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珉,你都在想些什么!徐霁对你有大恩,他即使是个太监,那也是个男人,你怎么能这么折辱他?
可这份想象太过美好,赵景珉几乎忍不住心跳加快,但面上却依旧无甚波澜,在李郦眼里,这位殿下就是发了一会的呆。
赵景珉想,果然是上辈子的好宰相,来找李郦真的是找对了人。
他开口,语速有些快:“我不知道,但我大约前些日子是惹恼了他。当日他对我有些轻浮的举动,我没忍住……”
李郦大惊,这是什么奇女子,敢对皇子轻浮?难不成是什么青楼女英雄?
李郦瞬间脑补了一本三十万字的折子戏,可赵景珉偏偏停在这里不说了,他到底没忍住又干啥了,难不成把人家霸王硬上弓了?
赵景珉顶着李郦看“渣男”的眼神,很是艰难的说了下去:“我没忍住,轻浮了回去。”
李郦睁大了眼睛,人不可貌相的看着赵景珉,尽管他觉得以赵景珉这长相,即使轻浮回去也是三殿下吃亏,但良心正在谴责着他。
他卡了壳:“呃,您这个行为,对女子而言,确实有些败好感,而且她是您的恩人,应该再三敬重。”
他仔细想了想,又说:“不过您可以与她直说啊,心悦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若是对方也对您有这份情,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赵景珉:“若对方没有呢?”
李郦无所谓地说:“那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反正您都已经调戏了人家了,再得罪也不会怎么样了。”
他又回顾了下这个故事,嘱托赵景珉:“但您还是要明确自己的心思,您喜欢她,是因为她是您的恩人,还是喜欢她这个人,这两份情也不一样。”
赵景珉被问住了,他重生以来,一直念着徐霁对自己上辈子有大恩,想要报偿,可徐霁一直距他于千里之外,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对徐霁有了这份求而不得的心思。
可喜欢徐霁这个人?徐霁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上辈子的徐霁在他眼里甚至有些模糊,徐霁在他面前除了温和顺从,基本没有别的情绪,后来他们两人彻底决裂,徐霁也是欣然接受,坦然赴死。
便是留下的那封绝笔信,也先是将前朝外敌交待了个便。
到最后一句,才克制又隐晦地同拿出先生的架子对他说:添衣加餐,万望珍重。
连一丝情绪都不肯漏给他。
反而这辈子的徐霁,让他有种可以触摸的真实感,连徐霁骂他几句都让他觉得快活得很。
他说不清这份心思究竟是因为上辈子徐霁的恩情,还是因为这辈子徐霁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远离,反而让他觉得委屈又好奇,忍不住步步靠近。
哪就真能这么简单的,就知道情之所起呢?
前方的队伍已经走出好久,李郦作为礼部的奉议大夫,要跟着一起进香,他连忙朝赵景珉告了个罪:“殿下,我得先上去了,您也赶紧往上走吧。”
他靠近赵景珉,小声提醒:“这可是您在百姓面前露面的机会,也得让大魏的百姓知道三殿下的风采。”
赵景珉礼貌地朝他一颔首,示意他自便。李郦怀揣着浓浓的八婆心,遗憾地一溜烟跑了。
他才到半山腰,突然狂风骤起,把一句撕裂的吼叫声吹到了李郦耳边。
“山崩了!”
李郦大惊失色,惶然转头,有一条污黄色的长河携带着山石枯枝,以无可阻挡之势顺着山麓沆瀣而下,一下子吞没过后面的车马与人员。
包括赵景珉。
*
锦衣卫动作很快,只半个时辰就搭建出了个临时据点,虽然算不上多舒适,但基本需求都能满足。
元和帝已经因为受惊,又害怕下一场山崩,便回了京城,把这里交给了徐霁坐镇,赵景端成了捎带上混个经验的吉祥物。
皇子在这里,民心也算安稳些。
徐霁安安稳稳地坐在帐中,这次他在这里,搜寻的活落不到赵景端身上。
他撇了眼旁边,只见这位二皇子颇为不安地坐在那里,冷汗直冒,屁股活像长了钉子。
赵景端见徐霁投过来的眼神,努力跟徐霁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心里暗恨:死阉狗,等本王坐上皇位,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放肆。
徐霁连理都没理他,像是扫过了一团空气,连笑脸都懒得奉一个。
门口的帐帘突然被掀开,进来的锦衣卫平板着脸对徐霁行了礼,也没理赵景端,赵景端脸更黑了。
锦衣卫语气有些焦急,向徐霁报道:“督主,三殿下在乱流中也失踪了。”
徐霁微微抬了抬眼皮,默然片刻:“东西两队,分开找。”
倒也不怪锦衣卫着急,皇子现在就剩下这两个蛋,碎一个少一个,如若赵景珉真死在乱流里,面前这个看上去快要尿出来的晦气东西就要坐地飞升了。
徐霁其实如果给赵景珉一点暗示,相信以赵景珉的能力,应该很容易就躲过这场刺杀。
可徐霁没有开口,一是自己负责救援,如果赵景珉还在那个山洞,找他轻而易举;二是非得赵景珉真受伤,这场刺杀在元和帝面前才有说服力,赵景瑞才能真落马。
如果非要有三的话,大概就是徐霁故意的。他要看赵景珉受伤,即使不是那么重的伤,也能少来烦他。
赵景珉得留着当皇帝,能看见这人受罪也是好的。
帐帘又被挑起,另一位锦衣卫急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枚箭,面色凝重地递给了徐霁。
徐霁扫了一眼,箭身上面刻着一个篆书的“端”字。
“督主,森林内部污泥堵了路,我们进不去,只能在外围搜寻,居然找到了这个!”
