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幸震撼地看着周围。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激烈的战争。
这种残枝骸骨般的惨烈,这些血肉横飞的尸体,让人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与将士坚定不移的决心。
白马横飞,刀剑残影。
鲜血染红了大地,浓重的血惺味让人想要作呕。
即便陈幸知道,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他,即便陈幸了解,这是历史发展中必定经历过的一环。
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心惊肉跳。
冷汗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陈幸看着周围残酷的场景,他穿过这些人的身体,缓缓走到战场最边缘的位置。
就仿佛一个过客,一个最不起眼的过去。
手臂被战士的吼声震到发麻,陈幸感受到了交战双方激烈的战意。
为了守护国土而在所不惜的拼搏!
这种百死不悔的决心,让陈幸钦佩而震撼。
他心底仿佛也有某种精神与这整片战场相互融合,不再分离。
飞马利刃,九死不恨。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信念坚持着,在这片战场上,没有真正的赢家,也没有真正的输者。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幸缓过神来,也终于想到了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陈幸抬头看向两座塔山,那是双方指挥官所在的位置。
陈幸辨认了一下,他感受到了竺家血脉所在之地。
抬头看去,陈幸被男人的坚冷无情所震撼。
这并不是将领歌舞升平的欢愉放肆,也不是对士兵冷眼旁观的无情。
而是一种对战争胜败的坚定,对胜利不惜一切代价的坚冷!
陈幸的心神忍不住的颤抖,他在这眼神里看到了某种冷酷以及不可扭转的未来。
在这片时空中,在此时此刻,便已经垫下了竺家未来的隐患。
陈幸抿唇,他的直觉与感受,已经告诉了他未来会发生什么,这种残酷甚至让他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不继续了吗?”轻柔的声音从四周传来,陈幸知道,这是那棵三百年古树的声音。
“最后受伤的是这些将士的妻儿,对吗?”陈幸的声音有些偏哑。
“……对。”
缓缓的闭上眼睛,果然如此。
陈幸转身不再去看这些剧烈而刺激的场面,他从心底感受到一片悲凉。
“你所看到的穿银黑色铠甲的便是竺家的先祖。”古树继续道,“以妇孺为诱惑,诱敌深入,在山谷中以巨石作为攻势,最后来了个玉石俱焚。胜是胜了,只是这种胜利的方法,却永远都没有公之于众。”
是啊,这种残忍的胜利,的确很难让民心服从,也很难让史书工笔。
“所以竺家这么多年的怨气,是因为这个吧。”陈幸苦笑了一声。
当妇孺惨死的时候,当为国而战的将士知道他们的妻儿被如此利用的时候,那种滔天的怒气与恨意,便如同利剑一般直冲云霄,不允许任何人将其破坏掉。
陈幸觉得自己的心脏抽疼,这种被欺骗的痛恨,这种无法保护家人的悔恨,让原本热血的心化作仇恨也想要讨回一个公道。
千万情绪最后化作一声叹息,陈幸最后开口道:“他有没有后悔?”
古树知道陈幸说的是谁。
轻柔的声音里带着哀叹:“我猜他心中有愧,可是他并不承认。”
“他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为了国家,都是为了疆域,他认为自己用了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胜利,他没有什么错误。”
听到这里,陈幸不由得觉得这还挺自欺欺人的:“真的是为了国家吗?”
两代易主,为了国家更像是一个安慰。
或许只是为了自己家族的金钱利益找寻出一个借口。
陈幸转身看向台上,他似乎能够感受这人在下定决心时的挣扎,他又是否想到,自己当初的决定会给自己的后代造成那么大的麻烦。
又或者,即使知道了,他也依旧会选择当初的决定。
看着战场上的百万兵马,陈幸想:如果不是竺家祖辈做出的这个决定,战胜胜负,鹿死谁手又真的不好说了。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
陈幸抬起左手,他的中指指尖绽放出一片冰蓝色的光明,这光芒掩盖着他的全身,笼罩着他的所有,直到一切都消失在这冰蓝色的光芒中。
重新站在竺家别院,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梦幻泡影一般,不复存在。
陈幸背靠古树,缓缓地坐了下去,刚才的一幕幕依旧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参天的杀气,那沙场的戾气,那将领的博弈,那决策的挣扎。
一切种种,铸就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冲天的怒火夹带着战士的心酸,妇孺的啼哭带着无奈的悲凉。
陈幸仿佛与古树融为了一体,他们感受着彼此,感受着过去岁月的峥嵘无情。
岁月无情,人有情。
陈幸如今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
他的内心充满着萧瑟与无奈,就像这见证了历史的百年古树一样。
抬头看着蓝天白云,陈幸想他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如果是父亲的话,他或许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自己来完善这件事。
可是陈幸不会。
这是竺家与它们之间的故事,陈幸认为自己不应该插手。
但是……
陈幸揉了揉脑袋,难得的感到有些崩溃。
但是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上齿狠狠地咬着下唇,努力地想要想出解决办法。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有想出任何解决办法,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啊!
唉——
长叹了一口气,陈幸完全没有了来时的轻松,他现在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最佳解决办法。
树叶的“沙沙”声陪伴在他的身边,似乎在提供给他支持。
“你觉得的呢?”陈幸苦笑道。
回答他的是飘落的树叶,很显然,古树对此也毫无办法。
拍了拍衣服,陈幸站直身体,他看着远处的主厅,那里的戾气更盛,夹杂着不满与仇恨。
将拳头握紧,然后又松开。
罢了,先静观其变吧。
主厅
“赵叔,你们不用那么客气。”张雅和站起身来接过赵明磊递来的茶杯道,“我父母、妹妹他们明天才到,今天就我们几个小孩过来拜访。”
赵明磊“哈哈”一笑道:“子玉很少带同学来,我们高兴啊!”
作为竺凭来的学生,赵明磊早就将竺凭来当成自己父亲一样尊敬,竺家的事就是他的事。
“对了雅和,除了你以外是不是子玉还带来一个同学?”赵明磊问道。
张雅和一顿:“对,他……”
“我来了。”
青年站在门口对赵明磊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赵明磊看着略显稚气的青年笑了笑:“快坐快坐,真是难得见子玉带新朋友回来。”
“好。”陈幸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张雅和旁边。
赵明磊对陈幸有些好奇,便问道:“小同学是哪个专业的?也是外交学院的?”
陈幸摇了摇头:“我不是广遥大学的,只是到广遥大学交换。”
在陈幸说完这句话后,赵明磊的眼睛动了动,并不明显,可陈幸却敏锐地感受到了一种轻视。
“小同学,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赵明磊问道。
陈幸看着赵明磊,从中年人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试探,一种打量。
陈幸不喜欢这种试探与打量,这是来自来自高位者高高在上的试探,并且不带掩饰。
陈幸心里有些不耐烦,却还是道:“我父母不在了。”
赵明磊没想到陈幸的答案是这样,他愣了一下,随后道:“那小同学你生活的还挺不容易的。”
陈幸笑了笑,没有接话。
但是他却在心里回答着:也不是那么不容易。
“这样吧,你们先坐,我去看看布置管理的人有没有来。”赵明磊说着就走了出去。
陈幸看着赵明磊的背影,这算不得一个坏人,又或者说也没有好或者坏,不过是人性罢了。
但是这样的人,想必与竺子玉的治世理念并不相同。
对于这个中年人来说,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有着明确等级观念继而可以高高在上的世界。
这与竺子玉的理想正好相反。
但是不管怎样,谁知道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春去秋来,四季更替,总归会是它该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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