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让少爷对我神魂颠倒乐不思蜀。”◎
如同被骤然拧巴揉作一团摊开的漆黑夜色, 连一点聒噪的蝉鸣都似贴在耳边不厌其烦地放大,更莫谈那一句清润悦耳落地的男声。
听得十分明了, 字字都像重播功能般一遍又一遍地上映。
——“我喜欢的女孩儿, 来了。”
场面肉眼可见凝滞,黑沉长天萦回的青绿叶悠悠顿顿,似乎也被这猛烈的风语锐齿啮得久久回不过神。
愕然无声。
除了说话的当事人。
笑意未散,手慵懒地插在黑裤的裤兜里, 显得格外得游刃有余。偏偏那双干净到透底的桃花眼, 从头至尾都是斯文而温柔的。
倒还莫名像别人在找他麻烦似的。
再过几秒, 边上的女孩骤然反应过来, 泪眼朦胧欲语还休最后看了眼宋疏迟, 才失落至极地跑走。
从小插曲搅成大波澜,逢夏是里面最晚反应过来的, 她伸手捋了捋被风吹得有些凌厉的碎发,收拢思绪, 才笃定地看过去。
“你怎么还拿我当挡箭牌?”
宋疏迟笑了笑, 未回应也未拒绝, 不置可否, 迈开步子径直到她身边。
“练完了?”
“嗯。”
等回答完逢夏还是本能的觉得不对劲,长眉稍扬, 有些开玩笑的语气。
“少爷,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不疾不徐,依旧模棱两可似的。
逢夏说出心中揣测:“就是太温柔太善良想不出什么其他拒绝女孩儿的理由,刚好碰到我过来了,就计上心头了。”
“善良?”
宋疏迟眸光睨下, 唇边笑意的弧度似乎又更明显了些, 半拖着长调似笑的意味, 懒洋洋的啊了声。
“有点儿。”
“绅士是挺好的。但是有时候该拒绝就直接拒绝,遇到些恶劣的——”
逢夏正细心一一列举着,说到这儿不自禁看他一眼,怕像他这样的干净的人产生误解,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混球垃圾”等粗俗话语憋回去,继续道:
“恶劣的,坏人,嗯坏人,他们会把你的善良当做变本加厉的成本的,所以该明确说拒绝的时候也不要想着给别人留余地。”
少女说话的声音偏轻偏脆,说话时声音总像含着南方沿海地带的含糊软调口音,有些俏皮,微弯着一双昭若繁星的浅瞳。
明艳而不自知。
“总之你记得,先考虑自己,再想别人会不会受伤。”
——先考虑自己。
闻言。
彻底被晦暗深沉夜色遮挡住的男人,温声弯了弯眼,视线正是一步之遥完全落满明黄灯影前的少女。
四周皆黯淡,笔挺矗立的密匝松柏林,蝉鸣匿在光下疯响,弥散的枝叶漫起仲夏夜晚风的具象形状。
他看见她回眸。
裙摆散落萤火,毛绒碎发也随着动作被染成灿灿星河翩跹流转。
好像只要她弯眼浅笑,连夏日长风都偏爱地把她往最热烈明艳的地方簇拥。
在斑驳的光影里。
他温声弯了眼,像配合被乖乖教导的小朋友,温声应着:
“嗯。”
“记住了。”
/
翌日是周末,清晨天蒙蒙亮,宿管阿姨夹杂着第一道曙光打开因为有些年头洗涤而吱呀作响的大铁门,门摆轻飘飘往后,拂落浓绿草叶上温柔氤氲的莹莹露珠。
整个城市似乎都还静入沉睡。
逢夏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出宿舍的,半眯着惺忪眼,走路还有些晃晃悠悠。
“丫头,醒醒!看路!”宿管阿姨遥遥喊她,“你这一个月都起这么早干什么?”
逢夏还没醒,本能地点头示意问好,那下楼梯有时东倒西歪的步调看得阿姨又喊了她一声小心点。
“姐姐早,我练。”
最后一个字懒得说,用手比了个五。
宿管阿姨其实也就三十出头左右,因为固有印象多都这么叫,逢夏嘴甜跟谁都能谈天说地的,这一圈早混熟了。
她拿了杯豆浆给逢夏。
“喝点醒醒,出名了记得给我签名啊。”
逢夏接过豆浆道谢,往前走还不忘开玩笑:“等我,明儿个我来坐一晚上边陪您抓人边给您签。”
豆浆是温热加糖的,暖流入胃,晚睡和晨起的疲惫总算减淡了些。
逢夏正小口小口的抿着,倏地传来一道低沉、高分贝的女声。
“逢夏,住口——”
这声音简直贯穿她大半人生的存在。
逢夏抬眼看过,就在门外三四步远的地方,狂野沉稳的路虎越野车,底盘很高,女人却如履平地似地踩着黑色红底的高跟鞋稳稳落地。
逢夏下意识地把豆浆往身后面藏,乖乖笑起来。
“华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龙卷风,别藏了早看见了。”华希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她抽烟多的缘故,嗓音颗粒分明的烟嗓,声音沉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种热量高的食物是你能吃的吗?拿来。”
“我才喝了一小口……”
“一小口都别喝,胖死你。”华希熟练抢过她那杯豆浆自饮,“这么甜你喝什么?幸好知道你练舞起到早,不来看你又乱吃乱喝,陈彦老师不是让你减肥?”
逢夏不是单纯瘦弱,令人艳羡的凹凸有致,肉都往该去的地方去,常年运动该有的肌肉线条一个不少。
而陈彦老师要求舞蹈演员要还要再瘦到羸弱的感觉,小基数减肥本就不易,她这一个月基本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闻言,逢夏找不到理由再去抢那杯豆浆,眼巴巴地看了会才道:“这可是姐姐送的,你别浪费,喝完。”
“知道了。”
华希三下五除二喝完扔进垃圾桶,载上逢夏去江北楼练舞,顺便跟她仔细聊聊最近公司对她的策划。
华希说:
“你最近确实该注意饮食,这两个月准备出道,你准备的东西比现在多得多。对了,陈彦那边是不是说考察你到最后一刻?”
逢夏点头应是,自从上次和华希谈判以后,知晓他们看不上她能参演,本身也就打算用人脉置换资源的,对这个问题心生疑惑。
“怎么了?”
“你看看,邵可儿那团队可比我们黑心多了。”华希冷笑了声。
逢夏拿起一侧的iPad看消息,页面划开便是邵可儿的采访页面。
虽说微电影圈粉最多的是她,邵可儿的团队反手就是暗示她们在泼脏水,给自己塑造惨了吧唧的形象,狠狠地虐了波粉。
点开采访视频,如炬火耀眼的碘钨灯衬的女孩儿肤若凝脂,眼下腮红妆显得眉眼间都是少女的天真可爱。
“参演《矛盾》的事情吗?”
“很多事情不是我能说的,大家就不要再为难可儿了。就像前段时间的……一些舆论,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有些东西是别人抢不走的,它会以另一个方式回来的。”
“对了,也请大家多多期待著名现代舞舞蹈家陈彦老师即将上线的舞剧《矛盾》,要到现场去支持哦,真的很好看的~”
声音到尾声,屏幕停静在女孩儿乖巧弯唇,手规矩搭在膝盖上,如弱柳娇花令人心生柔意的姿态。
“什么话没说,什么话都给他们说了。你昨天刚点赞完,他们今天就开始谣言止于智者了,就差直接报你身份证,现在你微博吵翻天了。”华希说。
两家本来就是死对头,邵可儿一个爱豆粉丝战斗力多强不用多说,偏偏她还每次都把矛头对得准准的,粉丝找不到人发泄才是怪事。
“我们原本就打算用陈彦老师舞剧的名头打响第一炮,你练得没日没夜半死不活的,这红利还让她吃了。”华希冷笑了声,“我等下跟你去练功房录几个跳舞的小视频发来宣传,放心不提前剧透,我们也阴阳怪气,我能让吃这哑巴亏就不叫华希!”
话毕,越野车低沉的声浪刚巧熄火,开车门的声音在将散未散的雾气时分听得如针落地。
逢夏没下车,就这么盯着华希几秒,才慢慢笑出声来。
“怎么了?”华希被看得发毛。
“没什么。”逢夏利落下车,“第一次见到你们有这办事效率。”
正如这一个多月以来,华希虽要求逢夏两边跑的,却未在对她对陈彦的舞剧如此拼死拼活做出言语教育的情况。
那天,华希被少女问得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她想起之前和逢夏签约的时候,小姑娘才上初中,彼时她也才刚单飞,公司也就是个寂寂无名的菜鸟起家,还因为被报复在业内名声恶臭。
这一路陪着她白手起家跌跌撞撞从无到有,不知走了多少人,可从头到尾不跑的只有逢夏。
甚至于某一时段,她才是撑起这家公司来源的顶梁柱,要挖她的人数不胜数。
可逢夏没走,她说因为她帮过她。
因为逢夏从来不是只权衡利弊的人,华希才有一步步走回神坛的今天。
华希回神,亦步亦趋跟上她的步伐:
“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红遍大江南北。”
逢夏轻笑起来,有些懒洋洋:“那我提前道谢了?”
车直到建筑群的地下停车库,江北楼夺位长楼回字状,需绕过层层雪白石墙方进正门,亭台楼阁做遮掩,清晨五点半的朝露扑面四散。
华希问着:“都知道要出道了,你最近谈没谈恋爱?”
“没,不谈了。”
“那你上回直播出镜的人——”华希眼睛眯起,“我说怎么越看越眼熟,那可是宋家的太子爷,来十个顾泽西都不够宋疏迟打的,京城几个人不想攀这资源?你们——”
逢夏对大少爷这声名远扬的程度真是佩服非常,那天就露了那么模糊一个侧影,这都能被认出来。
“我真没谈,我也攀不上他这资源,您别想了姐。”
“没谈?你还不如跟这少爷谈呢!”华希道,“十个艺人说这话的多半就都在恋爱,越信誓旦旦事情越可怕,虽然你不走爱豆路线无所谓,我怎么就这么不放心你呢?”
大概是因为逢夏天生一双含情脉脉的狐狸眼,这优越的浓颜五官,怎么看怎么像桃花旺盛的模样。
华希不安:“——你就说吧,你这次目标是男孩儿女孩儿?”
“……”
刚到练功房门口,逢夏翻了个白眼:“说了没谈,哪儿来的男孩儿女孩儿?”
“你谈你也不能跟idol谈知道吗?他们粉丝太强,咱搞不过。” 华希一副早就习惯他们艺人尿性的模样,一本正经继续,“跟女孩儿谈就好办多了,我们炒姐妹情。但你注意甄别,别遇到姐妹男骗感情当挡箭牌的。你找也得找个好炒CP的,腿长腰细长得帅还有钱有背景,最好还是——”
逢夏找校园卡,背对着华希准备刷门禁,大早上持续被这个话题闹得她脑仁发疼,烦闷得很。
应付摆烂的话随口就来。
“是是是,我最好现在就去攻略宋疏迟是吧?”
华希:“咳,我是说——”
“懂,我懂。”
逢夏找到校园卡,继续胡诌。
“我现在就马上想办法做个妲己,让少爷对我神魂颠倒醉生梦死乐不思蜀。”
“滴答”一声,练功房门禁打开。逢夏下意识松了手上攥校园卡的力道,薄薄如纸的卡片悠哉打转入地,和木质地板发出清脆磕碰声。
黯色蔽日,走进时只有练功房四面镜面墙反射出晨阳的一点清光。
也就在晨阳这点微弱的光里,足以反射出就站在她身后的那道矜贵隽立的身影。
男人桃花眸微弯,笑意浅淡。
漫不经心淡淡睨过她的视线,略有兴味,又意蕴悠长的。
“……”
错了。
她真的错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El lo 20瓶;虚仔 3瓶;香草拿铁 2瓶;珍妮花、酒酿泡芙、ryo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招惹。”◎
沿着朱红亭檐纵横从交错纹路栖息的麻雀四散, 清脆啼鸣的动静悠长盘桓。
无人的清晓时分,一点声音动静都细微可查, 衬得她最后一句话, 无比热情的回荡在这片静谧的清晨上空。
手脚动作如同初学蹒跚的小孩儿,起起伏伏半天不知究竟该往哪边儿去,和脑海里已然万马奔腾似的杂乱思绪截然不同。
逢夏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她不该仗着没人就开始胡言乱语没半点把门儿。
旁人也就算了,偏偏说的还是宋疏迟。
偏偏还给正主逮个正着。
“那个……”
好在华希十分有眼力见的出声。
“您好, 闻名不如见面, 您就是宋少爷吧, 我是逢夏经纪人, 华希, 很荣幸见到您。”
他回答的声音很斯文:“您好,宋疏迟。”
谈话、反应都很正常, 应该是没听见吧?
逢夏轻微松口气,终于在短时间内完成心理建设, 转身正面对上那道漆黑深沉的视线。
她努力分辨着, 似乎还是和往常一般温和优雅, 再瞧不出什么旁的。
肯定没听见。
要嘛听见了也没有听见关键词汇。
理解达到满分, 逢夏故作镇定地开口:
“那个……你来是准备……”
宋疏迟:“排练。”
逢夏才注意到他带了琴盒,小声道:“其实不用这么早, 你昨天的飞机才到,不休息一会儿吗?”
她是因为《茧》编舞实在是太难,练习时间都变得无比珍惜,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
他忙,原定合排练的时间只有三天, 现在已提前半个月回来了。
更何况在排练一开始, 他早早就音频录好发过来了, 以他的水平现场怎么说都不会出错,现场演出效果只会锦上添花。
确实没必要来得这么早。
宋疏迟微微弯了弯眼,很浅很淡的弧度,却天然显得缱绻勾人。
语气绅士:
“不想让你一直等。”
这样的温和。
更显得她几分钟前胡言乱语的“神魂颠倒”分外离谱。
感觉攻略他的不是她这种“妲己”,怎么找都得像是个门当户对的圣洁“仙女”才能聊到一块儿。
扫去乱七八糟的想法,逢夏轻咳了声。
“直接开始吗?华姐要给我录点花絮,你介意吗?不会有出镜的画面,只有声音。”
华希也举了举手中的摄影机示意。
宋疏迟略一颔首:
“没事。”
逢夏正在绑头发,动作熟练地将长发束成丸子头,露出的眉眼明艳惹眼,未施粉黛,清丽浓颜里天生带着些欲气。
华希犹豫:“毕竟上镜,化妆吗?”
