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的皇子,怎会出现在我楚国的军营?”一道声音传入大殿。
群臣将目光纷纷挪向殿外,使臣也随之转过身,却见入殿来打断他的竟是个女子,遂轻挑眉头问道:“你是何人?”
皇帝见到本该在养心居禁闭的平阳公主,脸色很是难堪,“平阳…”
“楚国的大殿上,怎么会有女子?”使臣回身看向楚皇。
“齐使,吾在问你话!”平阳公主厉呵一声,其气势俨然盖过了坐在御座上的皇帝。
就连齐国使臣也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想不到回答的齐使涨红了脸,“越王为何会出现在楚营,这不是要问楚国吗?”
“哦?”平阳公主走近,“那齐使可知,你们的皇子是带兵入境的。”
随着平阳公主的靠近,齐国使臣越发的慌张,“越王不见踪影,全凭你一妇人信口雌黄。”
“齐使出访楚国,难道不曾听闻五日前,安州北山齐楚发生了夜战?”平阳公主又问,“在我楚国的境内,却出现了齐国的士兵,难道那些齐兵,是我楚人穿着齐甲假扮的不成?”
齐国使臣躯身一震,他抬起手指着平阳公主,仿佛看到了齐国的临沂公主,“你,你…”
“两国已经止戈,齐楚联姻之际,齐国的皇子却带兵闯入楚国镜内,是何道理?”平阳公主继续问道。
齐使见说不过平阳公主,于是回头看向楚皇,“吾乃齐使,楚皇陛下就是这样纵容臣民的吗?”
“平阳,还不快退下。”皇帝呵声道。
“平阳?”齐使听到名号后大惊失色,他再次转身,惊讶的打量着平阳公主。
“吾是你们齐国钦定的王妃,齐臣见吾,怎敢无礼。”平阳公主不但不退却,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吾皇说了,若楚国不肯将越王安全送回齐国,这场婚事便就此作罢。”齐使挥袖道,“今日平阳公主在这大殿上所论之事,我也会如实上报君王。”
听到齐使因平阳的出现而悔婚,楚皇勃然大怒,“平阳,还不快滚下去!”
“女子不得涉政,更何况进入朝堂,来人。”皇帝冷下脸唤来禁军,“将平阳公主带回养心居。”
“关于越王在楚国失踪一事,朕会派人即刻搜寻。”皇帝向齐使说道,“如若找到,一定将之护送回国。”
见楚皇松口,齐使也没有再刁难,“陛下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么我们也愿意楚京等候消息。”
“越王是我皇最疼爱的皇子,可以说,是齐国未来的储君人选,希望陛下可以明白。”
听到齐使的话,皇帝脸色都青了,他只得强颜欢笑,“朕知道,请齐使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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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之后,皇帝便密召三公及心腹重臣入殿商议对策。
皇帝侧倚在御座上,一筹莫展,等人到齐,他便让贾舟说出了陈文泰的奏报。
御史大夫听到陈文泰上奏的消息后惊得挺直了腰身,“什么,齐国九皇子为我楚军士卒所杀?”
“就在齐楚联姻之际,忽然有一支齐军人马闯入安州,联姻之事初定,尚未传至前线,两军遂厮杀,而带领那支齐军对伍的,正是齐国的越王宋璘,交战时,宋璘负伤逃走,被一个新兵碰见…死在了新兵的刀口之下。”
“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太尉曹寅怒道,“联姻是齐国所提,却又在联姻之时派兵入境偷袭。”
“眼下要紧的是如何与齐国交代。”皇帝按着脑袋道,“齐使还在等呢。”
“陈将军是密奏入京,军中识得齐国皇子的并没有几人,只要我们将消息封锁,瞒天过海,齐帝找不到尸首,也不敢如何。”丞相范离开口说道。
“齐帝没有找到儿子,那与楚国的联姻之事…”皇帝担忧道。
“陛下以为今日平阳公主入殿一闹,齐国还会接纳一位这样轻视规矩的王妃吗?”丞相提醒道,“臣听闻齐国有一位公主,颇为聪慧,且能影响政局,故至今未曾出嫁成家,有这样的女子影响齐国,齐国又怎么会…”
丞相忽然停顿下,接下来的话不用他说众人也都明白。
皇帝感到一阵头疼,“外朝的麻烦接踵而至,今日确实是朕疏忽了内宫。”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军中,不要再出什么纰漏了,那个士兵最好是灭口。”丞相道,“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
“那是我大楚的功臣!”对于丞相的提议,掌管军事的太尉曹寅当即跳出来反对,“对于功臣不赏反而秘密杀之,这样的法度,怎能服人。”
“如果不这样做,齐国怪下来,当如何?”丞相问道。
“要战便战。”太尉一脸不服气道。
“曹太尉,楚国已经丢了三座城了。”丞相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如今还有燕国助阵,我就不信东齐那厮真敢举兵进犯。”太尉反驳道。
“三国鼎立多年,结盟从未有过真诚,北燕此次出兵…”丞相欲反驳。
“够了!”心烦意乱的皇帝开口打断道。
众臣遂于席座上持笏弓腰,“陛下息怒。”
“就按丞相所言,陈文泰是聪明之人,他知道该怎么处理的。”皇帝道。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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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群臣想杀人灭口,埋藏事情的真相时,藏在安州军营的细作却将越王死在安州的消息传回了齐国。
齐帝听闻后,雷霆震怒,加上派遣出使的臣子将平阳公主闯殿咄咄逼人之事奏禀回国,齐帝遂当即撤销了这门婚事,并欲继续伐楚。
即将到手的婚事因越王之死而作罢,这让皇五子耒阳王宋珙十分不甘。
“陛下,九郎已经死在了楚国,就算伐楚也无济于事,两国婚约已定,若是此时再悔婚,齐国的计划将功亏一篑。”宋珙跪在君前恳求道,“为齐国大业,请陛下节哀…”
“节哀?”耒阳王的话,让齐帝瞬间暴怒,“你的弟弟死了,你却还想着娶仇家的女儿?”
