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说的和来旅游的一样。”
会议室的门关上,被隔绝在外的鹿野又明川忿忿不平,他蹲在原地,手拿中原中也强化版小树枝,气得把地板都凿出了一个洞。
“把他脖子抹了吧,热血,等他出来你就把他脖子抹了。”
冷血:……
“您的军警朋友呢?”听见动静,姗姗来迟的钢琴家低头问道。
“……”
鹿野又明川沉吟片刻,他脸上轻松的神色消失,安静几秒后撑着膝盖起身。
“铁肠没有要怀疑自己队长的理由。”鹿野又明川道,“军警那边下了命令,魔人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将由军警押送至默尔索。在其他人赶到以前,铁肠愿意安静地坐在里面听就不错了。”
话虽如此,但由于末广铁肠那死脑筋和出色的语言艺术,理所当然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激怒了。
他不仅不明白中原中也的那句“竟敢瞧不起黑手党”是什么意思,甚至还在拔刀时短暂地忘记了公关官是谁,贴心地说了一句离远点不然会受伤。
公关官逐渐笑不出来。
鹿野又明川当时被狼狈地揪过去,一边解释“我和他才不是一伙的!”,一边明白了条野采菊一开始就让自己不要管他的原因。
“哈?”面对鹿野又明川的措辞,傻瓜鸟难以置信,“我们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人,最后还是要交给军警处理?”
“……不是也挺好的吗。”
提到这个话题,鹿野又明川的嗓音变得冷淡。他瞥了背后紧闭的大门一眼,收敛笑意的眼底带着凉意。
“铁肠只相信自己的决断,要是费奥多尔在去到默尔索的路上顺利逃脱,或者在默尔索里面出了什么意外,团结的猎犬就会四崩五裂。”
“腹背受敌,换谁也会苦恼。”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呢,小明川。”大仓烨子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通风管的金属被一脚踹开,她眯着眼睛,唇角的笑容和纯真的脸蛋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肆意又乖张,“花言巧语地把我的部下骗得团团转,这我可不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钢琴线几乎是一瞬间门就绕住了大仓烨子的脖颈,没想到猎犬会突然光临,旗会的众人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然而大仓烨子只是毫不在意地看了眼那随时可能割断自己喉咙的武器,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你们麾下的黑蜥蜴也不过如此,把防御的重心都放在大门口,是瞧不起我们猎犬的作战能力吗。”
“我又没那么说。”
鹿野又明川面无表情,捕捉到楼下条野采菊强行突破港口黑手党正门的声音。
“倒是你,又仗着自己的异能走奇怪的通道,你都几岁啦烨子,三番四次地变成幼女的形态,我都要怀疑你觊觎森先生了。”
大仓·福地樱痴死忠粉·烨子:……
“你故意的吧。”
“认真的。”
“……你再说一遍我觊觎谁?”
“森先生啊。”
“你再说一遍你认真的。”
“森先生只喜欢爱丽丝,我开玩笑的,你还真信。”
鹿野又明川说完,盯着大仓烨子突然警惕。
“等等,你信我干嘛?”
“……”
“信你个头啊——!”
