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古莱看来,费奥多尔哄江户川乱步的态度堪称轻车熟路,很明显就是哄惯了的。
先用好话把江户川乱步夸得翘起不存在的尾巴,再用粗点心限定点心外国点心各色点心糖果哄得他高高兴兴,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原谅费佳先斩后奏的行为。
虽然看着简单,但尼古莱相信江户川乱步是分人的,现在是费奥多尔在哄他,所以他顺着台阶就下来了。但要是换成别人试试的话,盛名在外的侦探可不是这样轻易被忽悠好的存在。
“你们不来也好,省得把麻烦带来横滨,”江户川乱步哼了哼,但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当然,要是真的把麻烦带来了,乱步大人也不怕这些,交给我来解决就行了!”
“啊对了对了,你早上发消息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件事情了,”一边说着,江户川乱步从桌子上一大堆文件里精准地拿出一份文件来,然后扔给费奥多尔,“费佳,这个案子交给你们来处理好不好?”
“那乱步先生你呢?”尼古莱笑吟吟地问道。
“我当然是去吃芝士蛋糕啊,”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他们家的奶油时间一长就不好吃了,我要去现场吃!”
“而且这个案件交给你们我觉得很合适,刚好乌鸦也不会想到你们来横滨兼职侦探吧,不过事先说好哦,可不要打着我们侦探社的名义做坏事,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那双碧绿色的眼眸看向白发青年,罕见地,尼古莱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他赖以为生的直觉在警告他自己,而在江户川乱步收回视线之后,那种被冰冷地扫视评判的感觉消失了。
尼古莱下意识看向费奥多尔,黑发青年朝他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那就交给我和尼古莱吧,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重新回归了懒洋洋孩子气的模样,他长长地应了一声,“好好做哦,费佳。”
“是,请放心吧。”黑发青年嘴角噙着笑容,气质温和又无害。
他们又跟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从红砖楼离开。
尼古莱不像之前那样多话,过了半晌之后他才开口。
“你早就料到了?”
“如果没出现在他面前的话还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干扰他的判断,可我们现在都特意到横滨,来到乱步先生眼前了,乱步先生肯定看得透。”
“好嘛,你一直也不说,是不是就等着看我笑话呢。”白发青年撇撇嘴,瞥了他一眼。
“你还笑,看我笑话就这么好笑吗,费佳?”
费奥多尔笑着摆摆手,“不带你来见见,尼古莱你是不会把乱步先生的那些传闻当真的,而且彼此多几分了解不是也很好吗,这样在推演事情的时候准确性就更大了。”
“我们两个才是一伙的。”尼古莱伸手揽上他的肩膀。
“是是,好了,不说乱步先生了,来说说我们接下来要处理的案子吧。”
文件上写的很简单,在一栋年久失修的建筑里,工人们休息的时候无意发现了一具尸体,骨头完整,身份不明。
本来这种事情扣在黑手党火拼头上其实也就结束了,这一看就是很久以前的案子,要想侦破的话不光浪费人力物力,还有可能把以前的事情翻出来,把某些人隐藏了很久的脓包戳破——当然,这是不负责、想要平平安安混过去的人的想法,横滨这样的敏感地界之前这类事情就是这样处理的,如果冒失调查的话,很有可能会得罪其他势力,遇到危险。但是最近横滨警察署新换了一个从别的地方调来的领导,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对发现的这起案件态度严肃,还在会上发了话,不论怎么样一定要有一个交代。
上面一句话,下属跑断腿。非职业组升到警部一般来说就到头了,警视对于非职业组来说更是不容易,所以跑现场的大多都是非职业组,他们对这个案子也很苦手,只好找上武装侦探社寻求帮助。
“这样看来,他们也没多少线索。”尼古莱摩挲着下巴,“纸面上看不出来什么,还得看看现场才行。”
“先去警察署吧,跟负责这个案子的警部接洽一下。”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部已经人到中年了,他有些苦着脸,似乎也在为了这个案子压在他身上的压力而苦恼,听到费奥多尔和尼古莱自称是武装侦探社来帮忙的,还拿着先前他们寄给武装侦探社的文件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在听到他们两个人是来了解详细情况的时候,警部表现得非常殷勤,巴不得今天看资料晚上他们就能破案——哪怕费奥多尔和尼古莱是两张陌生的外国面孔也一样。