“不化,又不是没素颜过。”逢夏不大在意这些,“开始吧。”
《茧》的乐曲也是新编写的,只不过是断断不能和《魔王》和《24号随想曲》那种地狱难度的曲子相比的。
《茧》在他的手上演奏,像极满级大佬在玩新手村的感觉。
华希相机机位对准,红色录制键在屏幕右上方闪烁跳跃。
逢夏随音符跃动,低伏蜷缩在薄如蝉翼的月白纱里。
和录音版本播放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琴声近得像在耳侧,栩栩如生的蓬勃生命力。
清亮悠扬的声音却在每泻下一个音符时,如死气沉沉的千万斤重担压住她的背脊。
好像恐怖电影惊悚前都有的片刻安宁,低低的,随时被野兽窥伺着,利刃高悬,心跳在稚童一般的音色里惴惴不安的惶恐。
在这样的声音里,那薄透飘起轻纱,也如死死束缚住她的咽喉心脉的厚重枷锁。
画面如茧在脑海里重演。
像原生家庭的,过小在社会上打拼的被迫成长,像顾泽西对她无时无刻的PUA。
琴声带她走过的不再只是舞步,还有她所有义愤难言的委屈和苦楚。
最后一个轻灵琴音落地,薄纱覆脸,呼吸阻隔,她仍不自禁将视线望过去。
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似乎,这就是《茧》该跳出来的样子。
逢夏随轻纱跌落躺倒在地上,没急着起身,眼角翻出阵阵酸涩感。
半晌,才在华希如雷滚滚的掌声里的猝然回神。
逢夏荒诞地弯了弯唇角,万分庆幸:
“还好。”
“嗯?”他问。
“还好,你愿意为《茧》演奏。”
总有些复杂难辨的情绪,在这样悠扬起伏的琴声里,连心脏都不自觉的追随而上沉溺其中。
“夏夏,不带任何滤镜的说,我觉得这是我见过你跳的最好的舞台,真的很美很好看!”说完,华希微弯了眸,又有些疑惑,“你这舞台陈彦都看不上的话,得找多有名的国际大家来才行吧?”
其实这个问题逢夏也问过,为什么是她。
陈彦老师说只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才知道何为用尽全力死不回头也要破茧的情绪。
年纪大的、见多识广的,多多少少早就被社会磨平棱角,再来跳《茧》反倒真像被茧束缚,只剩下悲怆的苦苦挣扎,所以本身《茧》的舞者就是在青年舞蹈演员里挑选的。
只是表达是表达,技巧是技巧,剧目展演都缺一不可。
逢夏从地上起身,即便知道她自己在什么水平,可到底是费劲拼命都想要上台的剧目,无论怎么练习都够不上的舞台。
她神色不免有些沮丧。
“……不是,是我还不够好。”
是因为她不够好,所以她面对的挫折才会如山峦叠嶂,所以她摔了不计数次,也跳不出一支完美的舞曲。
她好像和心底呐喊的那个声音一样,做什么都不够好。
“你很好。”
她迷惘地朝声音的方向看,跌进男人低低望过来的缱绻视线。
四目相对。
初起的朝阳穿过厚重的玻璃窗泻进浮动光束,如羽扇的眼睫翕动翩跹,好像能借着光影看清他眉眼里有多少干净浪漫的春色。
她愣愣地迎着他温柔的眼和话,徐徐斯文的语调,坚定不移:
——“因为你足够优秀,我才会是你的伴奏。”
——“逢夏,你很好。”
/
周末无事,华希一整个上午都陪着逢夏在练功房。
江北楼练功房的门上都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玻璃以便看到屋内场景,就这一上午来来往往在小窗口看进来的人只多不少。
她还阻止了几位想用手机拍照的。
逢夏的舞蹈,有股子极其难得、野蛮生长的生命力,像会说话,情绪递进在每一个动作里,那种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独一份的自由和热烈感极其罕见。
更莫说这次还有个早早成名少年小提琴家助阵。
这俩人搭配都不行,真是弄不明白陈彦到底是想要什么要的舞剧。
华希录制够素材刚发过去给助理,备注:【剪辑完直接让公关运营一起动宣传起来,这个饼只能我们自家吃,给我狠狠打回去。】
助理回得极快:
【华姐,对方已经发了。[微博链接]】
【这打得这么狠,我们还打吗?】
“?……”
华希一头雾水点开链接内容。
【陈彦v:十分感谢大家对这次《矛盾》舞剧的关注和喜爱、一些朋友的大力支持和宣传,也一直有件事没说,我心血之作《茧》的舞蹈演员已定,她是一位非常努力、优秀并且刻苦的年轻演员,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切年轻人该有的美好品质,不争不抢、不骄不躁,我时常都感慨我眼光好,在上万人中坚定不移只选择她备选为《茧》的演员。也请大家给予关注和支持,由@逢夏出演的《茧》必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还有一些无稽之谈我也看到了,从头到尾只有逢夏入选《茧》。学艺先学德,别把娱乐圈那套乌七八糟的风气玩到我这儿来,自己不嫌丢脸我还嫌被人骂了一晚上没眼光,别来烦。】
华希来回刷动确认这就是陈彦本人的微博没错,目瞪口呆。
虽说一直都知道陈彦是以嘴狠出名的,但这番话这么不留情面——全都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邵可儿的粉丝本就战斗力强,在逢夏和陈彦的微博来回跳得欢腾,现在被顶级大佬出来打脸完,终于全体禁言。
连锁效应,陈彦在娱乐圈知名度也不小,营销号闻风而动,连逢夏几天前点赞邵可儿的蛛丝马迹都给扒出来。
热度扶摇直上,免费的文娱榜宣传热搜#陈彦亲选演员逢夏《茧》#。
这可是逢夏第一个热搜。
居然还是白来的,不花一分。
华希立刻啪啪地按键盘:【快快快,趁机把逢夏的形象立起来,就按照陈彦那边的话术,学艺先学德的典范,不争不抢温柔美人,一定要往羸弱小白花那边走,把她的形象在大众面前立起来!!】
【打脸视频也发,让邵可儿感受一下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什么滋味。】
小助理:【收到。】
逢夏练舞中场休息,看到的就是华希抱着手机喜不自胜,眼睛弯成两道弯月的画面。
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好像能有星星冒出。
她走过去想吓吓她,还未近,被不分由说地抱过悬空转了一圈,下意识惊呼出声。
她体重轻,华希跟拎小孩儿似的转悠。
失重和眩晕侵占感官。
逢夏拍着她的肩挣扎着下来,勉强在地上站稳,没好气道:
“华姐,你也要转行练托举是吧?”
“福星,你真的是天生做艺人的料!!”华希激动道,“确定了,陈彦老师官宣了!你就是《茧》的表演者,你能上台了!!”
逢夏愣了几秒,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刚才被转晕听不清,“啊”了声。
“你说什么?”
“我说——夏夏!你能上台了!”
眩晕的浪潮叠加,练完舞的疲惫如剥骨般抽离,话打开自动循环的模式,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重复,呐喊得她僵硬的骨血好似都沸腾起来。
指尖发烫,逢夏还是不太相信地确认:
“华姐,您没跟我开玩笑吧?”
“我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吗?”华希说着就想把她往外面带,“走!带你去吃好吃的,边吃我边跟你说。”
“等等,”逢夏顿住没动,“我还要回来练舞,也得减肥,只能吃食堂快点方便。”
“忘了你还是个苦命的孩子了。”华希想着,“吃食堂也行,反正高低都得先庆祝一顿。少爷呢,你不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逢夏犹豫住,视线望向不远处那道冷白色调的身影。
在环镜的四面显得尤为颀长,修长的手指间是那把斯特拉迪瓦里的古琴,深红色在几百年的时光里依旧熠清贵地熠熠生辉。
别人此生都难以企及的名琴。
他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像不过一个随手可得的小玩意。
各大国际媒体都在争相报道的“少年天才和名琴”,远如天堑的人物。
怎么都不像是会吃食堂的人。
她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没有听谁说过在食堂遇见过宋疏迟。
实在是很难把他和接地气的烟火气息结合起来。
“算了……吃贵的再请他吧,这个我们还是自己去。”
逢夏话音刚落,空廓的练功房滴了一声,吊儿郎当的男声悠悠回荡在房间里。
“少爷,你一大早上去哪儿了?连飞十几个小时飞机还这么早起来,你不觉得累的?你是不是连早餐都没吃呢?来——”
语音消息骤然被掐断,矜贵男人的神色有些抱歉,遥遥侧目过来,清润道:
“不好意思,没发现是外放。”
逢夏摇摇头示意没事,她认得出声音,是沈舟渡的。
她眉心不自觉的微蹙。
他连飞十几个小时,还这么早地过来帮她排现场,甚至还没吃饭。
见他温柔干净如春色的模样,心底不自觉放软。
“那个——”逢夏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打算去吃食堂,你想一起去吗?”
/
另一边。
沈舟渡连超跑都发动了,倦懒地发着语音。
“是不是连早餐都没吃呢?来洲际吃,爷请了御厨给您老做饭,在哪儿,我接你。”
洲际这位承接过多次国际宴会的主厨,手艺可谓一绝。
最适合宋疏迟这种挑嘴得要命的大少爷。
结果对方冷冷淡淡回了俩字儿。
【不去。】
嘚。
还是得陪林意眠吃食堂。
接上林意眠去吃饭,今天是周末,食堂的人并不拥挤,只有几个座位上有人。
只是蓝色调的塑料桌椅和满屋子飘来飘去全都混杂在一块儿的食材味,酸甜苦辣全都回归最原始的调料模样,一窝蜂涌上来,熏得鼻腔难受。
沈舟渡拧着眉,转身就想走。
“换个地儿。”
“诶,你等等。”林意眠扯住他的衣角,微眯着眼指了个方向,“那个人……是不是少爷?”
沈舟渡嗤笑了声。
“他能吃食堂?”
“那大少爷嘴挑死了,京城老字号都不入他的眼,嫌恶的要死,怎么可能在这儿吃饭?”
他方转过身,便看见那廉价的塑料篮色桌椅上的如山涧雪的身影。
对面还坐着个明艳的小姑娘,微弯着狐狸眼,问:
“好吃吗?”
那位让大半厨师都闻风丧胆的大少爷,现在笑得斯文儒雅。
“嗯。”
“味道不错。”
沈舟渡:“……”
作者有话说:
沈舟渡:你行!你清高!你了不起!
我太困了修不动了这章等我睡醒起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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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他最纯善。”◎
周末食堂人少, 进来时也并非饭点,人数寥寥。
西南食堂多为研究生在用, 瓷白地面映着吊顶长无边界延伸开的横行灯带, 白色调桌面版搭配以海蓝色椅,整个环境如点星灯简洁素雅。
最里面是一字排开的长窗,天南海北的各式饮食食物齐聚,掌勺阿姨正端着铝盆还在添置准备新菜色。
A大的食堂已是高校里出了名的好吃。
就是对练舞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逢夏本就在节食期, 偏偏她又嘴馋, 不看到还好都能忍, 看到了便什么都想尝一两口。
麻辣烫好吃, 蒸蛋也好吃, 酸辣粉也好好吃……
“我好久没来你们食堂了,夏夏, 校卡给我。”华希边兴奋还不忘叮嘱,“你不能多吃, 记住没?”
“……知道了。”
把校卡拿给华希, 逢夏悄无声息地看了眼身边的人。
衣扣到顶, 冷白衬衫上毫无折痕, 低调名贵的定制LOG微不可查,连背脊挺立的弧度都像是直尺寸寸比量出的矜贵优雅。
她悄然窥见他的视线停在面前百家百味的窗口里。
只是深邃如渊的眉眼叫人判断不出分毫起伏的情绪, 似乎只有半秒,眉头轻微拧起,涵盖的意味幽微难辨。
像是她看错的那般。
逢夏收回眼,她就站在他身侧的位置,下陷的西南风将他身边好闻清冽雪松和鼠尾草的气息送至, 干净如芳菲四月的气息。
阵阵弥散, 似乎连她的衣袖发梢都能沾染上这般味道。
偏生融进这朴实无华的烟火气里, 连她都察觉出有些难以言喻的不搭调。
来回打量,逢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未踏足过食堂。
“你带校园卡了吗?”
他应得快,眉眼疑惑,“嗯?”
“……”
很好。
确认过是没有来过食堂的少爷。
逢夏不自觉提一口气,不是谁都跟林意眠似的,出身富贵却无半点富贵毛病,想起林意眠天天吐槽沈舟渡就是那种非八珍玉食珍馐美馔一概看不上眼的程度。
那这大少爷。
看起来就是非凤髓龙肝不食的人物。
“没事儿,刚好当做谢礼请你吃饭,”逢夏接过华希递回来的校园卡,示意宋疏迟跟着她,”你想吃什么?面还是饭?”
“你吃什么?”他问。
“嗯……有点儿想吃辣的,但是太油长肉,只能吃水煮小白菜了。”逢夏熟门熟路走到麻辣烫而窗口点单,眼瞳如星,“叔叔,我又来吃可怜的水煮小白菜了。”
她这一个月都来这儿,就吃点水煮菜。
麻辣烫窗口本来没这项业务的,掌勺大叔愣是给她磨得特地多“开发”了一道菜色。
“你这孩子怎么天天吃这些?能有营养吗?”
“没办法,等我熬过这段时间一定来吃您的招牌牛油麻辣烫,每天都快馋死我了。”她那双眼睛说什么都像是在说真切至极的,偏偏还嘴甜,常常给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得,到时候一定得来。”掌勺叔叔笑起来,问,“这位是你男朋友吧?可以啊,长的够帅的。小丫头不能吃,你说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叔给你做。”
逢夏下意识想开口解释:“不是……”男朋友。
话没来得及说完,那边的华希在急急喊她,逢夏匆匆把校园卡递给他,还不忘落下一句“我先过去,想吃什么随便刷。”
逢夏放心不下,和华希说话的间隙眼神也不自觉地往那边看,担心这少爷接不住这地气。
好在未发生什么意外。
也不知他在和掌勺叔叔说什么,笑意斯文,不一会儿叔叔便满眼欢喜,朗声笑着进去了。
轻轻松气。
没有想象中的挑剔和嫌恶等不情绪,她也便可以放弃随时准备冲过去带着少爷去高档餐厅吃饭的想法。
幸好,幸好。
他是最纯善绅士的人。
/
食堂人少上菜就快,不一会儿就能端出来。
逢夏吃的白水煮菜都一个多月了,半分食欲挑不出来,吃起来也不怎么胃口,拿筷子跟玩儿一样。
正无聊着,正对面蓦地多出几道月白的碗碟。
规矩无比地摆放着,热气争先恐后地缠成清白薄雾,惹眼红椒点缀出的鲜亮……如同读心术般,是她刚刚在心里纠结半晌,想吃却没法说的菜色。
她错愕的视线慢半拍地往上走,骤然跌进男人深邃黑沉的眼波。
尾羽似的眼睫轻扇,带出跌宕绮丽的春潮。
“不是想吃吗。”
他温和启唇。
“做的少油少盐,不会胖。”
他眼神里的如水干净的温柔像会灼人,看一寸,侵略而来的热度便会自动沿着视线所及的地方强势蔓延。
是空调的冷风也没能阻挡住的闷热躁动。
好似连耳尖都灼得泛红。
她轻轻咳了声,本能就想去看华希的反应。
约莫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华希笑着:“看在你今天干得不错的份上,吃吧,吃一点儿不长胖。”
“那我吃一点儿。”
忌口许久,难得能吃到喜欢的菜,她一整个好心情的指数飞升,还不忘弯着眼问对面的少爷:
“好吃吗?”
