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爱你(结局上)
哪个女孩子不想有一场盛大婚礼, 彼时钟意还没领证的时候,曾经随赖司砚参加长辈婚礼,很简单的西式婚礼, 并不算隆重, 不过新娘子的婚纱, 那叫一个让人过目难忘。
犹记得那天参加完婚礼,两个人从酒店出来, 钟意就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赖司砚停住脚, 背了手说:“如果哪天我结婚,我一定要亲手设计婚礼现场,我喜欢小清新风格,蓝天白云下,我穿着洁白婚纱,婚纱的裙摆一定要长, 又长又飘逸……花要以淡粉淡蓝淡绿为主, 月光白或者香槟金的座椅……”
那个时候赖司砚还不知父亲母亲正在背地里,张罗着帮他定亲,两人接下来很快将要面临考验。
所以抬起来眼眸, 淡笑着回应她:“好,都依你,什么都依你。”
钟意听过还算满意,主动挽上赖思燕的手臂。
夕阳的落日余晖,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那个时候, 钟意还是意气风发, 追求极致浪漫的年纪。
她心中向往的事, 赖司砚干脆果断的答应了。
不过等有一天真的要结婚, 她就连婚纱都没穿过,甚至就连婚戒,都是仓促之下选的。
两个人就像亡命鸳鸯,不顾家人反对,任意而行,就像逃命似的,慌里慌张就婚姻大事定下来了。
不过人都是贪心的,没在一起的时候,就想着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在一起就好。
真正在一起,过起来平淡如水的日子,又要去计较那一份仪式感。
作为一个喜欢浪漫,喜欢仪式感,又对自己的婚礼曾经充满幻想的钟意,心中自然是有委屈的,虽然接受了这些委屈,可年少的时候,心胸哪能那么开阔。
就觉得我为你受了委屈,我为你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我为你还要忍受你父母的不认可,你就应该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无条件的对我好,无条件的包容我,接纳我,补偿我。
所以啊,跟一个人在一起,千万不要做那么多牺牲。
因为你的每一次牺牲和让步,你的每一次委屈,都会忍不住期待对方给你更多的回应,当有一天回应得不到满足,期待值又被放的无限大,那种难过、失望,是常人很难接受的。
所以爱人之前先爱己,是有道理的。
在做任何牺牲之前,都要问一问,自己委屈不委屈?
如果委屈,那就不要妥协让步。
如果不委屈,或者虽然委屈,还能做到真的不计较,那就去妥协让步。
女孩子不管再爱一个人,都要守好自己的边界。
不能因为爱一个人,完全失去自我,不顾自己的感受。
钟意尽管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在婚姻的后面一段时间,她自己也是有问题的。
从小到大,物质生活也好,身份地位也好,虽然比不上赖家豪门世家,但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着呵护着,小心翼翼养大的。
虽然不是横行霸道的那种人,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也不曾看过别人的脸色,也不曾有人需要她卑躬屈膝,低三下四拍马屁地去讨好。
可赖司砚的母亲吴珍红女士,恰恰就是那种,需要所有人恭维,需要所有人拍马屁戴高帽的类型。
所以钟意心中充满了不满和怨怼,曾经对赖司砚有多爱,有多忍让,那个时候就有多少抱怨。
她也想做一个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度之人,可在感情面前,有多爱就有多计较。
吴珍红真的很差劲吗?
其实有时候理智下来想想,每个人身上有优点也有缺点,吴真红确实比较端架子拿乔,后面也给了钟意不少脸色看。
但一开始,虽然对她这个儿媳不满意,不过还算大方。
在钟意乖顺没得罪她的时候,吴董事长虽然言辞之间颇有不满,但出手向来大方,第一次见面就送了她一个唐代镂空鎏金香囊,通体雕着花鸟纹饰,透着千年的暗香浮动。
虽然比不得某省某市博物馆里陈列摆放的那个价值连城,不过就送她的这个,也得几百上千万。
离婚的时候,钟意也硬气拧巴,就因为吴珍红一直误会她嫁给赖司砚是为了锦衣玉食,为了金钱物质,收了的东西,钟意一气之下说还就还。
因为这件事还被安阳骂过,她说什么来着,她说:“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凭什么给她还回去?”