“这就是有乱步先生背书的效果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被警察这么热情地款待过了。”尼古莱凑在费奥多尔耳边轻声说。
“所以跟你讲了,乱步先生在横滨很厉害的。”费奥多尔也同他讲悄悄话。
警部把案件相关资料整理出来,拿给他们看,“这些是拍摄的现场照片,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调查了死者的dna,但没有查到她的身份,所以就僵持在这里了。”
“有对比过以前失踪报案记录过的人的信息吗?”尼古莱很快进入角色,耐心询问。
日本每年都有将近十万人失踪,一部分去了青木原树海,一部分辗转在各个垃圾场公园大街上,再加上户籍制度的一些原因,失踪的人往往很难查找下落,甚至有一部分人失踪之后他的家人并不会报警,只会默默隐瞒这件事情。
“这可是个大工程……”警部尴尬地笑了笑,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没这么做。
“好的,我们明白了,这些照片我们可以带走吗,另外您带我们去看看发现尸体的现场可以吗?”费奥多尔笑着打圆场。
“可以的。”警部连忙答应。
他开车带着他们两个人来到发现尸体的现场,这里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老旧的建筑没什么人住,散发着破败的气息,先前只有流浪汉把这里当做一个暂居的家,打零工的人将这里作为一个小憩的居所,现在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挖出来的时候只有白骨了,专家通过盆骨和头发确认了死者的性别。”
黑发青年嗯了一声,他又问了问第一案发者的消息,警部一一回答了,尼古莱听着这些信息里没什么重要的,于是只是在一旁观察现场,直到警部跟他们告别,开着车往警察署的方向离开,他才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土和灰,金色的眼眸看向费奥多尔。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查?”
“根据尸骨来判断,死者应该是在二十多年前死掉的,那个时候横滨乱过一阵子,港口afia的首领年纪大了之后头脑不太清醒,这才让军警抓住时机削掉了大半势力。”费奥多尔用食指指骨抵着下巴,回忆他以前看过的资料。
“二十多年前能记录在失踪档案里的人很多,虽然我想说我们没有必要死磕在死者身份上,可以等等看其他人有什么动作……”
尼古莱接上他的话,“不过要想引蛇出洞的话,还是调查死者的身份最方便。”
二人达成一致,直奔役所调取资料,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直至黄昏时分,才把二十多年前年纪差不多跟死者差不多的失踪的女性档案全部都翻找了出来,然后叫人比对死者dna——正常程序来说,这道工序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不过费奥多尔在横滨也有人脉,再配合上武装侦探社的名气,还有一些利诱,让人加班加点赶工完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没来日本的时候就有听说过,日本把黄昏时分叫做逢魔时刻,据说这个时间段走在街上容易撞见鬼。”尼古莱说。
dna检测再怎么加急也要明天才能出结果。所以他们便先离开了。走在街上的时候,白发青年看着街上散落下来的金色阳光,天空像是被橘子和草莓染了色的晚霞,他的心情不错,绕着费奥多尔蹦蹦跳跳。
第二天一早尼古莱就敲响了费奥多尔的房门,嘴角噙着笑容,他说dna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一大部分,准确消息下午就能告诉他们。
“费佳,按照我们查到的资料,死者的身份还剩下三个可能性,”尼古莱依次伸出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一是话剧团的女演员由川芳子,据说她在一场演出之后就离开了话剧团,有人说她那时候似乎怀孕了,在演出间隙有孕期症状,话剧团的人都私底下猜测是她傍上大款回家当家庭主妇,所以也没有人报过案;二是酒店的服务员佐佐木明日香,失踪了之后她的家人及时报案,只是后面一直没有结果,三年前的时候她的父母也相继过世,至此佐佐木就再没有亲人在世了;三是一家宠物店的店主内田纱路,宠物店破产关门之后就看不到她的踪迹……你觉得死者是谁的可能性最大?”
“那要等等看接下来谁生前认识的人会被监视了,”黑发青年被敲门叫醒之后也没有起床气,语气温和,“我们一个一个慢慢走访就好,总会有人比我们着急的。”
尼古莱笑了笑,“没错。”
“那现在可以让我关门换衣服了吗,尼古莱?”费奥多尔好声好气道。
跟已经穿好马甲衬衫的尼古莱不同,他头上现在还戴着毛绒睡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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