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至于小郑家人有没有受铺子阴气影响不敢肯定。
但因此而死的那些人却是冤枉,峦星河觉着因果报应的可能性更大。
“不知这铺子你准备卖多少?”
郑家家事峦星河不欲了解,轻拍掌心蹭上的泥巴笑眯眯地直接问道。
小郑清了清喉咙,心里知道这是遇到行家了。
“八百块。”
价格比吴厨子当初了解到的便宜了两百块,足以说明峦星河随口说的那句话就是真。
但与此同时,吴厨子心里又有些发颤。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如此这般想着,就听耳旁传来峦星河的轻笑声:“我接下铺子严格来说是为你消灾解难,怎么还打算从我这赚上一笔?”
“……”
气氛瞬间门凝固。
如果此时有人路过听到峦星河的话,肯定要骂他一句无赖。
可小郑作为当事人是知道父亲宁肯倒贴钱也想将铺面脱手,峦星河说的话其实一点都没错。
不过思考两秒,他随即尴尬地笑了笑问道:“价格你开。”
“五十块我买下铺子。”峦星河说,目光坦荡地竖起两个手指。
想要改变极阴之地的气息,非得梵应出手才行,出五十块不过是为截断因果,不想与郑家人再有关系而已。
小郑心下立刻松了口气,忙不迭答应下来。
要知道那句价格你开的意思可是问峦星河要多少钱,他已经做好了倒出钱的准备。
吴厨子看得瞠目结舌。
现如今厂里工人的平均工资是六十块一个月,峦星河用一个月工资都不到的钱买下了间门宁口市区的铺子。
一个巴不得脱手,一个想早点接过来重新装修。
双方一拍即合,当天就带齐资料去办理了各种手续。
等手动填写的资料拿到手之时,峦星河正式成为了这间门铺子的主人。
翻过年后。
寒气还未完全褪去,春雨不停下着。
巡口街上叮叮哐哐大半年的一间门铺子今天早早就亮起了灯。
门头上被红绸子遮挡的招牌不知何时被人扯下,露出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好再来饭馆。
名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铺面内装修却一点都不普通,大面落地窗上贴满了各种大家听都没听过的菜名。
铺内灯光闪耀,站在街对面都能瞧见铺子里的情况。
天彻底亮起来之后,上班的人群很快发现了这间门新铺子。
很快,好再来卖洋人饭的名声悄悄在城内传了开来。
峦星河抽空也带全家人也来凑过热闹,让孩子们好好见识了一番薯条汉堡的快乐。
铺子确实是他所买,但老板却不是峦星河。
五十块买下的铺子,转手以八十块一个月租给了个归国华侨。
开店辛苦……哪有当包租公来得轻松。
机缘巧合买下的铺子开辟了条新思路,峦星河至此之后在包租公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孩子们在不知不觉中长大,长辈们也在岁月蹉跎中逐渐老去。
峦娟二十三岁这年考上了国内最顶尖的服装设计学院。
虽然比同龄孩子要晚几年上大学,大一那年却夺下了好几个国内外奖项,名气响彻整个宁口市。
峦丽丽则是完美继承了峦星河只想当包租公的志向。
读书成绩很一般,但投资眼光绝对独到。
爷爷奶奶们给的压岁钱在投资中滚雪球似地变大,快得峦星河甚至都怀疑过小妮子是个重生者。
但事实证明,两个孩子纯粹是天赋异于常人而已。
峦娟毕业那一年,卓新亮与给峦叔公相继去世。
两位老人年轻时都受过不同程度的暗伤,能无痛无灾的活到八十多,对他们而言已算满足。
峦叔公去世前的遗言是葬到砚昭山。
在山里的几年,是他此生最快活的日子。
去世后,峦星河找车将棺椁送回了榆树村,就葬在木屋前的空地中。
墓碑面朝山脚,是峦叔公经常坐在那发呆的位置。
葬礼没有邀请任何人,最后一程只由最亲近的三个人在场。
葬礼之后,父女三人都没忙着回家,而是回到老宅中休息了几天。
多年无人居住的房子依旧保持着十几年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峦老大与峦老二来过一趟,本想请峦星河去给峦老头夫妻的牌位上柱香,刚一开口就被峦丽丽连讽带推的赶出了门外。
不过无心逗留的几人,都没想到还因此无意间门触发了书里隐藏的另一条支线。
很平凡的一日,峦星河竟见到了书里的男女主。
夫妻俩带着孩子回村探亲,恰巧遇到峦星河带两个女儿去村里小卖部买零嘴儿。
