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事情从未简单过
“如果只是单纯的认识加情感覆盖式混淆,倒真的会有组织敢用无数无辜生命堆砌起新的‘超越者’。”
纪德摇晃着盛着三分满牛奶的玻璃杯,看起来心思深沉:“尤其是在被继承的异能的作用和劣势都清清楚楚的情况下,会有很多很多里世界组织,甚至官方组织去尝试的。”
“他们会宁愿要一个重症病房插着无数细管的异能载体,也不会选择一个活生生的人。”
海源北斗黑曜石般的眼眸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他一直以来很清楚人类这个物种的劣根性。在太阳无法照射到的地方,黑暗一直都在。
北斗遇到的两个人里,果戈里他是被傲慢自大,蔑视人命的沙皇阶级以更大的利益牺牲了的。而列夫……
列夫他是被更大,更荒唐的存在给放逐的。
黑发的穿越者看着属于俄罗斯方向的蓝天白云,陷入了静默。托尔斯泰的确什么没有说,但是[复活]一度告诉过北斗。
[复活]投影出的回忆一直以来就如同断了网线的雪花屏般压抑,唯独一个人具有色彩。
某个遥远到不可思议的雪夜,穿着花纹复杂的棕色御寒大衣,背着比起孩子来说庞大的黑色狙击步/枪,短金发少年在父亲带他去的狩猎区里,踉踉跄跄地在纯白的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试图走回队伍中。
很快就体力不支的他半蹲在原地,试图休息下,却突然听到背后的山丘传来了些许动静。以为是队伍里的人,天空般的蓝瞳瞬间被欣喜浸满:“我在——”
“砰——”
雪白的大地瞬间就被血液染红,连带着棕大衣一同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海源北斗至今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列夫。正如列夫·托尔斯泰也曾在之后无数次梦回雪夜的时候,艰难地伸出幼小的手,向着记忆中模糊的身影,满含泪水地痛苦询问:“为什么……”
无理由的恶意,单纯只是因为列夫·托尔斯泰当时的穿着很明显是俄罗斯贵族家的少爷才有的服饰,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那个男人开枪的理由就这,仅仅只是这一个。
离开俄罗斯后,一个人慢吞吞游荡的黑发少年,在意识到当时自己梦到了什么后,一瞬间泣不成声。
‘如果真的是特地针对自己而开的枪,那该有多好……’过去,穿着军装的‘俄罗斯的广度’再度回到猎场的时候,在飘飘然落下的鹅毛大雪中低喃。
他一生痛苦的起因是如此的荒唐可笑,如此的简单渺小。
但是只要越发回味,越会觉得冰凉。并让遇到纪德前的海源北斗不断思考着平民和贵族,普通人和异能者真的会有握手言和的那天吗?
不过很快,他还是选择艰难地将此事放下。记忆的主人都已经放下,作为旁观者的海源北斗又能做什么呢?
“纪德,我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北斗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正因为知道曾经是如此艰难的局面,才越发觉得现在和平光景的可贵,越发震惊于革命的出现。
即便现在,北斗内心还是怀着深切的不真实感。亲眼所见和听闻,海源北斗更偏向于前者,即便在听闻到的事情也是被认证的真实的前提下。
所以……
海源北斗黑瞳闪过一丝悲痛,所以他才更明白所谓实践绝对不是什么天真烂漫,值得放在饭桌上说的事情。
“嘛……”纪德的赤瞳闪烁着异样的光,他偏了偏头,顿时觉得有些棘手。海源北斗共情能力是真的高,敏锐程度是也真的强,这让他有点后悔把[窄门]给他。
但是到这一步,突然退出,就很容易暴露他的目前状态……
于是白发少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惨吧……”纪德干巴巴地吐露出口,也不管海源北斗脑子里实际上到底想的和实际上有多少差别。
这话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海源北斗敏锐地想,但表面上他还很贴心很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知道了。
“德国那边虽然的确在歌德上位前好像的确有那么点惨,但……”纪德思索片刻,内心迟疑:但欧洲各国实际上都差不多……
这么说,为什么感觉更惨了???
纪德瞬间觉得话题进行不下去了。他眼瞳无神地道:“你真的别想太多。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场大战就没有胜利方可言。”
历史的尘埃落在每一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异能急遽的发展带来的不是合理和有序,而是更加的弱肉强食和无序。
所有组织和人,在当时就如同迷雾密布的黑森林里拿着猎/枪的猎人,明知道开枪是错误的,却仍会在看到除自己以外的生命的第一时间开枪。
“好吧。等我们把异能继承为什么是现在这样子后,再继续聊历史,好吧?”纪德用放弃了的语气一连说了两个‘好吧’。他自暴自弃地捂脸说道,“这个话题已经从昨天晚上耽搁到现在了,我得防止下你想太多。”
已经被纪德说过不止一次类似‘容易想太多了’的海源北斗眨了眨眼,露出局促不安的笑。
对不起,我好像是真的容易想太多……
他在内心尴尬的同时理解到:原来不先讲历史,是这个原因……
“推理小说家那边应该和你比较合拍。”白发少年看出眼前人的不安,无奈地笑了:“我也经常跟不上他们的思绪。”
纪德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水:“他们这群聪明人说话,内容跳脱很快,语句也很片段,但就是可以互相理解。让我老是觉得推理圈是不是有个约定俗成的密语。”
比如说,医生龙飞凤舞的字吗?