“陛下,臣只是为了齐国的千秋大业…”
“齐国的千秋大业?”齐帝起身走到儿子身前,“朕看你是为了自己吧。”
“陛下,臣惶恐。”宋珙趴在地上道。
齐帝蹲下一把拽起宋珙,“五郎,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几兄弟在背后做什么。”
齐帝的眼神冷漠至极,他将儿子重重甩下,“九郎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宋珙瞪着眼睛连连叩首,“陛下,臣冤枉,臣纵然与九郎不和,却也不敢做出残害手足之事。”
“你敢发誓吗?”齐帝起身,负手凝视道,“你弟弟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毒誓。”
宋珙心中一震,他抬起手,“臣宋珙对天起誓,如果有违背祖宗之制,做出残害手足之事,天地不容,人神共诛之。”
“阿爷,九郎之死乃他自己之过,何须兄弟承担过错呢。”临沂公主宋清瑶踏入殿内。
宋珙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道了一声,“阿姊。”
“你不用替这厮说好话。”齐帝转过身说道。
“女儿在陈述事实,没有替任何人说话。”临沂公主道,“与楚和谈联姻之事早已传至前线,想必九郎也知道,可他却仍然不顾军法,煽动士卒闯入楚国镜内,楚人又岂识得我齐国皇子,九郎的死,他自己也有一半责任,怨不得别人。”
“再怎么说,九郎也是你的弟弟。”齐帝回过身,面对女儿,他的态度明显缓和不少,“人死不能复生,怎能与一个死人谈论对错呢。”
“是啊,阿爷也清楚,人死不能复生,九郎死在了楚军中,女儿也很悲痛,但是齐国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放弃一统的功业吗?”临沂公主问道父亲。
齐帝陷入沉默,因为越王是他亲自培养的孩子,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他焉能不伤心。
“此时与楚决裂,无疑是将燕楚推向结盟的诚心之中。”临沂公主又道,“一但燕楚达成同盟,转而攻齐,那么对于齐国而言,便是一场危机。”
“这场婚事,朕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答应了。”齐帝态度坚决,“礼部出使楚国后,送回来的消息你应该听说了。”
临沂公主点头,“女儿知道,这个平阳公主并非池中之物。”
“这样的女子绝不能入我齐国。”齐帝说罢,又看了一眼耒阳王,“否则我齐国,迟早有一天要亡于妇人手中。”
齐使所传回来的消息,不单单是平阳公主的嚣张跋扈,还有她的野心,以及狠辣的手段。
齐国已经有一个奇女子,并被允许触碰朝政,但那是齐帝自己的女儿。
“既已得安州三城,婚事可以取消,但是伐楚还请阿爷三思。”临沂公主道。
“不能伐楚,你弟弟岂不是死不瞑目?”齐帝挑眉,“将来到了地底,他会怪罪的。”
“女儿听说杀九郎的,是楚军营中一个刚入伍的新兵。”临沂公主又道,“杀人偿命,阿爷只需让楚国交出罪魁祸首,祭与九郎便是。”
“一个贱民,怎能同吾儿相比,这也太过便宜楚国了。”齐帝不悦道。
“九郎是陛下亲自派到前线的先锋大将,穿着齐国的铠甲,有着齐国的军衔,对于楚国而言,两军交战,阵前斩杀敌将,这是军人莫大的荣耀,齐楚燕向来以功勋赐爵,若是此时楚皇将这楚军视为荣耀的功勋之臣送到齐国,”临沂公主眼色一变,“那么楚军上下,必生惶恐,日后作战,谁还敢为楚皇拼命呢?”
“两国博弈,博的是人心。”临沂公主又道,“此乃上上长远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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