窖。
叶玉瞪大双眼,朱唇微张着,声音哆哆嗖嗖,像是得了失心疯般,不停念叨着,“咬她…咬她…”
她声音嘶哑,惨叫声贯彻密室,胃里翻江倒海,食物残渣从嘴里呕吐出来,满地污秽,很是恶心。
阿虞黛眉皱着,笑得花枝乱颤道,“真是有意思。”
“不想为生母承担责罚,又何必说出那话呢。”
叶玉脸色惨白如死人,面色极度惊恐,僵在地下,她声音沙哑,费力吐出两字,“求你…”
她面色狰狞,嗓音沙哑重复道着,“让我重选一次…重选一次…”
阿虞扭头看向了跪地瑟瑟发抖的陈氏,笑着回了叶玉的话,“你想如何?”
叶玉宛如得到了天大的恩赐,感恩戴德笑着,她声音发颤,发疯念叨着,“我不愿为她受罚,不愿为她受罚”
阿虞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勾唇笑着。
陈氏不是傻子,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无人照料时,就明白了叶玉的冷血无情,只是不愿接受而已。
叶玉从始至终都未将无知的乡野村妇当成自己的生母,她只是喜欢伪装成纯善无知的模样。
陈氏情绪失控,尖酸刻薄,撒泼咒骂起了叶玉,言语污秽不堪入耳,叶玉这等金枝玉叶的大家闺秀又怎能受得住呢。
叶玉脸色青白,眼神绝望至极,像是被抽离了魂魄般,只剩具不能动弹的躯壳,气得胸膛不停起伏着,浑身发抖。
阿虞神情困倦看向江晏行,她轻摆手,嫣然笑着,“我累了,要回去歇息。”
“你记得把我的蛇装回笼子。”
江晏行抬眸,静静注视着她,“好。”
第48章 四十八章
◎江晏行中药◎
阿虞走后, 江晏行眉眼低垂,站立原地良久。
他脸色苍白,修长白皙的手缓缓移至心口, 心脏平稳缓慢跳动着,察觉不到暖意。
他眼睫纤长, 微微垂落,自重生后, 江晏行终日在做一梦。
梦里他会欢喜上一人,同她琴瑟和鸣,百年恩好, 厮守终身。
那人看不清容貌,也不知名讳,更不知其性子, 只是他见着她心会猛烈跳着,脸色微红。
江晏行倒一直未将此事放与心上,
娶妻与他而言不甚重要, 只是今日突然记起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薄唇抿着,从混杂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男人耀黑眼眸渐暗,耳边女人惨叫声不断,他慢条斯理地走向叶玉, 手持钳子将蛇夹好蛇笼。
冰冷的触感从叶玉身上脱离,她眼神空洞失神, 身上酸麻肿胀,她眼角滑落泪水,眼底是蚀骨的恨意。
她时至今日方才明白这世上无一人能靠得住。
从前的叶家父母要寻回亲生血脉叶虞, 如今她的生母陈氏贪生怕死, 叶虞的两句挑拨, 她便与她反目成仇了。
陆衡之同她青梅竹马的少年情意也为虚假。
他为叶虞鞍前马后,为她效力。
江埕同她温声细语要护她周全,现下却被幽禁地牢,终身不得出。
叶玉笑着,笑声愈发凄凉。
叶虞今日能这般得势不过是倚仗着江晏行,若是没有了江晏行,叶虞定会下场凄惨,不得善终。
叶玉素来清楚,她生的极美,身子极具娇媚。
还有,很能讨人欢喜。
她秋眸含水地看着江晏行,声音娇弱道,“若是人不在了,香留于此,能让夫人记着,也是我的福分。”
“难道这话也是假的吗?”
江晏行眼眸漆黑无光,语调平缓道,“是。”
他神情冷淡,将蛇装回笼子,转身离去。
……
密室筑建于主院偏房,江晏行上来时已是入夜。
他原打算着明日再将蛇还与阿虞,只是未走两步便见了她。
月色朦胧,阿虞手里握着个粗麻绳,地下半跪着个俊美男人,男人乌发似缎子未经梳理随意披散着,他身着素色衣衫被鞭子划破,裸露着肌肤。
他微张着嘴,汪汪叫着。
江晏行上次看见陆衡之时只是身形消瘦,倒还维持着人样,如今同只家畜也没了区别。
他脚步微顿,静静地看着一幕。
阿虞笑颜如花,双手捧着果仁,慢慢洒落。
她抚摸着地下的人的发丝,温柔笑着,“快去吃了。”
陆衡之保持着跪姿,眼睫微微垂下,没在向有过激反应。
他由绳子牵引着爬向凹凸不平的地面,一粒粒吃着那些果仁,慢慢咀嚼着。
他眼神黑洞洞的,没半分神采,将果仁吞咽下去后,汪汪叫着。
阿虞笑容满面,捧着他脸,轻捏着,“真是听话。”
陆衡之眼神怔怔盯着阿虞,乖顺地汪汪叫着。
他明白要活着从东院出来,便要彻底屈服于她。
只有等她放下所有戒心时,他才能于她同归于尽。
陆衡之这般想着,他眼眸如团黑雾,黯淡无光,遵守着阿虞吩咐摇着莫须有的尾巴,身上晃悠了良久,形如只漂亮的巨型犬。
阿虞觉得陆衡之这人很是有趣,明明眼圈通红,眼底是藏不住有着淡淡受辱的落寞目光,却还在要隐忍着学着狗叫。
这等被迫屈辱的模样,阿虞真是越看越欢喜。
陆衡之发丝很软,她轻揉着他似绸缎般的发,“日后你就去于富贵同吃同住。”
这话不是争求于他的意见,而是吩咐。
陆衡之抿着唇极为小声地嗯了一声。
男人眼眶湿润,眼尾泛着红,滑落滴泪水。
他身形僵硬,肩膀发抖,慌落垂下头不敢抬头再看向阿虞,讨好她似的汪汪叫着。
阿虞淡淡笑着,声音很轻道,“没关系。”
她目光移向院中另一个男人,男人眉眼清冷,注视着他们良久。
阿虞牵着陆衡之起身,慢步走向江晏行,“你也饿了一天了。”
“留下用膳吧。”
江晏行眼神清澈如水,看向半跪于地的陆衡之,轻声道,“好。”
膳食丰盛,桌上摆满了数道菜品,阿虞握着竹筷将排骨肉剥到碗里,剩下的骨头扔与地下。
骨头整齐摆放了数块,她手牵扯着陆衡之,笑着道,“吃吧。”
陆衡之眼眸情绪极淡,垂头啃起那几块硬邦邦的骨头。
因拿竹筷剥落,骨头上没半点肉沫,也没半点味道,他如阿虞所愿啃咬舔舐,咬的牙齿酸麻疼痛。
阿虞将那碗肉也给陆衡之,排骨肉色泽鲜亮,看起来味道不错。
陆衡之咬上了那几块肉吞咽进嘴里,肉里却血腥味极浓伴着腥臭,他胃里泛着酸水,翻江倒海,只觉得恶心至极。
阿虞笑得眉眼弯弯,恶毒道着,“不许吐出来哦。”
陆衡之脸色苍白如纸,眼眸漆黑无光,硬生生吞咽下去了那几块肉,然后又垂头新叼了几块肉,继续吃着。
他脸上痛苦减了几分,不再像方才那般难堪。
而是面无表情吃着,吃完而露出笑容,好似在告知旁人这肉很好吃。
阿虞笑着将桌上那盘肉全给了陆衡之,“好吃你就多吃些。”
江晏行眼神冷漠,慢条斯理用着膳食,“叶玉和陈氏你打算如何?”
