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圣地·玛丽乔亚, 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是字面意思上的金·碧·辉·煌。
“这是真金子?”
站在大厅正中心的艾弗里一边吹口哨一边往上抬头,他环视着那些布满金色浮雕的回廊, 啧啧称奇,“该不会是镀的吧?”
“你是在质疑世界贵族的质量么。”
花之国的女王——埃尔利希·西奥多·亚莉克希亚陛下——埃尔利希·西奥多·艾弗里的母上大人——西海第一梯队里公认的最难对付的女人——面带微笑地看向正在试图咬一口墙壁来试试真假的小白鹅,“艾弗里。”
艾弗里:“……”
被点名的艾弗里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牙,他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浮雕,晃晃悠悠地跟在自己老妈身后继续往里走。
作为有资格参与世界会议的五十国之一,花之国在圣地是有固定暂住套房的, 前来参加会议的王族与随行人员会在会议召开期间暂居于此。
“咱们不去社交广场吗?我还以为你会先去social一下。”
换上花之国特色绸缎长袍的艾弗里摸着袍面上的繁复刺绣,有些好奇地问东问西着,“这是现做的?居然还挺合身,摸着怪舒服的。”
不再把头发系在一起的艾弗里有些不习惯地撩了下发尾,“我好像该剪头发了?”
“不用, 这样就可以。”
亚莉克希亚瞥了眼与小时候完全不一样的艾弗里, 曾经的腼腆与内向像是一场梦, 她的小精灵不再整日惶恐,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断。
显然摩尔冈斯把他养得很好, 虽然跳脱了些,可这种性子反倒更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
比他爸爸强。
朝自己儿子招手的女王大人在艾弗里凑近后帮他整理了一下碎发,“社交广场是用来物色联姻人选的,你是打算给自己选个未婚妻,还是打算给我选个未婚夫?”
“额,那还是算了吧, 不去了。”
被自己亲妈笑到汗毛倒竖的艾弗里干巴巴地赔着笑, 他主动小跑向侍者指引的方向, “咱还是先去房间吧!”
“您真的不劝一下小主人放下自己的背包吗?”跟在亚莉克希亚身后的女仆长到底是没忍住,她低声询问着自己的王, “毕竟是在这里……”
那袭长袍穿在艾弗里殿下的身上何止是合身,暗银长蟒攀附在靛青的底色上,衬得他冷冽又锋利,与曾经的埃尔利希大人是那样像。
只可惜艾弗里大人非要背着他那个印有大片菠萝的双肩包,与装扮极度不适配的图案将他通身的气派毁了个彻底,女仆长表示她不能理解!!
“无妨,想背就背吧。”依旧穿着黑色旗袍的亚莉克希亚有些莞尔,她知道自己的女仆长在纠结些什么,“他喜欢就好,咱们就别去管他了。”
“您不能——”还想再劝些什么的女仆长有些惊讶地看向突然蔓延开的水仙花,与时常会令人感到为难的艾弗里不同,这朵花几乎不会给亚莉克希亚添麻烦,它甚至很少会移动自己,以至于女仆长时常会忘记那朵水仙的奇异之处。
一直假装自己是支发簪的水仙在女仆长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向东南方探出了头,它十分拟人化地左右巡视着,明显是在寻找些什么。
“乖一点。”
亚莉克希亚抬手轻捻花瓣,“这里是圣地,不要太敏感。”.
1514年的世界会议与过往的每一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由一场漫长且杂乱的露天茶会开始的,前来参会的王族们大都聚集于此,在觥筹交错间交换着彼此的消息——
哪个国家失去了参会资格,哪个国家失去了附属国,哪里的资源丰厚,又有哪里的防守薄弱。
哪个国家的公主未婚,哪个国家的继承人总是夭折,哪里的情妇妖艳,又有哪里的庶民蠢笨不堪。
少数清醒的国王混在一堆真正的蠢人之间,轻易地筛选出了‘需要注意’与‘不值一提’。
也有人发现了缺席的埃尔利希,但无论是清醒还是浑噩,偌大的社交广场上竟无一人主动提起花之国的傲慢,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那个话题。
‘早晚会见到。’/‘开会的时候就能见到了。’/‘又不是没见过。’
正在谈笑风生的众人或多或少地在心里念叨着那个早已离开王位的男人,他们都知道拉面没有死,也知道他跑去加入革命军了,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会觉得拉面真的就能弃花之国于不顾。
‘既然能顺利地活到现在,那个埃尔利希就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我可不想被那个老匹夫盯上。’
‘又不是没见过。’
属于拉面的余威依旧笼罩在这些跟他打了二十年交道的老牌国家头顶,尤其是那些跟他同一批起势的国王,他们比大多数人都更加清楚拉面是个什么级别的祸害。
‘真是疯了才会去找花之国的麻烦。’
‘啧,他怎么还不死,最好快点死,否则想娶个埃尔利希都麻烦。’
‘又不是没见过。’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营养。”
已经接过父亲的权柄正式成为德雷斯罗萨女王的力库·维奥莱特放下了自己的手,她不再施展能力,而是起身离开了这个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的地方。
作为唯二的两个新鲜面孔,维奥莱特与亚莉克希亚同样引人瞩目,她甚至要比亚莉克希亚更加受欢迎。毕竟与一个靠自己拼杀上位的心狠手辣的政客相比,显然是一个血统纯正的依靠血缘上位的公主更加好拿捏——如果她没有经历过一次失国的话。
不打算再在社交广场消磨时间的女王陛下在一众或明显或隐晦的打量中走向出口,她隐去眼底的嘲讽,脚步轻快地迈出了一步又一步。
但或许是因为曾作为女杀手被培养过,即便穿着细高的鞋子,维奥莱特也没有在地砖上踩出脚步声,这也使得那个由远及近的,光是听着就很欢快的脚步声极其明显。
已经猜到是谁的维奥莱特有些好笑地提前展开手臂,她在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后成功地拦截到了偷跑出来的艾弗里。
不打算让他过去凑热闹的维奥莱特手腕一翻,她顺着艾弗里的腰腹探向下面,并直接十指相扣地握住了他的手,“有找好舞伴吗?没有的话就来陪我怎么样?”
德雷斯罗萨的爱与激情之王笑着望向因为突然被摸而宕机的小白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艾弗里,却不是她第一次听说艾弗里,“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帅气一点,有女朋友了吗?”
艾弗里:……
艾弗里:……??
艾弗里:??!!!
从不迟钝的艾弗里在分辨出维奥莱特在邀请些什么之后震惊到忘记了继续往前跑,他甚至磕巴了一下,“啊,啊??”
在终于放下那个被女仆长嘀咕了一路的背包后,不戴点什么就难受的艾弗里戴上了从黄猿那里抢来的墨镜。深茶色的镜片很好地阻拦住了维奥莱特观察艾弗里的视线,也为正在瞳孔地震的艾弗里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然而已经染上绯色的耳尖依旧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维奥莱特甚至都无需动用能力便猜得出艾弗里的脑子在转些什么东西,于是她笑得更明艳了些,“回答呢?”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十分成功的拦截,至少被抓住的小白鹅居然就真的那样“乖巧”地被带离了通往社交广场的通道,而不是继续作妖。
“好姐姐,你是疯了吗?”
现年19岁的花之国王储在终于回过神之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现年21岁的德雷斯罗萨女王,在这方面经验为零的艾弗里试图分辨出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开玩笑,“今天应该不是愚人节吧??”
力库跟埃尔利希?拜托!无论哪一边都不会甘心成为陪嫁的好吧!
“听说花之国很美,刚好我还没有去过西海,等会议结束之后介意带我去你的国家参观一下吗?”
一路将艾弗里牵出中心区的维奥莱特无视了他的大呼小叫,她随手把那只白得不像话的爪子按在了自己的侧脸上。
他们两个是有色差的。
与维奥莱特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相比,天生自带白化效果的艾弗里显得是那样的病态。
德雷斯罗萨的女王陛下饶有兴味地看向艾弗里变得更红的耳尖,“那就这么说好了,记得来接我。”
艾弗里:“……”
被独自扔在原地的艾弗里望着潇洒转身的维奥莱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艾弗里:……不是……等等?他什么时候跟她说好了??嗯??这就说好了吗??!
几乎不会呆滞的艾弗里在盘古城的外围廊庭里呆滞了片刻,他盯着自己被握了一路的手看了几眼,然后抬腿就跑。
只是这一次的艾弗里不再是想要去探索社交广场,看过轮班表和值守划分图的小白鹅对哪个海军将领会在哪天的哪个地方待着了如指掌,所以他此刻是目标明确的直奔自己的香香菜而去。
“嘭!”
正在看报纸的库赞低头看向在一脚踹开房门后直接跳到他身上来的艾弗里,不算太意外的‘嗯’了一声——这小东西的身体素质跟佩奇也没差多少,他们两个的脚步声都很好认,所以库赞早就听见艾弗里的动静了。
但是他怎么跑这来了,王族不是正在聚会吗?
“我怀疑自己遇见了美人计,所以过来冷静一下。”
依旧是那个用双腿盘住别人身体的姿势,只是被盘的人从以藏变成了库赞。
艾弗里一脸严肃地掀开库赞的马甲,没有翅膀可埋的小白鹅跟个变态一样地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了库赞的衣服底下。
库赞:……
“啊啦啦,那不是挺好的?毕竟是美人计。”没打算把鹅薅出来的香香的花椰菜带着这个长在他身上的小麻烦精走向咖啡机,打算给自己手磨一杯黑咖啡。
“美人计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没想明白她图什么。”
将头抵在海军大将胸口的花之国王储感受着怀里一点都不凉的温度,用根本不存在的冰给自己物理降温,“有点怪。”
“那就见招拆招吧,这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放轻松啊,所以你喝咖啡吗?”
“……我要加九倍奶和糖的。”
“……那样真的会好喝吗?”
“……总之比黑咖啡好喝,那种跟药没什么区别的东西你到底是怎么喝下去的啊喂!!”.
在缺席过下午的社交活动后,原本至少会出现一个埃尔利希的晚间舞会也失去了其实对它很感兴趣的小白鹅。
傲慢的花之国依旧傲慢,且这份傲慢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上午。
在一系列的会前活动终于结束后,这场万众瞩目的世界会议也终于拉开了序幕。
随着最后一个抵达的亚莉克希亚入座,有资格参会的五十国国主汇聚一堂,印有议题的厚实文件被依次分发,那是各国国主在前来参加会议之前就向世界政府递交并被审核通过的固定议题,是必须被众国现场讨论的部分。
粮食、医药、人口、资源、航道、军费、支部驻点等等等等无法被略过的重中之重均陈列其上,但除此之外,有一个从未被提及过的名词出现在了这张巨大的圆桌上——革命军。
伊路西亚王国的国王拿出一张明显是偷拍的属于龙的照片,“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已经有目共睹,若是再放任他继续破坏下去,在座的各位都无法善了。”
“嘁,不过是几场小小的叛乱,就值得你这么紧张?”瓦尔波对鲁卡斯的担忧不屑一顾,他大声地嘲笑着对方,“当然,伊路西亚王国那么弱,感到担忧也是正常的,哇哈哈哈哈。”
“闭嘴吧瓦尔波,不要以为你在乐园就可以避开这些事。”
被嘲讽的鲁卡斯用力地咬着雪茄,“红土大陆又能护得了你多久!”
“事实上,革命军已经渗透进乐园了。”寇布拉点着面前的文件,“至少已经渗透进了阿拉巴斯坦,我们发现了干部的行踪。”
“那只能说明你无能!”
仗着自己是吞吞果实能力者,能够吞吃一切的瓦尔波谁都不放在眼里,他压根就没觉得这个革命军能对他的国家造成什么破坏,所以完全不想参与进他们的联合围剿,不想给这个行动投入哪怕一贝利。
一直没有发言的力库·维奥莱特在等其他国主为了自己的主权吵完至少三圈后才放下手里的特供茶杯,瓷器磕在宝石般的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不大,却莫名地让会场一静。
“作为诸位中的一员,德雷斯罗萨很理解你们失去附属国的愤怒,可我必须提醒你们记得关注新世界,有一个名副其实的怪物正在那里飞速成长。”
“除了革命军,我们还有一个必须尽早消灭的敌人。”被众人注视的维奥莱特沉下了面孔,“希望你们还没有忘记万国的规则是什么?”
“……来者不拒。”修恩达·鲁卡斯的面色同样阴沉了下来,“是了,那片海域是来者不拒的。”
维奥莱特对鲁卡斯的回答表示了肯定,她环视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一国之主,“想必大家都清楚这种存在在这个时期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德雷斯罗萨在此提议,为了最终的胜利,我们必须将万国彻底铲除。”
被拉面逼上绝路的非加盟国国民以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上半年完成了身份的分化,可与其他海域的二选一不同,新世界的难民们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最优解——加入BIG·MOM海贼团。
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往日索命般的魔咒在此刻竟是变成了救命稻草,不想变成奴隶的牺牲品们拼了命地往托特兰海域跑,只是6个月而已,却硬是把托特兰的国土面积撑大了一倍有余。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忌惮的表现,真正可怕的是BIG·MOM海贼团居然真的一个不落地接纳了那些逃亡至万国的人,并且不算太困难地消化掉了那个无法被估量的人数。
万国……正在向一个真正的帝国快速转变,竟是与当下的局势相辅相成了起来。
这很危险。
同样没怎么开口的亚莉克希亚看了维奥莱特一眼,“花之国附议。”她神色淡淡地补充道,“那个BIG·MOM不能留。”
“说得倒轻巧!那可是四皇!!”刚好坐在两个人中间位置的瓦尔波一脸见鬼的表情,他飞快地左右转头朝她们咆哮,“你们想死别带上我!”
“再晚一点就不是四皇了,她会变成海贼王也说不定。”伊莉扎贝罗2世赞同了力库的提议,普罗甸斯王国同样位于新世界,他知道那片海域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海军需要做出行动,不能再给BIG·MOM海贼团持续发育的时间,否则谁都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
“可是——”
‘轰——!!隆——隆——’
还不等瓦尔波再反对些什么,会令人心头一震的巨响便一声招呼也不打地炸响在所有人耳旁。
空气猛烈震荡的余波搅碎了盘古城的每一扇窗户,高达18米的水晶吊灯倏然砸落,在圆桌上摔了个粉碎。
崩裂的水晶碎片像是变成了锋利的子弹,它们没有规律地弹射向距离最近的国王,却在真的造成什么伤害之前尽数被同样暴涨开的水仙所拦截。
被叶片护在后方的维奥莱特挥散面前的烟尘,她眯起眼睛,顺着窗口破开的大洞眺望向远方。
“但愿我们还能活过今晚,我还要去花之国旅行呢。”
“那是什么?”
没有果实能力加成的亚莉克希亚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她一巴掌扇飞了碍事的瓦尔波,走向维奥莱特。
“啊,大概是末日吧。”明明差点就被砸死的维奥莱特却毫无紧张感,她笑着打趣,“和你们的游神会很像,只不过是百兽版的。”
亚莉克希亚:百兽版的游神?
完全想象不出那会是什么场景的亚莉克希亚在不到10秒的间隔后看清了正在向这边高速移动的进攻者,被当做目标之一锁定的女王陛下冷静地站在那份突临的重压中,她偏头看向及时赶到的海军大将,“希望你们不是只会享受供奉的酒囊饭袋。”
“怎么会呢,我可是把每一笔军费都用在了刀刃上。”
被抢走深色墨镜的黄猿换了个颜色稍浅的戴,他单脚踩在那些滚落在地的碎砖上,一边用光凝出自己的天丛云剑,一边下令让随后赶到的海军带这些王族撤离。
给众人断后的波鲁萨利诺放出了自己的见闻色,他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乌泱泱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听上去就十分不靠谱的感叹,“耶,现在的海贼都越来越凶了,真是好——可怕啊。”
‘嗡、嗡、嗡。’
有人见过百鬼夜行吗?
如乌云般遮天蔽日的那种。
‘嗡——嗡——嗡——’
令人不适的嗡鸣紧随在爆炸风之后,那是数不胜数的机械蜂群,足有半米的体型令它们看上去像是什么变异的妖物,视觉效果异常糟糕。
但与蜂群后面的百鬼相比,这些小蜜蜂就突然变得可爱了许多。
暗紫色的焰云宛如奔腾的河流,黄猿丝毫不怀疑这些焰云的体量足以托起一座岛。
不会飞的给赋者们或坐或站在焰云之间,正在为试发成功的新式弹药高声庆祝。
巨龙盘旋在欢呼声中,又有燃起火焰的黑色双翼相伴在其后,只是两个人的影子便将百兽覆盖了大半,足以想象那是何等庞大的身躯。
而在这些焰云之下,不知何时登上红土大陆顶部的另一支队伍正在洪灾的率领下向玛丽乔亚的腹地前进,那是天龙人的居住地,又被称为众神之地。
连2米都没有的洪灾大人迈着她永远都不会加速的步伐走在一众6米,7米,甚至是8米,10米,12米的百兽前面,似乎一不留神就会被忽略掉。
但那只是似乎,没有人真的胆敢忽略掉这个可怕的女人。
“杰克,去给编号者开路,福跟上。”
任由部下越过自己的洪灾大人行走在实打实的巨人之间,有条不紊地下达着一连串的指令,“宾兹,去给等待者断后。约克带路,玛利亚留下守着布鲁诺,直到所有人都上来。”
曾经用洪水卷跑29682人的佩奇又一个不落地把他们带了回来,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以奴隶的身份,他们是作为百兽的一部分,以海贼的名义,跟随他们的船长和副船长一起来全世界最富有的地方抢劫的。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是复仇。
那是他们曾用膝盖丈量过的土地,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应该去哪里找到最尊贵的世界贵族。
“……老子等这一天很久了。”
“是啊,我还以为自己会笑出来。”
一张张徒留愤怒的面孔奔跑着越过了匀速迈步的洪灾,没能等到smile的等待者们被奎因分发了各式各样的热武器,他们或许没有办法立刻变成大剑豪或体术高手,可在手握枪支后,他们的愤怒便同样拥有了重量,同样能够为了百兽和自己去战斗。
“冲啊!杀了他们!!杀进去!!”
“老子要去宰了罗兹瓦德一家!!都别他哔——地跟老子抢!!”
“放哔——!!明明是我要去送罗兹瓦德上西天!!”
顺利跟出来放风的润媞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暴怒的同伴之间,对他们的大嗓门适应良好。充斥着兴奋的笑脸在一堆绷紧的线条中间是那样显眼,像是混入仙人掌丛林的向日葵,在戈壁滩上肆意地招摇着,“那咱们就比比看谁先杀到罗兹瓦德的家门口怎么样?”
并不知道罗兹瓦德是谁的润媞笑嘻嘻地提议,她将自己的狼牙棒扛在肩上,非常不讲道理地抢跑了。
“等——!”
阻拦失败的佩吉万认命地放下自己举到一半的手,他跟佩奇打了个招呼,然后也开足马力冲进了那个他嗤之以鼻的众神之地。
“啧,那个就会耍帅的杂碎。”一直在摆弄移动操作台的奎因有些不满地抬头瞥了眼吸引大半目光的阿贝尔,“不就是长了两个破翅膀,有什么好新鲜的。”
一直在骂骂咧咧的奎因又看向已经开始大批量往这边赶的海军,他在开启蜂群的击杀指令之前装若无意地多问了佩奇几句,“咳,那什么,你得知道我这可都是百分百的杀伤性武器,跟贝加庞克那种只会研究怎么让枪开花的蠢蛋不一样。”
洪灾对海军的偏爱在百兽里都是有目共睹的,光是那个海军制式的白瓷杯就没少在百兽的宴席上露面,所以奎因还算是谨慎地提前给佩奇打了个预防针,“到时候这些小海军死起来可都是一片一片的,你应该不会心疼吧?”