他温和应是。
“味道不错。”
放在边上的筷箸基本未有动过的痕迹。
稍顿,宋疏迟不动声色低敛着眼看手机,是沈舟渡怼过来的语音。
转文字。
【来食堂了,难怪您老从不乐意进这鬼地方,你是没见到这环境,什么味儿都有乌七八糟的。笑死能给您这大少爷从头骂到尾,骂到夜半梦醒都还得来两句。】
【得,我请国宴大厨您都没兴趣,您得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呢?】
少女乖懒的声音似刚过。
他轻挑了下眉梢,匿着的笑有些漫不经心的。
慢条斯理地打字。
【吃】
【小猫】
【算吗?】
作者有话说:
夏夏:他最纯善。
斯文败类也是真败类:D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晚捕月亮 17瓶;哎亚xuan. 5瓶;柠檬酸而不甜 4瓶;ryou、安安、酒酿泡芙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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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谁看你换衣服?”◎
逢夏是后来才知道的, 华希来练功房拍摄时从窗口探头进来想拍照的,其中一位就是来查进度的陈彦老师。
他很满意她那场和宋疏迟一起的排演, 连连称赞这将是他心里最初构思《茧》的模样, 于是果断定下《茧》的主演。
邵可儿被打脸,纯纯是因为陈彦老师想进自家练功房还被拦下来,“新仇”旧狠一起出气了个干净。
这一波虽惨,但该。
这半个月关于“学艺先学德”的话题都快在邵可儿微博底下刷爆了, 一反常态, 反倒是她天天招人骂的微博反倒都是彩虹屁。
诸如“不争不抢人淡如菊“、“无辜备受资本污蔑欺负的小白花”。
逢夏实在新奇这样的画面, 每次刷到评论动态都像登错了别人的账号。
她还特地去看过, 公司登录她的账号, 把之前直播的回放全部删除了。
知道是公司下场,她跟华希争论过几次, 她真的不愿意立这种人设。
邵可儿是靠资本欺压没错,但她也不是善良小白花, 黑料多得要命, 这么立下去迟早自食恶果。
华希偏说出道以后再黑的料都有粉丝来为你洗白, 商业运作艺人的模式就是这样, 她无权置喙好好配合演戏即可。
这件事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矛盾》首演在江城大剧院,演员有三张赠票, 逢夏全让华希抽奖给粉丝。
华希问要不要留给家人,她说用不着,没有家人。
经过无数次的排练再排练,正式演出日。
江城大剧院本就是最顶级的舞蹈、音乐演奏的场地,陈彦老师斥重金重新设置布景, 未到时间, 暗红色大幕紧闭, 环形红背丝绒椅的阶梯作为层层叠加翻涌,另架空四层阶梯做观众席,如往下睥睨众生的高度,演员一点小瑕疵动作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还未验票开场,看这场面,她的心跳已不由自主的加速。
虽不是第一次上台,却是第一次能如此荣幸参演这般大型万众瞩目的舞剧。
她有些局促地跟在陈彦身后,听着他和Jen在用英文闲聊。
大半对话在耳畔如云烟转瞬即逝,连丝毫痕迹都未留下,她紧张的情绪在听到模糊的“Song”里回神。
Jen似乎有些遗憾微微皱眉,在问宋是不是推掉了机场国外合作的巡演,提前回来为《茧》伴奏的。
推掉巡演?
逢夏不自觉地已抬起低沉许久的眉眼,目光往说话的方向靠近一寸。
陈彦无奈地摇头:“他性子野,难管得很,决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本来我是说可以等他巡演完再回来排练,三四天合排完全够了,非要提前回来的。”
话虽如此,陈彦老师语气里的欣赏能溢出来一般。
“只有一两场推不掉的,人乐团非要请他再多演,这不,最近全都是十几个小时的航班,两个地方来回跑,别人时差都倒不过来,他已经在练琴了。”
“他来《茧》伴奏,也是我们的幸运啊。”
“就是不知道他回来这么早干什么,非把自己弄这么累。”
“……”
对话还在继续,逢夏的注意力却似驻扎进最后一句。
——“不知道他回来这么早干什么”
眼前浮现男人清晨便陪她练琴的画面。
因为紧张失控的心跳节拍器似乎又加剧几分。
“夏夏,你想什么呢?喊你半天没听见?”陈彦拍了拍她的肩,“是不是紧张了?”
回过神。
逢夏想说话,才发现唇间微涩,刚出口的字音变得九曲十八弯的,她静默咽下没说完的话,钝钝点头。
陈彦老师、Jen,宋疏迟……
《茧》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作品,是所有幕前幕后人员不断付出凝聚而成的。
快到正式上台,说不紧张是假的。
陈彦轻抚了下她的头。
“丫头,你相信我的眼光,你就该是《茧》唯一的舞蹈演员。放轻松,准备盛装出席满场为你喝彩的舞台。”
最后一眼看向如山海倾覆的观众空间,深呼吸,压下不安和紧张的澎湃心潮,她才转身去化妆准备演出。
逢夏是独舞压台,拥有单独更衣化妆间在最安静的里间。
后台长廊已是各业界朋友送来祝福,灯牌之下盛大繁花锦簇,桃浪瑰夏特制的花墙,四溢浅香满载而散,像途径莎士比亚的花园,荒芜高楼都市里也生长出浪漫春日。
逢夏往上面的祝福语看,大多都是陈彦老师的粉丝,文字统一,诸如“演出完美”“演出成功”之类的。
视线逡巡,却未想到会在最后一面粉红玫瑰的花墙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祝:逢夏《矛盾》演出成功,破茧成蝶。】
【——顾泽西。】
送的是荔枝玫瑰,从淡粉到花心少女浓粉的渐变,层层交错绽放。
花语是只爱一人。
就正巧摆在她化妆间的外头,又是最惹眼的尺寸,想看不见都难。
逢夏冷淡地略过视线,余光里忽得多出一只秀白的手腕,抽出那张“破茧成蝶”的祝福卡片,在风中扇动两圈。
被荔枝玫瑰浸泡出的浅淡水果香在空气中浮动。
“他倒是会送花。”邵可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逢夏视线乜过去。
比起之前在采访里作秀的模样,想必邵可儿是被最近的舆论骚扰得夜不能寐,粉底很白,遮瑕没能挡住眼下泛出的淡青色就更显眼些。
她没说话,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邵可儿。
对方总是有些沉不住气,先一步避开视线,气势汹汹开口。
“看什么?别以为一个舞剧,你就能彻底翻身了,我们路还长着。”
逢夏倚着门框,有些随意地敲了敲门边上黄底白字的横幅,砰砰作响,她才不急不慢地启唇:
“看——非工作人员勿入,您看不见?”
“……”
“你以为我想来?”邵可儿白眼过去,“我是来看看你今天会出什么洋相,山鸡变不了凤凰,不是什么样的舞台你都能站,摔下来多精彩?”
闻言。
逢夏没忍住轻笑了声,微微偏头,真诚无比地问:
“那你是因为你不想,所以不站到这舞台上来的?”
邵可儿气急:“你——”
“我,我劝你好好看着。”逢夏骤然打断她的话。
她弯了弯眼,饶有兴趣地拖着尾音,故意一字一字地往外走:
“就算我摔下去的舞台,也是你这辈子爬不上来的高度。”
“懂吗?”
大抵是因为今天临表演,心情复杂烦闷,她也懒得像平常那般打嘴仗地逗邵可儿玩,看着对方粉底都没能遮住的涨红脸色。
逢夏轻嗤了声。
“走之前把你手上的垃圾带走。”
她径直入门内,留下个背影,笑悠悠摆手道别。
“一定带走,不然小心我举报你随地乱扔垃圾。”
“……”
逢夏听着窗外恨不得叩破地面一路远走的高跟鞋声,微垂了眉眼,低笑了声。
《茧》的妆容是偏向天真少女的现代妆,化起来并不费劲儿,几乎是在半个小时内就完成了,她换好服装,安安静静在座位上等正式开上台表演。
单人的休息间只有一个小行李箱就能装完的物件,显得很空,白墙之上悬挂着蓝灰色的电子钟表盘,大概有些年头了,分针走过一声如老人卡咳般干涩响动。
最里间的位置本就静,光影不足,暗红色丝绒窗帘无声在下跌的冷气里颠簸。
她周遭没有半点光,攥紧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在脑海一遍遍复盘《茧》易错的舞步和编舞细节。
偏生那钟表转动,每一下都如催命符似沉沉贴着心底最悸动不安的脉络敲打。
砰、砰、砰。
很多人翘首以盼的舞台,是陈彦老师历时三年仔仔细细一帧一帧打磨出来的心血,是她这几近不眠不休的两个月付出。
复杂难言的情绪像被困顿在这密闭的时光裂缝里汹涌跌宕。
“砰——”门被敲动的声音。
逢夏太集中被这骤然的动静吓到发颤了下,捏紧手机,以为又是邵可儿,没什么起伏。
“你是不是还想来观摩我换衣服?”
“嗯?”
意料之外,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逢夏转头,视线越过枣红绵亘着的宽厚垂窗帘,停驻在男人如松柏挺拔的矜贵身形上。
今天演出换了正装,贴合身形的高定落拓出优越的宽肩窄腰,扣到顶端一丝不乱的雪白衬衫。
手臂惹眼的墨黑色袖箍,将隐藏在禁欲白色之下极具爆发力的肌理线条勾勒得明了分明,优雅温润的绅士感,偏偏又在漆黑深沉的眉眼淡睨过来时——
横生出几分西装暴徒张扬的野性。
很少很少见他如此装扮。
彼时她还蜷缩在小椅子里,目光本能地追随过去。
他似乎总是游刃有余,慢调地将琴盒规整摆到另一边空闲的桌面上,东西极具规律的摆放好,冷白分明的骨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动桌面。
声响盖过化妆间里的老式钟表。
稍顿,就在她以为世界都要沉寂在这样的声响里时。
他侧目问:
“谁看你换衣服?”
慢半拍回答,逢夏摇摇头:“不是……邵可儿刚才过来了,准备上台有点紧张,我以为是她。”
“怕演砸?”
“嗯……怕拖大家后腿。”逢夏垂着眼,手不自觉地轻搅着裙子的薄纱,半开着玩笑,“该不会和公司想的不一样,演完这一场我反倒是黑粉加倍,结束签名只能站边上看了。”
宋疏迟唇角弧度淡淡,似是略有兴味地笑了声。
“那我做你粉丝?”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逢夏笑起来,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会长大人有眼光,我粉丝福利是出了名的好的。”
时间在对话的裂缝里悄无声息的流散。
他问:“你粉丝喊你什么?”
“狐狸和夏夏……好像都是这俩。”
他略一颔首:“粉丝福利呢。”
“签名、直播连麦、合影、微信聊天,嗯……反正朋友之间能做的事情,都能做。对我来说和朋友是一样的。”
“听起来不错。”
“入股不亏只能说。”
“好。”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她因为紧张蜷缩在椅子上的动作终是不自觉地慢慢放下,裙摆被拧做一团的痕迹逐渐归于平整。
逢夏看了眼钟表,想起陈彦老师他们说的话,问:
“你不休息会吗?还很早。”
她是为了提前适应舞台,特地第一批和陈彦老师他们一起过来准备的,实际上距离演出时间最少还有四五个小时。
宋疏迟视线侧睇,在昏暗不明的光里显现出点点玩味。
浅淡的,转瞬即逝的。
“流浪猫进家里,有点儿吵。”
逢夏喜欢猫,也尝尝喂流浪小猫,知道这群小家伙的毛病。
“你别在自家院子里喂,会跟着你进房间的,如果家里有小猫的话还很容易打起来,流浪小猫比较凶,会圈地盘比较容易抓伤人。”
没听到他说话。
逢夏转头过去,正迎上男人的目光,蕴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慢半拍体会到他的言外之意,试探性地问:
“已经被抓伤了?”
宋疏迟眸光一睨。
“嗯。”
逢夏本想说带他去找医生姐姐看看,练舞避免突然状况,通常演出也都会带着一位医生应急,时间还早并不会耽误演出。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
宋疏迟已然轻轻嘶了一声,眉心微蹙,像是被猫咪抓得很厉害的模样。
“这儿有医药箱吗?”
“我看看。”
逢夏没片刻犹豫站起身找,流浪猫和家猫不一样,带的细菌病毒多,看他这样像被抓得深了,要是感染处理起来更麻烦。
好在她这单人化妆间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翻找了几个抽屉,找到一些必备的创口贴、碘伏酒精等应急用品。
逢夏急急递到他桌边,“抓到哪儿?很严重吗?”
他声音里似有些无奈。
“我看不见。”
逢夏在他略显疼的神色和药瓶间打转,犹豫着问:“那……我帮你?”
