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不长的时间,陈幸便见到了竺子玉。
他们简单闲聊了几句便来到了涂鸦游乐场。
陈幸想要付钱买票,不想竺子玉却早已准备好了。
“进去吧。”竺子玉对陈幸笑道。
看着青年的背影,陈幸“嗯”了一声。
走进游乐场后,陈幸觉得他的身心仿佛都被洗涤了一般。
周围不管是大人、孩子,还是老人,都很多,十分热闹。
驻足在原地,陈幸竟然觉得心头热热的,这些他梦想中的景象,如今完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幸小的时候就在猜,人间最繁华的游乐园到底是什么样子,又到底有多大,而那些旋转木马,盛大的假面舞会又会是什么样子。
小时候的愿望从未被人满足,而长大后的陈幸也不屑于再去。
可是直到现在,陈幸才发现,他所谓的“不屑”不过是一个幌子,掩盖他内心渴望的幌子。
原来自己,真的很想来到这里。
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陈幸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他像小孩子一样打量着周围。
“你好,我要这个棉花糖。”竺子玉道。
接过手中的棉花糖,竺子玉递到陈幸眼前:“尝尝吧,我幼年经常与姐姐一起来这里玩耍,他们家的棉花糖很好吃。”
陈幸看了竺子玉几秒,随后接过了棉花糖,他低头咬了一口,糯糯的甜味立刻充盈在口中,虽然有糖浆的味道,但陈幸意外地觉得好吃。
陈幸看向竺子玉:“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竺子玉看着陈幸笑了笑:“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坐过旋转木马了。”
陈幸抿唇,他看着竺子玉道:“竺子玉,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竺子玉听后一愣,他困惑道:“这样算很好吗?”
陈幸一梗。
竺子玉又道:“我觉得这样很平常呀,走吧,我们去坐旋转木马。”
陈幸走在竺子玉旁边,他低头看着地面,随后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陈幸发现原来他真的很孤独,他自以为自己掩盖的很好,自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骗过自己,但事实却依旧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
闭上眼睛,陈幸回想起了他的童年,在那遥远的记忆中,他时常与孤独相伴。
清山的清冷与冷寂,陈幸想,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么想着,陈幸竟然觉得想哭。
他笑着摇了摇头,原来他从未放下。
当与竺子玉坐上旋转木马的时候,陈幸又看到了旁边的假面舞会,他们玩完这个,又去玩了那个。
直到傍晚,才终于停歇。
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陈幸看着周围依旧拥挤的人群。
今日,他将自己想要玩的所有东西都玩了一遍。听说的,没听说的,见过的,没见过的,所有的一切他全部都玩了一遍。
“竺子玉,我送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陈幸突然开口道。
竺子玉抬眸:“什么机会?”
陈幸的语气很认真:“一个可以对我提出要求的机会。”
陈幸认真的语气把竺子玉逗笑了,他开口道:“为什么觉得你神神秘秘的。”
陈幸不为所动,反而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这个机会送给你了,如果将来需要的话,你完全可以使用。”
竺子玉弯了下眼睛:“好啊,那我就收下这个机会了,要是将来有什么需要,你可别抵赖。”
陈幸抿唇:“才不会。”
晚霞里,来来往往的人谈笑风生,而世间百态也在人群中逐一体现。
“喂,你把选择权给了竺子玉。”卓卓看着陈幸说道。
陈幸低头:“给了。”
卓卓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该说这个小孩固执,还是该说他傻呢。
陈幸这家伙,总是做一些出格到难以想象的事情。
让它既气得发狂,又觉得心疼。
竺子玉或许不知道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但是卓卓清楚的知道,这个承诺意味着,只要将来竺子玉对陈幸开口,那么以陈幸的性格,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竺家,化解他们身上的诅咒。
心中突然感到一些荒凉,他们清山唯一的传人,就这么简单地被一次游乐园之旅给征服了,让它又想笑,又想哭。
卓卓知道陈幸心里积压了很多东西,只是他一直都不说出来。
那些漫长而孤独的岁月,对于当时还是孩子的陈幸来说,就仿佛是一条孤寂的黑河,永远都没有办法走出。
他烧了家,隐了身份,却终于还是没有摆脱自己的过去。
那些烙印烙在陈幸内心最深处,等待着他去发觉。
陈幸半仰在长椅上:“竺子玉,你给我聊聊你的过去吧。”
竺子玉也跟着青年的动作半靠在椅背上。
“你的呢?不然我们互相交换,怎么样?”
陈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天空渐渐变暗。
“可以啊。”
因为他现在真的挺想说的。
陈幸微微思考了一下,开口道:“其实我的童年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我住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地方。除了父亲以外,接触的大多数是来求医的病人。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童年似乎没有什么太多有趣的事。”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有趣的话,那么便是“求不得”了。
他想要的,永远都求不得。
不管是什么,陈幸最后都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
“小时候与我相伴最多的,便是黑色的夜,空荡轻灵的山,那也是我最大的慰藉了。”
竺子玉的眼睛动了动:“你的家人朋友呢?”
陈幸似是自嘲的笑了笑:“我的家人啊……父亲是我的家人,但是他为了自己的责任很少照顾我,我小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他对病人耐心的叮嘱,有时候那种耐心甚至让我觉得非常烦躁。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外人那么好,却对我那么严格,那么忽视。我很讨厌,真的很讨厌这样,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了,因为人都不在了……至于朋友”
陈幸看了一眼卓卓。
“我确实有朋友。”
只是没有真正的人类友谊,唯一一段与人类相关的友谊,还被骗的很惨,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我觉得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他们的心会变的,而且变得很厉害。”
白的可以变成黑的,光明可以变成黑暗。
“可是人本来就是光明与黑暗并存啊。”竺子玉笑道,“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是邪恶的,这世间的光明与爱比比皆是,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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