两拨人擦身而过时,女主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峦星河。
那个眼神各种心绪交织……不过很快就被释然一笑所代替。
她冲峦星河笑着点头示意,峦星河有些莫名其妙地回以微笑。
这次碰面是他们在本世界中唯一的一次见面,至此再无交集。
三月十七,榆树村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红绸。
一大早村里的喇叭就开始号召村民到村头集合,再彩排一遍昨天的欢迎仪式。
天大喜事跟峦星河一家三口并无关系。
村里招商引资建设工厂是现今大城市的大潮流。
榆树村人怎么也想不到,都城最大的玻璃公司会将工厂选址在他们村。
村里人欢天喜地,终于能端上工人饭碗的同时,峦星河和两个姑娘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回宁口市。
“姐,咱们从砚昭山带回来的土放哪了?”
高马尾的女孩儿个头很高,眼型长而上扬,说话语速很快,不等峦娟答应,早已自顾自地翻找去了。
东西本就整理得已经差不多,被峦丽丽这么一翻,转眼又变得乱七八糟。
峦娟无声叹气,跟在峦丽丽身后麻利地开始重新整理。
峦星河作壁上观,默默当个沉默的老父亲。
别看大女儿这会儿看上去脾气倒是很好,但那只是还没到临界值。
个头小小,能量巨大,发起火来峦星河都要小心避开。
“峦丽丽!”
正这么想着,峦娟突然直起腰,将又被掀翻乱的裙子朝峦丽丽脸上一扔:“收拾好衣服,只给你两分钟。”
“哦!”
被扼住了命运喉咙的峦丽丽瞬间门乖巧,小眼神偷偷给峦星河打眼色求救。
“看爸也没用。”峦娟抱臂冷冷打断妹妹的幻想:“下个星期就开学了,回家我就重新布置点作业给你复习,省得你成天研究什么股市。”
“爸!”
“你姐说得对,好的不学学什么股市。”峦星河万分赞同。
小丫头的爱好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我是研究,你们懂什么叫研究吗……”峦丽丽表示不服气。
“星河在吗?”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张有权的呼声。
峦星河疑惑站起,从他们回来,两人只不过随意寒暄了几句就再没说过话。
现在叫得如此亲密,看来是有外人在场。
院门外。
张有权满脸赔笑地站在一个中年秃着话。
年轻人一身笔挺西装,眉眼清冷,长相俊美。
他左右打量着稍显破败的院子,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今晚我在县城准备了接风宴,还请傅总赏脸……”中年人语带笑意,说得很是客气。
但年轻人一改好说话的形象,突然冷哼一声,声音迅速冷了下去:“你们说的峦老三就住在这种房子里?”
中年人一抖,为掩窘态忙清了清喉咙。
“老张你和傅总解释解释。”
“星河十几年前就去了宁口市,这老家的房子一直由我们队上帮忙看着。”张有权慌忙解释。
“这可和我调查到的不一样啊!”年轻人冷笑,眼底浮现出明显的厌恶之意。
他收到的消息明明是峦星河被队里排挤,无奈才去了宁口市。
“傅总难道和这家人认识?”中年人心里咯噔一声。
而就在这时,听到喊声的峦星河从堂屋走了出来。
不过与那个年轻人一个对视,双方心里同时都惊诧了翻。
年轻人和年轻时的原主如此相像,不用验dna峦星河就肯定两人之间门肯定有血缘关系。
而年轻人傅晟同样也被峦星河与爷爷相像的程度所惊。
“你们找我爸有什么事吗?”峦丽丽不解地问。
“咳咳……这位是港银集团的傅总找星河,小孩子家家的要懂礼貌,还不快叫傅总。”
张有权根本没看出傅晟的不悦,又是打手势又是眨眼地冲峦家三口打眼色。
峦星河全当没看见,径直朝傅晟走了过去。
“傅晟笑,伸出手,峦星河伸手回握。
就在这一刹那,心口突然传来不属于峦星河的另一道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心跳声在傅晟笑盈盈开口叫了声“二叔”时达到顶峰。
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心脏迅速让峦星河脸色灰白一片,刺痛感铺天盖地袭来。
峦星河捂着胸口,痛苦地弯下腰去。
“爸!”