海源北斗顿时忍俊不禁,内心深感自己可能也理解不了他们的话语内容。
“你逻辑和反推能力很强,而这会让你在自己异能运用的自主扩展方面很有优势。”他轻轻抿了一口水,打从内心道:“虽然前期真的会让我很烦躁,但是你要知道,这不是一个劣势,反而是你的优势。”
“异能大多数都不能一眼就看出怎么用。”
这话让海源北斗梦回中学被老师私下鼓励的场景。好有既视感……
纪德惆怅地用赤瞳注视着北斗。黑发少年的身影在他的眼瞳越发清晰,但很快他低下头思索,就像是在思考着怎么继续陈述上个话题。
“因为我所在的圈子是超越者,预备超越者、一些和超越者接触的普通人和异能者构成的,所以我的话可能会有很多漏洞的。”
“普通异能者到超越者,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异能继承,普通异能者好像目前为止,的确没有什么比较大的危害,但超越者这边问题可严重了。”
纪德右手摇晃着水杯,左手无奈托腮。他老是喜欢手里做点事情来转移下注意力。
“认知、情感上的覆盖式混淆,以及——”白发少年轻轻说道,“他的满足条件。也是祂被判断为‘无价值’的原因。”
“一,祂要求继承者也必须具有成为超越者的潜质。”
“二,祂要求继承者和被继承者的灵魂特质必须高度契合。”
北斗下意识地想要说话,但被纪德用手阻止了:“和他的高要求,相反的是得到异能会失去本来的模样,也就是强度衰减。”
“就打个比分来说,即便[死魂灵]被其他人继承下来,极大概率失去祂本身的广域破坏能力或者空间架构能力。但你要知道,[死魂灵]被评价为超越者级别,理由就是以上的特性。”
“而失去其中之一特性的[死魂灵]真的可以说是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吗?”
海源北斗沉默,难怪是无价值的技术……
让一个可能成为新的超越者的人去继承哪怕继承到也极大概率会是普通异能的异能吗?这真的是毫无价值的事情。
“所以果戈里先生没有说错。超越者级别异能的作用的确永远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可能。并且拥有[死魂灵]的超越者只会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纪德摇晃着玻璃杯,低头思考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个话题。
他有点烦了。
“可是那为什么这个毫无价值的技术会被很多人知道?”北斗的声音出奇冷静,联想到之前纪德说的‘德国人玩的很开’,加上他下意识反应就是‘异能继承’,黑发穿越者知道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安德烈·纪德轻笑,鲜红的眼瞳露出了然的神采。他自然是知道海源北斗会迅速抓住自己话的漏洞。
“任何一个技术从来都没有真正没有价值过。即便祂的价值只是为了其他事物的价值得以体现。”
虽然纪德知道的时候,也一度惊叹过到底是怎么想出这操作的。他在痛苦挣扎的时候,隔壁德国已经把这个技术玩嗨天了。
“北斗你要知道,既然除果戈里外的人继承到的[死魂灵]都不会再是超越者级别的异能了,那么反推一下?”
想到实际情况到底有多惊到人下巴,白发少年笑出了声,语气充满恶趣味地反问:“果戈里继承果戈里的[死魂灵]的前提下,你觉得[死魂灵]会是超越者级别的吗?事态会发生什么改变?”
海源北斗:?!!
“卧槽,怎么还有这操作?!!”
第62章 忒修斯之船
“我知道这个操作的时候,表情和你差不多。”纪德欣赏着北斗呆若木鸡的空白表情,幽幽地来了句。
“德国人真会玩……”海源北斗简直是意想不到会有这个展开。
“他们的确会玩。这种情况比起‘继承’,更像是‘革新’。会舍弃掉异能本来有的特性,得到新的特性。”纪德从木椅上站了起来。老是坐着,他很是无聊。
看着呆坐着的北斗,纪德恶作剧般走到他身边,摸了摸北斗柔软的黑发。质感不错,他暗自思考,紧接着卷了卷自己柔顺的白发,满意地想:还是自己头发质感更好。
耶!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纪德内心欢呼,再怎么说,靠脸吃饭的我也不会堕落到比不过区区普通人!
安德烈·纪德已经无聊到在内心打量北斗的外表了。
“我觉得我是个傻子。”海源北斗低声喃喃。他抬头,正好从纪德罂粟红般鲜艳的赤瞳中清晰地看的到某个人的身影。
穿着黑风衣,留着及肩黑发的病弱青年在血一般的画面中,用双手支撑着下颚,弯起深邃的黑瞳,对着自己浅浅微笑。他轻轻地开口,试图要说什么。
“呐,纪德?”海源北斗轻声道。
纪德眨了眨眼睛,将脸凑近北斗,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我……”开口的一瞬间,北斗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穿着米白色休闲毛衣,留着中长黑发的少年内心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中。
他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般,开口问眼前的人:“你认为怎么才能算是一个人?”
真是意料之外且捉摸不透的问题。纪德顿时感觉话题要偏了,但是他还是回答:“这要看你到底问的是什么了。”
忒修斯之船悖论也一直反复出现在记忆领域。即,如果一个人失去了原有的记忆后,去往陌生的环境以崭新的名字生活,那么在他以崭新的名字生活后的几年,原先的他和现在的他是不是同一个人?
纪德长叹一口气,轻轻抚摸着北斗的头,温柔的话语自他口中叹息般道出:“有这个烦恼很正常的,被突然带到陌生地方,被告知自己失忆了,我想想就明白你当时内心有多恐慌。”
海源北斗乖巧地被摸头,眼瞳泛起点雾气,顿时觉得鼻子一酸。
他当时自然很慌张,很害怕,但是看着那时年幼外貌的列夫,就莫名有种勇气,想着自己是个大人了,列夫已经过的够糟糕了,他自己的迷茫和痛苦和列夫比起来,简直都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小瓢水,根本不值得一说。
到后面一直暗示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结果还是现在还是出问题了。
海源北斗越想越气,气自己怎么现在还在胡思乱想,气到已经开始擦拭着泪水了。“我也不是有意的,我就觉得感觉自己要变成两个人了……”
“一个在很冷静地跟进任务进展,很努力地完成任务,一个现在却在哭个没完,呜……”
那些之前被主人单方面压抑的迷茫和慌张,此时全部化作了压抑的哽咽,断线了的泪珠,和浸湿了的袖口。
安德烈·纪德顿时觉得棘手。从来没有安慰过人,内心惊慌失措的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
良久,他终于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白发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手边的纸巾递给了这位突然情绪崩溃的任务者,耐心等待着他恢复平静。
纪德说不出什么安慰话,他也拒绝被人安慰。
白发超越者暗自沉默:北斗他实际上和我很像。我们都是知道他人的伤痛,但没有他人同意的情况下,绝不会主动在他人独自包扎伤口时主动靠近的类型。
将自己的苦难和痛苦全部咽下喉咙,转头去照顾迷茫的他人什么的,还真有我这边人的风格。
这么想着的纪德突然莫名嫌弃:啧,这群人怎么都不反思下自己?这都快成为世界特色了。
*
很短的时间后,海源北斗深呼一口气,用纸巾擦拭着泪水。通红的眼角显示着他刚刚情绪的极端波动,他整理好自己的仪表,维持着自己目前的基本冷静:“我们继续?”
