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由于已经开启的跳跃无法被中断, 所以佩奇必须先抵达今晚的九点,才能继续选择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行走。
不耐烦再看下去的时间魔女放任时间飞速流过, 只是这一次,她谁也没带。
不得不说,萨奇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他做出了正确的预判——佩奇真的把他给落下了。
但萨奇坚信佩奇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
可惜独自离开的佩奇已经听不见萨奇的咆哮了,她正站在战后的马林梵多,直面着疮痍的土地。
回到正常时间线的时候, 佩奇不巧与另一个海军重叠了位置,所以甫一站定就受到了攻击。只是,无论是攻击者还是被攻击者,都对这次攻击的结果感到意外。
错步离开原位的鹤中将还维持着那个发动洗洗果实的手势,可被洗的佩奇却没像其他人那样变得扁平。她既没有失去形体, 也没有失去力量, 仍旧好端端的站在那, 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可佩奇自己明白,她确实被清洗了, 或者用另一种她更熟悉的说法来描述现状的话——她确实被净化了一部分。
只是与被污染的总量相比,这个海军净化掉的部分实在是微乎其微,所以才显得毫无用处。
但也只是“显得”。
像是突然在漫山遍野的红月季里开出了栀子花,那抹短暂的白是那样醒目,有转瞬即逝的香气尚且残留在佩奇的脑海里。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鹤中将,下意识向她的方向迈了一步, 可她的靠近像是某种告急的信号, 所有尚在广场搬运同伴尸体的海兵都朝她举起了枪。
“不许动!!”
“为什么又回来了!海贼!!”
“是来给火拳艾斯报仇的吗?!”
听到关键词的佩奇转头看向吼出这句话的海兵。
果然还是没有逃掉么。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你又跑回来干什么?”卡普黑着脸走向佩奇, 面色不善地挡在鹤中将身前,“战争已经结束了, 你别来添乱。”
往常行动力直接拉满的男人,此刻却毫无战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平时响亮。但其实卡普现在的想法很简单——至少在今天,他不想再看见牺牲了。
在红发出现叫停这场战争并带走所有海贼后,尚且还活着的海兵便开始清理战场。他们从岩石的裂缝里捡出残肢,从终于降温的海水中打捞尸体,可这些已然面目全非又七零八落的同僚已实属好运,更多的士兵……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撕扯卡普的神经——拼命守护的东西要他的家人死,拼命抵抗的敌人却要他的家人生。
他带出来的兵死在了前来拯救他孙子的贼手中。
选择了正义的卡普依旧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可那丝不算浅淡的暮气却也真实地缠绕在他的身上。
卡普他啊,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这位迟暮的英雄拦在佩奇面前,总是上扬的嘴角不再有弧度,他微微敛着眉,不想再跟小辈动手。
至少啊,至少在今天。
就让他歇歇吧。
无论是来救艾斯的人,还是阻止艾斯被救的人,都不要再出现了……毕竟,艾斯他啊,不是已经死了么。
被阻止的佩奇依言停下了脚步,她维持着那个踏出一步的动作,不再靠近。
佩奇盯着卡普看了半晌,然后突然问了他一个与此时此刻格格不入的问题。
“复活节的彩蛋,你想要什么颜色。”
“哈?那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红色怎么样。”是被卡普挡在身后的鹤中将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戴着翡翠耳坠的银发女士放下了一直蓄势待发的手,她半眯着眼睛,尝试着接了佩奇的话,“只给卡普吗?”
“不。”
被试探的佩奇依旧有问必答,她抬头看向飘荡在半空的,那些挤挤挨挨的灵魂。
“每年都会有3月,每个人都会过节。”
佩奇轻易地从那些或痛苦或麻木的面孔中找到了有些迷茫的约克,她看着那张青涩的面庞,在晚风中再次拨动了时间。
在彻底离开前,她回望向正站在远处注视着这边的海军元帅,转达了那句他无法在倒转的时间里记住的话,“虽然有些嫌弃,可纽盖特并不讨厌你。”
“说不定你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突然被搭话的战国一头雾水,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本已存在的【现在】就变成了尚未发生的【未来】,冷硬的硝烟与哽咽的泪水亦纷纷崩散,一切都不复存在。
轻快的短笛声取代了哀嚎与悲鸣,曾经听过一遍的旋律再次传入耳中——那是正在打旋的微风,是海鸥盘旋而至的港口,是绵延花海中跳舞的人群。
直接跳回五月初的佩奇睁开眼睛,她正坐在以藏身边,面前摆满了米娅用盘羊鲔鱼料理出的美味佳肴。
佩奇默不作声地环视了一圈甲板上鲜活的人群,他们喝了一晚上的酒,此刻正在耍酒疯。
“怎么了?”
虽然佩奇一直很安静,可安静与安静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以藏敏锐的发现了佩奇突如其来的转变,那种懒洋洋的温吞之感尽数散去,像是终于想起要视察领地的节肢动物,这只有毒的蜘蛛慢腾腾的起身,轻触了一下自己的网。
佩奇收回看向众人的视线,她转头看向就在身边的以藏,抬手向他摸去。
‘秋豆麻袋!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摸别人啊!’
不记得未来的萨奇依旧在苦口婆心地数落佩奇,虽然一直没什么用。
时间魔女将自己的手贴在这个把自己捡回去的男人脸上,这其实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动作。
非常、特别、以及极其地危险。
是会让阿诺特的原住民惊声尖叫的程度。
可以藏没有感受到恶意,他觉得这只是佩奇的怪习惯,而新世界从不缺少怪人,所以他接纳了这个习惯。
“怎么了。”以藏又问了一遍,他挑眉看向佩奇,“是觉得这里太吵了吗?”
是有点吵,因为大家都在胡乱地唱歌,谁也没踩在调子上。
“我有成为你的友人吗?”
“当然。”以藏失笑的看着执着于这个问题的小姑娘,“虽然你那本奇怪的册子不承认这件事,可成为友人本就不需要任何东西来承认。”
“交朋友不需要资格。”他将手中的筷子反过来,用尾端去戳佩奇的脑袋,“这也是常识,你给我记住了。”
“喂喂,不是吧,连开宴会的时候也要上课吗?”
马尔科扛着一箱冰镇啤酒走了过来,他将那个木箱放在地上,然后随手拿出一瓶,用拇指的指甲挑飞瓶盖,“饶了她吧?至少在这个晚上,就别提那些常识了yoi。”
他又拿出一瓶酒抛向佩奇,“我看你也不吃东西,那喝酒吗?”
佩奇接住那个尚且有些水汽的玻璃瓶,习惯性地先看了眼酒液的重量,“不喝,下次吧。”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请你喝酒。”
下次?
可是她就在船上,他们天天见面,这要怎么算“下次”?
马尔科觉得佩奇的说法有趣,他开始逗她,“那是什么时候,一会吗?还是明天?”
佩奇没有接话,她盯着马尔科看了一会,然后在笛声中再次拨动了自己的时间。
【咔、咔、咔、咔、咔】
现在再次崩散成未来,不曾存在的时间,无法在世界上留下哪怕一丝的痕迹。
“吱呀——”
海圆历1520年4月29日,早,9:00。
天气,晴。
佩奇把自己送回了第四场循环的一开始,她推开那扇年久失修的,装反的木门,抬脚走向正在打呼噜的屋主。
不过这一次,她已经知道他是在装睡了。
那样明显的噪音与脚步声,怎么可能叫不醒四皇呢。
佩奇在纽盖特的床边站定,她先是看了眼那些摆在他床头的呼吸机和吊瓶,又看了眼虽然和健康搭不上边,却明显很稳定的身体。
“我要走了。”
佩奇不打算叫醒这个装睡的人。
“我到不了1520年的3月,所以只能离开1520年。”
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俯身去碰纽盖特搭在肚子上的大手,“我们是朋友,所以你只能被时间带走。在你真的走向终结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来消磨你。”
“约好了。”
被动被约定了死亡方式的白胡子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这个说不上是祝福还是诅咒的约定让他有些欲言又止。
纽盖特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想要起身问问她是谁。
但是佩奇不想听见这个问题,所以她再次任性的倒转了时间。
【咔……咔……咔】
——叮——咚——
九点整。
再次睁开眼睛的魔女看向塔外昏暗的天。
明明应该已经是晚上九点钟,阿诺特大陆却依旧微亮着。
没办法,因为现在只有七点钟是归位的,所以这个世界只有七点,只有早上和傍晚。
天空既无法彻底亮起来,也无法彻底暗下去。
可如果她也能顺利归位的话,那阿诺特就能有上午和晚上了,她们将重新拥有真正的白天与黑夜。
“咦?小猪?你在发什么呆?”
西娅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奶油蘑菇汤路过,她招呼着站在窗边愣神的佩奇,笑眯眯地介绍着今天的晚餐。
“当当当!我煮了超级好喝的汤!来陪我喝嘛。”她开心地哼着歌,“7点了,晚餐时间!”
不,现在是九点。
佩奇看着一旦离开钟楼范围就重新变得无知无觉的西娅,终是没再反驳什么,只是重复着再次拒绝了她。
“不要叫我小猪。”
“还有,我对人类的食物不感兴趣……”确实对人类的食物不感兴趣的佩奇迟疑了片刻,她瞥了眼那些尚且在咕噜着的奶白色的浓汤,“……不过,只是稍微尝一口的话,也不是不行。”
“嘿嘿嘿,来嘛。”西娅故意发出奇怪的笑声,“我可是特意做了你的份哦,让我们来提前庆祝明天的最后一场考试吧~”
“你一定会成功的!考过之后记得请我吃烤肉啊!咩哈哈哈!”
第32章
在泡了一个漫长的澡后, 擦干身体的佩奇背对着镜子,试图用手中蘸满墨的笔在背上画图阵盾。这种特制的墨不会溶于水, 所以不会出现冲个澡就被洗掉的尴尬场景,唯一的问题是……
“唔,果然自己画的话还是有点难。”
可她又不能去找西娅,那个小矮子才不会乖乖地画醒狮,谁知道她会在她的身上乱涂鸦些什么鬼东西。
下定决心不再开启第五场回到起始的大型循环后,佩奇打算直接把图阵画在身上, 这样她就可以随便换衣服了。
对着镜子努力了半天也没找到落笔方式的佩奇:……
“额,要不要让西娅大人来帮您?”
不,休想让她去找西娅,她拒绝接受自己的后背出现长颈鹿。
佩奇直接忽略了提出建议的花洒,她面无表情的开启了自己的‘乐园’。
在感知到蔓延开的阴冷后, 原本还想再提提建议的花洒立刻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花洒, 虽然它本就只是一个花洒。
有无形的晕以佩奇为中心向四周荡去,那些极具侵略感的气息张牙舞爪的铺满了整个浴室, 却又停滞在门外不远处,刚刚好距离佩奇九十米。
与库赞划出的冰圈范围一模一样。
“我来为您画阵吧。”
镜子里传出了与佩奇相似的声音,只见那个原本背对着她的镜像突然转过身,径直探出了镜面。
明明没有五官,可接过画笔的人影却将图阵盾一丝不苟的勾勒了出来,显然, 她是看得见的。
力争减少存在感的花洒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金属磕碰的声音吸引了那个人影的注意, 于是一张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突然浮现在那张空白的脸上,“是点心吗?”
另一双苍白的手从佩奇的影子里伸出, 她攀着浴室的地面支起身体,贪婪的‘望’向花洒。
“我我我我我我不好吃啊!”
欲哭无泪的花洒看着越来越多的手掌从目之所及之处探出,它终于绷不住了,汪的一声哭嚎起来,“西娅大人!十万火急!!救命啊!!!”.
“你长本事了是不是?!怎么想的!居然在塔里用你的破能力?!”
被深情呼唤的西娅没有辜负那份信任,她及时的杀进浴室制止了佩奇。
而已经成功在背上留下图阵的佩奇正在淡定的往自己的腿上画蝶阵对应的格纹,“我就开了一会。”
“一会也不行!家里脏了怎么办!”西娅双手叉腰,义正言辞的教育着自己的搭档,“这习惯不能养,万一你以后开习惯了怎么办?你是打算把所有人都拖进规则吗!”
“可是,这座塔里只有你和我。”被骂的佩奇有些不解的歪头,“西娅不是随时都可以离开我的规则吗?”
“怎么可能只有咱们两个,不是还有,还,还有……”说到一半有些卡壳的门之魔女突然感到了混乱。
于是佩奇放下手中的画笔,她起身走向西娅,帮她戴上了披风的帽子,“你来的太急了,没有戴兜帽。”
时间魔女轻缓的拍抚着门之魔女的头,“这里只有你和我。”
重新与污染隔绝开的西娅沉默了片刻,然后一巴掌挥开佩奇的手,“不要拍我的头!”
“还有!给我穿上衣服再说话!你这个小变态!!”
佩奇:……
西娅扫了眼佩奇身上的图阵,她没好气的提醒她,“别忘了考试规则只让你带回家的钥匙。”
“没事,又不是我先曲解文字的。”佩奇看了眼一直戴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我没有违反规则。”
听到这个说法,西娅也不跟佩奇赌气了,她神色逐渐微妙起来,“那位大人又捉弄你了?”
佩奇将那身永远也不会脏的衣服重新穿回了身上,然后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颈环,慢吞吞的评价了一句,“这可能是她的解压方式。”
毕竟弄丢了0点,明明差一点就可以重新拥有正午和深夜了,她可能也在苦恼吧。
佩奇不打算再去想这些无法改变的事,她推开浴室的门,回头看向西娅,“走吧,去钟楼。”
“我的考试要开始了。”
在穿过回廊时,西娅终于从刚才那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她看向似乎对考试十分熟稔的佩奇,“这不是你第一次去考试吧,这么难的吗?不就是交朋友而已?”