阿虞挑眉,漫不经心道,“打算打发她们去要饭。”
她失神片刻,起身斟了小杯酒递于江晏行,嫣然笑着道,“你能再给两只蛊虫吗?”
江晏行接过那小杯酒,“可以。”
他眼眸漆黑如墨,缓缓道,“只是制那蛊差味药材,我需用些时日去寻。”
阿虞笑容明媚,“这就无需你费心了。”
“我早已派遣人去寻了。”
说及此,阿虞眼神微怔,愣了半晌。
她先前从陆衡之那翻出本巫族秘籍,便记载了此蛊所需的药材。
阿虞便派遣了十三去采摘,如今想来已是一月前的事,可时至今日他还是未回来。
阿虞笑意凝住,心慌乱跳着。
十三于她而言是难得忠心耿耿,又难得的不欢喜叶玉,与所有人都无瓜葛。
当初去奴隶所,她原打算将陆衡之卖进去调.教些时日在接出,可惜那地不收人。
进去之人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必须要买下一奴隶,她不差个买奴隶的钱,更不愿意惹事生非,只好挑选个武力高强的。
因着相貌俊美之人必欢喜叶玉的定律,她原打算选个丑陋些的,但都长相俊美。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最狼狈看不清面容的十三,没想到洗干净后仍是俊美无双的少年郎。
他对她很忠心,让阿虞觉得意外,更多是喜悦。
她一直羡慕叶玉有很多忠仆,而她从来未有过。
哪怕今世她富甲一方,府内奴仆仍是存有异心,不少小丫鬟欢喜着陆衡之,私下对她议论纷纷。
也有怜悯叶玉的小厮,窃窃私语着她恶毒。
这些人虽已被打发走,可于阿虞终归是不舒坦的,好像不管过了几世,她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就连重金聘请的武林高手护院也会被策反,使得阿虞整日胆颤心惊,直至遇见了十三。
他记不得了从前的事,虽生得冷漠至极,但只为她鞍前马后的效忠,绝无二心。
阿虞神情微敛,没了几分笑意。
人一胡思乱想,思绪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她眼前浮现着是十三采集雪莲花时遇上雪崩,又或是遇上了山贼土匪被打劫的情形。
阿虞心慌乱跳着,魂不守舍道,“去派遣几人寻十三。”
自己的忠仆生死不明,她也没心思用膳了,很是歉意道,“我心口闷得慌,恐怕是困了。”
“我先回去歇着,过几日再会。”
江晏行黑眸深沉,闷声道,“嗯。”
他拉住要走的阿虞,冰冷苍白的手轻握住她的手腕。
他身形颀长,神情不明,好似环住了阿虞。
本来回禀启程去寻十三的护院好巧不巧的撞见这幕,神情慌乱不已地歉意退出,“主子,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看见。”
阿虞眼睫微颤,她离得江晏行极近,他面容俊美,五官如同精细雕琢过的美玉,盯得阿虞呼吸一窒,脸上泛着红。
耳边是奴仆的声音,“快去把陆衡之牵出来。”
陆衡之脖颈绳索紧缩,被人硬拖着牵走,屋门被死死关上。
阿虞僵在原地,脸上毫无血色,自是清楚自己方才做了何等蠢事,她稳着语调道,“我饿了。”
江晏行眼神清澈如水,乖顺道着,“我知道。”
他垂下眼帘,冰冷的手指轻放在她腕上,“你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很清白的话就如她与他的关系,不掺任何杂质。
阿虞神情微敛,黛眉皱着,“那你看吧。”
江晏行眼睫覆着黑眸,面容精致如画,眼神未有过多情绪,很是认真地为她把脉。
阿虞多次想开口将院外那几人传唤进来,仔细看看她与江晏行的关系,只是病患与医者而已。
可她也知府内奴仆本就不忠心,若非因着情爱他们二人才终日在一起,只怕会引人怀疑。
阿虞一直谨记不能太得意忘形,玉樱扬州瘦马却得帝王专宠,同叶玉这个甜宠文女主的待遇相差不大。
若是她身份反转其实不是扬州瘦马而是流落民间的敌国公主,她和江晏行真是要下场凄惨了。
男人眼眸如雾看着阿虞,瞳色干净清透,眼底未有过多波澜。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
阿虞清楚她没病,江晏行同她狼狈为奸,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总不至于折腾人给她看诊。
她将事情全盘托出。
阿虞眼神落寞,“他很是忠心,若是真不见了。”
“我会很难过。”
江晏行眼睫轻颤,声音很轻道,“雪莲花不易采摘,所耗费的时间自是要多些。”
“路途跋涉回来的也是要慢些,你无需过多担心。”
此话倒是安慰了阿虞,情绪好转了不少,“如此,那便放心了。”
……
只是天不如人愿。
十三虽回来了,可却好似变了个人。
阿虞微弯的眼眸在俊美少年拿出袋沉甸甸的银两,笑容彻底消失殆尽。
十三墨色双眸深不见底,冷漠道着,“这是赎身钱。”
他眼神未有过多情绪,语调强硬道,“卖身契。”
阿虞愣了半晌,还是未反应过来。
忠心耿耿的侍卫被派遣出去完成主子人物,带回的不是雪莲花,而是袋沉甸甸的银两。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恢复了记忆。