刚刚僵硬地坐回自己位置的纪德眨了眨眼睛,回复:“嗯,好。”
“出于我个人的推测,肯定是具有坏的一面的。”黑发穿越者边抽着纸巾,边认真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任何事物绝不会只有好的一面。”
安德烈·纪德有被北斗震惊到。感情刚刚是边哭边想问题,是吗?
这也太敬业了!法国真的太缺少这类员工了,我得把他——
“咳咳咳,” 纪德重重咳嗽了几声,把自己脑海里繁杂的思绪一扫而尽,“嗯……对的。”
“异能本质上是灵魂的映射。”白发少年轻轻地说道,他的话语让北斗回忆起自己好像在某处听过的飘荡在空中的诡异童谣。如果稍不注意一下,就会被童谣迷惑了心神,之后被角落里的怪物撕裂开。
“所以,剥夺异能本身就是撕裂灵魂。”
一滴泪水就那么落在了石板的地面上。看到纪德无奈的神情,北斗才发现自己又没有控制住情绪。
他从不为一个理论感到悲伤过,可以让他悲痛的,从来都是真实的、活着的、认识的人。
所以我到底在为什么哭泣?北斗看着自己的双手,顿时觉得手脚冰凉,整个人颤抖起来了。
“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下,”纪德有些僵硬地蹲下来,看着北斗,干巴巴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PTSD?”
赤色的眼瞳有着浓厚的担忧,外表年幼的少年轻轻抚摸着北斗冰凉的脸庞。海源北斗早已经冷汗直流。
少年漆黑湿润的碎发紧贴着额头,面容显得极为苍白,整个人像在咬牙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抗争。
纪德顿感不妙,北斗的反应让他幻视到上一次触发PTSD时候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
“PTSD?!”
察觉到问题所在,内心慌乱的纪德这时候连掩饰都不掩了:“我是不是刚刚说了什么,触发到你的PTSD了?”
“不,没有。”海源北斗冷汗直流,随口将口中的血腥味咽回喉咙,认真地陈述自己的状况:“我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只是有点缺钙。”
纪德听了,满心的慌张全部被替换成无语了。先不说否认吧,神TM竟然还有说自己缺钙的……
感情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华国是不存在的,是吗?
看纪德无语的表情,北斗手忙脚乱地想解释自己的状态,却不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了。
穿越者自听了纪德有关异能的话,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紧迫感,就像是再不快点,会有什么再也赶不上般。
纪德见他慌张的样子,直接捂住脸,伸手让他不要说了:“行行行,我信了。”
但纪德内心顿感绝望,法国真的不需要会拼命的员工,他只要求员工敬业就行了的……
虽然敬业的人零零星星,迟到旷工的人倒是一大堆。
“异能继承应该和你现在的状态没有关系。”
安德烈·纪德在海源北斗平复好状态后,低吟道:“因为祂是会反复出现将原拥有者的记忆覆盖给继承者的,也就是所谓的记忆混淆。而已经确定记忆主人是你的情况下,是不需要在意的。”
“除非这个技术又被人加上点什么东西后,玩嗨天了。”他敏锐地将一些特地词语替换成中性词语,并放弃讲述对原拥有者的影响。
反正情况不就是疯了和快疯了,死了和快死了这些状态里来回切吗?纪德内心吐槽着明显推测得出来的影响。
海源北斗顿时沉默,他不清楚失忆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还能算是同个人吗?但他明白这是只有自己才能回答得了的问题。
其他人的回答也只是其他人的。
“纪德,”北斗轻轻念道和自己相处这么久的同伴的名字。
“又怎么了?”
“你在梦里有看到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吗?”
纪德眼神顿时偏移了下,他的情况可以简单概括回答为:真的没梦到啥,安德烈·纪德自从给海源北斗开了异能权限后,天天失眠。
别期待他有什么进一步信息可以透露,他现在虽然确定记忆是北斗的,但除此之外,梦里的重要信息啥都没了。
不知道你朋友特地给你热牛奶,算不算吗?
纪德只好故作冷漠地说:“没。”
“好吧……”北斗神色有些失落,勉强回答道。
白发少年内心轻叹了一声,轻轻弯腰,把额头抵在蹲在地板上的黑发少年的额头。北斗只感受到自额头传到心里的温暖,看到眼前突然放大的纪德的面容。
“没事的,北斗。所有事情都会过去的。”纪德的赤瞳里缠绕着隐晦的温柔,他露出带着鼓励和宽慰的微笑,“无论痛苦,还是留念的事物,他们都会随风飘散。”
时间是最无情的存在,也是最公正的存在。
祂可以让一个为世界付出所有,却声名狼藉的人得到本应有的雷霆喝彩,也可以让一个傲慢迂腐的国家重新思考着自己应该走的路,更可以让一个本应决然叛国的人留在自己国家,让他在抛弃和坚守中反复挣扎。
满目沧桑的战争篇章早已结束。
祂被时间在名为‘世界历史’的书上轻轻翻过,而下一篇章,是时间用和平鸽羽毛制成的羽毛笔谱写的新篇章。
从此之后,战争篇章的一切‘是非公正’全由历史述说。
“当然,人还是不太一样的。”纪德无奈地笑出声,他撩起自己的刘海,红宝石般的眼瞳在空气中闪耀。
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交流,深刻明白海源北斗是怎么样的人,是怎么看待自己后,白发超越者发自内心笑着说道:“你接纳了我,那我也会接纳你,并陪你走到最后。”
你始终用对待朋友般的平和态度对待我,那么我也会这么做。
听到这话的北斗莫名联想到:狐狸曾经对小王子说过他们将建立羁绊的过程称为‘驯服’。黑发少年内心恍然大悟,顿时忍不住笑了。
在彼此都各自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并以真心相交的现在——
他们才算得上是真正‘驯服’了彼此。
第63章 最后的历史课(伪)
“我现在依然感觉能成为超越者的人总是有点问题在的……”洗漱台前,纪德咬着牙刷,嘴里吐着泡泡,对着旁边漱口的北斗感叹。
“别话里话外都不当自己是超越者啊。”北斗吐了口水,无奈道。
“我和超越者有什么关系啊。”白发少年本能地怼了一句,把牙刷甩回牙杯里去。
牙刷在牙杯里左右摇晃,嘴上满是泡沫的纪德叉腰,对着北斗义正言辞地说:“你看我是可以干翻一座城的人吗?”
