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闻苑下意识追了出去,拽住了她。
“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不继续骗我?”
“因为我累了,我不想背着这样的秘密和你过一辈子,算我求你了,我们分手好不好。”
闻苑看着她眼里的泪水,脑子出奇的冷静。
他问,“你什么时候结的婚?你刚刚说宁渊和宁容是你前夫的孩子,那是你的吗?你比他们俩只大十来岁,如果是你生的,那你生他们的时候明显都不到十八岁,你前夫就是实打实的侵犯未成年。”
“可如果不是你生的,你连他的两个孩子,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孩子都能带在身边,没道理不把自己的亲生孩子带在身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是不能还是不想?”
“我们恋爱这么久,你这样的性格,如果不能生,早就会告诉我,可你没说,所以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你前夫既然能有宁渊和宁容,那就必然也不是他的问题。既然不是不能,那就是不想。”
“他是你的前夫,要么你们离了婚,要么他死了,可不管哪个,你都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甚至一直隐藏他的存在,如果你爱他,你根本不可能会这样,所以你不爱他,你不想和他拥有孩子,我说的对吗?”
周曼愣住了,她当然知道闻苑聪明睿智,可她没有想到,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也能猜出这么多。
闻苑越说越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盯着周曼,继续着自己的猜测,可周曼却听不下去了,挣扎着挣开了他,慌忙朝楼下跑去。
闻苑追着她下了楼梯,却没有再拦她。
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他想给她点时间,让她冷静一段时间,到时候,他们再慢慢谈。
而无意间偷听到他们谈话的蔺星沉,也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他趁闻苑不注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宁渊和宁容竟然是周曼前夫的孩子,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也明显有着曾经的法律关系。
他确实应该叫他们哥哥、姐姐,因为他们应该叫周曼妈,叫自己的舅舅爸爸,什么姐姐、姐夫,都只是障眼法罢了。
蔺星沉花了一整天,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隐约从他舅舅后来的话里推测出周曼或许有她自己的苦衷和隐情,可这并不妨碍他生气周曼对他舅舅的欺骗。
他想,他们还会在一起吗?还会结婚吗?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那天,周曼再次跟着他舅舅回到了他们家,他舅舅笑着开口,和他说他们要结婚了。
周曼就望着他,目光温柔。
蔺星沉有一瞬间的沉默,却很快说起了祝福的话。
他尽管还是对周曼的欺骗不满,但这是他舅舅的婚姻,他舅舅开心就好,他喜欢周曼,那他也自然不会出言反对。
他只是觉得尴尬,尴尬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一无所知的愚蠢的面对她。
这种尴尬在面对宁渊和宁容时尤为明显,他再也无法开口像以前一样叫宁渊宁容哥哥、姐姐,——因为这是藏在弟弟妹妹身份下,属于他们俩的正确称呼。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还好,可一旦知道了,这个称呼便像被放大的花枝上的刺,棘手,扎眼。
他看着他舅舅和周曼步入婚姻的殿堂,看着他舅舅邀请宁渊和宁容来家里玩,看着他舅舅认真的准备着给宁渊、宁容的卧室。
最开始的时候蔺星沉并没有什么想法,直到那天,他午睡结束,从卧室出来,透过栏杆看到一楼的客厅内,闻苑和周曼还有宁渊、宁容坐在一起,身前是开着的电视,他们没有看电视,而是笑着聊着天。
宁容靠在周曼的怀里,他舅舅坐在周曼身边,也不知道他舅舅说了什么,宁容突然笑了起来,就连她身边的宁渊,也在这一刻神色松动。
蔺星沉静静的看着,突然就意识到,从某种意义上,他们其实是一家人。
就像现在,他们坐在一起,愉快的聊着天,他们之间没有秘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真正的关系,知道他们是对方的父母子女,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只有他,是被排除在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他之所以清楚他们掩藏在谎言下的秘密,不是因为有人告诉他,只是他误打误撞无意间听到自己不应该听的话。
没有人主动告诉他,也没有人想要告诉他——从来都没有人希望他知道。
所以他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应该是愚蠢的傻乎乎的和之前一样,只以为他们是单纯的姐弟/姐妹关系,而不是母子/母女。
蔺星沉在这一刻,产生了复杂又失落的情绪。
他终究没有走下楼,没有破坏对方的温馨。
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思考着他以后该怎么办?
他能装得天衣无缝吗?装得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他好像没有这么好的演技吧。
那他就只能让自己尽量的少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要不见面,不过多接触,那么,他们应该就不会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蔺星沉自此开始在周末的时候住校、出去玩、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大学生活忙碌而充实。
他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影响到他舅舅的婚姻,可很快,他发现似乎还是不够。
宁渊和宁容并不喜欢他,好几次,他们俩坐在一起谈乱着什么,他无意间路过,对方便会瞬间噤声,抬眸看他,似是生怕他听到一样。
不仅如此,家里的阿姨请假,他学着网上的教程用家里的空气炸锅炸了薯条,正吃着,宁渊从楼上下来,四目相接,两人似乎都有些尴尬,他礼貌的问对方要不要吃,宁渊拒绝了。
可第二天,他和许亚玩完回家,正准备去冰箱拿饮料,刚走到厨房门口,却看到宁渊在炸薯条。
他不是和他一样,图简单买了速冻的薯条,放进空气炸锅,而是自己给土豆削皮,切成条,煮好,又放进油锅里炸。
宁容站在他身边,吃着他已经炸好捞出来的薯条。
“好吃吗?”宁渊问她。
宁容不断点头,“嗯嗯。”
宁渊拿筷子夹了一个,评价道,“好像还可以。”
他说,“至少比空气炸锅炸出来的好。”
蔺星沉:……
蔺星沉气得调头就走,空气炸锅怎么了?空气炸锅招你惹你了!
当天晚上吃饭时,宁渊还把他炸的薯条摆上了桌,就搁在靠近他的地方,阴阳怪气道,“尝尝。”
尝什么尝?尝你这油炸的薯条如何吊打我没有油炸毫无灵魂的薯条吗?!
蔺星沉没有说话,沉默的吃着饭,从头到尾都没有碰那盘薯条。
这也就算了,他之前又没做过饭,这种事情难免比不过宁渊,他认了。
可偏偏宁渊就和挑衅一样,好像不强调他比自己强他就不舒服。
事情发生在蔺星沉英语四级考试之后。
他那时候心情不好,考试的时候听力没好好听,跑神跑的厉害,后来成绩出来,低空飞过。
闻苑知道他报了四级考试,吃饭的时候问起他这件事,蔺星沉也就如实说了自己的分数。
闻苑有些惊讶,“怎么这次这么低?这样星沉你六级还考吗?”
“考吧。”蔺星沉道。
他话音刚落,坐在他对面的宁渊突然开口,“我六级663分。”
宁容闻言,似是不甘示弱,“我679。”
蔺星沉:……
蔺星沉直视着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充满讽刺。
也是,人家六级都能考这个成绩,确实是比他低空飞过四级来得厉害。
蔺星沉不甘示弱,硬是在第二年的六级考试考了685分。
真是的,谁怕谁啊。
然而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蔺星沉看着自己的六级成绩,突的就觉得空。
他总不能每次都和宁渊、宁容这么比着来吧,对方已经不喜欢自己了,在这么下去,他们的关系只会更恶劣。
到时候,身为长辈的他舅舅和周曼,只会夹在他们中间为难。
其实蔺星沉也差不多能理解,宁渊和宁容是周曼的孩子,他虽然不是他舅舅的孩子,却也和他的孩子差不多,他们相当于跟着自己再婚的父母组成新的家庭,能勉强接受新的长辈已经是出于对自己父母亲的爱了。
再多接受一个对方带来的孩子,有些人可以,有些人则做不到,宁渊和宁容明显就是后者。
——他们已然有了相互扶持的兄长和妹妹,不需要再来一个弟弟。
况且周曼现在是住在他舅舅的别墅,和他们舅甥俩一起住。
对于宁渊和宁容而言,他们自然会不安,会觉得都是父母的孩子,凭什么他就可以住在父母身边,他们却不行?
也会担心周曼一个人,或许在只有他们三人组成的别墅生活中吃亏。
亲兄弟都会因为一碗水端的不够平而心生怨恨,更何况他们这复杂的表面上看不出,实际上也差不多是兄弟姐妹的三个人。
蔺星沉觉得,他还是得搬出去。
搬出去了,他们三个小辈都不住在长辈身边,宁渊和宁容也或许不会这么心里不平衡,不会天天想挑衅他。
搬出去了,他就不需要因为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而担心被别人看出来。
搬出去了,他的舅舅也能好好享受迟来的婚姻,不至于因为他们小辈之间的矛盾,因为他,影响自己和周曼的感情。
他毕竟不是他舅舅的亲儿子,他总不能真的赖在他舅舅身边一辈子。
蔺星沉这么想着,下定了决心。
只是大学就搬,他舅舅肯定不会答应,蔺星沉自己也有些舍不得。
所以他拖了又拖,一直拖到大学毕业,才终于以创业的借口搬了出去。
这么多年,蔺星沉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事。
说过这些他不应该知道,却偏偏知道了的事。
他一直守口如瓶,默默埋在自己的心底,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偏偏,裴清见不按套路出牌,或者说他太按套路出牌,他并不知道宁容和周曼的关系,甚至之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所以他没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当他陈述性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讲出她是周曼带来的后,他惯性的以为她们是母女。
可又很快,因为她们的年龄而产生怀疑,否定着这个猜想。
然而这就是事实,蔺星沉无法宣之于口,却也不能昧着良心否定的事实。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蔺星沉站起身,和裴清见道,“我去洗澡。”
第62章
裴清见:???
这才几点?这么早就去洗澡?
裴清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皱起了眉。
等等,裴清见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蔺星沉并没有否认他说的话。
所以……
裴清见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宁容真的是蔺星沉舅妈的女儿?
不对啊,裴清见打开百度百科,看着百科上宁容的出生年月,宁容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就算周曼保养的再好,她也不可能是将近五十岁的人吧?
可如果宁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就只能是前夫的孩子。
那为什么她不跟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反而要跟着周曼呢?
是她爸爸已经死了吗?
还是她不喜欢她爸爸?
裴清见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正惆怅着,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裴清见接起,问他,“怎么了?”
“没,就和你说一声,你明早有戏,今晚早点睡,明天早点起。”
不要胡来,周鹏越默默在心里说道。
“好。”裴清见答应道。
“对了。”周鹏越想起什么和他道,“我刚刚和剧组工作人员吃饭来着,吃着吃着,从他们嘴里挖出点事,你知道这次试镜为什么有你吗?”
“你不是说应该是上部戏的导演推荐给张导的吗?”裴清见道。
周鹏越摇头,“那是我以为的,毕竟他们俩也认识,但其实不是,我刚刚才知道,竟然是薇姐推荐的你。”
“啊?”裴清见惊讶,“宁容的经纪人?”
“对。不过她怎么会推荐你?你们之前认识吗?”
裴清见摇头。
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不是薇姐推荐的,是宁容推荐的。
宁容应该是从周曼那里知道了他,知道他也是演员,所以才会想要帮他,让他来这样的按理说自己根本够不上的剧组。
也因此,她才会一直都指导着他的演技,有意无意的照顾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裴清见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还能为什么,只能是因为蔺星沉。
他和宁容素不相识,唯一的交集就是蔺星沉。
她因为蔺星沉而提携他、帮助他、关心他、照顾他,那么,她怎么可能是讨厌蔺星沉呢?
相反,她应该是很喜欢蔺星沉才对。
所以才能爱屋及乌的,连身为蔺星沉室友的他,都一并喜欢。
那蔺星沉为什么会觉得宁容不喜欢他呢?
裴清见愈发疑惑起来。
而被他念叨的宁容,这时候,正拿着手机心虚的给宁渊打着电话。
“怎么了?”宁渊问她。
宁容吞吞吐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管圈里还是圈外的人,都觉得宁容性格冷酷,然而真正了解她的人,就会发现,冷酷只是她习惯性自我防御的保护色,她的性格,完全称不上冷,更和酷无关,甚至倾向于内向腼腆。
“我……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宁容小声道。
“你干什么了?”宁渊疑惑。
宁容咬了咬牙,坦白道,“我现在和小裴在一起拍戏。”
宁渊:???
“你说什么?”
宁容一下子就耷拉起了眉眼,“那天姐姐来家里,说起了小裴,你说你也见过,我就也很想见,正巧那时候我现在拍的这个电视剧有个角色出了事,制片让我们推荐合适的人选,我就让薇姐把小裴推荐上去了。”
宁渊:……
宁容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团起来,“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当时确实很想见嘛,而且我觉得这对他也是一个机会,这个角色很好,导演和编剧也都是圈里有名的人物,小裴如果能试上,那对他也是个好事啊。”
“那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是?”
宁容:……
宁容的声音小小的,“星沉来了,他来看小裴了,也发现了我。”
宁渊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你当时就应该考虑到这个问题。”
“我考虑到了。”宁容支支吾吾,“可是我也很久没有见星沉了,我也想见他。”
宁渊:……
宁容窝在沙发上,“我现在和你说这事,一来是和你坦白,二来是想让你让你有个准备,你不是说明天或者后天来看我吗?”
宁渊:……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去吗?”
“啊?”
“等他走了我再过去吧。”宁渊无奈道,“你这两天也是,尽量离他远点,别他高高兴兴的来,最后不高兴的离开。”
宁容:……
宁容抿了抿了嘴。
“那如果他来找我呢?”
“你做梦呢?”宁渊毫不留情。
宁容:……
“下不为例。”宁渊教育她道,“这次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再改变,那就只能这样了。以后小裴拍什么,不拍什么,你都不要插手。”
宁容不太愿意,“可是他是星沉的室友啊!能共处一室,住在一起,他们关系肯定很好。”
“就因为这样,你才更不能插手,你觉星沉他知道后会高兴吗?他会希望你插手吗?”
“但娱乐圈就是需要人脉啊,没有人脉,有些资源就是拿不到,有了人脉,他的路才会好走很多。”
“通往成功的路不止一条,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帮他,但是你插手,星沉一定不高兴,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以后不准再做类似的事情。”
宁容鼓了鼓腮帮子,妥协道,“知道了。”
“这就对了。”宁渊哄她道,“等他走了,我再过去看你,到时候给你带你喜欢吃的豌豆糕。”
“嗯。”宁容轻声应道。
她又说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宁渊看着她挂断的电话,有些无奈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不是摆明了招蔺星沉讨厌吗?
可是……即使她什么也不做,蔺星沉好像也不会喜欢。
宁渊看着面前的文件,突的就有些看不下去。
他一直很清楚,蔺星沉不喜欢他和宁容。
明明最开始他们长大后初相见的时候,蔺星沉并没有表现出讨厌他们俩的模样,可后来,当周曼和闻苑结婚后,他就开始渐渐地疏远日渐讨厌起他们。
最早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宁渊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每一次,他去找蔺星沉,和他说话或者商量事情,蔺星沉都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交谈也尽可能的简短,甚至他不主动发起话题,蔺星沉就也不说话。
等到宁渊突然意识到蔺星沉不再叫他和宁容哥哥姐姐的时候,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在没有意识到对方不喜欢自己之前,说话也不会顾虑太多,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一旦有了这种意识,尤其是面对自己在乎的人,说起话来也难免会字斟句酌,生怕惹对方讨厌。
好几次,他和宁容正聊着天,蔺星沉走了过来,宁渊都会忍不住停下和宁容的对话,想开口和他搭话,可是该说什么呢?说什么蔺星沉才会不反感,会愿意多和他聊几句?
说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上周末没回家?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管的太多?
说你想去看演唱会吗?你喜欢的歌手过一阵儿要来这里开演唱会?他会不会又觉得这事与他无关?
还是说你今晚想吃什么?
宁渊犹豫不决,想找一个安全的,不会让他讨厌的话题,然而一直到蔺星沉离开,宁渊都没有找到。
他只能目送对方离开,想着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要成功和他说上话。
可真当下一次到来,他又会顾虑新的问题是否合适,蔺星沉是否愿意回答?
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
那天,宁渊从楼上下来,正巧碰到蔺星沉。
他正在玩手机,边玩边吃薯条,大概是听到了有人下楼梯的声音,蔺星沉转过头,看到了他。
宁渊在这一刻看到了对方的尴尬。
他看着蔺星沉似是想把头转回去,又好像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只能客气又生疏的问他,“你要不要吃?”
宁渊自然是想吃的,倒不是想吃薯条,而是难得蔺星沉主动,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捧场。
只是蔺星沉周遭的窘迫,清晰的提醒着他,这明显只是他出于客套而说的场面话,他如果真答应,那蔺星沉只会更尴尬。
更何况,他盘子里的薯条早已经没剩多少。
宁渊注意到了放在一旁的空气炸锅,他慢慢想了起来,这几天阿姨请了假,所以想吃什么得自己做。
他宁愿自己动手也要吃,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吃薯条吧?
宁渊更舍不得吃了。
他笑着和蔺星沉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第二天,宁渊买了土豆,削了皮,按照网上教的,切成条后用沸水煮熟,再放到热油里炸。
宁容站在他身边,好奇的张望着。
宁渊将炸好的薯条捞了出来,倒在了盘子里。
宁容夹起一根,尝了尝。
“好吃吗?”他问。
宁容点头,“嗯嗯。”
宁渊拿起筷子,自己夹了一根。
“好像还可以。”他琢磨道,“至少比空气炸锅炸出来的好。”
油炸食品,归根结底,还是要热油炸过才好吃,空气炸锅更多的是利用空气代替热油,方便是方便,口味上则差了许多。
宁渊将炸好的薯条盛好,在吃饭的时候放到了蔺星沉的座位前。
他想着如果蔺星沉喜欢,他可以在他每次想吃的时候帮他炸,不需要他委屈自己,去吃口味比高温油炸差一些的空气炸锅炸出来的薯条,更不需要他自己动手。
“尝尝。”他斟酌着开口道。
可蔺星沉却没有说话,他似是看了自己一眼,又似乎没看自己,就那么沉默的吃着其他的菜。
明明他昨天还很喜欢吃薯条,自己吃了将近一盘,可现在他却一根也没有动。
哪怕,这是距离他最近的菜。
宁渊没有再说什么,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在蔺星沉离席后自己吃起了那盘薯条。
薯条已经放的有些久了,有些软,没有最开始炸出来好吃。
这样也好,他想,这么软,也不好吃,蔺星沉不吃也是对的。
他缓缓将没有吃完的薯条打包带回了家,自己吃完了那盘薯条。
后来,蔺星沉参加四级考试,低空飞过。
闻苑在餐桌上问他,“怎么这次这么低?这样星沉你六级还考吗?”
蔺星沉皱了皱眉,“考吧。”
宁渊看着他一副郁闷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我六级663分。”
他没有问他,“需要我帮你辅导吗?”
他怕他一问出口,闻苑会接道,“好啊。”
那样,即使蔺星沉不愿意,也会因为自己舅舅开了口,而被迫接受。
他不想蔺星沉为难,所以只是传递着这个信息,他想,只要蔺星沉有一丝愿意的倾向,他甚至不需要说什么,哪怕就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他也会在吃完饭后,去找他问他要不要自己帮他辅导。
大抵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宁容也开口表示,“我679。”
很明显,她也很想揽下这个活儿。
但是蔺星沉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他们,沉默的,无语的,暗藏着不甚明显的厌烦的。
餐桌在这一瞬寂静下来。
宁渊感受着他的目光,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意外这样的结局。
也是,不然为什么他不直接说“我来教你吧”这种话?