钟意生气反驳:“她不是觉得我和赖司砚在一起是为了他们赖家名声地位和金钱,我送这个东西,就是为了打她的脸!”
安阳哭笑不得,“打谁的脸?就一个破古董,你就想打人家的脸?什么叫豪门世家?意思就是说,这种破玩意人家不缺。我就问你,假设你有十万块,你施舍给了别人一块钱,现在那个人为了证明自己有骨气,把你给他的一块钱反手又丢给了你,你会有感觉吗?你会觉得,这个人神经病吧!人家随手就可以送的东西,说明并不在意,只是对你来说,价值不菲!”
经过安阳的一番解释,钟意才不得不承认,她自以为打了吴珍红的脸,但对吴珍红来说,实在不痛不痒,甚至就连往心里放,都没必要。
对吴董事来说的一块钱而已,也并不能证明钟意就是那种——不爱慕虚荣之人。
这种降维打击,真让人心里难受,不过又不得不接受……
所以你觉得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在有钱人眼里,同样一件事,人家的看法不一样。
所以自卑使人面目全非,说什么有骨气,说什么人穷志不能短,不过都是自我安慰。
一个人的格局是用钱撑大的,当你没拥有那么多的财富,你也很难拥有有钱之人看待世界的格局。
要不然怎么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都是跟自己的相处。
就是因为家庭背景悬殊,面对生活的鸡零狗碎,赖司砚和钟意才更难走到一起。
其实有时候想想,难道钟意自己就没问题?
或许潜意识里,她就是因为地位悬殊自卑又拧巴,所以当吴珍红区别对待的时候,才会把吴珍红的一言一行,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解读成——看不起她。
换言之,如果钟意嫁给了门当户对,就算对方敢这样,钟意也只会觉得——真他妈不识抬举。
所以古时候的人,才非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可以避免夫妻之间,至少一半的矛盾。
当然,在这场以纯粹的相爱为开始,以惨淡离婚为结局的感情里,对钟意也好,对赖司砚也罢,都是一场剥皮剔骨的蜕变。
所以,或许曾经失败,但这次不一定还会失败,毕竟人都会长大,都会改变。
但逃避比改变简单很多,没有一场痛彻心扉的体验,没有人会主动想要改变。
至少赖司砚这三年改了很多,这次求婚,他已然做好决定。
是以这晚赖司砚在赖家大宅,当着母亲吴珍红的面,旁若无人地跟钟意打电话,讲完以后收起手机。
端坐在沙发上略微沉吟,掀起来眼皮子去看母亲。
两人迎面相坐,吴珍红从始至终沉默,低垂着眼眸,静静喝茶。
现如今,每次赖司砚回赖家,吴珍红也算摸透了。
不是来孝敬她陪她的,都是来提要求的。
想到这里,她把手中的白色茶杯放到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团在手里揉来揉去。
就等着赖司砚说话。
果然,赖司砚沉默了没几秒就开口:“我准备跟钟意复婚。”
说完朝母亲看过来。
只见母亲脸上表情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说实话,自打那天,赖司砚在她当众面前一跪,吴珍红就知道,或早或晚都有这一天。
当然时间上略微仓促,虽然对这个并不惊讶,还是没想到发展这么快。
于是眨了眨眼皮,淡淡点头,“嗯,然后呢,你又想说什么?”
赖司砚开门见山,也不跟她客气,当即便表明这次的态度——
“从此之后,家里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钟意。大事也好,小事也罢,不许你插手,更不许你有一言半字的多管闲事,除非,钟意她主动来问你的意见……”
赖司砚如今掌管着整个赖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说话斩钉截铁,颇为硬气。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下通知。
吴珍红听着怎能不憋屈,胸膛起伏不定,半晌眼眶微红,没有跟他硬碰硬,反而软声细语问:“司砚,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孩子,20多年呕心沥血把他抚养长大,他长大了,翅膀硬了,突然跑到你面前跟你这么说话,你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赖司砚支起来额角,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看起来神色倦怠,有些乏累。
不过隐忍许久,他还是坚持说:“对不起母亲,在我心里,你和钟意一样重要,但想要家庭和睦,你必须要懂得收敛。我没有办法强迫钟意妥协让步,我只能强迫你。”
吴珍红好笑地看过来,鼻子一阵酸涩,“为什么?”