风带着光影汩汩涌进。
男人半倚靠着桌面坐,她站着,也不过勉强触及他正面视线,整个人完全包裹在他带来的阴影下。
逢夏看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徐徐,解开两颗衬衫扣子。
冷白深凹的锁骨线条落隐若现,锋利分明的弧度线条,中间盛着的弯沟似能盛出一汪清凌凌的水流,半边被抓伤的红痕,匿在令人遐想的禁欲白衬衫里。
是漂亮到完美的骨骼。
贪婪想继续探寻的视线似乎比她本人的反应都快得多。
意识到她片刻直白、不加掩饰的眼神,耳朵不知不觉红起来,逃窜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明明……看别人都不至于如此。
被猫猫抓伤在锁骨的位置。
有些泼皮渗血,幸好算不上太严重。
手拆解碘伏棉签的塑料包装都变得磕磕碰碰,半晌才在窸窸窣窣抖动的动静里弄好。
她每一步都做出一种无可名状的僵硬感,走到他面前的位置,微微靠近,手在拨开他那件矜贵的白衬衣时,不听话的有些发颤。
夏季衣服轻薄,那点滚烫灼人的热度肆无忌惮地侵|略上她的指尖。
逢夏扇动着眼睫,尽力控制着不知所措的动作和目光,将碘伏棉签轻轻点在他锁骨间。
暗红色液体在无声交汇的浪潮流动,周遭的世界好似被缩小得分外逼仄黯淡,唯独那墙上的老钟咔哒咔哒响起的轻微动静。
太近了。
他的呼吸好像就在咫尺之间,能暧昧一寸寸渡过来的间距,偏生,她又感觉出几分他好似在浅笑的细微气息。
游动的,似玩味的。
逢夏心脏砰砰作响,顶上的声音像唇贴耳畔低低传来的。
温柔干净,又无害的清润男声:
“——轻点儿。”
“夏夏。”
作者有话说:
你这演技真的不报奥斯卡去报小提琴真是可惜了:D
我站起来了!今天很长!欧耶耶!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肥宅养生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肥宅养生茶 50瓶;几许(华生版) 5瓶;薄荷 3瓶;ryou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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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心口萌动。”◎
午后阳光顺着暗红丝绒长帘摆动的罅隙兀自钻入, 在纯白桌面画出一片炽热、滚动着的橘子海。
流动的光流攀沿至那道冷白,如伞骨状抵着桌的漂亮手指, 细细描绘, 野性的青色脉络张扬跳动。
耳际是那句如贴面的温柔声音,深浅起伏的的气息连运行轨道都能被感知。
静静的。
无声暧昧着的。
逢夏把呼吸放得轻了又轻,因为紧张,消毒棉签点过他削瘦立体的骨骼时, 几近没用力。
极具意外的那句“夏夏”,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 她的手不听话地猛烈下坠。
见状。
牢牢桎梏着她的身形, 男人清润的嗓音里似乎漫出低磁清浅的笑。
晕得她耳根发烫。
仓惶加快手上的动作, 消毒完贴上创口贴,随后立刻往后推开两步到安全距离。
避免不听话的视线还想胡作非为, 她匆匆挪开眼。
“那个……被抓得不是很严重,但因为是流浪猫, 记得去打下针。”
她的视线范围只剩下一堵白墙, 没什么可看的, 注意力本能极重中到听觉感官上, 沉浸在空气里衬衫衣料摩挲折动的声响。
不用看,似乎都能看得见。
比禁欲衬衫更想寸寸解开的存在, 冷白胜傲雪的紧实肌理,只窥见一眼,肆意的想象都足叫人面红耳赤。
她轻轻呼气垂眸,甩掉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色令智昏,鬼迷心窍。
难怪A大都说宋疏迟是万千女孩儿里最最想拉下神坛的存在。
只是随便唤一个别人熟稔的小名, 听起来都叫心跳空拍。
这种无意的撩, 才最是要命。
“好了——”
“啊?”逢夏匆匆回神, 转过身,“噢……好。”
宋疏迟笑着,绅士又斯文的语气:“谢谢。“
她也跟着笑起来:
“小事。”
/
指针飞走,已到观众陆陆续续进场的时间。
逢夏早早走出门,不同于她往日参过的排练后台,整场静悄悄的,只有陈彦老师Jen在分别嘱咐一些舞蹈细节和不要紧张的话,大家都坐原聚精会神地听。
在这种场合,怕是得身经百战才不会紧张。
她只负责独舞,也习惯在演出当天不再复盘避免自己紧张,这会儿听着听着思绪不免有些神游。
视线本能望远方看。
仿若能支起黑天的身影,在地面落拓下一地碎光。
男人微低垂着眼,手机贴在耳边,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轻叩着手机背面,很少见,不过是打个电话都似松花酿酒似的优雅。
不知在说些什么。
好像是意大利语,吐息之间低磁的语气如沉耳侧。
欲气横生。
她走神的思绪蓦地被陈彦老师一声中气十足地话拽回。
“——你说什么丢了?”
“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把道具一个个检查放好吗?临近演出前你突然告诉我月白纱丢了?!”
月白纱,丢了?
逢夏还沉浸在上一句话带来的冲击里,手忽而被边上道具老师紧紧握住。
“夏夏,你今天有没有用过月白纱?是不是你拿走了?”
月白纱是《茧》编舞的灵魂所在,轻薄透亮,遇光便如河海盛着的粼粼月色,波光闪动,如梦似幻。
陈彦老师特地找国内顶尖的苏绣大师耗时半年赶制的,光是面料都难寻,更别说其耗时之珍贵。
面色转白,整场的视线都往她身上走,呼吸声轻微可查。
她的手被攥得发疼。
陈彦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扒开道具老师的手,“你问她干什么?演出前一天我就把月白纱给你了,是你保管的,她怎么会知道?!”
他最后几个字几近破音。
“找!找过没有?”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道具老师也急得带着哭腔,“我明明放进来了,出发前还反复仔细地检查过。”
陈彦眉皱成川,话语里喘息的起伏愈发大,另一只手上的保温杯险些甩出去:
“你——”
“老师。”逢夏轻按住他的动作,她抬头再确认过时间,语气轻柔,“快到您上场做介绍了,别在这儿耽搁。”
她将说话的音量放到最低。
“您别急。大家还都在这儿看着,别因为一个舞台毁了所有舞台。”
现代舞的情绪和感染力尤为重要,所有演员都准备上场表演。
逢夏微声道:“您确定您把月白纱收好带过来了?”
“我确定!”道具老师说。
“这样,我去查监控,道具老师您在这附近找找。老师您上台,月白纱的事情交给我。”逢夏压下紧张波动的心跳,“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找不到,您能接受没有月白纱上台表演,或是直接取消?”
她问的语调很冷静,半分不见火气和担忧,比起当事人,倒更像是个旁观者。
陈彦不禁多打量她几眼,急切的心似乎也静下来。
“我直接取消,你能接受吗?“
他确实是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者,没有月白纱的《茧》如同没有曲子的舞者。
可以,但已截然不同。
闻言。
少女弯了弯眼眸,水光潋滟清澈见底的一双眼,好像天生融着灿烂的风光霁月。
“不过是参加不了首舞台。”
“我可是《茧》唯一的舞者,一定,有机会的。”
是了。
这丫头这股子不破不灭,生生不息的倔强劲儿,才是他非要让她出演的理由。
陈彦重重松口气,“抓紧时间,你的舞台靠你自己了。”
……
逢夏应完没再做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监控室。
整场演出共计两小时,也就是说她约莫还有一个半的时间可以查监控,江城大剧院后台全程具有监控,他们是最早一批下午时分来的,只查后台监控,在这时间内是能完成的。
怕就怕……不是查监控找到人便能解决的问题。
顾不得脑海里那些想法,逢夏加速按着鼠标倍速播放,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面的画面,仔仔细细,一帧帧人物都不漏。
心跳跟随者画面来来往往的人潮频频颤动,循环往复的急促画面。
尽管面上再不显露,说不难过必定是假的。
室内很静,几位安保人员都临时出动去找月白纱。
监控室的空调坏了,只只有临时搬来的老式大风扇呼啦呼啦吹个不停,如狂风急雨,毛绒碎发坠落遮挡部分视线。
她不耐烦地捋了几遍,控制不住力道越发粗暴,太阳穴周围被指甲揉出一圈浅浅的绯色。
没忍住在心底骂了一遍脏话。
刚准备再一起抬手用力拨开,手腕忽的传来力道。
骨节分明的手,温度很凉,略显粗粝的指腹在她的皮肤上摩挲而过,冷感顺着肌肤纹理攀爬。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她烦乱的思绪像按下暂停键。
逢夏错愕抬眸。
男人半撑着桌面,手覆盖在她的之上,那双手大而漂亮,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她微微发着燥热的小手。
视线往上走,老式风扇也没能吹乱他眼底含着的温柔春色,飞翎似的眼睫轻动。
似乎一眼便能陷入其中。
“这儿。”
宋疏迟嗓音清和。
“画面不对。”
顾不上别的,逢夏调整播放倍速,重新看向屏幕。
正好是舞团大批部队进场到化妆间的时候,估摸着是工作人员刚安放完花篮,簇拥的人群有些多。
她仔细确认,在左下角看到自己的身形。
微微眯着眼,切时间顺序和几个广角范围较大的监控往前看。
没有她沿途进来的画面,她是直接闪现到化妆间里的。
逢夏被气笑了,憋着半天,来了一句:“牛逼。”
宋疏迟直起身,收回手,语气更偏向肯定句。
“知道是谁了?”
“不用看了,猜到了。”
逢夏乏力地往椅背一靠,她这两个月更清瘦,单薄的身影将单人电脑椅快坐成沙发的既视感。
“邵可儿,我进房间之前见过她。但是没什么用了。”
她长抒口气。
邵可儿都做得到把监控画面删了,必定不会再给月白纱什么好下场。
逢夏冷冷垂下眼,脸上的表情越发淡。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给邵可儿的错觉,让她觉得她是个这么好欺负的人。
只是目前这情况还来不及想这些,逢夏解锁手机,想跟陈彦老师那边发消息说明《茧》上不了的情况。
从身侧传来的声音缓缓。
“要发什么?”
“上不去台的解释。”说完逢夏也一顿。
他本就高,她还坐着,尤为费力地仰着头去够他的视线。
“抱歉……害你也没法上台演出。”
他本就是因为她这大半个月才会累得跨越南北半球到处飞,偏偏到最后,还落得跟她一样不能上台的后果。
整个人像被厚重窒息的水流压得密不透风,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好像没能找到一个呼吸的气孔。
说实话,在这圈子混久了,多脏的手段她都见过,这也绝不是她被欺负得最惨的一次。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她只是……极端厌恶,别人因为她付出这样莫名的代价。
她费力咽下那些无能为力的情绪,没再敢抬头看他。
“对不起,我……”
她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
“对不起什么?”他问
“让你辛苦一趟。”逢夏不想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只有苍白,她思索着,“下次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找我,什么都可以。”
男人轻慢的敲动着桌面,视线觑过来,在一场名为老风扇的风暴里,清润嗓音染上些漫不经心的磁。
“——什么都可以?”
逢夏实在是抱歉,重重应:“嗯,一定。”
宋疏迟:“那走吧。”
还沉浸在抱歉里的逢夏有些懵懂,“走哪儿?”
“表演。”
“表……”逢夏骤然抬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表演?”
尾音刚停。
从上方落下一阵轻而浅的笑,低低的,又像饶有兴趣的那般。
宋疏迟轻笑着,眼底清浅的笑意潮息未平,那点滉动的温柔,勾人心口萌动。
散漫扣着桌面的指节骤然顿住。
他偏头看她,笑意彻底晕开,像一下下逗弄着要上钩的小猫。
“夏夏。”
“有我在,你在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说:
让我看看是哪个漂亮美女子在给少爷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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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恶鬼临世。”◎
从监控室急急跑出, 重新整理乱了妆造。
逢夏站在丝绒大幕后,待演后台还有布景未干的油漆味, 周遭只从缝隙淌进外头声色喧闹的浓稠光影。
一星半点, 夹杂着短短徐徐鼓掌的声色。
失控的心跳节奏不由自主。
逢夏深呼吸,在等待陈彦老师说完介绍词准备登场。
攥紧手中的月白纱,布料质感丝滑柔顺,指尖触碰到的地方都像沾染上丝丝点点的清凉感。
她分神去看薄纱面, 平时她便用它排练, 仔仔细细辨认过, 确实是她平常用的那条没错。
悬着的心回归半边心房。
“《茧》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今天也给大家准备了个小小惊喜, 我们特邀了青年小提琴演奏家宋疏迟,进行现场演奏。”
陈彦是喜欢给观众惊喜的人, 对他而言,越是惊艳的宝藏越不能提前曝光, 所以至今未官宣过《茧》是请宋疏迟现场演奏。
观众席蜂拥而至的热烈欢呼, 几近要淹没她耳际所有的声音。
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
仅倏地出现的一个名字, 也叫人心生敬仰。
逢夏视线不禁往上走。
因为《茧》的舞台设置, 采用升降台上场,他在高台演奏。
还未用追光灯定格, 已耀眼得足够叫人侧目。
西装裤勾画出笔挺修长的褪线,窄腰宽肩,那把历史悠久的名琴乖巧地躺在他宽大的手掌间憩息。
隔着遥不可及的高度。
如睥睨般淡淡看过来。
场外叫人缭乱艳羡的介绍词还在继续,掌声涌动,一帘之隔, 分裂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静谧无言, 都能听见长风肆意张扬的声音。
她站在黑暗里, 仰头便是男人满身光影,如春水煎茶那般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似乎在笑,又好像没有。
总叫逢夏想起十几分钟之前,男人漫不经心睇过来的含着笑的眉眼弧度。
“夏夏。”
“有我在,你在担心什么?”
“……”
手悄无声息捏住月白纱,所有喧嚣的情绪好像都在此刻消弭殆尽。
应着陈彦老师最后一道“希望大家能享受《矛盾》的最后一场剧目,《茧》,舞蹈演员,逢夏。”的声音。
红幕缓缓拉开。
伸手不见五指,正场内外唯剩一盏莹莹之光落在如烈火腾烧的红裙间。
第一道舒缓嘹亮的琴音破开死寂。
少女低眉垂目,绷得笔直的赤足未有一丝松懈起舞,动作却如翩跹的蝴蝶自由,几个连续的高难度起跳却好似羽毛轻飘落地,轻盈不见踪迹。
那束明黄澄亮的光时刻追寻,红裙在轻灵的琴音里荡出的弧度优雅而温柔。
彼时的她是自由的,是快乐的,在昏暗光影里如梦似幻飘动。
琴音转急倏然悲怆,似掐住喉咙间的手,呼吸难平,那抹光骤然减暗。
从长袖里涌动的月白纱绕着她的周身,似密不透风的厚重城墙,只在交错的须臾间能瞧见少女的面庞。
最猛烈相撞的红白色。
费力的追寻、舞动,却依旧牢牢缠裹住的厚茧,能汲取着她所有的生命力为献祭,张狂缠绕。
看不到表情,想要破蛹的痛苦却淋漓尽致的跃然于前,如同凤凰浴火重生毕竟的涅槃,可在困顿迷朦的她和纱之间,似乎连最自由的风都难以跨越。
不断的挣扎,宽大的薄纱覆头蔽足,她蜷缩于地面,面部已被如潮水下落轻盈纱布吞噬,只有足尖方能动作。
绷得笔直,生生不息的。
那被纱淹没,纤细如纸片的身影,竟然还藏着倔强到令人错愕的力道挣扎。
满场都浸泡在无言的酸楚里,似乎很轻的,从台下涌上几声浅浅的抽噎。
所谓完美的现代舞,雅俗共赏,即便不去细究其中深意,不懂什么艺术舞蹈,仅只凭一人一舞也叫人不自觉陷进其中,共情、欢喜,潸然泪下。
直至最后一秒,她只是挣脱开双眼之间的纱,却仍用尽全力望那道矜贵的身影靠,趋光。
都说飞蛾扑火只为昙花一现的光怪陆离。
约莫,不过如此。
逢夏整个人几近被纱缠得呼吸不过来,吐纳之间如有针扎,耳边是急速呼喊的风声,细汗濡湿单薄的红裙。
极高难度的表演叫她全身乏力,在黑暗砸落人间之前,如雷的掌声震得她心潮澎湃。
热烈地,只为她一个人响起的满场华彩。
这操蛋的世界,也有一瞬冲破所有困苦磨难,独独向她而来的光。
世人顺流。
而她,她偏要如飞蛾扑火,死也绝不认命。
/
演完整场《矛盾》到全体演员收场结尾谢幕,已然晚上九点多。
陈彦朗声笑:“夏夏,你真的出乎我意料!你是不是什么舞台表演体质?我特地看过了,你好像只要一上台,整个舞蹈就会表演得特别特别好!人来疯啊?”