阿虞眼眸微动,思及从前欢喜叶玉的那几人,无一人长成眼前少年的模样。
她抱着双臂,认真地盯着少年的下颚,看不出人.皮面具的痕迹。
阿虞敛了神情,将手覆上了十三的脸,未撕扯下人.皮面具,她心底的巨石才落下几分。
少年铁青着脸,闷声道,“我不是你奴隶了。”
阿虞虽有些惋惜,但也不好阻拦,少年恢复了记忆,忠不忠心还需另说。
她接过那袋沉甸甸的银两,吩咐道,“将十三的卖身契给他。”
然后,阿虞看着少年拿着卖身契,头也不回地离开,他迫切的想与她毫无瓜葛,解除主仆关系。
真是无趣,好像她非他不可一样。
阿虞抱着膝盖坐于冰冷的台阶,思绪混乱愣神歇息着。
只是江晏行又来了。
自那日畅谈过后,阿虞同江晏行关系亲近了不少。
从前两人共处一间屋子是相对无言,如今能多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了。
俊美男人眼神如汪清潭,苍白修长的手握着那几本情爱话本子塞进她怀里。
江晏行睫毛垂落,嗓音清冷道,“这是我去书斋院挑选的,都是文笔好的书生撰写的。”
阿虞愣神片刻,终于想起了那日她撕碎的糟糕话本子,她如获珍宝地捧着手上的话本,真诚道,“谢谢。”
月色朦胧,江晏行面容俊美如画。
阿虞心底泛起了些许涟漪,像是平静湖面被小碎石子砸过般,荡漾着小水花。
无声无息,很快便被遮掩。
秋日的夜是微凉的,很显然不适合对饮言欢,二人在一起多久便各自回了府。
那日话本子的小插曲好似阿虞错觉,彼此默契的不提及。
……
朝廷事态平息,意味着江山易主。
正值丰收时节的京城敲锣打鼓,新皇病逝消息也随之传出,与此同时江埕暴毙牢中。
江氏一族再无血脉,边境小国联手,本想借江山易主动荡的时机,胆大妄为地起兵妄想抢夺城池。
秦衍是有几分本事的将边境小国打的接连败退,使得外敌不敢入侵,陈家兄长登基为皇也已成定局。
新皇登基那日,天空呈紫蓝色,乌云好似条九爪神龙金光粼粼的盘旋于天上。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百姓们爱戴新皇多加歌颂,张灯结彩办着庙会。
阿虞喜欢热闹,自是要来瞧瞧,与之随行的还有江晏行。
他带着江鸿,江鸿衣衫破旧人宛如畜牲般匍匐于地下被拖着攀爬着,神智不清,好似已经疯了。
他不知在呜咽些什么,不过也不怪江鸿。
毕竟舌头没了,说话自是含糊不清,但说到底也是自己作死。
江鸿当着江晏行的面前,咒骂着他生母德妃娘娘,言语极为恶毒,毫无帝王模样。
人说了糊涂话,自是要受些惩罚。
阿虞笑得眼角弯弯,将手里的果仁洒与地下,恶毒地逗着江鸿。
江鸿满脸喜色地去匍匐在地,汪汪叫着舔着粗泥沙石地上的果仁,引得身边人纷纷侧目。
阿虞倒不甚在意,他们两人均已面纱遮面,没人识得他们。
江晏行白皙修长的手握紧绳子,安静地跟与阿虞身后,羞耻的只有江鸿,哪怕失心疯了,人的本能还是有的。
他不知所措躲在江晏行身后,眼眶湿润泪水啪嗒啪嗒落着,脸色泛着青白。
直至进了酒楼,江鸿才得以解脱,被拴在后院同几条狼狗一起玩闹,汪汪声不断。
酒楼老板生的极美,身着素雅衣衫却是婀娜多姿,媚态万千。
这些于阿虞无关,只是静谧的雅间统共就他们三人。
坐立她的身边的江晏行眉头微拧,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他眼眸黑沉,将手缓缓移至心口,死寂已久的心猛烈跳着。
江晏行眼神微怔,缓了良久,还是难以置信。
他脸色泛白,闷声咳了几声,“好像是染了风寒。”
阿虞静默半晌,留了锭银子在桌上,搀扶起了江晏行。
那酒楼诡异,男人手臂搭与她肩上,如玉的脸苍白如雪,耳夹泛着淡淡的红,虚弱至极。
阿虞费力拉扯地江晏行回府,累的筋疲力尽,却忘记带上了被拴在酒楼后院的江鸿。
这就很糟糕了。
江晏行长长的睫毛覆上黑眸,脸色泛着不自在的红,一路上犹如树懒般死死抱住阿虞,不撒手。
起初阿虞以为江晏行为酒楼老板所动心。
时至如今,阿虞也清楚他是被下药了。
她脸色难堪,细想着方才屋里江晏行喝了茶水,而她顾着吃商贩上买的食物,未用茶水才躲过一劫。
府内奴仆四目相对,满面笑容道着,“快去送水。”
阿虞自是指望不上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仆去将江鸿牵回府来,本想求助着巫师同僚,未料江晏行已开始呓语。
呓语之言思绪清醒,皆是实话。
阿虞脸色凝重,眼神冰冷。
这想必便是乐极生悲了。
屋内点上了红烛,烛光朦胧,江晏行死死拉扯着她,环着她的腰肢。
阿虞深吸着气,温柔笑着扣着男人的手。
尝试良久累的阿虞额上有着细微汗珠,还是未能挣脱出江晏行束缚。
男人眼睫轻颤,唇上泛着淡淡的红,黑眸如水,闷声哼唧着“难受。”
显然失去了神智。
阿虞没了法子,只得撕了衣裳布料紧紧缠住了江晏行的唇瓣,让他叫声稍小些。
然后,她搀扶起江晏行。
男人将头自然地埋进她的脖颈,使阿虞不寒而栗。
她拿着剪刀扎向了江晏行环着她腰肢手,疼痛让他呜咽着隔着块布轻咬了下阿虞脖颈。
