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伤得不重吧,施詹又确实伤得挺重的。
可说性命垂危吧,青毓都用了凝血之阵,既然护住了心脉,那倒也不至于性命垂危,苌舟不懂医术,可说不准施大人明日就能醒过来呢?
实在是很难回答。
梓狐也没让苌舟再犹豫下去,道:“既然仙尊不好回答,那我能不能拜托仙尊,若是施大人无事了,仙尊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可以吗?”
苌舟见梓狐一脸担忧,看得出来他应当是很关心施大人,便应下了此事。
“对了,我答应帮你,但我也有个条件。”
苌舟正愁对地府不熟,收集线索困难呢,这不,现成的帮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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苌舟同梓狐细细问了地府的构造,大概梳理了几个地点,只是他查了一日,却没什么线索,直到次日,方才有了一点收获。
梓狐告诉苌舟,施詹的住处一直是有鬼差守着的,每日一换,刚巧施詹受伤那日的鬼差被派去引领魂魄了,直到次日方才归来。
梓狐替苌舟传唤了那名鬼差。
苌舟清了清嗓子,“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施大人受伤那日,你可有发现异常?”
“没有。”
“那施大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也没有。”
“那,施大人昨日有出过门吗?”
“我记得,施大人昨日晚间出过一次门。”
苌舟眼神一亮,“那你知道施大人那一次出门去了何处吗?”
鬼差摇头,“不知道。施大人的行踪,我们从不过问。”
“行吧。最后一个问题,你昨日一整日有见到谁来过施大人的住处吗?”
“没……没人。”
苌舟敏锐地瞧见那鬼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追问道:“你确定?”
苌舟搬出冥王来,“我这可是为你们冥王办事,你敢撒谎,你知道冥王的性情,绝不会饶了你!”
鬼差立刻跪了下去,“仙尊恕罪。我,我那日夜里睡着了一段时间,我怕被问责,所以没说实话,但是我保证,除了我睡着的那段时间,其余时间绝对没有其他人来过施大人的住处。”
“睡着?”苌舟危险地敛下视线,“你身为鬼差,值守时却睡着了?你们地府的值守便如此懈怠吗?”
苌舟一边吼着,一边往后勾了勾手指。
梓狐心领神会,跟着演,“地府值守从未有过你这般随意之时,什么睡着,我看根本就是借口!地府鬼差都是修行之人,平日都不怎么休憩,怎么一轮到你值守就睡着了!”
“大人,仙尊,饶了我吧!”鬼差快要被吓得磕头了,“我平日值守兢兢业业,就是那日,不知道为什么就有困意,我真不是故意的!”
看那鬼差的神情,大概没说谎,苌舟点了点,看向梓狐。
梓狐也表示认同。
“那本尊就暂时信了你的话,不过,你睡着这事有疑点,你可否让本尊看看你的记忆?”
“仙尊这是……”梓狐犹疑不定,“想用上仙界的术法?可他是鬼差,这术法能行吗?”
“不知道。”苌舟很想摊手。老实说,这地府归冥王管,他也没试过在鬼差身上用上仙界的高阶术法,确实不知道效果,“试试呗。”
“那好吧。”梓狐用折扇抵了抵头,“那我为仙尊护法。”
左右只是个高阶术法,顶多耗费些灵力,不存在护法一说,不过既然梓狐这么积极,苌舟就随他。
苌舟默念着术法口诀,指尖凌空,虚虚搭在那鬼差的头上。
术法即成的一瞬间,苌舟看见了那鬼差的记忆。
那日的地府依旧雾气沉重。
鬼差值守了许久,也未见什么异常。
施詹在房内处理事务,独自一人待了好几个时辰,直至晚间,鬼差瞧见房门被推开。
“施大人。”鬼差行礼。
施詹微微颔首,捋着他的胡子,而后离开了住处,大抵是沿着东南方向一路前行,直至消失在鬼差的视野中。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施詹回来了。
他两手空空出门,再回来时却提了一个看起来像酒壶的东西。
莫非是去喝酒了?
“施大人。”鬼差再次行礼。
施詹提着酒壶进了房间。
鬼差余光瞥见施詹紧闭了房门,再然后……似是嗅到了一阵浓郁的香味。
回忆至此,鬼差晕了过去,苌舟也从记忆中脱离出来。
“这么看来,你是被人迷晕的?”
鬼差陷入回忆中,迷糊地看着苌舟。
一旁的梓狐显得有些激动,“仙尊可看到了迷晕这鬼差之人?”