不等她反应,陈彦直接带着她一起去后台接受几家娱记的采访,甚至还带上她去跟的他的粉丝一起交谈感谢。
逢夏本就是自来熟的性子,谈笑风生自如,还不忘跟薅羊毛似的,来签名合照的都会送一支荔枝玫瑰。
引得她这签名队伍反倒是越来越长。
记者将镜头持续对准逢夏录制,还不忘笑着问陈彦。
“这小姑娘厉害啊,跳舞情商颜值都好,我都看到来给她递名片的星探了,您可要好好藏住啊。”
“我可藏不住这丫头。”陈彦眼角笑得多出几道鱼尾纹,甚为满意,“我看这丫头的光,怕是没有人能藏得住啊。”
虽说逢夏的技巧还是不能将《茧》这支舞发挥到极致,但《茧》要的就是十七八岁的不断面对压力、不断成长的少年气。
而如逢夏这般会犯错、不完美,却永远不被任何困难磨半分棱角的,就是他所寻求的破茧。
这样的人,怕是被踩到尘埃里都能倔强盛开出最亮眼的石边花。
察觉到陈彦老师投递过来的目光,逢夏弯了弯狐狸眼,示意打招呼。
她的粉丝福利还真是不差,基本上能答应的要求都答应了,疲惫地伸了伸懒腰,余光注意到不远处一位穿着粉色Lolita裙的女孩。
仔细看,不太像女孩儿。
衣着露出来的部分是偏男性的骨骼和身高,眉眼间偏英气。
从一开始签名她就注意到了对方一直往这边打量,只是似乎有些不太敢上前,队伍的人都走完了,他还拿着《矛盾》的剧场海报踟蹰的模样。
逢夏拿了最后几只玫瑰走过去。
“要吗?”
约莫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过来,男生有些被吓到,半晌才接过而她手里的玫瑰花。
“谢谢……那个,你能……”
“能。”
“啊?”男生骤然抬头。
“签名合照?”逢夏笑起来,“你想要什么?”
“签、签名。”
在男生把海报递过来时,她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淤青的伤痕,视线略过,却未多说。
男生小声道:“我……我其实是你的粉丝,我关注你很久了,今天也是特地来看你的,你跳舞真的很、很美。”
逢夏回答得真诚:“谢谢,你也很美。”
她那双眼睛总是清透到摄人心魄的,只一眼便能彻底安下心来。
男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笑起来,声音大了些,“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我,在学校里大家多多少少都骂我是变|态……”
“如果不一样就是变|态。”逢夏签名完,递给他,“那他们应该庆幸,你没觉得他们是变|态。”
男生愣愣接过,垂眼看到杂志上的签名,笔走龙蛇。
【拜托,当个变|态超酷的。】
【——逢夏。】
“谢谢你的喜欢。”
少女眼底融进细碎的光,灿烂又温暖的。
“回家路上小心。”
……
目送完最后一位粉丝,逢夏累得跌坐进沙发椅里,《茧》对她确实难,而只是跳五分钟,足尖脚踝痛得像美人鱼上岸。
只是这快两个月的灭顶压力总算能卸下,这点痛对她而言就只剩下了快乐。
大剧院关门时点是十一点,舞团其他成员早早完事都先去庆功宴了。
“累了?”陈彦走过来,“丫头,咱聊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的舞团?我保证,你跟着我,照样名扬四海,享誉国际,我必定能将你培养成新一代的佼佼者。”
业内皆知,让陈彦老师亲自收入门下的舞蹈演员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且各个都已成颇有名气的职业舞蹈家。
这机会和天上掉金子无异。
逢夏刚想开口:“我——”
“不用急着回答,慢慢想。”陈彦笑着,“去参加庆功宴放松放松,我就不凑你们年轻人的热闹了,好好玩。”
逢夏起身送:“您慢走。”
她不着急回去收拾东西,心里还记着事。
之前事态紧急,没来得及问月白纱丢失的前后理由。
她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绝不会忍了这么大的亏往肚子里咽。
看向不远处还被记者和迷弟迷妹们簇拥得水泄不通的宋疏迟,她正在脑海里思索着要从哪个角度能去问。
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正打算迈步往前走。
喧嚣里沉淀下的清冽轻而落地。
“一起去吧。”
“有人在等你。”
/
还未到凌晨,高楼都市的夜生活才得窥见一隅躁动。
电子音乐的节拍像敲在耳膜上那般,视线被昏暗的霓虹灯遮掩大半,酒色同音浪沸腾,尼古丁的刺激性薄雾无孔不入地引诱着每一个角落。
M2 Club向来只对非富即贵身份金贵的主提供二楼的包厢场地,一套申请流程麻烦,甚少遇见过开放的二层。
逢夏亦步亦趋地跟在宋疏迟身后,她已是游历夜场的老玩家,却也是第一次见这般浩大的阵仗。
在这般喧闹的酒色场所却像蓦然沉寂,周遭躁动的空气都如渐渐安分似的。
从上二楼的路口伊始,便围着两排人高马大分外健硕的黑衣保镖,像极门神,冷眼横眉,不怒自威。
总经理亲自下来迎接,微弯身,恭敬指引向前。
“少爷。”
连一楼的人群也纷纷仰头侧目关注而来。
逢夏悄然观察着身边人的神色。
暗色调的光影贪婪地攀进那件冷白色的矜贵衬衫,下颌线锋利如刃,未见分毫波澜。
他似乎早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仅只是略微颔首,便缓步向前。
她注意到,他每上一个台阶,严阵以待的保镖便毕恭毕敬地低下头。
心跳似乎跟着一声又一声奉若神明的“少爷”鼓动。
逢夏眼神轻动,没再到处打量,不自觉将自己一向不够规矩的动作一再收敛,呼吸放轻,神色不能显山漏水。
在这样的场合才能发现。
所谓如天堑般分割得清清楚楚的云泥之别,并不是用在身侧长短的距离远近来衡量的。
“少爷,来了。”
二楼入口,沈舟渡懒懒散散地倚靠着栏杆,断眉挑起。
“人我给你扣着了,吵得要命。”
“谢了。”他应。
周围的音乐很吵,她要很聚精会神才能听到动静。
似乎是知道她会有不适,男人微微偏头过来,如亲昵的低声耳语,缓缓:
“人送你了。”
已到包厢的门口,纸醉金迷的财色酒气几乎是扑面而来,隔着一道奢靡金黄的厚重大门,从门缝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里面女孩儿惊恐的尖叫声。
——是让人毛孔也悚惧颤栗的高分贝音频。
逢夏眼瞳憧动,脚步比反应还快往后退开半步。
她错愕看向他。
恰逢Club游曳进一阵冰蓝撞冷紫更迭的暗光,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衬分外蛊惑,明明还是那般斯文而温柔的神色。
在此时,却像罗生门开放的交界,云波诡谲,无数的恶劣因子氤氲播撒。
恶鬼临世,地狱和人间一线之隔。
宋疏迟眉眼的弧度很淡,显得笑意干净而无害。
“敢不敢进去?”
作者有话说:
夏夏:让我看看是谁吓唬我:D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鲫鱼 10瓶;哎亚xuan. 7瓶;ryou、酒酿泡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喂我。”◎
在灯影交替的间隙, 四周如被裹缠起来的那般狭小丨逼仄,银河下泻的干冰冷雾弥散, 却依旧没能遮住那双深邃黑沉的眉眼。
含着笑, 斯文而绅士的。
像只不过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模样。
罗生门开不开,门后究竟是不是地狱。
她竟然迫切无比的好奇这样的问题。
手触碰上那道冰凉入骨的门。
沈舟渡忽笑了声:“可以啊,没看出来胆子这么大,你就真不怕?”
逢夏动作甚至没有一丝的停顿, 径直推开。
宽大到能容纳世界杯看球时的一屋子人的空间, 邵可儿仅拱肩缩背在最角落的位置, 约莫是被不情不愿地带过来的, 长发凌乱打结做一团, 手还在不断的发抖。
苍白的脸色快融入墙体。
没伤,没什么毛病, 看起来就是被吓的。
逢夏不自觉安心,怀疑自己也是被忙碌的一天弄得有些神经敏感。
他那样温柔干净, 被奉若神明的天之骄子, 怎么会是打开地狱的罗生门。
“我可没动粗啊, 好生好色给人请进来的, 是这姐自己给自己吓的。”
沈舟渡摊了摊手,啧了声。
“你说说怕成这样, 那你没事儿招惹他做什么?几个胆够你这么玩的啊?”
真比起在沙发里看好戏的那位大少爷,他这手段不知温柔了多少倍。
“我没有……我只是想……”邵可儿如蚊声言语,小心翼翼看了眼逢夏。
“只是想招惹我是吧?”
逢夏是真觉得好笑。
“我是挖你们家祖坟了是不是?有事儿没事儿非得跟我过不去?”
因为不知道宋疏迟是《茧》特邀的演奏者,所以,在邵可儿的眼里, 她的舞台想毁便毁了, 无足轻重。
因为没有家庭背景, 所以,她便可如蝼蚁一般人人踩踏吗。
如果不是宋疏迟。
那今天她又当该如何狼狈地咽下这口气?
沈舟渡忽的降低音量,小声地说了句。
“阿迟,”
“顾泽西,在一楼等。”
闻言,逢夏眉头微皱,下意识往边上看。
矜贵的男人靠着纸醉金迷的沙发,双腿优雅交叠,修长的手指正散漫转悠着玻璃杯中蛰伏的酒色。
他的视线似乎的略带玩味地看了她一眼,才道:
“请。”
不过片刻,顾泽西声音着急地从门口方向涌进来。
他只站在在二楼的楼梯口,没让进门。
“阿渡,少爷在不在你那?可儿的事情我替她跟少爷赔罪,她是真不知道今天是少爷的舞台,她家里人都要急疯了。那个……你能不能想把人放了,我一定一定隆重的登门致歉!”
沈舟渡真就是八卦不怕事大的,不正面提要紧人物在不在,还不忘笑着说:
“逢夏在。”
逢夏对这戏没什么兴趣,只是不动声色地听着。
肉眼可见,顾泽西在外头声音停顿了一瞬,才犹豫开口。
“夏夏……夏夏,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是邵可儿做得不对,但你也不能直接让人绑了她,她家里人都要急疯了,万一他们报警呢?”
沈舟渡也确实看戏,在宋疏迟边上小声说话。
“这戏码够狠啊,这姑娘不会被唬住吧。”
边上的男人像早掌握住所有事物运行的轨道那般游刃有余,唇角稍弯,只字未言。
似乎知道她对这样的话不会触动,顾泽西加重语气。
“夏夏,你要是再不放人,邵可儿家里人真的会上门找你,你要怎么办?你事业前途不要了吗?!到时候连我都护不住你!”
吵吵吵。
烦死了。
“你在这儿威胁谁呢?”
逢夏乜向门外,微微偏头,神色里只剩下不耐烦和恶劣的臭脾气。
“顾泽西,我爱什么时候打狗就什么时候打狗,轮得到你在这儿放什么屁?”
“……”
完全意料之外,少女的话说得又毒又狠,狂气都融在字音里,满屋沉寂,连在门口一直低头的经理也不禁悄悄往里面打量了眼。
沈舟渡顿住几秒,才慢半拍蹦出一句。
“她……确实够野的。”
他猛地想起来,去年大一新生欢迎会时他见过逢夏。
她长得太正,越在人群里越是一眼出挑的浓颜美女,那双勾人的狐狸眼一撇,似乎连魂都能勾进去,上场跳舞表演时,满场的目光都为她侧目。
包括一见钟情的顾泽西。
顾泽西喊了几个醉鬼装模作样的去堵她做戏,言语下流,他刚人模狗样地过去英雄救美不到三秒。
逢夏自己就动手给人开瓢送医院去了,拽得要命。
“陪丨睡?开心吗?”
“你爹我现在送你去陪床了。”
“……”
这姑娘下手没轻没重,玻璃瓶哪儿哪儿都敢敲,也就是幸亏没惹出大事,不然谁都护不住她。
沈舟渡看人很准,逢夏这姑娘,棱角太多,锋芒太盛了,张牙舞爪的劲儿,一般人压根拿捏不住她。
只是没想到大一一年,她和顾泽西在一起没再闹出什么大事儿,现在这一下才让他想起来过往的细枝末节。
沈舟渡开始后怕,“她不会真闹出什么事儿吧?”
宽大的沙发边,那只完美如雕琢的修长手,缓缓转悠,棱格玻璃杯反射出那点深邃黑沉如深潭不见底的眸光。
宋疏迟掀开眼皮,弧度淡淡,只是漫不经心落下几个清淡的字。
“——我在,随她闹。”
/
Club的音量吵得能叫心脏都突突跳动,逢夏没听到那边小声说话的动静,见在外头的顾泽西总算闭嘴了,心情略微舒畅。
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
别人越跟她拽,她越想搞事儿。
这臭脾气怕是这辈子都没救了。
逢夏觑过在边上还惊魂不定的邵可儿,她约莫是真没想到得罪的会是宋疏迟,现在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脑海里浮现起念头。
可他是人人都知道的温柔,只是好声好气的把她请进来,什么都没做,又何必怕成这样。
邵可儿的胆子有这么小吗?
想法还未继续,被边上的邵可儿抽泣的声音打断。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是我不该动表演道具,真的对不起……”
逢夏配合她的高度,单膝屈膝,半蹲在地面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邵可儿的神色。
“喂。”
“你跟谁道歉呢?”
逢夏指了指宋疏迟的方向。
“我还是他?”
本不是什么难问题。
面前的少女灿烂如阳,不远端男人温和又波澜不惊,单是坐在那儿都遮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优雅。
邵可儿用力咬住下唇,像在做什么艰难的生死题,犹豫半晌:
“……你?”