刚刚提出质疑的西娅转眼又否定了自己,“算了,交朋友确实很难,失败也很正常。”她关注起了新问题,“你打算把九点留在这边还是那边?”
“这边。”
虽然将九点留在阿诺特意味着她必须要在考场待满12个小时才能重新拿回完整的规则,可这样也方便她随机出1520年之前的门。
第五次点开星图的佩奇再次点亮了那颗蓝星,她看向挂在钟楼书房的,有着完整时间的钟表。
只是12个小时而已,应该没问题的。
虽然这期间没办法向前拨动时间,可她有携带防具,应该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了吧。总会有一点喘息的空间才对,否则那些真的没有力量的普通原住民是怎么活下来的。
靠运气吗?
“喂,怎么又开始发呆了。”
在佩奇兀自盯着钟表出神时,西娅已经将对应的门拉了出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踮起脚去拍佩奇的肩,“这次一定会顺利的,去吧!”
“嗯,我出发了。”
佩奇伸手握住面前的门把手,在西娅的注视中一脚踏进了门里。
然后。
嗯,然后啊。
然后,她就被狂风给吹飞了。
才刚刚吹干不久的头发顷刻间被彻底打湿,暴雨如注,雷电交加,造型古早的外轮船颠簸在巨大的海浪上,尚未来得及返回船舱的人们正在惊慌失措的惊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妈妈!!!”
海圆历1513年4月29日,早,9:05,考试开始(5)。
及时用红绸把自己绑在主桅杆上的佩奇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远比船体要高得多的巨浪已然逼近,它一刻不停的向着这艘人类的造物狠狠拍下,直接将这艘轮船拍进了海平面以下。
大海是不会在台风肆虐时保持平静的,无序的海流里卷着大大小小的漩涡,所有人都失去了着力点,他们被惯性死死的拽着拖向了更深处。
同样在海水里止不住地翻滚的佩奇:……
……或许,那些确实没有力量的普通原住民,真的是靠运气长大的吧。
轮船解体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依旧清晰可闻,佩奇踩在被唤出来的醒狮上抬头向上望去,有数十个装满了人类的铁制笼子顺着船舱的裂缝被甩了出来,那些人被镣铐锁住了四肢,此刻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意外登场的奴隶让佩奇驱使红绸的动作一顿,在辨认出这究竟是艘什么船之后,四散的绸缎不再去追逐有着自由身的奴隶贩子,它们探向牢笼的底部,以托举的方式将这些铁笼依次顶出了海面。
不过佩奇没有立刻上去,对于不需要呼吸的魔女来说,有没有空气根本不重要。她顺着断裂的船体向轮船内部望去,打算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铁笼。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他们总是一不小心就会彻底死掉,就像现在,如果不能及时让他们离开海水的话,那他们大概就永远也无法离开海水了。
在佩奇指使着图阵盾暴力拆门时,有更多落水的声音响起,还没等她回头,那种被高速接近带起的冲压已经先一步抵达了佩奇所在的范围。
与正义披风一起出现在眼前的,还有那些她已经见过很多次的,似乎被称之为武装色的气。
“嘭——!!”
有着少见紫发的男人一拳轰开了被水压封住的铁门,他向佩奇比了个她看不懂的手势,然后率先游了进去。
接收信号失败的佩奇眨了下眼睛,她短暂的思考了一秒钟,然后干脆直接握住绸缎的尾端,按自己原本的打算接着灌入魔力。
于是,才刚刚握住铁栏杆的泽法连人带笼子的一起被甩出了海面。
不仅仅是他,那些跟在泽法身后一起跳进海里打算救人的学员,以及剩余的所有铁笼也都被甩到了尚且下着暴雨的半空。
被干扰的泽法有些惊讶的低头望去,有不停摆动的红色映入他的眼中。
那是突然暴涨的红绸,像是连绵成片的长海草,又或者是独木成林的红树,那些丝织品不断的生长着,卷着所有差点被淹死的奴隶冲向了天空。
在确认没有落下谁后,佩奇终于有了上浮的打算,她那不紧不慢的速度让一直用见闻色锁定着她的泽法皱起了眉,他轻易的从上百束绸缎中找到了那条卷在她自己腰腹上的红绸,然后用力一拔,竟是直接把佩奇给扬了出来。
“太慢了!要是闭气失败怎么办!”
“等,等等啊教官,别对人家那么凶啊!”
“……是我的错觉么,总觉得教官像是在甩杆??”
虽然并不是在蓄意报复,可从结果来看确实是报了一甩之仇的泽法不小心把佩奇甩到了过高的位置。
但是别忘了,现在是台风天,而且是伟大航路的台风天。
在突然感知到微麻的电流抚过皮肤后,明白即将发生什么的佩奇沉默了一瞬。
时间魔女缓慢的移动视线,有同样是紫色的雷光落在她漆黑的眸子里。
“轰隆——!!轰隆隆——!!!”
“轰——隆隆——!!”
因为是果实能力者所以不能跟着一起跳海去救人的宾兹表情失控的抱住了脑袋,“啊啊啊!!!夭寿了!!”
他夸张的大喊大叫了起来,一时间居然盖过了雷声,“教官和遇难者一起被雷劈了啊!!”
而被雷电贯穿的佩奇却在坠落中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西娅的那句“一定会顺利。”
佩奇:……
重新掉回海里的时间魔女叹了一口飘出些小气泡的气——算了,就当做是顺利吧,毕竟她成功的来到了1520年的7年前。
7年,足够了。
虽然出现了一点小麻烦,可这确实是个还不错的开始。
就让她走走看吧。
这一次,一定要走的足够远。
第33章
虽然很喜欢泡澡, 但在短时间内连泡两次澡的经历还是很少见的。
推开浴室的门后,佩奇看到了海军提前为她准备好的换洗衣物, 那是一个名叫艾恩的女学员,她有着一头漂亮的海蓝色波浪长卷发,不过佩奇之所以会对她留有较强的印象并不是因为她的外表,而是因为她的能力。
即便还没有具体接触过,可身为时间的本能告诉她,这个名为艾恩的人类也被赋予了与时间相关的权柄。
虽然她似乎只获得了很微弱的一小部分规则, 可她们确实同源,这让佩奇感到亲切。
时间魔女拎起那件无袖的白色衬衫,有些新奇地穿在了身上。
换上海军制式服装的佩奇推开房间的门,在尚且有些颠簸的过道里走向吵闹的餐厅。连带着她在内,所有被救上来的遇难者都被泽法打包扔进了军舰。
这是一艘实习船, 泽法正率领着本届即将毕业的海军学员执行为期30天的试巡航任务, 结果刚离开马林梵多没几天, 就偶遇了这一大群先是被拐卖沦落为奴隶,又在被运去拍卖场之前遭遇台风的倒霉蛋。
可是, 能在被拍卖之前遭遇这场台风,又奇迹般的被原海军大将“黑腕”泽法遇见,便已是十足的幸运。
这大概就是否极泰来吧。
虽然在成为奴隶的日子里已经遭遇了太多无法言说的苦难,可至少他们还活着。
在佩奇走进餐厅时,已经被解开镣铐的落难者们正坐在餐桌边狼吞虎咽着,这是他们这些天来吃到的唯一的一顿饭。
艾恩的衣服对佩奇来说有点小, 那条藏蓝色的长裤被她穿成了九分裤, 胸口也有些紧, 所以佩奇没有将扣子全部系上,而是留了两颗。
可她穿的是海军服, 这样堪称是不修边幅的着装让泽法下意识的教训起她来,“军纪白学了?”
佩奇看了眼在将斥责脱口而出后明显自己反应过来管太宽的紫发男人。
“哦。”
在泽法有些抱歉的想要道歉之前,佩奇淡定的应下了这句斥责,然后真的上手把那两颗扣子给系上了。
她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泽法的对面,拎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像是认识了很久那样的跟他搭起了话,“这场雨下了好久。”
“……嗯?嗯。”
上一个话题被轻轻带过,这让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的泽法有些不上不下的噎住了,莫名的就有些憋闷。
开始迟疑要不要继续道歉的泽法纠结了一秒钟,最后选择了放弃思考——真是麻烦,所以他才不耐烦这些社交规则啊!
作为社交苦手本人的泽法完全没有考虑过不是他这边出现了差错,而是佩奇的社交节奏太过反常的问题。
最后是艾恩拯救了这场走向奇怪的对话,她看向佩奇,十分贴心地将后续的航线提前讲给她听,“你可以在离家近的岛屿下船,海军不会提前赶你走的。”
那是一连串的陌生地名,无法判断自己正身在哪片海域的佩奇回忆了一下比斯塔曾经教给她的“生活小妙招”。
‘首先,绝对不要轻易暴露出你对环境的无知!’
“我正在旅行,还不想回家。”
嗯,应该没有暴露。
‘其次,你要记住,酒馆永远是消息第二流通的地方……别问我第一是哪!咳,反正以藏也不会让你去的!’
“这附近有什么比较出名的酒吗?我可以在那里下船。”
“这样啊,我想想。”
确实没觉得佩奇的话有哪里不对的艾恩顺着她的问题聊起了酒的事,毕竟,与那些被拐卖的人不同,佩奇似乎是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了那场海难里,她有着能独自行走在伟大航路的实力,所以没人觉得她正在旅行有哪里奇怪。
“说到这附近最出名的酒,果然还是要数春之女王城的葡萄酒,或者香波地群岛的泡泡酒了吧。不过香波地在我们航线相反的方向,你要不要先去试试葡萄酒?”
终于听到一个熟悉地名的佩奇眨了下眼睛,“不了,我打算去试试泡泡酒。”
原来如此,她现在正在伟大航路的前半段,看来又要再翻越一次红土大陆才行。
不过这次大概是遇不到那种会让她蹭通行证的海军了,希望香波地有类似拍卖行一样的地方,她需要置换一些贝利。
说起来,她还欠着那位海军将领一笔贿赂呢。
想起往事的佩奇看向明显地位很高的泽法,“你知道鼯鼠的联系方式吗?”
“哦?你认识鼯鼠吗?”听到自家学生名字的泽法有些意外的挑起眉,“我确实知道,不过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鼯鼠最近才刚刚升上中将不久,初入名利场的海军中将总是各方势力的心头好,泽法不可能随便就将自己学生的联系方式告诉给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哪怕她才刚救了不少落难者,似乎是个人品还不错的好人也不行。
“没什么事,我只是欠了他一笔钱,想要还而已。”
这是个有些出乎预料的答案,泽法下意识的追问,“欠了多少?”
“一千五百万贝利。”
“……??”
那小子能借出去一千五百万?他的钱不是都用来保养那把刀了吗?还一千五百万,他连五百万都没有!
知道自家学生是个什么底子的泽法觉得佩奇在说谎,可就算是骗人,一般来说也是骗别人欠了自己多少钱,没见过这种要往出给钱的。
“……”
“我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转交给鼯鼠,这样可以吗?”泽法换了一种方式试探佩奇,他想要看看在转移主动权的前提下,佩奇还会不会答应。
如果这是一场含有恶意的接近,那她大概率不会同意。
可佩奇直接点头了,甚至都没有思考的间隙。
“好啊。”
泽法看着面前这个黑发黑眼的小姑娘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水,然后不紧不慢的放下水杯,朝他伸出了手。
“不过我没有电话虫,送我。”
泽法:……
泽法隐晦地抽了下眼角,突然就很想问问鼯鼠到底是从哪招惹来这么一个怪人,总觉得今天想要叹气的次数是往常的许多倍。
宾兹被佩奇理直气壮索要物品的行为戳中了笑点,他大笑着替自家教官解了围,“海军的电话虫都是有编号的,没办法送你。”
“不过我可以把我自己的电话虫送给你,就当是感谢你帮忙了。”他没有忘记在佩奇的帮助下,学员们是以零损伤的状态返回的军舰。
在台风天跳进巨浪中去救人可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当初跟着泽法一起跳入水中的同学可都是抱着会就此牺牲的态度在行动。
这份情,宾兹是承的。
于是,一个有着粉色刺猬头的电话虫落在了佩奇正平举着的手掌上,有些茫然地与自己的新主人对视了起来。
自认为成功解决还钱问题的佩奇向宾兹道了谢,然后随手将这个小电话虫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动作异常流畅,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哪里有问题。
而在众人闲聊之际,实习船终于驶出了风暴的范围,虽然仍旧在下着大雨,可海面已然平静了许多。
有港口出现在记录指针对应的方向,他们即将抵达巡航的目的地之一——七水之都。
佩奇决定在这里下船,然后再想办法前往香波地。
她是唯一一个要在这里离开的人,艾恩将佩奇原本的衣服装在了一个袋子里,然后又送了她一把雨伞。
“我们会在这里休整一天,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哦。”
佩奇举起那把与海军服同款的藏蓝色雨伞,密集的雨水砸落在伞面上,像是某种好听的白噪音,并没有让佩奇感到吵闹。
她看向一直在向她释放善意的艾恩,在明明应该说再见的环节打起了招呼,“很高兴认识你,艾恩。”
被问好的艾恩连呆毛都快要弯成问号的形状了,她习惯性地接了一句问候语,然后失笑着朝佩奇打趣,“你一定是来自新世界吧?毕竟只有新世界的人才这么‘自由’。”
佩奇没有接话,她跟艾恩挥了下手,然后转身离开了军舰。
在雨幕中行走的时候,佩奇学着萨奇的口吻在心里表扬起了自己——嗯,很好,这次忍住了。
虽然他们看上去很好摸,可终于不再有人念叨她之后,佩奇反倒忍住了自己上手的欲望。
她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雨伞,“不知道萨奇现在在干什么。”
大概是在做饭吧,毕竟现在是中午,午餐时间,身为厨师自然要履行厨师的职责。
那以藏呢?他是在保养枪支吗?或者午睡?但总归不会去钓鱼,只有比斯塔才有那个闲心用钓鱼来消磨时间,说不定还会拉上乔兹,可乔兹才不会理他。
马尔科的话,应该已经不会再去准备吊瓶了吧,她记得以藏的日记里写着,纽盖特的身体是在他70岁之后才突然恶化的,现在他才65,估计护士长都还没上船呢。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很少有人会在暴雨天出门,所以在街道上出现另一道脚步声的时候,佩奇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她回头看了眼这位少见的同行者。
只不过,原本只是很随意的一个回头,却在看见来人的造型之后变成了注目礼。
因为见多了奇形怪状的生物,所以对一些有着夸张外表的生命接受良好的佩奇,难得地有些发愣。
那是一个……人类,嗯,应该是人类吧,虽然有着一个铁鼻子,下半身还竖着一分为二,像是个长反的半人马……
他将一张半透明的防水布搭在自己分离的腿上,为下方的迷你推车支起了一个安全的小天地。那个小推车里似乎是装着一个纸盒子,不过在这种全方位的保护下,一滴水都没有淋上。
弗兰奇同样看到了正在对自己行注目礼的佩奇,他瞥了眼她的衣服,没好气地哼气出声,“怎么,海军没见过变态吗?”