“二叔。”
“峦星河!”
在各种关切的喊声中,峦星河眼前一黑,失去了全部意识。
梦里属于真正峦星河的记忆像是播放器似的转过。
画面最后定格在他被车撞飞出几米远。
睡意突然袭来,峦星河只觉得整个人疲倦不堪,猛眨了几下眼睛后还是无力地合上。
这一觉睡得深沉,再次睁眼时,眼前的画面让他有些恍惚。
车顶,而且是在一辆移动的车内。
“爸!”
峦星河的突然醒来让车内几人惊喜异常,峦娟扑到峦星河身旁,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呼喊他的名字。
看来还在本世界。
峦星河勉强笑了笑,本想开口安慰两个眼睛都哭肿的女儿。
可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爸,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峦星河昏迷后,傅晟连忙把人送往了江柏县县城。
但县医院条件简陋,做完检查后只能基本确定是心脏出了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还得去上级医院做更详细的检查。
在傅晟父亲的决定下,他们连夜又把人送往都城治疗。
“爸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峦丽丽哭道。
这三天对峦星河来说是一晃眼的功夫,对外界的人来说就是地狱。
生怕是自己刺激到了峦星河,傅晟这几天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在国外时就时常听爷爷奶奶老念被迫留在国内的二叔。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回国,他再给二叔弄出个好歹来,以后这傅家他也不用回去了。
现在看到人终于醒来,傅盛也不由跟着松了口气。
两个小时后,峦星河住进了都城最好的省一院高级病房。
早早等在病房里的两位老人才刚看到他就先哭了一场。
等检查结果出来,确诊为心衰之后又哭了一场。
再然后病房内上演认亲戏码,又抱着峦星河大哭一场。
住进来大半天,峦星河耳旁的哭声就没停止过。
亲生父母哭过后,哥哥姐姐又轮番来哭,最后又轮到两个女儿。
原主的身世被揭开。
傅老爷子因家境富裕遭人陷害,在特殊运动到来之前带着家人准备出国躲避。
而因傅老太太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子在长途跋涉中落下病根,根本无法哺育还在吃奶的孩子。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托孩子托付给相熟的一个朋友。
本以为只是短暂地躲避几年,没想到这一离开就是四十多年。
他们再次回国是以华侨的身份回到江柏县。
一家人在四十多年后终于得以团圆。
好不容易等到医院的探视结束,病房内安静下来,脑海里又传来鹤顶红的尖叫声。
意念一闪,进入空间门内。
鹤顶红正围绕着地上一颗食指高的七彩苗盘旋。
一声高过一声的音浪吵得人头疼。
“峦星河,生命树的种子长出新叶片了!”