徐霁冷冷地看向旁边:“二殿下……”
赵景端冷汗满头,战战兢兢地竟是坐也坐不住,双膝颤颤,扶着桌子站起来,色厉内荏地大喊:“这能证明什么,名字里带端的人多了去了。”
徐霁连蠢货都不想说,拉低了蠢货这两个字的水平。
他抬手将这枚箭猛得掷出去,恰好就插在了赵景端扶着桌子的手指之间,好险差点把这位殿下的手钉在桌子上。
“大魏法律规定,非朝廷准允,不得私屯兵器,但凡造兵刻斧,上面必刻本家字,能拿出这支箭的人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不若我再跟二殿下对对名字,看看这几人之间有谁,名字带端?”
徐霁冲他一笑,在赵景瑞眼里像是索人性命的恶鬼:“而且,我何时说这支箭上写的是端字?”
徐霁转头,收敛了笑容朗声骤然发难,喝道:“把赵景端绑了!单独找个帐子,任何人不准探视!”
赵景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徐霁:“你怎么敢绑我,我是皇子!”
赵景珉要残了废了,他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皇位就在他面前,徐霁怎么敢绑他!
赵景端挥舞着双手,朝着冲他走来的锦衣卫大喊:“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到时候就诛你们九族!”
可他双股战战,裆下一片腥臊,竟是吓得尿了出来。
徐霁嫌恶地遮了遮鼻翼,真好奇元和帝的龙种是如何做到如此的参差不齐。
“省省口水吧殿下,您有这做梦的功夫,不如想一想怎么贿赂狱卒,给您送口好饭。”
赵景端挣扎着被带出去了,路上还骂骂咧咧地,半路闷哼一声,不知道是被哪个锦衣卫公报了私仇。
*
暴雨终于被不可阻挡的飓风吹走了,露出了晴空如洗的天,山巅白雪依旧。
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等着老天给出一个宣判。
徐霁走出了主帐,光在大臣们的帐外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叹声,活像是集体死了老爹。
“陛下子嗣并不昌隆,刚寻回三殿下现在又生死未卜,这可如何是好啊。”
“三殿下都如此危难了,徐霁还自作主张囚禁了二殿下,这成何体统!”
徐霁听至此处,全然不觉尴尬地撩帘而进:“哦?不如支大人给我讲讲,我犯的是那条体统?”
支步差点给徐霁跪下了,苍天明鉴,这是他今天开口的第一句话,只不过是为了奉承一下上司。
他只是区区的一个户部侍郎,还是靠拜了高元明才混到现在,一直以为自己仕途这么顺是祖宗保佑,现在看来应该是给祖宗上香上少了。
——这才犯到了徐霁这个真祖宗手里。
他悄咪咪地躲到李郦背后,自欺欺人地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徐霁懒得管这只肥老鼠,支步名义上算他师弟,这人真功夫有是有,但大事不敢为,小财倒是贪得多。
上辈子徐霁把他派到西北垦荒去了,倒也有点功绩。这辈子可以给赵景珉留着当备用粮,敲打敲打还是好用的。
自徐霁进来之后,帐内一片寂静。自从徐霁明目张胆的以雷霆手段处置了贺林后,几乎就没有人敢小瞧这个新上任的东厂督主。
他比袁泽更嚣张,更心狠手辣。
敢杀朝中三品大员,敢私吞贺林家产,敢明目张胆地将那二十余万两银子直接抬进东厂。
徐霁坐在主座上,飞扬的桃花眼扫了一圈那群缩成落水鹌鹑的大臣,颇为轻快地道:“诸位愣着干什么,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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