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罚跪胤禩失了圣宠一事后,胤禩府邸的门槛除了小九和小十,便再无他人踏过,果真把世态写尽。
纵使府里的太监总管嬷嬷们都为他感到着急,可胤禩依旧悠然自得,心情丝毫未受到影响。
皇阿玛的宠爱是一把双刃剑,随时可以让他被捧高,也随时能让他下落。而皇阿玛的忽视却正好能给他机会做做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说,搞搞种植搞搞化学实验什么的?
“主子,你可别使劲折腾这些花草了,皇上已经许久未曾点名您陪他用膳了。”总管刚说完这些话,转眼又见胤禩放下手中的锄头,转而架了一个火炉起来。
“小全子,去御膳房给我拿几坛子最烈的酒来!”胤禩不急不缓,颇为淡定。
八阿哥府的总管太监瞬间急得不行,“主子,您这是要喝酒吗?还要喝最烈的酒?刚才是小全子说错话,就算皇上他甚少来咱这,他也一定是记挂着您的,主子您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呀!”
胤禩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谁跟你说我要自暴自弃了,我是要做个实验。你尽管去找几坛酒来,听我的话便是。”
小全子不敢再多说,虽说胤禩脾气出了名的好,对待下人也向为宽和,但他毕竟是主子,自个只得照听吩咐。
还没等小全子将酒坛子拿回来,外面传来通传,“惠妃娘娘驾到。”
虽说与惠妃上次因为落水一事生了嫌隙,可自己毕竟是她抚养长大,她对自己的心意与恩情是任何事情都不能抹灭的。
于是胤禩赶忙洗了洗手,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出门相迎。
“额娘,您今天怎么得了空过来?”胤禩上前将惠妃迎上座位。
惠妃娘娘看胤禩还似往常一样热络,心下稍暖,上次之事她帮大阿哥说话,恐怕寒了小八的心,每每想起此事,惠妃娘娘总是觉得有些后悔。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打小小八就是一个听话又心思细腻的小孩,有时候就连大哥也想不到的事情,小八总是能细心地发现她的忧思。
就比如思家一事,惠妃自从嫁进宫里之后,再没了回家省亲的机会,每次看到宫里种的合欢树,她便会想到小时候额娘和她一起在府里种的那一棵,她进宫的时候还太小,她甚至都没能亲眼看到那颗合欢树长大。
可身为贵妃,再大的事也大不过天家,她要得体要贤良,因此就算再想念,她从未提起过半句,就连大阿哥也未能体会到他这份思家的心意。
可唯有小八,似乎总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小小的手掌捧着一束合欢花悄然地放进她手里。
“额娘莫哭,这合欢花只开一时,自然会过季,可我知道额娘你喜欢,我们可以把这花夹在书页里,这样纵使过季,额娘也依旧可以看到这合欢花的美丽。每次思念之时,便可打开这标本看一看,那么思念便可缓解,我相信额娘的额娘也定是怀着同样的心情,但愿这留下来的合欢花可以为你们传递这份想念,她一定能感受到的。”
花季甚短,可小八可以想尽办法为你留住这份美丽。
小小年纪的孩子就已经如此细心通透。
所以,纵使大阿哥是自己亲生,她凭着这份感念,也总该站在小八这一边。
还好小八没有因为那件事与自己疏远,还待自己一如往常。
“额娘来看看你,小八,你最近是否清减了一些,额娘看着你好似瘦了,赶明让御膳房多做些骨头汤给你补补,至于食材药材,从额娘那出。”惠妃娘娘握着胤禩的手,满眼真心实意。
“那便多谢额娘啦!”知道拒绝会让惠妃娘娘心里不好受,胤禩贴心地答应。
惠妃娘娘欣慰不已,话着家常的同时提到大阿哥随裕亲王福全出征噶尔丹一事,心上慢慢挂念,“儿行千里母担忧,大阿哥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心里挂念着他,同时也挂念着小八你,便想着过来看一看。”
胤禩安慰她,“额娘无需担心,大哥他骁勇善战,已经有过不少随皇阿玛上战场的经验,皇叔更是向来擅长带兵打仗,这次定能大获全胜。”
惠妃娘娘心下稍安,希望能借小八吉言,大阿哥平安归来。
然后好的不灵坏的灵,康熙帝此刻正在大殿上勃然大怒,将噶尔丹战役的奏折扔在地上。
“奏折上说,裕亲王三万精兵对阵噶尔丹,明明人数是噶尔丹的两倍,可竟然不敌噶尔丹的火力,三万精兵死伤严重,居然有大败之势,你们说,朕如何能不生气?”康熙转过身,对着大臣们一通发火。
众位大臣唯唯诺诺,皆不敢言。
“明明出发之前,朕还对他们抱着很大的希望,认为此战必胜,朕还亲自送裕亲王和大阿哥出城门,结果,呈上来的战役奏折就是这么让朕失望的。”
“皇上息怒,龙体为紧啊!”众位大臣跪了一地,纷纷劝道。
“龙体为重,叫我如何为重?此战若大败,我大清的颜面何存?天家的尊严何存?三万精兵居然连区区半数的蛮子都敌不过?”