海源北斗沉默:原来在纪德心里,干翻一座城的人才能算的上是超越者?
嘶,这个要求真的简单粗暴又难以达到。
“哼,”纪德嫌弃地转头,继优雅地用毛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泡沫后,这才深入思考了下自己刚刚说了啥。他拿毛巾的手无端停顿了下,心虚地想:完了,刚刚说的太快,不小心把法国大半的超越者都除名了。
于是他重重咳嗽了几声,佯装矜持地说:“我当超越者时间挺短的,比不过之前的雨果先生他们。所以还是不要把我和他们归为一谈比较好。我们要谦虚一点。”
北斗眨了眨眼睛,表情略显得无奈,语气棒读般地接下了纪德的话:“是吗?在大战期间成为‘法兰西的原点‘的人都这么说的话,那大战期间表现没有你好的超越者和后面的超越者是不是连异能者都不应该自称了?”
纪德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海源北斗我看错你了,你这哪里算好孩子!你这是想把我法国七成的超越者全部从异能者的行列除名啊!法国这下真的要青黄不接了!!!
“话也不能这么绝……”纪德的眼神无端偏移了几分,“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要好一点点……”
“好成什么程——”
北斗刚刚想继续问,却被纪德一把把嘴捂住。白发少年挣扎地捂住脸,严肃地来了句:“北斗你要是还想和我说话,你就别问为难我的问题。”
穿越者面无表情:噢,纪德,原来你也明白你话里有漏洞?
北斗之前早就想吐槽纪德的话了,现在也终于吐槽出声了。黑发少年深叹一口气,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刚刚漱完口的他有些纳闷自己和纪德的关系怎么会如此得到破冰式发展,虽然深入一思考,答案让他很是麻木。
此时的穿越者恍惚地感叹:时间过得可真的很快。他竟然已经习惯起和纪德打打闹闹的生活。
而现在,两个人像朋友闲聊般的日常每天都在发生。
不过要想深究他们日常闲聊的开端,海源北斗只能无奈地把时间拖回貌似很久前的纪德给他上历史课的那天。
别扭的纪德选择了给他讲别扭的故事劝导。
*
那天在聊完杂七杂八的知识后,纪德看着蹲在地上,跟着自己一起无奈笑出声的北斗,陷入思考。
他很快站了起来,从客厅的角落拿出地毯和靠枕,露出狡诈的笑容。
白发少年爽快地铺好地毯,把枕头扔给北斗,将煤油灯拉近到自己眼前。伴随着越发暗淡的天空,和窗外轻轻摇晃的绿萝,窸窣的蟋蟀声,纪德用报纸包裹着煤油灯,特地照亮了自己的脸。
“你瞧瞧看,现在有没有氛围感!”少年的脸上双瞳闪闪发光。
什么氛围?抱着莫名其妙被扔过来的枕头,北斗歪了歪头,他柔顺的黑发垂落在肩上,整个人陷入迷惑中。你指的是历史课的氛围感,还是召唤笔仙的氛围感?
“是时候了,北斗。”纪德的语气像是在进行深夜密谈般,神秘莫测起来了。他随手把餐桌推翻,让白色蕾丝桌布挂在侧放的餐桌上,之后充当自己的背景板。
物品重复利用get,场景特效get,人也get!
白发少年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徒留下摸不清头脑的北斗对着周围左右张望。
在柔和的月光照射下,他高深莫测地席地而坐,气质仿佛是误入尘世的世外高人般。虽然海源北斗觉得纪德如果没有他那张过于好看的脸,现在情况可以比得上一筹莫展的路人遇到了的街角招摇撞骗的老占卜师了。
“我们上回聊到德国了,对吧?”双目闪闪发亮的纪德刚开口,就把他世外高人的形象破坏得干干净净。
“嗯……”北斗迟疑地回复,内心很惊讶。
还真的是历史课???
“德国那边……”纪德一把把煤油灯放在自己腿上,低头思考,把本就莫名其妙的氛围衬托更像个夜晚鬼怪召唤会了。
“我们这是——”北斗刚抬手,小声询问着纪德。
下一秒,纪德抬头,赤瞳满是认真,对着北斗说:“我目前记忆很深的,就德国著名三角恋,和三角恋的第四人。”
啥?
海源北斗眨了眨眼睛,整个人犹如高强度工作太多时间,结果不幸过热的电脑般,陷入了宕机状态。
“嘛~”纪德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像只得了腥的猫般偷笑:“毕竟法国和德国算同盟呢~所以他们那边各种各样的事情,我们这边算比较清楚的了~”
“同盟?”北斗挑眉,犹如一只猹被突然扔到了瓜地般,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我们目前是同盟。”白发少年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用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所以你放心好了!那边的花边新闻,还有各种私闻,我都知道!”
海源北斗一脸冷漠,内心:不,我不想知道这些。
“我也很纳闷了,所谓严谨的德国人,私下却如此风流倜傥。”纪德深叹了一口气,话音意犹未尽,“超越者竟然比我们这浪漫之国还浪漫!”
海源北斗:……
纪德,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为什么你们两个国家结盟的,怎么结盟的啊?!