被质问的佩奇歪了下头,她将手里的袋子移到手肘的位置,然后突然伸手向弗兰奇的肚子摸了过去。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她发现那里似乎有一个……小门?
“喂!你在摸哪里啊?!”
忽然被陌生的海军摸索起身体,升起警惕之心的弗兰奇头顶青筋地伸手去推她,“给我适可而止一点!老子可不是免费的!”
第34章
“……所以, 老大,你从哪带回来一个女人啊?!”
为什么出门取个蛋糕还取回来一个海军啊!!
不是免费·弗兰奇将手中的猫眼宝石抛起又接住, 他跷着二郎腿坐在杂乱的木箱上,看向跑来质问自己的赞拜,“看,金绿猫眼。”
他将那颗宝石捏在手里展示给赞拜看,“只要把它卖了,咱们就可以休息整整大半年。”弗兰奇满意地将那颗猫眼对着灯光转了半圈, “而且她不是海军,没事。”
“……她都穿着海军的衣服了,那身制服外面可没地方买。”
“你没发现她的衣服是不合身的吗?海军可不会穿这种制服。”
在最初的混乱结束后,弗兰奇立刻发现了佩奇身上不对劲的地方——过于紧绷的上衣,明显不够长的裤脚, 与制服完全不搭的粗跟凉鞋, 以及最重要的, 她的手上没有茧。
无论是食指还是虎口,亦或是中指根部, 都没有。
这就说明她既不长期握枪,也不长期握刀,可她穿的是最普通的海兵制服,这种海兵有着固定的训练,根本不可能养出这双手。
弗兰奇对佩奇为什么穿着海军的衣服,又是从哪里搞到海军的衣服这些事通通不感兴趣, 他这个人向来讲道理, 既然佩奇花钱了, 那他并不介意带着这个对他很感兴趣的女人回家。
基威和摩兹正在拆蛋糕盒子,今天是横纲的生日, 他们打算为它举办一场热闹的生日派对。
没错,就是“它”。
因为横纲是一只相扑青蛙。
青蛙需要过生日吗?没人在乎这件事,因为这里没人拿它当青蛙看待。在弗兰奇家族,横纲不是“它”,而是“他”,这是他们的伙伴。
“嘅啰!”
身形巨大的青蛙乖巧地半蹲在空地上,他的身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疤,最新的那道伤口尚且没有愈合,被仔细地包扎了起来。
“嘅啰!嘅啰!”
虽然没有人听得懂横纲在说什么,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很开心,于是解体屋的众人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他们乱七八糟地说着祝福的话,即便那些祝福似乎并不适合一只青蛙。
“祝你梦想成真啊!横纲!”
“今年也要赚大钱啊!横纲!”
佩奇混在一堆群魔乱舞的人之间,竟然也还算是和谐,她接过摩兹递给她的生日帽,认真地系在了横岗的头上,“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么。”
“祝你生日快乐,五次。”
“哈哈哈哈哈!你那是什么奇怪的祝福啊!”基威大笑着去拍佩奇的肩,“那我也祝你心想事成,五次!哈哈哈哈哈!”
虽然弗兰奇对佩奇的打扮不感兴趣,可基威和摩兹却是很好奇的,她们两个围着佩奇问东问西,拼拼凑凑着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顺清楚了。
她们喜欢她对人贩子见死不救的绝情,也喜欢她胆敢劫下奴隶船的疯狂,在得知她要独自一人前往香波地去找泡泡酒后,基威和摩兹又爱上了佩奇这种为了喜爱之物而踏上旅行的浪漫。
显然,这两个人对佩奇的回答进行了自我理解的二次加工,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她们一直都是自己决定要喜欢谁的。
方块姐妹一左一右的把佩奇夹在了中间,她们一起搭着她的肩,笑嘻嘻的凑近她蹭来蹭去,“听上去好棒啊~独自旅行什么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旅行家~那种生活一定超级有趣吧~”
突然就有了职业的佩奇试图从字面去理解旅行家的含义,是指专业旅行的人吗?
被蹭脸的佩奇伸手摸了摸基威像方块一样的头发,她发现这个家族的人要比以往见过的人类都更加热情,这种被他人主动靠近的经历佩奇还是第一次体验,但她并不讨厌这种亲近。
这场除了赞拜以外每个人都很满意的生日派对在弗兰奇的尤克里里独奏中接近了尾声,虽然说是独奏,但其实有很多人在自发地给他伴奏,就连佩奇也被分了一只鼓,这个形似大号酒杯的打击乐器被涂上了至少8种颜色,堪称是眼花缭乱。
大概喝完酒耍酒疯是什么世界通用规则,明明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子是硬(bian)汉(tai)”的弗兰奇,此刻却在放声大哭,感情充沛到像是点亮了航标灯,360°无死角地释放着耀眼的光芒和信号。
被晃到眼睛的佩奇没有眨眼,她安静的注视着正在上头的弗兰奇,跟着他的调子一下一下的拍在鼓面上。
过于苍白的手与过于夸张的彩色星星交叠在一起,匀速地碰撞着。
“咚、咚、咚。”
“呜啊啊啊啊!横岗!咱们又Su~per!的活过了一年啊!!”
“咚、咚、咚、咚。”
“呜呜啊啊啊!!这个星期的大家也SUPER!的努力啊!!”
“呜呜呜呜!老大!”
同样在耍酒疯的弗兰奇家族跳起了被称作是变态之舞的奇怪舞蹈,在陆地穿着泳衣的人类们像是一条条游不起来的鱼,他们卖力地挥动着四肢,朝着与和谐二字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咚、咚、咚、咚、咚。”
一直没有停手的佩奇变成了最后一个为弗兰奇伴奏的人,于是这位解体屋的大当家发现了自己的合奏者,他一抹眼泪,向佩奇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混蛋,原来是个好人啊!呜啊啊啊啊!”
他同样手下不停地弹奏着自己的尤克里里,但用一种奇怪的长弓步姿势走到了佩奇身边,“可恶啊!你这个混蛋!居然这么尽心尽力地在伴奏!这要我怎么舍得停止演出啊!”
从墨镜下飙出的泪水以不符合常理的力度喷向两边,像是两道小喷泉。
被其中一道喷泉“正面袭击”的佩奇歪头避过这场奇袭,她维持着斜着身子的动作看向将弓步迈到极致的男人,“可是,就算我不击鼓,你也没想过要停吧。”
“住口!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啊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混蛋!”
“……?”
最后是佩奇先一步停下了敲击的动作,她拎着那只鼓走向本就大开着的门。
弗兰奇之家建在了距离废船坞不远的海岸边,根本就不是居住区,所以目之所及之处都是暗色,只有这栋明显是被拼接而起的独栋建筑才有灯火。
九点了。
居然就这样九点了。
佩奇抬头望向依旧阴云密布的夜空,这场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天,是极坏的天气。
“呀哈哈,真是个好天气啊!”
摩兹突然也探头看向外面,她先是伸出小臂去接外面的雨水,最后干脆直接走了出去。
形如方块的发型在暴雨的冲刷下变得扁塌,但摩兹并不在意,她大笑着在雨中转了个圈,“基威!出来淋雨呀!”
明明只有基威被招呼,却一连串地跑出来一群人,他们醉醺醺地从站在门口正中央的佩奇身边蹦跶了出去,然后在雨里跳起了横岗之舞。
“哈哈哈哈!真是个好天气啊!”
“嘅啰!”
佩奇站在原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然后也学着摩兹的样子,伸出小臂去接外面的雨水。
在等待规则完整的这12个小时里,前6个小时与后6个小时竟能割裂至此。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在弗兰奇之家的这6个小时,与她之前在这个考场里度过的515个小时都不一样。
这里没人来教她什么是正常,因为大家似乎都不太正常。
冰凉的雨水连成串地坠在时间魔女的皮肤上,然后顺着小臂的弧度落向地面,浸没在泥土里。
为什么暴雨是好天气?
为什么会选择主动淋雨?
为什么要在陆地上穿泳衣?
“哈哈哈哈哈哈!太痛快了!呜呼!再下大一点!”
佩奇看向正在雨中陶醉地扭来扭去的赞拜。
那明明是一个违反常识的行为,可这里没人对他说“不可以”。
“你在这堵着干什么?”
弗兰奇摇摇晃晃地路过佩奇,也一脚踏进了雨里,“你该不会是不会跳舞吧?”
他啧啧称奇地摇着头,然后突然把双臂斜着举过头顶并在一起,将手臂上的纹身拼成了一颗完整的星星,“小的们!这里有一个不会跳舞的可怜女人啊!”
“今天务必要教会她!!”
“哦!!!”
佩奇看着面前这群突然就士气高涨的人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向前迈了一步,在弗兰奇有些惊讶的目光里主动走进了雨里。
那只鼓依旧被她拎在手里,没有放下的意思,时间魔女在众人有些茫然的视线里将鼓夹在左臂下,然后再次拍向鼓面。
“舞的话,我还是会跳的。”“咚。”
她看向正在捋自己飞机头的弗兰奇,“你刚才弹的那支曲子,是一场失败的回环。”
“但是能量很充沛,多谢款待。”
饱餐一顿的时间魔女决定以礼还礼,她开始用一种说不上是高还是低的频率震荡鼓面,有晕自佩奇手下漾出,又趁着夜色没入了虚空。
大雨滂沱。
雨声,鼓声,呼吸声。
“要继续跳舞吗?”“咚咚——咚。”
突然就感到有些眩晕的弗兰奇晃了晃脑袋,有轻微的麻意顺着他所剩不多的触感神经攀上脊椎。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世界开始模糊,像是被搅散又重组的水墨画,他突然就站在了晴空之下。
笨蛋巴古正扛着一根圆木从自己面前走过,在发现他呆滞的注视时还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
熟悉的大笑声从身后传来,惊惶转身的弗兰奇没发现自己的视角变矮了许多,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正盘膝坐在木箱上的汤姆师傅。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停留了一秒钟,在一秒过后,世界开始崩散。
“呕——!!”
一瞬间加重的眩晕击中了弗兰奇,他突然失去重心偏倒在地,却又觉得连地面都在旋转。
“老大!!”“你做了什么!!”“喂!老大!还好吗?!”
原本正在胡闹的弗兰奇家族呼啦啦地围了过来,他们暴怒地质问着佩奇。
“没,我没,呕——!”
佩奇看向已经蔓延到弗兰奇脖颈的黑线,替他补全了这句话,“他没事。”
“只是跳舞的时间太久了而已。”
佩奇抚了下早就没再继续敲击的鼓面,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正不断试图爬起来又失败的蓝发男人。
看来即便是改造人也坚持不到一秒钟么。
“别围着老子,都说了没事!”
弗兰奇强压着那种近乎灭顶的眩晕,咬着牙强迫自己半跪着直立起身体,他眼含血丝地死死地盯着佩奇,“那是什么?!”
“是你自己的时间。”
明白他在问什么的佩奇也半蹲下身体,在雨中与这个庇护了自己6个小时的男人平视着。
“鼓是八音之首,可通天。我刚才已经帮你试过了,天不见你。”
“所以我送你去见天。”
终归是殊途,人类是没有办法建立回环的,可他的思念隆隆作响,夹杂在欢快的尤克里里中的,分明是一首安魂曲。
她看向那些像蛛网一般的细线,“大概会难受上几个月,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可以重——”
还不等佩奇说完,弗兰奇就已经打断了她,“不用。”
已经明白不是幻觉的改造人在雨中畅快地大笑了起来,“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从不掩饰自己情绪的改造人再次笑到一半就大哭了起来,“呜啊啊啊啊!岂可修啊!我就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他开始后怕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收下那颗猫眼,是不是就要错过这次能跟师傅重逢的机会。
“给我记住了!老子不是免费的!得花钱!”
“嗯。”
佩奇淡定地看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的弗兰奇,又敲了两下鼓,“所以还跳舞吗?”