不就是因为他知道,他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
还好他没有多嘴问出那一句,还好。
宁渊连忙换个话题,去夸阿姨今天的菜做的不做,好让餐桌刚刚的寂静看起来没那么尴尬。
日子就这么过着,有时候宁渊也会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为什么蔺星沉和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之前刚刚见面的时候虽然他明显忘了他们但却也好像并不讨厌他们,也能说上几句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那为什么,自从周曼和闻苑结了婚,就变成这样了?
后来,宁渊觉得自己大概找到了答案。
因为蔺星沉在乎闻苑,所以那时候,他希望闻苑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所以即使他可能那时候也不喜欢他们,但为了他们能顺利结婚,他压制着自己的厌恶,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没有不喜欢他们。
可现在,周曼和闻苑已经结婚了,所以他也慢慢让那些厌恶重新冒了头。
毕竟,没有人规定,亲人相爱,亲人的亲人就也要交好。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
更可能,是蔺星沉没有适应这样的生活,适应自己的生活多了三个人,多了两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同龄人。
他在闻苑婚前只有这个概念,他觉得自己可以,可现在,闻苑真的结婚了,他真实的体验着现在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可以的。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讨厌着他和宁容这两个入侵他生活的人。
就像叶公好龙一样,龙真实而生动的出现之前,叶公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可龙真的出现了,叶公才发现,他以为的,或许并不是他以为的。
宁渊到底是想和蔺星沉交好的。
所以他专门去了蔺星沉的学校,想和蔺星沉好好谈谈。
他觉得事情总是有解决办法的,他愿意解决,只要蔺星沉能不再讨厌他和宁容,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人再不喜欢一个人也是有原因的,或许是不喜欢的对方的说话语气,或者是不喜欢对方的处事风格,只要蔺星沉告诉他,他都能改。
他在操场旁边的水龙头旁见到了蔺星沉。
那时的蔺星沉正和他的朋友在一起。
他听到蔺星沉的朋友道,“你干嘛不去和孙晨他们打篮球?之前不是说好的一起去吗?”
“当然是因为她妹也在了。”
邵康“哦”了声,“你怕见到孙娅啊?”
“我是不想见。”蔺星沉无奈,“都说了不喜欢她了,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还要追着不放,我觉得烦。”
“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这事很难吗?”蔺星沉看邵康,“哪有那么多你不喜欢我改就是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明知道别人不喜欢,还要出现在对方面前,只会让人更加厌烦。”
他那时候年轻气盛,说起话来也张扬又潇洒。
邵康笑着勾着他的脖子,和他朝另一边走去。
宁渊静静的站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在这一瞬,停在了阴影里。
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这事很难吗?
当然难。
所以才会拼命的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所以才会觉得你不喜欢我哪里,我改就是了。
所以才会希望,只要我们好好谈谈,我改掉你不喜欢的地方,你就能喜欢我。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你改了,对方就能喜欢的。
对方只会觉得厌烦,只会希望,你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宁渊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再想着去让蔺星沉喜欢自己,他只是减少了自己去见周曼和闻苑的次数,尽量让自己不那么频繁的出现在蔺星沉面前。
但他还是见到了蔺星沉,在蔺星沉外公的葬礼上。
他穿着黑色外套和裤子站在闻苑的身边,看起来小小的,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
他总是在失去,他的父母,他的外婆,他的外公。
宁渊很心疼他,可他却连去抱一下他,安慰他两句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他要离开了,这或许比抱一下他安慰他两句,更加有用。
宁渊接到了一份来自Y市的offer,他在这两年,成功的挽救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并且在前两个季度开始盈利,这件事使他获得了荣亚集团董事长的青睐,希望他能前往Y市,担任自己分公司的CEO。
宁渊本是不打算去的,他已经习惯了和周曼、宁容相依为命,可后来,他又更改了主意。
周曼已经和闻苑结婚了,闻苑是个好人,会好好的爱护她,所以,他不需要担心。
况且蔺星沉并不喜欢他,所以他离开后,说不定他会和闻苑、周曼生活的更加融洽。
人多了总是会有摩擦,适当的减少一定的人数,说不定反倒有更好的效果。
所以,他也会带宁容一起走。
当然,考虑到现在宁容还在上学,她只需要在寒暑假前往他所在的地方即可。
宁渊和宁容说了这件事,宁容有些舍不得,却还是答应了。
“你和姐姐姐夫说了吗?”她问。
“还没,但我会告诉他们的。”宁渊道。
然而,就在他去找闻苑告别的那天,闻苑的一通电话,再次改变了他的决定。
那时候,闻苑正在书房打电话,宁渊敲门,闻苑示意他进来,却没有挂掉电话。
宁渊也就坐在了一边,没有打扰他,想等他结束通话后再和他道别。
可闻苑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挂,他在和对方拉扯。
他说,“我当然知道柳总你的能力,我也是看中你的能力,所以才想邀请你出任我们公司的CEO,可是柳总你不诚心啊。”
“是,事情确实比较棘手,您这边到时候面临的压力也必然很大,可正因如此我才会找您不是吗?”
他陆陆续续的说了差不多十五分钟,这才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又站起身接了杯水,问宁渊道,“怎么了?”
“您在找职业经理人?”宁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疑惑的问他道,“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
闻苑笑了笑,端着杯子在他的身边坐下。
昂徕是典型的家族企业,家族企业的好处是大家的利益绑在一起,谁也不会做出背叛公司的事情,可他的弊端也很明显,任人唯亲,重要的岗位全部由自己的亲属把持。
这种时候,如果亲属很有能力那自然没有问题,可多的是亲属没有能力,却不愿放权,有能力的人上不去,没能力的人下不来,最后,大厦将倾。
昂徕现在就隐约有这样的征兆。
蔺老爷子在的时候,闻苑早已经发现了公司许多事情上的不合理,只是那会儿蔺老爷子的时间所剩无多,闻苑想让他安安稳稳的离开,所以什么都没有做。
可现在,蔺老爷子走了,闻苑也决定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只不过他到底也是蔺家人,大家都是亲戚,有些事情他做起来不方便,所以闻苑想找一把明面上的刀,去让对方劈开现状,也相当于把压力与纷争转嫁给对方。
然而这样的人并不好找,对方必须有足够的能力能接下这个担子,同时也需要有足够的人品,不然一旦到了时间,他离开了公司,连带着带走一批公司的精锐,那损失的还是自己。
为此,闻苑这段时间一直在为此苦恼。
“昂徕以后肯定是要留给星沉的,我不想到时候留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集团给他,我想让他接手的时候,昂徕能充满生机,他想要怎么发展就可以怎么发展。所以我想聘请柳棕,但我知道柳棕的价值,柳棕自己也清楚,所以他正和我漫天要价呢。”
闻苑笑了笑,靠在了沙发上,“不过柳棕这人过于精明,昂徕这次改革,又肯定会耗时很长,我粗粗估计差不多得七八年,到时候,以柳棕的精明,难保离开时,不会产生小的动荡。”
闻苑说完,叹了口气,“好了,不说我的事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宁渊看着他,沉默了许久,和他道,“姐夫,或许也一定需要柳棕。”
他说,“我也可以,你可以让我试试。”
闻苑有些惊讶,宁渊和他说了荣亚集团分公司的事情,又道,“我会比柳棕更听话,也更支持您的想法,所以,您可以让我试试,如果不行,再换柳棕也可以。”
“那荣亚集团那边?”
“没关系。”宁渊笑道,“以后也还会有其他机会。”
闻苑没有说话,沉思了片刻,和他道,“你知道你的身份,即使在大家眼里,你只是曼曼的弟弟,但这样的身份,也很敏感,你明白吗?”
宁渊当然明白。
但是没关系,他愿意成为闻苑替蔺星沉破开荆棘的一把刀。
“这世上被人讨厌的人多了,也不差我一个。”
承认自己不被对方喜欢这并不困难——只要,对方不是自己在乎的人。
宁渊从不在乎这些。
比起这些,他对蔺星沉还有一些价值,这更令他感到开心。
“我会按照您的计划,争取在七年内完成您想要的,然后离开。”
这是宁渊最后给闻苑的承诺。
如今,时间快到了,最晚明年冬天,最早农历新年,他就该离开昂徕了。
宁渊当然知道自己侵犯了很多蔺家人的利益,以至于他们一个个疯狂在蔺星沉面前说着自己的不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还好,蔺星沉本身就不喜欢他,所以再挑拨也没什么用。
倒是宁容,因为那些挑拨的话语,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娱乐圈,似是生怕晚一步,那些蔺家的亲戚就会觉得她也要进昂徕。
他的妹妹到底脸皮薄,不像他,早已经无所畏惧。
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宁渊会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那时候还没长大的小小的蔺星沉。
他第一次来到乡下农村,什么也没见过,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那时候他们村子里还栽有核桃树,蔺星沉想吃核桃,于是他摘了核桃,抱在怀里。
青绿色的核桃还没有去皮,像是圆圆的青涩的果子。
蔺星沉伸手去拿,张开嘴就准备咬。
“不能咬。”宁渊连忙道。
蔺星沉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眨啊眨。
宁渊拿过他手里的核桃,放到一块石头上,开始破开核桃上青色的皮。
皮内的汁水溅了出来,溅到了他的手上,将他的手染得黑黑的。
宁渊破开了核桃青色的外衣,这才拿起石头,将核桃砸开。
他想将藏在里面的白色的核桃仁拿出来给蔺星沉,却看到自己被汁水染黑的脏兮兮的手指。
宁渊愣了一下,瑟缩回手指,把手里刚刚去掉皮的核桃递给身边的小宁容,让她把里面的核桃仁拿出来。
宁容慢慢的拿着,又剥去了黄色的皮,然后喂到了蔺星沉嘴边。
蔺星沉张开嘴,很乖的吃了下去,冲她笑了起来。
宁容就也笑了。
电视里的小姑娘都有自己的洋娃娃,可是她没有,但现在她看着蔺星沉,他干净整洁又好看,就像是活的洋娃娃。
宁容耐心的一点点的喂着他。
旁边的宁渊就一个个的除去青色的皮,再拿石头将核桃砸开。
等到蔺星沉吃够了,不想吃了,宁渊才把剩下的核桃收起来,打算拿回去送给蔺星沉的父母。
下坡路很长,宁渊怕蔺星沉摔着,伸出手想去牵他,可手刚伸出去,他又看到了自己掌心和手指的黑。
映衬在蔺星沉白嫩的小手旁,像是在泥潭里滚过。
宁渊默默把手收了回去,只叮嘱宁容,“一定要牵好弟弟。”
宁容点头,很认真的握紧了蔺星沉的手。
宁渊又看向蔺星沉,好声道,“千万不能松开姐姐的手哦~”
蔺星沉轻轻点头,语调很是愉快,“知道啦哥哥。”
他欢乐的这边看看,那边走走。
还摘了几朵花,在见到自己父母的时候飞速跑了过去。
宁容记得宁渊的叮嘱,牢牢的牵着他,便被他带着一起跑到了蔺荷和陆饮空面前。
宁渊连忙也跟了上去。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蔺星沉高兴道。
他举起手里的花,递给蔺荷,“花花。”
蔺荷微笑着接过。
宁容礼貌道,“蔺老师陆老师好。”
宁渊则把怀里用衣服兜起来的核桃向蔺荷递去。
“这些核桃我都已经把皮去掉了,蔺老师你砸开就可以吃了。”宁渊说完,还特意补充道,“我问了周婶了,她说让我们随便摘。”
“好。”蔺荷笑着看着他,“谢谢小渊。”
“不客气。”
他们在学校门口道别。
宁渊和宁容朝蔺星沉挥了挥手,蔺星沉便也抬起了自己的手,和他们道,“哥哥姐姐明天再来找我玩。”
“好。”宁渊答应他道。
宁容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蔺星沉早已经忘了,宁渊并不怪他,他那时候还太小了,人伴随着成长总会丢失一些记忆,蔺星沉丢失了他们,这并不是他的错。
他只是觉得很惋惜,惋惜他们曾经也是很开心的窝在一起,沿着山路奔跑。
惋惜他们明明有着很好的开头,却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惋惜他们曾经走散了,却又遇到了,他以为是再续前缘,却只是虎头蛇尾。
但他还是
第63章
没多久,蔺星沉洗完澡,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裴清见看着他,远远的举起了手。
“干嘛?”蔺星沉疑惑。
“我有话说。”裴清见道,“我要发言。”
“举手发言?”蔺星沉失笑。
“因为发言的内容和宁容有关。”裴清见小声道。
蔺星沉:……
裴清见放下手,走到了他身边,“你猜我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个剧组?”
蔺星沉正想问他为什么,却突然想到他刚刚说的话,“和宁容有关?”
裴清见点头,“嗯。”
他说,“是她推荐我来试镜的。”
蔺星沉:……
“之后她在剧组也很照顾我。”
蔺星沉:……
“我算了一下时间线,应该是我见到你舅妈后,你舅妈和她说起了我,然后赶上剧组‘罗飞’的演员出事,她就在试镜人员中推荐了我,这样。”
“所以你想说?”蔺星沉看他。
裴清见直视着他,“所以我觉得她肯定没有不喜欢你。”
“不然为什么她要推荐我,还在我真的试镜成功后一直帮我,指导我呢?我们两个根本就素不相识,她能这么做,只可能是因为你啊。”
蔺星沉:……
蔺星沉觉得这不可能,宁容都没有指导过他,怎么会因为他去指导裴清见。
“说不定我舅妈没给她说呢?她就是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你,所以推荐你来试镜的。”
“你觉得可能吗?”裴清见指了指自己,“我这知名度,她能从那个旮旯拐角知道我啊。”
蔺星沉:……好像也是。
可宁容怎么可能不讨厌他呢?
宁渊宁容两兄妹不喜欢他,这种印象在蔺星沉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承认别人不喜欢自己这事并不难,所以蔺星沉早就承认了,也接受了。
“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我们家的事情,我比你了解。”
裴清见歪头看他,“那我明天去问问她,看看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为什么推荐我试镜。”
蔺星沉:???
蔺星沉看他,觉得他倒是挺厉害。
“你都不怕尴尬的吗?”
裴清见耸了耸肩,“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吧,我就心平气和的去问,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蔺星沉:……
蔺星沉看着他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心道他可真坦然。
“想问就问吧,反正肯定不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裴清见轻笑,“那可说不定哦~”
第二天,裴清见在达到片场后等了许久,却怎么没等到宁容像往常那样在拍戏前出现在他的身边。
以往她都会提前和他对戏,帮他指出他没有演好的地方,现在,她就坐在距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低着头,看着剧本。
这是怎么了?裴清见眨了眨眼。
不过今天罗飞和罗蓉有对手戏,所以没多长时间,导演就把他们俩叫了过去,开始给他们讲戏。
裴清见专心的听着,在拍完这一幕后,叫住了转身准备回自己休息区的宁容。
“宁姐,我有话想问你。”
宁容看着他,有些惊讶,却也没拒绝,和他走到了一边。
这会儿已经快11点了,等不上戏的演员回了自己的保姆车休息,工作人员忙着收拾已经用过的道具,室外人并不多,他们俩又向来关系好,因此,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你刚刚怎么没来找我,和我提前对戏?”裴清见好声问道。
“没什么。”宁容不知道蔺星沉有没有和他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含糊道,“昨天睡得比较晚,有点头疼。”
这倒也不是谎话,她昨晚确实睡得很晚,早上起来不知为何,眉骨以上一直疼得厉害。
“哦。”裴清见点了点头,“那宁姐你今晚早点睡。”
“嗯。”
“还有就是,”裴清见看她,“我想问一下,是姐姐你推荐我参加的试镜吗?”
“……嗯。”宁容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对不起。”
裴清见不解,“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啊?”
“你不怪我吗?”宁容问他。
裴清见愈发迷惑,“我怪你干什么?”
“就,让你来试镜啊?”
裴清见笑了起来,“当然不啊,要是没有你的推荐,我也进不了这么好的剧组,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呢。”
“不用不用。”宁容连忙道,“我也是当时想见见你,所以才推荐你来的,当然,我也想过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资源,你如果能试镜上对你的演艺事业也是有帮助的。”
“想见见我?”裴清见问他,“为什么想见我?”
宁容:……
“哦~”裴清见点了点头,“是不是星沉的舅妈在你面前说到了我,所以你想见我?”
宁容看着他,“你知道了?”
“知道一点点?”裴清见抬手,比了一个小小的长度。
宁容如释重负的点头,“嗯,姐姐和我们说起了你,我哥也见到过你,所以我就也想想见见你。”
“你还有个哥哥?”裴清见惊讶,所以周曼带来的是两个孩子。
等等,她刚刚说姐姐?
她这个姐姐是指……周曼?
所以他们虽然是母女,面上却是姐妹相称吗?
这是为什么?
宁容看他,“星沉没和你说我哥哥吗?”
裴清见摇头,“他只说了一点点。”
宁容微微颔首,果然,比起她,他更讨厌她哥。
“我以为他会不希望你和我再往来,所以今早才没去找你。当然,”她又匆忙解释道,“睡得晚和头疼也是真的。”
啊?裴清见诧异,“所以,你是因为他,今早才那样的。”
“嗯。毕竟推荐你试镜这件事情是我太自作主张了,是我做的不对,现在他来了,他见到了我,十有八…九会不高兴,所以我不想让他更不高兴。”
裴清见:???
裴清见看着她说话间低下了头,“你是觉得你来找我他会不高兴,所以才远远的和我拉开距离,也不来找我对戏”
“嗯。”
裴清见:……
“所以,你不想他不高兴?”
“嗯。”
“你不讨厌他。”
“当然。”
“你是不是还挺喜欢他?”
宁容抬眸。
裴清见笑眯眯的。
宁容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喜欢吗?当然喜欢,但是他又不喜欢她,所以她的喜欢,也没有任何意义。
“宁容。”突然,薇姐喊道。
宁容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向裴清见,“我走啦。”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宁容抿了抿嘴,慢慢点了点头。
“不过他不喜欢我。”她说,“所以,你也不要在他面前提我,他是来看你的,别因为我让他这次的探班只剩下烦恼。”
宁容说完,转身朝着薇姐走了过去。
裴清见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掏出手机,很好,全录到了。
他笑了笑,拿起通告表看了看,下一幕的拍摄得到今天下午四点,距离现在还有五个小时,这边的酒店离拍摄地近,裴清见惦记着蔺星沉,也就没继续待在片场,上了车回到了酒店。
蔺星沉才刚醒,正准备去找他,他却已经回来了。
“拍完了?”蔺星沉问他。
“上午的内容拍完了,下午还有一场,中间间隔比较长,我就先回来了。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请你。”
蔺星沉还真没吃饭,这个点接近午饭时间,他本打算去片场看看裴清见,和他一起吃,现在他回来了,两人正好吃饭。
“都行。”蔺星沉道。
裴清见闻言,点了附近的一家粤式外卖,他记得这家的点心还挺好吃的。
“我今天早上到片场后,宁容一下子离我特别远。”他缓缓开口,想和他说自己询问的结果。
谁想蔺星沉却轻笑一声,“怎么样?我说的吧,她要是早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她根本不会指导你。”
裴清见:???
裴清见觉得他好像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了。
“你们平时不交流吗?”
“不啊。”蔺星沉理直气壮,“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那自然不怎么交流。”
裴清见:……
“宁容说她还有个哥哥?”
“嗯,”蔺星沉点头,“你也见过,之前去吃日料那次。”
裴清见恍然大悟,竟然是他啊,难怪他之前觉得宁容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在这里。
“他也姓宁,他们俩的爸爸姓宁?”