“为什么结盟?”北斗轻轻询问,试图把话题拽回正道。
“原因很复杂。”纪德用笔抵住下颚,好像在回忆当时的场景,随口解释:“但政府做出的决定,我们也不能干涉太多的。”
“政府吗?”北斗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来了。就他知道的,德国在大战成功攻破法国的本土防卫,战后惨遭清算。
而目前状态是已经和法兰西结盟了。
“嗯嗯。”纪德点头,想了想北斗问这句话的理由,无奈道:“实际上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德国占领就好比集邮,我们之后也集邮回去了。”
“哈?”北斗懵了。这个形容是什么鬼?
安德烈·纪德也没有关北斗现在是怎么想的。他长叹了一口气,用手托腮,道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直接原因:“谁叫我们是邻国呢?正常国家拿到什么新科技,不都是先往邻国身上招呼吗?”
北斗:……这理由好让人无力反驳。
“我们和海对面的英国打了那么多年仗,不都是这个理吗?”纪德摇摇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啧啧啧,北斗你要知道欧洲这片地区的国家可都是表面上兄弟,背地里打算在对方弱的时候捅死对方的狠角色。”
啊,这……
海源北斗顿时汗颜:纪德你这么和我说,真的没问题吗?你这话把法国也一起内涵到了……
纪德看北斗的脸色除了无奈就是无奈外,就知道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转了转眼珠,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超认真地说:“既然你对歌德席勒在内的四角恋不感兴趣,那你肯定对安徒生感兴趣吧!”
童话热爱者·海源北斗耳朵竖起来了,内心想法一闪而过:这他可不能当没有听见!
“安徒生怎么了?”北斗迅速进入吃瓜状态。
“唉,”纪德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万分怜悯:“他和格林兄弟的友情真的是他拿命来建立出来的。”
黑发穿越者脑海里迅速脑补出战场上试图搭话,惨被暴打的安徒生先生,顿时怜悯了:“感觉很惨的样子。”
“他目前为止算是会追星的超越者里最惨的人了。”纪德连连摇头,眼瞳满是叹息,道,“连波德莱尔都没有那么惨过……”
北斗顿感奇怪,他紧紧抱住被纪德扔过来的枕头,心痒地问道:“波德莱尔又怎么了?”
“让我们先聊安徒生吧!”纪德发觉北斗注意力终于被他吸引了,心情超愉悦地对着北斗讲:“我先给你说下故事背景!格林兄弟在德国参战前就已经把《格林童话》出版了。当然,当时《格林童话》还不叫格林童话,但这挡不住年幼的安徒生沉迷进去了!”
“年幼的安徒生怀抱着对《格林童话》无比的热爱,恨不得把它推销给自己认识的所有人。”说话之余,纪德的手在不停地比划着当时安徒生怎么去推销《格林童话》的。
但接下来的话,纪德语气隐隐约约带着点怜悯:“这其中他无比痛心自己见不到这本童话书的作家,因为当时处于战乱时期,一切都兵荒马乱,找人就像是大海捞针般渺茫。”
“但大战之后,安徒生很快就发现自己最喜欢的童话作家还活着,并且和自己一样是超越者,所以他噗——”不知道怎么,纪德捂住腹部,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知道纪德是想到之后的发展才忍不住笑。虽然目前他压根不知道纪德在笑什么。
不过原来不是战场上拼命,是战后的‘拼命’?北斗有种不妙的感觉。
“咳咳咳,”白发少年重重咳嗽了几声,深知讲述人中途笑场,只会让听众觉得莫名其妙。他抑扬顿挫地继续讲道:“所以当时作为童话界的新人作家,安徒生本着想见偶像,并且想和偶像成为朋友的决心,踏上了他的德国之行。”
北斗:草,全部都是flag……
“他最先遇到的是当时钢铁厂打工,刚刚下班的格林哥哥,”纪德轻轻地说道,“带着些许局促和不安,安徒生小心翼翼地和雅各布·格林自我介绍。”
海源北斗可以想象地出来,那是德国的某个本应该平淡的下午,穿着带着满是油污或者灰尘的工人服的雅各布·格林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也可能是在家门口,遇到了一个行为看起来十分局促的青年呆呆地站在原地,内心挣扎地做着决定,犹豫地想和自己搭话。
但很快,青年终于放弃了挣扎,站到雅各布·格林面前,语气里满是局促不安:‘您好,我……我是安徒生。’
虽然北斗没有搞清楚为什么雅各布·格林会在钢铁厂打工……可能属于德国特色?
“这时候,雅各布·格林在听了安徒生的自我介绍后,陷入了苦恼。”纪德的话还在缓缓道来。
哦,北斗再一次竖起耳朵了。丹麦的超越者,童话界的新秀作家,无论哪个身份,格林哥哥都应该知道吧……
纪德悄咪咪偷笑,唯独语气维持着平静:“很快,雅各布停顿了下动作,无比认真地说:‘你谁啊?我有必要认识你吗?’”
晴天霹雳!
海源北斗:……
完了,看来是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自闭现场回放。
有什么比偶像不认识自己,并且根本不想和自己认识更自闭的?北斗深叹了一口气,对安徒生先生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纪德的话轻飘飘地传进北斗耳边。
本以为这就完了的海源北斗大吃一惊:“还没有结束吗?!”
纪德摇摇头,觉得海源北斗的见识还是太少了,脸上满是好笑,摇着中指,狡猾地道:“对呀,不然怎么是会拿命建立友情?”
第64章 勿因泪水错过繁星
金卷发的青年听到穿着工人服的雅各布·格林的回复,整个人被打击到爆炸。
奶棕色眼瞳里神采摇晃不定,身体摇摇欲坠的他深呼一口气,试图平静跌宕起伏的情绪,挣扎地补充着自己刚刚说的自我介绍:“就是那个丹麦写童话的安徒生……”
“安徒生?啊?没听说过?” 雅各布重复念着名字,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和他认识?”
青年只觉得委屈自闭:“我写了本童话故事……”
正常人联系到两个人在童话界的身份和地位,差不多都可以理解出是后起的新人作家在试图和自己仰慕已久的童话大佬作家建立羁绊,又或者幻视孩子抓着自己喜欢的作家老师衣角,双目神采奕奕地对他说‘老师老师,我把作文写好了,我很厉害的,快夸我,快夸夸我!’