赖司砚蛮不讲理地说:“因为你是我妈。”
吴珍红哼笑:“好一个我是你妈,因为我是你妈,所以我就欠你,你是来向我讨债的吧?”
说完悠悠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纸团,用力丢到桌子上。
赖司砚合上眼睛,压抑许久才恢复平静,眼眸倏然又启开。
“如果实在不行,你们以后就少来往吧。”
说完抽了手臂,猛然站起身。
走两步又长叹口气,转过身看她一眼,“明天我求婚,希望您也盛装出席。”
吴珍红抬起来下颌,仰头看他,“我去不去,有这么大的区别?”
赖司砚点头,“当然,因为离婚的时候,有您的原因,所以这次求婚您去了,是给她的一个态度。”
说完之后,赖司砚就打电话给李泽林,吴珍红还没答应,他就开始着手安排,“把准备好的礼服今晚送过来,明天让造型师一早过来,”他看了吴珍红一眼,“我母亲是个讲究人,一定要她满意才行。”
说完又把电话收了,想到什么,嘴角才挂上微笑,对吴珍红软硬兼施,“礼服应该是你最喜欢的款式,我亲自帮您挑的,挑了整整一个下午……求婚戒指,我都没这么用心……”
女人果然是好哄的,其实吴珍红唯一气不过的,就是自己儿子在钟意面前软话说尽,到了自己眼前,就非要用一些强硬手段。
吴珍红一直都吃软不吃硬,他还逼着她妥协,心里当然气不过!
殊不知赖司砚用的先礼后兵的路数,重要的决定,倘若嘻嘻哈哈的说,就怕往后埋下祸端,吴珍红听不到心里去,所以他必须语气坚定,神情严肃的表明态度。
这边吴珍红听了两句好话,脸色顿时好看不少,低下头低声询问:“挑了一下午?为了这次求婚,看样你费了不少功夫,公司的事情都做好了?你可不要忘了身上的担子和责任。”
赖司砚目光浅浅落过来,扫了母亲一眼,低下头整理衣袖,语气温和地说:“就是想要安定下来,收心去忙公司的事,所以才把这次求婚往前提了又提,什么时候把钟意接回家,我才能安生……”
“是啊,”吴珍红耷拉着眼皮子,不咸不淡说了句,“我听说钟意这次回来,和以前大不相同,特别受男孩子欢迎,就那个——”
她思索了一下,“那个秦家的小子为了追她,在星凝闹得沸沸扬扬……花边新闻都传到我这里来了……”
提起这事,赖司砚脸色立马变了,“谁跟你说的?是不是李泽林多嘴?”
吴珍红整理着衣袖,他越是心情不好表情紧张,她就越是慢慢悠悠,“当然不是,昨天几个太太来我这喝茶,正好你一个阿姨跟秦太太走的近,就提了两嘴……我觉得她嘴里的姑娘,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像钟意,细问之下,果然是。”
吴珍红扫他一眼,视线落到别处,低声嘟哝,“秦太太也着人了解过钟意的背景,书香世家……”
她抿了抿嘴皮子,故意告知他:“秦太太向来就喜欢这种出身干净的姑娘……估计是看上了……”
赖司砚轻笑了下,“怎么?姓秦的那小子,连他妈都准备出动了?”
笑完之后,嘴角就冷下来,眼毛犀利漆黑,隐隐带上薄怒。
不知怎么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因为吴珍红几句话,又让赖司砚迁就于她。
“就你事多,秦太太怎么就一眼就看上,丝毫不介意钟意的家庭背景?当初你就偏偏硬撮合我的婚姻,非要搞什么商业联姻?”
吴珍红平白无故被指责,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委屈道;“秦家能跟我们赖氏比吗?两个秦家加起来,都没我们赖氏家大业大!档次不一样,要求自然不一样!”
赖司砚抬手捏了捏鼻梁,大概是因为秦太太打听过钟意,让他醋极,气极。
所以毒舌起来,连自己都诅咒——
“你没听说富不过三代?我恰好就是第三代!”
吴珍红直接炸毛,“你乌鸦嘴,闭嘴!”