“当然!”
他努力地从潮湿的地面上爬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摆出了一个十分糟糕的姿势,“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子的变态之舞!!”
“SU——PER!!!”
第35章
再次把衣服弄湿的佩奇得到了第二套换洗衣服。
那是基威的小裙子, 一条印有蓝色小熊的桃红色紧身裙。
又冲了一遍澡的佩奇拎着那条与自己格格不入的裙子看了片刻,然后在基威跃跃欲试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穿上了。
“唉?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呢。”
基威有些可惜地将藏在身后的同色系泳装拿了出来, 她捏着泳衣的两边,笑眯眯地凑近佩奇,“这可是全新的,真的不试试吗?”
十分擅长装听不见的佩奇将那套被彻底打湿的海军服拿在手里,转身向提前问好的洗衣房走去,她打算把这套制服洗干净之后还回去。
“等等, 那套黑色的衣服呢?”
没能成功将泳装安利出去的基威叫住了这个新认识的小伙伴,她指着被佩奇扔在沙发上的袋子,“不一起洗吗?”
“不用,那套没脏。”
听到回答的基威愣了一下,因为她是默认佩奇的两套衣服都需要换洗才准备的这场恶作剧, 想要小小的为难一下这个欺负老大的新朋友。
任谁都看得出她准备的裙子与佩奇丝毫不搭, 几乎就是完全相反的两种风格, 她应该不会喜欢才对。
可佩奇还是穿上了,在她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的时候。
已经看不到佩奇背影的基威有些不信邪, 她走到沙发边,伸手摸了下叠放在袋子里的工字背心——确实没有湿,也没有浸泡海水后会出现的盐渍。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明明发现了她的捉弄却依然选择接下的态度戳到了基威的某个点,原本堵在心里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怨突然就散了。
“……嘛,既然连老大自己都没生气。”
她抚平那件衣服上的褶皱,又帮佩奇整理了一下被她随手放在桌面的吹风机。
离开客房的基威走向弗兰奇的卧室, 摩兹正在照顾他。
明明都已经是改造人了, 却突然发起了低烧, 那些蔓延在后背的黑色纹路更是无论怎么看都无法令人心安。
在基威再次皱眉之前,已经把湿衣服扔进洗衣机的佩奇也来到了这间卧室, 她看了眼集中在弗兰奇后背的污染,“没事,会代谢掉的。”
她只接触了他一秒钟,再加上他有三分之二的身体都不是血肉之躯,这种程度的污染是完全可以自愈的,就是可能时间会久一点。
“多喝水,多睡觉。”
佩奇伸手点在弗兰奇脖颈的动脉上,那里也有着一条墨线,“就当是一场感冒。”
“都说了不用围着我。”被强制按在床上休息的弗兰奇有些无语地半睁着眼睛,“除了有点晕以外,我现在的状态可是Super的好!”
“好什么好!快点睡觉!”摩兹一把按在弗兰奇的脸上,把原本坐在床上的男人直接给按趴下了,“老大是笨蛋!”
“佩奇也是笨蛋!大笨蛋!!”
突然被骂的佩奇眨了下眼睛,试图理解摩兹生气的原因。
她回忆了一下曾经看过的《如何让他对你死心塌地》,觉着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可以归类为‘因为无法坦率所以反而做出了相反的行为’。
所以这不是愤怒,而是担忧。
分析完毕的佩奇相当坦率地开了口,“死不了的,就算死了也——”没事,我可以回来。
可惜因为过于“坦率”,佩奇直接被摩兹赶出了房间。
“你也给我去睡觉!啊啊啊真是的!怎么会有比我还不会安慰人的人啊!!”
“啪!”
佩奇看着在自己面前被甩上的房门,不期然的回想起了曾经同样把她赶出房间的以藏。
不过那次差点被撞到鼻子的是马尔科,这次则是换成了她自己。
时间魔女又眨了下眼睛,她感知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0:38
原来如此。
以藏说过,这个时间对人类来说是不宜拜访的,那她确实应该离开了。
“晚安。”
向门板道别的魔女小姐再次折返回洗衣房,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安静地等待着面前的机器运转完毕。
用完洗衣机后,还需要再用一下烘干机,不然这套衣服没办法在明天之前顺利干掉。
人类的衣服还真是和人类一样需要小心对待,否则稍不留神就会坏掉。
感到麻烦的佩奇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看了眼窗外依旧连绵的大雨,稍微反思了一下自己,“一秒还是太久了。”
“果然……还是不接触比较好。”.
在军舰离港之前,这场下个不停的暴雨终于结束了。
佩奇带着叠好的制服和已经擦干净的雨伞回来找艾恩,不过她没能找到艾恩的身影。
“哦!你来还衣服吗?”
佩奇顺着声音回头看去,然后有些迟疑地向正在不停扭动身体的宾兹问道,“你在干什么?”
“这箱橘子太青了,酸的要命,我要让它们再熟一点。”毕竟是现在就要吃的,不需要考虑存放时长的问题。
身为茂盛果实的能力者,宾兹可以加快植物的生长周期,但在发动能力时需要舞动身体,所以无论是日常使用还是在战斗时都十分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不过宾兹已经迈过了最开始那种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理,他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动起来。
干完活的宾兹伸手接过衣服和雨伞,他猜到佩奇在找艾恩,于是简单地提了一嘴,“她现在大概是在做航线记录,可能没时间见你了。”
佩奇点点头,“没关系,不用刻意见面,我不重要。”
宾兹:……怎么回事,这话听着怎么哪里怪怪的。
“你的这个能力只对植物有效吗?”
在宾兹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噎得慌的时候,佩奇已经跳到了下一个话题,她对他的能力产生了兴趣。
“对,我是吃了茂盛果实的茂盛人,所以只能操控或者催生植物。”实心眼的海军学员轻易地说出了自己的能力规则,根本没想过风险的问题。
“那你对我使用一下试试。”
“……”宾兹看着面前这个伸手指向自己的黑发女人,嘴角抽搐着重复了一遍规则,“不是都说了,我只能催生植物。”
“我可以是植物。”
“……???”
试图讲道理的宾兹张了两次嘴,然后败在了佩奇目不转睛的注视里。不善拒绝的宾兹目光死地举起双臂,站在佩奇身边随意地扭动了两下。
宾兹:……可恶啊!消失已久的羞耻心就要卷土重来了!这一定是因为他的修炼还不够充分!!
仔细感受着自己时间的佩奇有些可惜地做出了评价,“原来我不能被算成是植物啊。”
“……你本来也不是植物好吧!这是什么奇怪的妄想啊!!”
宾兹的咆哮引来了泽法的关注,于是他发现了正在欺负自己学生的佩奇。
泽法扫了眼佩奇身上那件对她来说有些大的紧身裙,明白这个小鬼应该是找到了愿意收留她一晚上的市民。
“快点下船吧。”他语气平缓地提醒着她,“我们要出航了。”
“好。”
佩奇抬头看向好像心情还不错的紫发教官,跟他挥了挥手,“再见。”
走下舷梯的佩奇站在岸边,在军舰的鸣笛声中看着他们扬帆起航。
其实佩奇是真心实意地在觉得可惜,因为如果宾兹能够成功地将她的生长周期加速,那她说不定可以提前开启下一个阶段的‘乐园’。
她怎么就不能算是植物了,她的【母亲】明明就是一棵树,虽然可能和常见的树不太一样,但没人能否认虚空之树是一棵树。
唉,今天的规则也很严格呢。
站在岸边的佩奇一直散漫地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直到军舰彻底驶离近海后才离开。
因为水之都与香波地都是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所以这两个地方之间是有着直达客轮的。没有现金的佩奇直接拿走了弗兰奇的钱包,她在过来之前已经提前买好了票,不过买的是下午出发的票。
重新给自己买了个腰包的佩奇回到了弗兰奇之家,然后发现摩兹一直在等她。
“回来了?”
作为方块姐妹中的妹妹,摩兹要比基威更强势一点,连带着表达喜憎的方式也更明确一点。
她将一个有着拼色外壳的,明显是被改造过的照相机塞给佩奇。
那是桃红与柠檬黄的拼色,是基威和摩兹最喜欢的颜色,相机的右上角还有着一颗天蓝色的星星,充满了弗兰奇之家的气息。
“你不是在到处旅行吗?旅行家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相机!”
“喏,送你了,防水的,用通用胶卷就可以,哪里都能买到。”
佩奇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中的这个小东西,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相机了,毕竟她根本拍不出来能永远留下的影像。
其实,虽然并没有在这个考场旅行过,可如若非要为佩奇找一个便于理解的定义,那她确实可以被称作是旅行者——一个必须永远行走的,穿梭在时间里的旅行者。
“谢谢你,摩兹。”
佩奇看着相机中沉浮的重量,“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那就多拍些好照片,好好地使用它。”
摩兹笑着将佩奇推向了她暂住的方向,“你的船就要开了,快去收拾行李吧,别落下东西。”
其实根本就没有行李的佩奇应下了摩兹的嘱咐,她回到房间,重新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拎着这条才穿了不到一天的小裙子又来到了洗衣房。
印有小熊图案的紧身裙在洗衣机里不断地旋转,一圈又一圈。
佩奇坐在那个一直摆在洗衣房的小板凳上,再次等待起了洗衣机的倒计时。
人类的衣服,果然还是好麻烦。
她偏头去看窗外的晴空,“不过今天的天气不错,应该可以顺利地晒干。”
第36章
弗兰奇之家的送行方式与茂盛果实的使用方式一样, 十分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显然佩奇的心理素质要比宾兹强大上太多,完全不觉得尴尬的佩奇举起了手中的相机, 给集体摆出弗兰奇代表性姿势的众人拍了一张合照。
“再见了你这个混蛋!呜啊啊啊啊!要Super顺风啊!”
“好。”
佩奇站在船尾向他们挥手,她没办法等到看不见他们再转身,因为她能看到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除非这艘客轮转弯,或者距离远到航行到弧度上,否则她可以一直看到对方。
所以在挥完手之后, 佩奇直接转身走进了船舱。
“可恶啊这个冷血的混蛋!她居然比老子先转身!呜啊啊啊啊!”
“扬帆起航吧!佩奇!Super!”基威和摩兹大笑着道了最后一次别,然后一左一右的拉着弗兰奇往家走,“好了好了,回去喝水了!要早点把这些黑漆漆的东西代谢掉啊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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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两个度假胜地之间的直达轮渡,所以船上有提供水之都和香波地的旅游指南。
航行的速度并不快, 比起单纯的交通工具, 它的商业性质反而更重一点。
这是一场为时三天的航行, 时间被拉到了几乎两倍,想要让游客在客轮上多消费一点的目的昭然若揭。
佩奇对这种拖时间的行为没什么想法, 反正她也才攒下2个九点,就当是这艘船在帮她积攒能量好了。
无所事事的魔女小姐在翻指南和钓鱼中度过了十分平淡的3天,可这是她第一次在考场体验到‘平淡’的感觉,所以反倒出现了错位的珍惜感。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钓到的鱼太多,佩奇反而从厨师长手中赚到了一笔钱, 她大概是唯一一个反向赚到钱的游客, 以至于让财迷船长对她的印象很深。
在抵达目的地后, 什么都没买的佩奇在船长臭着脸的目送中走下了舷梯,那本人手一份的指南也被她带了下来。
香波地群岛, 虽然名字里带了一个‘岛’字,但其实这里是由79棵树组成的亚尔其蔓红树林,只是因为树木太过巨大才被人们当做了陆地,并在其上建立了属于人类的城市。
曾经在红港见过一次的巨大泡泡正不断地从地面上浮,因为场面十分梦幻,有第一次抵达香波地的游客发出了赞叹。
“……哇,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因为感慨的声音太过饱含感情,所以正在研究地图的佩奇抽空看了他一眼。
那大概是个画家吧,随身携带了很多采风时会用到的绘画工具。
客轮把他们带到了33号GR,这里有着闻名伟大航路的肥皂泡公园,据说是个告白的好地方。不过佩奇对游乐园不感兴趣,她打算直接去1号GR的拍卖会看看。
就是这两棵树之间的距离有点远,如果走着去的话,根本赶不上第一场拍卖会。
佩奇盯着就开在港口边上的泡泡车租借中心看了一会,在发现那里提供的都是些需要自己蹬的人力车后便打消了想要租一辆的心。
距离那么远,她可不想一直骑过去,想想就很累。
从小就被代理人以各种方式逼着锻炼身体却从未听过话的佩奇淡定的催动了魔力,有宽尾凤蝶自她的腿侧振翅而起,然后落在佩奇的肩头,直接将她带向了空中。
这里已经很接近新世界了,所以无论是游客还是常驻在香波地的居民,都对恶魔果实能力者很熟悉,他们没对突然飞起来的佩奇投以太多的目光,除了原本就在关注她的一些人。
其实比斯塔当初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佩奇就是那种一下船就会被人贩子盯上的“高级货”,毕竟她看上去实在是很符合高价商品的特质,还是很好卖的那种。
价值高的东西不一定好出手,所以价值高又好出手的商品才是真正的好货。
谁不喜欢变现速度快的东西呢。
即便发现目标货物是能力者也没能让盯梢的人贩子产生退意,他们干这行已经好几年了,都是老手,海楼石手铐对他们来说就像手表一样,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能力者可是时价,这次一定能开一个大单!