然而,雅各布·格林不属于以上的正常人。
“所以呢?”格林哥哥挑了挑眉,还没明白话的含义。
再见了,柏林!你这个伤心地,我这辈子不会再来了!安徒生内心小人号啕大哭。背景隐约出现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各种超现实特效。
看着头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乌云,整个人雨里自闭,摇摇晃晃离开的安徒生,雅各布这下终于惊了,心想:这什么异能?怎么连雨都可以出现?
此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和自己搭话的青年是异能者。
“好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纪德摇摇头,语气很是无辜,但北斗只听得出幸灾乐祸:“如果当时威廉·格林在场,说不定安徒生还可以不心碎柏林。可惜啊可惜~”
俗话说的好,有第一次见面,肯定有第二次。
海源北斗默默地抱紧了自己手中的枕头,在心里为安徒生点了个蜡烛。安徒生先生,你这一路flag满天飞,着实是让我大开眼界。
穿越者只差没有拿出瓜子来边嗑边听了。
“很快,建材厂出差回来的威廉·格林听闻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纪德用叹息的语气道出了接下来的发展。
哥哥在钢铁厂,弟弟在建材厂?
一个是钢铁产业,一个是钢铁深加工产业,这有什么含义吗?
北斗吃瓜的手顿时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虽然不久,他莫名其妙思考起德国其他超越者会在哪个厂打工……
黑发少年觉得好笑起来了。从某种意义上讲,俄罗斯一卡车被拉去写小说的超越者和他们比,真的不知道哪个更惨。
金棕发的青年脚步急匆匆地走在钢铁厂的居民区里。以往他会对着一路上遇到的人友好地打招呼,可是现在他满心都是哥哥的事情。
青年动作粗暴地推开门,看到和自己面容十分酷似的男性,立刻直奔主题,大声询问:“哥——你对我们的后辈做怎么了——”
深棕发色的雅各布看着本应该还在出差的弟弟,莫名地眨了眨眼睛。他的第一反应是:噢,我们钢铁厂二人小分队终于要加一了吗?
但很快他否定掉自己的想法,语气迟疑地问着弟弟:“威廉,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有后辈了?”
威廉·格林顿感沉默,两个人的氛围陷入了迷之僵硬中。
想到了什么后,格林弟弟面无表情,语气幽幽地问道:“哥,《献给孩子和家庭的童话》是谁写的?” *1
“额……”雅各布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弟弟会问这个问题。是想让我夸下他吗?雅各布皱了皱眉,陷入思考漩涡。本着兄弟友情常在,他还是选择带着鼓励语气道:“你写的真棒!”
威廉·格林再次陷入沉默,心想:完了,我找到问题原因了……我们可爱的后辈不冤啊……
一直以来和哥哥共同搜集、整理民间童话与传说的威廉·格林突然无力地蹲在地上,眼瞳无光:“我怎么就有个现在都没有如何自己是童话作家自知之明的哥哥……”
“诶?”听了格林哥哥态度原因的海源北斗只觉得:难怪啊。
《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最大的区别是,安徒生是真的靠自己写的,而格林兄弟是收集并整理民间童话和古老传说出版的。
所以格林哥哥不把收集研究民间童话和古老传说的自己当童话作家,而将改编内容的弟弟当童话作者,也是很正常的?
北斗再次在心里默默地同情起安徒生,真情实意地为他点了个烛。这真的不是他的问题。
“之后威廉·格林特地跑去丹麦来安慰安徒生,也没有安慰回安徒生那颗受伤的内心。”纪德边玩钢笔,边无奈摇头,但随即他拿着笔尖指着自己,轻笑:“当然了,安徒生肯定没有放弃。”
思考着自己这么下去不行的安徒生,参加同为童话作家举办的童话茶会上,再一次遇到了被弟弟强行推过来的雅各布·格林。
这位来自丹麦,笔下故事如今在全世界家喻户晓的童话大师,看着格林哥哥的面容,心想着:这回总应该认识我了吧。
“你好,雅各布·格林先生。”他矜持地举杯示意。
雅各布在弟弟的痛彻心扉的控诉下,此时已经明白自己伤害了年轻的童话大师的心。本着想道歉的他张了半天口,还是没有回忆起眼前的人的全名:“恩……你好,先生。”
我的名字就这么不起眼吗……安徒生陷入沉默,大厅里凭空多了电闪雷鸣的特效。
雅各布眨了眨眼睛,十分心虚。“嗯……”
“喂,汉斯,别在我的茶会上随便放闪电。”
待到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童话聚会的主办人刘易斯·卡罗尔面带微笑,‘友好’地提醒着:“这里不收心碎异能者。”
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瞬间生气:“卡罗尔这就是你对客人的态度吗!!!”
拥有比安徒生更耀眼的灿金色头发,身穿英国钟塔骑士专有的骑士制服的卡罗尔眨了眨自己一绿一红的异瞳,放下了手中的红茶,带着‘歉意’地提议:“如果你能‘有用’到把我们都传送回自己国家,我是可以站在你这边的。”
异能偏幻术系,和传送没有任何关系的安徒生:……
众多童话作家系超越者里唯二的叛徒之一,异能是空间转移系的雅各布·格林动作僵硬,内心绝望,发觉情况越来越不妙:弟,为什么你要我单独来……我搞不定啊……
“于是,第二次见面成功在茶会主人的努力下义无反顾地走向失败。”
“卡罗尔是故意的吧?”北斗无奈好笑地问道。卡罗尔的话简直是字里行间都把本应该可以简单处理的问题推向另外一个极端。
“他性格就有点恶劣,喜欢把事情推向自己感兴趣的方向,不会顾及当事人想法。”
纪德托腮,为第二次见面道出北斗意料之中的结局:“安徒生很快生气地离开,他和格林兄弟交朋友的愿望再次game over,这次还附带了一只有口难辨的格林哥哥。”
北斗暗想:好家伙,这结交看来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以成功啊。
“反正最后兜兜转转,还是靠格林哥哥当机立断,连夜拉着弟弟,两个人主动跑去丹麦才终于解决这个问题。”纪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中间,安徒生的各种心酸就不多说了。”
北斗无奈。雅各布的行动力倒是很强的,不然感觉以安徒生性格说不定就直接‘再见,格林’了。
“安徒生先生听起来很腼腆。”他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却得到了纪德疑惑的注视。
“他?腼腆?”纪德皱了皱眉,像是得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回答,满脸嫌弃:“如果你知道他在追星的时候,还一边在欧洲扩大交际圈的话,你大概说不出这话了。”
安徒生和格林兄弟第一次见面失败,跑到雨果先生家,痛哭流涕自己的遭遇,成功被雨果先生安慰,甚至还和大仲马一起哼着歌,手牵手看歌剧院穿着超短裙的性感女演员的时候,纪德可不觉得他有什么惨的地方在。
他还在第二次见面后,成功和狄更斯交好了。入住狄更斯家速度快到连狄更斯本人后期回忆起来都震惊了。
“啧啧啧,安徒生柏林失意了,但欧洲可遍地都是他的踪迹。”
“啊?”海源北斗有些局促,想转移话题:“哈哈哈,纪德你怎么知道得怎么详细?”