这蔺星沉还真不知道,平时周曼解释都说他们是随母姓,可考虑到她说他们俩是她的弟弟妹妹都是在掩藏真相,这个随母姓,几分真几分假,蔺星沉也不肯定。
“我不知道。”
“宁容称呼你舅妈是姐姐?”
“嗯,他们一直姐弟姐妹相称。”
“为什么啊?这年头单亲妈妈也很多,没必要在这个上隐瞒,而且他们三个竟然都愿意?”
蔺星沉:……
蔺星沉皱眉,“这我哪能知道。”
总不能真是为了好结婚吧?
可……可怎么说呢?蔺星沉想起来周曼平时对自己的态度,他并不是很愿意去这么恶意揣测她。
她对他其实是很好的,他能感受到,也不愿意去平白污蔑她。
裴清见叹了口气,也是,他们平时不交流,他不知道也正常。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继续自己一开始的话题,“我问宁容了,就是我试镜的事情。”
蔺星沉:???
“你不是刚还说她今早离你特别远吗?你还去找她,问你试镜的事?”
“不然呢?”裴清见疑惑。
蔺星沉双手抱胸,理直气壮,“自然是也不理他了。”
他道,“既然对方已经拉开了距离,哪还凑过去干什么。”
裴清见:……他就说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吧?!
“你要么还是听听宁容怎么说吧。”
“她还能怎么说?说她之前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现在我出现了,所以她也没办法继续指导你了,为表礼貌可能还会再说两句抱歉,说你是无辜的,但我们俩的关系就是这样,所以她也没办法,我说的对吗?”
“不对。”裴清见简直哭笑不得,“你都在想什么啊?”
“你们平时就都是这样吗?既不交流,还要脑补?”
也难怪他们互相觉得对方不喜欢自己。
裴清见把手机放到了桌上,点开了录音音频,“你听吧。”
蔺星沉:???
蔺星沉突的就想到他之前和许亚谈话那次也是。
“你还挺喜欢录音啊?”
“也不是。”裴清见挠了挠头,“就是怕有时候我转达不能很好的转达出对方的意思,所以就直接录下来了。”
“反正你听吧,听完你就知道你们之间问题出在哪了。”
“还有问题?”蔺星沉喃喃,“还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这有什么在哪儿的?我们哪哪都是问题。”
他说着,认真听了起来。
然而越听,蔺星沉脸上的神情就越微妙。
等到音频结束,蔺星沉脸上的神色已经可以用复杂来形容了。
“听到了吧。”裴清见看他,“她想见我也想帮助我的事业,所以才推荐我试镜。她觉得和我待在一起,你会不高兴,所以才待在离我比较远的地方。她根本就不讨厌你,相反还挺喜欢你,所以才会想见我,甚至帮助我。”
“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
“这嘴长着不就是让你们交流的吗?你们为什么不交流?还拼命脑补,那你们不出问题,谁出问题啊?”
蔺星沉:……
蔺星沉难以置信,“她是不是知道你在录音,所以故意这么说?”
裴清见:???
裴清见失笑,“那她为什么故意这么说啊?”
“明明白白的说是,她就是讨厌你,这不是更能气到我这个你的朋友,也能气到你,何必还要故意伪装喜欢你,你会和她的朋友说你其实是喜欢她吗?哪怕是你故意。”
当然不会,蔺星沉想,可是……
可是,宁容怎么可能是喜欢他呢?
这不可能,这肯定有问题。
“如果她不是讨厌我,为什么她和她哥说话的时候,我路过,他们就不说了,只看着我,好像生怕我听到?”
裴清见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想和你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他们不喜欢你,生怕你听到,他们为什么要看你啊,直接不看你或者扭头就走不是更好吗?”
蔺星沉:……
“那我炸了一盘薯条,我好心好意问他哥吃不吃,他哥说你自己吃吧,结果第二天他们俩就窝在厨房炸薯条,还说他们炸的比我用空气炸锅炸的好,这也就罢了,他还专门摆我面前,这不是耀武扬威,讽刺我吗?”
裴清见:……
“有没有可能,他是觉得你喜欢吃,所以炸给你,所以才专门放到你面前。至于他们炸的比你用空气炸锅炸的好,他们是用油炸吗?”
“嗯。”
“那确实会比空气炸锅炸出来好吃,”裴清见看他,“我都炸过,油炸食品还是得有油。”
蔺星沉:……
“那我四级刚考过,他们俩搁哪儿炫耀自己六级成绩又怎么解释?”
“他们是不想给你辅导啊?”
“他们没说,只说自己六级分有多高。”
“是不是因为知道你不喜欢他们,所以怕自己提出来你不好拒绝?你们当时说话的时候你舅妈或者你舅舅在吗?”
“……在。”
“那他可能就是怕他说他可以给你辅导,你舅妈或者舅舅直接答应,到时候你是拒绝还是不拒绝呢?”
“拒绝吧你可能碍于长辈已经应允不好意思,不拒绝吧你可能又不高兴,所以他们就索性只说自己的分数,这样你要是愿意,自然也可以去找他们和他们说这事。”
蔺星沉:……
蔺星沉盯着他,“你到底是谁的人?你是他俩派来的救兵吗?”
裴清见连忙抱住他的胳膊,顺毛撸,“我当然是你的人啦,所以我这不是才在这里帮你分析嘛。”
“你看,你人长得帅,又聪明,又有能力,没道理他们会不喜欢你啊?”
“而且你看,就像今天早上,宁容因为不想你不高兴,所以故意挪到了离我比较远的地方,但是这其中的原因她不会主动说,所以你自然会理解成她是因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厌屋及乌,这一来一去,不就误会了吗?”
蔺星沉:……
蔺星沉还是觉得不对。
宁容和宁渊不喜欢他这件事,就像是树根一样扎在他的心里,哪怕现在,宁容的录音就在他面前,他也没法相信。
他的脑海中划过一件又一件的事,最后他想起什么的和裴清见道:“那前天呢?”
“前天我舅舅生日,他们俩竟然都没过去。”
“如果他们不讨厌我,不讨厌我舅舅,那为什么他们不去呢?”
“是不他们有事在忙啊?”
“我看了你们的通告表,前天宁容的戏很少。再说了,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呢?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蔺星沉气道,“小辈的问题怎么也不应该牵连长辈吧,我舅妈的生日我每年都会去,可是他们却连着三年不来我舅舅的生日,这合适吗?”
好像确实不合适。
裴清见抱着他的胳膊,疑问道,“那三年前呢?他道,三年前的生日发生了什么吗?”
“你舅舅和舅妈结婚也不止三年了,说明他们不是一开始就不去的,那为什么会突然这三年不去呢,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能发生什么啊,三年前我才大四,我……”
蔺星沉愣了一下,他想起来了,想起三年前闻苑生日的那天。
那天他去的比较晚,到达后发现屋里竟然只有他舅舅和周曼。
蔺星沉有些疑惑,却也没主动问宁渊和宁容呢?怎么他们不在?
他向来是避免提及他们的,能不提就不提,一来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二来是觉得人家又不喜欢他,他何必提人家。
还是闻苑主动和他说道,“今年生日就咱们三个。”
他道,“小容在外省拍戏,剧组没给她批假,我也觉得没必要来回折腾,就让她待在剧组,不用回来。”
“小渊那边天气不太好,买的班次都停飞了,他说他坐动车回来,时间太长了,尤其是今天过了,还要回那边继续去谈合同,所以我让他也不要折腾了,好好待在酒店,心意到了我知道就行。”
“所以今年只有咱们三个。”他说着,摸了摸蔺星沉的脑袋。
蔺星沉倏地就有些高兴。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舅舅过这样的生日了。
自从他舅舅和周曼结婚,每年的生日,都是大家一起过。
这也正常,毕竟宁渊和宁容说是弟妹,实际上是儿女,所以闻苑过生日,他们俩来也正常。
可现在,宁渊和宁容不见了。
蔺星沉点了点头,暗藏着自己的开心,和闻苑说着话。
没一会儿,周曼做好了菜,他们三个坐在了餐桌上开始吃饭,吃蛋糕。
吃到中间,闻苑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们:“你们想不想看烟花?”
“现在?”周曼惊讶道。
蔺星沉也有些费解。
闻苑笑道,“前两天认识一个烟花厂老板,送我了一批烟花,正好,现在可以放给你们看。”
“好啊。”周曼答应。
三人迅速吃完饭,出去准备放烟花。
闻苑先放了两个,然后把打火机给蔺星沉,让他去放。
蔺星沉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引线。
蓝色的烟花冲上天空,化成了一个个星星,又像雨帘一般没入夜空。
像他的名字。
闻苑笑着揽住了他,和他道,“这个好看,等今年过年,我再问他要点。”
蔺星沉转头看他,闻苑笑得很开心。
周曼也似是察觉到了,惊喜道,“好像星沉的名字,这下真是星沉海底当空见了。”
她说的很是温柔,又笑着望着他,蔺星沉被他们俩感染了,一下子也笑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恍惚中觉得他们像是平凡又常见的一家三口。
事业有成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和一个即将大学毕业的儿子。
简单,又幸福。
他再次抬头去看天空中绽放的烟花,脸上的笑容清晰又明亮。
而这一切,在宁渊推门而入的那一刹,瞬间被戳破。
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一眨眼,才发现刚刚的美好全都只是假象。
蔺星沉在这一刻蓦的心虚起来。
他开心着宁渊宁容被困,庆幸着他们的无法到场,享受着自己独自和闻苑周曼相处的时光。
他甚至在宁渊出现的那一刹,产生了“他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回不来了吗”的念头。
可明明宁渊是回来给他舅舅过生日的,他应该替他舅舅高兴才对。
蔺星沉低下头,转移视线去看黑色的夜空。
烟花已经放完了,只剩下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
闻苑惊讶,“小渊你怎么回来了?你那儿的飞机能飞了吗?”
“嗯。”宁渊应道,“姐夫生日快乐。”
“好。”闻苑感慨道,“可惜你回来的晚了,烟花已经放完了,不然还能和我们一起看烟花。”
“刚刚远远的已经看到了。”宁渊笑道,“我还正在想是谁家的烟花这么好看呢。”
闻苑轻笑,周曼则关心道,“你还没吃饭吧?还好饭还没吃完,星沉还买了蛋糕,进屋吧。”
“嗯。”宁渊应道。
他看了蔺星沉一眼,自从他出现,他就再也没有笑了。
明明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还很开心的和周曼闻苑一起笑着,现在,他又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
宁渊突然不知道自己坐动车回来是对还是错。
他很珍惜闻苑这个姐夫,所以即使闻苑怕他折腾,说他的心意到了就好,他还是买了动车票赶了回来。
回来的路很长,但是宁渊却不觉得累,他想,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家人,尤其是对方还是闻苑和蔺星沉,所以不管多长,他都想要回来。
但是,蔺星沉的快乐,好像在他回来的这一刹,被终止了。
或许,他真如闻苑所说,待在酒店,才是最好的选择。
宁渊安静的进了门,给闻苑送了礼物和祝福。
蔺星沉就吃着蛋糕,没有说话。
他在自责,自责自己刚刚产生的觉得宁渊不该回来的自私的念头。
现在看来,那时的宁渊,是不是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在之后的一年,开始和宁容不再出现在他舅舅的生日。
那时的他,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他舅舅说他们俩有事绊住了,早上已经给他发了视频,祝他生日快乐,并且把礼物寄了过来。
他没有多想,也没在意,甚至还觉得说不定在夜晚即将结束的时候,宁渊会和去年一样回来。
可是没有,那一年,宁渊和宁容一直到夜晚结束,都没有出现。
家里只有他、闻苑和周曼,蔺星沉觉得自己很开心。
他坐在闻苑身边,和他说着笑着,又在闻苑的别墅留宿了一晚。
只是等又过了一年,他成熟了一些,宁渊和宁容的再次缺席,于他而言,就不再是隐蔽的快乐,而是化成了一种对他舅舅的不尊重。
不然,他们为什么不能想办法回来呢?
这种不满在今年,宁渊宁容再次缺席时,达到了顶峰。
可现在,蔺星沉突然觉得,会不会……
他看着裴清见,尽量客观的和他说着当时的情况,然后佯装成和之前一样的语气问他,“这你怎么说?”
裴清见歪了歪头,“是不是因为,他觉得他和宁容不去,你会更开心啊?”
“尤其是你那时候从你舅舅那儿搬出来了,你们相处的时间更少了,所以他可能想让你在和你舅舅相处的时候尽可能多的高兴一点。”
“我猜,他们应该会在白天的时候给你舅舅送祝福和礼物,然后,晚上的时间就全部留给你了。”
第64章
蔺星沉没有说话。
他之前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但现在,他却不敢肯定了。
“说不定就是他们不想来呢。”他看着裴清见。
裴清见抬手托着腮,“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也有可能他们就是单纯的为你着想。”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他们啊。”
那多不好意思,万一人家只是不想来,问了之后,多尴尬。
似是看出了他心里所想,裴清见主动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帮你问。”
“你问?你怎么问?”
“就问她说前天好像是你舅舅的生日,她怎么没回去,我装的若无其事一点,夹在我们平常的聊天里不就好了。”
蔺星沉没有接这句话,他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再犹豫。
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闪着过去的事,最终落在了他们初见面,那天天气很好,宁渊和宁容坐在他的对面,他们似乎有些惊讶,却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惊讶,和他聊起了天,那时候他们还没有互相讨厌,还是可以客气的交谈的关系。
还有那一天,闻苑坐在他身边和他说,“关于小渊进公司的事情,他其实也是为了我,为了你,你也知道,亲戚之间有些话不好说,有些事更是不好做,可是我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点点的毁了昂徕,所以必须有人出面做这个令人厌恶的人,小渊就是这样的角色。”
“但这并不影响昂徕是属于你的这件事,等你毕业,你依然可以来昂徕工作。”
那时的他以为闻苑那句“为了你”是他自己主观加上去的,其实宁渊就只是单纯的为了闻苑这个姐夫。
所以他并没有当回事。
他当然知道亲戚之间有些话不好说有些事不好做,也知道他进入昂徕,那些风言风语只会更厉害,他的亲戚们会疯狂的想让他加入他们的阵营,和宁渊站在对立面。
大到公司决策,小到一杯水,一个座位,都有可能。
所以他主动放弃了进入昂徕,不想到时候,闻苑难做。
帮谁呢?
帮了宁渊,那么他的亲戚们会怎么说,他在明面上会多尴尬?
可帮他吧,那宁渊这个恶人岂不是白做了?他又怎么不会心寒?周曼怎么可能不心疼他?
还不如他不出现,只要他不出现,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蔺星沉从来没有在意过宁渊进入昂徕这件事,昂徕现在的掌权人是他舅舅,宁渊相当于他的继子,所以他进入昂徕,自然没什么问题。
他只是突然在这一刻,再一次想起了那句“为了你”,这句话,到底是他舅舅主观加上的,还是这件事确实和他有关呢?
坦白说,没有人想无端的被讨厌,也没有人想无端的讨厌别人,尤其是对方和自己还拥有一定的亲属关系的时候,在蔺星沉最开始见到周曼、宁渊和宁容的时候,他是很想和对方好好相处的,——闻苑为他单身了太长时间,他好不容易再次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蔺星沉为他高兴,也真挚的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
不用成为多么亲密的一家,这不现实,只要大家能礼貌的、和谐的、在见到对方后微笑的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起吃着饭,有条件的时候互相帮帮对方,没条件的时候偶尔关心关心对方,这样就行。
不需要多爱对方,只要有爱就可以。
所以在最开始蔺星沉觉得宁渊宁容似乎讨厌他时,他也产生过疑惑,也会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只是后来他通过种种理由说服了自己心里的疑惑,觉得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也没必要在乎你,便自觉的和宁渊宁容拉开了距离。
归根结底,他对他们的不喜欢,更多的其实是不喜欢对方对自己的不喜欢。
所以,当对方突然表示,我没有不喜欢你,蔺星沉在这一瞬,产生了不知所措的懵。
就像是自己已经盖了许久的房子,突然有人和他说,根基错了,房子白盖了。
可他的房子还没有盖完,他望着盖了一半的房子和手里的砖瓦,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停下来。
裴清见坐在一旁,看着他低着头安静的思考。
他把自己手机上的那份音频文件发给了蔺星沉,蔺星沉盯着他传过来的音频,终于开了口。
他说,“那你问问吧。”
他终究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拜托别人去做这件事。
裴清见愉快的答应道:“好啊。”
蔺星沉转头看他,突然就觉得他其实很厉害。
不管是许亚,还是宁容,他都可以轻松的和他们交流,替他传达他需要对方知道,却不想直面对方的话。
“谢谢。”蔺星沉轻声道。
裴清见故作惊讶,“哇,你突然这么客气,还是我的金主爸爸吗?”
蔺星沉笑了一声,“我这是表达对你的肯定。”
裴清见抱住了他的胳膊,笑着亲他,“那我也肯定一下你。”
蔺星沉被他给逗笑了,将胳膊从他的怀里抽了出来,揽住他,顺势去吻他的唇。
他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细细的吻了好一会儿,抵住了他的额头。
怎么说呢?
很多时候,他都会在他这里感受到开心与安心。
就像是一低头就能看见海,一抬头就能望到天。
那些烦恼的,嘈杂的事情,都会消逝在他的眼底,最后化成一汪清泉。
蔺星沉抱着他,将他按在怀里,温柔的亲了亲他的耳尖。
裴清见和他待到了三点多,也就准备从酒店出发,前往拍摄点了。
他到的时候开没到四点,他的戏还没开拍,跟妆的化妆师一边帮他补着妆,一边检查着他的发型。
裴清见则寻找着宁容的身影。
他没有找太久,很快,他就远远的看到宁容从保姆车上走了下来。
裴清见朝她挥手,走过去和她道,“工作人员还在布景,我们先走一遍戏吧。”
宁容没想到他会在蔺星沉到来后依然继续和她维持着之前的交往,她以为他会因为蔺星沉对她的讨厌,和她拉开距离,可竟然没有。
宁容有些欣喜,她点了点头,“好。”
两人走到了相对安静的一边,走起了戏。
宁容一如既往,认真的指导着他。
说到戏里罗飞参加朋友的生日回来晚了时,裴清见顺势问道,“说起来,蔺星沉的舅舅好像就是前天的生日,姐姐你怎么没有回去给他过生日啊?”