苌舟摇了摇头,倒是未见其人。
嘶……苌舟忽然觉着一阵腰酸,忍不住揉了揉腰。
“仙尊怎么了?”梓狐关切地问道。
“没事。”
难道是进入轮回塔太久的后遗症?还是这上仙界的高阶术法就不适合对地府中人使用?
算了算了,不重要。
苌舟没当回事,另一只手按照那鬼差记忆中施詹出门的方向指了指,“那个方向,通往何处?”
“哦……”梓狐顺着看了过去,“那是岩台。岩台是地府中唯一一处不受阴气侵袭之地,那处设了禁令,除了君上和施大人,还有几位重臣之外,便再无他人能进。梓狐忏愧,不能进入岩台,自然也不知其中情形。”
不知道没关系,反正苌舟只是去瞧瞧罢了。
但就如梓狐所说,岩台那处设了禁令,苌舟和梓狐方才靠近些许,便有鬼差举着长矛呵斥:“闲杂人等,止步于此!”
梓狐上前一步护住苌舟,道:“这是苌舟仙尊,他是为君上办事,你们敢拦?”
鬼差长矛未收,完全不让步,“没有君上和施大人的明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岩台!”
看岩台这处鬼差的配置,修为都明显高了许多,又有这么严苛的条令,苌舟觉着混进其他人不太可能,也没有必要进去岩台内查看。
“那本尊不进去,问你们几个问题总行吧?”
鬼差低头,收了长矛。
“你们前日有看见施大人吗?他来过这里吧?”
鬼差:“有。”
“那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取水。”
“什么?取什么水?”苌舟怀疑自己听错了,看向梓狐,“你们地府的水还要来这里取?”
取个水还设禁制?
这么寒碜?
“呃……”梓狐斟酌了一下,解释道:“仙尊应当知晓,凡尘俗物是很难进入地府的,一旦进入地府,就会被浊雾和阴气腐蚀,但是岩台这处没有阴气,人间之物便可以暂存,施大人应当是来取人间的水。”
明白了。
合着施詹用岩台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储存人间之水!
那冥王喜欢人间的吃食,都没这么干过,施詹也太……
苌舟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施詹一边捋胡子,一边用酒壶收集人间之水的样子。
嗯,想笑。
苌舟憋着笑意,道:“那,施大人取人间的水做什么?总不能地府的水喝不惯,非要喝人间的吧?”
“这就不知道了。”梓狐又问了驻守岩台的鬼差,他们也纷纷表示不知道。
苌舟摸了摸下巴,“有一个人,啊不,有两个人,肯定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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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苌舟和梓狐找到林稚时,林稚正在清点今日的鬼魂数量。
罗酉和林稚这段期间一直跟着施詹,施詹从收他们为徒开始,便尽心地教导他们,还带着他们前往人间,地府其他人可以不知道施詹取人间之水的目的,但罗酉和林稚一定知道。
当然了,苌舟原本只是想找罗酉的,毕竟林稚一哭,苌舟实在招架不住,可惜据梓狐所说,罗酉放心不下施詹,一直守在施詹门前不肯离开,这种情形下问话,估计不太方便,所以苌舟便只能来找林稚了。
苌舟简要提了一下那人间之水。
“那水……”林稚似是陷入某种回忆,有些伤感,“大人素来向往人间,听闻人间茶楼之中出了一个新品,大人便也在地府寻了与那新品相似的东西作为茶叶,可惜地府的水酸涩,不适宜泡茶,大人便让我和阿酉去往人间,寻了人间之水。”
“大人近日颇爱那茶,每日都会饮,可我和阿酉因了差事,有时无法亲自将人间之水送到大人住处,大人便给了我们令牌,将那水放在岩台暂存。”
这么看来,那鬼差记忆中施詹拿的酒壶应该就是暂存人间之水的容器。
所以施詹那日出门,仅仅只是为了取水泡个茶?
绕了这么一圈,一点线索都没有?
苌舟不死心,“是什么茶?”
林稚眼眶已然红了,“人间之名,亭中雪。”
“哎你别……”看林稚这模样就又要哭,苌舟连忙阻止,可惜没拦住。
林稚双手捂住脸,无助地哭了起来。
苌舟这回哄不了了,侧眼看向梓狐:你搞定?
梓狐猛烈摇头,折扇一展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个没义气的!
苌舟怒视。
在苌舟还没想出来怎么哄人之前——
苌舟脑海中响起一道极为暴躁的传音,那传音的主人估计这辈子没这么暴躁过。
“苌舟!”
是颜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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