正在用电话虫跟据点联系的人贩子兴奋的说了好长一段话,等他挂上话筒再往佩奇离开的方向望去时早已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不过他没当回事,因为没有猎物能在进入香波地后还能逃走,他相当放心地转过身,想要先回去拿点装备。
可原本理应离开的女人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且距离他极近,这明明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毕竟他一伸手就能抓住她,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双黑色的眼睛盯住后,他却不受控制的感到了惊悚。
还没等他从这莫名的惊惧中回神,那只苍白的手就已经盖在了他的脸上。在愈发猛烈地心跳声中,他依稀听见对面的女人在说什么,可他无论如何都听不清她的声音。
有浑噩与眩晕搅碎了他的感官,天与地似乎在一瞬间颠倒,然后就那样永无止境地旋转了起来。
“真是难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想要主动抓住我的人。”
佩奇看着掌下被墨线填满四肢百骸的人类,有些新奇地摸了摸他已经不再有肌肤触感的眼尾。
时间魔女随手把这个已经被彻底污染的生命扔进了虚空的洪流里,但她没忘记约束自己的‘乐园’,“那是一只坏熊,会吃坏肚子的,别去咬他。”
她打开从这个人贩子口袋里翻出来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像是报价单一样的东西。
人类、小人族、毛皮族、长手族、长腿族、蛇首族、鱼人族、人鱼族、巨人族……
每个种族的后面都有着明码标价,但引起佩奇注意的是右边用线框框起来的字——其他珍惜品种时价。
“……其他珍惜品种?”
佩奇若有所思地看着标在【人类】后面的那一大串种族名。
这些种族算是妖怪吗?
说起来,奥兹和那谬尔……可以算是妖怪吗?可是她没有感受到妖气,那应该不算吧?
不过她也不想签下他们的名字,那思考这个问题就没有意义。
所以妖怪到底要怎么算,按种族分?按能力分?按外表分?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佩奇突然觉得如果要是按外表划分的话,那她的乐园倒是要比谁都更接近所谓的妖怪,可她们真的不是妖怪,那是自污染中诞生的新生命,她们与她是共生的。
没办法,当母亲病入膏肓,那从母体中诞生的孩子也不可能健康。佩奇自诞生开始就是与污染共生的,阿诺特的时间早就不再干净了。
思考不出结果的佩奇再次催动起了墨蝶,她还是打算先去拍卖会看看。
不过在看完这份报价单后,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拍卖会上看见身为商品的人类。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这种买卖同类的兴趣,这种奇怪的欲望真的不是诞生自污染吗?这个考场里也有污染?
明明已经从以藏那里了解到了足够多的常识,可离开以藏后,佩奇的疑惑反倒越来越多,丝毫没有得心应手的感觉。
佩奇:……
佩奇:……她明明有认真听课。
差不多是顶了满头问号的魔女小姐终于赶到了拍卖会的大门口,她抬头看向那个不算陌生的标志,有些不确定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第一场循环时看见的黑旗。
佩奇:……
佩奇:……哦,这里是那个七武海的会场啊。
原本打算用宝石或者贵金属来试试看能不能添加拍品的佩奇瞬间熄了这个念头,她面无表情地去领了自己的号码牌,然后径直走进会场坐了下来。
如果只算现金的话,那佩奇现在的全部身家加一起也才不到4万贝利,不过她不打算给那个粉茸茸花一分钱。
所以最好不要出现她感兴趣的拍品,否则她就要像艾斯一样吃霸王餐。
拍卖会将在10点正式开始,现在距离开场时间还有3分钟,依旧有形形色色的竞买者入场。佩奇没在座位附近看到拍品图册,于是她便知道,这是一个暧昧的信号。
可惜未来的萨奇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因为自己曾经精准的吐槽而洋洋得意——虽然在常识方面一塌糊涂,可佩奇总是可以在一些糟糕的事情上如鱼得水。
不过佩奇拒绝接受这个评价。
萨奇口中的常识都是人类的常识,那是人类社会的规则,她会为了这场考试去学习和理解人类的规则,但从未想过要完全遵守。
她永远是她自己,是时间的魔女。
交朋友不代表她会变成朋友,魔女就是魔女,魔女不是人类。
比起难以理解的人心,说不定那些妖怪反倒更好相处,毕竟她们都被人划分进了异类的范围,那想来她们之间应该是存在着共同之处。
拍卖会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开始了,起先只是一些书画古董类的开胃小菜登场,竞拍的人寥寥无几,而随着一件件拍品被拍走,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有隐秘的期待流转在一排排的座位之间。
“嘭!”
又是一锤落下,第12件拍品成交。
“呀~想必这些小东西已经无法满足在座诸位贵客的审美需求了!”主持人笑容满面地拍了两下手,“那就让咱们开启新的征程吧!请看下一件拍品!”
“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身体依旧很好,有着给船只镀膜的手艺!有了他,您将无需再为前往鱼人岛花费多余的镀膜钱!”
随着主持人高昂的介绍声,一个脖子上箍着炸弹项圈,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的男人被牵上了舞台中央。在灯光打向他之后,主持人还用一种他很懂的语气多介绍了一句,“而且脸也不错,身材也很好,相信您们会喜欢的!”
佩奇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个被当做是商品的男人,但她的兴趣点并不在什么镀膜的技术上,也不在他的脸或者身材上。
佩奇是在为这个人类为什么不自救而感兴趣。
这个被锁链束缚着的人,分明有着极强的气息。
“因为是普通的人类男性,所以咱们就从底价开始竞拍!”
“50万贝利!有人要加价吗!”
“55。”
“57!”
“60。”
加价不算热烈,因为这个拍品并不是什么爆款,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男性而已。
但佩奇知道他不是,至少,他应该不是‘普通的’。
感到有趣的佩奇举起了自己的号码牌,为这第13件拍品叫了价,“70。”
“……75。”
佩奇的价格对于这件拍品来说有些贵了,所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贵妇人在跟她竞价。
“90。”
连四万贝利都没有的魔女小姐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出了九十万贝利的高价。
“……”
显然,这个数字实在是溢价太过,已经没有人再跟她较劲了。
在询问过三遍后,确定没人再加价的主持人再次落下了自己的拍卖锤。
“嘭!”
“好的!那么第13件拍品成交!让我们恭喜这位女士!!”
被恭喜的佩奇放下自己的号码牌,她回视着那个被自己拍下的‘商品’,看着他被工作人员一步步牵回后台。
哐啷,哐啷,哐啷。
铁链在移动中相互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佩奇收回看向那些镣铐的目光,她抬手将碎发抿回耳后,微微偏了下头。
是错觉么,总觉得今天会比她预想中的更加热闹。
不过没关系,她要的就是热闹。
……
嗯。
但她想要的不是这种来自相识之人的热闹。
在拍卖会结束后,拍得拍品的人会被请去专门的房间付款和提货,但是是从高价者依次往后降序排位的。
90万贝利听上去好像很多的样子,但其实只能算是零头,佩奇排在几乎是末尾的位置,不过她本来也不着急,所以就先出去转了一会。
因为一直在室内,所以佩奇错过了每天上午的送报鸟时间,但从几乎人手一份的报纸和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中可以得知,今天大概是有什么大新闻。
‘海军’‘实习船’‘袭击’‘幸存者’
那些既视感过强的字眼吸引了佩奇的注意力。
她走向穿着会场制服的工作人员,向他伸出了手,“给我看看。”
被打扰的男人不爽地抬起头,却又在看到佩奇别在胸前的号码牌后变成了笑脸——原来是客人啊,是客人的话那就好说了,花钱的都是大爷。
他将看到一半的报纸递了过去,还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做了个半场总结,“又是那个不杀之泽法,他这人可能命里带煞,总是能把身边的人拖死。”
开始看报纸的佩奇没有回应这个迎宾者,她看着被印在头条位置的照片,不由得皱起了眉。
确实是那艘她曾经待过半天的实习船,编号是一样的。
照片里的军舰似乎是被什么锋锐的东西攻击了,船体上布满了平整的巨大切口,最长的一条裂缝几乎贯穿了整艘船,却又在三分之二的位置戛然而止,是十分明显的拦截痕迹。
‘除教官和两名学员以外,被袭击的实习船没有其他幸存者’
佩奇:“……”
报导没有给出明确的袭击时间,只是笼统的说是昨天下午,明明已经印出了事故发生后的第一现场照片,却没有给出袭击发生的地点,就连袭击者的信息也是空白的,通篇只写了一件事——‘黑腕’泽法的大失败。
比起官方新闻,这篇文字更像是那种为了煽动而煽动的“锐评”,充满了刻意的针对。
“第429号?第429号客人在吗?”
等不到佩奇的主持人扯开嗓子大喊了好几声,“第429号!”
“来了。”
没打算付钱的佩奇也没打算把报纸还回去,她拎着那份报纸,转身走向了这个似乎精力十分旺盛的主持人,跟在他后面拐去了专门安置奴隶的库房。
主持人给了她一个不太大的遥控器,以及一串钥匙。
“这是炸弹的引爆器,如果他不听话或者惹怒了您,只要按下这个按钮,他的脑袋就会开花。”穿着体面西装的男人用一种今天晚饭吃红烧鱼的日常口吻向她介绍着使用方法,“这些是项圈和锁链的钥匙,各有一枚备用品,以防您将钥匙弄丢。”
自觉完成工作的主持人搓了搓手,他见佩奇没有随身携带手提箱,便觉得她应该是用支票,所以很自然的从怀中拿出了票夹。
然后那个票夹就落到了佩奇手中。
手中一空的主持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这里是王下七武海,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的生意,所以他根本就没设想过会有人胆敢砸场子。
佩奇翻开票夹,从中抽出一张远远高于90万贝利的支票,然后在主持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不用找了。”
“……哈?!你以为我还会找钱吗?!”
终于回神的主持人黑着脸掏出别在后腰的手|枪对准佩奇就要扣动扳机,然而还没等他完成这个动作,就已经突然失去意识跪倒在地。
佩奇看向突然出手的第13号拍品,他正悠闲地盘坐在铁笼里,面带微笑地回视着没有在他的霸王色霸气里失去意识的小姑娘,“这可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他自己徒手扯断了铁链,然后起身掰开牢笼的铁槛走了出来。
拍品向自己的拍主伸出了手,“可以把项圈的钥匙给我吗?”
被不算陌生的气浪冲撞,辨认出这是什么攻击的佩奇意味不明地半眯起眼睛,“霸王,么。”
她直接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按钮,但爆炸却没有发生在雷利的脑袋上,他及时的将那个项圈从自己的脖子上掰下抛向了远处的空中。
“嘶——别这么暴力啊。”
“是你先试探的我。”
被指责的雷利抬手按了下自己的脖颈,他缓慢地转了两下脖子,颈椎在转动时发出了声响,“你是冲着唐吉诃德家族来的?”
其实一开始只是想要置换点贝利的佩奇:……
她看了眼手中的报纸,“算是吧,不过现在要先处理点别的事。”
“如果我把这里砸了,海军会来吗?”
“哈哈哈,怎么会。”雷利被这个问题逗笑了,他放下自己的手,率先推开门走了出去,“这里是灰色地带,海贼的生意,就算被砸了也不过是黑吃黑,海军才不会管这些。”
佩奇抬脚跟了上去,两个明明连名字都没交换的陌生人就这样熟稔地聊了起来,就好像刚才互相攻击对方的不是本人一样。
“那海军本部有什么对外的电话虫号码吗?”
“大概是有的吧,不过只有政府和贵族才知道,你是想联系海军吗?”
虽然主持人的那一枪没能顺利打出来,可项圈爆炸引起的声响也不弱,已经有大批驻守在会场的海贼向库房的方向赶来。
佩奇又举起报纸看了一眼,她在一连串‘不许动!’‘砸场子的?!’‘抓住他们!’的噪音里点了下头,“我需要拿到他们的联系方式。”
一直在等鼯鼠电话的佩奇始终没能等到自己的电话虫响,也不知道是泽法没有将她的话转告给鼯鼠,还是即便转告了鼯鼠也没当回事。
想要发起攻击的海贼在雷利的霸王色里成片的倒下,只是这次他没有范围释放,所以佩奇没有受到冲撞。
她看了眼根本就不需要她出手的场面,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所以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哈哈哈,人嘛,总是有点自己的小爱好。”因为赌|博输钱把自己输了个精光的雷利向佩奇比了个贝利的手势,“这叫愿赌服输。”
可惜没人在此刻站出来揪住佩奇的领子一边大力摇晃她一边吼她‘不要学奇怪的东西’,所以成功接收到新知识的佩奇真的把这种赚钱和还钱的方式给记住了。
所以说太好学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在还不能分辨老师究竟是什么性质的时候。
顺利走出会场的佩奇没按自己的原计划去捣乱,因为她打算先解决一下手里的这个突发事件。
时间魔女四处看了一圈,在抬头时视线掠过了红土大陆,她远眺着那片宛如万丈高墙的土地,突然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我有一个好主意。”
“嗯?”
不知道她上一个好主意是去“搭讪”海军将领的雷利尚未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他随意的也顺着佩奇的视线望了过去,“什么好主意?”