宁容闻言,稍稍顿了一下。
裴清见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我……”宁容犹豫着开口道,“我在下戏后给他打了视频电话,祝福过他了。”
裴清见点头,“也是,从这里回去也有点远,姐姐你也比较忙,第二天还有戏,一来一回也很折腾。”
折腾不折腾倒是无所谓,总归也不是她开车,也折腾不到哪儿去,只是她回去,蔺星沉见到她,难免会不开心。
到底是他舅舅的生日,自从他搬出去,他们相处的时光就变得越来越少,难得能在生日当天聚在一起,宁容也觉得宁渊说的对,他们俩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扰蔺星沉的心情。
只是这话,宁容到底说不出口。
她生性内向,小时候就不爱说话,被人欺负了也只会默默掉眼泪,后来她长大了,发现自己只要面无表情的看向别人,别人就会不太敢靠近,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长开的脸有些冷,不笑的时候颇有几分不好惹。
自此,宁容便不那么爱笑了,她习惯性的用自己的长相伪装着自己,好保护自己。
而现在,她却笑了起来。
“嗯。”她道,“所以我和姐夫说了,说我就不回去了,视频里给他发了祝福也寄了礼物。”
裴清见点头,“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和蔺星沉见面,怕你们俩尴尬呢。”
“怎么会?”宁容轻轻的咬着字,她说,“我没有不想和他见面。”
只是蔺星沉不太想见她罢了。
裴清见听到了她的后半句话,笑着和她揭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聊起了剧本,就好像这只是不重要的小插曲一般。
宁容也没多想,和他一起谈着人物角色。
差不多六点,裴清见的戏拍完了。
他放松了身体,转过身,就看到蔺星沉正在周鹏越的身边坐着。
裴清见立马朝他走了过去。
“累吗?”蔺星沉关心道。
“不累。”裴清见摇头,“最近几天的戏份安排都很轻松。”
蔺星沉看着他好像确实没什么疲惫,站起了身。
“那你晚上是不是就没戏了?”他想起来自己刚刚看的通告表。
裴清见点头,开心道,“嗯,所以可以收工了。”
“好。”蔺星沉很自然的揽住了他,往回走去。
宁容一回头就看到蔺星沉揽着裴清见往外走,她眨了眨眼,暗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好。
不过男生勾肩搭背也正常,因此,她也没多想,只是静静的望了他们一会儿,直到两人彻底走远,才收回目光,再次看起自己的剧本。
蔺星沉在等裴清见的时候,早就在网上选好了一家餐厅,这会儿裴清见收工了,他也就把人带了过去。
《醉江月》还没播,裴清见还处于大众不认识的阶段,因此他也没戴口罩、眼镜之类的遮挡物,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跟着蔺星沉走了进去。
两人点了菜,等菜的时间,裴清见把自己和宁容关于生日那段的对话录音,放给了蔺星沉听。
最后一句话,宁容的声音比较小,录音没录上,裴清见就自己补充道,“她说的是她没有不想和你见面。”
蔺星沉看着他的手机,没有说话。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他的神奇在于他会不受控制的被固有思维和印象标签所影响。
当你觉得对方不喜欢你时,对方做什么,你都会理所当然的解读成对方对你的厌恶。
可一旦有人告诉你并不是这样,对方没有不喜欢你,那当你再解读起对方的所作所为,会下意识的分析,他说的是真的吗?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可没有不想和他见面,那或许就是愿意和他见面的吧?
那她或许确实不是真的不愿去他舅舅的生日,而是不能去。
他终于不再为那天晚上宁渊和宁容的缺席而生气。
蔺星沉把手机推回了裴清见的手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刚刚在车上的时候,想到了一件事。”裴清见突然道。
“什么?”蔺星沉疑惑。
“孩子。”裴清见看着他,“你舅舅舅妈没有孩子。”
“嗯,所以呢?”蔺星沉不解。
“所以,我觉得宁容宁渊也好,你舅妈也罢,他们应该都是喜欢你的。不然你舅舅和舅妈结婚这么多年,宁渊和宁容清楚的知道你和你舅舅的感情,两个没有血缘关系还是别的男人的继子继女和一个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外甥,这孰轻孰重,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他们真的不喜欢你,他们必然会介意这件事,会希望你舅舅和舅妈有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这样,不管是对他们而言,还是对你舅妈而言,都是更有利的不是吗?”
“你舅妈自己肯定也很清楚,但是她却一直没有要孩子,她也不年轻了,现在不要以后只会更不好要,所以我猜他们会不会是不打算要孩子,毕竟,这么多年,你舅舅对你视如己出,他可能不觉得自己再需要一个亲生的孩子。”
“但如果你舅妈能答应他,并且宁容和宁渊也没有意见,那他们绝对不可能是讨厌你的啊。不然这个家里,只有你是你舅舅的血亲,他们怎么会放心你舅舅只有你这么一个血缘亲人呢?大部分人都是会更向着和自己有血缘的人,他们肯定会不安心,会希望能多一个和你舅舅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样,才能保证在许多利益分配的问题上,不是吗?”
蔺星沉怔住了,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
闻苑和周曼结婚后,他也想过他们什么时候会要自己的孩子,可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到现在六年都过去了,他们俩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蔺星沉不是没有好奇过,但是这个问题对于他这样的身份过于敏感,所以他怕自己问了,闻苑会多想。
可现在想来,六年了,哪对正常夫妻会在六年内都没有孩子呢?
除非是他们不想要。
蔺星沉倏地就有些坐不住。
他从来没有希望闻苑为了自己不去拥有属于他的亲生的孩子。
他已经为他付出了半辈子,他当然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爱人、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他怎么能因为自己而放弃自己的孩子呢?
他舅妈竟然也答应吗?
还有宁渊宁容,他们不知道周曼的打算吗?他们竟然没有劝劝她吗?
蔺星沉看着裴清见,道歉道,“我今晚可能不能陪你了。”
裴清见笑着看他,“没事,你先回去弄清楚你想知道的事,然后再来找我。”
他的语音甜甜的,“你是他最亲的亲人,所以不管你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他。”
“不用不好意思,因为比起你把事情藏在心里,觉得是为他着想,他肯定更希望能知道你的所想所感,希望你能开心。”
裴清见说着,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不是每一个亲人都能陪你到永远的,所以,才更要珍惜自己能珍惜的。”
他张开双臂,抱住了蔺星沉。
“你要相信你自己,也适当的相信你的家人,毕竟,你有那么好。”
他抬起手,给他比了一节很夸张的【那么】的距离。
蔺星沉看着他,良久,抬手将他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明明他才是最好的那个人。
赤诚,开朗,阳光,热情,永远积极的面对每一天,面对每一件事。
蔺星沉抱着他,紧紧的箍着他。
真好,他在他没来得及被更多人看见的时候,先被他看到了。
真好,他选择了他当自己的金丝雀,他选择了来到他的身边。
他笑着按着裴清见的脑袋,坦诚道,“我没有不相信我自己,我只是……我只是太在乎我舅舅了。”
因为太在乎闻苑,所以很多事情很多话,他不敢说出口,怕一旦出口,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到时候只会尴尬。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喜欢维持着虚假的体面,不会像小孩儿一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掰扯的清清楚楚。多得是不喜欢对方,还要和对方共事的同事;多得是厌烦对方,却要和微笑着说没有没有。
更何况是重组家庭这样敏感的构成。
他不敢承担让闻苑离婚的分险,所以他不敢说我觉得他们不喜欢我,所以他不会说他们不喜欢我还指望我喜欢他们,所以他只能粉饰太平,只能自己后退。
同样的,他也无法承担闻苑的爱从他身上离开的可能,所以他不想见到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所以他不敢问为什么你们都知道的秘密却要瞒着我呢?所以他装聋作哑,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如他们所愿。
人在在乎的人面前,总是有些胆怯的。
他只剩下他舅舅这一个亲人了,他不可避免的,胆怯了。
蔺星沉想,或许他可以更大胆一些。
他们相伴了这么多年,他理应更大胆的面对他的爱才是。
蔺星沉歪头在裴清见的脸上亲了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让周哥来接我就好,你直接去找你舅舅吧。”
蔺星沉摇头,“我想送你回去。”
他看着裴清见,含情脉脉,直把裴清见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吧,你送我回去。”
“嗯。”蔺星沉点头,拉着他走出了包厢。
他把裴清见送回他所住的酒店,看着他走进房间,这才转身下了电梯,取了车,往闻苑的别墅开去。
到达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周曼在处理自己的工作,闻苑在打电话。
见到他过来,两人明显有些惊讶。
“你怎么突然来了?”周曼笑道。
蔺星沉看着她,一想到裴清见和他说的,她可能无法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时间有些感慨。
宁渊和宁容都不是她亲生的,如果她和他舅舅也没有孩子,那么,她就真的没有自己的血缘亲人了。
这世上每一个女人,都应该有自己决定要不要当妈妈的权利,而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别人。
他在这一刹眼神柔软且难过,他想到了这些年周曼对他的好,想到了他搬出去后,周曼总是来看他,给他送东西,也想到了他决定搬出去时,她的无措与震惊,想到了她刚刚搬进这栋别墅时,周末烤好了蛋糕,在他回来后问他喜不喜欢?
她很努力的想做一个好的舅妈,但她不应该为此,失去拥有自己亲生孩子的权利。
这对她不公平。
蔺星沉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们了,所以回来看看,顺道请教舅舅一些问题。”
他这么说,周曼还以为他说的是工作上的问题,笑道,“那你们俩先聊,我先去把我手上的工作忙完。”
蔺星沉知道她是有意想避嫌,他考虑着自己一会儿要和闻苑交谈的话题,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聊完去找你。”
“嗯。”周曼笑盈盈的,拿着桌上的文件上了楼。
闻苑也终于结束了通话,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大晚上的过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他笑道。
蔺星沉看着他,目光沉沉。
他靠近闻苑,坐在了他身边,沉静的问他道,“舅舅,你和舅妈,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呢?”
第65章
闻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就是有些好奇。”蔺星沉道,“你们有计划过吗?”
闻苑沉默了片刻,和他道,“我们不准备要孩子。”
果然。
蔺星沉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惊讶,他早在裴清见做出他们可能不想要孩子这个假设后,就猜到这或许就是事实。
这世上有为了自己的外甥而放弃自己的孩子的人吗?
当然有。
如果他可以为了他在年轻的时候不结婚,那么他又怎么不可能在中年的时候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孩子。
“因为我。”蔺星沉轻声道。
“并不全是因为你。”闻苑看着他,搂住了他的肩膀,“你舅妈年纪也大了,生育对她来讲,也有一定的危险,所以她也不想要。”
“是她主动不想要?还是因为舅舅你不想要,她爱你,所以因为你不想要,她也不想要。”
“当然是她主动不想要。”闻苑和他解释道,“我承认,我对孩子确实没有什么所谓,如果你只问我的个人意愿,我并不想再要第二个孩子,我有你就够了。”
“但是我和你舅妈结了婚,我爱她,所以我也愿意拥有一个我们的爱情结晶,只不过这个前提,是建立在你舅妈也想要一个孩子的基础上。”
“可你舅妈她不想要,她很坚决。所以我们达成了共识,决定不要孩子,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蔺星沉不太相信,“她为什么会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因为她年纪大了,生育对她而言,有一定的危险。”
“可你们刚结婚的时候,她也才35岁,这个年纪,还是有很多人生孩子的。”
闻苑看着他,没有说话。
“是你不想要是吗?你不想要,所以她也只能不想要?”
闻苑叹了口气,“星沉,我固然爱你,但我也爱她,如果她想要一个孩子,我不会不同意。”
蔺星沉望着他,眼里满是迷茫,“她不想做妈妈吗?”
这世上当然有不想当妈妈的女人,每个女人都有成为或者不成为母亲的自由。
他只是希望,周曼是自由的,不是因为他,只能被迫有一个选择。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蔺星沉再次听到了闻苑的叹气声,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终于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她不想。或者说,她只想将自己精力放在你这一个孩子上。”
“我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她回答过我,她说,如果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她却把更多的爱投放在你身上,那么这对那个孩子不公平。可如果让她把更多的爱投放在她的孩子上,她又可能做不到,所以她不想要孩子,这样,对大家都好。”
蔺星沉不解,“我不需要她爱我超过自己的孩子,而且我已经这么大了。”
“她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大一,你在成长,她也在成长,对于她而言,她永远都比你大,也永远都有着照顾你的责任。”
“我不需要。”蔺星沉拼命解释道,“我不需要你们为了我这么牺牲自己,你已经为我付出够多了,你们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而且,而且,而且……”蔺星沉偏头,“她没有必要这么在乎我。”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你?”闻苑注视着他,那些埋藏在心里的话,在这一瞬终于被他释放了出来。
他说,“她当然在乎你,很在乎你,因为你是你父母唯一的骨肉,而她,是你爸妈的学生。”
蔺星沉愣住了,他转头看向闻苑,似是难以置信。
闻苑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不止她,还有宁渊和宁容。”
“其实这些事情,他们很早就想告诉你了,是我劝阻了他们,我怕你知道后会不喜欢,会让他们离开。”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对于你父母的事情耿耿于怀,甚至因此痛恨他们的学生,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周曼是你父母的学生,我自然会因为你的介意不和她产生交集。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盼望着与她结婚。”
“所以我没法在这个时候因为她是你父母的学生和她分开,她也不愿因此而被你厌恶,所以我们只能瞒着你,不告诉你。”
“对不起。”
蔺星沉沉默了。
他突然想起大一的有一天,闻苑筹备着自己婚礼的某一天,他在午餐的时候,问他,“你妈妈的一个学生找到了我,希望能去祭拜她,你……”
“我不同意。”他毫不犹豫道。
闻苑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劝他,“他们是无辜的,你父母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可我不同意。”蔺星沉看他。
他向来在闻苑面前都是乖巧懂事的,唯独在他父母的一些事上,他格外坚持,即使是闻苑的劝说,也无济于事。
闻苑看着他,拿他没有办法。
他当然知道蔺星沉是在迁怒,迁怒着那些被他的父母关怀过照顾过的孩子,但是他能说什么呢?
蔺荷和陆饮空这一辈子大爱无疆,拯救了一个又一个的贫困失学儿童,他们对得起遇到过的每一个人,唯独愧对了这唯一的儿子。
和大部分千金小姐喜欢珠宝首饰、箱包衣裙不同,蔺荷从小就对这些没兴趣,她喜欢抓人学习。
小学的时候,她给自己前后左右的人讲题,对方过生日她送的都是精装儿童版四大名著。
初中的时候,她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本,见到有不认识的学生拎着书包哭得泣不成声,她的妈妈站在她旁边,说家里实在是没钱了,所以不想再读书了,蔺荷二话没说,走到了对方身边,很潇洒的表示,“她的学费我出了。”
高中她更是厉害,直接把陆饮空这个明明有很聪明却天天逃课的校霸堵在了门口,让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去听课。
也因此,当大四的时候,大家一起讨论毕业以后做什么,蔺荷提出她想要去支教,去偏远的山村建小学,让更多人接收教育,这也就不足为奇。
早已晋升为她男朋友的陆饮空对此没什么意见,他的人生准则早就从高中爱上蔺荷起变成了“蔺荷说的都是对的,如果蔺荷说错了——怎么可能,他老婆说的都是对的”,所以他只有一个要求和条件,那就是,“我陪你一起去。”
陆饮空真实的贫穷过,所以他很清楚,“穷困的地方,有时候不只是淳朴,还有险恶。”
“越穷的地方,教育程度越低,也就越没有法律概念,所以越需要教育。你想要让更多人接受教育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不放心你的安全,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去。”
蔺荷笑着看他,“这些我当然考虑到了,所以我让我爸给我选了十个精锐保镖。”
陆饮空:……
“当然啦,”蔺荷弯腰捧起他的脸,“你要陪我一起去那自然最好。”
为此,蔺荷虽然在大四的出于对爱人的支持入股了陆饮空和许扬的的公司,但却一直没有参与管理,反而是忙着自己的计划。
陆饮空没有打扰他,就忙着和许扬赚钱,希望自己能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更多的支持与底气。
大学毕业,蔺荷和陆饮空一如他们最开始计划的那样结了婚。婚礼不大,就邀请了一些蔺荷这边的亲戚朋友,陆饮空的亲缘关系很薄弱,他这边来的只有朋友。婚后没多久,蔺荷就带着自己的一腔热情,和陆饮空一起走进了贫困山区。
那是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她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现在的他们国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也再一次的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陆饮空就陪着她,保护她。
只是蔺荷到底年轻,她固然有自己的理想与信念,但她也真实的享受着自己的爱情,爱着陆饮空,所以尽管他们做了避孕措施,但她却依然怀孕了。
最开始的时候蔺荷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她觉得孩子来的太早,不合适。
可什么时候合适呢?
太早的时候,事业刚刚起步,这不合适。
等到中期,事业到了关键点,这也不合适。
或者是晚期,她的事业趋于稳定,那得到什么时候呢?
蔺荷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最终留下了这个孩子。
陆饮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这是蔺荷身为一个母亲的权利,不管她怎么想,他都会支持。
后来,蔺荷在十月怀胎后生下了蔺星沉。
名字是陆饮空起的,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姓,也早就决定了以后他们有了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一个两个,都会和蔺荷姓。
所以他给孩子起名蔺星沉。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这是他很喜欢的一句诗,搭配他最喜欢的姓,构成了他孩子的名字。
蔺星沉的出生,全家人都很开心。
蔺荷看着自己的父母兄长悉心的照料着这个孩子,在坐完月子后,离开了家,返回了她之前待的山村。
她所带去的是一个完整的支教团队,所以她可以暂时离开,也有人接替她的工作,但她不能永远离开,这会让她不放心。
陆饮空自然是和她一起,对他而言,蔺荷永远是他最爱的人,他永远爱蔺荷胜过所有人,包括他的孩子。
他们会在山村小学放寒暑假的时候回家看望陪伴蔺星沉,然后在收假的时候,再次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就这么过了两年后,陆饮空交出了自己的管理权,将他和许扬一手创立的公司彻底交由许扬打理。
“我也很想继续管公司,但我实在分身乏术,所以对不起了兄弟。”
许扬和陆饮空一样,都是被蔺荷从人生的泥沼拉起来的一员,只是他没有和陆饮空一样,爱上蔺荷,他爱上了蔺荷的朋友曹婕。
他们从高中就认识,互相熟悉,许扬被蔺荷照耀过,他清楚的知道光照下来的感受,所以他没法劝蔺荷去停止自己的光照,也自然无法劝他的好兄弟追随着他爱的人的事业。
他只是告诉陆饮空,“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你都永远可以回来。”
陆饮空笑了笑,搂住了他的肩膀。
蔺星沉三岁的时候,蔺荷和陆饮空结束了第一个村子的教育工作,安排了接任的校长和老师,带着自己的团队,前往了他们之前选好的第二个偏僻的山村。
这就是周曼、宁渊、宁容所在的鸮远沟。
在这里,他们第一次见到了周曼、宁渊和宁容。
第66章
那时候蔺荷和陆饮空他们刚刚到达,之前的联系工作已经做好了,他们主动出资,村长乐呵呵的找人将村里几十年不用的学校除去了杂草,重新修葺。
蔺荷和陆饮空开始了村里村外的招生工作,他们的学校不收钱,不仅如此,还管孩子的一日三餐,蔺荷将“蛋奶工程”搬到了乡村,在每日的早餐都给孩子们一瓶牛奶一个鸡蛋。
这对于贫穷的鸮远沟而言,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国人向来尊崇文化人,哪怕他们自己没有文化,只是很多时候,文化是需要钱的,所以他们只能被迫放弃文化。
现在,文化不仅不需要钱,还能帮他们养孩子,他们恨不得把家里的孩子都送来托管。
蔺荷也不是真的有教无类的类型。
她会给所有孩子一个试教育期,这其中学习态度好但是成绩不好的学生可以留下来,学习态度没那么好但是成绩好的学生也可以留下来,而那些学习态度不好成绩也不好还要影响别人的学生,蔺荷会毫不犹豫的把他送回去。
当然,如果对方是女孩儿,蔺荷会给对方更长的试教育期,会耐心的劝导她们,会希望她们能认真的好好学习。
农村的女孩儿总是更辛苦,读书是她们最好的出路,如果她们不读书,她们只会在长大后,和村里人结婚,然后生孩子,继续生孩子,难以窥见外面的世界。
蔺荷希望她们能走出去,所以她在对待女孩儿时,会更加温柔耐心。
这样的思想也决定了她在面对村里超出她教学年龄的女人时,能帮一把就会帮一把,希望她们能过的稍微好一些。
周曼就是这些超出她教学年龄的女人中的最特殊的一员。
蔺荷初见她,是她带着宁渊和宁容来报名。
那时的宁渊和宁容还不叫宁渊宁容,叫周渊周容,鸮远沟多是姓周的,在这里,一块砖头砸下去,十个人里面有八个都姓周。
宁渊那时候已经七岁了,宁容五岁。
一个比上一年级多一岁,一个比上一年级小一岁。
周曼小心翼翼的问她,“能两个孩子都收吗?”