大仓烨子的额角冒出青筋,她看着面前满脸“你有问题”的鹿野又明川,冷静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完全不怕死嘛,小明川,等轮到我拷问你的时候,你最好别惨叫着晕过去。”
由大仓烨子经手的犯人没一个不疯的,她的异能[灵魂的喘息]是能肆意改变接触对象年龄的神奇存在。
不断地将敌人幼年化或老年化,那种打断骨头重生的痛楚没人能忍受的住。
可惜鹿野又明川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侧过身,握住大仓烨子的钢鞭,好心地提醒:“你知道我可以屏蔽痛觉吧。”
“……”
“你如果一定要和我比拷问,挑个我去猎犬捣乱的时间门不行吗,带薪捣乱,我觉得行。”
“行什么行。”大仓烨子咧开嘴角,唇角疯狂的笑意中带着狂气,“睡你的觉去吧,死小孩。”
鹿野又明川歪头:“我成年了,你才是死小孩。”
两股异能碰撞在一起,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骨骼被[灵魂的喘息]打碎,又被[超改造]改了回去,在巨大的气流中,黑手党那双金色的眼里透露出令人胆寒的杀意。
“来啊,烨子。”
恢复原状的鹿野又明川扭了扭发酸的肩膀,他眯起眼,在废墟之中和大仓烨子面对面地站着。
“想当着我的面闯进去,你就尽管试试好了。”
-
“可以加快进程吗。”
隐约听见幼驯染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会议室里的太宰治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费奥多尔君,说实话,我对坐在这里和你聊天没有丝毫的兴趣。要不是你冒充巡警混进今天早上的警察里,现在应该是我和小鹿野宝贵的单独相处的时间门。”
被兰堂的异能固定在椅子上,明明处于劣势,费奥多尔却依旧保持着从容。
“本来以为您有什么好主意,结果关心的竟然是这个。”
深紫色的眼瞳与鸢色的眼睛对上,在一点一滴蔓延开的沉寂中,当着掌管整个异能特务课的种田山头火的面,费奥多尔和太宰治轻笑着达成了共识。
“提问。”费奥多尔微笑,表面礼貌地点了下头,“用书来创造异能力者,这对日本来说是不可饶恕的丑闻。而异能特务科至今还未摧毁书页,是因为什么?”
“那样宝贵的东西随意毁掉当然不行吧。”太宰治勾着唇角,话里有话,“也不排除他们做不到的可能性,[书]的存在本身就具有特殊性,想必也只有用特殊的手段才能摧毁。”
“原来如此。”费奥多尔故作惊讶,“那看来删改书页的内容也是难以做到的事,要是有那么容易就能改变愿望,只要在明川君的设定里加几笔就好了吧。”
“提问。”
一个回合结束,抛出问题的变成了太宰治。
“既然拥有了布拉姆这样的异能力者,引发暴动不过是易如反掌,福地君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难道是因为您给他撒了今天不宜打架的谎吗。”
“就算有了布拉姆,掌握不了军权也很麻烦。”费奥多尔叹气,眉眼间门是虚情假意的遗憾,“先捏造出一个敌人,然后引起政府的恐慌,为了平息那样的灾难,人类的英雄往往会被推出来当做领导者。”
“原来如此。”
太宰治捏着下巴,故意模仿了费奥多尔刚才的语调。
“这样既能给自己的行动套上正义的名号,还容易诱导别人忽略掉他让吸血鬼满大街跑的真实目的——”
政府一旦交出象征武力的军权,就成了虚构的空壳。
届时作为人类军的领袖,福地樱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费奥多尔的话中,唯一令太宰治感到在意的是那个“共同的敌人”。
联想到彭格列今天提起的武装侦探社,太宰治几乎能猜测到那个现在仅有三人的组织在未来被陷害成了什么样子。
关他什么事。
他又不是侦探社的。
说是侦探社,可实际上会推理的也就江户川乱步一个,太宰治才不要去那里当苦力——除非小鹿野也在,那他还能勉为其难地愿意好好工作两天。
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的快问快答之间门没有任何一秒的停顿,种田山头火起初觉得他们两个人聊起天时是最危险的时刻,现在倏地安静下来,种田山头火又觉得他们各自心怀鬼胎,还不如刚才那样针锋相对的样子来得痛快。
“放养的?”想到这里的种田山头火侧过脸,看向一旁假装无所事事的森鸥外。
“比起明川君,我的确没太管过太宰。”森鸥外摇头,无奈地叹气时语气像极了炫耀,“不过管了明川君就相当于管了太宰,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很好。”
种田山头火拢着袖子,思考怎么自己就捡不到呢。
“那么,你有什么感想吗,末广君?”