“有人教过我,如果攻击了住在那片土地上的人类,就会立刻出动海军大将。”
雷利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白的有些病态的黑发女人竖起自己的食指,用难得听得出情绪的轻快语调说出了违反常理的话,“所以,只要我去攻击那些叫做‘天龙人’的家伙,就可以见到大将了。”
雷利:“……不,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可幸运之神似乎终于眷顾了佩奇一次。
在极远的,那距离此处尚且还隔着一棵树岛的街道上,成片的人群开始向中心下跪,他们匍匐在地,恭敬地等候着两个正坐在奴隶身上缓慢前进的天龙人过去。
四肢着地的奴隶正在努力地往前爬,华贵的高椅绑在他的后背上,有头戴透明头盔的男人正低头跟奴隶说着什么。
他们的身影被建筑和树木遮挡,却又在走到道路尽头时暴露在了魔女的视线中。
有泡泡从地面浮起,晃晃悠悠地飘向上空,在途经佩奇的目光时,将泡泡后面的人影扭曲出了不规则的弧度。
‘你记着,佩奇,要是看见了把鱼缸倒扣在头上的傻子,转身就走,别让他们看见你。’
‘为什么。’
‘那种垃圾叫天龙人,住在红土大陆上,虽然总是不干人事,但要是攻击他们的话会引来海军大将,总之你离他们远点就是了。’
比斯塔的话犹在耳边响起,可惜佩奇的关注点集中在了‘会引来海军大将’上。
“运气真好。”
真心实意的在认为自己运气好的佩奇抬脚就要往那边走,然后他就被同样用见闻色感知到那边正在发生什么的雷利给拽住了。
拍品先生拽住自己拍主的手臂,有些一言难尽,“就算是想见海军大将,也可以换个更正常的方式,你这样根本要不到联系方式。”
佩奇看了眼没有松手意思的雷利,她用另一只手去勾颈环,然后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催动了红绸。
不过这些绸缎不是冲着雷利去的。
那些飘扬的红色极快地向前延伸,并在中途一分为二,在几个呼吸间便抵达了天龙人面前。
像是在拔萝卜,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这两个端坐在奴隶身上的天龙人便被红绸倒卷着绑得严严实实地给拔向了空中。
在连声的惊呼中,被绑走的天龙人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他们被绸缎用同样迅猛的速度拖向了佩奇。
雷利眼角抽搐的看着佩奇控制着红绸将两个天龙人的头对撞在一起,像是对撞的蛋壳,那些形如玻璃的水晶头盔在大力的对撞中破裂,两个人的脑袋就那样撞在一起,磕得对方头破血流,直接晕了过去。
“这样就可以了。”
佩奇满意地看了眼手里的人质,“这样就能交换到联系方式了。”
雷利默默地松开了自己的手,他有些心累地看向根本没打算逃跑的佩奇,“你到底要干什么?”
提前放出全部醒狮的佩奇抱着双臂站在原地,那份报纸被她夹在手指中间,被风吹出‘哗啦啦’的声响。
“没什么。”
她看了眼没有立刻离开的男人,“就是想给他们打个电话。”
海军三大将。
不知道来的会是哪一个。
大概会是那个黄澄澄吧?
毕竟无论是岩浆还是冰,都会对亚尔其蔓红树造成大面积不可逆的伤害,但换成光的话,毁损的面积就会小很多,而且可控。
佩奇看向跑到角落里坐着的雷利,“你怎么还不走。”
坐在木桶上的雷利有些无奈地撑着下巴,“我可做不到放任一个年轻人去送死啊。”
其实真的没有在送死的佩奇眨了下眼睛,她想了想,然后难得地打算解释一下,“不用这么严肃,这不是既定的未来。”
根本没听懂的雷利敷衍地点了下头。
但是这种胡来的方式实在是太过熟悉,操了一辈子心的雷利完全就是习惯性地盯着闯下大祸的源头。
不管怎么说,先看看吧。
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帮她逃走。
眼见解释没有起到丝毫用处,佩奇便不再开口了,她回过头,扫了眼面前倒了一片的男人。
这些都是跟着天龙人一起“下界”的守卫者,好像是政府的人。
从始至终就没挪过地方的佩奇继续耐心地等待着,没有感到枯燥。
毕竟只是等待而已,这是她很擅长的事。
在袭击发生的第58分钟,一直被等待着的海军大将终于如佩奇所想的那样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对方那双手插兜悠闲前进的熟悉模样,露出了开启第五场循环后的第一个笑,“黄猿。”
被袭击了天龙人的凶徒微笑着打招呼的波鲁萨利诺挑了下眉。
他看着对面那个黑发黑眼的女人驱使着红绸绞住其中一个天龙人的脖子,然后就那样笑着说出了十分恶劣的话,“把你的电话虫号码给我,否则我就勒死他。”
直面威胁的波鲁萨利诺慢吞吞地“嗯”了一声,他伸出食指,一点点地凝出了明亮的光,“以防理解错误,让我来确认一下。”
他回视着那个像是专门在等他一样的陌生女人,将指尖对准了她的心脏,“这是什么最新的搭讪方式吗?”
第37章
“不, 这是威胁。”
没有听到满意答复的佩奇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直接拧断了天龙人的脖子。
这场过于突然的发难让黄猿收敛了一点散漫,但也只有一点。
他看着那些红绸绞上另一个还活着的天龙人, 然后在脖颈处逐渐收紧。
“把你的电话虫号码给我。”佩奇又重复了一遍。
“耶,可是如果你把他也杀死的话,手里就没有人质了哦。”
“没关系,红土大陆上还有很多。”
佩奇拿出那个宾兹送给她的电话虫,示意黄猿快点报数。
这个发展方向与雷利以为的有所不同,他看向直接断气的天龙人, 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说不定是德雷斯罗萨的人。
毕竟这种暴烈的情感表达方式,实在是非常的德雷斯罗萨。
那她来砸唐吉诃德的场子是为什么,那个国家的人不是很喜欢他们的国王吗?
并不想交出自己号码的黄猿开始转移话题,他看向坐在一边的雷利,眉眼舒展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瞧瞧这是谁, 冥王雷利。”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在哥尔·D·罗杰被处死后,身为船副的你已经沦落到要听一个小姑娘的话了吗?”
总是可以从黄猿的话里得到新情报的佩奇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雷利, “你是海贼王的船副?”
被揭露身份的雷利起身走到佩奇身边站定,“嘛,那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不过就是一个靠给船镀膜为生的老头子而已。”
佩奇盯着他看了一会,打算推后再问有关于哥尔的事。她重新看向不打算被威胁的黄猿,决定换个方式沟通。
“我要回到昨天上午的九点钟给你打电话, 让你去找泽法。”
她将那份一直拎在手里的报纸展开给他看, “你应该已经知道具体的袭击时间和地点了吧, 告诉我。”
这个说法果然要比威胁好用一点,至少看得出对面这个男人愿意正面回应她的问题了。
“听上去像是在讲故事。”那抹在指尖蓄势待发的光点一直没有被散去, 他就这样瞄准着佩奇,却也只是一直瞄准着,“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呢。”
再次被搪塞回来的佩奇沉默了一下,她突然让红绸掰断了第二个天龙人的胳膊,于是这个人质在猛烈的疼痛中清醒了过来。
在他开始嚎叫或辱骂之前,佩奇让红绸卷上了他的另一条胳膊,“让他把电话虫号码给我,不然我就拧断你的右臂。”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红绸已经开始用力,眼瞅着就要弯过极限的角度了。
“啊啊啊!!住手!你这个贱民!!啊啊——喂!!海军!快点把号码给她啊!!”
清醒的天龙人要比昏迷的天龙人闹腾得多,他一刻不停地制造着噪音,骂骂咧咧地命令着波鲁萨利诺。
“耶,真是的,不要这么暴力嘛。”被吵到的黄猿慢吞吞地报了一串数字,他故作苦恼地皱起眉,“看来太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最好现在就拨一下试试。”雷利给出提醒,“这不一定是他自己的号码。”
确实没考虑过会被欺骗的佩奇依言拨通了电话虫,但只有她手里的这个在叫,黄猿那边完全是安静的。
而在短暂的等待过后,这个号码被接通了,“哪位。”
这是个不算陌生的声音,从回忆里找到对应面孔的佩奇试探着提问,“是赤犬吗?”
天龙人持续不断的辱骂和陌生的女声一起从面前的电话虫口中传出,萨卡斯基拧着眉向话筒呵斥,“黄猿!你在干什么!”
哦,果然是赤犬。
他一开始的语气太过平缓,佩奇不太能听得出来,但是当这个人开始生气,那个呵斥的语调她就比较熟悉了,果然是他。
拿到正确号码的佩奇直接挂断了电话虫。
“赤犬也可以。”反正都是大将。
嫌吵的佩奇直接拧断了第二个天龙人的脖子,她站在两具尸体之间,最后问了一遍黄猿,“确定不把袭击的时间和地点告诉我吗?”
一直在观察佩奇的波鲁萨利诺估量着她展现出来的态度,然后意味深长地给出了一句不算是废话的承诺,“就算不知道这些信息,我也找得到老师。”
“行。”
得到承诺的佩奇不再关注黄猿,她看向似乎在帮她撑场子的雷利,“我晚点再来找你,我们需要聊聊有关哥尔的事。”
已经依稀意识到佩奇的那句‘现在不是既定的未来’是什么意思的雷利点点头,他没有黄猿那么费劲,而是直接给出了信息,“我一般会在13号GR。”
波鲁萨利诺看着就这么在他面前聊起来的两个人,“耶,多少有点紧张感嘛,我还没走呢。”
“但是我要走了。”
佩奇相当干脆地跟两个人挥了挥手,“再见。”
魔女小姐直接拨动了时间,然后在5月2日的早上九点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正被自己拿在手里的咖啡杯,举到唇边浅抿了一口。
……唉,和这个黄澄澄说话好累。
佩奇发现如果是黄猿想要让别人知道的信息,那么就算她没有主动问也会知道,就比如雷利的身份。可如若是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那就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威逼和利诱都没用。
被黄猿累到的佩奇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黑咖,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与宾兹有着同款粉色刺猬头的电话虫,她将它放在餐桌上,再一次拨通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号码。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喀嚓。”
“哪位。”
又是这个不算悦耳的低沉声音。
佩奇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和对面打了个招呼,“你好,赤犬。”
她打算先“告个状”,“我从未来的黄猿那里拿到了你的号码,因为他不想把自己的给我。”
告完状的佩奇开始说正事,“泽法的实习船会在今天下午遭遇袭击,时间不明,地点不明,但已知除了泽法以外只有两名学员幸存。”
她简单的转述了一遍报导里的有用信息,又描述了一下照片里的船体模样,并且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至少有一个使用刀剑类武器的敌人,且力气很大,至少与泽法不相上下,或许速度也很快。”否则那道几乎将船体一分为二的斩击不会在三分之二的位置才被拦下。
“那艘船上除了学员,还存在着几十个刚被解救出来的……平民,他们跑不快,大概会变成累赘。”
“耶~这是来自未来的通讯吗?简直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呢~”
明明是赤犬的电话虫,对面却突然传来了黄猿的声音,显然他们两个此刻正在一起,于是佩奇隐约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把自己的号码给她。
因为如果她真的能回到所谓的‘昨天上午九点’,那这个号码就真的可以找到那个时候的黄猿,而且还能作为第一道隐秘的验证,毕竟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件凑巧的事。
“为什么没有明确的时间和地点呢?”
那个慢吞吞的长调子被电话虫模仿得惟妙惟肖,莫名地就有点欠揍。
“因为你不打算告诉我。”佩奇盯着电话虫的眼睛,“你说‘就算不知道这些信息,我也找得到老师。’”
在走廊偶遇赤犬的黄猿感兴趣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确实像是我会说出来的话。”
他倚在墙边,透过窗户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白云,“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呢。”
“很简单。”
他听见这个陌生的女声说道,“若是因为怀疑我而导致下午的惨剧重复发生,那么你就会自己告诉我如何取信于你,不是吗?”
被反问的黄猿感兴趣地挑起了眉,“哦?这么有把握?你对我很熟悉吗?”
熟悉吗?好像也不算很熟悉,但确实打了不少交道,虽然每次都有点累。
“还好。”时间魔女这样回复道,“我只是经常遇见你。”
完全没有相遇记忆的波鲁萨利诺轻哼出声,“介意我问一下你的号码吗?”
被询问的佩奇直接报上了数字,然后挂断了电话。
波鲁萨利诺看着手中重新垂下眼睛的电话虫,跟一直站在一边的同僚感慨道,“真是位没有警戒心的小姐呢。”
“她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做会不会把自己带进危险里耶。”
这可是有关于时间的力量,就这样轻易地暴露真的没问题吗?
萨卡斯基扫了眼无人经过的走廊,“这里不是只有你和我么。”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危险吗。
“哦~很可靠嘛。”
黄猿笑眯眯的开始用萨卡斯基的电话虫给泽法老师拨电话,在等待的间隙里,他打开了面前的窗户,“我这不算旷工吧?”
“哼。”萨卡斯基斜了黄猿一眼,“你在不在办公室里有区别吗?”