“可以。”蔺荷笑道。
宁容虽然年纪小,但她是个女孩儿,女孩不怕上学早,只怕不读书。
所以蔺荷在报名表上登记了他们俩的名字。
她看着周曼,问她,“你是他们俩的……?”
身边立马有人回答道,“是他们俩的后妈,蔺老师。”
蔺荷愣了一下,周曼很年轻,甚至太年轻,看年纪应该不超过20岁,她还以为会是姐姐之类的,没想到竟然已经结婚了吗?
她当然知道农村有些地方结婚很早,他们不了解法律,也不尊重法律,过了18岁,草草在村里摆个酒席办个婚礼,就算是结婚了。
至于结婚证?他们觉得那不重要,事实婚姻更为重要。
如果有需要,等到了年纪,再去领就是了。
她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碰到了。
她正琢磨着是不是她想多了,周曼其实已经过了20岁了,却听到周曼身边的宁渊气愤的反驳道,“她不是,她是我们俩的姐姐。”
“你爸都娶了她了,还能不是?”
“那他们也没领证,没领证就不算。”
“所以你现在是想当孤儿啊?”
“我就是孤儿又怎么了。”宁渊瞪着对方,像一匹愤怒的小狼崽。
蔺荷听着他这话,心道他竟然还知道没领证就不算。
他这个年纪按理是不应该知道,那就只能是身边人说了,他听到了。
会是谁说的呢?
蔺荷觉得这几乎不用猜。
一个年轻的可能连20岁都不到的女孩,嫁给一个有两个孩子的中年男人,还是在这样落后的山村,这会是因为爱吗?
开什么玩笑。
更何况宁渊明显不愿意承认他父亲和周曼的这段婚姻,但他却一直握住周曼的手,和她说话也满是亲昵,他明显不讨厌周曼,那他呈现出这样的态度,就有很意思了。
蔺荷帮他们做了登记,看着宁渊拉着周曼的手气呼呼的离开了。
她记下了周曼家的地址,在报名工作结束后,去找了周曼。
周曼正在洗衣服,见她进来,连忙请她进屋里坐。
她局促的坐在板凳上,有些紧张,“蔺老师,您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她怕她是来告诉他宁容不能上学的,她到底只有五岁,村里没有这么小入学的。
“别紧张。”蔺荷笑道,“我就是见你文文气气的,所以想问你之前上没上过学?”
周曼点头,“嗯。”
“上到了几年级?”
“高二。”周曼回答。
这在农村,已经是很高的学历了。
“那为什么没继续上下去呢。”
周曼低头,没有说话。
蔺荷换了个问题,“我看你年纪不大,你今年多大了?”
“19。”周曼低声道。
她这样穷困家庭出身的学生对老师有种天然的敬畏,蔺荷虽然不是她的老师,但她现在的身份也是老师,所以周曼面对她,不知不觉就和面对自己曾经的任课老师一样,有问必答,不敢多话。
蔺荷点了点头,她果然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
“所以,你后面没有继续上学,是因为和周渊的父亲结婚吗?”
周曼摇头。
她看着蔺荷,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蔺荷很有耐心,她温声道,“没关系,你就当和我聊天,慢慢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紧张。”
周曼缓了好一会儿,才出于对老师的敬畏,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周曼自小就算是村里好学且成绩比较好的孩子,她的母亲爱她,想让她有个好的未来,所以攒下的一点钱,全都拿去让她读书了。
周曼自己也懂事,寒暑假节假日回家后就和她妈妈一起背着瓜果蔬菜去镇上卖,再把卖到的钱攒起来,留着交下一年的学费。
后来周曼的母亲去了,但她依然坚持着赚钱,攒钱,上学。
周曼的父亲其实并不想太她去上学,上学是要占用时间的,有这时间,周曼都可以多种点菜,多做点饭,多缝点衣服,多赚点钱。
只是周曼是村里难得的上到了高中的学生,村里人也会调侃他,“曼曼要是考上了大学,你们老周家就厉害了。”
周曼的父亲为着这份虚荣,便也没有阻拦她,只是出钱也是不可能出的,毕竟他自己打牌都不够输呢。
周曼的哥哥和她的爸的想法差不多,甚至更无所谓一点,又不是他的女儿,他操什么心。
因此,周曼的求学之路虽然艰难,但也还算平稳。
变故出现在周曼高二的那一年。
周曼的哥哥相了一个对象,两人看对了眼,谈了几个月准备结婚,对方家提出了九千的彩礼。
这在那时候,对周曼那样的家庭,无疑是天价。
周曼的哥哥和爸爸翻遍了家里,也凑不到九千,于是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周曼给自己攒的学费上。
周曼当然不愿意,她爸爸劝他,结婚是人生的头等大事,说什么也不能耽误了她哥结婚。
“可我也不能不上学啊。”周曼争辩道,“我没了钱,我怎么上学呢。”
他爸就说,“就一年,没什么的,再说了,这村里不上学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不结婚,你让你哥当光棍吗?!”
周曼还是拒绝。
她死守着自己的学费,说什么也不肯退让。
她的态度一下激怒了她哥,周先对于她上学这件事,之前是无所谓的,现在则有了所谓。
他觉得周曼就是上了学,听着别人说什么她能考上大学,所以现在翅膀硬了,人也傲了,都不知道体谅家人了。
“你就是书读的太多了,都没人情味了,这不上学能死吗?这么多人不上学不都好好的,就你死活闹腾着要上,你是真觉得自己能考上大学是吧,做梦。”
他说着就去抢她藏在柜子的学费,周父帮着他,周曼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抢的过两个大男人,她就那样失去了她攒了一学期的学费。
“你也不用等着2月开学去学校了,等我去打工的时候,把你带着,咱俩一起去打工,正好赚双份的钱。”
周曼瞪着他,被气哭了。
她最后还是跟着周先一起去了工地,她没了钱,她还准备继续上学呢,她当然得去赚钱。
只是她这体魄工地也看不上,所以她换了份其他工作,认认真真的赚钱。
她那时对自己的父亲哥哥还是有些幻想的,又怕她要是真的一点都不给,周先自己来抢,那她就真的一毛钱都没了。
所以她每次只给周先一半的钱,骗周先自己就只赚了这么多。
但是只靠打工哪能迅速赚到那么多钱,所以周父开始愈发流连牌场,想着他要是能连赢几把,那他儿子的彩礼钱不就有着落了?
他们父子俩一个忙着打工,一个忙着打牌,倒是让周曼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新学期开学将至,周曼辞了工作,准备回学校。
她找一起打工的同村女孩儿借了点钱,写了欠条。
要回学校就得先回家,她没有钱住宿,所以只能走读。
也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周曼遇到了年幼的还没改名宁渊的周渊。
他是突然冲上来的,拦住了她,问她,“曼曼姐,你能帮我个忙吗?”
周曼自然是认识他的。
大家都一个村的,村子就这么大,就算不熟悉也会认识,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宁渊对周曼其实也是这种,他们没怎么说过话,他只见他妈健康的时候远远和周曼打过招呼,问她,“曼曼放学了?”
在得到她的回应,见她跑远后,低头和他说,“这是村尾老周家的闺女,周曼,一直在上学呢,说不定以后能考个大学。”
说完,她又道,“你以后也得上学,别像你爸那样,就知道打牌。”
宁渊就吃着西瓜,答应道,“哦。”
可现在,他妈妈病了,他爸把他妈扔在家里就不管了,饭也不做,只留两个馒头。
宁渊开始的时候还会把馒头掰碎,泡在水里给他妈吃。
可后来,他觉得他妈不能总吃这个,所以他去隔壁的婶婶家,问她们能不能给他的碗里盛一碗他们的饭。
他还太小,不会做饭,只能这样。
然而被周建恒知道了,狠狠的打了他一顿,说他让他丢人。
宁渊瞪他,他便拿起笤帚朝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宁渊母亲打去。
宁容着急去护妈妈,被他一笤帚抽在背上,抽得眼泪直掉。
“你再去找别人要吃的,我就打死你这没用的妈和妹妹。”
宁渊吓住了,真的不敢再去找别人借饭了。
但是他可以吃的随便,他妈妈已经生病了,不能和他一样只吃馒头咸菜,所以宁渊想到了村头的那家小饭馆。
那是村里一个外出打工回来的厨师开的,接点红白喜事,朋友宴请,平时也卖点饭。
宁渊翻出了自己攒的零花钱,跑到村头,让对方帮他做一碗好消化能有蔬菜的饭,在做好后,端了回去。
只是两天之后,老板娘在周建恒来给自己开小灶的时候笑眯眯的和他打趣说他们父子口味还真相同,都喜欢来他们这儿吃。
周建恒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背着他在外面吃好的,他吃好的竟然不想着他老子?他的钱不还是他给的吗?!
周建恒一怒之下要搜刮他的零花钱。
他不给他就又要打他妈。
宁渊留了个心眼,零花钱放在了三个地方,他只给了一个地方的,愤怒的扔到了他脚下。
周建恒没多想,美滋滋的拿着他攒的零花钱打牌去了。
宁渊不敢自己再去买饭,但又不舍得他妈妈挨饿,只能站在村头,想拜托别人帮忙。
他在一个又一个的人中,选择了看起来最温柔的周曼。
周曼听着他的恳求,没有拒绝。
她拿着宁渊攥在手心皱巴巴的钱,在店里买了一份汤面,然后和宁渊一起去了他家。
宁渊的母亲已经不是很好了。
周曼问她,“你妈妈什么病啊?”
“癌症。”
“什么癌症?”周曼继续道。
宁渊抬头看他,一脸懵逼。
他还太小,还不懂癌症是一个统称,他只是听到他爸这么说。
周曼看着床上的女人,心里怜惜,她不是鸮远沟的,所以她姓宁不姓周,她的娘家不在这里,或者她早已经没了娘家,所以她只能躺在床上,饭都吃不好。
周曼有心想帮她,可是她自己的学费还是找别人凑的呢。
她只能在第二天的时候,做好饭,给宁渊送过来。
宁渊千恩万谢,一个劲儿的给她道谢。
周曼摇了摇头,回了家。
她也不知道她能帮宁渊多久,她收拾起书包,准备回学校了。
可是周父回来了,他看到周曼在收拾书包,就意识到她一定还有钱。
“你没有把钱都给你哥哥?!”
周曼慌道,“给了,这是我借的!”
“既然借了,为什么不给你哥哥!”
他刚刚在牌场上输了钱,输了一大笔钱,他怕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娶不了媳妇,于是疯狂的想要将搞钱,想要把一切都变成钱。
他没有让周曼去上学,而是要求她把钱交出来。
周曼自是不愿意,最后在争抢中两人把钱撕成了碎片。
周曼嚎啕大哭,这下她是真没学费了,真的没法去上学了。
可周父则愈发恨她了。
恨她宁愿把钱撕了也不给他,他气的把周曼关了起来,坚持不给她任何去学校的机会。
周曼的学校是在镇上,她在班里的成绩不上不下,这种镇子每年都有几个学生会辍学。老师习以为常,也只以为她是今年辍学的一员,没有多想。
周曼错过了报到时间,错过了开学时间,至此,她彻底离开了她的学校。
而宁渊的母亲也终于没有熬过这个冬天,死在了二月的尾巴。
宁渊和宁容哭得很伤心。
被放出来的周曼来看了他们,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她是来告别的,她还是打算再去城里,重新打工,重新赚钱,然后再想办法重新读她的高二。
只是她没有成功离开,因为宁渊的父亲周建恒看上了她。
他在牌局结束后,问周曼的父亲,“周先的彩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在准备呢。”
“那不如这样,我把周曼娶了,给你们彩礼,这样周先的彩礼不就有了吗?”
这要放平时,周曼的父亲不可能会答应。
他女儿年轻漂亮,又念过书,周建恒一个刚死了老婆的人,还带着两个拖油瓶,那怎么行?
可现在,他看周曼不顺眼,再加上输的钱太多,他担心周先回来会怨恨他,所以迫不及待想填上这个窟窿。
但他也不想直接答应周建恒。
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挨个去问村里的适婚男性,问他们愿不愿意娶周曼,能给多少彩礼?
周建恒那叫一个气,硬生生把彩礼提高了许多,最后“拍卖”成功。
他花了钱,就想赶快享受自己的成果,提出三月就要办婚礼。
周父看着他手里的钱,自是没有意见。
周先也赶了回来,笑眯眯的表示好好好,这是双喜临门啊。
只有周曼觉得离谱且愤怒。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冷声道,“我才17岁,还没满18,我没到法定结婚年纪,领不了证,婚姻无效,他如果侵犯我,我可以告他强…奸!”
周父嘴上说着“谁管这事”,心里却有点怕,毕竟,他女儿是真读过书。
不过这简单。
“你四月的生日,四月结婚,你不就十八了吗?”
他真的就这么把周曼关到了四月。
周曼想过逃,也差点逃了出去。
宁渊听到了风声来找他,他之前在周曼第一次被关的时候其实就来找过她,只是那时候周父骗他她上学去了。
但现在,他知道那是假话,知道周父和他爸爸一样,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了他爸竟然想娶周曼。
他趁着周家父子不在,小心翼翼的从树上翻下来,喊她的名字。
周曼走到门前,叫他:“小渊。”
“姐姐。”宁渊跑到了她被关的屋子,问她,“姐姐你在里面吗?”
“嗯。”
“这外面挂了锁,钥匙在哪儿?”
“在我爸那儿。”
宁渊到底也才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一下没了辙。
好一会儿,他搬起院里的石头开始砸锁,但他没有成功,因为周家父子回来了。
他们把宁渊扔了出去,又告诉了周建恒,周建恒再次打了他一顿,作为警告,还打了宁容一顿。
宁渊简直恨死了他,恨他不让他妈住在医院,恨他不让他妈好好吃饭,恨他殴打他的妈妈和妹妹,也恨他要娶周曼。
周曼帮过他,她给他妈妈买过饭,做过饭,她还读过书,他爸这种人渣怎么能娶周曼呢!
可是他无能为力,他还太小了,他根本打不过周建国。
四月的时候,周曼出嫁了。
周建恒在家里的院子摆烂酒席,请了自己的朋友,周曼穿着红色的新娘服,却不肯正眼看他,周建恒冷笑着把她拽回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告诉她,“老子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要是伺候不好我,我就打死你。”
他羞辱一般的把酒泼到了周曼的脸上,出去和他的朋友继续喝酒。
宁容跑了过来,拿着自己的小毛巾给她擦脸。
周曼一下就哭了,她抱着宁容,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了这样。
宁容听着她哭,也忍不住默默掉着眼泪。
宁渊站在一旁,沉默的,冷静的,转身出了门。
他要去找一根棍子,或者铁楸,总归是能帮助他的东西。
他很快就在灶台那边找到了。
他默默地走到门口,看着他的父亲和他所谓的朋友还有周曼的父兄吃吃喝喝,他安静的等着,耐心的蛰伏着。
他早已经受够了这样他的父亲,他想,他不能让周曼和他的妈妈一样,他不能成为自己的后妈,自己的新妈妈。
这样子,她会和她妈妈一样,临死都不能闭上眼睛。
他盯着他的父亲,等着他们吃完饭,人一个个的离开,他很快找到了机会。
他的父亲似乎有些喝醉,懒得去卫生间,他就站在院子的一颗幼苗前,拉下拉链,开始放水。
“啪”的一声,身后有重物袭来。
周建恒想回头,却感觉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下,阻止了他回头的动作。
宁渊手都在抖,但却牢牢的握着手里的棍子。
他隐约记得谁说过不能打头,所以在阻止了他父亲回头后,他手里的棍子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周建恒喝醉了,一下被他打的栽倒在地。
宁渊就不停的一下又一下的朝他打去。
等到周曼听到动静松开宁容出来时,刚走到门口,拉开门帘,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周曼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过去,握住了宁渊的手。
宁渊的身体还在颤抖,他似是很慌,很害怕,却又异常的冷静。
他和周曼说,“没事了,姐姐,没事了。”
周曼弯下腰抱住了他,顺着他的背,感受着他的战栗,安抚他道,“没事了,没事了。”
她扔开了宁渊手里的棍子,带着宁渊进了屋。
宁渊一进屋就去拿自己藏在一处的零花钱,他把钱拿出来,交到了周曼手里,和她道,“你走吧姐姐,你去上学吧。”
周曼在这一刹,哭了出来。
她的父兄为了钱把她卖给了宁渊的父亲,可是宁渊却为了她向他的父亲举起了棍子,并拿出了自己的钱。
她失去了父亲和哥哥,却又好像得到了新的亲人。
周曼这个人,说她柔软,她可以一次次为了上学而坚持,说她坚韧,她又其实过于柔软。
就像现在,宁渊把钱塞到了她手里,让她走,周曼当然知道,自己如果这时候走了,一切或许都会好起来。
可是她走了,宁渊和宁容怎么办呢?
周建恒肯定会觉得她的离开和他们有关,他花了那么多钱,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到时候宁渊和宁容,能挨得过吗?
他们俩还这么小,天天活在周建恒这样的父亲身边,他们会长成什么样呢?
他们能好好的正确的活着长大吗?
周曼心软了,她擦了眼泪,把钱还给了宁渊。
她走到门外,将倒在地上的周建恒扶了起来,——也亏得他个子不高,不然,宁渊不一定能拿着棍子打到他的脑袋。
她把人扶回了家,放在沙发上。
宁渊着急,“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周曼看着他,“你爸爸喝多了,不知道谁打了他,他摔倒了,我们把他扶了进来,记住了吗?”
宁渊愣住了。
周曼看向宁容,“记住了吗?”
宁容点头,“嗯。”
周曼懒得照顾他,拉着两个孩子洗漱完,躺在了床上。
“你不走了吗?”宁渊问他。
周曼笑了笑,哄他道,“今年报名时间已经过了,得等明年了。”
宁渊还没有上学,对这些都不了解。
他只是觉得,“那你也应该离开我们家。”
“没事。”周曼认真道,“只有这种婚礼,没有结婚证,再加上我不同意,这算什么夫妻,而且我才刚刚成年,他要是敢碰我,我就去告他,那样,他就能被抓起来了。”
宁渊听不懂。
周曼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他道,“睡吧。”
周建恒在第二天才悠悠转醒,他的身体和头疼的厉害,需要卧床修养。
他气愤道,“昨天是谁偷袭我?”
