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山直接离开了会议,可这并不代表刺杀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刺杀一国元帅的居心已经昭然可揭,而狼族星方面也矢口否认了这项罪名。
距离贺连山凯旋回到首都星、狼族星人派遣外使送来降书已经有一段时日,对于狼族星的处置需要再次评估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才行。
主战派的观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如果不打那就是对不起过往的千万英魂,亦更不能服众,而主和派也有道理,挑起战争永远比守护和平容易得多。
这些都是贺连山无法置身事外的。
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有无数的人走进军部的大门,所以除了训练授课和例行剿除星际海盗外,他得挤压全部的空闲时间去接待那些访客并进行一些毫无意义的谈话。
从前这些事有专人去做,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和以前不一样。
才下训练场,一个副官便匆匆赶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长官,这里收到了来自加拉瓦旅行商团的求助信,他正在向军部求援,希望我们能派遣军舰保护他们的经商活动。”
“加拉瓦?”alpha的声音带着一些运动后独有的沙哑,“他不就是靠着海盗起家的么,还要我们保护?”
男人身上总是带着异于常人的震慑力,哪怕是时常跟在他身边的人也没办法轻易的习惯,就算是明知道这句话指向的对象不是自己,可副官还是生理性地低下了头。
这些年帝国都忙于与狼星星系的战争的确是疏忽了对于星际海盗的治理,以至于现在都有些泛滥。战争快要结束的消息传到首都星后,皇室招安了一部分大型的海盗集团,毕竟经商总比掠夺更稳定些。
加拉瓦便是其中的一个,目前以兜售日常生活用品为主。
副官应道:“他们说拿到了财政部门的特赦令,说是大皇子殿下首肯的,要安置好他们,经济才能发展起来。”
帝国的统治范围实在太大,每个星球的产能都不一,帝国之所以可以长青不老实际上是千年前的爱德华一世打通了主要运输航道的成果。而战争让这一切都快成为了一具空壳。
贺连山淡道:“那就派一小股人盯着,到时候列一份交易清单给我。”
“好的。”
副官行了个军礼后就向一旁走开,贺连山也朝着训练场旁的树荫走去。
自从新规开始,夹在训练场和大楼中间的那片树荫约定熟成的变成了omega给丈夫送饭等待的地点,而现在,摇晃的树影正落在omega的身上。
她也是算是聪明,当真找到了这里。
说到底,贺连山只觉得那是句为了安抚omega而说出的话罢了,却没想到omega真的把这句话放在了心上。这里这样多成年alpha,可他这位胆小的夫人还是来了。
毕竟是他原先误会了omega,毕竟也是他主动提起,如果直接走开未免有些不堪。
眼看着先生朝着树荫走来,林眠赶紧整理了裙摆往贺连山那里走,本就白皙的皮肤被太阳照得有些晃眼,也成功掠夺走了一部分训练场上那些情窦初开又尚未婚配的alpha的目光,然后……然后还没看清楚omega的眼睛鼻子就被更凶的一道目光给盯了回去。
不过林眠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低头给alpha交代着保温袋里的东西,“先生,这个盒子里是米饭,我拿了很多,然后这里是肉和青菜,还有汤,这里本来跟您装了甜点但是不知道您吃不吃,所以换成了咖啡……”
贺连山虽然讨厌omega但也不妨碍自己的下属经历正常的婚姻状态,至多是有些鄙夷,可现在,他低着头看专属他的那只omega兴致勃勃给自己介绍菜品的时候心中的确又那么一些很异样的情绪。
男人抬眸扫了一眼树荫底下,几乎每一个omega都拎着大大的保温袋。
倒也怪不得林筱会这样高兴了。
alpha不喜欢麻烦人,现在却有些觉得麻烦omega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简直是明知故问,贺连山道:“你自己做的?”
“嗯。”林眠声音小小的,又先解释到,“早上复习完课业了才做的。”
贺连山接过了袋子,说道:“进来害怕的话就只送到门房就行。”
这样一个生面孔总是会引起大家讨论的,偏偏林眠又最害怕别人看他,贺先生是他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竟不自觉将他视作了可倚靠的对象。而事实如此,自从贺连山出现之后,那些悄悄投来的目光都涣散好多。
omega抿了抿唇,小声说道:“门房说让我们自己来送,他说所有人送来的全都是一个样子,他分不清。”
听起来委委屈屈的,可是贺连山觉得他说的也没错,毕竟他敢保证自己能区分出太空中每一个虚空的坐标,却没有接受过分辨omega包包的能力。
贺连山淡道:“那你以后可以放在那里。”
“啊?”林眠有些没听懂,“可是他不让——”
“他现在可以了。”
贺连山并不急于证明,甚至不需要证明,他只需要看着omega的表情从疑惑变到震惊,在了然对方已经想通其中关节后便示意了一个副官过来送她回去。
omega的一切情绪都明白无疑的展露在alpha面前,贺连山甚至可以猜到,omega大抵是乘交通工具来的。
就像她第一次去上学那样。
排除了异常,所以更容易把这些行为解读为固执,这只看起来胆小的omega身上倒的确有一种看起来有些笨的“认真劲”。
贺连山在浴室洗着洗着澡就突然想到了这点,又在发觉到自己居然在想一个omega之后默默捧住水洗了把脸。
出门刚准备回办公室吃饭就看到了端着饭盒走过来的许之恒。
这些天他也跟着忙,贺连山不愿去的舞会和宴席全塞给了他,还要调遣处理星盗的军团。
他这次来还给贺连山带来了一个消息,听说是皇帝的意思,这次大概是要和平解决再通商路,消息是大皇子那边的人透露出来的。
贺连山沉默了片刻,示意自己已经知道。
聊完了最正经的事,他就又开始有些不正经了,哼哼唧唧地凑到了贺连山身边,哼哼唧唧问:“听说小嫂子来了?”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许之恒今天应该一上午都不在军部才是。
贺连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人说的呗。”
“听谁说?”