赖司砚怔了一下,胸膛用力起伏一阵才恢复稳定。
两人之间气氛顿时冷下来。
房间顿时陷入极致安静,就连呼吸声都显得尤为突兀。
半晌,吴珍红才说:“明天求婚,我会去。”
赖司砚敷衍点头,“嗯。”
吴珍红顿了顿又说,“你想赶紧复婚接她回来,那就赶紧的吧。”
赖司砚有些难以置信,抬头去看母亲。
吴珍红说:“但是我们约法三章,如今赖氏交给你,是你爷爷和你父亲两代人的心血,你不许信什么富不过三代这种混蛋话!”
赖司砚嘴角轻扬,仍旧端着架子,“嗯。”
可算让他捏到吴珍红的软肋,那就是赖氏的家业。
*
李泽林一早就过来接钟意,因为是周末,钟意睡了个懒觉。
电话打过来时,还躺在被窝里赖床。
缓了缓才晓得问:“接我去做什么?”
李泽林笑吟吟地重复说:“昨晚赖总不是通知过您,今晚要跟您约会,因为是一个比较隆重的派对,赖总那边很多亲朋好友都会参加,所以要带您去选衣服做造型……”
钟意修长的指尖抵着粉唇,慢悠悠打了个呵欠,“可是我约好了,白天要陪安阳去选婚纱。”
李泽林也知道钟意有个闺蜜叫安阳,最近准备结婚,就问:“那不如一起,我接上您,然后咱们再一道去接安阳?反正时间还早,我带您去看礼服的那家店,做婚纱也非常有名……”
钟意想了想,“那我问一下安阳?”
李泽林说:“我在路上,十分钟就到,您赶紧问一下。”
钟意还是觉得,今天有些古怪,蹙了蹙眉,捏着手机试探李泽林:“今天到底是什么安排?为什么我觉得怪怪的?”
李泽林打哈哈,“参加大型商务派对都得这么安排,大概是您参加的少,不太适应吧……”
钟意想了想也是,那个时候虽然嫁给赖司砚,不过毕竟没办婚礼,也没通知外人。
说到底有些见不得光,像携带家属的酒局应酬,商务酒会之类,考虑到赖家父母的抵触情绪,钟意也从不想参加,赖司砚都是独身前往。
如今看赖司砚的态度,是想大大方方承认这段恋情了。
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这都是足够的诚意和安全感,钟意尽管嘴上不愿承认,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多嘴又问一句:“是不是有记者那种?”
李泽林又笑了,眉梢轻挑,“不仅有记者,我估计明天啊,我们整个阳城都得闹得沸沸扬扬。”
钟意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啊?”一声,“到底什么派对,这么大的阵仗?”
李泽林说:“去了不就知道,凑热闹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想去都没资格呢……您现在也进入职场了,这种场合,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能积攒不少人脉关系呢……”
要说花言巧语,还是李泽林会说,三言两句一扯,把钟意心头的疑虑彻底打消。
本来她还一直怀疑赖司砚突然这么大的动作,是想跟她求婚。
尽管昨晚赖司砚否认,钟意心里还是有些狐疑。
可现在听李泽林这么一说,瞬间就觉得,确确实实是她自作多情,而赖司砚只是想带她参加派对,给她以后的工作添砖增瓦罢了。
这份心意,顿时让钟意动容。
于是挂断电话立马给安阳打电话,提到今晚派对,谁知安阳比她更有兴趣,上来就问:“你能不能带我一块参加?”
钟意迟疑几秒,“那我问问赖司砚?”
安阳跃跃欲试,“赶紧问,还选什么婚纱,婚纱推迟两天选也行,这种大场合说不定还能认识我们行业的人!”