周曼瞪着他,“你看我们干什么,我们三个谁能打得过你,谁知道是不是你赢了别人太多,别人不开心了。”
周建恒打量着他们三个,也不觉得他们有这本事,便把账记在了他的牌友头上。
他指挥着周曼做着饭,自己躺在床上养伤。
也就在这养伤期,他惊奇的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他在放水,没把东西收回来就直接栽了下去,结果伤到了,以至于他竟然没了感觉。
他试了好几次,发现都没有感觉,一下子急了起来。
他这会儿也不敢再勉强周曼同床,怕她发现,传播出去,那他可就真抬不起头了。
他拿着他醒来时要周曼上床伺候他,周曼和他说的话来遮掩。
“我知道你不愿意,你觉得自己念过几年书就了不起,觉得你和我没领证,我们不算正经夫妻,你也不用威胁我我碰你你就告我,不就是两年吗?我等得起,我等你两年,到时候我们领了证,老子名正言顺的睡你,看你还能说什么。”
周曼没理他,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周建恒则开始找各种偏方,开始吃药,吃着吃着,就把自己吃出问题来。
等到医生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保持好心情时,周建恒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
他躺在之前宁渊母亲躺过的床上,宁渊就给他一个馒头,有时候他心情好,也给他放杯水。
周建恒骂他不孝,挥舞着双臂想要打他,却拖不起自己沉重的身体。
他在周曼到达20岁之前,吃药把自己吃死了。
周曼发现他没有呼吸的那天,愣了好一会儿,她把宁渊和宁容叫了过来,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宁容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宁渊也很沉默。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并不快乐,却也不悲伤。
他对他的父亲,早已经没了感情。
周建恒死了,周曼就独自带着两个孩子。
周曼的父兄找到她,劝她甩掉宁渊宁容嫁给另一个男人,“不然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怎么过日子。”
他们琢磨着周曼现在自由了,可以卖第二次了,毕竟周先的孩子出生了,孩子还等着吃奶粉呢,自然需要钱。
周曼冷声道,“我刚和周建恒结婚就克死了他,再结一次,那也是克死下一个,你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吗?”
这话还真把对方的念头打消了,和周家父子说算了吧,他害怕。
可周曼却担心了起来,她到底只有19岁,宁渊和宁容也没长大,他们三个在体格上不占优势,而且宁渊这个年纪,该上学了,可宁渊却死活都不愿意去,非让她去上学。
他们这样的条件,哪能让两个人都去上学呢?那谁来照顾宁容呢?
而且都去了学校,钱从哪来呢?
她能去打工赚钱,宁渊和宁容能去吗?
周曼琢磨着给宁渊找学校,只是这学校并不好找。她小时候上的是隔壁村的学校,但是这么多年,隔壁村的学校也早都没了。
镇上的学校又过了报名的时间,而且钱也是问题。
周建恒死了,却没留下什么钱,只留下了几张欠条。
他的钱都用来娶她和打牌了,后期还要买药,钱都被霍霍完了。
也就是都是村里人,看着周曼一个年轻女孩和宁渊宁容两个孩子相依为命,活得确实不容易,这才没着急催债。
这种情况,她拿什么送宁渊上学呢?
周曼快急死了,因此,蔺荷的到来可以说是一场甘霖降在她的头上。
她太开心了,宁渊有学上了,宁容也可以一起去上学,他可以利用他们上学的时间去镇上卖点东西,挣点钱,也能让家里稍微好过一些。
所以她是真的感谢蔺荷,也是真的害怕蔺荷和他说宁渊和宁容有哪里不合适,暂时不能进他们的学校。
蔺荷安静的听完了她的故事,她看着面前年轻又稚嫩的女孩儿,问她,“那你呢?你还想上学吗?”
周曼当然想,只是这一年多,她早已经和宁渊宁容处成了亲姐弟,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要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我不去了。”她道,“等他们去学校,我就去想办法赚钱。”
“不着急。”蔺荷笑道,“你以后的人生会有大半辈子要工作赚钱,所以现在还不着急。”
周曼“啊”了一声,“可……可……”
可过日子总需要钱啊。
蔺荷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她道,“这样吧,明天宁渊和宁容来学校的时候,你也一起来。”
“为什么?”
“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你已经离开学校两年了,得看看你还记得多少,现在的水平是高二还是高一。”
周曼连忙道,“蔺老师,我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蔺荷很坚持,“你这个年纪,不上学还想干什么?”
“赚钱啊。”
蔺荷点头,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摸清楚周曼的性格了,她道,“反正明天你要是不来,我就也不收宁渊和宁容了。”
“这怎么行?”周曼惊讶道。
蔺荷微笑,“我说行,那自然就可以。”
她站起身,“明早见。”
说完,她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只留下周曼一个人待在寂寥的院子里。
“姐姐你去吧。”好一会儿,宁渊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在蔺荷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躲在门内听着他们的谈话。
现在听到蔺荷让周曼也去学校,他高兴道,“你不是本来就想上学吗?我们一起去上学吧。”
周曼看着他,最终也只能答应了。
她在第二天带着宁渊宁容到了学校。
蔺荷把她带去了单独的一间屋子,给她拿了个本子,上面全是手写的题。
那个时候的科技和通讯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蔺荷想要测测周曼的水平,又没有现成的卷子,高中的内容她倒是记得,只是哪些是高一的哪些是高二的哪些是高三的,她无法准确的筛选出,所以便联系了曹婕,让她帮忙买了习题卷子,读给她的保镖听,让她的保镖记录下来。
“坐。”蔺荷轻声道,“我先去上课,你先做题,回来我给你批改。”
周曼端端正正的做好,乖乖点头。
半个小时后,蔺荷又来了一次,给她送了牛奶和鸡蛋。
周曼舍不得吃,想要留给宁渊宁容。
蔺荷道,“他们有。”
宁渊和宁容确实有,宁渊监督着宁容喝了牛奶又吃了鸡蛋,却没舍得吃自己的牛奶鸡蛋,准备留给周曼。
蔺荷看着,觉得他们三个倒是有趣。
她让曹婕托人给她送了高二的教材和试卷过来,开始辅导周曼。
周曼到底脱离学校两年,有些知识难免忘记,好在蔺荷在教书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周曼底子又好,因此,很快捡了回来,甚至比她之前的成绩更好。
夏天到来的时候,蔺荷找了人,把周曼送去了市里的一所高中。
“转学手续什么的我已经给你办好了,市里离这里远,你肯定不能每天回来,所以你就住校吧,好好学习,一年后,考个好大学。”
周曼怔怔的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宁渊和宁容这边,我和你陆老师会帮你照顾,所以你不用担心。”
她说到这儿想起来了,拿了个信封和手机出来。
“这里是你的生活费,这个手机是我之前用旧的,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同样我也会定期联系你,检查你的成绩。”
“如果你去了后想买学习资料但钱不够,你也可以拿手机联系我。”
“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那就是你是去学习的,你的未来可以很轻松,但高三这一年必定很沉重,所以,千万千万,要好好珍惜这一年。”
周曼望着她,一瞬间红了眼。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善意,不同于当时宁渊举起棍子朝周建恒打去,宁渊对周建恒是有恨的,一直都有,可蔺荷于她素不相识,她只是偶然路过她,将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周曼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臌胀的蓬勃的热烈的情绪,她想,她怎么会这么好?
她竟然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
她该怎么回报她呢?
有什么是她能为她做的吗?
她想不到。
蔺荷年轻漂亮,有钱有能力,她是周曼见到的最成功和优秀的女人,是她做梦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的女人。
所以她只能真挚的望着她,真心道,“谢谢你蔺老师,等我考上了大学,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蔺荷轻笑,“那就等你考上大学再说。”
“我会的。”
周曼坚定了信心,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蔺荷失望。
八月末的时候,周曼离开的村子,被蔺荷送去了市里。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繁华,也是她从未踏入过的大到看不到边际的学校。
她珍惜着自己这得来不易的重返学校时光,一心只扑在学习上,上课听讲,下课写作业,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去,还要多背半个小时的单词。
班里有人喜欢她,想约她出去玩,周曼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不交朋友,不想谈恋爱,她只想学习。
蔺荷给她的生活费,她花的很省,有时候蔺荷打电话过来,问她钱够不够,她就高兴的说还有很多呢。
她在每次的月考和周考后给蔺荷报告自己的成绩,总结自己的问题所在,然后在得到蔺荷的肯定后开心的笑着。
蔺荷像什么呢?
像她的老师,像她不敢奢求的姐姐,像她憧憬的渴望成为的人,像一个美好的意向,又偏偏真实的存在在她的面前。
蔺荷不是神,但对于周曼而言,她远比神更温柔更只得被敬爱。
周曼在市里学习,宁渊和宁容则正忙着照顾新来的弟弟。
蔺星沉三岁了,他从出生后大部分时间都和自己的外公外婆待在一起。
蔺荷觉得山村的条件不好,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受苦,所以并没有把他带在身边,而是留给了自己的父母照顾。
蔺荷的父母当然能理解,只是现在,孩子长大了,问她妈妈呢?
蔺老太太想了又想,觉得男孩子皮糙肉厚的,吃点苦也没什么,而且三岁的小孩儿,也不像一两岁那么娇气了,所以她和蔺老爷子在蔺荷和陆饮空结束了暑假,重返学校时,把蔺星沉也交给了他们。
蔺荷看着蔺星沉明亮的眼睛,终究没舍得,带着他一起去了鸮远沟。
他们俩是村里的红人,也因此,蔺星沉一出现,立马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觉得自己一家都备受蔺荷陆饮空帮助,同时因为周曼离开,吃住在学校的宁渊和宁容见此,立马承担起了蔺星沉的保护和照顾工作。
蔺星沉洗手,他们接水;蔺星沉走路,他们牵手;要不是蔺星沉已经习惯了自己吃饭,他们俩都恨不得拿着勺子喂到他嘴里。
蔺荷见他们三个玩得开心,也就随他们去了。
倒是寒假周曼回来,听说了蔺星沉的事,又见寒假到了,蔺荷和陆饮空带着蔺星沉回去过年了,心里十分遗憾。
“那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她叮嘱道。
“嗯嗯。”宁渊宁容毫不犹疑,“放心吧,姐姐。”
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下雨天,宁渊怕蔺星沉踩到积水弄脏他的鞋,就让他打好伞,自己则抱起他跑回了学校后面蔺荷的住所。
蔺星沉没有淋湿,他却湿淋淋的。
蔺荷帮他擦了擦脸,和他说,“下次不要这样。”
宁渊高兴道,“弟弟没有淋到。”
“那你也不能淋到啊。”蔺荷失笑,给他冲了一包预防感冒的药,“谁生病都是不好的。”
宁渊仰着头问他,“蔺老师,星沉弟弟是和你姓吗?”
“嗯。”
“那我也可以和我妈妈姓吗?”
“可以啊。”蔺荷道。
“我怎么改呢?”宁渊疑惑道。
“你把户口本给我,等过几天,我带你去。”
这事并不难,蔺荷随随便便找了关系,自此,世间再无周渊周容,只有宁渊宁容。
周曼再听到宁渊宁容改姓的想法后也想改,但是她的母亲和她的父亲一样,都姓周,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将这个姓的来源进行替换,明面上,名字毫无变化。
第67章
“我不记得了。”蔺星沉看向闻苑,“这些,我没有印象了。”
“很正常,这是你三四岁的事情,都太早了,你在成长中忘了也很正常。”
尤其是,自从蔺荷和陆饮空出了意外后,蔺星沉对他们的学生,下意识的产生了抵触心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大概是周曼高考结束,考上了大学后几年的事吧。
周曼的高考成绩很好,可以去很好的大城市,但是她只选择了他们省的名牌大学,她的想法也很务实,她总不能一直让蔺荷陆饮空照顾宁渊宁容吧,所以选择他们省的城市,可以更方便生活、照顾他们、让他们上学。
蔺荷对她的选择没有意见。
她在周曼大三的时候,离开了他们村,前往新的村子支教。
村里的大人、小孩儿都很舍不得她。
周曼专门赶了回去,一见她就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蔺荷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道,“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临走前,她把村子里成绩较好的几个孩子安排到了镇上的小学,让他们得以更好的适应正常课堂的氛围,更好的迎接即将到来的初中。
宁渊和宁容就在其中。
宁渊握着她的手,问她,“我们以后还能见吗?”
宁容就看着她,想问又性格腼腆的不敢问,只能听着她哥哥问。
“能吧。”蔺荷笑道。
可那却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两年后,蔺荷支教的山村发生了地震,伤亡惨烈,蔺老太太知道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爷子忙着照顾他,只能让闻苑先过去。
闻苑望着脚下的废墟,满目疮痍。
他扒开了一处又一处地方,找到了一个又一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妹妹妹夫。
和他一样拼命寻找的还有周曼。
她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请了假,赶了过来。
她不敢相信,她才刚刚毕业,才刚领了自己的工资,才刚有了可以报答她的条件,可她怎么就出事了呢?
他们在人群中擦肩而过,一个寻找着自己的妹妹,一个寻找着自己的老师。
最后,周曼的领导给她打电话,说她再不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周曼在那一刹,无声痛哭。
她想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可是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她不能失去她的工作,她只能哭着踏上了回程的路。
又过了三天,蔺荷和陆饮空的尸体找到了。
他们被压在断壁下,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很神奇,这个孩子还有生命迹象。
最开始的时候,媒体以为他们是一家人,用力歌颂着父母的爱,可很快,他们发现他们搞错了,他们其实是老师,这是他们的学生,所以媒体立马转口想要歌颂师生情。
然而闻苑制止了他们。
他动用了一定的能量,压下了媒体的报道。
不需要这样,他的妹妹不会喜欢。
他看着蔺荷和陆饮空的骨灰下葬,蔺星沉站在他的身边,神情哀痛,他伸手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心道,以后,他会替她来照顾他。
那时,并没有有人注意到蔺星沉的心理。
他还太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会悲痛会难受,这很正常,但也仅仅如此。
直到蔺星沉初中,有一个蔺荷、陆饮空教过的类似周曼这般年纪较大的学生,他出人头地,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的消息,知道蔺荷是闻苑的妹妹,所以找到了家里,希望闻苑能让他去祭拜他的老师。
闻苑对此当然没有意见,然而当他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却引起了蔺星沉的强烈反对。
他坚决不允许,说什么都不愿意。
闻苑劝不动他,只能让那名学生先回去,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蔺星沉好像将他父母的死迁怒到了那些他们教过的学生身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开导蔺星沉。
可蔺星沉并没有被他开导成功。
他在小学听闻他父母死讯的那天难过的不知所措,可后来,他又听到了他父母竟然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学生死的,他们本来或许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他们不保护那个学生。
他听到有人议论,说最开始别人还以为这是一家三口,是父爱母爱的体现呢,最后发现竟然是师生情。
蔺星沉觉得讽刺,他们是一家三口,是父爱母爱的体现,那他呢?
他在那个过于懵懂的年纪,还不是很能理解他父母所做的事情,他只是觉得,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去教那些学生呢?
如果他们不教那些学生,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那他们就还可以陪在他身边,还可以做他的爸爸妈妈。
他们爱那些学生更胜于自己吗?
他下意识讨厌起对方,也不再回忆起曾经去过的山村学校,渐渐地将这段记忆封锁,又遗忘。
后来,蔺星沉长大了些,初中的他已经很能理解他父母的大爱无疆,知道他们多么了不起,也知道这事上总有些事情,是需要人去做的,你可以不去,但是不能责备去的人。
但为什么一定要是他的父母呢?为什么他的父母不能为了他而不去呢?
这个问题,高中的蔺星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蔺荷和陆饮空在是他的父母的同时,也是独立自主的自己,所以他们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们爱他,但他们也坚持自己的信念。
只是,他还是无法和他父母的学生和解,他当然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他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不想他父母的学生,在他的父母离开后,依然和他争抢。
所以他不希望他们再出现在他父母面前,不希望他们出现在他面前,他不允许他们去祭拜他的父母,也不愿意去和他们交谈。
他单方面的迁怒着他们,没有人知道,只有闻苑知道。
那天早上,闻苑敲响了周曼家的门,告诉她,“我托人查过了,你并没有结婚记录”。
周曼沉默的让他进了屋,和他坦白了一切,闻苑怔住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世界真是神奇。
“所以,你是因为知道了我是小荷的哥哥,这才不想和我结婚?”
周曼点头。
她在和闻苑交往时并不知道他是蔺荷的哥哥,他们姓不同,她也自然没有想到。
当闻苑不是蔺荷的哥哥时,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们彼此相爱,他们有共同话题,他们愿意结婚,所以,他们当然可以结婚。
那段她十八岁的婚姻,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害者,他如果爱她,他只会心疼她,只是这终究是她最深的秘密,所以她总是不太好意思开口,一不留神就拖到了现在。
但是她想,见完对方的孩子后再开口也好,闻苑对他的外甥很重视,如果他外甥不喜欢她,他们必然会分手,那么也没必要再让自己那不堪的往事多一个人知道。
她只是没想到,来的是蔺星沉。
宁渊和宁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也听过这个名字,所以她在那一天彻底慌了。
她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甚至可以不结婚不和别人在一起——十八岁的那段婚姻早已经让她对婚姻、孩子都丧失了兴趣,如果不是遇到闻苑,如果不是她喜欢上了他,她根本不打算结婚。
可是她怎么能和闻苑结婚呢?
蔺荷辛辛苦苦的帮她走出山村,帮他们姐弟三人走向光明,是为了让她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的吗?
她怎么配的上呢?
如果现在蔺荷活着,她会怎么看呢?
会不会很后悔,当年帮助过她?
对于周曼而言,蔺荷比任何人都要神圣,连带着她的哥哥,也不是她可以相配的。
她是什么人呢?
一个被卖给中年男人,结过婚的,有两个孩子,从山村走出来的连普通女人都不如的人,怎么可以去和蔺荷的哥哥结婚呢?
所以她挑着最难听的话中伤自己,希望能和闻苑分手。
但闻苑不愿意。
周曼到底是真的爱他,再加上他是蔺荷的哥哥,她舍不得他真的放低姿态。
闻苑坚持结婚,所以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我需要把我还有小渊小容的事情和星沉说清楚吗?”周曼问他,“虽然我和小渊小容真的只把对方当姐姐弟弟妹妹,但是我们之间……”
“不用。”闻苑道,“你第一段婚姻根本不做数,你们的婚姻关系根本不存在,他们俩和你在法律上也自然没有任何关系,这种情况下,你们视对方为姐弟姐妹,那自然就是姐弟姐妹了。”
“可是,你我小渊小容都知道,就星沉不知道,会不会不太好啊?”
闻苑叹气,“这事情说起来就要说到他的父母,说到你们的关系,他因为他父母的离世,对他们所教育过的学生产生了一些迁怒,我怕你说了,他反倒会不高兴,会不喜欢你们。”
周曼惊讶,“那……那要么……要么我们就算了吧。”
既然蔺星沉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他是蔺荷的儿子,周曼哪怕自己不高兴,都不希望他不高兴。
闻苑无奈,“我们不告诉他就好了。”
如果这事发生在他爱上周曼之前,甚至他们交往初期,中期,他都可以为了蔺星沉和周曼结束。
但是现在,他已经泥足深陷,他不想失去她。
“总归社会层面也好,你们自己也罢,都只把对方当姐弟妹,那么姐弟妹其实就是你们最真实的关系,不需要再说更多,把事情弄得更麻烦。”
他这么说,周曼也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便答应了。
只是,闻苑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和蔺星沉说起了这些,他看这蔺星沉,“所以她很在乎你,她很爱你,她没有办法回报你的母亲,就只想把她对你母亲的感恩全都投注在你的身上。”
“于她而言,她不可能爱任何一个孩子超过你。”
第68章
蔺星沉坐在沙发上,许久,也没能开口。
闻苑也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舅甥俩难得的都沉默起来。
好一会儿,就在闻苑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蔺星沉先开了口,他说,“我知道。”
“我知道他们之间不是姐弟妹这么简单?”
闻苑疑惑的看向他。
蔺星沉的目光平静,他说,“那天下午,我在你的书房,我听到了。”
这是闻苑没有想到的,他在这一瞬回想起那天的争执,“你听到了?”