那双苍白修长的手已有溢出鲜血,他却仍未撒手。
阿虞用尽浑身力气推搡着他,自是清楚将江鸿从酒楼接回才是要紧事。
可江晏行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怎么也挣脱不出男人的束缚。
她恨不得江晏行同她有深仇大恨,这样她好砍了他的双手。
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她不停告诫着自己,江晏行只是中了药,才会如此失态发情,她应谅解他。
推搡半天,江晏行缠的阿虞愈发用力,声音闷闷地道着,“想要。”
江晏行缠唇薄布已被挣脱滑落,男人的力量是压制性的,他环着阿虞腰肢,乖顺讨好般地将唇轻轻覆在女人脖颈。
相比立场不明的奴仆,阿虞更愿相信假意乖顺的陆衡之。
她手上握着剪子,陆衡之若存有异心想与她同归于尽,她直接扎死他,简单明了。
就如江晏行那双白皙如玉的手已是血肉模糊,裸露了筋骨。
……
东院狗笼。
男人面容俊美如画,双手抱膝,茶色眸子脆弱不堪,支离破碎地靠与笼子边上。
陆衡之眼睫打颤,耳边犬吠声不止,他微弯着腰,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
他已经放弃他被关在这几日,更忘了自己为何惹怒了阿虞。
他整日谨小慎微,卑躬屈膝,活得小心翼翼。
好似那日,她同他说要将叶玉许配给他,让他们两人喜结良缘,恩爱百年。
他不愿意,然后,就被关在这里了。
阿虞很是失望道着,“狗是不会违背主人意愿的。”
“看来你不够忠心,还需调教。”
然后,他就被关到了这里。
陆衡之活得如同条真正狗没什么区别了,阿虞心情好些时,能过来牵他出去溜达几圈。
心情不好时,便过来羞辱责骂着他。
今日,那几个阿虞院中的奴仆又要来了。
陆衡之眼眸如团黑雾将绳索系与脖颈,他脸色苍白如纸,没半分血色,当奴仆打开笼子时,他下意识地半跪着。
几人愣了半晌,笑着将他搀扶起,很是客气道,“陆郎君,你这是作何?”
“其实我们姑娘对你很是欢喜,只是她羞于表达,从前以欺辱你引起你的注意。”
陆衡之双眸深沉,浑身打着冷颤,不停重复着,“我不喜欢她。”
“她也不喜欢我。”
“所以别妄想以这等方式来折辱我。”
几人愣了愣,四目相对笑着,他们方才守在主院里听着里面动静,倒也非故意为之。
只是太过激烈,声响极大,紧接着阿虞主子声音疲惫,费力喊着,“唤陆衡之过来。”
在他们主子未同巫师大人相识前,他们是私下多番觉得阿虞主子欢喜陆郎君的,只是从前陆郎君高不可攀时欺辱了阿虞主子。
所以阿虞主子心底怨恨,但对陆郎君爱意仍是深沉,次次重伤陆郎君却又耗费了重金将他救活了。
还有粒极为珍贵的回春丹,打算吊着陆郎君的命数。
他们这等下人自是不清楚达官贵人的闺阁之乐,所以只是笑着道,“陆郎君,若你此番好生表现。”
“阿虞主子说不准便能原谅了你。”
陆衡之眼眸微颤,脸色苍白,手指握得泛青,被推搡着进主院。
他茶色眼眸如滩死水,费力地推开了屋门,迈步走进。
屋内点着红烛,有着细微的喘息声。
陆衡之身形微僵,看向内室坐于榻上的阿虞。
她衣裳破碎不堪,额上有着细微的汗珠,而她腰肢被男人环住。
男人将头埋进阿虞的脖颈,看不清面容。
陆衡之思及小厮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茶色眼眸被死灰覆盖,声音微弱道,“你疯了吗?”
阿虞眉眼泛冷,冷声道着,“你瞎吗?”
“他中了药,你看不出来?”
第49章 四十九章
◎羞耻的解药方法◎
陆衡之双眸深沉, 苍白修长的手覆在阿虞腰肢上的江晏行手臂。
他武功尽废,同阿虞的力气也相差不多。
二人用力扯得江晏行腕臂,扯得通红一片, 他好似察觉不到痛般,仍不撒手, 抱着阿虞的腰肢。
江晏行长睫覆上黑眸,眼眶湿漉漉的, 疼得闷哼出声带着些许哭腔。
阿虞身形微僵,借着烛火看着江晏行的臂腕,筋骨血肉已经翻出显露, 鲜血嘀嗒沾染在阿虞衣衫处。
他红着眼圈,像只受伤小兽闷闷道着,“好疼。”
阿虞眼神微动, 抿着唇瓣,将手里剪刀放下, 不再去扎江晏行那双不安分的手。
她的手覆上男人的手, 轻声哄着道,“不许乱动,不然我还扎你。”
阿虞想,江晏行中的不过是烈性春.药, 时间久些,药效自然就消退了, 他也就能清醒了。
就算旁人抓到江鸿,应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虞安慰着自己,可心底愈发慌乱。
江鸿若被心怀不轨之人带走, 朝政又会动荡不安。
新皇陈修运道极差, 原文里只是路人甲角色, 此番登基只是因江埕暴毙牢中,秦衍归顺。
他经不住半分波动,若是江鸿被欢喜叶玉的哪位爱慕者带走,那他们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阿虞仍是急躁不安,吩咐着陆衡之打着冷水,浇于江晏行身上,试图让他早些清醒。
凉水贯彻浑身,冷得人直打颤,他抱得她更紧,沾湿了她的衣衫。
陆衡之眼眸晦暗,手里握着瓢,“还要浇吗?”