不断被人群奔跑着越过的洪灾看向那些逐渐远离她的背影,“嗯,不用留手。”
不打算偏帮任何一方的魔女不再分发她的“复活节彩蛋”,她不打算再去干预这些属于人类的战争。
这个世界需要有人赴死,也只有流向黄泉的生命足够多,那个早已偏轨的循环才不会在半途就崩散。
突然被投喂哀与郁的佩奇看向走在身边的泰格,“舍不得?”
“没有,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两个曾赐予圣地火烧与水淹的罪魁祸首再一次站到了内城的大门前,他们一起抬头望向那扇标志性的铁门,然后很有默契地开始石头剪刀布。
“我赢了。”
出了剪刀的洪灾举起她的剪刀手,笑着宣判了结果,“那就还是用水淹。”
第172章
“诶?等会儿, 你们两个都玩过一轮了,这回就让我玩玩呗。”奎因打断了佩奇的话, 他得意洋洋地比量着上空的蜂群,“TG型病毒,能让人类长出鱼鳞和鱼鳃,但不能像鱼人一样在陆地上呼吸,离水就死。”
“自带传染性,保证能在一分钟之内让他们换个种族!哈哈, 运气好的还能顺便换个性别。”
在将伊万科夫抓走翻来覆去地研究过一遍后,奎因提取出了荷尔蒙果实的生效因子,且试着复制了一部分结构加进了他的新型病毒里,想要看看能不能组合生效。
没错,这场在外人看来严肃得不得了的旷世袭击对奎因来说依旧只是一场室外试验, 沉迷探索新事物的疯狂科学家根本就没在怕的, 就好像当初那个咆哮着说不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行, 你这样跟那些天龙人有什么区别。”泰格闻言有些愠怒地看向奎因,“不要把病毒带到战场上, 也不要总是牵扯什么种族!”
出现在奎因身上的,是泰格最熟悉的蔑视与高高在上,那种不把生命当做生命的态度令泰格回忆起了真正的地狱——在连婴儿都是试验材料的地方关久了,光是听见类似的事都会生理性的反胃。
“……如果你也想加入杂碎的行列,我不介意连你一起杀。”
那些即便是死过一次也无法真正遗忘的过往像是无底的深渊,但正是因为在一点光亮也没有的地方行走过, 所以他知道那是怎样的绝望。
已经……不想再听见相似的哀嚎了……哪怕是敌人的……
“骂谁杂碎呢!你个浑身没二两肉的破骨头!人家都没把你当人看, 老子替你出口气还变成我的不是了?!活该你被别人下套!”难得想要展现下同伴爱却被同伴骂的疫灾当即发了火, “成天这不行那不行的!你是神父吗?!这里是百兽!不是百大慈善!!佩——”
骂到一半想要让佩奇来评评理的奎因一扭头才发现那个臭女人已经在他跟泰格互飙杀气的时候走远了,于是奎因更生气了, “行!你不管是吧?!那老子干脆直接连这个破骨头也一起送走!”
明明都已经到了开战的时候,百兽的大看板却突然跟自家的飞六胞干了起来,他一拳捶向泰格的位置,一点都没留手。
可那个代表着[注射]的解禁按钮却依然在防护壳里躺得好好的,在奎因把附近的地面都锤了一遍后也没被碰一下。
突然被吼的洪灾不算太意外地回头看了眼隔空骂她的疫灾,但她对一个改造人向一个死去的鱼人争辩仇人到底应该怎么报复这种事没什么想法,也无所谓他们到底要用哪种方式去对待天龙人。
虽说鼯鼠已经教过她‘屠’与‘杀’的区别,可佩奇是真的没觉得奎因的TG病毒哪里跟‘屠’沾边了,不就是换个种族外加窒息吗?明明是很常规的死法?
对种族歧视不敏感的魔女小姐根本就没能发现疫灾让天龙人变成鱼人后再窒息身亡的精妙之处,可泰格是明白的,他知道奎因是什么意思,可他更知道这种报复本身就建立在‘鱼人是低贱的怪物’这种观念上——鱼人是低贱的,而连鱼人都不如的,会在空气中窒息的变种就更是低贱中的低贱,那是自诩为世界贵族的天龙人最无法接受的死法。
可鱼人……到底哪里低贱了?!!
“收起你的机械蜂,我不喜欢这些东西。”闪开重拳的泰格一个过肩摔,直接把奎因砸进了内城,“随便换成别的什么,你不是发明了很多仿生机械吗?拿出来!用那些!”
“少来命令我!老子爱用什么就用什么!关你屁事!!”翻倒在地的奎因彻底被激出了火气,他一个仰身,仰,仰——
仰了半天没仰起来的腕龙终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这什么鬼东西!空气变重了??”
“很抱歉打断了你们对谈的兴致。”
缓步出现的身影一边十分有礼貌地表达着歉意,一边再次加重了下压的力道。
“但我比较倾向于这位骷髅先生的提议,病毒……还是不要出现在战场上比较好。”他抬头‘看’向那些因为不再被给出指令而原地待命的蜂群,想要如法炮制地压下它们。
“我劝你不要动这些机械蜂。”虽然同样站在了重力圈里,泰格却像是感受不到翻倍的重力一样,他依旧自如地行动着,“一旦机体破裂,病毒就会直接扩散,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们。”
“原来如此,感谢提醒。”
真的很有礼貌的新兵向前来侵略圣地的海贼道着谢,他收回了笼罩向高处的见闻色,转而覆盖向地面。
继征到一船的小萝卜头之后,鬼蜘蛛又征来了一个瞎子,但与那些一指头就能按死的小屁孩不同,这个双目失明的男人甫一入伍就被授予了本部中将的职级,并且得到了自己的专属称号——藤虎。
要知道所有提前拥有称号的中将都意味着会是下一届大将的候选人,所以可以说这位名为一笑的新兵以一己之力拉高了鬼蜘蛛中将征兵的质量,但也几乎快要坐实了他专征老弱病残的谣言,不小心变成了军中的谈资。
鬼蜘蛛:晦气!
被十倍重力倾情招待的奎因一时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挤扁了,他及时地解除了半兽化,免得真的被自己的体重压死。
突然出现的新面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佩奇也不再继续往前走,她回过身,看向这个明明已经失去了眼睛却依然能够注视她的人类。
“奎因,离开那。”
在分辨出对方使用的是什么力量之后,佩奇向正在努力站起来的奎因发出了交换的信号,“这个我来。”
这个要弄死才行。
居然将重力的概念分享给人类,祂真是过于慷慨了。
然而被驱逐的奎因拒绝了佩奇的交换要求,“瞧不起谁呢?!不就是点破引力,老子刚才只是被偷袭了!!”
对地吸引力不屑一顾的疯狂科学家向佩奇伸出了手,“把我的2号机拿出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科学!”
依言放出疫灾2号的佩奇却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仍然打算跟奎因交换任务,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属于人类的科学在真正的自然面前充其量也只能做到保全自身。
她不认为科学能彻底消灭活着的重力,那很难。
“啊啦啦,多少给自己的同伴一点信心啊。”
极寒的冰锥在佩奇再次迈步的同时飞射向了她的胸口,察觉到杀意的库赞及时地出了手,“怎么能抢对手呢?”不打算让藤虎折在这里的青雉主动拦下了佩奇,他像是在状况外一样地跟她打招呼,“唔,好久不见,咱们聚聚?”
用流年抽碎冰锥的魔女看了拦在前面的库赞一眼,没有立刻回应他。
无需操作台就能直接向蜂群下令的魔女偏了下头,“你们去内城。”她扫向有些焦躁的大鱼人,继续补充道,“开启轰炸权限,目标是百兽外的所有人,杀无赦。”
“你也去,泰格。”魔女小姐微皱着眉头,为自己亲手邀请来的旧骸退了一步,“炸死应该就没问题了,对吗?但既然你不想病毒外泄,就要自己看护好蜂群,我们不会帮你。”
“好,没问题。”不觉得自己有错但确实有些烦乱的泰格为这些无需他愧疚的事愧疚着,“……抱歉,耽误大家了。”
“不耽误。”
魔女小姐不甚在意地向自己的大鱼人颔首,“去吧。”
“你个偏心眼的玩意儿!”跟自己的2号机合体完毕的奎因开始唾弃佩奇,“成天捡这些脑子有坑的东西回来,百兽都快变成收破烂的了!”
同时打开电磁斥力与小型反重力装置的天才科学家极度不满地看向那些从注射模式转换成轰炸模式的蜂群,“嗤,都已经被坑死了还是没有脑子,光知道心疼别人,别人心疼他吗??这都是哪冒出来的大圣人,他们是不是有病!”
“我想有病的应该不是那位泰格先生?”真的放任蜂群离开的一笑像是不知道此刻最应该做的是去拦截轰炸一样,他心平气和地拔出了自己的杖刀,将刀刃的方向对准了奎因,“真正病入膏肓的从不是那些所谓的愚蠢之人,而是你们。”
“闭嘴吧臭海军!哈,你以为自己就很健康吗?”为自己制造出独立磁场的奎因狞笑着挥臂,不再被重力束缚的改造人突刺向面前这个一上来就给他上课的神经病,“我告诉你!咱们半斤八两!!”
“嘭——!!”
那绝不是人类能拥有的速度,被科技武装的远古生物爆发出了极恐怖的力量,连通内外城的广阔平台被这一击轰了个粉碎,石板纷飞间,再次半兽化的腕龙向闪离原地的海军张开了血盆大口,有无法直视的刺眼光芒乍现,“激光Queen!!”
一笑:“……这是?”
被爆裂的激光束不断追逐的藤虎迟疑地将感知探向盘古城的方向,那边也有一道相似的明光正在绽放,“这是黄猿大将的招式?”
他将横向的重力挤压到刃上,然后在又一次起跳后准确无误地斩向了奎因,“重力刀·猛虎!”
“婚宴热拳!!”
自然与科技的猛烈碰撞掀起了狂风,被狠狠波及的佩奇没有非要站在地上不动,她顺着那股力道放任自己被吹飞,且干脆就那样在半空环视起了不同的战场。
被称之为是世界中心的盘古城已经被凯多的热息彻底贯穿,深长的孔洞甚至还因为残留的高温而维持着半液化的状态,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坍塌。
不再全兽化的百兽船长正一边打酒嗝一边用雷鸣八卦盛情款待着主动送上门的赤犬,他将自己的狼牙棒抡出了残影,大笑着送上了霸缠。
而在天空的另一端,巨大的炎轮环绕在黑色双翼之间,全盛期的露娜莉亚族完全就是天空的霸主,无惧明光的炎灾与完全放开的黄猿战在一起,如果忽略掉彼此的立场的话,那真的都很痛快。
已经开始往下掉的佩奇又看向即将完成攀爬测试的狼蛛群,它们距离登顶还剩下最后三千米,看来90°的峭壁对它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佩奇:嗯,没有掉队的——
“给老夫趴下吧!”“嘭——!!”
在佩奇下完结论之前,熟悉的怒喝依稀从远处传来,回过头的洪灾眼睁睁地看着旱灾被比他小了不知道几十倍的卡普一拳锤进了地里。
佩奇:……
重新落回地面的佩奇在奎因扬起的沙尘里眨了下眼睛:……嗯,没事。
除非卡普直接下杀手,否则杰克可以无数次地站起来,他是最适合去破坏城镇的大看板,不用换人。
直到把每个地方都看过一遍后,对各方进展有了初步了解的佩奇这才重新看向以戒备她为名行偷懒之实的一直在待机的库赞,“战国没来?”
“怎么会,元帅当然也在。”只不过是还不需要他出手而已。
“嗯。”只是随口一问的佩奇点点头,她瞥了好像过于轻松的库赞一眼,“你是不是也还没觉醒呢?”
“……?”
感到不妙的库赞眼角抽搐地看着佩奇像变戏法一样地从她那个戒指里拿出了一个一米多长的手持电锯,明显被改装过的重型机械有着海楼石制的锋利锯齿,在被按下开关后发出了不祥的轰鸣声。
库赞:……
库赞忽然就明白了波鲁萨利诺为什么那么积极地跑去会场迎敌,而不是选择跟他的小朋友过上两招。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以为自己是抽到了上上签结果却是张大凶牌的青雉大将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他微微压低重心,敛神看向已经开始用绸缎裹缠小臂的佩奇。
“听说白胡子海贼团的乔兹在去年被你狠狠地收拾过一顿,后来打了大半个月的石膏?”
“对,可惜他还是没能觉醒。”妄想一次就成的魔女居然还叹了一口气,“是我下手太轻了。”
库赞:“……嘛,这种事急不来的。”
“哦。”
被‘哦’了一脸的库赞莫名觉得这个反应有些熟悉,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艾弗里也曾这样‘哦’他,且一‘哦’就是半个多月。
看来那小子不但学了马尔科的口癖,佩奇的小习惯他也没有放过,明明是花之国的王储,却硬是把自己活成了海贼的儿子——虽然年纪不太对,但那臭小子真的有点像是洪灾和不死鸟的大儿子……咳。
“烬要我自己动。”知道阿贝尔不喜欢外人听见他另一个名字的佩奇改回了最初的称呼,她一本正经地说着会让其他人误解的话,“虽然有点累,但这次我就自己动好了。”
原本正要发射腕龙导弹的奎因被佩奇的口无遮拦惊到了,他一个手抖挥错了方向,错失了送一笑上天的机会,“你的通用语到底是谁教的!!”
“说了你也不认识。”
开始调倍速的佩奇按当初灭国时用在德雷斯罗萨的速度做初始标准,她开始以60倍的速度跳向今晚的九点。
一分,便是一秒。
被代理人追在身后念叨了20多年也没听过一次话的时间魔女在被阿贝尔提过几次后便采纳了他的建议,她真的开始锻炼身体,哪怕每天只跑短短的30分钟。
可魔女的身体素质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作为世界级的生命体,被阿诺特疯狂偏爱的孩子有着会令其他种族嫉妒到发疯的进步速度。仅仅是半年的敷衍式修炼,每天跟着阿贝尔做基础运动的佩奇就已经彻底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尽管没有特意去学什么拳法或者剑术,可现如今的佩奇也已经能跟润媞过上两招了。
实在是史诗级的进步。
但是将懒散贯彻到底的魔女依旧没有选择阿贝尔替她挑选的刀剑,她直接找到奎因,定制了一把由海楼石做主要材料的长电锯。
嗯,一把以她的魔力为能源,以海楼石和特制钢铁做原材料的,专攻自然系恶魔果实的长电锯。
“嗡嗡——嗡嗡嗡——!!”
与蜂群全然不同的嗡鸣充斥在这片早已破破烂烂的空地上,手持电锯的魔女在试了两下手感后向自己的友人点头,“我的建议是一定要躲开,会很痛。”
浅淡的灰色萦绕在漆黑的锯齿之间,向库赞无声宣告着自己不好惹的事实。
“啊啦啦,真应该跟黄猿换一下对手。”
“怎么能抢对手呢。”
佩奇将库赞刚才说自己的话还了回去,她不再给他准备的时间,而是毫不留情地冲了过来。
一步跨越时间的洪灾大人以人类无法捕捉的速度将尚在嗡鸣的锯齿送向了友人的胸膛,就像他刚才对自己做过的那样。
只能在攻击发生的一瞬间做出应对的海军大将猛然闪身,他纵跃向高处,直接降下了大面积的寒霜。
被寒气扫到的奎因一尾巴抽向佩奇,“上一边待着去!”
突然被自己人攻击,佩奇却只是习以为常地踏上奎因的尾巴尖,借着他的力也跃向了半空。
确实是在使用身体力量的魔女几乎想要夸奖自己的勤劳,她模仿着阿贝尔使用火龙皇的姿势,也用握刀剑的姿势握向自己的电锯,“火龙。”
懒得自己想名字的洪灾大人直接借用了炎灾的招式名,她一点气势也没有的简单地念着那些音阶,却在流年的辅助下挥出了足以劈裂半个城镇的气刃。
“御守——”
唤醒图阵盾充当脚踏板的魔女在友人接连闪开攻击后决定换个覆盖面更广的招数,她再一次挪用了阿贝尔的招式,用尽量剔除过污染的魔力流包裹向自己的电锯,“御守火龙皇。”
炎灾:“御守火龙皇!!”
大概是巧合吧,正版与盗版两条巨龙同时出现在了玛丽乔亚的上空,但与阿贝尔挥出的烈焰之龙不同,佩奇的龙是浅淡的灰色,光是看着就会感到阴冷与死寂,让人提不起精神。
“喔啰啰啰啰啰!坏风!”
大抵是被自家大看板的招式牵引到了某些情绪,只在赶路时兽化的凯多再一次完全地变成了那条上百米的青龙。
亘古的神兽口吐狂风,那远比刀剑更锋利的风刃瞬时扑向面前的一切,旋转着撕碎了侥幸躲过热息的部分建筑。
就是来砸场子的海贼们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毁坏玛丽乔亚,所以他们尽情地大开大合着,没个收敛的意思。
可海军那边不行,他们必须尽量保证玛丽乔亚的完整,所以赤犬不能用流星火山,藤虎也不能用能力坠下真正的陨石,无形的规则束缚着他们,也逼迫着他们必须接下这些攻击。
“耶,真是麻烦。”/“啊啦啦,稍微有点难办啊。”/“不自量力!”
与似乎过于谦虚的同僚们不同,直面风暴的赤犬面不改色地轰出了自己的岩浆,“大喷火!”
他甚至没有忘记给黄猿那边也补上一招,“犬啮红莲!!”
跟波鲁萨利诺当完同期又当同僚的萨卡斯基是最了解闪闪果实的几个人之一,他知道那个果实在拦截一道上没什么太大的用处,黄猿的优势在于速度和攻击。
也就是说,只要抹去黄猿的后顾之忧,他就是海军最锋利的剑——在他愿意使用自己的时候。
直接绕过火龙的光速人一脚踢向在蓄力挥刀后暂时无法改变身体姿势的炎灾,“小子,你太亮了,会刺到别人眼睛的。”
“嘭——!!”
