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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东珠怀抱着被她们的动作扰了安眠,皱起豆豆眉哼哼唧唧的比格阿哥,愣愣对卫双姐点了点头,嘴里“唔”了一声,实际上半点儿没有听进去她在说些什么,仍旧沉浸在她那摄人魂魄的,几乎妖异的美貌里。
若是在这遥远的东方时空也存在西方幻想中的精灵族,大抵不过如此了吧。
比格阿哥挣扎着睁开了眼,毛毛嘴“啵”地吐出了一个口水泡,成功的吸引了齐东珠和卫双姐的注意。卫双姐轻手轻脚地靠近齐东珠,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比格阿哥露出襁褓的一张小脸儿,小声问道:
“我能看看玛禄姐姐的小阿哥吗?”
“喔,好的,好的。”
齐东珠毫无原则地出卖了比格阿哥,将他小小的襁褓递出去一点儿,方便卫双姐凑进来看。比格阿哥的小毛脸儿皱在一起,更大声的哼唧起来,小毛爪挣出襁褓,在半空中划拉着,去勾齐东珠的手指。
齐东珠低声嘘他,将自己的手塞进比格阿哥的怀里,让这粘人的小奶比安稳一点儿。卫双姐此刻也凑了过来,白皙的脸庞低垂,一双在灯火中闪烁着琉璃光泽的琥珀瞳望向皱着小脸儿的比格阿哥,晶亮的眸子里充满好奇。
而齐东珠和比格阿哥只闻到一股冬日雪松枝桠般的冷香扑面而来。那味道并不尖锐,也不太过张扬,却格外沁人心脾,出人意表。往日里,比格阿哥遇到这种身上带着熏香或是香粉味道的人定然会皱起小黑鼻头,将小毛脸儿藏进齐东珠的前襟里以躲避那股味道,可这回,他却只耸了耸小鼻子,咂巴了一下小毛嘴,睁大黑亮的眸子回视着卫双姐。
齐东珠愣了片刻,才意识到那好像是卫双姐的体香。她微微睁大了眸子,在心中再次发出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般的慨叹。
这古代帝王何等艳福,这般天香国色在这后宫之中竟然只是个答应吗?
若是她齐东珠坐上帝位,早将这卫双姐加封皇后,与她三年抱俩…不!生十个毛绒绒的小狗崽小猫崽,坐享天伦之乐了!
“唔…眼睛还是有点儿像玛禄姐姐的。”
卫双姐那琴弦颤动般带着一丝铮然的嗓音打断了齐东珠的想入非非,使她连忙晃出了脑子里就快要溢出来的水,垂头看着比格阿哥柔软的毛毛脸,一时有些沉默。
她倒是真看不出比格阿哥这长相像谁。
不过她还是毫无原则地应和着卫双姐道:
“是呢,这崽…小阿哥看着就讨人欢喜。我头一回见就稀罕得不行。”
齐东珠这话说得发自肺腑。奶比有着柔软的大耳朵,毛绒绒的白色腮帮子,还没有画上漆黑眼线的黑亮眼睛,任谁看了能不迷糊呢!
“劳烦你照顾小阿哥了。待玛禄姐姐身子好些,一定会特特来赏你。”
双姐退开些许,一双仿佛浸了琉璃水光的眸子看向齐东珠,对她露出一个笑来,而齐东珠的脸迅速涨红,几乎手足无措起来,本能地收紧了手臂,将怀里无辜的比格阿哥挤得又喷出一个口水泡泡。
“喔。”
比格阿哥哼唧道,咂巴着小嘴儿。而齐东珠终于找回了她仿佛新安装上去的舌头,磕磕巴巴地说道: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自己这表现着实有些丢人,脑海中的系统看着她这般窘态,哼笑多次了,而齐东珠充耳不闻,只期盼灯光幽暗,对面的卫双姐看不清她脸上难以遮掩的晕红。
卫双姐确实没有在意齐东珠脸上的表情,即便是注意到了,她也会多加体贴,不予提及的。她将手伸进前襟,窸窸窣窣地摸出了一个油纸包,捧到齐东珠眼前,笑道:
“我本想给小阿哥带些吃的,半路才想起他这般年纪恐怕吃不了什么。这是蜂蜜羊奶糕,入口即化的,还新鲜着,留给你吃。”
齐东珠楞楞地伸手接过被双姐一路护在怀里,还温热着的油纸包,呐呐道了谢,心下却着实惊起了一丝波澜。
从现代来到这冰冷的清宫,除了还在襁褓中,人事不知的比格阿哥,唯一让齐东珠感受到真心实意的只有进宫第一日,阴差阳错遇见的翠瑛了。翠瑛是个混在宫中多年的宫女,却仍在做着洒扫杂事,初时主动与刚入宫的齐东珠攀谈,多半也是为了攀拢一个可能在小主子面前露脸儿的奶母。
可眼前的卫双姐却是不同。她虽然只是一个答应,却也是正经的后妃,是奴婢们的“小主”。即便齐东珠不适应这宫廷规则,也知道她本该是对卫双姐行礼问候的,而不是站在这里接受她递来的小食和温软明媚的笑意。
“谢谢。”
她对卫双姐说道,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不妨事,我家本就是内务府的包衣,家父是管辛者库的管事,旁的本事倒是没有,只能弄来点甜嘴的吃食。”
卫双姐说着,因殿内灼烧着的火盆而有些微微发汗,白皙的脸上敷了一层水光,更显得莹润动人,活色生香。
齐东珠看得脸红耳热,勉强搂着胖乎乎的比格阿哥稳了稳心神,轻声问道:
“虽是如此,你今夜来此也不合规矩,这内殿虽只有我一人,外殿可还有一位奶母,一会儿怕是不能从正门出了。”
“喔,不妨事,卯时初侍卫换班儿,我届时翻窗出去就好。”
卫双姐神色坦然,让齐东珠不由怀疑她不是头一遭偷溜出延禧宫闲逛了,不由有些为她担忧。
虽不知宫中规矩,但齐东珠也大抵猜得到卫双姐这种举动恐怕有些离经叛道了,况且根据几部曾经火遍大江南北的宫斗剧,齐东珠觉得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小答应,恐怕日子是不太好过的,更何况卫双姐如此出尘的长相,即便那居于一宫主位的惠妃再心大,恐怕也很难不生出防范之心吧?