“他抱得你这么紧,你也会浑身湿透的。”
江晏行身子仍是热得,如烈日暖阳,烫的阿虞浑身不自在,“浇吧。”
陆衡之将水接连浇了良久,两人身上都湿透了,江晏行却愈发失态,唇上的布条又被挣脱着滑落,泛着水红色的唇小心翼翼地轻着阿虞的后脖颈。
他漂亮的眸子闪着泪花,可怜兮兮道着,“我会让你很舒服……”
好羞耻的言语。
阿虞想羞愧难当的不应是她,而是江晏行,他若恢复清醒了定会无地自容。
陆衡之罕见的沉默了,他眼眸略沉,“他好像中了西域催.情.散。”
阿虞微皱眉,不解道,“和普通催.情.药有区别吗?”
陆衡之眼眸微动,薄唇微抿,“你把他手臂砍了,就能挣脱出束缚了。”
阿虞黛眉蹙着,“陆衡之,说些有用之言。”
“不然,我就先砍了你的手臂。”
陆衡之脸色泛着白,认真道,“那你同他圆房也能解。”
“这药性极烈,你若不同他行鱼水之欢,他便会一直缠着你,缠着你几日后江晏行就会暴毙而亡。”
他稳着语调道,“江晏行缠着你,说明这药只有你能为他解,旁人不行。”
“他死后也不会撒开你,到时你也需砍了他双臂挣脱束缚。”
阿虞身形微颤,自是不信陆衡之所言,她沉声道着,“去请郎中。”
江晏行抱得她愈发紧,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乖顺蹭来蹭去,温柔地哄着她,“求你了…”
阿虞等来的不是郎中,而是跟随江晏行已久的随从巫师柳离。
阿虞秀眉皱着,无奈道着,“你们大人被下药了,巫族医术高明想必是有解法的。”
柳离瞧见自家主子手上众多刀口,以及阿虞衣衫沾满鲜血,他脸色愈发沉,急忙给江晏行喂了药,仔细包扎着男人手上的伤。
他不由埋怨道,“就算不想为主子解毒,也无需下手这般凶狠。”
“主子素来待你不薄,你何至于此呢?”
阿虞笑容微僵,她没想伤了江晏行,更未料想剪子扎手会伤的这般严重。
陆衡之茶色眼眸渐暗,声音冰冷道,“男欢女爱于你们巫族而言是随意之事吗?”
“江晏行中毒与她有何关系,她未砍下他双臂已实为不易了。”
此言一出,阿虞愣了良久,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陆衡之。
他疾言厉色地维护她,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看来东院狗笼的日子于他很是难熬,竟然屈服了。
肩上的男人眼睫轻颤不止,脸色异常苍白,他离怀中人极近,女子腰肢纤细,烛火下的肩膀有着齿痕,身子软软的,有着清香。
他眼神微乱,思绪混杂,失控的记忆全全涌入脑海,他苍白如雪的脸红得滴血,心猛烈跳着,跳的极快。
阿虞神情微怔,身后男人仍是身子滚烫,“他好似,更严重了…”
柳离愣神半晌,本想继续把脉,男人的苍白修长的手却缓缓垂落,他脑袋昏沉,接连后退几步。
他血液席卷全身,心口闷热急躁,眼眸兴奋难掩又想扑向阿虞。
江晏行眼眶湿润,微喘着气,急忙拾起地下掉落的剪子,毫不犹豫地扎入手上。
包扎好的伤处裂开,男人垂眸,认真道,“柳离道歉。”
他歉意地看向阿虞,“他所言你别当真,更别放在心上。”
柳离双手作辑,沉声道,“是在下失言了。”
江晏行眸子清澈如水,朝她笑笑,“我没事,你先走吧。”
柳离神色脸堪,急躁不安道,“大人,你会暴毙而亡的。”
他急得潸然泪下,七尺男儿眼眶通红,咬牙切齿道,“我去帮大人杀了这罪魁祸首。”
他腰间佩着长剑,眉眼间尽是怒意。
临走前,他看着阿虞,直直跪地,“阿虞姑娘,难道你对我们大人没半分欢喜吗?”
