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归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将自己的掌心往前送了一些。
就在他们两只手即将贴到一起时,岑默及时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于殿下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殿下不必记住我。”
叶云归像是从这话里听出了点情绪,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惜他眼睛看不见,所以没办法去判断岑默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这让他有些茫然。
岑默不忍心看到他这副模样,便转开了视线。
“殿下,我很快就要走了。”
“回北郡吗?我以为你会带我一起去?”
“我会先走一步。”
“哦。”叶云归眨了眨眼,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
“那你什么时候走呢?”
“很快了吧。”
岑默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摸了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开始吃力了。
“我能摸一摸你吗?”叶云归问道。
他离开皇陵之后,身边除了墩子他们就只有岑默。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眼前这个人已经很熟悉了,当然不是那种寻常的熟悉,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长相,甚至都没摸过对方的手。但他知道对方走路很轻,很耐心,每天都会给他弄一些花来。
所以他很想知道这个人的样子,可他看不到,只能靠摸。
“你……算了吧。”岑默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拒绝了。
叶云归有点失望,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情绪,随后他朝岑默一笑,说:“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
岑默决定把这四个字当成叶云归对自己的临别赠言。
那日,岑默趁夜离开了宅子,找到了栓子。
他没有回踏雪,而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挖个坑,等自己死了之后让栓子把他埋了。
临死前,他朝栓子交代了一些事情。
除了托付对方照看叶云归之外,他还让栓子等叶云归复明之后,把真相告之。
岑默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后来他想,或许是希望叶云归将来能偶尔想起自己吧……
不管是恨他,还是怎么看待他,总归不至于把他忘了。
栓子蹲在坑边,看着岑默慢慢闭上了双眼,呼吸一点点变得冰冷微弱。
他从衣袋里取出了一只小瓷罐,而后将罐口拧开,把里头的东西倒在了岑默身上。
只见那瓷罐里钻出了一只火红的虫子,那虫子又细又长,像是一条红色的丝线一般,在岑默身上蜿蜒爬行,最后竟是从他颈间的血管处钻了进去。
“老大……这东西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你也不行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栓子找了颗树爬上去蹲在枝丫上,等着坑里的岑默活过来或者彻底死去。
那条虫子是他前几日无意间得来的,据说能吸食百毒。
栓子只记得岑默身上的寒症就是中毒所致,便想着试试这虫子。
他们干这行的,对于生死不是那么在意。
但有点希望,总比没有好。
栓子在树上等了很久,等着等着竟是直接睡着了。
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地上的坑已经空了,岑默不知去向。
栓子:……
他们老大诈尸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无意间得来的那条虫子,真的有吸食百毒的奇效,在钻入岑默体内后,便将对方体内的寒毒一口气吸了大半。
但那条虫子的出现,也让岑默的意识短暂出现了一些问题。
他醒来后,发觉自己躺在坑里,迷迷糊糊地便回到了那宅子里,因为他依稀记得那里有很重要的人……
岑默的体力只够支撑到地方,进了院子后就不省人事。
后来,是李兆和常东亭发现了他,将他拖到了屋里。
叶云归听说岑默昏迷不醒,自然是要来看的。
他只记得对方朝他道了别,说要走,却没说去哪儿。
没想到只不过一日的功夫,这人竟又回来了。
“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兴许就好了。”替叶云归治眼睛的那个大夫说。
叶云归点了点头,摸索着走到榻边,一手沿着床沿朝里,摸到了岑默的手臂。
他顺着对方的手臂一路向下,摸到了对方指节分明的手。
只是不知为何,岑默的手很凉,那凉意远远低于正常人皮肤该有的温度。
这让叶云归不禁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月圆之夜,将他弄瞎的刺客,手也是这种不正常的凉。
叶云归心脏猛地一跳,鬼使神差地执起岑默的手,慢慢覆到了自己的眼睛上。然后他的身体便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因为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只手……
是他!
这个人是将他弄瞎的刺客!
叶云归下意识想要逃跑,却被那只冰凉的手突然攥住了手腕。
“怎么是你?”岑默开口,声音带着点茫然。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竟会再次看到叶云归。
叶云归不敢去看对方,强烈的恐惧令他连保持冷静都做不到。
岑默骤然松开了自己握着的手腕,意识到对方认出了自己。
叶云归忙不迭地想要朝外跑,却不慎撞到了椅子上摔倒在地。
岑默上前要去拉他,却吓得对方一个瑟缩惊叫出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我舅舅的人!”叶云归道。
岑默沉默了片刻,心想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就别说什么好听的哄人了吧?