“都在说。”许之恒笑得灿烂。
“哦,吃饭。”
好不容易才有趣起来的问答突然被人以这样一种生硬的方式打断,许之恒自讨了没趣,耸了耸肩打开了自己的饭盒,有菜有肉,对于常年在太空之中只能喝营养液的军人来说已经算是美味佳肴。
然后在他看到贺连山拆保温盒的时候彻底沉默了,五菜一汤有荤有素外加一盘水果一杯咖啡。
许之恒低头看看自己的大盒饭,又低头看了看贺连山的八碗一杯沉默了。
贺连山:“你怎么不吃了?”
许之恒:?
许之恒:“跟我换一下?”
贺连山:?
贺连山:“噢,那不换。”
呵呵。
有老婆了不起是吧,就是你小子嘴上说着不乐意不在意,自己背地里偷偷享清福是吧?
呵呵!
二话没说,许之恒抱着盒饭走了,就算离去也要潇洒。
终于,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贺连山一个人的时候,男人嘴角才有了那么一丝儿不被察觉的笑意。
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或许omega的华而不实也算是有点作用,至少帮他赶走了一只大喇叭。
……
alpha的想法林眠并不知道,他只是想着找机会慢慢报答回他帮自己请医生的费用,他自己家里有病人,是知道私人医生有多贵的。
也正好,他可以履行好妻子的职责,做好所有omega都该做好的那些事情,或许他还要做的更好一些,毕竟先生不用自己陪他睡觉,还送他去上学。
回家后,林眠进行了一场小小的午休后就又开始了忙碌,一边在光脑中播放上课的录音,一边安安心心给人做饭,叫他害羞的是,等到下午他再要去送饭的时候,外头已经停好了车,司机说是元帅大人吩咐的,说上午的饭菜送到的时候已经凉了。
林眠明明记得自己试过温度了的,可在司机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所有的记得都变成了不记得,只有满心的愧疚,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光缆过去的。
先生好不容易从边缘地带回到首都星,结果还吃了凉饭菜,这简直是他的失职,于是小omega也就毫无怀疑地坐上了车。
上午还有些凶巴巴的门房在见到他之后笑着借过了保温袋,叫了夫人好,还说他一定会送到元帅大人手上的。
其实他也有些担心对方能不能及时送到,于是只能坐在车座上等人回来。
这三天假期里,林眠换着花样儿给贺连山做饭,也并不知道受苦的还有一个许上校,毕竟如果真要论是谁的错的话,也是上校先生说的,omega不能干粗活,只能做做爱心便当,管管家里的财产什么的,只有保持心情舒畅生出来的小孩才会健康。
不过林眠不用生小宝宝,甚至alpha还把他送到了学校里去。
到了要上学的时候,林眠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给贺连山送饭了,只能拜托诺斯代劳。他是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啦,可是迟小早的反应就特别大了。
这三天时间里,迟小早每天都给林眠发消息,迟小早也是林眠那个新装载的光脑中除了贺连山以外唯一的一个联系人了,只可惜林眠还不是很会用自己的新光脑,所以很多消息都没能及时回复。
迟小早拉着林眠一把鼻涕一把泪,生怕自己的好朋友在家受到了虐待,他的确是听说过很多alpha都喜欢用鞭子抽人,喜欢把omega打得浑身是伤。
不幸的是,贺连山,也就是他好朋友的丈夫在他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他还听好朋友说贺连山给她请了医生,想象力丰富的omega直接想象了一副被打到需要请医生了的血腥画面。
明明他是觉得迟小早在说瞎话,可又感觉心里甜甜的,像是偷喝了蜜水,一笑就从眼中溅出清波,像极了一抔明澈无痕的泉水。
林眠替先生解释,“先生对我很好的。”
迟小早早已看透了对方,翻来覆去就说这句话,怕不是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总之,迟小早不喜欢贺连山,只觉得自己的朋友是小可怜。
迟小早轻轻牵住了林眠的手,小声说道:“没事的,以后我保护你。”
omega的眼清澈又明亮,好像誓言也会如此一般不掺杂质。可叫林眠觉得不好意思的却是,他隔着朋友的眼睛却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也是如此,牵着自己走出了狭小的院子,又带他穿过了漂亮的长满了小铃铛的花的花田,他也跟自己说了同样的话。
他说,他也会保护自己,是一辈子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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