“姑娘已到婚嫁之年,我们大人也实为良人,贵府终日议论着你们两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若是有半分欢喜我们大人,便救他一命。”
阿虞怔愣半晌,“我有粒回春丹。”
柳离眼底被死灰覆盖,绝望摇头,“回春丹救不了大人,这毒唯有姑娘能解。”
江晏行神智涣散,奄奄一息地躺于床上,他黑眸如雾,泛着水花,费力吐出几字,“不需要。”
他眼眶湿漉漉,像是受伤的小兽,哀求地看着阿虞,“好难受…”
江晏行又被药占据了思绪,他脸色泛着红,气温暧昧好似有团虚无的雾。
阿虞声音放轻,“我去翻阅医书,定能寻到救你的法子。”
她刚迈出内室,身后传来了男人摔落在地的声响,阿虞脚步微顿,还是继续向前走着。
江晏行声音极小,微弱道着,“疼…”
阿虞黛眉皱着,侧身回头看去,只见俊美男人扑倒了烛火,裸露的苍白手臂被烧出鲜红印子,瞧着骇人极了。
他红着眼圈,疼得蹙眉,脸色惨白,没半分血色,可怜极了,却还在费力爬起。
阿虞还是心软了,她搀扶起了江晏行,给他伤处好生包扎起,他漂亮的眸子闪着泪花,小心翼翼试探问着,“亲一下…可以吗…”
阿虞板着张脸,未在同他多言。
江晏行垂着脑袋,被扭捏地绑在榻上。
阿虞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不能独留他一人在此。她将医书全全搬来,拿着缎布绕开江晏行伤处绑在榻上,让他清醒些。
陆衡之按着柳离吩咐给江晏行喂着汤药,延续着他的生命。
医术摞成了小山堆,阿虞点着烛火,认真翻阅着,看的眼睛酸痛,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
而江晏行脸上泛着燥热的绯红,黑眸雾蒙蒙的,他蹭着那绸缎布了将要挣脱开来。
他眼眸闪着细碎微弱的光,手上的力气用得更大力了些。
熬了半夜,阿虞神情困倦,几次昏昏欲睡。
一时未注意,江晏行挣脱了束缚。
俊美男人眼眸低垂,将趴于案上歇息的阿虞禁锢于怀中,声音闷闷,可怜兮兮道,“那…抱一下…”
阿虞被惊醒,她脸色凝重地推搡着身上男人,江晏行眼神落寞,抱得她愈发紧,死死不撒手。
阿虞眼神渐冷,耐心已耗到极点,她目光移至陆衡之身上,冷声道,“你是故意的?”
陆衡之脸色微白,薄唇抿着,“不是。”
他太困了,刚刚打了瞌睡,未料江晏行便挣脱了。
可她不会信自己,阿虞生气的将案面的玉瓷茶杯狠狠摔向他。
陆衡之眼眸如滩死水,直直跪下,“我知错了。”
他要活着,摒弃一切尊严活下去。
等她放低戒心之日,在于她同归于尽。
陆衡之那张如玉白皙的脸庞被碎茶杯溅到,脸颊插入个白玉碎片,虽不影响面容,可看着仍是触目惊心的。
他眼眸平静如水,乖顺道着,“我知错了。”
“主子,别生气了。”
阿虞杏眸微眯,笑着道,“做错事是要有惩罚的。”
陆衡之眼眸死寂冰冷,看向阿虞。
她虽如此言说,脸上却没半分为难之意,惩罚难逃,不过是孰轻孰重了。
陆衡之清楚她所想,垂着头,闷声道着,“嗯。”
阿虞思量着如何惩戒陆衡之,只是江晏行身上太过滚烫,浑身都是不安分的,她也没闲心同陆衡之多言了。
阿虞将她未翻阅完的医术砸向陆衡之,不耐烦道,“三日之内,你找不出西域春.药的解法。”
“我便给你的膳食里也下些这西域春.药。”
她语调认真道,“这样你陪江晏行一同共赴黄泉。”
“我也不算愧对于他了。”
陆衡之身形微僵,眼眸漆黑无光看向阿虞,一字一句道,“这毒除了那法子无解。”
阿虞面无表情道,“那你就陪他去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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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亲亲~
第50章 第五十章
◎……◎
金玉酒楼雅阁。
阁内潮湿阴冷, 漆黑无光。
受刑架上高吊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青年身中数刀,刀刀直插命脉, 衣衫与鲜血混杂,已没半处好地方。
青年正是柳离, 他四肢被受刑钉狠狠插入钉在木桩上,钉子粗长牵连着手筋血肉模糊。
他神情痛苦不堪, 声音微弱道,“你这奸诈小人,竟敢谋害我们大人。”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坐与主位的少年一袭雅青色衣袍, 眉眼如画,五官精致如美玉,生的俊美无双, 风光霁月。
少年眸底是蚀骨的恨意,声音冷得彻骨,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大逆不道,谋权篡位。”
他猩红着眼,手握得青筋凸起,“放火烧了永和宫将我阿姐藏起, 至今我寻不到她踪迹,到底谁才是那奸诈小人!”
身着黑衣的暗卫一鞭鞭抽向柳离, 挂满倒刺的鞭子狠狠划在身上,打的人皮开肉绽,裸露筋骨。
少年神情漠然, 咬牙切齿, “若你肯迷途知返, 痛快交代了我阿姐所在之处,还有活路。”
柳离牵扯着嘴角笑着,笑容苍白凄凉,不屑地啐了一口,“要杀要剐随你。”
他厉声咒骂着,“你这等忘恩负义之人,必定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少年双手交叉,握得咯吱作响,他咧嘴笑着,“既然不想活了,那就去死。”
暗卫得了吩咐,扬手砍下了柳离的四肢。
柳离疼得怒目圆睁,双目布满血丝。
暗卫遵着主子吩咐手持小刀活生生剜着柳离的血肉,青年叫声凄厉,听得人胆颤心惊。
少年脸色未变分毫,静静坐着,脸上笑容愈浓。
屋外张灯结彩,歌舞升平,掩盖了这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撑了约摸一柱香,地下血流成河,柳离已是骨瘦嶙峋,双手无力垂落,没了气息。
少年歪着头,阴恻恻笑着,“将他四肢砍下,放置与锦盒中,送去叶虞住处。”
暗卫双手抱拳,点头道着,“是。”
少年起身,缓步离开,铁门外是富丽堂皇,烛火通明的金玉酒楼,后院还拴着不停犬吠的江鸿。
宋元清规矩坐于茶桌前,见他出来,忙着起身请安道,“属下已查明那叶虞筑宅时私建了几处密室。”
“想必公主便被关于此。”
少年眼眸微亮,语调是难掩的激动,“阿姐。”
宋元清抿唇道着,“只是京城部署森严,叶虞同江晏行与新皇很是熟络,私自善闯叶虞住所救公主,只怕会凶多吉少。”
“属下认为公子还是以十三的身份回到叶虞身边,挑拨她同江晏行关系,让这两人反目成仇。”
“公子落难时跟了叶虞那么久,也是知晓她的心狠手辣。”
少年眼底被死灰覆盖,脸色泛着异常青白,胸膛不停起伏,不停道着,“我是陆澈行,陆澈行。”
“不是奴隶十三。”
他情绪失控,发疯地摔着室内物件,死死地盯着宋元清,“记住了吗?”