于是他冷笑一声,朝叶云归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重要,但是你要好好听话,不能胡闹,不然你在意的人可能会不好过。”
“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好好活着,乖乖吃饭,乖乖喝药,把眼睛治好。否则……”
后面威胁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一是因为他实在不擅长用言语威胁人,二是面对着叶云归,他说不出什么太恶毒的话来。
但叶云归却自动从他的话里脑补出了很严重的后果,以至于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那日之后,叶云归怕岑默伤害李兆他们,甚至都没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只是依着对方的话,好好吃饭,好好治疗,免得给李兆他们带去麻烦。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猜测,那个刺客为什么把自己弄瞎了,又要治好?
可他猜不透岑默的心思,只能将这些疑问压在心底。
岑默很快发现,自己身上的寒症并没有持续恶化,反倒比先前减轻了不少。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了,直到后来,寒症却越来越轻,他甚至能在夜里安稳地睡上一会儿。
在入了九月之后,叶云归的视力渐渐恢复了。
最初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人影,没过多久,他就能凭借人影认出对面的人是谁。
到了十月,他已经能清楚地看清眼前人的样貌了。
这段时间,岑默依旧像从前那样,会给他摘来新鲜的花,放到瓶子里。
等花都开败了,瓶子里的东西就变成了草……
叶云归一直不敢告诉岑默自己已经看见了,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治好自己的目的。万一这人是个疯子,治好了又要再把他弄瞎呢?
但岑默心里都清楚。
他看到叶云归的双眼,慢慢恢复了从前的明亮,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每次看到他时总会带着点不安和戒备,这让他有点难受。
“我想,是时候放你们离开了。”那天早晨,岑默朝叶云归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叶云归似乎不大相信。
岑默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秋色,轻轻叹了口气。
“我是踏雪的刺客,那日接到叶云齐的委托,去皇陵给你下药,将你毒傻。是我私自改了主意,将让你变傻的药,换成了令你失明的药。”
叶云归一怔,没想到当初竟是自家大哥朝自己动的手。
他看向岑默,稍稍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变成傻子。
虽然他也讨厌失明的感觉,可总比变成一个傻子好。
“让人变得痴傻的药,我替你还给叶云齐了,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恨我还是怨我,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已经让人给你舅舅送了信,你带着你的人乔装一下,去北郡投奔他吧。”
叶云归怔怔看着他,显然无法相信他说的话。
怎么会有这样的刺客,伤了他的眼睛,又治好了他,甚至替他报了仇?
“为什么?”叶云归问他。
“没有为什么,让你走你就走。”
“你……没骗我吧?”
“我若是想对你不利,压根不需要骗你。”
叶云归一想也是,自己都沦落至此了,有谁会费这样的心思再算计自己?
“明日一早你们就走吧,盘缠我会给你们备好,不要再回京城,不要朝任何人亮明身份,否则……你将来的日子可能会比在皇陵之时更难过。”
叶云归点了点头,经过先前的事情,他早就对自己的父皇彻底失望了。
如今能摆脱原来的身份,他甚至觉得挺庆幸,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后和姐姐。
“还有件事情,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又怕你会冒险回京城。将你们捉来那日,我已经让人给你母亲和你姐姐传了口信,她们都知道你还活着。但你若是不想连累她们,这两年最好别和她们联络。”
“你……”叶云归惊讶地看向岑默,大概无法理解这人为何会做得这么周全,周全地令他都忍不住有点感动了。
岑默没有朝他多解释,其实那日他也只是心念一动,随手多做了件小事而已。他想,这位二殿下连几个小厮都放心不下,对亲人想来更是如此。若皇后或公主听闻噩耗有个闪失,只怕叶云归将来治好了眼睛,也未必还能活下去。
所以,他若想让叶云归活着,就得同时保住对方在意的人。
“多谢你。”叶云归朝着岑默行了一礼。
岑默侧身避开了他的礼,而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提步离开了房间。
次日一早,叶云归与李兆等人乔装一番,踏上了去北郡的路。
如今已经到了十月,距离他离开皇陵已经过了数月,
此前他一直不知道外头对于此事是怎么传的,到了路上听人一说,才知道事情的全貌。原来当晚岑默放的那一场火,竟是轻易地瞒过了众人,无一人对火中尸体的身份产生质疑。
皇帝找人厚葬了他,又着人去查了着火的缘由,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天干走水。最后,叶云归的“死”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众人或惋惜,或猜疑,却无人愿意深究。