一脚把炎灾踢下红土大陆的波鲁萨利诺没有停顿地翻身跟了下去,他倒提着自己的天丛云剑,也送上了自己的气刃,“飞来飞去的,真是碍眼呢。”
与似乎热火朝天的主战场不同,用暴雉嘴应对魔龙的侧面战场是在一片寂静中对冲掉这份攻击的,栩栩如生的冰凤凰在浅灰色的污染中生出了黑色的细纹,它无声地变成了湮粉,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又补了一场冰河世纪才彻底消耗完斩击的库赞有些头疼地巡视着战场,他又看不见她了。
但这一次的佩奇不是踏进了时间流,她只是暂时离开了——正打算补一次斩击的魔女小姐在下落的途中习惯性地找了圈自己的友人,她挨个数了过去,并在数到佩吉万的时候看见了正在追杀他的月亮头。
见过太多霸气的魔女已经有足够的眼力分辨出一个人的武装色究竟在什么阶段,所以她知道佩吉万绝对接不下那一刀,他会死。
佩奇:。
今天也在偏心的时间魔女就如同孕育她的母亲一样,祂们都明目张胆地偏爱着自己的重要之物——说着不会再去干预人类战争的魔女却没打算放任自己的友人也成为驱动世界的能量碎片,至少在她的眼前,至少在她能够阻止的时候。
除非是在尽兴后的死而无憾,否则佩奇依旧想要他们被时间带走,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不允许。
扔下库赞的魔女借着流年的反作用力俯冲向了玛丽乔亚的内城,无需再手下留情的魔女不再克制,在踏出时间流后,裹缠着红绸的右腿极快地扫向这个正在试图跟她争抢佩吉万性命的人类,“你很勇敢。”
送上夸奖的洪灾用那个无限接近黄猿光速踢的姿势将这个疑似也是天龙人的月亮头踹飞了,但佩奇没有等他落回到地面后才继续追击,生了杀心的魔女再一次迈过了时间,她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踩着他的胸腹跟他一起下坠。
“……洪灾。”认出来人的费加兰德·加林圣竟是有些愤怒,他死死地盯着佩奇的眼睛,“你们又回来了!”
“嗡——嗡嗡嗡——!”
汲取了魔力的电锯不知疲倦地高吼着,它顺着主位大人的力道跟着往下压去,直到被一把缠绕着武装色的利剑抵住。
可那只不过是一把缠绕了武装色的利剑。
区区人类,如何阻拦得了时间。
“嗡嗡——嗡!!”
“——咔咯!”
或许连一秒都不曾坚持过,那把曾为费加兰德家族带来无上荣光的利剑就这样折断在了被加持了魔力的电锯之下,而那利齿亦不曾停顿地向下探去,用相似的方式割下了对方的头。
鲜红的血液溅射而出,没有闪躲的魔女任由那些温热的液体染上她的面颊,她踩着那具无头的尸体落向地面,砸出了一片深色。
“一头。”
突然加入狩猎的魔女开始计数,她看向惊慌四散的人群,不是很在意这个月亮头究竟在愤怒些什么。
“站起来,小佩。”
魔女小姐用空着的那只手伸向佩吉万,“我们继续。”
第173章
很少有人知道百兽海贼团的船长大人其实是个十分任性的家伙。
他会在洪灾提出增加飞六胞数量的时候给出拒绝, 理由是喜欢看部下竞争。
也会在定好游戏顺序后心血来潮的临时变卦,理由是酒后助兴。
不打算等到游学开始才开启狩猎场的凯多在临出发前借着酒劲放出了豪言, “同时进行!”
炎灾/洪灾/旱灾:行/哦/好。
疫灾:??!!!
拒绝面对这种现实的疫灾连声音都高了八度:“老大!!这种时候就不要耍酒疯了!!”他头顶青筋地向就会煽风点火的其他三灾怒吼:“你们几个是想百兽全军覆没吗?!!”
“喔啰啰啰啰啰!小的们!!出发!!”
“哦!!!”
彻底抓狂的奎因:“啊啊啊都给我闭嘴!!闭——嘴——!!”
可就像很少会有人知道百兽海贼团的船长是个任性的酒鬼一样,大部分人也不清楚总是打退堂鼓的疫灾其实才是那个最容易临场发疯的人。
比酒鬼更上头的科学家在真的抵达玛丽乔亚后笑得比谁都要猖狂,被分到狩猎任务的疫灾已经将这个差事忘得一干二净,独留旱灾一只猛犸象带着一众部下奔赴猎场。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奎因在一起混久了,原本总是会先完成任务再去做其他事的洪灾也开始变得没有规矩了起来。
唯一一个身负抢劫重任的大看板突然加入了收割人头的行列,与蜂群共振的手持电锯像是什么新时代的死神专武, 所到之处血流成河,连街道都变得温热了起来。
“呕——”
血腥气太过,无论是百兽还是海军都有感到不适的人在干呕,而连见惯了生死的他们都有些受不了,一直养尊处优的世界贵族又如何能在这种惨烈的环境下保持冷静, 没有立刻晕过去都已经算是他们在超常发挥了。
“CP0!!海军!!人呢!!”
“放, 放肆!不过是些贱民!!居然敢以下犯——”
斥责的话尚未说完, 暴露在蜂群巡视范围里的天龙人便被射成了筛子,臃肿的身体在失力后摔倒在地, 与他最喜欢的费加兰德大人一起变成了尸体。
“这不是圣地吗?防守怎么这么弱?”
因为不认识罗兹瓦德一家而没能抢过部下的润媞干脆换了目标,她专挑一些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天龙人下手,用自己的方式给这批后加入百兽的一点也不百兽的蠢蛋们查缺补漏。
“本来就没什么防御措施,天龙人就是仗着有海军当看门狗才到处叫嚣的。”维持全兽化的福兹·弗嗤笑道,“反正在我还是CP9的时候是没听说过有什么措施。”
他们就是笃定了没有人胆敢袭击玛丽乔亚,傲慢到不屑于去做些最基础的武装, 这才使得当年出自泰格之手的火烧圣地能那么顺利。
福兹·弗:拜托, 能被一个破鱼人就烧掉的地方能有什么难打的。
超大只的剑齿虎在血泊中舒展着身体, 对散落在面前的残肢断臂适应良好,“也就那个神之骑士团有点看头, 可惜……哈哈。”
可惜洪灾大人在加入猎场后专挑神之骑士团下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判断出来的,竟是能按照能力的高低排序,从强到弱地杀过去。
已经开始幻想百兽直接接管圣地的福兹·弗突然感到了心悸,只是还不等他重拾警惕之心,锋锐的尖刺便已经呼啸着抵达了近前,将他一棒挥出了内城。
“嘭——!!”
矮身躲过余波的润媞及时地拉开了距离,她惊疑不定地望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盯着他的脸和后背看个不停。
润媞:??!
润媞:凯多大人和烬大人背着她们在外面生孩子了?!大和他知道吗??!!.
与此同时,崖壁附近。
“海军已经捉襟见肘到需要你们三个同时出现在圣地了吗?”被踹落崖顶的阿贝尔及时翻转身体,他展开双翼,重新夺回了制空权,“今天的马林梵多一定很好攻占吧。”
“这种低级错误可不会出现在元帅身上。”
踏光而行的波鲁萨利诺打量着似乎不痛不痒的炎灾,“露娜莉亚族的身体素质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恐怖,希望你的孩子们有着同你一样的好基因。”
阿贝尔:……他的……孩子们??
那是即便隔着面具也分辨得出的困惑,于是波鲁萨利诺十分好心地补充道,“要去看看吗?今天是他们的生日呢。”
短暂沉默的炎灾眯起了眼睛,他语气不善地哼笑,“怎么,我看上去像是什么好奇心泛滥的人吗?”
确信自己不可能有孩子的炎灾举起了手中的武士刀,“你的废话太多了,我没兴趣跟你闲聊。”
“但我可以跟你清算一下有关飞六胞的事。”阿贝尔语气微沉,“当初对鱼人下手的也是你吧?”
“……”
黄猿没想到炎灾会突然跟他提起这件往事,那是在他尚且只有中将军衔时留下的布置。
中将啊……知道的事情不多不少,手中的权力也不多不少,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程度。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一直只做一个中将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像卡普先生那样,做一个最纯粹的海军将领,只需要考虑和海军有关的事。
可总要有人来做大将,也只有犯过错误的人才能成为世政的大将——无论是他当年的福尔夏特事件还是萨卡斯基当年的奥哈拉事件,唯有像他们这样在中将时期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才能得到世界政府的信任,以及远超常规大将的自由。
与只是被战国元帅提名且实力确实足够强硬的库赞不同,波鲁萨利诺与萨卡斯基是由世政提名成为大将的,所以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比库赞要更得重视,尽管他们并不想要这份重视——那种因为被身份和认知困住从而做出的[当下的正确]究竟哪里值得他们感到骄傲了?
错误就是错误,已经发生的错误也不会因为犯错者迟后的明悟而消失,罪就在那,等着他们去背。
“是啊,确实是我。”
笑容变浅的波鲁萨利诺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也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多解释些什么,他先炎灾一步地发动了攻击,在刺出天丛云剑的同时爆发出了极耀眼的明光,“要为自己的部下复仇吗?”
“少给自己贴金了,不过是个海军大将而已,还轮不到你来面对百兽的怒火。”被刺到眼睛的阿贝尔干脆闭上了双眼,他放开自己的见闻色,同样速度不减地攻了过去,“鱼人也好,露娜莉亚族也好,都轮不到你来当主位。”
每天都在抓佩奇一起锻炼身体的炎灾在不知不觉中被洪灾带偏了惯用语,并且也开始用她的那套逻辑去找别人麻烦。
“轰——!!咯嘭!!!”
坚实的武装色碰撞在一起,巨响回荡在红土大陆的侧空处,那是光与火的角逐。
炫目至极。
“耶——那看来你就是单纯地想要收拾我吗?真可怕啊——”被嫌弃的黄猿再一次对炎灾的态度感到了意外,他不算太隐晦地打量着这个在少年时期才脱离试验品身份的露娜莉亚族,不再提起‘孩子’的事,“我可不会对海贼手下留情哟。”
他灵巧地翻腾在那些密集的斩击之间,在闪过又一条沸腾的火龙后补上了第二脚。
“嘭——!!”
波鲁萨利诺再一次将这个被世政惦记了二十多年的香饽饽踹向了远离玛丽乔亚的方向,“好像变聪明了一点,又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也不想想这是不是你能过来的地方。
不过也难怪,毕竟是作为奴隶长大的,没有人教过他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全凭战斗天赋和后天际遇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然不易,也不指望他能做得更好了。
唉。
“八尺琼勾玉。”
狂风骤雨般的光弹顷刻间淹没了炎灾,那声势极大,似是占据了上风。
可黄猿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就无法破开露娜莉亚族的防御,那是个被神偏爱的种族,当火焰燃起时,便是他们被神明庇佑时,是无懈可击的。
所以黄猿其实一直都没想明白这种可以说是全方面碾压人类的种族究竟是怎么被清算到只剩下最后一人的,总不会是靠人心吧。
有某个随便招招手就往火坑跳的身影和某张为了养女可以付出一切的面孔自黄猿心底划过,原本只是在随便做假设的海军大将突然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
黄猿:……嗯,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在鱼人和巴卡尼亚族那,这个假设是绝对成立的。
黄猿:真是……
不再开口的黄猿沉默地加快了出招的速度,没有留手的光速人一剑重过一剑,他也开始大开大合了起来。
“炎皇!!”
有些跟不上光速的阿贝尔用空着的那只手挥向前方,炎轮旋转间,一团又一团爆裂的焰火飞射而出,极高的温度似是扭曲了空气,那火光反射在黄猿浅色的墨镜上,宛若一颗颗小型的太阳。
可光本就是明亮的,对于连太阳都可以直视的波鲁萨利诺来说,炎灾的火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甚至都不需要眨眼睛。
不退反进的黄猿再次提速,他突然闯进了阿贝尔的炎圈,将手搭在了他的面具上,“听说只要弄坏这个你就会变身?”
从指尖射出激光的黄猿带着他那一脸欠揍的坏笑在炎灾的拳头挨到身上之前散成了光点,可同时变成碎片的还有那个阿贝尔从不离身的套头面具。
阿贝尔:!!!
精准踩雷的波鲁萨利诺还没等欣赏几秒露娜莉亚族标志性的白发与刺青就亲眼见识到了传闻中的变身,他看向眼前这只在怒火中全兽化的无齿翼龙,不是很懂地沉吟着,“这颗恶魔果实除了让你凭空多出一个怕水的弱点以外有任何用处吗?”
“聒噪!”
失去面具的阿贝尔应激般地叱骂着,不再持刀的翼龙将武装色倾注在双翼上,异常凶狠地向黄猿俯冲而去,“丹弓皇!!”
本就六米多的阿贝尔在全兽化后直奔十米而去,来自远古生物的力量加持了阿贝尔的速度,竟是让他追上了光。
“——嘭!!”
这一次被击中的终于不再是百兽的大看板,被翼龙一翅膀扇飞的海军大将故作苦恼地抱怨了起来,“古代种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亲手给自己增加难度的男人在下一击抵达的同时举起手臂格挡,他瞥了眼已经飘到近前的泡泡,明白此处距离香波地群岛已经不远了。
“你喜欢喝泡泡酒吗?另一只同样有刺青的鸟倒是挺喜欢喝的,你要不要给他捎上两瓶?”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是来跟你消磨时间的!”
终于发现自己被引离圣地的阿贝尔试图重拾冷静,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就算暴露了面孔也没什么,他早就不再是过去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也早已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所以没什么可在意的,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在察觉到炎灾的气息变得混乱后,波鲁萨利诺送上了他的第三脚。
“嘭——!!”
这一次是十成十的力,被一击命中的翼龙重重地砸落向底部的亚尔其蔓红树,一连撞断了好几根分枝。
跟着往下跃的波鲁萨利诺将光剑钉向炎灾眼前的地面,他十分随意地半蹲在这只翼龙近前,没什么表情地单手按向烬的眼角,“只靠面具可治不好病,倒是可以吃点药,所以要聊聊吗?”他抚摸着那些像是橄榄叶一样的图案,慢吞吞地补充着,“今天是休息日,你知道的,我不是很想加班耶。”.
在黄猿拖着炎灾在充满漂亮泡泡的地方说一些不算太废的废话时,远在几十海里之外的马林梵多正如炎灾所预言的那样遭受了各方势力的轮番试探。
只可惜也确实如黄猿所说,战国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有一场被艾弗里称之为满68减36的限时促销活动于世界会议开始的当天在海军本部拉开了帷幕。
拿到限时体验券的代表人物分别为上一届元帅钢骨空,上一届大将黑腕泽法,以及一直在役的从未休息过的堪称是超长待机的鹤中将。
他们在sword的初始成员——倒退果实的持有者——曾被洪灾点名提醒鼯鼠可以大胆使用的好朋友——艾恩上校的连续三次倒退中重新回到了全盛期。
其实还可以再被倒一轮的空总帅婉拒了艾恩继续倒下去的提议,“四十多也可以了,哈哈哈,再年轻下去我就要得意忘形了。”
对自己还算是了解的空明白在心性一道上他远不如自己的两个老部下,这种充满生命力的诱惑太过危险,他不否认自己会耽于其中。
所以这样就可以,这样就足够了。
尚且还在跟自己的欲望做斗争的空看向远处早已适应新状态的两个人,有些欣慰地弯起了嘴角。
“好久没出外勤了,怪无聊的,这批入侵者就让给我吧?”做完热身运动的鹤中将兴致颇高地提议,她将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束起,有些狡黠地朝泽法眨眼,“让新时代的臭小子们参见一下旧时代的阴影。”
“哈哈,哪有这么说自己的。”泽法有些无奈地摇头,“那我就先不和你抢了,反正还有七天。”
“我一个人就能守七天。”
大概是重回青春带来的影响,鹤中将少见地表现出了她的傲气。
可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因为她确实一个人就能守住马林梵多,且远远不止七天。
要知道在那个罗杰尚且还是个新人海贼的年代,被海贼圈冠以“最不想遇见的海军中将”称号的既不是战国也不是卡普,而是他们的好同伴,三人组里唯一的女生,会让一众对手疯狂头痛的阿鹤小姐。
所以她自称为旧时代的阴影其实完全没有问题,至少洛克斯海贼团的一众残党都可以为这句话的效力做保证。
“那我就先去处理文件了。”
将舞台留给两个老部下的空非常自觉地担起了那些被所有将领集体抗拒的文职工作,他要在这七天内独自处理往常被均摊至各处的报告,任务量着实不小。
“咳,辛苦了。”
确实不想再体验一回被文件淹没是什么感觉的泽法决定相信他的老上司宝刀未老,他亲自给空泡了一壶浓茶,然后脚步不停地离开了办公室。
跟着一起出来的艾恩有些新奇地偷瞄着泽法,她很少能看见老师如此“混账”的一面,不,应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老师如此“混账”的一面。
是因为空总帅吗?
因为有了可以依靠的长辈,所以就会不自觉地任性起来,就像宾兹一样……
“革命军那边有动静吗?”
走出廊道的泽法站在中层露台上往下望,为数不多的留守海兵在鹤中将的指挥下发挥出了翻倍的效果,一片片人形旗帜自西向东地升起,那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覆盖了大半的城镇。
泽法:好吧,看来阿鹤确实玩得很开心。
“还没有。”
艾恩在泽法身后站定,轻声汇报着sword收集来的情报,“但已经可以确定四海的兵力确实正在收缩,我认为他们应该是打算汇集去一处,可不知为何找不到大部队的行踪。”
“嗯,那PX系列呢,这次投入了几台?”
泽法没有再深问有关革命军的事,他知道战国一直在跟进这部分,所以相当放心地撒手了。
“普通款出了10台,炽天使出了1台,现均已抵达圣地。”艾恩有些犹豫地补充着,“就这样让凯多看见PX系列真的没问题吗?他会毁了他们吧?”
“也不一定。”
泽法伸手拄在露台的围栏上,在沉默了片刻后突然问了一个与战况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说那些人造人还能长大吗?”
“……我想应该是不会的,毕竟他们同时还是改造人。”
“这样啊。”
得到回答的泽法有些出神地望向下面那些人形旗帜,像是在自言自语,“用这种方式诞生于世的孩子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生而为人的资格啊。”
“这是命令,老师。”
同样敛下眼眸的艾恩提醒着自己总是过于温柔的老师,“这是世政和海军联合签署的文件,元帅也是同意了的。”
“我知道。”
泽法不再俯视下方的城镇,他抬起头,远眺着那片蔚蓝的晴空,“利大于弊的时候,战国向来不会选择弊的那一端。”
战场与熔炉没有区别,那是需要用人命去填补的地方,那么在可以有所选择的时候,究竟是消耗人造人还是消耗人类呢。
这似乎不是一道很难解的题目。
“我们发现了前七武海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的踪迹,他正率领残余部下向和之国进发。”
作为泽法亲手带出来的优秀学员,艾恩对自己的老师可谓是十分了解,所以她轻易地察觉到了那份本不应出现的动摇。
可人心都是偏的,所以艾恩选择无视这份动摇,她开始主动提起一些以泽法的职级能够了解的信息,一来是转移他的注意力,二来是不想让他与这个已经开始剧烈变化的世界脱轨。
她的老师那么好,不应该被时代淘汰。
“从宾兹传回来的消息看,和之国是有人留守的,可我不认为这个名为大和的守将会站在百兽那边。”艾恩摇了摇头,“一直跟在鼯鼠中将舰队后面的鱼人武士也已经踏上了归途,所以如果唐吉诃德家族是去营救那个名为砂糖的干部的话,那大概率会成功。”
“……”
在捋清谁是谁后,泽法有些不解,“大和不是凯多的儿子吗?他要在自己的父亲远征时背叛他?”