像这种长相又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的美人儿,通常在宫斗剧都活不了几集。
齐东珠真情实感地为卫双姐忧虑起来,一边掀开衣襟给在她怀里哼哼唧唧,拱来拱去的比格阿哥哺乳,一边柔声对卫双姐说道:
“这回儿只有我一人在这里,夜半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的。距离卯时恐怕还有一个时辰,你去小榻上歇息一会儿吧。你放心,小阿哥无碍,只是不知怎的今早闹腾了一番,现在又活蹦乱跳的,胃口也好。”
这话倒是不假。比格阿哥正安静的吸吮着乳汁,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黑色的眼眸看起来全神贯注。他的小毛爪爪还扒拉着齐东珠的手指不肯松开,小毛脸儿却舒展着,小肚子也鼓鼓囊囊,看起来是幼崽最为安逸的姿态。
除了有些粘人以外,一切都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个胖乎乎,夹子音但能吃的胖崽。
吸饱了乳汁,比格阿哥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小脑袋左摇右晃,大耳朵软塌塌的耷拉在两侧。他似乎闻到了卫双姐带来的羊乳蜂蜜奶糕的香气,转着黑亮的眸子找来找去,小嘴里挤出一丝哼唧。
齐东珠被他闹得心中酸麻,俯下身狠狠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小毛脸儿,又在他毛乎乎的额头上亲了又亲,然后轻声嘘他,不许他再出声了,免得将外殿的魏氏吵醒,撞见来不及离开的卫双姐。
比格阿哥虽然着迷于那奶糕散发出来的奇特的香甜味道,却也十分喜爱齐东珠的搓揉。没等被齐东珠捋几下软弹的小肚子,便从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呼噜声,眯起了一双眼瞳,老老实实地软在齐东珠的臂弯里。
卫双姐借着灯火摇曳,睁大眼眸看着这一幕,半晌露出一个笑来,依靠在小榻上闭上了眼睛。
玛禄姐姐若是知道小阿哥有如此尽心的奶母,定当是会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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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将至,冬日天光未至,窗外寒风凛冽。卫双姐起身披上了她的大氅,轻声与齐东珠告别。
说实话,齐东珠是万分难以安心的。虽说这宫廷之中不算什么布满危险的地方,可卫双姐为了掩护身形,偷偷溜回延禧宫,便是连个灯笼都不敢带,这外面天寒地冻,黑灯瞎火的,齐东珠真怕她绊上一跤,摔出个好歹来。
她有心想劝卫双姐带一盏油灯走,被卫双姐拒绝了油灯的好意。
“我是趁夜里侍奉完惠妃娘娘就寝,偷偷跑出来的。”
她压低声音对齐东珠说道:
“若是被娘娘发现了,我就要吃挂落啦。娘娘会把我关进屋子好几日,不让我跟旁人说话儿的,那可是要逼疯我了。”
她虽语调轻描淡写,却也让齐东珠坐实了她处境不易的猜想。齐东珠心道果然清朝后宫就是吃女人的地方,双姐看上去还是个不足二十的小姑娘,因为份位低微,就被如此肆意摆弄,虽说有个‘小主’头衔,可能过得还不如她们这些拿钱办事儿的奴婢呢!
越这么想,齐东珠越是心疼卫双姐,可就在她们俩闲话儿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了宫人鞋底踩在石板上的嘈杂响声。
两人不禁僵在原地,比格阿哥独自在榻上睡迷糊了,在小襁褓里翻了一个身,吐出一个口水泡,而就在这时,殿外隐约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女声:
“劳烦公公进去支会守夜的奴婢一声。惠妃娘娘来看一眼小阿哥,让守夜的奶母出来接娘娘仪仗。”
卫双姐身形一晃,脸色刷地白了几分,而齐东珠听到殿外的魏氏也听到了响动,簌簌披衣,推门进入内殿,想来是来抱比格阿哥的。
齐东珠来不及阻止,那魏氏已经推门而入,和站在殿中,面色都苍白下来的卫双姐四目相对,一时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唯有殿外又传来一声催促:
“烦请公公快些,免得我家娘娘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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