纪德给了个嘲讽味十足的笑:“呵,安徒生在雨果先生家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我巧好在回家路上。”
啊,这……
北斗这才想起来列夫说过纪德家那边离维多克·雨果家很近来着……
这算什么?现场大放送吗?安徒生想法怕不是‘反正和平了,不打架了,全部喜欢的作家我现在都要勾搭一遍’?
为什么给我以海王的感觉……北斗陷入了沉默。
安德烈·纪德看着低头思索的北斗,深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无奈:“该怎么说呢,虽然大部分人过去都挺惨淡的,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过去。”
“你遇到的人都算是比较固执的了……”
在八卦的最后,他终于选择将自己的劝导隐晦道出。
白发超越者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曾参加过的法国部分超越者的内部聚会。那时候聚会中途话题越跑越歪,从单纯的娱乐聚会到各自现在在做什么,再到过去在做什么。
很少人愿意聊自己的过去,尤其是参加的人全部都是从大战里走过来的。他们或多或少都直面过尸山血海的战场,参加过血淋淋的战争,不论被迫还是主动。
现场的氛围越来越僵硬,直到有人朗声笑了出来:“好吧,我们换个话题吧。我知道在场的人过去肯定都过得很惨,哈哈哈。”
躲在角落里的纪德却无故觉得鼻子很酸。他曾经相互举杯相碰的战友坟墓都已经盛开着野花,曾经屠杀的生命也早经尸骨化灰,只有他还活着,像一匹失去狼群的老独狼,瘸着腿,漫无目的地走在山原上,等待着死亡。
可那时,纪德突然觉得:原来大家都是‘独狼’,都没有走出过去。
战争带给生命的伤害都是一样的,即便所有人都在尽可能地试着走出过去的阴霾。而在试图走出的人里有像安徒生那样痛快地靠行动甩开过去的,也有至今仍固执地停留在过去的。
北斗,倘使你只是注视过去,对你和其他人,都是相当傲慢的行为。一味沉湎于过去,现在的美好也会和你无关了。
“如果你因错过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错过繁星。”纪德轻轻念着突然从心中冒出来的这句诗,眼神有些恍惚。*2
纪德知道自己没有立场给北斗讲这件事情,但现在他沉默地望向窗外的夜空。群星在天幕闪耀,耀眼的天体今天也一如既往地照耀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白发少年突然笑了起来。很久以前,的确是有个人像现在这样子别扭地劝说过他向前看。原来这就是那时泰戈尔看那个被过去驱逐向前的我的感受……
第65章 笨蛋弟子二人组
海源北斗从无意识的深睡中,逐渐清醒来的时候,像海浪般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自远而近从他耳边传来。
他闻到了很多种不同的花香,郁金香、鸢尾花、玫瑰花等等花各自的香味相互混在一起,在微风的吹拂下四处扩散,久久不消。阳光照在他的脸颊上,暖洋洋的。
是个惬意的早晨,但唯独没有听到本应该在微风吹拂下响动的风铃声。
北斗身体顿时绷紧了,深知自己极大概率不在和纪德两个人租下的房屋里。他谨慎地缓缓睁开眼睛,却瞬间被眼前的景色打动。
满是鲜花绿植的阳台上,花朵娇嫩的花瓣停留着昨夜露水,在阳光温柔的照射下含苞绽放。自楼层角落生长的爬山虎将绿叶覆盖到房屋整面外墙上。只有在茂密的绿叶中细细打量,才能看出墙面本身的红漆。
随处可见的白色蝴蝶越过黑色的铁围栏,茂盛的绿植,停留在干净娇嫩的玫瑰花瓣上。休憩的同时,不忘轻轻抖动自己洁白透明的翅膀以舒展。
阳台的一切显得生机勃勃,而在阳台外,朝日之下,色彩鲜明、线条突出的欧式建筑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街道上行走的路人步伐带着一种特殊的悠闲感。街道的一侧,贩卖着热狗的手推车上流利的法文书写着热狗广告,留着长胡子的商贩做热狗的时候,甚至不忘跟着隔壁拉手风琴的街道音乐家哼着歌。
海源北斗目光所见的所有景物,都带着一种法国城市特有的慵懒的高贵和浪漫。
“法兰西……”穿越者眼瞳闪过一丝迷茫。他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突然来到法国了。
少年记忆从在纪德那边吃瓜完安徒生的事情后,他揉着眼睛和纪德互道晚安,摇摇晃晃扑到床上,满足地蹭着枕头准备睡觉结束。
海源北斗现在还记得纪德在他睡觉前,严肃地板着一张脸,认真地提醒着自己‘明天就是异能实战了,你可不要熬夜噢!’,他小鸡啄米般点头,心里还纳闷:纪德你叫我别熬夜,但你倒是说说看我可以熬什么夜啊?