结束闲聊后,森鸥外自然地看向从刚才起就端坐在一边的末广铁肠。
他不是不知道楼下中原中也独自迎战条野采菊的事,却始终保持着气定神闲的态度。
理由很明显,熟知猎犬情报的森鸥外料定,只有条野采菊一个人,是不可能打败中原中也的——
更何况,条野采菊本人似乎也没有认真的打算。
“虽然我没有催你的意思,但明川君似乎被外面的那位激起了胜负欲。”
“大楼的修理费很贵的。”森鸥外苦恼道,“明川君的工资已经被我扣到五年后了,这搞得我听起来像什么万恶的资本家。”
末广铁肠抿唇,看着曾经身为超越者之一的兰堂撤掉了用在费奥多尔身上的异能。
“我记得你应该死了。”
末广铁肠的陈述非常简短,话是对恢复人形的兰波说的。
兰波看了他一眼,还不太习惯以这种形态存在。
“我做了很多错事。”
曾做出复活先代等一系列事件的兰波回答。他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原地停顿几秒。
“鹿野又给了我重来的机会”。
当了太久的龙猫,兰波已经忘了日语是怎么说的了。
……好冷。
还不如当只龙猫。
末广铁肠收回视线。超越者不守法律约束,兰波待在哪里对他而已都不是很有关系。
他之所以多问了一句,只是因为他之前监视鹿野又的时候,看到后者在那里快乐地给龙猫做耳罩。
“我听到你们的话了。”
末广铁肠握住佩刀,从椅子上站起来。
“犯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押运工作又猎犬执行,这点毋庸置疑。”
“哦呀。”森鸥外惊讶,“刚才的对话您竟然听懂了吗。”
末广铁肠严肃。
“完全没有。”
“……”
“但有证据前我哪个都不选,我只选择正义的那边。”
听上去十分狡猾的一句,放在无比认真的末广铁肠身上,反倒有了让人下意识信服的魄力。
种田山头火再次思考,末广铁肠又是军警从哪里捡到的。
凭什么大家都捡到了,就他捡不到。
要不将安吾从港口黑手党叫回去吧,看到港口黑手党有用的人这么多,真是比他头发没了还难受。
“好可惜。”太宰治支着下巴,这边的氛围与末广铁肠那边格格不入,“这样的人来押送你,费奥多尔君,你越狱的时候一定开心到失眠了吧。”
费奥多尔甚至都不打算等到越狱,他打算待会在车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溜走。
正所谓翻脸不认人,既然知道了书页无法删改和毁灭,那就说明异能特务科在仍旧会将它牢牢掌握在手里。
已知,鹿野又知道书页的位置。
再已知,鹿野又的举措很好懂。
他都有了捷径,还管福地樱痴做什么。
费奥多尔想到这里,看了眼自己的手。
自从鹿野又之前在他面前说咬手指会得传染病以后,费奥多尔就没有思考的时候咬手指的习惯了。
“怎么训练的?”
他转头,突兀地向太宰治问道。
“你给明川君训练的第一天,他还发短信来骂了我半个小时。”
“你活该。”
太宰治毫不客气,随着费奥多尔的动作也站了起来。
“顺带一提,你要是想让那个小丑把这里炸飞,小鹿野下一秒就能和你同归于尽。”
除了打探情报以外,费奥多尔起初的确是在这里随机干掉一个太宰治和森鸥外的。这符合他一开始让鹿野又向天人五衰倒戈的计划,可惜就在大仓烨子和鹿野又明川打起来的时候,费奥多尔再次看到了手上那个淡了一点的标志。
“我并不介意明川君将我也变成动物。”
面对太宰治的挑衅,费奥多尔的心情却没有变糟的迹象。
他唇角的弧度淡了不少,浓郁的睫羽垂下时,在眼睑下方铺开雾色的阴影。
“反正人和动物都一样,某种程度上反倒有利于我计划的推进。”
太宰治哽住,终于想起自己之被费奥多尔算计时,开心地说了一句“那不就可以和小鹿野同居了”的事。
……这人还是死了吧。
脑回路微妙地和鹿野又明川达成了重合,被对方以奇怪的方式报复后,太宰治面无表情。
费奥多尔什么时候从押运车逃走,他就什么时候把ps的费奥多尔的通缉令贴遍大街小巷。
社死也是死。
已经很久没真的想过自杀的太宰治心想。
他总得把费奥多尔弄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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