安阳可是个工作脑,所以一听要介绍人脉关系,顿时就把结婚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两人一边聊着,钟意一边给赖司砚发消息:【安阳今晚也想跟我们一起参加派对,可以吗?】
赖司砚回得很快:【当然可以,让李泽林带你们两个去选礼服吧。】
钟意完全蒙在鼓里,还有些歉意,【不会影响你今晚谈工作吧?】
赖司砚说:【还好,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难免让钟意过分解读,隐隐不安:【真的不影响?你实话实说,如果影响,我就回绝她,工作重要。】
赖司砚说:【除了安阳,你也可以多带几个人。】
钟意笑了一下,【就带她一个就好,你以为我们是组团蹭吃蹭喝吗?】
赖司砚大概在忙,没回消息,过了两分钟才又说:【嗯。】
后面一个字略显敷衍,钟意捏着手机吩咐安阳:“那你赶紧收拾一下,大概半个小时,去你家接你。”
挂断电话,钟意赶紧起床。
毕竟李泽林已经在路上,估计马上就到。
因为是去做造型,本来都要化妆,所以钟意只用清水洗了把脸,稍微护肤一下,用素颜霜提了提气色,就没折腾多余的步骤。
昨晚睡得好,今天整体气色也好,不过等闲化淡妆出门惯了,不化妆显得眉眼清淡。
所以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从玄关摸了个口罩,戴好以后,又从衣架上摘了一顶帽子。
这才提上包出门。
得亏她动作利索,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一声鸣笛。
李泽林才到,绕到一旁调头。
她拉开车门上,指了安阳家的方向,两个人去接安阳。
这天,李泽林把她们两个送到造型师手中,上午选礼服,折腾了几个小时,下午设计造型,又折腾了几个小时。
除了中午出来用餐,基本上一整天李泽林都很无聊。
李泽林实在百无聊赖低,一本杂志翻了十几遍,看的哈欠连连,屁股都坐得有些痛了,造型师才给她们捣鼓完。
倏然拉开窗帘,表情夸张地,动作更加浮夸地出来,紧随其后的,钟意和安阳一前一后出来。
李泽林无意扫了一眼,低下头,停顿两秒视线又转过来,他慢悠悠把杂志往桌子上轻轻一推——
终于明白,有句话叫人靠衣服马靠鞍。
一直都知道这两个姑娘漂亮,但是吧,他平常接触的圈子,也向来不缺美女,所以对美不美的,一般没什么太大感触。
不过今天还是被惊艳了一把,
心头那叫一个微微一颤!
当然了,钟意可是赖总的人,李泽林就算觉得漂亮,那也不能随便乱看。
作为下属,他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不过另外一个姑娘就不一样了,李泽林这么一扫,想到安阳马上就要结婚,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早知道这么漂亮,就应该他追啊!
实在便宜了那个姓什么的小子!
愣神之际,安阳已经走到眼前,看李泽林呆愣,不由得挑起眉梢。
抬手在他眼前扫了扫,“你没事儿吧?”
李泽林顿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眨了两下眼睛,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
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漂亮?”
安阳好笑一声,“以前你是瞎吧。”
李泽林吸了口气,“嘶——这话说的。夸你一句,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安阳绕过他,走到落地镜前左右打量,“我从小漂亮到大,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我看是你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的相互调侃。
今晚钟意是主角,虽然她本人不知,但造型师这边已经提前通过气。
所以安阳打扮好之后,就从里面出来,而钟意这边,造型师的态度就认真多。
两个人围着她端详过来又端详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瑕疵,又墨迹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满意。
傍晚五点多,钟意和安阳上车,李泽林带着她们直奔郁南水湾。
郁南水湾地处清冷,不过今晚车水马龙,才刚进入内部道路,就看到一辆辆豪车,跟在他们后面驶入。
从豪车判断,果真就像李泽林说的,全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
钟意才刚下车,赖司砚电话就打过来,“到哪儿了?”
钟意提着礼服的裙摆,环视了一圈,“已经到郁南水湾,你在哪?”
赖司砚说:“让李泽林先带你进去,我还有个会议,马上结束,结束了就赶过去。”
钟意听罢有些生气,深吸了口气,“你带我们来参加,结果你自己迟到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赖司砚低声道歉,“抱歉啊钟意。”
钟意嘟哝几句,“抱歉有什么用,你赶紧来啊……安阳也在,你不在我们两个会很尴尬……烦死了。”
赖司砚站在郁南水湾内部的草坪上,看着花团锦簇,按照那个时候,钟意说过的,淡粉淡蓝淡紫的现场布置。
低笑眉眼柔声问:“生气了?”
钟意没好气,“你赶紧去开会吧,我生气不生气的,你不都要迟到……”
然后就把电话直接挂了。
赖司砚唇角微勾,果然是生气了。
不过,为了准备今晚的事,折腾一天,结果得知他迟到,生气也是正常的……
吴珍红端坐着,单手轻轻托腮,第三次打开手机看时间。
“钟意到了?”