短短数月的时间,他这位前太子就被人淡忘了,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叶云归忽然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能在活着的时候看清这一切。否则,哪怕将他关在皇陵中一世,他也未必会相信,自己之于父皇,之于朝廷,竟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个人。
他们一行人一路向北,到了十一月中旬就接近北郡了。
但这几日忽然下起了雪,导致路上很不好走。
可他们也不敢耽搁太久,生怕雪越下越大,越等越到不了北郡。他们乔装后倒是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但在路上终究不如到了北郡稳妥,所以他们只能迎着雪勉强赶路。
谁知这日风雪忽然加剧,就在马车经过一处山道时,马车发生了侧滑,险些跌入山谷。李兆和等人反应极快,飞速勒住了缰绳,但叶云归却不慎被甩出了车外,朝着山谷摔了下去。
众人不由大惊,吓得心都凉了半截。
但几乎就在叶云归被甩出去的同时,却见一个人影朝着山谷一跃而下,从空中一把抱住了叶云归。只是他这一下冲力太大,压根来不及借力返回,所以只能抱着怀里的人一起跌入了山谷。
叶云归摔出车外时,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
可令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双臂搂着他,将他牢牢护在怀里,将滚落山谷时受到的冲击全数替他挡了去。叶云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上却没传来什么痛意。直到一切平息,他才发现他们已经落入了谷底。
叶云归深吸了口气,慢慢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这才认出来对方是岑默。
他不知道岑默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还恰好在他最危险的时候舍命救了他,那时机巧合的就像是……这人始终跟在他身后,只不过一直没有现身而已。
“喂……”叶云归唤了岑默一声,没听到回答。
他抬手试图把人推开,这才发现自己被抱得太紧,对方像是生怕把他弄丢了似的,哪怕经过一路的撞击的摔打,也始终没松手。
“你还好吧?”叶云归问。
岑默依旧没有回答,但此时的叶云归鼻息间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叶云归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努力从岑默的臂弯中挣脱出来,这才发现地上的雪,已经被洇湿了血红的一小片。他急忙顺着血迹检查了一下岑默,发觉对方后背上不知是被树枝还是碎石割伤了。
伤口看不出深浅,但从出血量来看,只怕不小。
如果任由岑默这么下去,哪怕伤口不致命,他也会失血而死。
叶云归不敢耽搁,忙团了些雪覆在他的伤口附近止血,然后将自己的里衣撕开,帮他裹住了伤口。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叶云归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抬手探了探岑默的鼻息,发觉对方还有呼吸,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怕对方失血后会继续失温,叶云归只能又脱了自己的大氅,盖在了岑默身上。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叶云归抱着胳膊蜷缩在岑默身边,他忽然发觉,眼前这人长得还挺英俊的。只是先前他一直很怕对方,所以不敢仔细盯着看,“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都不知道将来该怎么祭奠你,所以你最好别死……”
叶云归弄了一小团雪,掰了一小块塞到了岑默嘴里。
不多时,就见岑默睫毛微颤,张开了眼睛。
“你没事吧?”岑默问他。
“我没事,但你受伤了。”
岑默目光在他身上看了一圈,似乎松了口气。
“你的人很快就会找过来……跟着他们走。”
“那你呢?还能走吗?”
岑默一笑,“我自有去处。”
叶云归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李兆和常东亭已经找了过来。墩子和小羊都不是习武之人,让他们下来不仅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拖后腿,所以下来的只有他李兆二人。
怕不小心弄掉落石砸到山下的叶云归,他们方才绕了点路,从旁边下到了谷底,这才耽误了些时辰。两人下来的时候特别忐忑,生怕找到的是叶云归的尸体,所以见他几乎连伤都没受时,顿时松了口气。
“公子,天快黑了,这里入夜后特别冷,会冻死人,咱们需得尽快上去。”李兆说着看了一眼岑默,一眼就看出来对方失了不少血,还有一条腿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估计是摔断了。
“你先带你家公子上去。”岑默道。
李兆刚要说什么,但很快明白了岑默的意思。
如果留在这里过夜,他们都会冻死。
但以岑默如今的状况,他们要想把对方弄上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多谢。”李兆朝着岑默行了一礼,将自己的外袍给叶云归披上,便要带着人上去。
叶云归却看了岑默一眼,问:“你要怎么上去呢?”