“对,所以我以为宁渊和宁容是她的孩子,所以我觉得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怎么面对宁渊宁容,怎么开口称呼他们,所以我搬了出去。”
蔺星沉低下了眸,“这个家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我不知道,我是误打误撞不应该知道却被迫知道的,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尴尬。”
闻苑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应该告诉我的?”他道。
可下一秒,他又摇起了头,自我检讨道,“不,是我该告诉你。”
“周曼一直想和你说,是我不同意,我以为你不会接受,可其实……”
可其实,蔺星沉怎么会不接受呢?
如果他愿意为了自己,缄默的保持这个秘密六年多,那么他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周曼是蔺荷的学生,就真的不想他们结婚呢?
大人总是这样。
觉得自己在迁就孩子,照顾孩子,即使隐瞒也是为孩子好。
却殊不知,孩子其实早已经长大了,也开始迁就他们,照顾他们,顺应着他们的心意。
“是我的错。”闻苑道,“我不该瞒着你的。”
他应该更相信自己,更相信蔺星沉对他的感情,而不是胆怯的,妄图靠隐瞒来换取虚假的安宁。
他看着蔺星沉,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将他揽到了怀里。
蔺星沉摇头,他并不怪闻苑。
他的担心源于他的厌恶,他也只是好不容易再次遇到了自己的幸福,想要抓紧罢了。
如果,如果他没有因为他父母的离开去迁怒他们的学生,闻苑也自然不会瞒他,这一切也或许会有新的走向。
“对不起。”闻苑低声道。
“我没有怪你。”蔺星沉回答他道,“我只是……”
“我只是……”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或许可以让闻苑知道了,或许也可以有个了结。
闻苑瞒着他,只是想瞒住周曼他们与蔺荷陆饮空的关系,而不是他以为的,他被排除在外,不配知道的她们三个的真实关系。
很多时候,话起了头,剩下的也就好说了。
这并不是蔺星沉第一次和闻苑谈心,却是他们谈的最深入的一次。
闻苑从不知道蔺星沉竟然一直都记着李栗,记着他们分手的事情。
他为此内疚,又因为这份内疚,不敢做出任何一分影响他幸福的事情。
“我以为你都忘了。”
他那时候才多大,自己又只带着李栗见过他一两次,这么多年,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过李栗,他当然以为蔺星沉早已经忘了,没想到,他却一直记得。
闻苑第一次发现,他的外甥是一个很能藏事的人。
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他可以一直把那些事情藏在心里,缄默不语,你怎么也窥探不到。
他们都以为自己在为对方好,都以为只要自己这样,对方的幸福就不会被影响。
可从来,都不是这样。
谈到后来,两人的眼眶都有些红。
周曼下楼来看他们俩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样子。
她惊讶道,“你们俩怎么了?”
蔺星沉抬头看她,沉默又寂静。
“他知道了。”闻苑轻声道,“那年你和我在书房争吵的时候,他听到了。”
周曼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闻苑所说的那年你和我在书房争吵,是什么争吵。
她在这一刹慌乱起来,第一次后悔自己不该那样刻意说着自己。
蔺星沉会怎么想自己呢?
会怎么看她呢?
会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难怪这么多年,他对宁渊宁容疏远,对自己有时候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都给他留下了些什么印象啊,一个隐瞒自己婚史的带着两个孩子还妄图期骗他舅舅的女人。
“星沉,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可以解释。”周曼着急道。
“我知道。”蔺星沉透过她的无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他父母见到的她,“我舅舅和我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你只是故意那么说而已。”
周曼点头,她从19岁那年起,学会了不要在乎别人的目光,可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唯独无法不在乎蔺星沉的目光。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在蔺星沉心里能是一个好一点的形象,好一点,再好一点。
“对不起。”她道,她没能给蔺星沉留下好的印象。
她终于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她再怎么努力,也都好像和蔺星沉隔着一层。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她是别人的母亲。
她已经是别人的母亲了,又怎么能成为他的母亲。
更何况只不过是舅妈罢了。
她种下了因,结出了果,果子苦涩,但那把种子却是她撒下去的。
周曼后悔了,她当时的想法,确实太草率了。
“这不是你的错。”蔺星沉安慰她道。
毕竟,周曼那时,也不知道他还在。
这世上每件事都有这样那样的脚步,纷繁的脚印踏过来,一不留神,就会产生交叠,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关心的是,“舅妈,你想要孩子吗?一个和你还有我舅舅血脉相连的孩子?”
周曼摇头,她的思绪还在上一个话题,不知道他怎么就跳到了这里。
“你不就是我们的孩子吗?”
“可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
“对我们而言,你就是啊。”周曼陈述道。
她似是有些疑惑,看向蔺星沉身边的闻苑。
闻苑和她解释道,“星沉觉得我们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周曼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已经这个年纪了,不适合再生孩子了。”
她走到蔺星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每个人都想生孩子的,更何况,我们已经有你了,所以也不需要再来一个孩子了。”
蔺星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呢?
他无法劝周曼,如果她连知道了他舅舅的真实身份都能自我否定,觉得她配不上他。
那么,她又怎么可能不对身为蔺荷陆饮空唯一的孩子的他,付出全部的心血呢?
这样,即使她生了孩子,她也不会允许对方和自己有任何冲突摩擦。
她甚至或许会坚决禁止自己的孩子进入昂徕,坚决切割着每一份她觉得属于他的东西,生怕他的利益受到任何一点损伤。
这不是蔺星沉想看到的。
他希望他舅舅舅妈的孩子是他们如愿所生下的,他们爱护ta,保护ta,公平公正的对待着ta,而不是ta只能活在自己的阴影下,明明拥有着亲生母亲,却发现自己的母亲更在乎别人。
蔺星沉没有再说话了。
他在来的路上想着,他绝对不能让他的舅舅真的因为他放弃自己的孩子。
可现在,他又觉得,这样得来的孩子,真的好吗?
他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和裴清见打了电话。
电话打通的那一刹,蔺星沉突然发现,他好像慢慢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喜欢和他分享自己的事。
喜欢在做决定的时候参考他的意见。
他并不介意裴清见参与到他的事情中,友情、亲情,任何事情。
或许是裴清见总是能说出他想听的话,或许是他总是会很认真的对待着他的事。
也或许是因为,很多时候,很多事,和他一起面对,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难以面对了。
就像现在,他下意识就拨给了他,可明明他们相识的时间,也并不长,他却还是想要听听他的声音,听听他的想法。
“怎么了?”裴清见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快。
蔺星沉沉默了片刻,和他道,“你说得对,他们确实不打算要孩子。”
裴清见觉得这也很正常,不然他们早就该要了。
“这不是很好吗?”他道,“可见,他们确实很爱你啊。”
“可我觉得这对他们不公平。”
“公不公平向来都不是施与人决定的,是承受者决定的,只要承受者觉得公平,就没有什么不公平。”
是这样吗?蔺星沉想。
“所以,你也觉得他们应该不要孩子吗?”
“当然不是。”裴清见道,“我只是觉得他们有决定要不要自己的孩子的权力,尤其是你舅妈,因为怀孕的会是她,生育的也是她,如果她不想要,那自然可以不要,毕竟,她这个年纪,生孩子也确实不如年轻时那么轻松。”
蔺星沉笑了笑,“我舅妈也这么说,说她这个年纪,不适合生孩子了。”
“所以啊,”裴清见道,“你可以给他们建议,但不能替他们做决定。总归他们俩都这么过了大半辈子了,我觉得他们不需要孩子其实也挺好,不需要承担生育风险,以后也有你孝顺,这和有个孩子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话虽如此,但得造成这件事的是自己,他难免会思虑更多。
“我是不是没有给你说过我爸妈的事情?”蔺星沉安静道。
“嗯。”
“我爸妈,其实是个老师。”蔺星沉这才缓缓的,慢慢的和他说了起来。
这是裴清见没有预想过的,他一直以为蔺星沉的父母是死于像车祸这样的意外,没想到竟然是天灾,更没想到,他的父母是那样的身份。
“那你舅妈,估计更不想要孩子了。”他道。
“嗯。她太在乎我母亲了,也因此无法不在意我。”
裴清见理解,这很正常。
“那你现在,还怨恨你父母的学生吗?”他问。
蔺星沉没有说话。
他以为他是怨恨的,可今晚,当他意识到周曼是他父母的学生,当她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望着她,却好像没有怨,也没有恨。
更多的,是一种溯回。
他们的人生在她的身上得以交汇,他的父母教会她成长,而他见到了他父母未曾见过的她成长后的模样。
如果他们能看到的话,一定会很欣慰吧。
会欣慰她因为他们有了更好的人生,而她又将自己更好的人生,带给了帮他们抚养自己孩子的哥哥,而他们的哥哥,又给了他们的孩子,他们未曾尽到的爱。
蔺星沉在这一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迈过那道横亘在心里许多年的坎。
他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好像,能换个方向继续前行。
他终于再次踏步向前走去,就像小时候,他从不理解他的父母到理解他的父母。
现在,他终于允许了他的父母,在父母这层身份之外,还有着老师的身份。
“不了吧。”蔺星沉低声道,“如果重来一次,他们也依然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如果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坚持他们的事业。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需要有些人去做,所以总有些人,是你拦不住的。
裴清见静静的听着。
这是他从未考虑到的角度。
去考虑,那些帮助他们的人,他们的孩子,家人,父母,是不是也会有怨恨,会对他们这样受到帮助的学生,产生怨恨。
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在大学的那几年,每年他都会去看他的老师,老师笑着招待他,可老师的女儿却一直没有出现。
他说她出去玩了,但或许,她其实也是不想见到她。
“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吧。”裴清见温声道。
“什么?”蔺星沉好奇。
“我上的小学,其实也算是一所爱心小学,那时候我们的老师,有的很年长有的很年轻,说话的口音都不一样,但是教我们却很认真。”
他父母最开始是打算把他从村子里接出去的,所以他们外出打工,挣钱想要给他更好的教育。
可是他们在打工中出了意外,他只能继续在村里上学。
奶奶为此还哭了很久,哭他的父母,也哭他没法接受更好的教育,又哭这社会还是好人多,不然她都不知道去哪儿给他找免费的学校。
裴清见就抱着她,依偎在她怀里。
“我一直都很感谢那些老师,后面长大了也去看了他们,再次感谢他们。”
“可我从来没有从这方面想过,想过,他们的父母、子女,是不是会在见到我时不开心。难怪我每次去,他们的女儿都不在啊。”
蔺星沉有些懵,“你?爱心小学?你们家以前这么贫困吗?”
“嗯。”裴清见点头,“所以我才说这是个秘密嘛。”
不对吧!他外公外婆能在那个年代在那个地段又自己的一套房,他怎么可能沦落到在村里上爱心小学啊?
就算他爸不靠谱,他外公外婆和她妈也不会允许啊!
“你是故意逗我的吧。”
“没有,是真的。”
“我不信。”
裴清见叹气,“那你可就错过我的秘密了。”
蔺星沉:……
裴清见笑了,他说,“蔺星沉,我很高兴,能来到你的身边。”
他上的学校当然不是蔺荷他们建的,他们甚至不在一个时空,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上天的仁慈与宽厚。
这世上总是有人在无条件的付出,在尽量的给别人爱与希望,在每一次危险挺身而出,在自己有限的生命承载无数的欢声。
可正因如此,他们的生命才会过于匆忙。
然而上天大约真的有好生之德,它无法起死回生,但它却愿意对他们留下的人温柔以待。
所以,闻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遇到了周曼。
所以,他跨越了时空,来到了他身边。
裴清见曾经思考过很多次,为什么他会穿到这里,穿到蔺星沉的身边,现在,裴清见有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他们看着不同方向的风景,而这世界很大,风景很多,所以他们需要背对背靠着对方,去借助对方的眼睛,看向另一边的风景。
这样,他们就看到了全部。
“谢谢你让我知道,另一边的风景原来是这样。”裴清见温柔道。
尽管他可能无法再去看他的老师,也永远无法再见到他的女儿,但或许对于他的女儿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一件可以令她以后都不用再刻意出去玩的好事。
希望她能幸福,永远幸福。
蔺星沉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这算什么,怎么聊着聊着突然就表白呢?
还很高兴来到他身边,还谢谢他,他还真是……直抒胸臆啊!
蔺星沉有些不太自然的红了耳朵,他清了清嗓,“你知道就好。”
既然知道,就现在好好做他的金丝雀,等合约结束,好好做他的朋友。
“你想看风景啊?”他问,“那等你这部戏杀青,我们出去玩。”
“好啊。”裴清见答应道,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出去玩过呢!
“那我们去国内还是国外啊?”
“都行。”蔺星沉无所谓,“看你。”
裴清见靠在床上想了想,“看我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行,你慢慢想。”蔺星沉温声道。
裴清见低头笑着。
他觉得蔺星沉大概已经自动把他刚刚和他说的他小时候的事情给翻过了。
毕竟,那和原主的条件太不相符,他不相信,觉得他在逗他也情有可原。
但没关系,等以后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完完整整的告诉他这个秘密。
他知道了蔺星沉这么多秘密,也当然要告诉他一些自己的秘密。
裴清见托腮,也不知道蔺星沉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但应该会和他一样开心于他的到来吧。
尽管蔺星沉没有说,但裴清见隐约觉得他好像还挺喜欢他的。
如果合约结束,他们这样的关系,真的可以成为朋友,那或许他们也会成为难得的和对方很知心的好朋友。
裴清见想到这儿,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明天你过来吗?我等不等你啊?”他问。
“当然等。”蔺星沉毫不犹疑,他这假期还没休完呢,他当然还要去看裴清见。
唉,蔺星沉靠在床头,要是裴清见现在就在他身边那就好了。
那他就不用打电话和他聊天,还可以抱着他。
等明天吧,蔺星沉想,明天,他就能再见到他了,也自然能拥抱他。
“睡吧,你明天还要拍戏呢。”蔺星沉哄道。
“那你也早点休息。”
“好。”
裴清见说完,躺进了杯子里,甜甜的和他道,“晚安。”
作者有话说:
要甜了要甜了!
蔺总:虽然我想和他待在一起,想和他说话,想拥抱他,但我们以后会是好朋友。
第69章
第二天早上,蔺星沉和闻苑、周曼一起吃了早餐。
快吃完的时候,蔺星沉问周曼,“你想见见我爸妈吗?”
周曼的神情瞬间变动,她惊诧的望着他。
这么多年,她每年都会跟着闻苑去扫墓,去看望蔺荷、陆饮空。
只不过不是以他们学生的身份,而是以闻苑妻子的身份。
她当然想以他们学生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墓碑前,只是蔺星沉不喜欢,所以她尊重他们唯一的孩子的想法。
“你……”周曼张了张嘴,又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问他,“你愿意吗?”
蔺星沉点了点头。
他已经在昨晚跨过了那道坎,也自然不再介意和迁怒。
周曼生怕他是委曲求全,轻声道,“没关系。我可以再等等,不着急。”
反正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愿意。
“没事。”蔺星沉笑了下,“等明年吧,明年清明我们一起去。”
“好。”周曼答应道。
蔺星沉和他们一起吃完早餐,也就准备离开了。
——闻苑和周曼都有工作,他也答应了裴清见要去见他。
他出了门取了车。
回去的路上,蔺星沉的心情出奇的轻松,和来时的复杂忐忑怀疑不同,现在他的心情,宛如一场秋雨过后的新空,虽然带着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无法迅速亲近起来的空白,但是却很清新。
因为那些积压在心里的事情消散了,他不用再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拿捏着分寸和周曼他们相处,他终于,可以想回家就回家,想待在外面就待在外面。
他不用担心自己是否不该出现,是否破坏了别人的快乐。
他粉碎了那些行囊,重新出发。
裴清见今天和宁容没有对手戏,他的对手戏是负责饰演他妈妈的演员秦华舒。
这么多天接触下来,秦华舒很喜欢裴清见,这时候两人对完台词,也就聊了起来。
“小裴你这是演戏多长时间了?”
裴清见想了想,自动剔出了原主的那两部戏,和她道,“认真算起来差不多半年,之前也拍过两部,但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所以演得也不好。”
“那你很厉害啊。”秦华舒感慨道,“这才半年,你就演得这么好了。”
裴清见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
“是啊。”秦华舒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拍戏,拍了三年才终于开窍,那时候我们剧组的导演说‘也就是你长得漂亮,不然,这个圈子早就没你的位子了’哈哈哈。”
裴清见听着她爽快的笑声,也笑了起来,“秦老师你现在也很漂亮啊,还很有气质,我看网友们都说,演妈妈什么的委屈你了,你应该去演那种大女主,商战片。”
秦华舒就又笑了,“我倒是也想演呢,这不是没有合适的本子。演员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能有戏拍就很好了。”
“那也是您演技好,形象又好,所以大家才一直念念不忘,替您惋惜。”
秦华舒笑着望着他,要么说她喜欢裴清见呢,瞧瞧这嘴,多会说话啊。
她心下一动,“小裴你有对象了吗?”
裴清见摇头。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秦华舒积极道,“就是黄老师的女儿,你知道黄老师吧?演《胭脂浓》的黄瑜老师,她女儿长得特别漂亮,性格也好,也是圈里人,还和你年纪也差不多,你们可以先加个朋友,说不定能聊得来呢。”
裴清见:???
刚到片场的蔺星沉:!!!
好么,这戏里给他介绍还不够,戏外“他妈”竟然还想给他介绍。
裴清见浑然不知蔺星沉已经来了,目光只在秦华舒身上,“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经纪人现在不准我谈恋爱。”
蔺星沉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周鹏越,干的漂亮!
秦华舒闻言,点了点头,“也是,你现在势头正好,谈恋爱对你不划算。”
裴清见笑了笑,“主要是我现在也没心思谈恋爱,我目前还是比较希望我能多赚钱,多拍戏,多精进演技。”
秦华舒再次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是个事业型,哈哈哈,好,年轻人就是要搞事业,我年轻的时候,也一心只想搞事业。”
“嗯。”裴清见笑盈盈的。
蔺星沉闻言,这才咳了一声,插话道,“我也这么觉得。”
裴清见:???!!!
裴清见转头,就见蔺星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惊喜的站起身,脸上是明亮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要到下午或者晚上呢。”
“不用。”蔺星沉一见他笑,就不觉也扬起了唇角,“昨晚说开了,今早他们有工作,我也惦记着你,就过来了。”
“那你先等等我,我这边还没拍完呢。”
“好。”蔺星沉答应道。
一旁的秦华舒:……
她看了看裴清见又看了看蔺星沉,最后默默把眼睛看向别处。
怎么说呢,总觉得他俩气氛有点不对。
她儿子和他的朋友好像也不是这种氛围啊?
那他们俩是怎么回事?
秦华舒正想着,就听裴清见和她道,“秦老师,我先回去了。”
“好。”秦华舒笑道,“要有什么不懂的,你随时来问我。”
“嗯,谢谢。”
蔺星沉闻言,也冲着秦华舒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只不过秦华舒刚刚的那句话提醒了他,现在裴清见是他的金丝雀,他有合约在身,自然不会谈恋爱,那之后呢?
等他们合约结束,两人成为了朋友,裴清见会突然认识某个人,和某个人谈起恋爱吗?