“哎呀,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已经开始虚化的黄猿义正言辞地为自己正名,“我可是有在认真工作耶。”
“哪位?”电话虫里传出泽法的声音,而黄猿已经顺着打开的窗户将自己投射了出去。
大半个身子都变成光的海军大将拿着电话虫站在了天空之上,“是我呢,泽法老师~”
“哈?”被最不对付的学生在一大早打电话,泽法头顶青筋地质问他,“你最好有正事要找我。”
“确实有正事,不过在那之前,可以先告诉我你在哪里吗?老师~”
不打算提前说出可能会发生什么的波鲁萨利诺直接岔开了话题,毕竟以他对泽法老师的了解,要是真的现在就提出认为他会失败,那除了一顿臭骂他将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因为身为光本身,所以可以直视太阳的黄猿慢悠悠地欣赏起了工作日的阳光,他拖着那个真的很欠揍的长调子,换了个方式索要信息,“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面谈才行呢。”
“所以您现在在哪里呢~老师~”
第38章
再次在5月3日靠岸的佩奇没有直接去1号GR参加拍卖会, 她坐在游乐园的长椅里等起了送报鸟,想要看看这次会不会出现同样的报导。
不过在等到送报鸟之前, 她先等到了黄猿。
穿着私服的海军大将目标明确地向她走了过来。
“耶,果然很好找嘛。”
他在那个长椅面前站定,然后弯腰凑近坐在椅子上的佩奇,“宾兹说你像是鬼故事里的插画,我还以为那是夸张的说法。”
见闻色越是敏锐的人便越能感知到佩奇身上的那种阴冷,这小姑娘, 嗯,感觉怪吓人的呢。
还真是可怕啊~
被三米多的男人自上而下地俯视,佩奇却没有感到本应存在的压迫感,她往一边挪了下位置,然后拍了拍椅子, 十分自然地跟黄猿分享起了座位。
这个有些没有边界感的动作让黄猿打趣地话一顿, 他若有所思地直起身, 盯着佩奇看了一会。
她之前说,她总是能遇见他。
那看来在她的记忆里, 他们关系还不错?
接受邀请的黄猿坐在了长椅的另一边,他先是表达了感谢,“多亏了你的情报,确实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只有泽法老师的话,的确没办法兼顾那么多人。”
他看了眼正安静地听他讲话的佩奇, 突然直白地给出了一个新信息, “那个跑来攻击实习船的家伙, 自称是白胡子的亲儿子耶。”
他观察着佩奇的反应,想要看看她是否知情。
“……白胡子的, 亲生儿子?”
被这个消息惊到的佩奇开始回忆以藏的日记内容,她有些困惑,“白胡子应该是没有亲生儿子的。”
“谁知道呢。”黄猿向后靠在椅背上,然后十分放松地跷起了二郎腿,“可惜要保护的人太多,没能抓住他。”
在确定佩奇也不知情之后,他换了个话题,“听泽法老师说,你欠了鼯鼠一笔钱?需要我帮你把钱带给他吗?”
其实在过来之前,黄猿已经联系过鼯鼠了,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曾经借给佩奇什么钱,或者说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佩奇这个人。
“好啊。”
佩奇从腰包里拿出一枚猫眼,将它放在了黄猿手上,“它的市价足够我抵债了,多出的部分就当是利息吧。”
黄猿捏着那颗金绿猫眼看了片刻,“小姑娘,没有底线地相信他人是会带来厄运的。”
“时间这种东西,可是每个人都想掌握的力量。”
佩奇看着难得用正常语速说话的黄猿,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能听到来自海军的劝告。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发现在不以对立的姿态面对面时,这个人原来也有着平和的那一面。
“没关系,我本就是灾厄,他们可以来握握看。”
佩奇举起自己的手,将掌心虚掩在黄猿面前,“不要被时间抓住是‘常识’,可你们都不知道这个常识。”
就像她不知道人类的常识一样,他们也不知道她的常识,于是她讲给面前这个海军听,“时间是危险的,在与时间为敌的时候不要靠得太近。”
她收回自己的手,露出了一个浅笑,“不过你一直做得很好,我很难能抓住你。”
黄猿:……
黄猿:……嗯?
等等,这个意思是他们其实是敌人吗?
从佩奇的话里听出敌对苗头的波鲁萨利诺将自己的墨镜推到头顶,他歪着身子,将胳膊架在椅背上,就那么斜着倚在佩奇对面打量起了她。
“我会忘记今天吗?”
“不一定。”
被审视的佩奇站起身,她打算去13号GR了,不过在离开之前,她终于想起自己还没问过这个海军叫什么名字。
黄猿只是他的代号,而在那个战场上,所有人都只叫他的代号,所以她只知道他是【黄猿】。
“你好,我是佩奇,很高兴认识你。”
刚说完最好不要被她抓住的魔女向被警告的人类伸出了手。
黄猿看着那只递到自己面前的,毫无血色的手掌,没怎么停顿地回握了过去,“波鲁萨利诺,好久不见。”
虽然被提示了危险和立场,可是在经历了真实的预警和亲自观察之后,黄猿不觉得这是个彻底的敌人。
她甚至都没有恶意。
所以哪怕他对她没有任何的记忆,也无从判断在那些丢失的记忆里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无法得知是否真的存在这种说不上是未来还是过去的经历,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初次见面’换成‘好久不见’。
至少实习船遇袭的事是真实的,那么这份真实的情他就承。
波鲁萨利诺握住佩奇的手随意地摇了两下,他看向有些愣住的黑发女人,又变回了那个漫不经心的模样,“耶~不是要离开吗?怎么还不走。”
他收回自己的手,重新将墨镜戴回眼前,“难不成是被我迷住了吗?嗯~看来太受欢迎也是件麻烦事呢~”
佩奇:……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跷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的人类,然后转身向13号GR的方向离开了。
之所以没有用宽尾凤蝶,是因为佩奇喜欢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行走’。
她顺着一条铺建得十分可爱的小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思考起一个突然上涌的问题——在跟海贼做朋友之后,还可以再同海军做朋友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朋友和朋友之间要是互相敌对又要怎么办?
虽然纽盖特说过,他不讨厌海军,可他们之间的敌对是真实的,那是真实的你死我活。
想不明白的佩奇一路安静的走着,也没去管那些坠在自己身后的人贩子,她就这么带着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尾巴来到了13号GR。
不知道雷利这次是被谁给拍走了,说不定是那个跟她竞价的贵妇人。
33号GR距离13号GR非常远,远到佩奇从早上走到了下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走得太久,跟在她身后的人都换了好几波也没人出手。
因为雷利没有给出更具体的位置,所以佩奇只能漫无目的的寻找,在路过一家名为‘夏琪的敲竹杠BAR’的酒馆时,佩奇终于看到了雷利的身影。
他正坐在窗边削苹果,那把小巧的水果刀灵巧地在他手中翻转,轻易地削下了一层薄薄的苹果皮。
雷利发现了正站在外面看自己的佩奇,他疑惑的转头回视她,“嗯?是来找我的吗?”
因为记得艾斯的身世好像是要保密的,所以佩奇没有立刻回他。
她走上那个小台阶,推开酒馆的门,在坐到雷利的对面后,还没忘记顺手关上窗户。
“啊啦,看来是一个有秘密的小客人呢。”
坐在吧台后面的老板娘将含在口中的烟雾缓缓吐出,她向佩奇眨了下眼睛,“放心吧,这里没有别人。”
佩奇盯着夏琪看了一会,然后突然问雷利,“这是你的妻子吗?”
“唔噗——咳咳咳!!”
不小心呛住的雷利开始咳嗽,“啊,这个,哎呀真是的,小姑娘真爱说笑啊哈哈哈。”
夏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雷利的反应,却没再说些什么,而是把空间留给了佩奇。
于是佩奇便知道这个女人是可以信任的,至少雷利信任她,这便足够了。
“你知道自己的船长有一个孩子吗?”佩奇没有直接说‘儿子’,她把性别模糊掉了。
这个问题比刚才的那个还要可怕,雷利咳嗽到一半直接顿住了,他微微睁大眼睛,带着些茫然和震惊地看向佩奇。
“看来是不知道。”佩奇打量着这个再一次从拍主手中跑出来的拍品,“那我告诉你,那个孩子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他的父亲。”
“讨厌到至死都不愿意承认他是父亲,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
冥王·西尔巴兹·雷利,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小姑娘面前陷入了沉默,他放下自己削了一半的苹果,沉声回应了这个问题,“如果他真的变成了一个父亲,那自然是完全失职的父亲。”
“连一天都没有陪伴过,被孩子讨厌也很正常。”
虽然没有跟艾斯相处过,可无论是萨奇,以藏,还是马尔科,他们都跟她说了很多有关于艾斯的事,所以佩奇对那个大男孩是有一点粗浅的概念的。
她没有彻底赞同雷利,“这或许是一个原因。可如果只是因为没有陪伴,那这个孩子应该不会那样厌恶他。”
佩奇拿起那个被雷利放在桌子上的苹果,用那把水果刀接着削了起来。被续上的位置依旧轻薄如蝉翼,与雷利削下来的部分有着一样的厚度。
“恼恨,愤怒,不解。”佩奇将削完皮的苹果递给雷利,“我曾经看过一本书,那上面说,无法互相理解的人是做不成朋友的。”
“那似乎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孩子,所以应该是父亲做了什么这孩子无法理解的事,让这个共情能力非常强的人类受到了伤害。”
雷利看着手中的苹果沉默了片刻,“……你知道这个孩子在哪吗?”
“不知道,也不建议你去找。TA现在有着非常爱TA的家人,好像过得还不错。”佩奇将水果刀横着放在桌面上,然后缓慢地推向雷利,“但TA缺失一个答案,或许不止一个。”
“虽然不知道敌对的人能不能成为朋友,但我想父亲与孩子之间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很久没有连续说这么多话的佩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虽然按理来说她是不会感到口渴的,可她现在确实产生了想要喝水的念头。
佩奇端起那个十分有特色的玻璃杯,连着喝了好几口。
原来给别人‘上课’是这种感觉,明明就很麻烦,怎么萨奇就那么热衷于唠叨她。
难不成是因为她喂的太好以至于让他的精力太过旺盛么。
连续两天感到‘累’的魔女小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准备离开了。
“你要去哪?”雷利叫住她,“天快要黑了,这附近并不安全。”
“去1号GR。”佩奇看了眼她这个价值90万的拍品,“我的票夹在那,我要去拿回来。”
第39章
没能说服佩奇不要在晚上出门的雷利最后到底是跟着一起去了。
但在抵达目的地之前, 他以为佩奇只是把自己的票夹掉在了1号GR的某个地方,可当他看到佩奇脚步不停地一路向着会场走去时便隐约地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还没等雷利开口询问, 佩奇就已经一脚迈了进去,且貌似十分熟练地拐向了库房的方向。
雷利:……
现在不是拍卖会开场的时间,今天的两场拍卖都已经结束了,所以突然闯入的佩奇立刻引起了关注,已经开始有工作人员前来阻止她。
“这位女士,今天已经没有场次了, 如果想——唔噗!”
突然现身的醒狮直接将凑近的男人顶向了远处,拿图阵盾当武器使的佩奇一路暴力推进着,然后再次找到了正在盘货的主持人。
魔女小姐没有在‘工作’时聊天的习惯,所以她一上来就用绸缎抡向了他的脑袋,简单且高效地弄晕了这个人类。
佩奇伸手探向他的西服内衬, 从里面摸出了那个她已经抢过一次的票夹。
一路跟在她后面走进来的雷利有些失笑, “这就是你口中的‘我的票夹’?”他走进这间上午还关过自己的屋子, 看了眼不省人事的主持人,“这地方是唐吉诃德家族的产业,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嗯。”
佩奇正在翻票夹里的支票,今天的生意似乎还不错,至少已有的几张大额支票已经完全足够去买泡泡吊笼的个人通行证了。
她将票夹放进自己的腰包,然后继续往库房深处走去,“这里是灰色地带,海贼的生意, 就算被砸了也不过是黑吃黑, 海军才不会管这些。”佩奇将雷利曾经讲给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然后看向已经不记得这件事的雷利本人,“既然这件事海军不会管, 那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波鲁萨利诺又不会生气。
判断标准与人类完全不同的魔女小姐打开了里间屋子的灯,这里锁着许多“货”。
“救,救救我,求求你!”“请救救我!呜——请救救我!!”
这是一间很大的库房,但比起库房,或许用牢房来形容会更加准确。
奴隶被关在摆放整齐的铁笼里,一眼望过去很像宠物市场的模样,那些小猫小狗也是这样被锁在笼子里售卖的。
其实佩奇对他们贩卖自己同类这件事没什么多余的想法,毕竟连人类自己都还没去直面这个问题,那她这个魔女又为什么要去操心。
除非是像现在这样撞到她眼前,被她听见了求救声,否则佩奇是不会主动去管这些事的。
两个突然闯入会场的不速之客没用几分钟就放跑了所有的“货”,但其实雷利明白,这种解救不过是一时的,只要他们还在香波地,那被抓回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而佩奇就没想那么多了,她已经翻出了一个米色的麻袋,走进另一个放着珠宝和古董的真正的库房,做起了一个强盗真正应该做的事。
如果海贼是一份存在着考核机制的职业,那白胡子海贼团的众人一定都是不合格,他们抢东西的次数甚至都没佩奇多。
雷利看着这个黑发黑眼的小姑娘像扫货一样的将各种拍品装进麻袋,而那些拿着武器前来围剿他们的海贼至今也没能突破她留在外面的防御圈。枪声和爆破声不绝于耳,但攻击落不到实处,便终归只是声音。
离开牢笼的奴隶们看着外面异常猛烈的火力,在互相看了几眼后,又纷纷退回了库房深处。他们或坐或站地等在墙边,和雷利一起看着佩奇在货架之间挑挑拣拣。
被好几十双眼睛一起盯着,佩奇也没感到压力,她甚至都没加快速度,依旧不紧不慢地挑选着。
在又拿起一条玉石珠串后,时间魔女终于分给他们一个眼神,“你们不拿吗?”
突然被询问,吓一跳地奴隶们整齐划一地摇起了头——独自逃跑说不定还能活命,要是拿了东西,那大概就真的活不成了。
“是么,那都烧掉的话有点可惜啊。”
正在看酒的雷利闻言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佩奇,“你还打算放火?”
“嗯?这不是通用流程吗?”佩奇拿起一把绘着水墨红梅的折扇,下意识的触摸着这些相似的笔触,“先打再砸,然后开始抢,最后再放一把火,这不是海贼的行动准则吗?”