“我的人会来找我的。”
“当真?”
岑默点了点头,朝他一笑,英俊的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叶云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跟着李兆走了。
岑默望着叶云归的背影,直到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才忍着剧痛翻了个身。
他将叶云归的大氅抱在怀里,像是抱着自己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牵挂,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后来,他陷入了一个很长的梦里,他梦到叶云归并没有走,很快就折了回来,还将他弄到了一个山洞里,随后他身边燃起了温暖的火堆。在火光的映照中,他看到了叶云归那张漂亮的脸,和那双明亮的眼睛。
“醒了?”叶云归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岑默握住那只手,便觉一股暖意随着指尖慢慢浸入了他的身体,像是试图把他从冰冷的噩梦里拽出来。
“我已经让东亭带着小羊去给我舅舅传话了,还让他们给你找了大夫。”叶云归说:“不过李兆说你的腿摔断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往后可能没法继续做刺客了。”
“我会瘸吗?”
“也许吧,瘸了也没什么,我还瞎过呢。”
“我不做刺客……你也不做皇子……”岑默喃喃道:“这样也好……”
他说着便觉意识一阵混沌,再次陷入了昏睡。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此时他正身处北郡城郊的一处园子里,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过了,断了的腿也被接好了。
岑默慢慢起身,看到榻边放了一根拐杖,便拄着那根拐杖出了房门。
“哎呦,你怎么起来了?”墩子一看到他忙过来搀扶。
“殿……你家公子呢?”岑默问。
“你还问呢……”墩子瞥了他一眼,“我家公子先前好心好意来看你,谁知你攥着他的手死活不松,害咱们费了好大力气。”
墩子想起那一幕便觉哭笑不得。那日岑默烧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省,却偏偏能认出叶云归来,死死抓着叶云归的手不放。
“那我……没弄伤他吧?”岑默问。
“咱们掰了好久都没掰开,我家公子无奈在你榻边守了一夜……”
墩子没告诉他,那晚江峰年被气得够呛,直骂昏迷的岑默是个登徒子。
若不是叶云归拦着,江峰年早让人把他手掰折了。
岑默这才想起来,自己迷糊间还做过一个梦。
梦里他终于如愿以偿握住了一直想握的那只手,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舍得放开,就那么把人抓了一整夜。后来手的主人实在困极了,只能和他同塌将就着睡了一宿。
若他没记错的话,他梦里好像还抱着人说了不少胡话……
是那种江峰年听了能当场把他废了的那种胡话。
“你家公子……他后来说什么了吗?”岑默有些紧张地问墩子。
“公子说,你话太多了,等你什么时候能管住嘴了再来看你。”
岑默闻言一怔,心尖猛地涌起了一阵悸动。
他没想到,在他将自己的一颗心那么彻底地摊开了之后,叶云归依旧愿意来见他。
“替我给你家公子传句话,就说……我叫岑默。”
“就这一句啊?”墩子问。
“嗯,就这一句。”
随后墩子就去朝叶云归传了话。
不多时,他又带来了叶云归回的话。
“我家公子说,这话你那晚发癫时早就说过了,他不仅知道你叫岑默,还知道你幼时给过他肉包子,少年时差点成了他的男宠。公子还说,你要是没话可传,就留着精力好好养伤,养好了伤好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他如今没有俸禄了,养不起太多人。”
岑默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那晚说的胡话,应该是把人惹恼了。
但叶云归恼归恼,却还愿意搭理他,这让岑默不禁松了口气。
“你再帮我传句话,就说……岑某可以带着整个踏雪投奔,问他可否赏一口饭吃?”
墩子闻言只得又去朝叶云归传了话。
不多时,他又匆匆回来了。
“如何?”岑默问。
“我们家公子说,可以考虑。”
叶云归说,可以考虑!
岑默悬着的一颗心送算是慢慢落下了。
他拄着拐杖走到廊柱边,看着院中的落雪,只觉心中从未如此满足过。
他想,上天待他总算不薄,给了他守着那个人的机会。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大意。
他会竭尽所能护着那个人,也护住对方在意的一切。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