宋元清急忙跪地,“是属下失言了。”
他连忙笑着,安抚着,“其实给江晏行下催.情.药的法子也是万无一失,只要叶虞同江晏行有床笫之欢,她就会满心欢喜地爱上江晏行。”
“属下曾被陆衡之收买逼疯叶虞。”
“其间无意偷学过催眠术,得知了叶虞同陆衡之的深仇大恨是因着情爱,陆衡之一心痴情于叶玉,曾为叶玉多次折磨叶虞。”
“所以叶虞才这般记恨陆衡之。”
陆澈行脸色渐白,捂着心口,思绪涣散道着,“阿姐,阿姐…”
宋元清掩面,悲伤惋惜着,“当年江晏行等人用迷情散陷害了江鸿同公主,公主怀胎五月却长跪于宝禧殿才致小产。”
俊美少年手指握成拳,青筋凸起,眼底恨意渐浓,神情痛苦不堪地发病了。
宋元清怔愣在原地,也知自己失言,慌乱不已。
屋门被推开,室内步入个香肩微露,美艳至极的女人,女人手持玉扇,笑得媚态万千,正是金玉酒楼老板清绯。
她手里握着小玉瓶,搀扶起陆澈行用药,她安抚道,“此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晏行受药物蛊惑将成重欲之人,只需将我送去他身边,他会为我所动心。”
“叶虞伤心欲绝同江晏行反目成仇,而他心中欢喜着我,到时不止能救公主,更能复国。”
陆澈行心跳平缓了些,他眼眸闪着细碎的光,激动难掩,很快便能看见阿姐了。
宋元清紧接着笑着道,“公子也无需担心叶虞倔强不同江晏行圆房,置他生死于不顾。”
“明日公子将柳离尸首送上,宫里就会得知此事,江晏行手握实权,新皇不会放任他因此丧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叶虞怎能押制过江晏行呢。”
陆澈行脸白如纸,眼前浮现起了阿虞的身形,脑海里有关她的记忆如翻山倒海般倾袭而来。
俊美少年指尖发颤,费力地捂着心口,平息着呼吸,不愿再忆起他为十三时的所有记忆。
他眼圈微红,浑身冷得打颤,直直推翻椅子,无力地倒在地下。
他与阿姐被心怀不轨的奸臣抹去记忆,阿姐被发卖至烟花之地,成了扬州瘦马,贼人还将她名讳玉樱作为闺名,卖着初夜。
而他被卖进奴隶所受尽磨难成了十三。
那奸臣谋害他们两人,自己登上王位却因昏庸无能致使国亡,百姓归顺晋国。
晋国是江鸿所治理时的国号。
阿姐原能在江鸿庇佑下活得荣华,江晏行,丽妃却狼子野心,以龌蹉法子夺取江山政权。
他们姐弟国破家亡,受尽折磨,陆澈行脸色泛着异常的白,近似地疯魔笑着,呢喃着,“阿姐…阿姐…”
……
装有柳离尸首的锦盒送于阿虞住处,看门小厮只当是江晏行托柳离交于阿虞的稀世珍宝。
小厮满脸笑意,只觉锦盒贵重,几个丫鬟好奇地围了上来,“是不是巫师大人送于阿虞姑娘的定情信物?”
那费力捧着锦盒的小厮笑着道,“这物件极沉,想必是名贵的珍宝。”
几人眉开眼笑地走向主院,主院寂静无声,小厮轻叩着门,“阿虞主子,有柳离的信了。”
阿虞几日未合眼,她神情困倦,懒懒地开了主院的门。
几人喜笑颜开道,“这是柳离托人送来的,特意嘱咐要亲交于主子手上。”
阿虞清醒了几分,柳离自那日扬言要去报仇雪恨,已经几日不见踪影,如今竟送了锦盒来。
那小厮笑着道,“这盒子极沉,主子我们帮你抬进去摆放好吧。”
阿虞眼神微眯,冷声道,“摆在院里,你们出去。”
小厮丫鬟有些失望,原想目睹下这稀世珍宝,只得扫兴地将院门关上。
阿虞心慌乱跳着,秀眉紧皱,她慢步走向那锦盒,摆弄着木锁,好半会才弄开锁。
她眼神微动,玉手覆上锦盒,将盒子缓缓打开。
阿虞杏眸微瞪,心脏骤停了般,慌乱地后退几步,拼命地捂着嘴唇,抵住喉咙的尖叫声。
锦盒里摆放着个失了双眼的头颅,依着轮廓仍是能认出这是柳离的面容,而那双眼被活生生挖出,血淋淋地摆放于头颅旁边。
旁的格子整齐摆放着泛着浓重血腥味的肉丸子。
阿虞额上挂着细微汗珠,她强撑着扶墙站稳,人像是失了魂魄般,沉默了良久。
她微合着眼,指甲深深嵌在肉里,拿着帕子轻擦着额上的冷汗,勉强笑着,“真是造孽啊。”
“真是,造孽。”
阿虞费力睁眼,踉跄地走向那锦盒,将它合上,仔细上锁。
阿虞双手覆上锦盒,将它牢牢抱起,她双肩发颤,声音沙哑道,“是我的错。”
“对不起…”
……
阿虞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回了主院。
她手死死攥着,眼神冷得彻骨,步入内室。
案面医书四仰八合已摞成座小山。
江晏行双手被麻绳拴住,束缚于榻上,他苍白如玉的脸庞泛着绯红,哭得泪眼婆娑,宛如只可怜兮兮求欢的小兽。
他漂亮的眼眸湿润,闷声喘息着,“难受…”
江晏行身上滚烫的吓人,柳离的药已起不了作用。
她散尽家财张贴了数张悬赏密令募集神医皆是束手无策,委婉言说准备后事。
阿虞眼眸渐暗,静静注视他良久。
只有江晏行醒来,才能调兵查封金玉酒楼。
阿虞身后传来了碰头的细微声响,她侧身看向了脸色泛白,眼下泛着乌青的俊美男人。
离江晏行中毒已过去三日,陆衡之也已三日未合眼,遵着她的吩咐终日翻阅着医术。
阿虞走向男人,她眼角冰冷,抬脚踢向倚靠柱子小歇的陆衡之,“三日之期已到,你可寻到法子?”