“血脉无法决定一切,老师。”艾恩朝确实被她给出的情报引走注意力的泽法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似是安抚,“但这只是我的推测,具体结果如何还要看大和自己的选择,我们可以等等看。”
第174章
“咔嚓。”
有快门被按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一片嘈杂的战场上, 听见声音的约克差点以为是摩尔冈斯跑来收集现场照片了,毕竟他确实干得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这种时候就不要拍照了, 佩奇大人。”解除全兽化的约克有些欲言又止,他一边警戒着那个明显不太正常的敌人,一边试图阻止拿出相机的佩奇继续往前走。
“他和凯多长得很像。”
被拦下的佩奇眨了下眼睛,她指着炽天使头顶的弯角,“鬼族和露娜莉亚族的混血?”
只在第四场循环见过普通款PX系列的佩奇一时没往人造人的方向想,直到她看见另外十台一模一样的阿贝尔。
佩奇:……
与已经39岁的阿贝尔不同, 这些人造人看上去只有13,14岁左右的样子,包括那个与凯多十分相像的炽天使,他们通通都是少年的模样。
“真是见鬼了!”
同样看见PX系列的奎因怪叫了一声,“贝加庞克那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他造不出什么好玩意儿!!”
摆不脱藤虎的奎因有些烦躁地用尾巴甩拍着地面, “啧, 给版权费了吗就随便乱用别人家的血统因子, 那个臭老头!”
都是一个实验室出来的,谁不知道谁的老底啊!他都还没对露娜莉亚族下过手, 那大脑袋怎么敢的!
拒绝承认是在为阿贝尔抱不平的奎因坚信自己只是因为被动了所有物才会愤怒,可在愤怒之余,同为科学家的敏锐让他意识到这批人造人共有的缺陷——全部都是未成年的体型,若是作为兵器那绝对是不合格的,需要升级。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拿到阿贝尔现如今的血统因子。
奎因:等等?!
奎因:他哔——哔哔——哔?!
“佩奇!!你他哔——的是故意把我们引过来的??”发现蹊跷处的疫灾突然把矛头对准了洪灾, 他将那枚原本已经锁定藤虎的导弹射向了佩奇, “给老子一个合理的解释!!”
刚好与佩奇站在一起于是惨被牵连的约克:!
超音速的导弹在约克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抵达了近前, 眼瞅着就要将这里夷为平地。
但此刻的危机不仅仅来自即将发生的大爆炸,与奎因一起发难的还有那11台PX, 与黄猿别无二致的激光自他们的手心迸发,几乎是同时瞄准了佩奇。
“轰——!!轰嘭——!!”
改造人们的配合太过天衣无缝,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一时竟显得奎因像是个PX系列的编外人员。
爆炸的范围太广,一连波及了数十台机械蜂,暗红色的病毒自破裂的机体流出,又被高温瞬间蒸发殆尽。
可总有那么一两台漏网之鱼,它们在爆炸的边界处摇摇欲坠,最终还是逃不过解体的命运。
“Ice Ball。”
熟悉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响起,及时出手的库赞终止了这场差点发生的变异危机。
慢了一步的泰格松了一口气,“多谢。”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体验变成女人是什么感觉。”被白骨感谢的海军大将避重就轻地开着玩笑,他抬头看向极远的天穹,那是比爆炸后的蘑菇云更高的位置,他知道佩奇就在那。
同样看清洪灾位置的炽天使屈膝蓄力,他猛然跃上半空,用比导弹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雷鸣八卦。”
没有霸王色的人造人改用武装色霸气倾注武器,相似的黑闪缠绕在特制的狼牙棒上,威势极重,却仍然差了几分味道。
“雷鸣八卦!!”
突然出现在佩奇正上方的凯多在自家大看板出手之前先一步向这个跟自己很像的小鬼展示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雷·鸣·八·卦。
“轰隆——轰隆——轰隆——!!”
绛紫色的闪电状霸缠仿佛撕裂了天空,那是人造人永远也模仿不出的磅礴。
粗壮的电光遍布云层,像是一场真正的雷暴,轰鸣声不绝于耳,宛若天崩。
顺势落向凯多臂弯处的佩奇颠了一下手里的约克,她看向被狠狠砸落的炽天使,“我能解决他。”
“你当然能解决他。”尚有酒气未散的凯多眯起眼睛望向下面那个年少的“自己”,“可我更想要活的。”
没觉得自家船长那一击哪像是要给对方活路的约克:……
被佩奇半扛在肩上的约克试着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吧,佩奇大人,我可以自己回地面。”
“行。”
说松手就松手的佩奇在确认爆炸的余波确实已经结束后直接将约克丢向了黑色玛利亚的方向,然后相当放心地收回了视线。
七米多的凯多对佩奇来说跟假山没什么区别,所以她非常顺手地往上挪了一段距离,最后站在了他的肩膀上。
“需要我做解释吗?”
“不用。”
从未觉得是佩奇故意引他们过来的凯多大笑着拒绝了她的提议,但他问起了夺宝任务的进展,“抢多少了?”
还没开始抢的佩奇游移了一下视线,“我现在去。”
“记得多抢一点,这可是圣地,嗝。”又开始打酒嗝的凯多朝佩奇伸出了手,“我的酒喝光了,再给我一桶!”
“不给,再喝就超时了。”
无需看表就能感知到具体时间的洪灾无视了那只伸到面前的手,她指向已经倒下一半的编号者,“飞六胞以下的百兽太弱,这轮攻击不能超过2小时,否则存活率会跌落至30%。”
自这场袭击开始,无论是正面战场还是侧面战场似乎都很顺利,可这份顺利只不过是因为四灾确实十分强大,他们聚焦了大半的视线,以至于让人忽略掉了更多的百兽。
可那些被忽略掉的部分才是大多数。
冲进猎场的那几万人大多不过才当了一年的海贼,他们也就只比普通人强上一丁点,这场袭击对他们来说与送死无异。
不是没提过让他们留下,留在和之国,跟着大和一起做守军,干点力所能及的事也不错,可没有人同意。这些逃离地狱的不再是奴隶的等待者有一个算一个的要回去复仇。
刻骨的恨烧灼着他们,被炎灾掩下的烙印又开始隐隐作痛,在真的复过仇之前没有人能获得安宁,没有人……
“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当人上人,就凭你们会投胎?!”
“你看!你看啊!!你的血也是红色的,你跟我有哪里不一样吗!!”
“原来你们也知道疼啊??!”
愤怒,不解,敌视,最终都汇聚成了最浓郁的怨恨,那恨意有如实质地笼罩在玛丽乔亚的上空,却阻挡不了哪怕一颗子弹。
久经沙场的海兵当然要比才摸了几次枪的半吊子打得准,藏在掩体后的神枪手百发百中,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扭曲的面孔。
可人在发疯的时候是无所谓生死的,就算已经被枪抵住了后心,被夺去孩子的父亲也只想着要掐死手里的畜生——要死就一起死!!一起死啊啊啊!!
“砰——!”
扣下扳机的海兵握住有些痉挛的手,他隔着那具即便已经失去了呼吸也没有松手的尸体又补了一枪。
“——砰!”
子弹穿过那颗早已停止跃动的心脏,顺着原本就有的孔洞飞射向一息尚存的天龙人。
做下大不敬之事的海兵在高度紧张中向侧面避去,他提枪瞄准下一个入侵者,借着战场的混乱重新变回了那个令行禁止的一等兵。
只可惜慌乱便意味着失误,忘记观察头顶的海兵暴露在了机械蜂的扫描范围里。
“砰砰砰——”
一连串的射击不停歇地扫下,血肉之躯在精密机械的碾压下变成了碎末,可还不等蜂群收起自己的炮管,乍现的激光便轻易地穿透了它们。
新一轮的变异危机在机体爆裂的同时浮现,已经冻住大半蜂群的库赞挣脱正在针对他的狼蛛,一个加速冲向那些尚在坠落的碎片,再一次将病毒封锁进了寒冰之中。
佩奇:“你看,死得很快。”
被焰云托住的两个人像是短暂地脱离了战场,他们看着那些在短短几秒之间轮番上演的惨剧,却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啊,那我也要快一点才行,是不能再喝了。”
凯多抬手按向自己的头,他收回其实还有点重影的视线,摇摇晃晃地往回飘。
“喔啰啰啰啰啰!就这么上路太单调了!等我给你们送点好东西!”
不再把注意力分给赤犬的凯多放开了见闻色,他一路略过正在追杀参会王族的给赋者和那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海军,朝盘古城的深处探了过去。
只可惜回落的凯多先迎来了萨卡斯基。
他是不打算跟海军大将玩了,可大将本将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大喷火!!”
“火龙皇。”
重新按响电锯的洪灾替不知道跑哪去的炎灾当了回左膀右臂,她跳下自家船长的肩膀,主动迎了上去,“降三世。”
用完副船长又开始用船长的洪灾熟练地使用着那些属于同伴的招式,她模拟着纽盖特的霸王色,几乎一比一复刻了凯多的大招,“引奈落。”
平淡的声线被一点也不平淡的异变盖住,几乎要引爆空气的剧烈波动挤压出了尖啸,那自上而下的攻击凶狠地轰向萨卡斯基,像是要直接把他锯成两半。
“嘭——!!”
忽然斜插过来的青雉一脚踹飞了想要用手臂格挡的赤犬,“睡着了?!醒醒!那是海楼石!”
“金刚。”
失去目标的魔女干脆直接横扫,她念着那些像是诗一样的招式名,毫不手软,“鸣镝。”
“轰隆——!!”
与似乎很喜欢使用火龙皇的阿贝尔不同,凯多的招式又多又好用,每一招都威力巨大,像是能撼天动地。
非常适合用来承载纽盖特的歌。
同时拦下两个大将的洪灾完美地完成了一个大看板该做的事,她朝奎因的方向望去,在他看过来的同时竖起了自己的中指。
看清手势的奎因:……
被亲切问候的奎因开始磨牙,“你给我等着!”
“啊啦啦,这种事就不要学了吧。”接下重击的库赞咽下口中泛起的血腥味,他有些嫌弃地看了返回来的萨卡斯基一眼,不是很想跟他并肩作战。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被嫌弃的萨卡斯基压根就没看库赞,他先是抬头望了眼已经进到盘古城里面的凯多,然后居然还算是平静地质问着佩奇,“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百兽是海贼,我们当然是来抢劫的。”再次举起电锯的佩奇用海贼的方式说出了足够贪婪的话,“王位,人命,珍宝,我们都要。”
船长与副船长去抢王位,疫灾与旱灾去抢人命,她负责搜刮珍宝。
不过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在奎因被突然出现的新面孔拖住后,阿贝尔也不见了踪影,而杰克绕不过卡普,飞六胞也摆不平11台PX。
除了最开始以奇袭打不备占据了一点上风以外,随着战线的增长和时间的推进,被奎因称之为“自杀式袭击”的突袭也确实暴露出了它的弊端。
玛丽乔亚在举行世界会议的时候会召集他所能召集的最顶尖的力量做守卫,所以百兽相当于是一头扎进了敌人的大本营,还是最高难度的那种——内城防守松懈是内城的问题,关盘古城什么事。
‘嗡————嗡’
另一种与众不同的浑厚嗡鸣逐渐扩散开来,自带金光般的沉声缓缓奏响,让第一次听见这种声音的佩奇彻底转移了注意力。
咦?
然而就像是不会放过凯多一样,萨卡斯基同样没打算放过佩奇,他在她走神的那个瞬间动了。
“你在看哪!”
沸腾的岩浆眨眼间贴近,但也只能无限地停留在近前。
离开一倍速的佩奇错步绕过萨卡斯基,她有些好奇地回头张望,寻找着响动的来源。
顺着声音往里走的魔女看见了一尊巨大的金佛,那是战国。
她听见了他的霸王色。
“铮——!!铮——!!”
回到一倍速的魔女望向那一圈圈荡开的佛光,她站在这些可怖的冲击波里,却只觉得畅快。
已经半年没去找不死鸟的魔女小姐累积了太多的污染,乐园变大之后,污染增殖的速度也变快了,一直抑制着不让她们外溢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居然连神佛也分享给人类吗?”
张开双臂的时间魔女站在那阵阵铮鸣之中,像是在接受洗礼。她学着马尔科说她的话,点评着一直在注视这里的世界,“真是没救了。”
究竟是有多爱,才会连这些存在也分享出去。
可祂越是深爱,这片战场就越是显得割裂——
冲天的怨恨盖过了战歌,那分明就是不死不休。
仅有的宽恕来自不被重视的已死异族,仅有的忠诚则来自不被承认的人造兵器,这里王不王,军不军,人不人,臣不臣,谁都不是谁自己。
被岩浆追逐的九点钟回头看向那扑面而来的炽热,她突然回答了他的第二个问题。
“我来让你们归位。”
但王不王的问题不归她管,那是革命军的课题。
军与臣亦不归她管,她这次的站位是海贼。
不再开小差的魔女向自己的电锯倾注了巨量的魔力,机械轰鸣中,被干扰到考试的魔女少见地将抱怨的话脱口而出,“你们连自己都不是,我要怎么交朋友。”
“嗡嗡——嗡——!!”
海楼石制的锯齿反射着钢铁般的寒光,提锯而上的准考生送上了自己的寒芒,“你要成为人才行。”
根本没听懂的萨卡斯基:“闭嘴!海贼!”
好像听懂了但更想理解为赤犬不是人的青雉:“是啊,快点做个人吧。”
“还有你。”
看见青雉的魔女没有放过这个一直很悠哉的家伙,她蓄力横扫,直冲他的命门而去,“快点变成真的。”
突然被针对的库赞:???
失去黄猿牌翻译器的库赞试图跟上佩奇的思路,“我以为我挺真的??”
被时间追赶的冰冰凉险之又险地避过一直在提速的锯齿,他翻转腾挪在赤犬与洪灾的红与黑之间,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围追堵截着。
“嗯,你会的。”
明明是在说类似肯定一样的好话,手持电锯的魔女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她与她的船长一起挥出了武器,“雷鸣八卦。”
“雷鸣八卦!!”
“——轰隆——轰隆——轰隆——!!”
曾出现过一次的雷暴再次降临,只不过这次是双倍的。
巨响回荡在名为盘古的王城,龙与佛,黑暗与冰火,过于激烈的场面让正在拿望远镜偷看的艾弗里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趴在全兽化后能完美融入百兽的德雷克身上,超小声地跟他实时吐槽着,“马尔科的True or False跟佩奇大人的True or False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这根本就是不True就死。”
“毕竟是True Lotto?”其实没怎么听明白的德雷克下意识地反问着,他提前避开下落的碎石,开始劝艾弗里回去,“这里太危险了,你应该去避难。”
“避什么难啊,我就是为了临场感才跑出来的!”艾弗里拍拍身下的异特龙,“走!咱也去调几台PX玩玩,这可是海军的主场,不能输!!”
第175章
“……你去哪调PX?”
被拍脖子的德雷克有些疑惑, “更何况那些人造人根本就不会听从外人的指令,你怎么调?”
“哪来这么多问题, 听我的就对了。”不打算和盘托出的艾弗里又给了德雷克一巴掌,他嬉皮笑脸地挂在他的脖子上,一巴掌又一巴掌拍得啪啪响,“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这不是你们入伍的第一课吗?别告诉我你也需要回炉重造。”
与只用半年就可以脱离废柴行列的佩奇不同,身为人类的艾弗里是真正的废柴, 他那几巴掌拍在德雷克身上跟挠痒没什么区别,所以德雷克也没躲。
被青雉大将划分给花之国的德雷克确实被提点过可以协助艾弗里,但他没有想过所谓的协助会是带着他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乱跑。
“至少告诉我要去哪?”
根本没被艾弗里唬住的德雷克依旧在问问题,他确实在服从命令,只不过服从的是青雉的命令, “你母亲那真的不需要我吗?这里到处都是给赋者, 她们不一定安全。”
“去红港, 新世界方向的那个,顺便解决一下那扇开在红港的‘门’。”真的在认真玩游戏的艾弗里从他的双肩包里翻出了一个印有海军标识的鸭舌帽, 他将它反着戴到了头上,“别想着去当护花使者了,她那不缺人,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唆!快点走了走了走了!!”
从骑羊少年进化为骑龙少年的已经不应该再被称之为是少年的少年容光焕发地揪着德雷克的后衣领,“出发!!”
还好花之国的女仆长此刻不在附近,否则她很有可能在看清艾弗里的装扮后昏过去——嫌散发碍事的小白鹅用从战国那顺来的发圈扎了个低马尾, 反戴的帽子与茶色的墨镜让他看上去像是个随时都要开口说唱的rapper, 可那个印有菠萝的双肩包完全冲散了这种小炫酷, 就像毁掉那身长衫一样。
注意到艾弗里动作的德雷克看了那顶帽子一眼,“……这个。”
“哦, 我从雕花板栗那抢来的,你没发现他最近都没戴帽子吗?”
“……”
德雷克有些迟疑地打量着那个被艾弗里套在长衫外面的白色马甲,考虑到此刻正在战场上的青雉大将只穿着衬衫,他不得不怀疑这件马甲也是艾弗里“抢”来的。
至于那些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口袋……
……他这是去海军本部进货了吗……
被催着往泡泡吊笼跑的德雷克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自己——他好像没什么能给他的东西,希望这小子不要也扒他的上衣,他可没带换洗的衣服。
“你会飞吗?”
“当然不会,异特龙又没有翅膀。”
“哦。”
不甘心待遇下降的艾弗里摸了摸下巴,“那晚点给你装个翅膀。”
开始迫害异特龙的艾弗里总感觉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旁。
艾弗里:……
看清是谁在往这边靠近后,原本正在耀武扬威的小白鹅立时惨叫出声,“我的天!!快点跑!那个半人马不好对付!千万别被她追上啊啊啊啊啊!!”.
在艾弗里到处乱窜的时候,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正有人惦记着他。
“但愿维奥莱特能把他带回来。”
“你对她没有信心吗?”
趴在船沿往下看的林德伯格闻言扭头看向拉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是对她没信心,只是更相信埃尔利希的血脉。”
与会说‘血脉无法决定一切’的艾恩不同,拉面十分笃定血脉的力量,他相信不会有任何一个埃尔利希看不穿力库的小把戏。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回花之国?只控制女王不行吗?”
“那不一样。”
对毛皮族总是更有耐心的拉面居然没有嫌林德伯格的问题多,但他也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只要知道这是为革命军好就足够了。”
没和任何人透露过真实想法的拉面笑眯眯地抬手去撸林德伯格的背毛,并且毫不意外地被狠狠打手。
“都说了别拿我当动物!!”
“抱歉抱歉,我只是比较喜欢这种手感。”随口说着对不起的拉面毫无诚意地道着歉,且完全不打算改掉这个坏习惯。
收回手的拉面拢了拢袖子,他不再留在甲板上吹风,而是选择回到船舱小酌一杯。
此刻的温特·格拉玛号正在肉球果实的能力下飞跃红土大陆,整艘船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肉球形状的气囊里,以远超音速的时速赶往西海。
而这也是海军探查不到革命军大部队的缘由,分批撤离三海和伟大航路的几支队伍都是这么整船打包着被熊拍去的西海,能找到行踪就怪了。
在给波尼做完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手术后,彻底治好青玉鳞的拉面变成了熊的大恩人,哪怕在成为七武海之后,熊也不会拒绝拉面的任何一个要求。
简直就是多了一个奴隶。
转着些坏心思的拉面看向主动给他倒酒还兴冲冲傻乐的baby-5——嗯,不是一个,是两个。
“等到了西海,咱们就要去解放更多的国家,他们都很需要你,一定要全力以赴,知道吗?”