看着康熙帝暴怒的面容,太子胤礽转了转眼珠子,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上前下跪,“皇阿玛,大清兵马向来精锐,骁勇善战,莫说对方人数只有我朝一半,就是与我朝兵马数旗鼓相当,只要作战计划得当,也必定是个胜局。如今出现这种局面,莫不是哪个指挥策略出了问题?”
他话里话外直指大阿哥,谁人不知大阿哥虽骁勇善战,但性格急躁,作战策略常常过于激进,如今在士兵人数远超于对方的情况下,还能惨败,当主帅的不承担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索额图拼命给太子使着眼色,太子权当看不见,他信心满满地向康熙帝请缨,“皇阿玛,如今前线战事如此危急,儿臣亦寝食难安,不如让儿臣另领一队人马,前去为大阿哥与裕亲王助阵。儿臣有信心,定能将那嚣张的噶尔丹打得落花流水。”
康熙帝怒极反笑,眉毛紧皱,“都说说,你们都如皇太子这般想吗?”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胤礽,危难之际,他非但不能客观地分析当前的局势,反而却想置手足于不义。康熙帝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要把大清的江山交于太子手上吗?
眼前这个一脸精明的胤礽真的是小时候那个因为做噩梦便拽着自己衣袖哭的孩子吗?
小时候杀生他尚且不忍,如今却被功利之心冲昏了头脑,直指手足,自己是什么时候将他养歪了呢?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朝康熙袭来,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力不从心。
“你们都这么想吗?这次的失利错全在大阿哥与裕亲王?”康熙帝再次问道。
“回禀皇上,老臣认为,噶尔丹一战我军虽人多,但对方火力重,我军损失伤亡惨重,这些伤兵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天气炎热之下,往往伤口发炎而死,如此一来我军人数变少,再没了先前的优势。”大阿哥的叔外祖父明珠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你这么说,此战的重点看来是伤兵的医治与救援了?”康熙帝问道。
“正是此理,若能及时的得到救援,我军伤亡不至于如此严重,必定能挽回此时失势的局面。”明珠恭恭敬敬地分析道。
“好,那谁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朕必定重重有赏。”
此刻,用火架蒸着烈酒的胤禩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之前叫小全子去御膳房拿些烈酒来不是因为他贪杯好酒,而是他想到既已入夏,天气定会越来越炎热。
而小九和小十贪玩,少不了磕磕碰碰的,尤其小十体质差,若是伤口一个不小心发炎,在这个时代便会有很大的风险。他不想让这种风险发生,因此他想起以前在化学课上学过的酒精蒸馏法,左右也无事,于是胤禩便来了兴趣试验一番。
不是什么难事,只需将烈酒反复蒸馏,之后兑水调整浓度,对于胤禩来说很值得一试,是个成功了便好,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的一件事。
于是,最近的胤禩便日日夜夜在院子里烧锅炉蒸酒精。
“八哥,你这是做些什么呢?看着着实新鲜不已。”小九小十纷纷惊叹地看向胤禩。
胤禩此刻脸上因为烧锅炉被弄得脏兮兮的,本以为会很狼狈,可他却另有一番悠然自得,“等着看吧,如若能成,那可是有大用处的一件事。”
小十有些不信地质疑道,“八哥,你确定吗?就凭这些瓶瓶罐罐,在这火架子上烤一烤,到底能有什么大用处?”
胤禩却自信地看向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就凭这些。”
消毒酒精在这个时代还是闻所未闻的东西,可它对于伤病与消炎的作用却是举足轻重的,而胤禩要做的便是创造这第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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