赖司砚点头。
下一秒音乐声响起,赖司砚抬头看去,就看到钟意和安阳从入场的方向走来。
李泽林在前方带路,钟意一袭轻薄的浅色系晚礼服,从肩上展开,线条流畅地收在腰间,显得手臂纤长,身材娇小,又把腰身勾勒的凹凸有致……
实在有些让人挪不开眼。
她此刻正在和安阳低着头聊什么,还没意识到灯光打了过来,就连摄像头,也同时跟过去,尽数落在她身上。
她低下头走两步,换了一只手提婚纱,安阳不知说了什么,她低头掩住嘴唇,绽开一抹微笑。
轻笑之间才抬头扫了一眼,看到齐刷刷的视线,落到她们身上,然后整个人就愣住。
小脸突然变得煞白,局促不安地,扯了扯安阳。
安阳也后知后觉抬头,环顾现场一圈。
两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钟意这才看清整个现场的主题,以及以爱情为主调的轻缓歌声,下意识地抿唇,“是不是你未婚夫准备跟你求婚?”
“啊?”
安阳反应了一下。
眨眨眼,“是赖司砚跟你求婚吧?”
这次换钟意反应不过来,“啊?”
两人愣愣站在原地,如此盛大又隆重,高调又社死的场面,谁都不敢再踏半步。
钟意屏住呼吸,眼神苍茫无措。
就见赖司砚突然拨开人群,步履轻缓的朝她们走过来,而他身后,还跟着吴珍红。
吴珍红和以前严肃不可一世的样子不同,虽然也是盛装打扮,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柔和。
紧随其后走到赖司砚身边,吴珍红一把握住钟意的手腕,牵着她往回走。
人群簇拥着,她柔声询问她,“紧张?”
钟意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怎么……怎么回事?”
吴珍红眼角眉梢都带着慈祥笑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给足了钟意面子,“我跟司砚都特别希望赶紧把你接回家,这次不打招呼直接安排了求婚仪式,你千万要见谅……”
钟意咽了咽情绪,慌乱地,反手拉住安阳。
一直走到台阶旁,吴珍红才松开手,朝身后抬手。
有人眼疾手快的递上戒指盒,吴珍红便把戒指递给赖司砚,“好好表现。”
然后转身就拉安阳一起离场。
钟意脚步踉跄着,被赖司砚拉上台,睫毛颤了颤,眼睁睁看着赖司砚,当众跪下。
镁光灯刺目,他手中的戒指,也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一时间灼目,让钟意眼前恍惚,只知道抬起指尖,抵着红唇好半天说不出话。
赖司砚睨过来,“怎么,是戒指不够大?”
钟意呆呆地摇了摇头,俯身看着赖司砚,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骗我……”
赖司砚嘴角上扬,“对不起。”
不过他很快又说,“你看,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会不会让我当众出丑?”
钟意手臂微微发抖,小心翼翼扫了一眼众人,”逼上梁山吗?你太坏了……”
赖司砚低笑,“没办法,要不然,先把戒指带上?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从长计议?”
钟意到底心软善良,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看台下面也跟着越发紧张的亲朋好友。
只能蹙着眉递上手。
戒指套入无名指的那一刻,赖司砚站起来,倏然用力,一把拉住她。
把她用力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嘲弄——
“戒指戴上,可就不能摘了……”
钟意深吸口气,猛然扬起下巴,刚要反唇相讥,指责他不讲信誉,谁知他直接俯身,以唇舌相抵,用力勾缠。
众目睽睽之下,钟意瞬间红了脸庞,肩膀往后缩,轻蹙着眉,试图把他的肆无忌惮进攻推搡出去。
奈何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紧紧扣住她,俯身追过来,吻得难解难分。
在那一刻,钟意直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就连头顶的灯光,都散发着耀眼迷离的光圈,让她恍惚不已……
两人分开时,钟意喘息不定,低着头实在没脸看众人,只能埋首在他胸前,用力捏着他的衬衫领口,沉默无言。
丝毫没了刚才的气势。
“啪”一声,求婚成功,有人拉开花环,漫天的花瓣随风而落,伴着各色的气球,洋洋洒洒飘下来。
钟意只觉得,突如其来的派对变成了求婚现场,她现在还大脑懵懵的,腿软极了……
视线恍惚之间,不经意落到吴珍红身上。
她一袭深色礼服,长发挽在脑后,有几缕发丝飘落在唇间,仪态出众,端庄典雅。
站在人群角落里,眼神温柔看着她。
不过等和钟意的目光对上,嘴角的笑便收了收,目光带上几分不可一世的高傲,高昂着下巴,像一只永不服输的孔雀,却一个人孤零零地,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开。
钟意这才晓得抬起头,浅声询问赖司砚:“你是怎么胁迫你妈妈一起来的?”