“嗯嗯!我绝对会去救他们的!”
双手握拳的baby-5满脸憧憬地期待着,甚至已经激动到开始小幅度地转圈,“这次又会有多少人等着我,十万?二十万?”
“你可以再大胆一点,这次至少是百万起,千万也不是没有可能。”像是突然起了兴致,端起酒杯的拉面忽然考校起了baby-5,“这些天的会我都是带着你一起参加的,有学到什么没有?知道咱们要去西海干什么吗?”
突然被提问的baby-5愣住了,但她不是因为不知道答案而发愣,而是没想到拉面会像考校萨博和克尔拉那样考校她,“……!”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更加兴奋的baby-5忽然凑得极近,让刚要开始喝酒的拉面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杯子。
拉面:……这小崽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我知道!我有认真听讲!”
沉浸在情绪里的baby-5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差点撞翻酒杯的事,她一本正经地竖起了食指,“首先,革命军需要有一个明面上的大本营,这样就可以更好的隐藏起巴尔迪哥。”
她又竖起了自己的中指,“其次!在拥有能正面对抗的实力后就必须正面对抗,只有这样才能让世界看到革命军的底气与态度,彰显实力的同时告诉他们咱们不是闹着玩的!”
最后是无名指,“还有!!”
终于不再把自己怼到拉面眼皮子底下的baby-5重新直起腰,她像是在演讲一样的虚拢着手,模拟着拿话筒的姿势,“我们需要联合,没错,是那种不被种族和地域观念束缚的,共识般的联合!”
“就像宗教一样!”
或许是回答得太顺,一直只是在复述一些会议碎片的baby-5突然总结出了属于自己的思考结果,而拉面肯定了她,“宗教?哈哈,这个比喻很形象啊,嗯,对对对,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不是能发现事物的本质吗?脑子也挺好使的,怎么就喜欢装傻呢。”
“诶?”刚要因为被夸而激动的baby-5有些迷茫地放下了手,“我哪里有装傻?”
但拉面只是随口一提,他没打算跟baby-5聊她的心病,也不打算变成一个医生,尽管他刚刚治好了另一个小姑娘。
“知道咱们为什么要趁着百兽海贼团在玛丽乔亚大肆破坏的时候出手吗?”他继续提着问,且十分顺畅地使唤着baby-5,示意她给自己的空杯子添酒。
“唔,因为这个时候海军腾不出手来管下界的事?”倒完酒的baby-5顺势坐在了拉面附近,她抱着酒瓶陷入思考,努力地想要给出回答,“每次召开世界会议的时候,四海都会因为驻守将领的离开而陷入短时间的混乱,海贼也会趁着这个时候频繁登岛,所以这是最适合发起袭击的时候?”
“还有吗?”
“还,还有?!啊,这个,等,等我想想,我马上就能想出来!!”
完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的baby-5用酒瓶抵住自己的额头,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她非常努力地拼命思考着,只是为了不想看到拉面失望的眼神。
在等待回答的间隙里,拉面再一次将杯中的酒液喝光了,但这一次他没有再让baby-5倒。
自己起身去开新酒瓶的前任国王从玻璃柜的反光中看见了就快要思考到冒烟的baby-5,这副场景很好地愉悦了他,让他找到了一点当年教亚莉克希亚的乐趣。
“世人怕神,但世人为什么怕神?”
直接用酒瓶喝的拉面一点王族该有的形象都没有,他斜倚在吧台上,用一种在讲睡前故事的口吻教着baby-5,“因为神是不会流血的,祂们不可战胜,也无法被打败。”
“所以一旦神也开始流血,那种笼罩在世人头顶的‘不可逾越’也就烟消云散了。他们会知道神与人没有区别,而人是杀得死的。”
所谓不败神话,只有不败,才是神话。
也就是说,百兽这一战无论输赢,都意味着天龙人失去了一部分神秘的面纱,他们不再是未知的,也自然就被削弱了那种不可战胜感。
但削弱不代表失去,能屹立八百年而不倒的庞然大物,必然是有着什么足以支撑祂掌握天下的力量。
而这个力量,就是他这次想要钓出来的东西。
只有在知道对手的底牌是什么之后才有谈输赢的资格。
用喝水的速度喝酒的拉面看了正在试图消化新课题的baby-5一眼,未对任何一个分队长提起过具体打算的男人突然向这个跟他一样没什么正常名字的女孩说出了他的想法,“我的眼线告诉我,世政的科学家似乎研究出了一种足以与古代兵器相媲美的新技术,可以轻易地抹除一个国家。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世政才会动用这种不外传的力量?”
“嗯——在被挑战底线的时候?”
“不,是在被挑破底线的时候。”
拉面纠正了baby-5的用词,他看向她的眼睛,“瞪瞪果实很好用,你也要学着去使用她。”
曾跟维奥莱特一起在多弗手下共事过的baby-5微微睁大了眼睛,“我,我吗?!”
“对,就是你。”
打开怀表的拉面看了眼时间,“当然,这是在你还能活着回来的前提下。”
温特·格拉玛号是最后一艘抵达西海的战舰,他们大概会在11:30左右降落在目的地,但属于西海的战争早在半小时之前就已经打响。
有实力的老牌国家都是有资格参加世界会议的加盟国,他们的王此刻都聚集在玛丽乔亚。先不提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但至少这七天的西海是真正的群龙无首,好打得很。
至于剩下那些没什么实力也没什么资源可言的墙头草,那更是随便打两下就能下来的地方,没什么好说的。
趁着海军里的怪物都被拴在伟大航路,革命军可以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但能不能把这份胜利维持下去,就要看世界政府的底牌到底是真是假了。
“但愿维奥莱特能把他带回来。”放下怀表的拉面又喃喃了一句,他摇晃着手里的酒瓶,有些自嘲,“只可惜我的赌运一直都不怎么好。”
“那就由我来赌,我运气还不错的!”baby-5超自信地扬起了头,“每次都能遇见好人!”
“……那还是我来吧。”
被叫做‘好人’的拉面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推了下墨镜,他嘴角抽搐地收回了自己的话,“突然觉得我的赌运也还能看,至少还算是有希望。”
与接连落到唐吉诃德和他手里的baby-5相比,只是跟世政还有洪灾对着干过的他似乎要更幸运一点,毕竟他找到了蒙奇托底。
恰好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龙:“在聊什么?”
“在说你是个大好人。”
拿baby-5的话随便敷衍龙的拉面露出了一个假笑,但在真的说出这句话后他又确实非常感慨,所以拉面向龙举起了手中的酒瓶,“像你这样在知道我是谁之后还能给我活命机会的蠢货不多了,该说不愧是海军英雄的儿子吗?蒙奇家的血脉有点意思,我开始好奇你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打探我的家人。”并不想被拉面敬酒的龙侧身避开了那瓶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当然——当然。”被拒绝的拉面无所谓地耸着肩,他自己喝了起来,“孩子是父母的底线,这个我懂,这是常识。”
“祝你永远都不会遇见需要在孩子与革命之间做选择的时候,我亲爱的革命军领袖。”难得正经祝愿人的拉面说着怎么听怎么像诅咒的话,所以他再一次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一张冷脸。
但拉面笑得很开心,他像是喝醉了一样地哼起了花之国的小调,自己溜溜达达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在遥远的西方蓝~盛开着金色的国~”
革命啊,这种要人命的事果然只有理想主义者才干得出来。
“绿树成荫~海天一色~”
哼,天真。
“傍晚的炊烟是甜蜜的家~是家~是灯火万千~”
唉,算了,天真就天真吧,他们要是不天真点,那他也活不成。
所以累点就累点吧,这不比处理政务简单多了?
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拉面拎着他的酒瓶溜达到了顶层的眺望台,他站在那扇大开的窗户前,伸了一个懒腰。
“行,革吧,革完就利索了。”
等他彻底革完这场命,花之国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也不错。
“哈哈,挺好的。”无人可敬的拉面干脆敬了他头顶的天,“干杯。”.
没有人陪拉面喝酒,但有人陪波鲁萨利诺喝酒,这个最先在百兽出手后赶到现场的海军大将也是最先脱离战场状态的人。
被提溜到G13的阿贝尔此刻正坐在一间名为‘夏琪的敲竹杠BAR’的酒馆,失去面具的百兽海贼团副船长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相谈甚欢的三个人——
冥王,西尔巴兹·雷利。
老板娘,亚马逊·百合的上上代皇帝,夏琪。
以及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海军大将,波鲁萨利诺。
三个理应毫无交集的人居然在用一种跟彼此都很熟悉的态度闲聊,于是阿贝尔被动得知了冥王隐居变成镀膜人,皇帝为爱退位又因爱隐退的事。
并不想知道这些闲事的阿贝尔:……
被塞了一杯泡泡酒的阿贝尔完全没有想要品尝一下香波地特产的欲望,他看了眼话最多却什么信息也没透露的黄猿,在心底嗤笑起他的虚伪。
“你知道吗?佩奇的友人帐是我们三个一起做的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阿贝尔在心里骂他,黄猿突然提起了这段似乎毫不起眼的过往,“纸是老板娘提供的,穿绳是雷利找的,而我提供了封面哟。”
“然后呢,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放下酒杯的炎灾根本没接黄猿的炫耀,他无所谓友人帐是怎么来的,就像他无所谓自己不在友人帐的名单上一样。
“想做的事有很多,但不做也行。”
将酒喝了个半空的波鲁萨利诺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公职人员的事,他随意地转着手中的酒杯,散漫得很。但他自觉已经同时完成了牵制炎灾和不让炎灾在战场上流血的双重任务,所以已经不打算再做更多。
有些时候不做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他们这些力量与地位都太过突出的人。
“别这么严肃,明明有着这么可爱的一张脸,怪浪费的。”吞云吐雾的老板娘明目张胆地欣赏着属于露娜莉亚族的漂亮脸蛋,她弹了下烟灰,“有想过退休之后做什么吗?要不要来我的店当看板郎?”
正值壮年且完全没打算离开百兽的炎灾不咸不淡地瞥了夏琪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我不够格当看板郎吗?”雷利闻言挑了下眉,他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像是嫌弃似的打量着炎灾,“这种苦瓜脸有什么好看的。”
他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先说好,我可不打算包你们两个的午饭。”
“我要回去了。”
直接起身的阿贝尔无视了雷利的打趣,他俯视着坐在靠椅里的黄猿,“百兽是不会停下的,你们没有退路。”
“你也一样。”不打算放炎灾这么早离开的波鲁萨利诺同样站了起来,笑得像是个人贩子,“我们都没有退路。”
“一把椅子50亿。”
突然插话的夏琪吐出了口中的烟雾,她轻飘飘地扫过站起来的两个人,非常温柔地提醒着他们,“这里不接受赊账哦,Boys。”
第176章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喀嚓。”
“莫西莫西~泽法老师~可以带100亿贝利来香波地的G13赎我吗~”
突然被找的泽法:……
正在马林梵多镇场子的黑腕泽法无情地挂上了电话。
本来也没指望泽法老师能理会他的波鲁萨利诺笑容满面地盯着手中已经闭上眼睛的电话虫, “看来我已经不是泽法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了,真是让人感到遗憾。”
随口说胡话的波鲁萨利诺重新将电话虫放回了口袋, 他看向没有制止他拨通号码的雷利,用一个看似玩笑的举动搞明白了对方的实际态度。
注意到黄猿在说的是100亿而不是50亿的夏琪有些感兴趣地看向这个时不时会在休息日跑来喝酒的海军大将,“原来你们两个的关系这么好吗?”
“当然~”/“谁跟他关系好。”
同样发现自己的“债务”被移走的阿贝尔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不用你装好心。”他根本就没打算陪他们玩这场买单游戏,百兽向来不会去支付这些东西。
然而被当面拆台子的波鲁萨利诺根本就没接阿贝尔的话,他堂而皇之地观察着雷利, 像是在估价,“我想哥尔家的血脉应该值150亿?”
雷利:“……”
瞬间失去笑容的雷利放下了酒杯。
“我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当一位曾将世界搅得一团乱的老爷子不再刻意收敛锋芒的时候,他会让现如今的年轻人知道旧时代的份量,“稍微有点让我失望啊,黄猿。”
与非常喜欢大范围外放霸气的凯多不同, 冥王更习惯于单一针对。
山岳般的威势倾覆而下, 这场属于西尔巴兹·雷利的警告来得极快。
“耶——真是奇怪呢, 我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个镀膜匠人对我的看法?”被霸王色笼罩的黄猿依旧在笑,他像是感觉不到这份重压一样, 提醒着雷利主动权在谁手里,“追捕海贼可是海军的本职工作,将危险扼杀在源头有什么不对吗?”
“那不过是个孩子,他还不是海贼。”
“可他一直嚷嚷着要出海,要变成比海贼王更厉害的大海贼,这要我怎么放心?”
自打sword成立后, 时不时就会借用一下sword成员的黄猿把这些归属于青雉的部下玩出了花。
在宾兹深挖南海的那段日子里, 跟宾兹同期入选成为sword初始成员的艾恩被黄猿派去了东海。
他要他这个小学妹去调查他们的英雄——卡普中将的家乡。
当然, 这种明显带着些灰色意味的任务不是随便谁都能接的,波鲁萨利诺是在给艾恩做完侧写之后才选中的她, 而艾恩也确实如波鲁萨利诺所想的那样,在找他汇报任务结果之前先去找了青雉。
就像当初发现了巴卡尼亚族的宾兹一样。
被学妹提防的黄猿:哎呀~真是令人感到伤心呢~
但无论如何,坐等青雉亲自来找他的黄猿到底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毕竟与差了不知道多少届的艾恩相比,同为学弟的青雉显然要比这些新人更加信任自己的学长,虽然有些时候他也是真的很想抽他。
‘这种事就不要去碰,难不成你还要把卡普先生抓起来吗?’
‘知道后装不知道与从始至终就不知道是两回事。’被库赞找茬的波鲁萨利诺一脸无辜,‘反正只有我们知道,那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所以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万一用得上呢?’
从回忆中抽离的黄猿看向不再给他好脸色的雷利,再次露出了那副谁看见都想先抽他一顿的无辜表情,“又不是我先涨价的。”
他比了个贝利的手势,“但我比较好说话,所以接受赊账。”
被影射不好说话的夏琪笑出了声,她看向这个理直气壮地索要贿赂的海军大将,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下来,“那就先赊着吧。年轻人就是爱折腾,明明留在我这儿也是个好选择。”
被称之为是‘年轻人’的黄猿偏了下头。
现年50岁的黄猿似乎早已告别了‘年轻’这两个字,那句‘爱折腾’更是他往常会用来评价别人的话,倒是没想到还有一天能被用在自己身上。
只用了几句话就把债务彻底转移还倒赚了50亿的海军大将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不再看向这位离开亚马逊·百合的退位女帝,而是看向了墙上的挂钟。
11:45
“咦?怎么都这么晚了,这可不行,我要赶快回去了。”明明十分钟前还在拖延时间,此刻却轮到波鲁萨利诺催进度,他相当不满地指责着炎灾,“杵在这做什么,还打不打了?”
真的不想听杂事但自打迈进这家酒馆后就听了一箩筐隐秘旧闻且每次一想走就会被旧闻岔开关注点的炎灾:……
感到恼火的阿贝尔不再关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重重地推开门,直接展翅飞离了香波地。
“不去追吗?”
将烟熄灭的夏琪同样起身离开了那把价值50亿的椅子,她越过站在门口的海军,在走出酒馆后往红土大陆的方向看去,“那孩子的速度很快。”
“光可以更快。”
缓步跟上夏琪的波鲁萨利诺向身后的雷利挥了下手,“先走了,记得还债。”
“哼,赶紧滚。”
最后起身的雷利臭着一张脸走向后厨,“别耽误我吃饭。”.
从香波地群岛到红土大陆,阿贝尔只用了六分钟。
但当他终于赶回战场后,眼前的一切却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为什么会有两条龙??
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他自己??!
“你个缺心眼的走地鸡!跑哪去了!!”
最先发现炎灾回来的是向来跟他不对付的疫灾,往常最是活跃不过的腕龙此刻连骂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快点去把那些赝品弄死!!跟你一样到处掉毛!烦都烦死了!!”
大概是来自腕龙的咆哮确实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从1 VS 2 变成 1 VS 3的洪灾居然能在屠龙的间隙转头看向滞留在半空的炎灾,“你回来了。”
赤红的绸缎仿若无限延展的索命绳,被红绸套牢颈部的粉色巨龙不受控制地随着下跃的佩奇一起向后大幅度地弯折了下去。
与热息无异的烈焰自大张的龙口中吐出,却只能被束缚着瞄准空无一物的高处。
可四溢的灼热卷在风里压向周遭,极致的高温烫伤了来不及逃离的百兽,也波及了未曾撤离的海军,乃至天龙人。
“……这是谁?!”
“一个人造人。”
将龙摔向地面的佩奇反手攥住流年,在一扬一抛之间将炽天使彻底捆成了粽子,“凯多想抓活的,不能杀。”
正在使用绸缎的魔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地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偷懒,是电锯坏了。”
她指向那把因为承受不住太多魔力而半道崩解的武器,难得地解释着,“在它变成碎片之前我一直都是自己动的。”
被魔女赋予生命的电锯没有倒在岩浆或寒冰之下,也扛住了大将级别的武装色重拳,可它终归只是人类的造物,身为凡品的它承载不住时间的重量,更承受不了污染的消磨,于是在短暂地活过一次后,这把电锯走向了自己的尽头。
它折了。
可失去电锯的洪灾,才是洪灾。
重新用回流年的魔女不再需要亲力亲为,她站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红色里,正式成为了玛丽乔亚的噩梦。
就比如现在,哪怕身为正主的她开始闲聊,作为延展的绸缎也没有停下自己的攻击。
早就想跟着参与两下的流年用当初捶钻石人的力道同时绞杀着2个海军大将,它用着凯多的招式,却‘唱’着纽盖特的‘歌’,肆意地汲取着魔力,好不快活。
但就像佩奇没有插手友人以外的战争一样,流年也没有为友人帐以外的人类付出耐心,它不在乎有多少枚小果子迸裂汁水或者变成烂泥,就像它不在乎有多少片叶子会坠落枝头一样。
洪灾不在乎,疫灾不在乎,旱灾不在乎,炎灾……也不太在乎。
可凯多在乎。
被海军元帅亲自招待的船长大人终于酒醒了,他的见闻色如实地反馈着一切,告诉着他百兽的折损率究竟有多高。
‘飞六胞以下的百兽太弱,这轮攻击不能超过2小时,否则存活率会跌落至30%。’
属于洪灾的声音回荡在凯多耳边,也让他意识到了独闯与众围的区别。
作为一个曾独自向海军发起挑战数十次却都能在被捕后全须全尾着回来的惯犯,凯多几乎都快要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被判了40次死刑还能活着回来的。也就是说,若是他继续坚持深入玛丽乔亚,那他的部下很有可能会只剩下个位数——到了他们这个阶段,想要分出胜负往往需要以天来计算,他跟大看板们都耗得起,其他百兽却不行。
要退吗?
可这才哪到哪,他甚至都还没有看见五老星本人!
那要留下吗?