“我?我可不是君子,你可想好。”逢夏玩味道。
只刚才瞥过去的那一眼已经用尽邵可儿全部力气,她没敢再往宋疏迟的方向看,用力环抱住自己。
“都……都道歉。“
“我可不接受空口道歉。”
少女懒洋洋起身,抬手轻抚着邵可儿凌乱做一团的头发。
在她抬手的间隙,对方很明显本能反应地往后闪躲开分毫。
她也不介意,按住邵可儿的衣领,继续慢吞吞地帮她理着头发。
“楼下我们舞团在开庆功宴,这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我替全M2的客人谢谢邵大小姐请客了。”
M2昂贵的价位是在全国Club里都算前三甲的,一日流水买俩豪车是绝对没问题的。
被人不断温柔触碰着,不知下一秒是否如会随时袭来的疼痛,邵可儿不受控制的发颤,磕绊地应:“好。”
“我这人不喜欢拖泥带水。”逢夏说,“你想玩娱乐圈阴阳怪气那套,我随时奉陪。但暗地里玩阴招,别说你家里人想怎么不让我好过——”
逢夏贴上她的耳畔低语。
“别和一无所有的人玩腌臜手段的道理,你该懂吧?”
见她频频点头,逢夏已是得趣,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跟没事儿人似的招呼道:
“头发帮你整理好了,大小姐一起下来玩。”
/
最耀眼瞩目的卡座位置,满长桌快叠满的酒瓶酒杯,寒气四溢的病况叮咚撞入杯壁,一次又一次,飞溅下的酒渍在酣畅淋漓的在狂欢盛宴里消散得了无影踪。
躁动的氛围加码的催化剂,燃烧得血脉沸腾。
逢夏晃动着酒杯,冰块混着金黄浓烈的酒香涌入鼻腔,醇厚热辣的味道腾烧喉咙。
她酒量好,就喜欢纯饮,加七七八八的调和对她来说跟水无异。
舞团来得早,今天氛围好,玩得开心,现在酒量差的都摊到在卡座里了。
邵可儿老老实实的坐在最角落等着结全场的单,连动都不敢动的模样,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她烦看见顾泽西,对方似乎也记着邵可儿家里人交代事情,确认过人没事,早早的回去了。
逢夏难醉,拒了几个来要微信的男生,百无聊赖窝进沙发椅。
沈舟渡拿了杯酒过来敬她。
“厉害。”
“谢了。” 逢夏喝得也干脆,威士忌一口干。
当做今天帮忙扣邵可儿的人情,这点礼数她向来拿捏得很好。
沈舟渡低笑了声,也顺势把一饮而尽。
都是聪明人,说起话来便省了那些弯弯绕绕。
“少爷让扣的人,我顶多就是帮忙。”他简介说缘由,“我俩聊天的时候正好撞见邵可儿准备动手脚,就给人请来了。少爷做事你放心,他要护的人,没人敢动。”
最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逢夏听懂了。
今天对邵可儿搞得事情,她家里人半分不会算在她身上。
静静听着,思绪开始散漫的神游,又浮现出半个小时前的画面。
白衬衫丝毫不乱,黑色袖箍准确丈量出男人极具爆发力和荷尔蒙的手臂线条,那身温润的穿搭,像极英伦温柔的绅士感。
优越的身高完全能将她覆盖保护住,她便像个小孩儿听话地跟在他身后的位置走。
在那样声势浩大的阵仗里。
他每一次睇过来的目光都像在说——
“随你,放开疯。”
逢夏敛着眼,轻轻笑了声。
细细想来,从小到大怕是也没有这么坚定不移维护着她的人。
不问缘由,也不管她多嚣张跋扈。
很像……很像她从未体验过的,被人偏爱的滋味。
可她向来不是会自作多情的人,今天若不是他的舞台,约莫就不会是如此场景了。
逢夏的视线不禁往外逡巡那道身影。
从小窗往外看,夏夜蠢蠢欲动的人潮永不停息,车流如织,外面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柏油露面披上一团散不开的湿漉漉潮气。
在薄雾环绕的天气,男人隽立,正在打电话。
路灯勾勒出他惹眼到完美的侧颜,微垂眼睫,带着礼貌又疏离的浅笑。
在这什么都放肆的夜晚,独独他最矜贵、斯文、纤尘不染。
三五成群的女孩儿频频偷看,似又觉得娇羞,面部绯红,却又忍不住继续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雨幕渐渐磅礴。
路面上跳过一只落汤猫,湿哒哒的,似乎是惧怕Club叫人耳聋似的声浪,甘愿在雨中漫步都不愿到门口的长廊下躲雨。
在淋雨的猫。
逢夏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
男人视线的方向不知究竟落于何处,只是短短一瞬,又重新垂下眼。
他……没管猫咪。
猫咪身影已然消失在雨幕里。
估计是没看到吧。
“狐狸——”师姐喊她,“想什么呢?到你出牌了。”
逢夏慢半拍的啊了声,才记起要拿桌面上给她放好的扑克牌。
点数很小,必输无疑。
逢夏把牌摊开示众,刚准备拿起边上的威士忌喝:“我输了。”
师姐按住她的手腕:“输了可得喝长岛冰茶,刚才都定好了,今天我们《矛盾》的主角不倒成何体统。”
逢夏眨巴着眼睛撒娇:“我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师姐,我喝不了混的。”
师姐不让:“就是知道你喝不了混的才灌你,愿赌服输啊。”
氛围正好,大家都往这儿看着,她不喝确实扫兴。
逢夏犹豫着,还是决定配合的喝了,却在要伸手碰到之前,耳侧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我替她。”
话音刚落,修长的手指已然提前一步拿起那杯长岛冰茶。
喉结在暧昧的夜色中上下滚动。
干净利落地一饮而尽。
周遭皆是一阵暧昧的起哄声。
宋疏迟放下酒杯,只是淡笑。
“算迟到的赔礼。”
“呦,今天还真是黄道吉日,连少爷都开始喝酒了。”沈舟渡声欠欠的,还不忘轻轻拍了下逢夏,“你可得对他负责了。”
后半句用的是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
她没动:“啊?”
“提前告诉你声,阿迟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我估计就只有你能喊得动他——”
还才说一半,沈舟渡起身让开她身边的位置,“我有事儿先走了,这爷就交给你了。”
逢夏还蒙着,直至身边传入与烟草味截然不同的清冽香。
舞团人多,在宽敞的卡座也显得有些拥挤,男人坐下时,冷硬的西装裤摩挲过她短裙下的腿
如摩肩接踵似的触碰,略显粗粝的触感沿着微凉的肌肤往上传渡。
肆意的,不加掩饰的
那点温度,好像要将人灼烧起来。
逢夏轻轻呼气,而抬手扇了扇风,试图减轻那点不断翻腾的热。
她不自觉的看过去。
对方好像全然未觉,仰头靠在沙发间,下颌线条清晰立体,微合着眼眸小憩。
直至凌晨三点舞团的人喝罢散场,他依旧是维持着这一个姿势未动。
像睡着了。
围着的人群越发多,莫说师哥师姐他们不敢叫,就连总经理和保镖也是一脸惧色。
逢夏想起沈舟渡走之前说的话,舞团的人今天是秉着“谁也别想站着”回去的标杆在疯喝的,他刚才一口喝下去的那杯长岛冰茶也仅只是名字听着甜而已,实际调配出的酒精度数未必会比威士忌低,还十分容易上头。
实在没办法,逢夏说:
“那……你们先回去,我叫。”
人群渐散,逢夏敛着眼,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
“会长?”
没理,但好在也没有什么抗拒的反应。
逢夏继续小声试探:“少爷?”
也没反应。
“……阿迟?”逢夏轻唤着,“起来喝点水。”
在她以为也不会获得什么回应时,却猛地撞进他黑沉浓墨的眼波。
和平时温和疏冷的神色截然不同,那双桃花眼似已被酒精侵占,眼尾泛着一圈潮红。
直勾勾地看向她,好像猝然绽放开的烟花,难言的勾缠的暧昧和深情汹涌地倾覆。
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这样的眼神盯着人。
耳侧还是Club里雀喧鸠聚的动静,心跳却砰砰跳个不停。
她压下那阵慌乱感,小声道:“那个……水,喝点水会舒服些。”
空气稍静。
宋疏迟姿势未动分毫,陷进沙发里般,随意地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夜色茫茫,漂亮的锁骨间还是她亲手帮他贴上的创口贴。
他眉头微蹙,似是被酒精弄得难受,开口时声音很哑。
“动不了,难受。”
“动不了,那我……”
她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拿在手里的水杯不知该何去何从,刚想放回桌上。
手腕倏地搭上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的掌中,像在拿捏一只破碎孱弱的蝴蝶,轻而易举地将她拉扯过去。
手中的水花沿着杯壁争先恐后地往外溢。
聒耳的音浪夹杂着尼古丁醇厚的味道,好像隔绝成两个天地的世界。
她单薄的手腕被矜贵的男人掌控,滚烫能将人灼烧成灰烬的温度。
“夏夏。”
他重新阖着眼,没什么力气,似本能的往她身侧靠近几分。
说话声音很轻,几乎要听不见,被酒意晕染过的气息,漫得叫耳畔发酥。
“喂我。”
作者有话说: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予月星 10瓶;哎亚xuan. 7瓶;包子 5瓶;清木青木 3瓶;folla 2瓶;ryo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我家,去吗。”◎
他紧紧攥住的地方, 是她连接命脉心跳线最蓬勃之处。
砰。
砰。
若不是他醉了,逢夏敢肯定, 他完全能知道她现在躁动和不安的心跳频率。
她的目光中在男人的脸上逡巡。
他还闭着眼, 浓密如飞翎的眼睫覆着一片天然的阴翳,似是还因为高浓度的烈酒而头疼欲裂,眉头一直紧紧锁着。
虽是酒量低,但酒品出奇的好。
没疯没闹, 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沙发边。
没再多想, 逢夏轻轻抚着他的肩, 保持着不会让水珠滴下去的角度, 将那玻璃杯轻轻抵在他的唇边。
“水。”
略顿几秒, 醉酒的人便听话的轻启薄唇。
她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往上抬手臂的弧度, 不让水流呛到他或是滴在他名贵的衣服上。
本就惹眼的红调唇色,沾染上一层浅淡的水汽, 衬衫未扣好, 刻骨似分明的下颌线条, 修长脖颈喉滚动的轨道便分外明显。
再往下的风光半遮半掩, 却叫人视线不听话的跟着他臣服。
连喝个水,都是欲气十足的。
一饮而尽。
逢夏才回神匆匆收回自己的视线, 低下眼,将那空杯子放在桌上。
他没再牵着她的手腕,可滚烫的却依旧流连在皮肤间似的,要将人灼到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抬手抚了抚被他触碰的地方,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减缓。
喂完水, 逢夏坐在座位上一动未动, 他温热的气息就在身侧, 完全朝向她的方向,她怕影响他休息。
M2到凌晨六点才会清场,狂热的高|潮从未止息。
保镖停在离他几米之外的距离,偶尔有路过的女孩艳羡出声。
“靠……极品帅哥,想上。”
“上屁,没看人女朋友也在那呢?”
“谁知道是不是女朋友,再说这种级别的帅哥,不当男朋友,睡一次该多他妈带劲儿。”
“……”
逢夏微微合眼,蹙着眉冷冷吵着说话的方向觑过。
她五官本就是凌厉的,眼型上扬,没有笑意的时候看人便只剩下锐利又厌世的清冷感,这么一眼冷恶感十足。
嘈杂议论声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逢夏无奈,如宋疏迟这般的,不管是睡着醒着,想要拽他下神坛的手都未少过分毫。
她正犹豫猜测着这大少爷什么时候会酒醒,该怎么把他送出M2的时候。
远远穿来一道声音,男人身着正装,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容白净清秀。
“逢夏小姐,我来接少爷。”
他自我介绍是宋疏迟的司机。
逢夏打量过总经理和保镖的反应,确认他的身份无误,让他把人带上车。
一起跟至M2门外,来接他的车是之前见过的长轴幻影,黑沉的漆面如镜,车牌是连号,声浪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如蛰伏的野兽。
约莫只是用来接送他的,从未见宋疏迟亲自开过。
司机小心谨慎地将人送上去,极轻地关上车门,才回过神问需要送她回去吗。
逢夏摇头说自己打车了。
车门刚关,司机降下和后座隔着的屏,视线恭敬地望向后排那道清明又冷淡的眼。
男人扣子半解,漫不经心地倚着座椅靠背,眸色在窗外霓虹反射出的只有捉摸不透的清光。
“少爷,要送逢夏小姐吗?”
他语气淡淡:“她说不用。”
司机:“那我——”
话说完,那道深不可测的眼眸睥睨而来。
“第一次见面,逢夏小姐?”
宋疏迟轻轻叩着座位扶手,眼底晕上浅浅的笑,明明是笑着温柔如水的眼,话却只叫人不寒而栗。
他轻笑着,慢条斯理:
“你让她发现一点端倪——试试。”
司机低敛着眉,忍着手心冒出来的冷汗连连道歉。
“没有下次。”
男人应得语气没有起伏:
“开车。”
幻影低调的车身起步,黑窗外还是少女的身影,她站在寂寥昏黄的路灯下,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湿的,污水攀爬上鞋底。
他手撑着下颌,优雅缓缓偏头,认真的神情像在仔仔细细地欣赏一幅上世纪的珍贵名画。
看女孩望向车内担忧的眼神。
看她随手将碎发望后撩,低低垂着那双清透的眼,熟门熟路的点烟。
红唇轻吐,浓艳的五官在冷白的烟气里半明半暗。
看女孩儿懒懒散散咬着烟,动作慵懒似在讨人撒娇的傲娇猫咪,带着刺,偏偏又是致命的撩人。
宋疏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敛目忽笑了声。
想到了。
想成为她唇边的,烟。
/
第二天是周末,逢夏窝在宿舍里睡懒觉,是被一堆没完没了的消息和电话铃声吵醒的。
昨晚太累,忘了开静音。
逢夏半眯着惺忪睡颜,有些厌烦地点开第一位聊天框播放语音消息。
老段的语音便相当兴奋。
“逢夏你这次做得可以啊,学院每个老师都在讨论你昨天的舞台!努力的人一定会有回报你——”
逢夏掐断语音,她不用听都知道后面是老段罗里吧嗦的心灵鸡汤。
她用迟钝的思绪半晌才回过神来去查看,不知道是哪观众偷偷录制《茧》的舞蹈片段发在网络平台上,带上陈彦老师的tag,还不忘艾特她。
《茧》本身就是唯美、优雅的编舞,视觉观赏性极高,约莫还有邵可儿白送来的热度加成,视频热度直升。
包括她的口碑。
逢夏揉了揉太阳穴,不用猜都能知道是公司的人干的。
《矛盾》舞剧表演全程是不允许任何录音录像的。
她坐起身靠在枕边,刚睡醒丝绸睡裙的吊带垂垂下落,几许凌乱的发梢掉落在美好起伏的浑圆弧度前。
狭长的双眼微眯,仔仔细细将与自己、《茧》相关的词条从头到尾刷了个遍,再三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宋疏迟的出现的画面和消息。
终于松口气。
好在公司还有一点道德底线和脑子,知道不是谁的热度都能蹭。
这一下算彻底清醒了,逢夏点开华希发来的那十几条消息。
上午10:00。
【演出效果确实好,你这人际交往关系进步不少啊,陈彦老师给好几个业内大佬推荐你,咱们出道作的档次要拉满了,来公司聊聊。】
中午12:00
【你这圈粉能力太强了,当晚居然就有给你开站子成立粉丝团的,牛逼。人还没出道,站姐都有了,这白月光图杀疯了。】
【[微博链接]】
内容是为她成立的后援会站子,ID是盛夏相逢·逢夏,放了九宫格live和精修各半,是她在人潮里弯着眼给粉丝而签名的画面。
点抓的很好,追光灯碰巧撒在她披着的月白纱身上,粼粼如浮光跃金,少女真诚地仰着头听粉丝说话,眼底的温柔满溢。
那一束光,像极神女下凡。
图拍得太好,一个早上转发点赞破万,底下还不断有人在问“是哪家的爱豆这么神颜”、“真诚才是必杀技”。
华希高兴得不行,只是一个舞台的功夫,背靠圈内资历高深的舞蹈家,还一手掌握着出神图的站姐。
她说她就知道逢夏,像她这样的,随便给她一点放光的机会,回报率便高得吓死人。
下午2:00.