赖司砚否认,“不是胁迫,是商量。”
钟意低下头沉吟许久,略微不安地叹了句:“我还是害怕她,倘若我跟你在一起,她以后不会找到机会再收拾我吧?”
赖司砚抿唇少许,“只要你以后别太心软,应该不会着她的道儿,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任何关系都存在一种隐形的较量……所以从今往后,在我母亲面前,不要太好惹,不要让着她,反过来给她立规矩。”
钟意难以置信,“你确定,她是你亲妈?”
赖司砚笑了,“我确定。”
钟意:“那你……是疯了吗?”
赖司砚用力捏了捏她的指尖,“对,因为你,我疯了。”
钟意:“……”
漫天的花瓣在风中飞舞着,久久才彻底落下来。
而钟意头顶发梢,沾了几片花瓣。
赖司砚拉过她,轻柔的帮她拂开,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
猛然之间,钟意情不自禁地,陷进这片深邃而漆黑的,仿佛没有底的沼泽。
犹记得那一年,在钟家。
也是这样的眼神,从一楼淡淡瞟过来。
一眼万年,让钟意彻底沦陷。
佛说,如果你看到一个人,觉到前所未有的熟悉,那一定是你前世就有纠缠的人,那一眼万年难以忘怀,因为你认出了对方的灵魂……
因果轮回这种事,钟意不知信还是不信,因为不到人死那一刻,无法揭开谜底。
但在钟意的整个人生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跟形形色色的人对视过。
但只有赖司砚的眼睛,是那个让钟意看一眼,就仿佛触碰到他灵魂的,唯一的存在……
就是因为唯一,所以此世今生,都难忘却,都难逃离。
除非这辈子不再相见,否则一见钟情的人,再见还会钟情。
好吧,钟意不想再挣扎再抵抗,因为不管她再如何挣扎,如何抵抗,只需要看他一眼,就会放弃原则底线……
不管接下来等待两人的,是幸福和幸运,还是命中注定的,新一轮的因果,新一轮的劫难,钟意都不挣扎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好好接受吧……
她想到这里,轻轻踮起来脚尖,贴近赖司砚的耳根,在他耳边轻声问:“我是不是很久没跟你说过一句话?我记得以前,我每天都会说……”
现场太吵闹,不断有人过来敬酒,赖司砚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俯下上半身,“你说什么?”
钟意咽了咽情绪,话还没出口,眼眶倒是先红了,一滴泪水盈盈挂在眼角,随着她说话的动作,睡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说:“我爱你。”
三年半了,加上闹离婚的那半年,整整四年。
赖司砚已经四年没听过,钟意说情话了。
曾经经常听她说甜言蜜语,经常听她说“我爱你”,赖司砚只是觉得,钟意比较擅长甜言蜜语,大概说这句话,都从来不过脑子的……
所以他一直没太当真,就觉得钟意是个比较会花言巧语的嘴子。
后来,钟意再也不说“我爱你”。
赖司砚才知道,原来他每次说我爱你,都是心中的爱意太满,满到需要通过语言的方式,不断吐露出来……
后来爱变成了怨恨,“我爱你”这句话,就再也懒得说了。
失去了才知道弥足珍贵,如今再听,赖司砚的心情,难以用言语形容。
他的喉结用力的上下滚动,许久才稳定住情绪,声音变得低沉又沙哑,贴近她的耳根,检讨自己:“我以前是不是很少说我爱你?”
钟意点头,“在我印象中,最深刻最认真的,你就说过一次,我心灰意冷,下定决心要走的时候,你喝多了,在电话里,口齿不清的大声说你爱我……”
“对不起,”赖司砚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我爱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以后我会经常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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