……
感到迟疑的凯多被战国抓住了破绽,跃向高空的海军元帅一掌震飞了海上皇帝,“居然敢在我的面前走神,谁给你的胆子。”
“只带一个海贼团就敢往圣地跑,你还真是跟洛克斯一样狂妄自大。”
补上重拳的战国用轻蔑的语气点评着百兽海贼团的突袭,可若是反着去听他的话,就会发现这分明是一句提点。
“一个我就能逼得你亲自下场,喔啰啰啰啰,海军已经山穷水尽到需要老头子充当战力了吗?”
不闪不避的凯多硬接下全部的攻击,他用嘲弄的口吻回敬着战国,“继用海贼制造的兵器武装海军后,又要用海贼的基因来制造海军,我都快要分不清咱们谁是海军了!”
“凯多先生!”
赶回船长身边的副船长一刀斩向面前的金佛,“我来拖住他,您快进去!”
作为最先来到凯多身边的百兽,阿贝尔是最了解凯多的人,他知道他的船长不会甘愿就这样退回原点,他必然是想要带走些什么。
“我来为您开路!!”
“口气倒不小。”
被露娜莉亚族拦下的战国似是哼笑了一声,但那笑声太过短促,在扬起的同时便被炮火淹没,未曾有人听到。
“咦——真是奇怪了——怎么飞得这么快呢——”
就没花力气追人的黄猿慢了不知道多少拍地重新落向红土大陆的顶部,但早已遮天蔽日的流年没有放过这个最后才抵达战场的人类,它愉快地扑了过去。
“嘭——!!”
一鞭抽裂大地的绸缎在再次起身后分裂成了无数的分束,属于纽盖特的霸王色裹缠在每一条绸缎的尾端,旋转着绞缠了上去。
“圆舞曲。”
守在盘古城外的洪灾在其他几灾接连被绊住的当下充当起了门神,开启了自己 1 VS 4的守门战。
巨龙翻腾间,有明光夹杂在岩浆中倾泻而下,又有极寒的冰锥漫地丛生,被元素追逐的时间在短暂的权衡过后打开了自己的乐园。
‘吱呀——’
有不算陌生的阴寒之气以佩奇为中心席卷而过,无面的污染主动奔赴向坠落的岩浆,她们嬉笑着拥住光与火,在被打穿身体的同时崩解了这些干净的能量。
但与污染一起出现在马林梵多的还有阵阵鼓声。
说不上是急还是缓的鼓声自远处重重砸响,一环扣一环,似是连绵不绝。
穿梭在红绸间的黄猿有些意外地看向传来鼓声的地方,这个声音不在他们的作战计划里,海军也没有准备这种类型的攻击,所以这应该是世政自己的招式。
可鼓声……有什么用?
“——嘭——!!嘭——嘭嘭!!”
一心二用的黄猿被突然再次提速的流年一鞭抽进了墙壁里,原本心存戏弄之意的绸缎忽然无比狂躁了起来,它分出了更多的分束回转向乐园的中心。
“轰——!!”
差点被一绸缎抡碎的波鲁萨利诺及时地闪离了原地,他顺着流年的缝隙往佩奇的方向看去,并在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眼神一凝。
“这是什么原理?”同样看见异变的库赞试图跃离绸缎的捕捉区间,他皱眉看向那些自佩奇耳边滴落的鲜血,“贝加庞克的新技术?”
“……不,他没造过和鼓声有关的武器,而且这明显是只对她有效的攻击。”
“大喷火!!”/“热息。”
与双双停下的同僚不同,发觉变化的萨卡斯基与被下达过优先攻击洪灾的炽天使同时动了,他们几乎是同时发动了招式。
“真是让我感到意外,这个考场居然也有自己的牧羊人吗?”另一双苍白的手自门后探出,她直接捂住了九点的耳朵,“你别听。”
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的污染瞥了眼转瞬即至的炎浪,“去吞了它们。”
这是‘王’在诞生后的第一个命令,原本毫无理智的污染像是突然获得了短暂的清明,她们纷纷‘看’向头顶,融合着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嘴。
“牧羊人是什么?”
踩在光点上的黄猿只是看了那个有点污染眼睛的由手臂组成的下半张脸一眼就转移了注意力,他俯视着这个曾在情报中被反复提及的有着灰蓝眼睛的另一个‘佩奇’,“你又是什么?”
“她是我的一部分。”
佩奇在污染开口之前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同样抬手捂住了自己正在流血的耳朵,有些难受,“我讨厌这个声音。”
“那你自己捂着点,我去杀了那个敲鼓的。”
“你说什么?”
所有的声音都随着这阵鼓声远离了佩奇,她现在只能听见那一遍又一遍的驱赶。
‘咚咚——咚——咚—咚咚——’
那是最深恶痛绝的厌恶,这些厌恶踏着鼓点涌向佩奇,尖啸着让她远离。
‘——咚咚——咚——咚咚咚!’
“好吵。”
被鼓声环绕的魔女抬头看向那轮即将抵达正上方的太阳,感到了字面意思上的头痛。逐渐递增的巨响轻易地穿透了捂住耳朵的两双手,这感觉并不好受,可魔女小姐却在这场只有她才能听懂的尖啸中走了下神——她突然想起了别的事。
那个月亮头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是不是说‘你们又回来了’?
“我们?”
被鼓声震荡的时间听不见近在咫尺的焦急呼唤,正在被鼓点咒骂的魔女忽然明白了月亮头在憎恨的似乎不是她和泰格,而是她和七点。
他们是在憎恨着她们。
“这是录音,去把那个播放器弄碎。”
回过神的九点钟示意污染不用守着她,“我和七点不一样,牧羊人驱逐不了我,这条规则对我无效。”
作为一个被严重污染的主体,佩奇其实更接近污染本身,而污染对应的规则是净化或封印,这种类似驱赶一样的神乐对她的作用不算太大——有迎神的鼓,自然就有送神的鼓,可在迎与送之外,未尝不可驱。
那首‘歌’通常会由不再能忍受恶神的生灵所掌握,而一旦这生灵奏响了驱逐的‘歌’,恶神就必须留下一线生机,这是规则。
显然曾以神自居于此的弗洛拉被原住民们深切地憎恶着,他们或许也曾奋力抵抗过,否则也不会出现这首代表着驱逐的歌。
天龙人……是牧羊人?
说起来,当初那个环境武神在看向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似乎是恨极了她。
替七点承受恨意的九点眨了下眼睛,她对这些口味单一的能量没什么想法,完全就是来者不拒地吞了下去——为什么不接受,虽然只有一种口味,但也不算难吃。
松开手的佩奇不甚在意地将血擦在了流年身上,重新看向了眼前的混乱。
面前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键,她的友人似乎在说话,可佩奇没有学过唇语,所以她没看明白波鲁萨利诺在念叨些什么。
但这些都不重要,魔女小姐不关心这个。
她现在只在意一件事——她的朋友尽兴了吗?百兽尽兴了吗?
不断输送魔力的魔女望向快要十不存一的战场,海贼与贵族的尸体倒在一起,同样鲜红的血液逐渐汇向一处,已经分不清彼此。
那些云泥般的贵贱有别随着生命的消逝烟消云散,他们迈过了最平等不过的死亡,走向了人类所能抵达的真正的尽头。
但那只不过是另一场循环的起点,所以他们还会在下一场循环中遇见。但是那个时候的他们就不一定是人类了,说不定会变成鱼人,又或者只是一朵花或一棵小草。
“轰——!!”
被惹怒的污染脱离了那个早已不再能束缚她的乐园,灰蓝色的眼睛翻腾着杀意,却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肩扛狼牙棒的百兽船长踩在一地的金属碎片上,他敛眉看向那个站在图阵正中心的五老星,突然嗤笑出声,“看来除了海贼的武器和基因,你们连海贼的画也没放过。”
将霸王色缠绕在武器上的凯多斜了眼突然冒出来的不是佩奇的佩奇,他十分自然地接纳了这个满嘴尖牙的小东西,甚至向她征询起了意见,“那个阵是不是跟佩奇用的很像?”
被问话的污染有些不习惯地点了下头,她看向已经彻底废掉的播放器,对这个拿她当正常人对待的鬼族稍微有了一丁点的好感。
“确实有点像。”
但污染对这些人类究竟学了什么又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事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咬下对方的头。
属于九点的鲜血还残留在污染的手心,那些红色几乎点燃了污染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理智。
“就是这个老头放的歌?!我要杀了他!!”
“先来后到,这是我的下酒菜!”
打算宰几头五老星给百兽祭旗的船长大人直接冲了上去,他才不管污染有没有气急败坏,“喔啰啰啰啰啰!谁能想到权力之巅的几个人都是小偷,真是可笑!!”
“喂!你抢跑啊!!”
展露利齿的污染用比人类船长更快的速度抵达了五老星的近前,她高举起不知何时变成弯镰的手臂,展现了自己身为虫的那一面,“偷到点皮毛就以为自己是神了?简直不知所谓!”
“酒后轮雷!!”
加强版的引奈落伴着绛紫色的粗壮闪电轰向正前方的一切,无论是污染还是五老星都被包含在了其间。
“喔啰啰啰啰啰!!”
又开始耍酒疯的海上皇帝在这段被炎灾争取来的时间里尽情地挥舞着自己的武器,他要在12点之前拿到这颗头,然后带着剩下的百兽回家。
但很快就会有下一次,等到下一次远征的时候,他的军队会更加强大!
“降三世·引奈落!!”
有迟滞的重量被高跃的凯多捅破,被针对的凯多根本就没有被定在原地,呼啸而至的狼牙棒引爆了空气,直奔突然变身成牛鬼的萨坦而去。
“……怎么回事!”
图阵突然失去控制,无法进行传送的五老星不知道自己那半吊子的阵法已经被污染,他避无可避地接下了属于凯多的重锤。
“嘭——!!”
半个身子都被轰碎的老者被巨力砸落,他撞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地砖,最后深深地嵌进了底层的地面。
蹲在破洞边沿往下看的污染忽然抬手制止了想要追下去的凯多,“等等,这东西有点怪。”
不再用‘人类’称呼萨坦的污染歪了一下头,“他的身上也有污染的味道,这东西吃过人,而且吃过很多。”
可惜被阻拦的凯多根本就没听污染的话,他直接跳了下去。
“火龙大炬!!”
有与岩浆无异的烈焰裹缠向再次全兽化的巨龙,说着要拿走五老星头颅的海上皇帝却用出了会令对方尸骨无存的一招,极高的温度融化了途经的一切,这条火龙就这样势不可挡地撞了过去。
什么吃人不吃人,什么怪不怪,这些阴云一样的东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如同被烧灼的废纸,早晚会变成飞灰。
“坏风——!”
向后让去的污染看着从深洞中逆旋而上的风与火,有些感慨地收起了自己的弯镰,“好吧,不愧是九点亲自挑选的船长,确实适合她。”
不再关注萨坦的污染走向那些散落在地面的金属碎片,她有些不解地捡起了其中一枚,“这种驱神的歌到底是怎么流传下来的,七点不是都已经离开八百年了?”
况且只是录音而已,怎么就还能有用呢?总不会是牧羊人亲自录的吧?
可是这个考场的八百年前……真的……会有录音机……吗?
第177章
“从某种角度来说你的无序程度跟阿诺特真是不相上下。”扔下碎片的污染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 “都乱七八糟的。”
当面嫌弃世界的污染自言自语了起来,她没指望这个考场能做出回应, 因为她知道祂不会说话。
“看来是时候回一趟莫比迪克了。”
没耐心玩解谜游戏的污染决定去找特洛伊,她要越过人类直接与载体本身对话。
“你应该说‘去’。”
跃回上层的凯多倒提着一颗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脑袋,他扫了污染一眼,“那是我的大看板,她是百兽海贼团的人,要回也是回和之国。”
“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被纠正用词的污染轻哼出声, “少管我。”
少管我。
一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频繁出现在凯多身边的话,他总觉着自己已经不止一次地听见这三个字了。
被顶嘴的船长大人扬起了眉毛,他有些好笑地越过这个一脸凶样的小东西,没有再理会她——战场是瞬息万变的,这里的每分每秒都很重要, 凯多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地方。
一团又一团暗紫色的焰云在凯多行进间腾升, 它们极快地四散开来, 目标明确的冲尚且还活着的给赋者而去。
“都上来!”
不请自来的海贼船长相当嚣张地直言着,“回去开宴会了!!”
龙啸总是足够嘹亮, 或许远在内城的旱灾和疫灾听不清,但就在附近的炎灾听得一清二楚。
刚在香波地撂下狠话说‘百兽不会停下’的阿贝尔没有因为凯多的决定而感到难堪,他相当平静地接受了这道命令,毫不恋战。
“这里是圣地,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开始放狠话的海军元帅却没有提速去追赶飞离原地的炎灾,他朝面前的露娜莉亚族挥出了极重的一掌, “无礼小儿!”
那是足以轰碎巨人的力道, 被冲击波裹挟的阿贝尔用比自己飞更快的速度与盘古城的侧壁一起被拍去了高处。
阿贝尔:……
碎石纷飞间, 被黄猿拽着叨叨了一路废话的阿贝尔在这足以割裂钢铁的佛光中明悟了一件事——洪灾绝对是跟这些海军做交易了。
而且这些海军都以为她会告诉他。
一点消息都没听说的阿贝尔:……
旋身脱离冲击波的炎灾俯视着依旧在跟海军大将缠斗的洪灾,不知为何突然就很想叹气——以他对她的了解, 这应该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他没有问过,所以她就没觉得这是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事。
或许是因为海贼有自(xiang)相(ai)残(xiang)杀(sha)的传统,感到手痒的炎灾决定亲自教一下洪灾什么叫情报共享。
向下俯冲的阿贝尔朝流年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刚要给炎灾让路却猛然察觉哪里不太对的流年:???
“轰——!!”
用分束接下攻击的流年很想大骂阿贝尔有病,只可惜它发不出声,所以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扭出中指的模样,贴在阿贝尔的脸上问候他。
“……嗯?”
在被自己人亲手捂死之前,被绸缎糊了一脸的炎灾再次感到了违和——这场闹剧的声音明明极大,可站在原地的洪灾却没有回头。
她甚至都没有收起自己的乐园,就好像没听见凯多先生的撤离信号一样。
可佩奇确实没有听见。
在鼓点消失后,那些被巨响抹去的声音并没有回来,她的世界依旧是寂静的。
被流年拍肩的魔女顺着红绸指引的方向回头,她望向似乎是正在说话的阿贝尔,“什么?”
“哦没事,没事没事不用管他。”突然挤回乐园的污染一把抱住佩奇的头,以下犯上地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你得吃点什么东西补补。”
如果说之前忘记说敬语是因为着急,那这次的‘忘记’就是故意。仗着九点暂时失去了听力,早就想试试看的污染终于有勇气直接叫出主位的名字,“那边的灵魂怎么样……佩奇?”
“不用,这里的憎恨足够多。”
“?!!”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的污染直接僵住了,有异常明显的红色自下而上地浮现,竟是让污染也有了丝人气。
“恢,恢复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快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您。”说不清是尴尬还是害怕,非常想要直接钻回门里但又舍不得这么快就回去的污染强装镇定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咳,前来参会的五十位国王死伤大半,能活过今晚的应该不超过20人,凯多已经决定暂时撤离。”
试图用正事转移主位注意力的污染一本正经地转达着战况,此时此刻的她非常感谢习惯性巡视战场的自己,“但是开在外城的门被艾弗里毁掉了,部分百兽失去了折返的路。”
未曾设想过的名字出现在了战场上,但在短暂的疑惑后,佩奇平静地接受了这件计划外的事,“布鲁诺还活着吗?”
“算是活着吧,虽然已经被吸成了干尸。”以为自己成功岔开话题的污染隐晦地松了一口气,她扬起下巴,再次活跃了起来,“有一个和宾兹很像的能力者守在红港,玛利亚打不过他,弗去帮忙了。”
“嘭——!!轰隆——隆!!”
有砖石倒塌的声响在污染说话的间隙频繁响起,那是正在用焰云收拢部下的凯多在开路,他直接砸穿了距离佩奇最近的路。
“喔啰啰啰啰啰!给我酒!!”
半兽化的青龙人再次向洪灾伸出了自己的手,“送他们一程!!”
被使唤的洪灾看向停在乐园外的船长,赤红的鲜血溅在苍蓝的龙鳞上,衬得仰天长啸的凯多愈发像是个危险的狂徒。
“好啊。”
被竖眸紧盯的魔女突然也笑了起来,她扬起右臂,在收回乐园的同时挥出了如江海般滔滔不绝的酒水。
差点被酒浪扑倒的阿贝尔:“喂!你发什么疯!”
那明显是吞吃过魔力的酒,毕竟就算把和之国现存的所有酒水都泼出来也没有这个体量,“这还怎么喝!”
“没让你喝。”
同样被溅了半身血的洪灾指挥起了自己的副船长,“带上其他人先走,我要去收尾。”
确实正在用魔力膨胀酒液体量的魔女举起了自己的食指,“这里需要一场葬礼。”
阿贝尔:“……”
自觉已经解释到位的洪灾大人不再看向有些怔愣的炎灾,她远眺着血流成河的方向,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啪。”
清脆的拍手声在连天的炮火中是那样微不足道,可突然暴涨的酒液令所有正在关注这里的海军心头一凛。
“啪。”
急速奔腾的酒水在短短两秒内席卷了玛丽乔亚,刚修好没多久的宫殿群再次被突至的洪流冲垮,原本几近浸透街道的血液更是有了归处,它们飘荡着晕染了原本无色的酒,又在魔力的支撑下变成了奔腾的一部分。
突然被带有酒香的赤色洪水没顶,直接被卷走的泰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尝试着从酒里起身,却在刚要冒头的时候被高浪拍了回去。
泰格:……
“啪。”
属于凯多的焰云在这条逐渐变得凶险的江河中准确无误地打捞起了每一个还活着的百兽,但那些死去的部下也没有被遗忘,这些不再能够回到故乡的流浪者被自己的船长和大看板送上了最后一程。
“热息!!”
焚天般的炙热砸向高浓度的烈酒,幽蓝色的火光在此起彼伏的尖叫中冲天而起。
化为灰烬的天龙人变成了亡故者最喜爱的陪葬品,可骨灰与骨灰纠缠在一起,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
“重力刀!”
及时出手的藤虎将包括盘古城在内的所有被见闻色捕捉到的气息都送上了远离烈焰的高空,他一脸严肃地感知着下方的死域,突然就对这个被元帅反复提及要小心的洪灾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而终于摆脱藤虎的疫灾也及时地远离了这片会燃烧的酒海,“死丫头!老子差点就熟了!”
破口大骂的奎因在攀上属于自己的那团焰云后愤愤不平地抬起头开始找人,但他最先看见的不是任何一个百兽,而是那些被藤虎从盘古城中暴力上浮的王族。
“哟,还剩这么多呢?”咧嘴大笑的腕龙口吐明光,“就说那些给赋者派不上什么用场,还不是要我来?哼哼,激光QUE——呕!!”