蔺星沉在这一刹,突然有些心虚。
他敏锐的意识到,他其实是不喜欢裴清见太早谈恋爱的,——如果裴清见谈了恋爱,那他难免会把注意力放到对方身上,那样,很多时候,很多事,他可能就不能再去找他,再和他说了。
可身为朋友,哪有和男女朋友比较的道理。
既然是男女朋友,那自然就该是最优先的。
蔺星沉不动声色的觑了裴清见一眼,只觉得心情微妙。
“你真的,暂时不想谈恋爱?”他问道。
裴清见点头,“嗯。”
“那以后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
裴清见有些诧异,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不是我想什么时候谈就谈的吧,这得我遇到喜欢的人,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蔺星沉关心道。
裴清见不知怎的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然而他并没有在意,迅速掠过,让自己的心重回空白。
“我也不知道,等以后我遇到了,说不定就知道了。”
蔺星沉:……
蔺星沉有些没辙,只能提醒他,“你们这个圈子,龙蛇混杂,你又年轻,心思也单纯,难免遇到渣男,所以你千万要谨慎,宁缺毋滥,你懂吗?”
裴清见点头,“嗯嗯。”
蔺星沉还是不放心,“到时候你带来给我看看,我帮你把把关。”
裴清见继续点头,“哦。”
蔺星沉还是觉得不得劲儿,不行,万一到时候裴清见带来,他发现对方有问题,可裴清见已经对对方情根深种了呢?
这种事情,得扼杀在摇篮。
蔺星沉瞬间做了决定,以后裴清见每部戏他都要来探班,不仅要来,还要早早的来,这样,他就能在裴清见遇到对方初期,帮他做出判断,以免他轻信渣男。
蔺星沉想到这儿,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趁着裴清见去和秦华舒拍戏,对周鹏越叮嘱道,“你有我微信对吧?那以后要是有人对清见心怀不轨,你早早告诉我。”
周鹏越:……那不就是您吗?
这还有比您更心怀不轨的人吗?!
“嗯。”周鹏越很识时务的点头。
蔺星沉彻底放心了,防的这么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他看向不远处正在拍戏的裴清见,目光专注。
嗯,拍戏好,男人嘛,就得搞事业,这样,不管别人给他献不献殷勤,喜不喜欢他,他都没兴趣,也自然不会受伤,不会把对方排到自己的前面。
裴清见今天的戏比较多,一直拍到下午吃饭,都没有拍完。
晚上的时候,宁容来了。
她今天中午接到了周曼的语音通话,周曼在他们三个的群里,说了蔺星沉昨晚的事。
宁容简直惊呆,她怎么也没想到蔺星沉竟然一直以为他们不喜欢他。
更没有想到,蔺星沉是真的把他和宁渊当成了周曼的孩子,所以觉得这个家有三个孩子!
宁容很认真的反思了自己,同时也觉得,蔺星沉昨晚之所以会回去,十有八…九是和裴清见有关。
她想到最开始蔺星沉对他们的误会,又想到自己没有告诉周曼和她哥哥私自偷见裴清见,最后想到蔺星沉昨晚的举动。
宁容突然就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哥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靠谱的。
从小,宁渊就一直保护着宁容,也因此,宁容对他崇敬又遵从。
可现在,她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在拍完戏后,忐忑的走到了裴清见面前,问他道,“小裴,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火锅吗?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你想不想去?”
说完,她又鼓起勇气看向蔺星沉,“星沉你也一起来吧,他们家辣锅特别好吃,你肯定喜欢。”
蔺星沉:……
蔺星沉看着她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就又想到了闻苑说的,他们小时候认识的事情。
他是真的没有记忆了,大概是那时候确实太年幼,成长的那些年又刻意将那段记忆封闭,以至于现在,他想回忆,也不知道从何回忆。
裴清见没有说话,只看向蔺星沉。
如果蔺星沉不想去,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去。
“我现在不怎么吃辣。”蔺星沉淡淡道。
宁容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她眨了眨眼,正想说“没关系,那就算了”,却听到蔺星沉再次开口,“有番茄锅吗?”
宁容:!!!
宁容连忙点头,“有有有。”
“好。”蔺星沉道。
宁容大喜,“那我们三个明天一起去。”
“嗯。”
宁容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她似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笑盈盈的望着他们,不太好意思道,“那你们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已经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小裴你也是,早点休息,明早我们再见。”
“好。”裴清见笑道。
宁容开心的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愉快的走了回去。
裴清见转头看向蔺星沉,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吃番茄锅。”他轻声道。
“不用,你吃辣的吧。”蔺星沉看他。
“那我喝点你的汤。”
“行。”蔺星沉捏了捏他的手。
起风了,他牵着裴清见往回走去。
裴清见看着漆黑的夜空,今天的夜里没有星星。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村里看到的星空,漂亮又闪烁。
“想看星星吗?”他听到蔺星沉在他耳边问道。
裴清见开心,“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蔺星沉得意一笑,“不然你盯着天空,还能是看它这一望无际的黑啊。”
他说完,又道,“等你这部戏杀青,我放给你看。”
“星星还能放给我看?”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蔺星沉卖了个关子。
裴清见有些好奇,“不会到时候你就让我看你这个星星吧?”
蔺星沉:……
蔺星沉挑眉,“怎么,入不了您的法眼?”
裴清见立马抱住了他的胳膊,“没有没有,这天上地下,还有哪颗星星比你好看啊。”
蔺星沉闻言,这才满意。
他看着裴清见,突然就想到什么。
“我送你个礼物吧。”他道。
“什么?”裴清见好奇。
“秘密。”蔺星沉笑道。
裴清见皱眉,“那你什么时候送。”
“也是秘密。”
裴清见:???
“所以你是说出来故意吊着我?”
蔺星沉摇头,“当然不是。”
他低下头直视着裴清见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让你知道。”
裴清见不知怎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慌忙转过头,不再去看他的眼睛,“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蔺星沉笑了,牵着他继续往保姆车走去。
身后的周鹏越:……
他只是静音了,不是死了!
真当他小聋瞎啊!
所以说他最讨厌那些腻腻歪歪又死活不愿意官宣的小情侣了!
他又不是什么恶毒经纪人,又不会棒打鸳鸯,用得着在他面前伪装朋友吗?!
你自己看看你们像朋友吗?!
周鹏越内心疯狂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蔺总:严防死守!
周鹏越:你明明是监守自盗!
蔺总:?
第70章
第二天中午,裴清见和蔺星沉一起去了宁容发给裴清见的火锅店。
他们俩一个是素人,一个知名度不高,即使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也没有什么。
宁容不同,她多红啊,所以她自然没法和两人一起进去,早在裴清见和蔺星沉到之前,她就已经坐进了包厢。
“你们看看想吃什么?”宁容把菜单递给裴清见和蔺星沉。
裴清见点了自己常吃的一些肉和菜,又给蔺星沉点了些。
蔺星沉便没有再自己开口,只坐在裴清见身边,等着上菜。
误会这种东西,虽然解开了,但这其中浪费的时间也是真的,譬如蔺星沉和宁容,他们这么多年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儿坐在一块儿,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有裴清见,他天天和蔺星沉待在一起,又和宁容也聊得来,所以裴清见很主动的抛出了话题,聊起了电影。
蔺星沉喜欢看电影,宁容则是电影演员,两人看过的电影都不少,自然有交集。
没一会儿,三个人很自然的就他们共同看过的电影或者同类型电影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场面倒也不尴尬。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宁容结了账,三个人陆续出了火锅店。
这绝对是宁容吃的最开心的一顿火锅,倒不是火锅有多好吃,而是吃饭的人着实难得。
她在她和周曼还有宁渊的群里发道:【今天中午吃的火锅[开心]】
周曼回复她:【不是前天刚吃过吗?】
宁容:【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和星沉还有小裴一起去的!】
瞬间,周曼和宁渊都打起了精神。
周曼:【你和星沉一起去的?小裴也在?】
宁渊:【星沉竟然愿意和你一起吃火锅?!】
宁容笑眯眯的:【是啊,我邀请了他,还有小裴,他们俩答应了,我们就一起吃了火锅。】
宁容:【还好有小裴,这顿饭竟然没有冷场,我还知道了星沉喜欢看什么电影呢[哈哈]】
周曼闻言,欣喜道:【真是太好了。】
宁容:【嗯嗯,不过姐姐,我觉得星沉那晚突然回去,应该是和小裴有关,他之前在剧组问过我一些相关问题,那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他应该是觉得我们俩情况不对,这才问的。】
周曼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就说为什么蔺星沉会那天突然回家,如果是这样,那倒也说的通了。
她本来就喜欢裴清见,这会儿听宁容这么一说,更是对他多了几分感恩的心情。
周曼:【那你以后一定要多照顾照顾小裴,对他好一些。】
宁容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就冲裴清见和蔺星沉的亲密关系她也会多照顾的,更别提裴清见还帮了他们三个这么大的一个忙。
宁容简直恨不得把手里所有的资源都推给他,就这她也觉得不够表现她对裴清见的感谢。
她愉快的和周曼、宁渊聊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手机。
裴清见和蔺星沉这会儿,也终于回到了酒店。
裴清见歪头看了看蔺星沉的神色,问他,“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宁容啊。”裴清见道,“会觉得不舒服,不喜欢吗?”
“还好。”蔺星沉语调淡淡,“就是……我确实想不起我们小时候的事了。”
“没关系。”裴清见劝他,“人每天都会丢失记忆,更何况你那时候还那么小,只要你们有新的记忆那就好了。”
蔺星沉笑了,他说,“我不是在惋惜我们的曾经。”
他到底已经记不得他和宁渊宁容那段儿时的事了,所以也无所谓遗不遗憾。
他只是有些惋惜忘了在那段记忆里的他的父母。
他们所拥有的记忆太少,每一段都弥足珍贵,他却还丢失了其中的部分。
裴清见听他这么说,才有些明白。
他握了握蔺星沉的手,“没关系,只要他们一直都在你心里,那就可以了。”
蔺星沉笑了笑,牵起他的手亲了一下。
裴清见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挣却没挣出来。
“睡觉吧。”蔺星沉看着他道,“距离你下午的戏还有一些时间,正好可以睡一会儿。”
裴清见点了点头,想要松开他的手,却被蔺星沉一直握着,只能拉着他走到床边,和他一起躺了上去。
一直睡到快三点,裴清见才起床去片场准备拍戏。
他重新做了妆造,拿着剧本在一旁等戏。
宁容过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一杯奶茶,“给。”
她把给裴清见的奶茶递了出去,发现蔺星沉没在,就把另一杯奶茶也给了裴清见。
“我喝不了这么多。”裴清见道,“先留着吧,等他一会儿来了再给他。”
“好。”宁容答应道。
裴清见看着她,突然就想起之前蔺星沉和他说过的那些和他宁容宁渊的事情。
他有些好奇的和她说了那几件事。
宁容惊讶,“他竟然是这样想的。”
“也很正常吧。”裴清见道,“他觉得你们不喜欢他,自然不会朝好的方面想。”
宁容闻言,低头反思起来,也是,从一开始,蔺星沉就在周曼的误导下以为他们俩是周曼的孩子,再加上他们俩有都不是话多的类型,对待蔺星沉更是谨慎,谨慎过头要么不知道说什么,无法开口,要么话是说了,却没能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还不如不说。
宁容想到这儿,就有些心疼蔺星沉。
她和宁渊到底是两个人,做什么都能互相讨论分析,可蔺星沉却只有他自己,他即使想和人讨论分析一下他们的态度,也无法去找家里的其他人,再加上他还要固守他听到的秘密,所以也无法很好的和自己的朋友表述,只能自己分析,自己得出结论,自己主动避开。
宁容叹了口气,一抬头,看到蔺星沉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她思考了许久,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和他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蔺星沉:????
蔺星沉看了不远处的裴清见一眼,裴清见笑了笑。
蔺星沉:……这是什么意思?
他跟着宁容走到了一边,“什么事?”
宁容看着他,温声道,“对不起。”
啊?蔺星沉不解。
好在宁容也没让他猜测,直接和他解释起了那些事。
蔺星沉听着,只觉得无语,好么,竟然和裴清见猜的差不多,要是裴清见是他舅舅的儿子,那他们三个估计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
“我没有想到那些话和事会造成这样的误会,很多时候我和我哥面对你,都会因为过于想和你拉近关系,而思考太多,顾虑太多,最后反倒让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
“对不起。”
“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会尽量和你说明白的我的意思,让你理解我的想法,可以吗?”
蔺星沉没想到她竟然会专门为这个来道歉。
事情已经过去了,尽管那时候他很生气,但他也只是觉得这是出于重组家庭孩子之间由于年纪过于接近,而产生的不可避免的摩擦。
他能理解,再加上他对他们俩也没什么感情,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伤心难过。
更多是对于他们行为的不解与不满,不解为什么非要事事针对他,不满为什么他们不能像他一样,为了两个家长,和睦相处呢。
可现在,他明白了,他们就是太想和睦相处,所以才想的太多,才会造成他们之间本就微妙的关系,愈发微妙。
“嗯。”蔺星沉答应道。
“那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你能不能也主动和我们说呢?”宁容问他道,“或者你告诉小裴,让小裴转达给我,都可以。”
“就是……就是,我怕我们再有误会。”
应该不会了吧,蔺星沉想。
“嗯。”他答应道。
宁容放心了,“谢谢你。”
她看着蔺星沉,很想和他说她以后会努力做一个好姐姐,却又觉得这好像太给自己脸上贴金。
于是便只笑了笑,和他道,“那你去找小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
宁容笑着朝另一边走去,蔺星沉也慢慢走到了裴清见身边。
裴清见把手里还没开封的奶茶递给了他,“宁容给你买的。”
他摇了摇自己已经喝过的那杯,“当然,也给我买了一杯。”
蔺星沉看他,“你和她说我给你说的那些事了?”
裴清见点头,“我想着你们之前既然是误会,那就最好把那些事也说清楚,问问看到底是为什么,也好让你明白他们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蔺星沉笑了一下,抬手扎开了奶茶。
他喝了一口,低头看了一眼奶茶上的标签,七分甜,是他喜欢的甜度。
“她和我道歉了。”蔺星沉道,“说以后会尽量和我说清楚她的意思,也希望我能和她表明我的想法,如果不好意思和她说,就和你说,由你代为转达。”
裴清见笑了,弯着眼睛看他,“那我很乐意。”
蔺星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很是温柔。
当天晚上,宁渊给宁容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打算明天去看她。
“你是来看我还是来看星沉啊?”宁容笑道。
宁渊没有反驳,只问她,“你能帮我问一问星沉,看他明天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吃个饭吗?”
“当然,如果他有其他安排那就算了,我可以再等等。”
宁容觉得自己还没这么大本事,所以她直接给裴清见发了微信,拜托他帮忙问一下。
【谢谢!】宁容礼貌道。
裴清见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消息,转头看向蔺星沉,和他传达了宁渊想来看他和他一起吃饭的思想。
蔺星沉轻轻颔首,他和周曼宁容都见了面吃了饭,宁渊自然也不可能干坐着。
行吧,正好一次性解决。
“可以。”他道。
宁渊知道后,第二天早上就过来了。
他学宁容一样,很客气的邀请了裴清见,裴清见没有拒绝,四人换了一家餐厅,一起吃了顿饭。
这一次的话题依然由裴清见主动发起,宁渊对电影涉猎不多,但却喜欢看书,所以裴清见就主动聊起了书,最后聊到科幻小说,宁渊和蔺星沉也终于对上了话,就自己喜欢的科幻小说进行了交流。
席间,宁渊也对之前他无意间造成的误会对蔺星沉进行了道歉,并表示他真的不是蔺星沉想的那个意思。
蔺星沉看着他的表情,再想到他专门为自己炸的那盘薯条,一时间还有些唏嘘。
如果当时他们能好好说话,他不避开他,他也不过于字斟句酌,甚至哪怕当时他在厨房门口听到宁渊的话,不满的推门走进去,问他,“你什么意思?”
或许,他们都不会误会这么久。
他们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在体贴对方,都主动往后退去,退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和对方早已经相隔甚远。
“所以说,有时候相处,也不能过于谨慎。”裴清见感慨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在蔺星沉怀里。
蔺星沉觉得他说的对,低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那你以后千万记住。”
裴清见失笑,“明明是你该记住吧,我可从来没有和别人有过这样的误会。”
蔺星沉:???
蔺星沉伸手就去挠他的腰,“敢嘲笑我,你胆子不小啊。”
裴清见边笑边在他怀里躲着,“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蔺星沉闻言,挠他挠得更厉害了。
一直到最后,他把裴清见抱起,裴清见才终于停下了迫不得已的笑声。
“睡觉。”蔺星沉把他抱到了床上。
裴清见想起他昨晚的胡来,向后退了两步,“明天早上我有戏,今晚你什么都不可以。”
蔺星沉有些遗憾,“好吧。”
他坐在床上,拉过被子,又把人搂进了怀里,“晚安。”
“晚安。”裴清见笑着亲了亲他。
蔺星沉在裴清见这里待了七天,这才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
临别的时候,裴清见目送他取了车,一路往前开去,蓦的,就有些失落。
明明对方已经陪自己很长时间了,但他好像,还是希望他能继续陪自己再多一点的时间。
“等杀青我们就能见到了。”他劝自己道。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五天后,他再次见到了蔺星沉。
裴清见:???
“你不是上周刚来过吗?”
蔺星沉把给他买的点心放到了桌上,“嗯。”
“那你怎么又来了。”
蔺星沉:……
“我不能来?”
“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太快了。”
蔺星沉哼了一声,“快?五天了,这还叫快?”
蔺星沉觉得这时间可过的慢死了。
要不是他爱岗敬业,他早都想过来了!
“你前天不是说你想吃我们公司附近的点心吗?喏。”
裴清见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说,蔺星沉竟然还专门给自己买了过来,刚刚还因为他的到来而惊讶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笑容。
他拿起吃了一口,又去喂蔺星沉,“还是我之前吃的味道,好吃。”
蔺星沉象征性的咬了一口,“你吃吧,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裴清见看着他,心里比嘴里的点心还甜。
周鹏越一看蔺星沉又来了,就觉得头大。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头大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因为自此开始,蔺星沉保持着每周一次的频率,定时定点,每个周五出现,每个周天离开,可以说是十分准时且规律。
周鹏越:……就这,你还说你们是朋友?!
他就没见过哪个朋友是这么相处,这么来探班的!
周鹏越看着裴清见,“所以,他以后每周五都来吗?”
裴清见也觉得蔺星沉来的频率有些过于勤快。
“你每周都来会不会太累啊?”他担心蔺星沉的身体,“要么,你以后每两周来一次?”
“两周?”蔺星沉拒不同意。
他现在就是喜欢和裴清见待在一起,尤其是每天回家,看到他们曾经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地方,都没了他的身影,他就更想他。
两周,半个月,十五天,才能见一次!蔺星沉觉得自己承受不来。
“反正我周天在家也没什么事,还不如来看看你。”
“你可以去你舅舅啊。”
“我周内会去。”
“那方君浩他们?”
“也周内见了啊。”
裴清见:……
蔺星沉理直气壮,“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的周末时间,懂吗?”
裴清见:……懂了,他的金主爸爸进入黏人期了,开始黏他了。
唉,裴清见在心里叹了口气,金主爸爸太黏人怎么办?当然只能让他黏了!
“好吧。”裴清见笑道,“那你以后就每周五都过来吧~”
周鹏越:???!!!
我是让你这么劝他的吗?!
今天的周经纪人也依旧很头大呢。
作者有话说:
蔺总:贴贴。
清见:允许贴贴。
周鹏越:……
蔺总:我想每周都见到我老婆有什么问题吗?
清见:没有问题。
周鹏越:呵,什么老婆,不是好朋友吗?![斜眼][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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