“看到了。”峦星河没好气地捂住耳朵。
梵应不知从哪里飞来,落到峦星河肩头上极其不屑地“嗤”了声。
“种了百年才三片叶子,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鹤顶红不恼,反而笑眯眯地煽动翅膀:“多亏了原主强烈的感激之情,帮助生命之树冲破了最后一层桎梏。”
突然出现的认亲支线让原主意识苏醒,峦星河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属于那个“峦星河”的激动心情。
伸手轻轻抚摸了下生命之树的叶片。
带着绒毛的叶片亲昵地蹭着峦星河的手指,第二片叶子卷起,将手指包裹在了其中。
指尖突然传来轻轻的刺痛感。
一根七彩光线缓缓从指尖往胳膊生长过去,最后停在了峦星河眉心。
“生命树认主了!”梵应马上提醒。
生命树认主的过程极其缓慢而且难受。
刺痛过后是灼热袭来,再然后如蚂蚁啃噬的痒意和刺骨寒冷依次传入。
“只要生命树认主,最多几个月就能长成,咱们能回家了!”鹤顶红继续激动。
事实是不用几个月。
峦星河能抽回手指的下一瞬,生命树苗开始急速生长,顷刻间门就长到了两米多高。
七彩树干,白色树叶,生机澎湃。
庞大树冠好似遮盖住了空间门的半边天空,让人甚至都看不到延伸到了何处。
轰——
一阵阵的生机从树干处荡漾开来,狂跳的心脏逐渐跟着安静了下来。
“你们看!”梵应突然指向地面。
生命树的树根穿破地面,朝四周延伸开来。
“它在穿破空间门屏障,等稳定下来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峦星河心潮澎湃,有些不敢相信千年来夙愿完成竟然就在眼前。
砰砰——
是属于峦星河的心跳。
咚咚咚咚——
突然出现的另一道心跳声让峦星河猛然一怔,抬手抚上心口。
确实有另一道不受控制的心跳声,而且峦星河能感觉到这道心跳中所蕴含的激动之情。
“难道……原主的意识重回了身体?”峦星河大惊。
【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峦星河意识中突然响起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就好像是在与自己对话般音调一模一样。
【你是‘峦星河’?”】
【是我。】
【你难道一直存在于这具身体里?】峦星河猜。
而他的猜测完全准确,从峦星河穿过来的第一天起原主就能看到他所做的一举一动。
在他的世界里,只是睡了一觉,身体就变成了别人操控。
开始他也不甘,也怨恨。
但随着时间门推移,发生了许多让原主惊恐的事。
他试想如果是自己遇到这些事究竟会如何处理,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否定的情绪一旦充斥脑海之后,他的意识变得混沌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消散。
直至傅晟的出现。
意识猛地苏醒,他又产生了强烈的生存意愿,而恰巧此时由于生命之树长出新叶片,峦星河的意识松动。
这才让他意识趁虚而入,争抢身体之中无意识伤害了心脏引起心衰。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好了。】峦星河叹。
如果早些说,也不至于引得心衰。
【就算只能活一年,我也想活下去。】原主带着丝请求地说道。
峦星河长叹口气。
跟鹤顶红解释过来龙去脉后,他先将生命树的事放到一旁,意识钻出空间门。
病房内。
两个女儿真蹑手蹑脚地在房间门里整理着东西。
眼睛看过去的一瞬,原主意识冲入脑海,眼泪抢先一步从眼眶流下。
峦星河任由原主意识占据脑海,控制意识缓缓退出身体。
直至他彻底成为了一个旁光者。
“小娟,丽丽。”
透过原主眼睛,峦星河看见两个女儿身体一抖,惊慌地冲到病床前。
父女三人抱头痛哭起来。
严格算起来本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但由于是原主意识中途占据身体,世界法则并未察觉到异常。
峦星河没接受到下一个世界的感应。
这也意味着峦星河随时可以利用这个空隙用生命之树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静静看原主与女儿说了好些话后,峦星河轻轻说了声再见。
意识重回空间门。
三足和闽水都受到鹤顶红召唤回到了空间门。
峦星河看向闽水:“你是准备和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闽水很坚定地点点头:“跟你走。”
至于其他几只,峦星河没有必要多问。
鹤顶红比峦星河还积极,梵应来去自如,想回家只要召唤老爹随时都能离开。
三足拼命摇晃尾巴,一脸讨好,让峦星河直接省去了询问的过程。
一一把大家都收进储物格后,峦星河抬头看向生命树。
抬手触摸树干。
华光闪过。
病房内的“峦星河”心头一滞,明显感觉到了峦星河意识的消散。
【谢谢。】
他翘起唇角对着空气笑了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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