被赤犬一拳砸向肚子的奎因在真的吐出激光之前干呕着倒飞下了红土大陆,但挥出重拳的赤犬也紧随其后地被踹了下去。
收回脚的佩奇看向慢了一步的库赞。
用光速踢送走赤犬的魔女向友人摆出了挥拳的姿势。
库赞:……
“犬啮红莲。”
学习能力MAX的魔女小姐用燃烧的酒液复刻了属于赤犬大将的招式,她甚至复刻了那个狼犬的形状。
可与岩浆相比,混杂着红与黑的酒液看上去实在是糟糕透顶,尤其是在知道那些燃烧的液体中究竟都混合着什么的时候。
真的不想去接这种热浪的冰冰凉选择了避让,而原本可以跟着一起拐弯的狼犬也没有死咬着库赞不放,它干脆越过了面前的人类,重新散成水流自红土大陆的顶部倾泻而下,直奔红港而去。
与曾经那场逆流而上的灾难相比,这一次的水势是难得顺应重力的自上而下,可奔腾的炎瀑远比逐人的水流更加可怕,像是坠落的天火,这场酒葬吞没了途经的一切。
拦在百兽面前以免再有人对王族出手的黄猿神色微妙地提醒着佩奇,“那个下面可不只有海军。”
“我知道。”
给出回应的魔女却没有看向黄猿,她顺着那道最深重的憎恶回望过去,在被重力托举的人群中找到了那个一直在喂养她的人。
“走了。”
阿贝尔招呼着落在最后的佩奇,他没什么表情地扫视着对面那些正用激光瞄准自己的PX,“至于这些垃圾……”
被盗用血统因子的露娜莉亚族眼含嘲讽地嗤笑出声,“晚点再来收拾他们。”
第178章
“……我的老天爷啊。”最先发现有火海在坠落的艾弗里试图手动合上自己的下巴, “荒牧,这东西你搞得定吗?!”
“好像不太行。”
被艾弗里高声呼唤的男人有着比艾弗里优越无数倍的好视力, 所以他看得清那片火海的真面目,“那是瀑布,我的能力拦不下这种体量的水。”
被黄猿大将提点过要照顾好艾弗里的荒牧直接拎起了这个咋咋呼呼的王储,“这是洪灾的杰作吧?看来她是没打算让红港的人活啊。”
“又没让你拦,我是问你的树能不能长在火里。”被动腾空的艾弗里干脆伸手揪住了荒牧的头发,“快点造片森林出来, 要足够高。”
意识到严重性的艾弗里一脚踩上荒牧的小臂,直接拿他当梯子,“PX听令!优先抢救平民!!”
手拿威权芯片的小白鹅临时改变了PX的前置命令,他不再以百兽为目标,“所有人!!上树!!”
“听上去像是群猴子。”
随口打趣艾弗里的荒牧得到了不痛不痒的一巴掌, 好在虽然嘴贱, 但这身被战国相中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身为吃了森森果实的森林人, 在火海来临前开辟一条生路是易如反掌的事,这个被鼯鼠中将征来的新兵在自己的初战场上展现了与职级相匹配的战斗天赋。
一棵又一棵亚尔基曼红树在荒牧的召唤下破土而出, 他没有选择那些更加耐火的品种,因为那些树无法在海水里扎根,也做不到自成气候。
“喜欢肥皂泡乐园吗?那里的摩天轮还不错。”
“那有什么好玩的,袋鼠跳楼机才是最棒的。”
被荒牧扛在肩上的艾弗里看向那些自树根处上浮的巨大泡泡,这些由树脂组成的泡泡是树的一部分,所以同样在荒牧的控制范围里。
“只要这些树还在呼吸, 就永远有泡泡上浮, 怎么样, 这不比上树快多了?”
“再快点!那些火要下来了!”
“啊啊,真是麻烦。”依言加快催生速度的荒牧同时指挥着四散的泡泡去装人, 他瞥了眼前来接百兽的焰云,“那海贼呢?不杀了?”
“当然要杀,但不用非是现在。”再次伸手的艾弗里薅向眼前的绿毛,“这些树能抗住那些在燃烧的水吗?”
“怎么可能。”
总是被拽头发的荒牧决定放弃去管艾弗里,他随着力道偏过头,在这个话痨王储开口之前先一步解释了自己的能力,“烧没了就再长,自然就是这样,这叫生生不息。”
‘啵——啵啵——啵——’
数不清的泡泡在几个呼吸间填满了红港的地面,它们追在慌不择路的平民身后,强势地兜起了这些爬不上树的笨“猴子”。
但酒海倾覆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在真的将所有人都送到高处之前,成吨的炎瀑凶狠地砸向红港,竟是直接轰裂了大地。
荒牧:!!!
“别发呆!快点接着长!你不是生生不息吗!”
“生生不息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这水不对劲啊!它在跟我争抢生命力!”
被两个大嗓门吵到的折扇:……
一直躺在背包里装死的折扇探出了一枝水墨梅花,它十分人性化地左右环视着断裂的红树,并在感知到属于九点的魔力后拍了拍艾弗里的脑壳。
折扇:让一个人类靠自己去和时间争抢时间是什么新时代鬼故事,还是让它来吧。
更多的枝蔓自艾弗里的背包丛生,决定出手的折扇替来不及上浮的泡泡打捞起了这些过于脆弱的人类。
一树又一树墨色的梅枝拔地而起,在火海彻底淹没红港前搭好了通天的逃生梯。
“嘭——!”
没有焰云来接的赤犬最后砸落在了红树上,巨大的冲击力撞断了刚长好的树干,好在身为岩浆人的赤犬不怕火烧,所以就算摔进了酒海也没有性命之忧。
艾弗里:“……”
突然掉落的雕花板栗让艾弗里闭上了嘴,他难得正色地抬头望去,“有点难办啊。”
被焰云拢走的百兽逐渐开始汇集,那成团的紫色即将变成连绵的云山,竟有几分不可撼动之感。
“你说要是真的没有人能制衡百兽,海军还能赢吗?”
“百兽没什么不能赢的,要不是有那个Lotto在,这个海贼团就会在今天全灭。”被授予‘绿牛’称号的海军中将盘膝坐在亚尔基曼红树的枝干上,他看向跃出火海的赤犬,“萨卡斯基先生一个人就能杀穿百兽!”
“可Lotto就是百兽。”
艾弗里手动屏蔽了来自荒牧的狂热发言,手拿海军牌的小白鹅第一次用敌对方的视角评估起了佩奇,“简直就是犯规!GM怎么能亲自上牌桌!”
不玩游戏的荒牧没听懂艾弗里在嚷嚷些什么,但比起GM是什么东西,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小子,是不是该松手了?”
被揪掉好几根头发的荒牧本着向鼯鼠保证过不会乱来的精神尽量心平气和地同艾弗里说着话,“再拽就不礼貌了。”
“PX,带我们上去。”不打算松手的艾弗里开始装听不见,他招呼着徘徊在近前的改造人,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荒牧:……
“你自己去,我不能离开这边。”不想再带小孩的荒牧用一个无法被拒绝的理由拒绝了艾弗里,“这场火一时半会熄不了,我要看着这些树。”
“哦,那再见。”
已经投入PX怀抱的艾弗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荒牧,与之前离开德雷克时一样迅速,活像是个三心二意的负心汉。
但负心汉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他在上升的途中摸索起了自己的新欢,“嘿!咱俩都是白头发,这是缘分!”挂在PX身上的小白鹅用自己的白毛蹭着对方的白毛,“刚出生就出来打工一定很辛苦吧,放心,我会记得替你们索要劳务费的!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在艾弗里开始单方面絮叨的时候,已经落向冰台的诸位王族也在商议后续的问题。
“今年的会……还继续吗?”
“怎么继续,人都死一半了,还怎么开?”
“那些百兽不会又突然杀回来吧?这地方可没有遮挡物!”
“我真是一秒都不想留在这了,要不直接散了吧?”
“我也觉得还是提前结束比较稳妥。”维奥莱特附和着其他国王的话,“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讨论议题了。”
“是么,哪里不适合。”
最后走上冰台的亚莉克希亚直接打断了维奥莱特的话,她看了这个来自新世界的王族一眼,“我倒觉得刚刚好。”
“可是——”
“这是世界会议,错过这次就要再等四年,没有那么多的四年能用来浪费。”亚莉克希亚斜了插话的鲁卡斯一眼,“不过是场袭击,我们没有自乱阵脚的必要,难道你要向海贼妥协吗?”
“可是参会的人已经不全了。”维奥莱特接上了鲁卡斯的话,“如果继续讨论议题的话,那些失去国王的加盟国要怎么办?”
“你说呢?”被问话的亚莉克希亚愈发温柔地笑着,“德雷斯罗萨的女王?”
维奥莱特:“……”
有某个泛着些血腥味的答案呼之欲出,失过一次国的维奥莱特已经明白国是需要守的,而那些失去了国王的国家在此刻就如同失去了隔板的蛋糕,可以被其余人任意分割。
很诱人。
非常诱人。
可维奥莱特的任务是将艾弗里带回花之国,越快越好,所以就算听懂了亚莉克希亚的暗示,维奥莱特也不能接——她不能留在这,若是完不成任务,德雷斯罗萨就会“生病”,拉面会毁了她的一切。
寇布拉:“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在维奥莱特试图找到一个足够合理的借口之前,真的认为这样做不太人道的寇布拉开了口,“就算失去了国王,这些加盟国也有自己的王储,我们不能就这样剥夺他们的权力。”
这回轮到亚莉克希亚沉默了,她的笑容浅淡了下去,“当然,与阿拉巴斯坦相比,我们这些小国还没有您的一座城市大,这样争来争去的,倒是叫您看了笑话。”
寇布拉:“……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您自便就好。”亚莉克希亚弯起了眼睛,看上去亲切极了,“但也希望您不要来插手我们的事,岛国没有足够的资源和土地,我们有自己的活法。”
“其实细看下来,虽然参会者少了大半,可余下的这些人确实覆盖了四海和伟大航路,未尝不能继续讨论。”或许是有关领土面积的辩驳戳中了鲁卡斯的某些心事,原本还有些顾虑的鲁卡斯突然帮花之国说起了话,“伊路西亚王国赞同会议继续。”
“……德雷斯罗萨持反对意见。”
被反对的亚莉克希亚盯着维奥莱特看了一会,她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个年轻的女王——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要反对,这对德雷斯罗萨来说明明也是件好事。
能率先提出要剿灭BIG·MOM海贼团的人怎么想也不可能会像寇布拉一样对战争持消极态度,那问题究竟出在哪?
“……我记得你之前说……要去花之国?”
愈发感到蹊跷的亚莉克希亚忽然回想起了在百兽的第一轮袭击奏效后维奥莱特曾说过要去花之国旅行的事,再结合在会议开始前她对艾弗里的有意邀约,亚莉克希亚不得不开始考虑对方正在打花之国和艾弗里的主意。
但还是那句话——为什么。
与花之国交恶对力库一族来说有任何好处吗?
“没错,我就是要去花之国。”
被紧盯的维奥莱特不再退让,她直视着亚莉克希亚的眼睛,笑得明媚又张扬,“那里的风景很好,不是吗?”
“你——”
“哦当然,花之国的风景就是最棒的,所以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在亚莉克希亚表态之前,从天而降的艾弗里异常自然地伸手搭在了维奥莱特的肩膀上,“我们约好的~”
亚莉克希亚:“……”
亚莉克希亚看向那只搭在维奥莱特肩头的手,没有血色的五指扣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像极了永不碰头的冬与夏。
被揽肩膀的维奥莱特同样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拿回了主动权。
以热情似火闻名的德雷斯罗萨女郎最不怕的就是展示她们的爱与激情。
“对,我们约好的,他会来接我。”
维奥莱特顺着艾弗里的力道直接歪进了他的怀里,并且同样十分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腰,“比起继续工作,显然是一场浪漫的约会更能吸引我。”
那只小麦色的手顺着花之国特有的柔滑布料向上攀去,最后停在了艾弗里已经泛起红色的耳根处,“什么时候出发呢,亲爱的?”
“现在就走。”
不打算输阵的艾弗里学着特洛伊和比斯塔的模样,想要摆出情场老手的态度,只可惜别说是维奥莱特,就连被迫围观花边新闻的寇布拉也看得出艾弗里的青涩。
寇布拉:咳。
“你们可以走,但世界会议不能停。”
虽然没能亲自养育艾弗里,但亚莉克希亚有听摩尔冈斯转述过艾弗里的秉性,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耽于美色的性子。
也就是说,这场被应下的邀约里必然存在着什么值得艾弗里一去的东西。
永远面带微笑的花之国女王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她摘下充当发簪的水仙花,递到了他的面前,“花之国的王储怎么能不戴花呢,这个给你。”
“谁说我没有的。”
明白自己老妈是在担心安全问题的艾弗里‘唰’地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看!水墨梅花!美得很!”
“那总归是画,画与花是两个东西。”亚莉克希亚不容拒绝地打断了艾弗里的狡辩,她将水仙别在艾弗里的领口,“圣地已毁,重建也需要时间,我会向世政申请将这场会议移去马林梵多举行。”
“西海……恐生变故。”帮儿子整理衣襟的亚莉克希亚没有特意避开维奥莱特,她眉眼微垂,略沉了音色,“你要记住,花之国高于一切。”
“哎呀,我没忘。”
弯下腰的小白鹅直接撞向亚莉克希亚的额头,墨镜下滑的瞬间,红眸与暗瞳相对,“埃尔利希永不后退嘛,我懂的~”
摘下墨镜的艾弗里反手将这件大将单品戴到了亚莉克希亚的脸上,他笑眯眯地拍着她的肩膀,“嘿嘿,那我就先走了~~祝你玩得开心啊,老妈!”
第179章
“说说吧。”
在艾弗里跟自己的母上大人告别时, 已经飘远的焰云附近也有一场谈话正在进行。
“那些人造人是怎么回事,这条龙又是怎么回事, 你都跟海军交易什么了?”
“我不知道他们会克隆你。”被盘问的洪灾大人拒绝接受莫须有的指控,“我也不知道会有第二条龙。”
与前方稳居云端的大部队不同,将炽天使绑走的洪灾此刻正骑在发狂的粉色巨龙头顶,化身为锁龙绳的流年捆缚着全兽化的炽天使,强迫他跟着百兽一起前行。
但野马尚且难以驯服,更何况是被植入了敌对思维的露娜莉亚族。
试图用翻滚摆脱束缚的炽天使搅碎了空中的流云, 意识到体型已经成为弱点的人造人突然解除了全兽化,可绸缎比龙收缩得更快,它再一次紧紧地箍住了他的关节,成为了最柔软的牢笼。
攥住弯角的洪灾看向一直跟在她附近的炎灾,剧烈的颠簸没能成为阻碍他靠近的理由, 想要得到答案的阿贝尔竟是跟上了炽天使毫无规律的挣扎, 始终与佩奇保持着相对水平。
“我没有背叛百兽。”
“但你确实与海军达成了某些共识。”想要跟佩奇好好聊一聊的阿贝尔拧眉看向一直在反抗的炽天使, “不能像覆盖机械狼蛛那样覆盖掉他的指令吗?让他变成你的东西。”
“不能,他是人。”
已经在第四场循环中看到过人造人灵魂的魔女小姐承认了炽天使人类的身份, 她单手提着这个小露娜莉亚的弯角,在略微思索后将他抡向了后赶来的奎因,“用你的病毒让他安静。”
忽然被飞来横祸砸中的奎因,“关我屁事!!”
然而佩奇已经移开了目光,她落向阿贝尔摊开的手掌,示意他回焰云上再说。
最后一批零散的云团追赶上了飞在最前方的凯多, 虽然与一开始相比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同伴, 可存活下来的这还不到三成的百兽却像是被激发了身为海贼的血性, 有如实质的煞气充斥在云端,没有人沉浸在悲痛里。
这里只有为战争欢呼的恶鬼。
“哦!!疫灾大人回来了!!哈哈哈哈哈!那就是炽天使吗?确实和船长很像啊!”
“今年的金色神乐能不能提前?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别啊!那火焰祭典岂不是也要提前了!”无家可归的百兽们几乎已经默认了和之国是他们的第二故乡, 所以他们下意识地想要用和之国的方式去祭奠早死一步的兄弟,“我可做不完那么多的空船!”
锐减的人数没能让百兽的吵嚷程度下降,被簇拥的副船长就这样飞过了一众大呼小叫的部下,最后停在了凯多身边。
“还剩不到一万人,我们需要招兵。”
“我们不是早就开始招兵了吗?”躺在焰云上的润媞有些奇怪地看了阿贝尔一眼,“您不知道吗?”
阿贝尔:“……”
极少关注部下都在嚷嚷些什么的阿贝尔突然产生了微妙的直觉,他低头看向聚在最前面的这些真打,开始思考只有自己被情报绕过的可能性有多少。
“你数了吗?被海军打上标记的国王有几个?”哈姆莱特有些头大地问着斯皮德,“我总感觉没杀干净。”
“是没杀干净,有戒指的只有13人,但活下来的却有20个。”被德雷克绊住的半人马有些不快,“碍手碍脚!”
“谁让你去追艾弗里了,那个海军当然会以为你是去杀他的。”
“谁知道他会出现在盘古城!”被龙龙果实误导的斯皮德以为全兽化的德雷克是百兽这边的新人,她是觉得艾弗里被不知情的给赋者当成了目标才会追过去。
两个误以为对方是来杀艾弗里的知情者缠斗在一起,彼此都觉得对方十分碍事。
听了一耳朵过期信息的阿贝尔:……
阿贝尔尽量平静地将佩奇放到了焰云上,他面无表情地盘坐在她对面,“给我讲讲你们都干什么了。”
不参与任何聚会的炎灾完美地避开了经常在聚会上随口安排任务的洪灾,作为百兽海贼团的副船长,喜静的阿贝尔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同步率最低的那个人——他对这场袭击的认知还停留在去年第一次提起的时候。
被低气压笼罩的佩奇眨了下眼睛,她学着阿贝尔的姿势也原地坐了下来。
大部分时间都有问必答的魔女小姐用极简的方式帮阿贝尔梳理了一遍流程,但阿贝尔对此并不满意,他要佩奇说得再多一点,而不是只用几组词汇来敷衍他。
已经很久没有长篇大论的魔女在衡量过这件事的麻烦程度后向炎灾伸出了手,“送我礼物。”
“先欠着。”
“不行。”
“……”
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礼物上战场的阿贝尔脸色微黑,他抬手卸下一块肩甲,“这个给你。”
那是一块几乎快要和佩奇一边高的护具,可以说实用性为零,但佩奇还是收下了它。
以收集纪念品的形式。
于是在时隔半年后,炎灾终于明白了洪灾口中的合狩从来都不是在指他们几个大看板,那分明就是一场涵盖了海贼,海军,和革命军的巨大阴谋。
佩奇:“我没说过吗?这是逐鹿战。”
阿贝尔:“至少没跟我说过。”
佩奇:“哦。”
阿贝尔:“别打岔,接着说,还有吗?”
当然还有,就比如润媞口中的提前招兵,又或者是被哈姆莱特和斯皮德讨论的定向屠杀。
这场看似鲁莽的袭击里包含了太多的利益交换,但与其他小项相比,真正的重头戏其实只有两个。
今天过后,和之国将与世政正式交恶,原本延续的武器买卖也自然就不复存在,世界政府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能替代和之国的大体量武器供应商,而海军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在战火频起的现如今,世政必须接受阿拉巴斯坦的武器工厂,他们会直面战国的野望,也必须消化掉这份野望。
如果他们不想在被群起而攻之时手无寸铁的话。
但与另一件委托相比,就连为武器工厂过明路的事也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与想要确认世政手中是否握有灭国级武器的拉面一样,战国同样有一个想要摸清楚的地方——洗牌的前提是所有牌都在场,佛之战国拒绝遗漏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盲点。
那场出现在内城大门处的石头剪刀布其实是在选择清场的方式,无论是水淹还是火烧最后都只有一个目的。
他们要将所有的世界贵族都“请”出家门。
以一个不容拒绝的方式。
而在彻底捣毁玛丽乔亚后,这些世界贵族也自然就必须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暂时落脚,那马林梵多就变成了最优解。
相信热情待客的海军本部一定会尽到地主之谊,完美地招待这些尊贵的客人。
“可我确实不知道会出现人造人。”给炎灾补完课的洪灾再一次提起了这件事,“我不喜欢人造人。”
“你不喜欢有什么用,我看海军用得可是很顺手!”用生物病毒放倒炽天使的疫灾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要我说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你那个破册子上记录的人,都被利用了还在这帮别人数钱!”