直接怼语音了。
“我不是已经千叮咛万嘱咐,我们要立的人设是温柔知书达理的白月光,不是什么恶女人设,你怎么能张口闭口就跟粉丝说什么变/态。”
“什么叫做不一样就是变/态?你在公众场合说这句话,你知道我为了压你这条料花了多少钱吗?!”
“到公司来报道,开会!”
逢夏一条条查阅完华希的消息,不急不缓的吹了个流氓哨。
按她个人感受,华希才是最适合出道的,这变脸速度谁能赶得上?
去公司一般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逢夏慢条斯理的爬起来洗漱,站在衣柜前选了套牛仔挂脖吊带,搭配同色系的牛仔长裤。
吊带下摆在纤薄如纸片的腰腹上交叉,紧身款式,前凸后翘的身形勾勒的一览无余,一整套又拽又辣。
她懒得化妆,直接戴上宽松的墨镜打车出门。
华希公司在江城CBD,高楼川流不息,镜面玻璃反射出的光点似要比底下的车流还要斑驳多样,江城一向堵,十几分钟的车距走出俩小时。
光坐个车都腰酸背痛。
逢夏不耐烦,熟门熟路的刷门禁到华希的办公室楼层。
四周光线开得很足,进入长廊,墙面全都贴着公司旗下的一线艺人的海报,她的海报在最里面,华希办公室的门口。
按道理她没有正式混过娱乐圈是没有资格上墙的,但是华希说没有她就没有这个公司,所以她的海报位置从未动过。
她看了会,这张海报还是她初中文艺汇演爆火出圈的那张“九尾狐”神图,毛绒白裙,波浪长发都像会跳舞似张扬地往甩,一双狐狸眼,极近风情。
她正看着,听到华希的声音。
“把门外那张海报撤了,太野了不适合她现在的人设。”
稍顿,逢夏挪开眼,敲动华希办公室的门。
“进。”
华希看到人,不动声色微微皱了眉,随后才道,“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逢夏;这位是你的形象管理的老师,这半个月你每天过来跟他上两小时课。”
逢夏自来熟地扯开办公座椅坐下,有些懒得扯下墨镜,随意地将沉黑的墨镜角挂在自己胸口的地方。
“教什么的?”
“教你怎么好好说话,怎么当个艺人的。”华希没好气,拍了下她的脚,“你看看你,谁家温柔少女是这么坐的?”
逢夏无所谓:“我又不是。”
“知道你不是,才让人来教你。”华希说,“他会教你怎么说场面话,什么该做什么不怪做,别天天出口成脏的,变/态是什么啊变/态?”
“你那身野毛病趁早都收起来,最近刚好有几个综艺节目、酒会都在找你,情况不一样了,你别在给我闹出和上次一样的疯。”
说的是上次她灌那大佬酒。
逢夏皱着眉,想说话。
华希正神色,高跟鞋踏过地面,睨了下她那身衣服。
“从今天起也别再穿这个风格的衣服,要赚钱就别又当又立的——行了,我还要去开会,你就跟着老师好好学。”
说罢华希便走出办公室,一点说话的机会也没给逢夏留下。
她微微皱着眉,眼神里是在挤不出半点笑意来,从头到尾维持着进门的那个姿势没动过。
耳畔还是那个所谓形象管理的老师絮絮叨叨个不停,什么“讲文明讲礼貌”、“遇到恶意刁难不要强出头”、“穿衣服要温柔的暖色系,不能太暴露,不要太招摇,不要和人起冲突。”、“今后和粉丝交谈说话都要经过经纪人首肯”……
七七八八一大堆。
唐僧念经都没有这么絮叨。
台上说台上的,台下走神台下的。
逢夏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等俩小时已过,很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也没管台上站着的老师是什么反应,径直就走出公司大楼。
出门的时候是大晴天,下楼时又开始下起雨。
逢夏没带伞,CBD附近又不好打车,她也没什么反应,心烦地走在雨幕里。
仲夏连雨都是带着燥感的,砸在皮肤上,闷热感黏着发丝一路下垂,脸颊,脖颈,再顺着肉感线条隐匿进身体。
她没什么反应,淡淡撩开湿漉漉的发。
走了个顾泽西。
又来了个华希。
她要决定自己想干什么的人生真的这么难吗。
真他吗操蛋。
逢夏走在路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人群车流,如同韩剧最爱上演浩荡人潮的十字交叉路口,伫立在路口的红绿灯跳色,雨滴拍打,伞状斑驳陆离,明明是喧豗纷纷的世界,在此刻却好像寂静无声。
思绪一多,反应便慢起来。
目光茫茫游移,耳畔忽的听到一声野性的声浪,高亢激昂如啼鸣。
不远处如熔浆沸腾起的排气声浪,高楼都市闪烁的霓虹偏爱撒向,全车身碳黑的漆面,完美又流畅的造型设计堪比最最精湛的艺术品。
遥遥疾驰过来时如最凶暴的野兽嘶吼,连广阔天地压不住它半分张狂。
一米之内车流内无人敢近分毫。
逢夏认得。
帕加尼风神,超跑里最顶尖的艺术品。
行走的半个亿,压迫感拉到爆满。
趁机拿手机出来拍照录像名车的人不在少数,她还在想又是哪位少爷出来炸街时。
超跑已然稳稳地停驻在她面前,隔着一段不长不远的距离,副驾驶的车门在雨幕里缓缓往上张开。
轰鸣的排气声夹杂着雨滴,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里面正在开车的人。
随意地套着一件烟灰色的卫衣,冷白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有雨幕的光影晕在那张浓墨重彩似的五官上,侧颜如画,桃花眼的弧度淡淡。
随意又张扬的少年气几乎要溢出来。
越过人潮睨向她。
她的呼吸不自觉停顿一刹。
男人偏头,漫不经心地睇着,看过来时带着些懒怠的笑:
“不上来?”
后面似有喇叭声响起,逢夏猝然回神,轻轻应了句“好”才走上车。
方才还在费劲仰望着的车,下一秒却是安然坐在其中。
在沉闷缓缓下落关上前,她听见外头女孩儿满是钦羡的交谈声。
“靠,为什么车帅人也这么帅啊!”
“真就大少爷,为了接个女孩儿能让这么贵的车随便淋雨……拽死了。”
“……”
超跑重新起步,极低的底盘推背感分外明显,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失重。
逢夏下意识扯紧了安全带,动作不由得僵硬起来。
似乎察觉她的局促,身边人极轻的笑了声,浅浅的,如同在勾着人的低磁,听得人耳畔发热。
“淋雨了?”
宋疏迟问。
“嗯。”她讷讷应。
何止淋雨,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幸好今天穿的是牛仔布料的衣服,淋了雨倒也不会透。
“这儿回学校换衣服堵车。”他说。
她有些没懂,目光悄然往他那走。
就坐在他身侧的位置,稍近,好像能将身上的潮湿寸寸贴到他那一般。
和平常那副优雅斯文的样子不同,他开车的时候似乎总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指尖搭着,眸光偏淡瞧不出半分波澜,似乎再昂贵拽气的车对他而言。
也不过区区玩物。
看起来有些……说不出来的苏。
她还在打量着,没注意到下一个是红灯路口。
倏然跌入宋疏迟看过来的目光,偷看的目光被抓个正着。
耳边传来阵若有似无的笑。
几乎是同时,她便像逃窜似的躲开了,后知后觉发现她这举动像极了做贼心虚,轻咳了声。
“那,那我们去哪儿?”
此时夜色已至,城市沐浴在水光中,长天被黑暗淹没,潮湿暧昧的氛围连彼此的呼吸都能丝丝入扣的串联嵌合。
身边的男人游刃有余,视线停在她身上像汹涌倾覆而来的那般,却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笑意很浅,慢声问着:
“我家。”
“去吗?”
作者有话说:
少爷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手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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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浪荡的。”◎
渐大的雨幕顺势在车窗上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浪花坑, 狂风暴雨,超跑疾驰破开一条孤傲分明的航线。
他开车时总给人感觉很……毫无章法。
超跑提速飞快, 上一秒在平地, 下一秒便如疾驰奔腾的野马以最快速度离弦,踩着都市里那道红线最禁忌的时速驰骋。
逢夏攥紧安全带的指尖泛白,清凌凌的眼眸几乎是迫切地锁在前方道路的风景上,脑海里潜意识总觉大爆炸快袭来。
等稍稍适应, 她才想起来回过神问他话。
“你家?”
“去后海?”
上次去林意眠家里惊鸿一瞥的宫祗高宅, 肃穆庄严黛瓦红墙, 是遥遥看着都只觉神圣不可侵的地界。
闻言, 边上的男人勾唇, 漆黑深邃的眼眸睨过来。
“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
嘴一快,话的含义便有些奇怪。
逢夏耳畔微热, 摇了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干脆说实话。
“去阿眠家的时候看到过一眼, 具体的不知道。”
“啊。”宋疏迟从喉咙间漫长些清浅的笑, 斯文道, “下次带你回去。”
逢夏没懂对方的意思:“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家。”
他温声解释,
“后海那我不经常回去, 独居。”
独居?
不知是不是这让人头晕目眩的车速所致,这两字在现在的氛围里听起来总有些难言的暧昧感。
她垂眸检查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晕成深色的牛仔布料,虽说不至于暴露,但未干透的雨滴贴着身上往下滑。
这样去他“独居”的家, 确实……有些不太着调。
逢夏刚在脑子里措辞准备拒绝的话语, 超跑已稳稳地停进地下车库, 耳边还是未停的排气声浪,肆意又不可一世的动静快响彻空旷的车库。
她犹豫着:“我——”
密闭逼狭的车内空间,连一点轻微的动静都能在耳畔疯长。
对方并未起身,侧目觑过时,眼底还带着温柔清润的笑意,像四月春雨后万物萌生的蓬勃生机,扫去裂帛,柔和的春意浓浓。
没说任何让氛围奇怪难堪的话,他极为绅士的问着:
“想要回学校吗?”
“我送你。”
好像在跌进那双眼的瞬间,她那些多疑思虑才是最不合时宜的污流。
也是。
她不主动对人家闹出点什么就不错了,只是换个衣服而已。
能有什么。
半秒,逢夏摇摇头,干脆下车。
“谢谢,就这儿,不用这么麻烦了。”
她跟在他的身后上电梯,只用余光看着电梯不断往上跳动的数字楼层,很快,很稳,只是她的心跳却像跟着在高空航行那般,怎么都稳定不下来。
不动声色的轻轻呼吸。
在她近乎到自己感觉要降到透明时,他解锁进门。
黑沉压顶的大门一开,径直入眼江城最繁华的高楼夜景,像极赛博朋克的高饱和度电子霓虹灯牌,车流不息,万顷高空无需一颗星子也如银河下陷人间般惊艳。
难怪都说,只有银泰才配看完整个京都的繁华夜。
“这个。”宋疏迟示意脚边的拖鞋。
逢夏看了眼,男士拖鞋,全新的。
“没女孩儿来。”他说,“先穿这。”
逢夏点头应好。
她倒也没想过他家里会有过女孩儿,学校表白墙运营得跟三百六十度人形监控似的,就盯着他的动向,至今也未有半天哪个女孩儿跟他走得近点的消息。
高岭之花莫过如此。
噢也不是。
有上次她和他的合照,他身边唯一一次和女孩儿同框的绯闻消息。
逢夏忽笑了声。
现在这要是让他的女孩们知道她在这儿,怕不是都该疯。
换上拖鞋,逢夏才开始看,他的房子约莫是自己着手操刀装修的,很规整统一无比的黑灰色调装修,稳重内敛的极简风,几乎看不见任何白色掺进。
莫名让逢夏想起电影《告白》里的一句台词。
——“这人间炼狱,要黑就彻底的黑暗。”
——“没有白,没有中间地带。”
漫天黑色下压,深邃又张狂的压迫感径直逼袭。
她视线还在看,衣角却猝不及防被扯住,力道凶猛至极。
几乎是转瞬之间的功夫,她整个人失重地往后倒。
后腰蓦地生出股力道,扣住。
“731,”
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徐徐落下,似蕴了些火,音调压得十分短促。
“坐。”
逢夏才注意到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大型犬。
说像犬,但模样更和狼近似,立耳,体型高大威猛。
通体蓝灰色调的羽绒似长毛在冷风中游曳,一双眼总叫人想起蛇眼似的冷血动物的眼睛,眼白多,蓝黑的小小瞳仁只占一隅,桀骜,难驯。
视线冷冷乜着她,在某一刻,逢夏真觉它会冲上来像撕咬生肉那般对她。
端坐在原地,像极野生狼王征战高山冰原,那股子拽气又冷傲的狠劲。
逢夏好奇从他的身后探头出去打量,眨了眨眼。
“好帅。”
“嗯?”他问。
“它,”逢夏扬了扬下巴,小声问,“这是狼吗?真的好帅噢,梦中情狗。”
“勉强算,” 他随意地动了下手,狗便聪慧的起身倚在他身侧,“德牧和北美灰狼培育的血统,蓝湾牧羊犬。”
逢夏从未听过这个品种的狗,约莫是近几年新培育出来的。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定在它身上,她除了喜欢猫猫,还分外喜爱这种威风凛凛的大型犬,光是往那儿一站,几米之内必定生人勿进。
更何况是这样少见的大型狼犬。
逢夏问:“真的好帅,它叫731?”