明明还不是海贼,却要比海贼王的船副更像海贼的佩奇直接将这把折扇合拢插在了裤子的口袋里。
雷利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看来那个唐吉诃德是得罪过你。”在发现佩奇没有在开玩笑之后,雷利直接扛走了两箱好酒,他对其他的东西不感兴趣。
不过雷利开始“动员”缩在一旁的奴隶,“反正一会也要一把火烧了,你们可以拿点方便携带的东西。”
“没有钱是没办法离开香波地的,你们也不想被困在这吧。”
这句话非常好用,被恐惧攥住的奴隶们没办法拒绝来自‘生’的诱惑,于是逐渐开始有人起身离开墙角,也走到货架旁拿起了拍品。
而在装满一整个麻袋之后,佩奇就不再挑了,她把那个麻袋收了下口,然后直接放进了钥匙里。
这是她在雷利面前展现出的第三种能力。
这种毫不遮掩的行为让船副先生挑起了眉。
众所周知,一个人只能吃下一颗恶魔果实,如果那个绸缎还可以用‘是颈环本身吃了恶魔果实’来解释,那这个类似空间一样的能力又要怎么说,难道是那枚戒指也吃了恶魔果实吗?
虽然确实产生了疑问,不过雷利并没有将这些问题问出口,他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佩奇看向提前站在墙边的雷利,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打算怎么离开了,这种无言的默契让佩奇感到有趣,她很少能跟西娅以外的人配合的这么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怎么和其他人配合过。
直接用红绸将墙壁轰开的佩奇制造了一扇新“门”,她一路就这么直线锤砸了过去,直到将最外层的墙壁也破开了一个大洞。
“好了,你们快点走吧。”她指着那些无中生有的门,向有些怔愣的奴隶们说道,“可以往33号GR的方向跑,那边应该是有一个海军大将。”
她觉得波鲁萨利诺应该是还没离开,毕竟他穿着私服,一副要度假的模样。
要是只放半天假的话,不至于换衣服。
开完路的佩奇转身就要往正门走,她打算绕回去放火,不过在离开之前她叫停了想要继续跟来的雷利,“你应该是在隐居吧。”
虽然不知道海军为什么不来抓他,但既然双方正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那就不要轻易打破。
至少不应该因为这种小事而打破。
“我已经记住路了,我会自己回去。”确实没地方过夜的佩奇打算在那家酒馆借宿一晚。
但是被驱赶的雷利并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看着佩奇,“只是放一把火而已,应该很快吧,我在岔路口那边等你。”
那个位置不算近,附近也没有亮光,不会被映像电话虫捕捉到面孔。
判断完风险程度的佩奇点了下头,“好。”
“我会快一点。”
雷利看着嘴上说着快一点,却依然是匀速离开的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到了熟悉的头痛。
他几个纵跃就赶到了那个约定的岔路口,觉得佩奇应该是快不起来的船副先生将扛在肩上的木箱放在了地上,只是还不等他直起腰,耳边便传来了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
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在1号GR盘踞了两年之久的拍卖会场就这样在不算深的夜色里被炸开了花。
轰燃而起的火焰爆裂开,掀飞了屋顶,也冲裂了墙体,那个不算小的建筑就这样在雷利的注视中彻底的倾颓,变成了四散的碎片。
有身影从火光中一步步迈出,那是正被红绸圈在保护圈里的佩奇,她就那样毫发无伤地从火海中走了出来。
八面状如醒狮的墨色盾牌环绕在她身侧,像是正在拱卫主星的行星环,无论是热浪还是气焰都无法侵袭她半分。
他看着她就那样一步又一步地匀速向自己靠近着,不由得轻笑出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才刚把木箱放下的雷利再次扛起了自己的战利品,他笑眯眯地站在暗处等着佩奇。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雷利已经从佩奇的行为处事中摸到了一点她的性格——这姑娘应该不是那种会去主动攻击的类型,所以应该是这个会场的主人哪里惹到了她。
跟七武海结仇吗?听上去似乎是一个不太明智的选择。
“走吧。”
走到近处的佩奇没有停下脚步,她继续向酒馆的方向行走着。
于是雷利就那样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慢悠悠地回家。
被带着也开始匀速前进的雷利扫了眼自发没入佩奇后背处的醒狮和重新变回颈环的红绸,隐居已久的冥王回头看了眼身后依旧在攀升的火焰,来自后方的灼热与来自前方的阴冷同时被他的见闻色捕捉,泾渭分明。
他仍然认为这是一场并不明智的结仇,不过究竟是哪一边不明智就不太好说了。
这个世界依旧还是这么地热闹啊,罗杰,新时代的风终于要开始吹了吗?
“你之后要去哪?”雷利忽然出声询问道。
“新世界。”佩奇看了眼突然走到她身边同她并肩而行的男人,她抬头望向天边那轮像胡子一样的弦月。
“我去找个人。”
第40章
雷利扛回来的酒不是拍品, 那是海贼们自己囤的货。
夏琪随意地从木箱里拎出一瓶看了一眼,“春之女王城的葡萄酒么, 还不错。”她将那个黏在酒瓶上的标签撕下,转手贴在了酒柜里摆着的另一瓶葡萄酒上。
这个操作让正坐在吧台前的佩奇愣了一下,她看向那瓶失去标签的酒,突然心头一动。
夏琪看向似乎是在惊讶的小姑娘,笑着举起手中的酒瓶向她摇了两下,“这是纯手工酿造的酒, 市价比那些用机器酿造的贵很多。”
“不过两种酒的味道其实没什么差别,海贼根本喝不出来。”敲竹杠BAR的老板娘咬着烟蒂,向佩奇传授了敲竹杠的精髓之一,“他们只看得懂标签,看到什么就信什么。”
佩奇接过那瓶失去标签的葡萄酒, 她轻抚着空无一物的瓶面。
夏琪改变了这瓶酒的规则, 它的价值被转移了。
“要来试试看吗?”
夏琪将那瓶贴了新标签的葡萄酒拿出酒柜, 当着佩奇的面倒在了酒杯里,“这也是春之女王城的酒, 要不要试试看机器和人工之间到底有没有区别?”
两杯有着相同色泽,相同香气的酒液被摆在佩奇面前,它们是被同一个酒庄,用同一种葡萄酿出来的产品。
佩奇依次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其实还是有一点区别的,人工酿造的那瓶口感会更饱满一点, 但确实如夏琪所说, 味道其实差别不大。
至少这间酒馆的客人是区分不出来的, 他们注定会被敲竹杠。
佩奇盯着手中那杯被转移了价值的酒看了一会,有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在心底成型。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 转而从腰包里拿出了那本让她不快的友人帐。
佩奇摸索着这本帐册的封面,那张贴在正中央的,写着【友人帐】三个字的白色纸条确实是凸起的,这是贴上去的。
“……”
怀揣着某种有些微妙的心情,佩奇开始用指甲轻抵那张纸的边角,在逐渐用力之后,这张被代理人亲手写下的“标签”就真的翘起了一个小弧度。
佩奇捏着那一点点缝隙向上撕去,在并不算大的阻力下,这张纸就这样被她成功地揭了下来。
【友人帐】与帐册本身分离了。
在这件事变成既定事实的一瞬间,佩奇感知得到,那个被规则判定的友人帐变成了手中的这张小纸片。
这张被代理人亲手写下的纸片,就是【友人帐】。
佩奇:“……”
这种明显的规则漏洞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代理人身上,她绝不是大意至此的人,更何况她是规则魔女,本就是规则本身,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判定这本帐册是友人帐,那这张纸根本就不可能被揭下。
“啊啦,这是通讯录吗?”
夏琪感兴趣地拿起失去“标签”的帐册翻了起来,“你这本也太素了,我小时候的通讯录都是花花绿绿的。”
“要不要做一本新的?我这里有好看的纸,可以借你用哦。”
在被夏琪询问后,那个模糊的想法终于褪去了全部的混沌,变得清晰可见。
是了,她要制作一本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友人帐。
是属于她的,由她自己来判定的,用她自己的规则来诠释的友人帐。
佩奇捏着那张轻薄的小纸片,有些拿不准代理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似乎确实是在用名字捉弄她,却又在这种难以被联想到的地方留下余地,跟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佩奇?”夏琪打断了佩奇的沉默,“怎么了,是不想换吗?”
“……不,要换。”
佩奇接过夏琪还回来的帐册看了一眼,不打算在现在去思考这些事。喜欢玩弄文字是规则的本能,现在考虑这些没有意义,在那之前,先让她把这场试考完。
佩奇将不再有名字的帐册放回腰包,然后转头看向夏琪,“可以现在就做吗?”
“当然。”
夏琪笑着吐出一口烟雾,她提前关上了酒馆的门,领着佩奇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那确实是很好看的纸,淡粉色的芍药被勾勒在素白的纸面上,自带一种生机之感。
芍药是夏琪最喜欢的花,其实她的名字就有芍药之意,她喜欢的正是她自己。
夏琪数了41张纸出来,然后将它们对折,用小刀一裁两半。那不算薄的一小摞纸在她的手里像黄油一样被轻易地切割着形状,不一会的工夫就被修整出了合适的大小。
“之前那本是81页对么,我给你凑个双数吧,82怎么样?”
在看到小姑娘点头后,夏琪开始给纸张穿孔,她给这摞纸的顶端打了两个与友人帐分毫不差的圆洞,“好了,这样内里就完成了。”
“还差个外壳,不过我这边没什么好看的硬纸板,等明天天亮之后现去买如何?”
刚刚爆破了整个会场的人再次安静地点了一下头,她这副有些乖巧的模样让夏琪加深了嘴角的笑意,“真是个好孩子。”
顺着声音找过来的雷利刚一进门就听见了这句评价,他不置可否地挑起了眉——一个活口都不留的“好孩子”吗?
要知道,在刚才的那场爆炸里,拍卖会的人可是一个都没跑出来,他们的气息都消散在了火焰之中。
这可不是什么“孩子”啊。
但显然夏琪与雷利的看法不同,她同样知道佩奇都做了些什么,可她没觉得她哪里做得不对。
那些人不该死吗?那全都杀了有问题吗?
没有。
死有余辜的人不过是自作孽,死不足惜。
夏琪伸手摸了摸佩奇的头,“去睡觉吧,今天足够漫长了。”她看了眼即将指向0点的时针,“都快要到明天了。”
被摸头的佩奇没有躲,她看着这个与以藏完全不一样,却同样对她十分包容的女人。
“晚安。”
佩奇向收留她的两个人道了别,然后转身向自己暂居的客房走去,不过她没有立刻睡觉,而是打开了那盏有些古朴的台灯,坐在书桌前拿起了笔。
佩奇将那本尚且没有封面的纸册摆在了自己面前,在短暂的迟疑过后,一笔一划地在第一页写下了约克的名字。
这一次,被写下的名字稳稳当当地留在了纸面上,没有要消退的意思。
其实佩奇现在已经明白,自己当初根本就没有与那位服装店主成为朋友,可她仍然想要将他的名字写在友人帐的第一页,因为那是她在这个考场接触的第一个人类,他还帮她挑了一条很好看的红裙子。
因为还没有绑绳,所以这本纸册没有翻页一说,佩奇直接将写完的第一页拿到一边,暂且倒扣着放在了桌面上。
她在第二页写下了科林的名字。那个有着奇怪口癖的小鬼跟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又要带她去看向日葵,他是这个考场里第一个教她民俗文化的人类,她觉得他们可以被称之为朋友,就算不可以也要可以。
接下来,佩奇又陆续在后面的纸张上写下了克洛巴博士和奥尔维亚的名字,可在想要写出其他历史学家的名字时却犯了难,因为她当初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到他们的字。
但佩奇就是想写,所以在思考了2秒钟后,她在第五页的位置写下了“奥哈拉的历史学家们”。
感到满意的佩奇拿起那张纸倒扣在一旁,然后继续写了下去。
爱德华·纽盖特、以藏、萨奇、马尔科、比斯塔、乔兹、米娅……她一连写到了第十二页,其实她都没有跟米娅说过话,可她听了两遍她的笛声,饱餐了两顿,她喜欢这个人类,她想要她做她的朋友。
佩奇没有发现她正在扩大自己对友人的定义,不仅仅是那些有着深切羁绊的人类,就连这些被她单方面喜欢着的人也变成了‘朋友’。
所以在写下鼯鼠的名字时,佩奇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她还在继续写。
泽法、艾恩、宾兹、弗兰奇、基威、摩兹、横岗、雷利、夏琪……
二十二页了。
终于没得写的佩奇刚要把笔放下,可这束落在纸面上的光却无声地提醒着她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但他们真的是朋友吗?
敌对的双方,也可以做朋友吗?
可是她都写鼯鼠和泽法了,既然都是海军,那应该都差不多吧?
不停找理由说服自己的佩奇终于在纸上写下了波鲁萨利诺的名字,不过她没有将他放在第二十三页,而是按照相遇的顺序,将他放到了第十四页。
放下笔的佩奇将那些倒扣的页面重新归拢到一起,整齐地拿在手里磕了两下桌面。
“……23页。”佩奇盯着纸面上的芍药花有些出神。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可以写出23页的友人了。
原来她一直在前进着。
虽然时间在倒退,可她是一直在向前走的,这些友人就像是刻度一样地存在于她的时间里,提醒着她曾经迈出的每一步。
佩奇将纸册翻到第六页,她盯着纽盖特的名字看了半晌,然后伸手去关台灯的光。
0点已过,现在是第二天。
去冲个澡吧,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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