“黄猿带我去见了冥王雷利以及那个来自亚马逊·百合的老板娘,这件事也在你们的交易范围里?”阿贝尔推开突然挤过来的奎因,他将发生在香波地群岛的事讲给佩奇听,顺便复述了几句波鲁萨利诺的话。
“没有。”/“这个海军大将是不会说人话吗?成天在那讲谜语!”
开始抢话的奎因逐渐失去了耐心,他有些烦躁地咬着雪茄,“亚马逊·百合的现任皇帝是七武海,虽然不知道冥王跟海军之间有什么瓜葛,但这个海军大将绝对是想对七武海做点什么。”
当醉心于研发武器的科学家愿意用他的脑子去思考一些完全不感兴趣的琐事时,他会证明政治与病毒一样容易剖析,“要是能拿下九蛇岛的支持,那些浑身心眼子的王八蛋就能底气翻倍,你自己数数他们都从你这蹭走多少势力了?!你这友人帐是给海军写的??”
“等等!奎因大哥,和之国出事了!”
终于有时间接通电话虫的旱灾惊呼出声,他少见地打断了奎因的话,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和少爷联合唐吉诃德家族攻破了鬼岛,花之都与兔碗失守!!”
炎灾/洪灾/疫灾:!!!/。/???
“他怎么敢的!”/“唐吉诃德不可能知道百兽是哪一天远征,他来的太凑巧了。”/“我就知道那小白眼狼没安好心!!”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喝中,依旧在冷静分析的佩奇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但保持冷静的并不只有她一个。
同样不为所动的凯多哼笑出声:“回去再说。”
遨游在云端的苍蓝巨龙没有因为身后的吵闹而陷入烦乱,他将焰云控制在一个不会让部下二次崩裂伤口的速度上,任由自己的大看板不停跳脚。
“绝对又是那个黄猴子!!我就说他浑身八百个心眼子!!”被恶心到的奎因开始迁怒,他一把攥起佩奇,又开始像摇汽水瓶那样疯狂地摇晃她,“还有你!!你是他妈吗?!BIG·MOM那个老太婆都没有你这么会溺爱小崽子!!”
“不对,应该是战国。”
魔女小姐相当放松地窝在这份足以晃死普通人的巨力中,她思考着这个堪称是一箭四雕的阳谋,“这是制衡。”
用内部动荡降低百兽海贼团来犯频率的同时拿唐吉诃德家族当转移百兽仇恨的靶子,而唐吉诃德本就与天龙人有仇,在夺回童趣后他必然会展开自己的报复。但有百兽托底,所以就算唐吉诃德羽翼渐丰也没有关系,他的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名为凯多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嗯,这就是一场充满了权职者手笔的制衡。
“甭管是谁!!反正都是麻烦!!你就不能认识点正常人吗?!!”
差点在咆哮中直接兽化的疫灾第不知道多少次用全垒打的姿势重重地投出了手中的洪灾,“多少给老子反思一下!!该死的!当初就应该让佩罗斯佩罗带你走!!”
“其实糖果大臣也没有很轻松。”在目送佩奇变成一颗流星后,陷在焰云里的佩吉万慢吞吞地说了句公道话,“自从去过一次万国,佩奇大人就一直想要知道‘人类究竟可以将时间使用到哪种程度’,她自己说的。”
“哈?那个破糖棍跟时间有什么关系,洪灾想干什么??”
“不知道,但据说咱们是乡下海贼,没有礼貌。”早已失力的佩吉万现在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他仰视着仿佛就要喷火的疫灾,“所以我猜BIG·MOM海贼团大概会做什么很有礼貌的事吧。”
“玲玲吗?”或许是佩吉万的措辞让凯多感到新奇,他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喔啰啰啰啰!完全想象不出她有礼貌是什么模样!稍微有点期待啊!”
“这种事有什么好期待的啊老大!!”到底还是兽化了的腕龙激愤异常,“整个世界都被那个小神经病搅和得一团乱!哪里值得期待了!!”
“那到时候你别兴奋。”被奎因吵到耳朵的阿贝尔嘲讽出声,“别又变成最先冲出去的那个人。”
在疫灾再次拔高音调之前,佩吉万用最后的力气捂住了耳朵,他偏过头,望向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和之国。
“你说大和会变成将军吗?”走到近前的润媞将佩吉万抱进了怀里,她坐在佩奇刚刚坐过的位置,有些出神,“他居然真的背叛了我们。”
“他最好没有对守军出手。”约克面色阴沉地俯视着下方,有隐忍的杀意若有若无地环绕在他的身上,“要是米娅……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倒觉得你不用这么紧张,别忘了你的妻子也在友人帐上。”斜倚在泰格身上的玛利亚呼出了口中的烟雾,她将烟斗磕在这个被她当做支点的旧骸身上,“你瞧,这还有个已经死掉的家伙,不也还是好好的在这坐着?”
被磕了一身烟灰的泰格:……
“总之呢,别那么死板。”差点在战场上丧命的黑色玛利亚此刻却一反常态地透着股闲适的气息,她不在乎海军都干了些什么,也不在乎大和都做了什么选择,用全身心去信任佩奇和凯多的玛利亚放任自己卷入各式各样的阴谋与混乱,只当是在坐过山车,“希望你们还记得这场游戏的主题是To Be a Kid Again?”
“换个轻松点的话题怎么样。”从未偏过题的游女小姐从袖子里掏出了被荒牧吸干的布鲁诺,她朝看过来的诸位同伴抛了个媚眼,“就比如,我觉得他还能再抢救一下,有人带水吗?”
第180章
被疫灾空投下来的洪灾没有再折返, 她顺着那股巨力坠向了和之国的顶海,砸出来好大一朵浪花。
重新冒头的佩奇看了狼烟四起的鬼岛两眼, 骷髅形状的堡垒上布满了利器切割的痕迹,见过鸟笼的佩奇明白那是唐吉诃德的招式。
看来他确实是大闹了一场。
将流年留在炽天使身上的魔女唤醒了图阵盾,她借力从海水中起身,却先转去了兔碗。
与尚且还能看出原本形状的鬼岛不同,兔碗的建筑已经变成了碎片,尤其是那个屹立在最中央的采石场, 这座曾关押过无数武士与砂糖的露天监狱已经彻底粉碎,再关不住什么人。
走向残骸的佩奇看见了给赋者的尸体,看守长们身首异处,无一例外。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喀嚓。”
“你跑哪去了?!”
“我在兔碗。”佩奇环视着面前的惨象,“戴夫戈和巴巴努基他们都死了。”
“那就找点人去给他们收尸, 你来花之都!”来自部下的死讯没能吸引奎因哪怕一秒钟, 他语气不善地同步着首都的情况, “黑炭大蛇死了,虽然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用, 但这也太没用了!”
“大和呢?”
“在跟一个游女演父女情深,你敢信吗?!他是不是有妄想症??”
游女?小紫吗?她言明身份了?
“等我过去看看。”
在挂上电话虫后,无人可用的魔女自己从废墟里翻出了一把缺了角的铁锹,她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地方开始挖土,然后将叫得上名字的部下都摆了进去。
浸在佩奇身上的海水顺着铁锹的木棍滑落到尘土里,在这个集体墓地的附近砸出了一连串的小浅坑。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佩奇再一次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份源于她的差别对待, 可人类实在是太多了, 她做不到像爱友人那样的去爱重每一个陌生人。
埋完给赋者的魔女回头看向那些不知名的爆笑者和等待者,他们的尸体同样散落在这座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采石场的废墟里, 一眼望过去的时候竟是无法轻易地数出个数。
佩奇:“……”
以藏曾经教过她,曝尸荒野对人类来说是一种大不幸,所以无论有多简陋,无论是土葬,火葬,还是海葬,有总是比没有好。
没有火种的魔女转头看向左侧倒塌的高楼,她知道那里有一个备用发电机。
或许一场爆炸也算得上是葬礼?
扔下铁锹的魔女开始朝记忆中的方向走去,虽然在迈过那一地鲜红时她依然没有感到难过,却也没有再像最开始那样无动于衷。
她已经知道这是一种悲哀。
可她更知道这个考场需要有人死去,并且是大量的死去,否则他们将永远也无法真正地活着。
将手贴在发电机外壳的魔女垂下了眼眸,“再见。”
希望再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在战场上。
“轰——轰嘭——!!”
被魔力震荡的发电机爆发出了远超常规的能量,与玛丽乔亚相似的火海瞬间席卷了采石场,那些火焰猛烈地燃烧着,一直烧到了有飞鸟掠过的高处。
重新踏上图阵盾的魔女开始往花之都赶,她走的是往常奎因最爱走的那条路,所以沿途都是些升过级的武器工厂。可在兔碗失守后,这些工厂全部冒起了黑烟,目之所及之处没有一座工厂得以幸存,就如同当初的德雷斯罗萨,显然唐吉诃德是把佩奇曾经做过的事复制在了和之国。
但佩奇没有唐吉诃德那样愤怒,她只是简单地看过一遍毁损情况后就收回了目光。
提前在惠比寿镇停下的魔女小姐环视着这个已经不再破破烂烂的小地方,与血流成河的兔碗不同,这边没有百兽驻守,所以反倒没有被战火波及,依旧还算是平静。
可惠比寿镇紧邻花之都,这里不仅听得见炮火声,甚至看得清发生在国都上空的父子对峙。
“洪灾大人,您回来了?”
“好像有人打进来了,您知道吗?”
“我看见外乡人了!”
这不是佩奇第一次回到惠比寿,或许是因为阿康是继奎因之后最先向她献歌的人,所以佩奇来惠比寿的频率要远远高于回鬼岛,这里的镇民早已习惯了时不时来小坐一会的洪灾。
他们是不怕她的。
“哎咦呦,您怎么有时间到这来?”原本在观望战况的户野康在发现佩奇过来后下意识地凑了过来,他像往常一样地将镇民拨到自己身后,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了所有人前面,“我瞧着百兽的各位大人都在花之都,还以为您也在那呢。”
“过来看看。”
真的就只是过来看看的佩奇没有在意户野康在无意中表现出的防备,她扫了眼确实还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的男人,居然感到了些许的欣慰。
“最近会很乱,不要靠近百兽。”
抬起手的魔女小姐无视了对方的僵硬,她摸向他的大脑袋,“还有8年,争取一直活着。”
在撂下一句怎么听怎么像威胁的话后,重新迈步的佩奇径直向花之都走去,她朝前来送她的镇民们挥手,硬是在一片炮火连天中挥出了岁月静好之感。
但这份本就薄弱的错觉彻底粉碎在佩奇与一支武士小队相遇的时候,那是一支正在护送光月日和逃亡的队伍,大多数人还穿着兔碗的囚犯服。
为首的河松在看见迎面走来的洪灾时立刻推刀出鞘,但他没有立刻攻过来,并且制止了其余想要直接攻击的同伴。
被一众武士紧盯的魔女小姐面色平静地回望过去,她脚步不停地向前走着,甚至没打算拐一下弯。
单方面的紧绷气息弥漫在花之都的城门处,这里没有人不认识佩奇,所有人都知道她十分棘手。
不再隐藏身份的日和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刚刚成年的小姑娘尚显青涩,像是节可以随意折断的细柳。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节细柳没有被洪灾的目光压垮,她不闪不避地回视着佩奇,站得笔直。
没打算做些什么的魔女小姐在习惯性地观察完每个人后收回了视线,她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那个十分严密的包围圈,竟是打算直接穿过去。
“……Lotto,你为什么要加入百兽?”
在佩奇真的就这样走远之前,没有收回刀刃的河松忽然开口,他神色复杂地回身看向一丝杀意都没有升起的洪灾,用她加入百兽海贼团之前的代号称呼着她。
“因为百兽有一座很棒的监狱。”
明明已经被奎因反复催促过,被叫住的佩奇却没有无视提问的鱼人,她居然真的就那样停了下来。
“但是现在没有了!”
被泰格扔出和之国的河松在跟着海军在各个国家游逛了大半年后了解了太多过去不曾知晓的东西,也终于明白了当初洪灾为什么会问他要不要开国。
他竟是迟了这么久才听懂她的话。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百兽哪里值得你留下!你明明可以不做海贼!”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趁我改变主意之前逃走,而不是试图策反我。”只是因为以藏才对赤鞘和光月手下留情的魔女小姐再一次给出了忠告,她看向这个与泰格同族的鱼人,“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好抛弃预言,选择在今天向百兽复仇吗?”
确实已经提前动手取走黑炭性命的河松沉默了下来,他不后悔这个决定,因为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可百兽与黑炭不一样,那不是现如今的他们能够匹敌的对手,无论是凯多还是四灾都强大到令人绝望,河松完全想不出究竟要如何战胜他们。
他不畏惧死亡,身为武士为主上赴死本就天经地义,但他不能让日和大人也卷入这场没有希望的战争,河松明白这不是能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们此刻真正要做的事就是不停地积攒力量,直到足够打败这些怪物。
……他果然还是太弱了。
“继续前进吧,河松。”
在河松陷入自责之前,重拾光月之名的日和突然开口打断了河松的挣扎,她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用公主的礼节向佩奇微微欠身,“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但请恕我无礼,光月迟早会夺回和之国。”
“知道了。”
被道谢的魔女接下了这份有些不自量力的宣战,但比起恐惧或者逃避,显然魔女小姐更喜欢这种会选择螳臂当车的人类。
在多看了日和一眼后,不再逗留的佩奇就这样走出了武士的包围圈,她抬头望向正在用雷鸣八卦互撞的凯多和大和,相似的幽紫色电光环绕在二人周身,任谁都看得出传承的影子。
“大和是在给武士拖延时间?”
“你怎么这么慢!”被问话的奎因看向终于赶到的佩奇,却先是骂了她一句,“腿断了就吱声!我给你换条新的!”
大概是终于有了个宣泄口,发完火的奎因平静了许多,他弹了下烟灰,“谁知道他那个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成天光月长光月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光月御田生的!”
佩奇:“凯多好像没有认真。”
“嗤,当然。”奎因不满地撇嘴,“但凡大哥真的起了杀心,那小白眼狼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的,早就被一指头按死了。”
“但是背叛者必须死。”同样没有插手的阿贝尔缓声补充着,“这是铁律。”
“唐吉诃德已经走了吗?”佩奇没有接阿贝尔的话,她望向依旧以狂死郎的身份留在和之国的传次郎,“只有兔碗和花之都失守?”
“是的,很抱歉,这是在下的失职。”
“有人去追吗?”
“嗯……米娅小姐带人去追了,用的是您的船。”
出乎意料的名字出现在狂死郎口中,被约克担忧着的厨师小姐根本就没做那个需要被救援的人,她竟是直接杀了上去。
同样有些吃惊的佩奇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件计划外的事,“杰克,你也去。”
佩奇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旱灾,“带上约克,你们一起出发。”
“好,我去杀了他。”
最无法容忍有人冒犯凯多的杰克应下了这件事,眼瞅着就要起身。
“先带回来。”阿贝尔示意杰克不要着急杀,“凯多先生最喜欢的就是这些有点实力的刺头,先带回来看看。”
“大哥就是太好说话。”奎因将烟头扔到地上,他有些愤愤地一脚踩了上去,“打赌吗?那小白眼狼绝对能活着逃出去,最后又变成派人去追杀!”
可派不派人去杀是一回事,杀不杀得死又是另一回事,虽说奎因一直没怎么正眼瞧过大和,可奎因也知道一般人根本就杀不死这个小狼崽子,除非是他们几个去追!
“兔碗的武器工厂全部报废了,你记得去修。”像是没有听见赌约一样,佩奇直接给奎因排上了活,将他留在了和之国。
“你之前说的招兵是怎么回事,晚点给我讲讲,我需要确认这些新人的质量。”
阿贝尔同样直接略过了奎因的赌约,他低头看向佩奇,装若无意地也把自己给安排了出去。
“让宾兹给你讲,我要回莫比迪克。”
在奎因一言难尽的注视下,抱臂站在台阶上观战的魔女小姐毫不心虚地给出了自己需要离开一趟的理由,“玛丽乔亚有点奇怪,我去问几个问题。”
“呵。”
拒绝相信洪灾的疫灾坚信这就是她故意扯出来的借口,“懒得管你们!最好都死外面!”
时常感觉只有自己才是真海贼的疫灾向对面的两个人比出了中指,“都已经变成孤品了还这么天真,你俩早晚折在这上面!”
“不会的。”
突然被诅咒的佩奇随意地接着话,她没有看向炸毛的奎因,而是一直盯着尚在半空对轰的父与子,“而且我们也不是孤品。”
“等等。”被涵盖的阿贝尔皱起了眉,“我没说过会承认那些人造人是我的族人。”
“那就要看奎因能不能解开贝加庞克留下的锁了。”
终于舍得分一点注意力给奎因的佩奇短暂地瞥了他一眼,“只要灵魂能苏醒,人造人也可以是人。”
又被安排了个活但确实该死的对此感到跃跃欲试的奎因:……
被拿捏得死死的奎因狞笑着比出了第二根中指,“你最好别落我手里,否则我早晚解剖了你!!”
“那有点难。”
只是在实话实说的佩奇居然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能性,“放弃吧,你做不到。”
“闭嘴!!老子现在不想跟你说话!!要滚就赶紧滚!!”露出鲨鱼齿的奎因高声咆哮着,“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见你!!”
“还好。”
经常被疫灾吼的洪灾大人面不改色地站在这场噪音里,她望着已经头破血流的大和,堪称是心平气和地回应着奎因,“不急,让我看完。”
虽然没有回应刚才那个赌约,可魔女小姐确实有些好奇这一次的凯多是否还会退让。其实与纽盖特相比,凯多真的不算是溺爱孩子,但他也是真的没有夏洛特·玲玲那样会严惩不贷——如果是夏洛特家出了一个会高喊要杀了妈妈的孩子,佩奇有理由相信那个孩子绝对不会像大和这样平安长大。
或许是因为天职所在,尚不知晓代理人真正用意的时间魔女却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每一个身负权职者之名的人类,她一直在观察着他们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臣属与造物。
而无论是身为海军元帅的战国,身为海上皇帝的几个大海贼,还是身为王族却决定背离整个阶层的拉面,他们都或多或少的有着自己的偏颇。
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转着些其他念头的佩奇仰视着正在大笑的海贼船长,她确信自己不讨厌他们的偏颇,甚至是稍微有一点喜欢。
“其实凯多的心情还不错,他不认为这是坏事。”总是直呼船长大名的魔女小姐弯出了与污染异常相似的弧度,那是一个许久不见的,稍微有一点糟糕的笑容,“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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