他睫毛轻颤,双眼缓缓睁开。
陆衡之茶色眼眸雾蒙蒙的,怔怔地望着阿虞,乖顺道,“我继续找。”
医书被翻的发皱,也已没剩几本。
阿虞安静地看着陆衡之翻阅完那几本医术。
如同预料般,医书里并未记载此药解法。
陆衡之眼眸低垂,喉咙微动,“可还有别的书?”
阿虞摇着头,“没有了,说明你的死期就是今日。”
她推门,吩咐道,“将叶玉,玉樱带出来。”
阿虞看向陆衡之,弯唇笑着,“你和叶玉相识三世,还是未得善终。”
“但看在你辛苦翻阅三日医书的份上,我便成全了你们二人。”
她稳着语调道,“生不能同眠,死却能同穴,也是极好。”
陆衡之苍白修长的手握得医书发皱,他睫毛垂落,淡淡道着,“就算将我们全杀光,也救不活江晏行。”
阿虞笑着,不甚在意道,“救不活就不救了,我只是想让你们给他陪葬而已。”
她这话说的随意,可折磨人的法子却不随意。
叶玉同玉樱被关在柴房,已成了仇敌。
她们终日的膳食,一份是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膳食,另一份是猪狗都不肯吃的馊饭。
起初两人还能默契地分着那份精致膳食,可日子久了,一日只用一次膳食,饿得饥肠辘辘,受不住。
只能整日厮杀,争夺着那精致膳食。
玉樱在宫里养尊处优多年,显然不是叶玉对手,几次落得下风,那张貌美的面容被叶玉养的长指甲划破了好几道血痕了。
阿虞打发了多事的丫鬟小厮,只留武力高强的护院在院里。
如今江埕暴毙而死牢中,话本主角只剩他们三了。
话本子应是如搭戏台唱戏,若是角儿都下场了,那这戏自然也落幕了。
阿虞眼神渐黯,看着跪地的几人病态笑起。
叶玉宛如疯妇同玉樱互相推脱着惩罚,央求着对方为自己受罚,还以为阿虞要接着玩反目成仇的把戏。
阿虞轻叹着气,“江晏行身中剧毒,没几日活头了。”
“我与他算是患难之交,实在不忍见他这般孤零零去了。”
“所以,你们几人便为他陪葬吧。”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眼底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没半分玩笑意味。
阿虞秀眉微皱,轻扫着叶玉同玉樱,忽然蓦然笑起,“割下玉樱食指。”
叶玉落井下石地看向玉樱,得逞笑着,“你这贱.人真是活该。”
玉樱貌美的脸扭曲了起来,她拼命挣脱着束缚,发疯地咬着护院手臂,可却被护院死死按住,将她那根有着红痣的食指割下。
血腥味极浓,玉樱疼得昏厥,阿虞将那食指捡起装在锦盒里仔细上了锁。
她将这锦盒交于其中一护院,“你同十三共事良久,你是识得他的。”
“他现下身处金玉酒楼,你将这锦盒亲自交于他手上,就赏你黄金万两。”
护院脸上挂着笑,“多谢主子。”
乌云布满着天空,泛着青紫色的光,阿虞抬眸,日光却仍旧刺眼,刺得她双目生疼。
阿虞眸底泛起霜色,厉声出言,“将他们三人杖毙,为江大人陪葬。”
护院得了吩咐,手里的板子地狠狠敲在几人后背,唯有陆衡之脸色已是病态的白,腰背仍是挺直,竭力隐忍着,不肯求饶。
其余两人额上挂满汗珠,声嘶力竭惨叫着,鬼哭狼嚎的跪求着,“饶命,饶命。”
天划过惊雷,猛地降起倾盆大雨,阿虞手中的伞被风吹落,雨珠犹如碎石子般,狠狠砸在她身上。
她脸色苍白,心尖绞痛难忍,无力跪倒在地。
几个身长六尺的壮汉护院也已体力不支,手里板子无力松开,步伐跌跌撞撞,倒地晕厥过去。
一时间白昼宛如黑夜,雷电直劈院中大树,树身摇摇欲坠。
阿虞身上犹如被压了千斤重的巨石,她咬紧牙关,耗尽浑身力气从袖中拔出匕首,爬向早已昏厥的叶玉几人。
掌心被碎石子割破,鲜血流淌,露出手筋疼得无法握住匕首,阿虞眼眶通红,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死死握住那把匕首插入叶玉心口。
她额间冷汗直流,心脏犹如刀割,面色惨白如纸,见偏了几分,强撑着将匕首拔出。
再欲插.入时,天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日光暖洋洋照在阿虞身上。
浑身痛感随之消失,若不是掌心那道血淋淋的伤痕,好似天有异象,从未存在过般。
外厅小厮高声通传道,“阿虞姑娘,府前来了个老郎中求见。”
“说是看见了什么悬赏密令。”
阿虞脸上有了笑意,她衣裙上沾满泥泞,将匕首藏于袖中,“请他进来。”
护院头痛脑涨,逐渐苏醒,几人昏昏沉沉地捡起板子,又欲杖责叶玉几人。
阿虞轻摆手,“寻个郎中,给他们治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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