“嗯。”男人示意她伸出手,“可以摸,他性格很温顺。”
闻言,逢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心悬空在731的上方,似乎是听懂刚才他主人下达的指令,并未在如同之前一般拉扯着她。
很轻地用鼻子闻了闻。
下一刻,便真温柔低下头任她抚摸。
看起来张狂到根根分明的毛发,摸起来手感出奇的软乎。
逢夏眼睛弯成月牙,语调不自觉随之兴奋起来。
“它真的好可爱!”
似是得了首肯,731没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柔和不少。
她rua731的手法逐渐肆无忌惮,从隔着一段距离的单手到小心翼翼地凑到它身边,用双手按摩似的摸了个遍。
若不是她介意自己身上是湿的,更想彻彻底底地抱住。
抱着大型犬的安全感拉满了。
还沉迷在731的世界里,头顶骤然迎来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柔软的毛绒触感,四周皆是独特浅淡的鼠尾草的香气。
她随731一同半跪在沙发边,手慢半拍扯下毛巾时。
骤然撞入他深邃的眼瞳里。
她动作兀自僵硬在原地,视线范围内是男人微敛着的眼睫,很浓密纤长,像玩偶娃娃似的,很难想到男生会有这样勾人的眼睫。
覆下的那边阴翳随着主人的动作轻动。
男人那双向里来只在珍世名琴里把玩的漂亮指节,此刻,缓缓隔着雪白色的毛巾,抚在她的发间。
她眸色滉动,下意识的伸手去拿头顶上的毛巾,意外触到带着薄茧的指腹。
转瞬即逝的接触,她却无端像被人猛地震颤,定格。
她在最低端的位置,像是能被逗弄的小宠物的间距,愣愣的仰着头。
男人懒怠的高坐在沙发间,密闭的阴影随着清淡的眼神眄下,那样的眼神似乎能将她的小心思剖析得一清二明。
声线渐渐晕上些许笑。
“还不去换衣服?”
“……”
逢夏急急回神,才注意到自己准备换洗的衣服,他已经放在沙发左手边的位置。
是偏向居家型的黑色调衬衣和长裤。
看款式,是他常穿的。
逢夏耳际微热,倒也不能无端让他生出女孩儿穿的衣服来,抱起换洗的衣服未在耽搁,按照他说的方向小跑到浴室洗漱。
房子大,隔音还好,以至于她丝毫不知注视着她跑进去的那道视线和身后的动静。
宋疏迟慵懒垂着眼,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731毛茸茸的脑袋。
他一碰,庞然如731,都不敢动弹,定定入座低首臣服。
他好整以暇睨着731,低声教育:
“记住没?”
男人示意少女的方向,居高临下,言简意赅的淡道:
“她,你妈。”
“懂点事儿。”
/
浴室镜面氤氲薄薄一层水雾,逢夏抬手抹掉大半。
她随手将头发扎起,因为没有发圈,发型弄得松松垮垮的,他的衬衣对她而言很宽大,能盖住大腿根部的位置,有些随性慵懒风的感觉。
她偶尔也这么穿,倒是不会觉得奇怪。
用的是他的沐浴露,那股如雪山清冽怡人的味道时时环绕,像寸寸侵入她的肌肤,猛烈,挥之不去。
做了会心理建设,逢夏慢吞吞地挪步走出。
方绕过长廊到客厅,食物香气迎面,精致的黑色调陶瓷碗碟摆满长桌,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叫人眼花缭乱。
她有些愣:“这个……你做的?”
对方刚放好筷箸,动作稍顿,似是饶有兴味地瞥了她一眼。
“嗯?”
随后,他“啊”了声,略带笑。
“嗯,刚做不太熟练,手弄伤了。”
“伤了?”
逢夏跑到他身侧,有些抱歉,她真没想到来他家换个衣服还有这连锁反应。
她约莫是真理解不了这些世家的礼仪做派,只是换衣服,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哪儿?”逢夏垂着眼,拉过他冷白的手腕查看。
男人的手生得漂亮,如伞骨分明修长,削瘦又刻骨的骨骼,按照她家里的说法,像这样的手天生就该是用来玩艺术的。
此时放在掌心里。
温度滚烫,衬得她刚洗完澡的手指分外冰凉。
她还垂着眼在查看,近乎交|缠的手指,对方似乎微不可查的,勾住了她的指尖。
只一下。
快到的像是她转眼云烟的错觉。
她有些愣地抬眼,在坠入那双如无边春色的眼瞳之前。
他忽的轻笑起来。
清淡的浅笑,有些磁,温柔低徊,似融了缱绻起伏的气息,听得叫人耳畔发热。
男人探寻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唇边的笑意漫开,有些浪荡的。
“小姑娘,”
“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作者有话说:
这个阶段的少爷真的混球啊哈哈哈,就喜欢逗着人玩然后再自己哄。
蓝湾真的梦中情狗,帅到炸裂。
谁能拒绝养蓝湾的少爷呢:)
看731,图:微博@尽仙仙。
顺便说一下没必要的点:
少爷把731当家人,所以用的都是“他”。
①摘用台词文里已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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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她喜欢。”◎
窗外阵雨未停, 水色急速飘曳,连绵不断的高楼像没有尽头的山脉。
头顶那盏冷色调的光影飘落在交叠的手间, 乖乖坐在一旁的731尾巴甩到椅角, 吱呀一声在静谧的氛围里叫人骤然回神。
逢夏已放开手,眼神来回在他和他的手上转悠。
脑海里的想法跑过八百个,正有些恼,想开口问他是不是在逗着她玩儿。
对面的男人低笑了声, 将筷箸递到她的手边, 语调温和。
“只是一点擦伤, 没见血。”
“饭不是我做的, 特地点的。”
逢夏还想进行上一个话题, 便听见他继续道:
“想着你应该没吃饭,”他说, “这应该是你喜欢的味道。”
闻言,注意力彻底被挪走。
她喜欢的口味偏辛辣, 更爱川湘渝多些, 环顾菜色, 满桌浓香鲜辣, 确实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只是这腾升起的屡屡烟火,雾绕味重, 和这处处精巧设计的房子十分不搭调。
她都有些怀疑,他平时是不是吃清淡向或是西餐多些,这才不会让半开放式的厨房弄得到处都是油烟味。
逢夏犹豫:“这——”
“没事。”对方未看她,清润的嗓音显得分外斯文,“不会胖, 吩咐过了, 做的都是低脂食材。”
只是因为猜测着她没吃饭, 便面面俱到地,特地为她点了一桌菜。
逢夏耷拉着眼皮,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上映起她叛逆青春期。
最开始学跳舞确实是华希的主意,但她向来早熟、有野心,早早规划好自己的人生目标,深谙普高对她而言并非是什么大富大贵之路,她有别人没有的资本,便不会放纵自己这辈子困顿在一座穷乡僻壤的小城。
因此。
她毅然决然放弃高考,全心去准备艺考。
小城本就是封闭落后,不参加高考学跳舞,不谈金钱花费,这本身就被认为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被周边人一遍遍地戳着脊梁骨骂“小小年纪狐媚下作”、“卖弄姿色”,家里人断食断粮,她便搬出家里住宿舍,学着做自媒体,自己赚的钱随便够她挥霍。
两头跑,忙得要死,艺考标准本就要瘦,她那两年吃饭基本用牛奶、水煮菜对付过去。
因为没时间,也没人乐意管,想起来吃,没想起来就罢。
即便后来和顾泽西在一起,他不喜欢吃这些,她也没有感受过这般被人照顾的感受。
逢夏桎梏着墨色筷箸的手不自觉用力,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好像说什么都不太适合这氛围。
半晌,才干巴巴道:
“谢谢。”
只能说谢谢。
谢谢他,真的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饭吃到中途,逢夏放在桌边的手机震动个没完,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华希的电话。
“抱歉,我接个电话。”
宋疏迟示意她去客房的方向接,女孩儿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他眼神觑过这一桌餐,神色淡淡,眉心转瞬轻皱。
查看手机消息。
沈舟渡:
【今天是下雨还是下铁,少爷您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我上次看你主动点辣菜,还是整人送医院的时候,哪个不长眼的有得罪你了?】
【可惜了,这家可是江城口碑最好的川菜,死贵。】
沈舟渡还真想知道宋疏迟是不是下铁了,他平时龟毛又洁癖,最讨厌的就是这般油腻的味道,烦油烟、烦红油会滴在衣服上,也讨厌身上一股子荤腥。
小时候那会有人不怕死,偏要作,油滴在他衬衫上。
这少爷笑着“请”人连吃了三天死亡变态辣盛宴,让人盯着,每一口,每一盘,不准剩下一滴汤汁,白陶瓷底必须是雪白无暇的。
那人辣到脸色涨红像狂奔了几公里,后来直接连夜急救进医院。
宋疏迟这人,永远一副游刃有余、优雅的世家公子做派。
不笑的时候让人害怕,笑的时候更让人害怕。
最让人害怕的是,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想整人。
今儿个破天荒地让他找川菜,他还真担心这少爷又要发什么疯。
急火攻心焦躁的等了会,对面的消息才弹出来。
清淡的,言简意赅的几个字。
【没。】
【她喜欢。】
/
逢夏站在窗边接电话,雨势已经开始转小了,她在心里盘算等下吃完就回学校宿舍。
听筒里,华希有颗粒感的声音沉沉:“我发给你的行程表看了吗?”
逢夏:“还没。”
“你一边看我一边说。”华希道。
逢夏点开免提,再转入那张满满当当的Excel表格。
有几档正式露面参加的综艺,她大概看过资料,这几档都是陈彦老师手下的资源。
华希选资源很聪明,大多都是娱乐向舞综,既可以让她崭露头角,还有一定的业内知名度加成。
只是时间排得很紧,几乎是连轴转的录制。
手指放大表格内容,还有之前约好和《IESY》的时尚周刊拍摄,这个算是她的老本行,只是《IESY》是大刊,分量重,估计要磨许久才能结束这个行程。
这一两礼拜时间怕都被填满了。
“你这几天还是按时来上课,到时候上综艺的时候千万不要乱说话。现在节目本来就喜欢恶剪,我跟节目组打过招呼了,只要你发挥好,人设必立起来。”
华希似乎还在那头忙工作,偶尔 能听到有人的汇报交谈声。
“你把你手头账号都发给我,这些交给运营部就行,你以后只负责录制,选题剪辑发布我们来。”
逢夏站累了,坐在宽敞毫无遮挡的落地窗前,屈膝环抱。
“华姐,我的账号是我自己运营的。”
“我知道,但你的性格太冲动了,咱们事业才刚起步,你想想现在网络时代见风就是雨,你一句安慰粉丝的‘变态’,都被剪成太妹口出狂言,你想过自己运营账号的后果吗?”
逢夏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的自媒体账号基本陪她度过了整个难捱的青春期,什么都是亲力亲为,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拱手让人总觉不适。
“账号可以给,但是接广和工作内容我要自己安排。”
“你自己安排?”华希斩钉截铁,“不行!”
静默半晌。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强硬,华希低声道:
“夏夏,我是你经纪人我能害你吗?公司给你挑的视频质量,不会比你自己安排的差,容易掉马不说,而且等你开始录制综艺之后,你会非常忙,不能因小失大。”
“可我本来就不想弄什么温柔白月光人设。”逢夏实话实说,“我有多少黑料,您不清楚吗?”
她自我认知清晰:
“华姐,你想过没有,是现在立这种人设吃红利,还是等着终有一天那些历史被翻出来,互联网有记忆的。”
“现在市场就是软妹当道,我也跟你说过了,你的粉丝以后比我们团队都能给你洗,”华希也不耐烦了,拍了拍桌子,”夏夏,我是为你好,知道吗?就这样,录制注意事项给你发过去了,自己看。”
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死寂的忙音。
逢夏举着电话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片刻。
她没把门关实,在光下显得黑乎乎一大团的731伸出爪子,推开大半边客房的门,体型大,不过几秒的距离就端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蓝灰的眼睛盯着她看。
倒不像之前那般凶狠,长尾慢悠悠地在地上摇晃画圈。
逢夏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毛,小声咕哝着:“宝贝,你怎么过来了?”
不管再大再帅的狗狗,都是可可爱爱的小宝贝。
她摸着棉花似的小狗绒毛,还是屈膝环抱的姿势,身上的衬衫宽大,她整个人能完全缩进去。
没有注意到下滑落肩头的半边衬衫。
犹豫半晌,还是打算将自媒体账号的密码都交出去。
一个个打着字,没仔细看屏幕上方跳出来的来电显示,径直点了接通。
“喂。”
“喂,夏夏。”熟悉的男声传来。
她条件反射地想去按挂断。
“别挂别挂,我是来跟你说事情的,夏夏。”顾泽西急急道。
逢夏本就烦,语气冷着:“放。”
“那个,那天可儿的事情谢谢你,我知道是你跟少爷说,你心里还是有……”
后面絮絮叨叨的话逢夏没注意听,室外传来一声温和的唤731的声音,她先应:
“——在我这儿。”
她怕他找731有什么事儿,轻轻摸了摸它背,示意它过去找主人,轻声:
“731宝贝,去吧。”
逢夏继续打电话,微蹙着眉:“我没听到,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可儿……不是,我就是想说我和可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把她当成普通朋友。”
“爱什么朋友是什么朋友,用不着来和我讲这些。”
话说完,电话那头肉眼可见的沉默了几秒钟,她手刚碰到红色的挂断按键。
顾泽西已低声开口,似是还有些为难。
“夏夏,真的没有和可儿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所以,你不用用这样的小心思。”
“……?”
逢夏的问号快打在脸上,莫名其妙:“我用什么小心思?”
“731,”顾泽西说,“这是少爷养的那条蓝湾对吧,这没几个人知晓,你从哪儿知道的。”
她视线偏移,不远处的大门彻底敞开。
矜贵的男人缓步迈入,背光在冷色砖面摇曳出一道修长矜贵的长影,一路蔓延,像吞灭那般淹没向她。
这室内太过安静,听筒里的声音能清晰落地似的。
顾泽西侃侃而谈:
“我们的感情虽然出现了点问题,我也很懂、很了解你。”
“所以,你也不用拿少爷气我。”
“……”
作者有话说:
逢夏:你最好不要在我这里发癫。
末尾删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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