后面……后面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北斗脑子里空白一片。除了‘床真棒!’‘睡觉万岁!’‘明天的事情明天说!’外,他想不起别的了。
北斗无奈闭眼,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打从内心承认自己警惕心太少。他低头打量自己,发现穿的是自己初到东京的打扮。
白色长袖T恤和黑色休闲裤,外面套着蓝色格子衬衫。
这……
海源北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向紧闭着的阳台推拉门。玻璃门上并没有倒影出自己的身影,他又一次像幽灵般出现在了认识的人的回忆里。
这是北斗第一次有意识地进入到别人的过去,在这之前他都只是梦的中途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回忆里,又或者梦醒了,什么都忘了。
海源北斗有些局促,纪德之前已经明确说过自己不喜欢被探究过去,即便后来他同意了,但北斗更多地感觉他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真的可以吗……黑发少年内心充满着犹豫。他好不容易才和纪德关系搞好,也知道纪德性格是多么别扭。
但说实话,海源北斗在听完纪德对自己过去的讽刺后,他觉得这份别扭是很正常的。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在自己重要之人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下患得患失,更何况是纪德面对着一个国家态度的反复变化呢?
北斗没有经历过,但他深知这有多么折磨人。
“滴滴滴!”
从屋内传来的铃声顿时将北斗从思考中惊醒。来不及多想,他咬紧牙关,闭着眼,冲进了室内。
看着自己的手从雾气恢复成原来模样,刚刚直接穿透玻璃门和厚重的灰色窗帘的黑发少年不再在意,转头去查看周围。
作为旁观者的北斗无法对回忆里的任何事物做出干涉,但此时他的心一直咚咚作响。带着对即将看到的未知的害怕和胆怯,海源北斗慢慢摸索着前往往铃声来源的道路。
复杂奢华的藏蓝色花纹墙面上挂着绚丽多彩、色彩缤纷的世界风景照片,质朴单调的棕色原木地板上摆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特色文化产品。
光是海源北斗看得出来的,就有客厅角落里精美的华夏瓷器,玻璃展示柜里锋利的瑞士军刀,木桌上的缅甸玉石,非洲的土著木雕,酒柜里里的高档红酒……
除此以外,还有各种各样海源北斗没有办法说出名字的稀奇物品,以及因为室内光线问题,看不清的物品。
嘶,北斗内心倒吸一口凉气,隐隐约约羡慕起来了。纪德去的地方可真多呀,看特产可能都快涵盖全世界了。
自巴黎铁塔俯瞰巴黎整座城市的城市照片,自水泥下破土盛开的白色小花照片,自落日余晖下振翅高飞的海燕照片……
路过开放式厨房,海源北斗前进的同时,他的心不由得被这些客厅,走廊墙面上统一被木框挂在墙上的风景照绊住了步伐。那份隐藏在风景照里顽强,不认输的生机打动了他。
是纪德会喜欢的照片。
北斗无奈地浅笑,得出了这个结论。
柔和的米黄色夜灯,在黑暗的房间里亮着。床旁边的米色地毯上,白色智能手机不断震动。
床上的凸出的一团物品像是睡梦被刚刚被吵醒,迷糊地低喃了一身,亚麻棕色的头发从被窝里漏了出来,属于成年男子的纤细的手探出被窝,在地面上艰难地摸索着手机。
这可把旁边已经蹲了一段时间,现在在看他动作的黑发少年吓愣了。海源北斗眨了眨眼睛,头皮有些发麻,发现:好像不是纪德???
终于抓到手机了,亚麻棕发的青年从被窝里探出了头,了无生气地用浅棕色眼瞳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着:
【世界第一的老师!】
他按下了接听键,迷迷糊糊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打了哈欠,带着倦意地回复:“老师,又怎么了?”
“萨特,”电话的那边传来北斗熟悉的纪德带着些许冷漠的声音。北斗这才终于有了熟悉感,松了一口气。还行,我还真以为自己怎么就物理上真的跑法国去了……
不过,喊萨特呐……北斗耳朵竖起来了,要说和纪德有联系的萨特,那么肯定就是让-保罗·萨特。
三次元,让-保罗·萨特是当代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20世纪世界思想发展史上一个里程碑式的、文学界的首要人物,同时也是将纪德视为精神导师的一位法国文豪。*
诶?!北斗内心欢呼:好欸,三次的精神导师,二次的师徒关系!
现实里,纪德的话还在继续。
“你被逐出师门了。”
在场的两人一个从睡梦里,一个从思绪里纷纷瞬间清醒。
“老师?!!”萨特直接被吓得从床里掉了下来,手机也险些滑落在地毯上。他颤颤巍巍,语气满是卑微地问道:“老师,我怎么了?您对我不满意了吗?!我哪里做错了啊?!老师……”
地毯一侧,萨特手忙脚乱,话语内容毫无逻辑问着纪德,地毯的另一侧,海源北斗被吓得脑子空白,默默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
为啥第一次主动进入回忆,就碰到纪德把萨特逐出师门这种尴尬的事情,而且还是萨特的视角……
他在心里为和自己一样得到突如其来消息的萨特表示同情。
“没有什么不满。”纪德的声音显示出和北斗最开始相遇时的冷漠,“我不需要不是超越者的弟子。”
萨特眨了眨眼睛,动作顿住,表情显得很是空洞。
纪德你这话着实太冷酷势利了,太伤人心了,北斗内心小人疯狂为萨特打抱不平。只是在想到自己和纪德的相处情况,北斗迟疑:他是这样子的人?
“老师,”萨特表情下一秒从空洞变成困惑至极,像是遇到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犹豫地反问:“我不是超越者吗?”
“哈?”这下轮到纪德奇怪了,“你是的吗?”
“啊,对呀。我们上年不是为这事情开了个庆祝会吗?多亏老师对我日复一日的悉心培养……”萨特话说到后面变成对纪德的吹捧了。
“噢噢,上年成为的呀。”纪德头疼,语气有些局促,“我笔记没有写这东西,你等下我,我再找个理由……”
手机那边顿时传来纪德翻书的声音。北斗有被无语到:这什么乌龙现场……
“那就这个吧。”翻书声停止,纪德咳嗽了几声,语气继续恢复了冷漠,“我不需要不吃胡萝卜的弟子。”
海源北斗:……
纪德我信了你的邪!这算的上理由吗?上个理由才合理好不?!!
好家伙,重点是想逐出师门,不是理由啊!
“老师!”亚麻棕发色的青年急了,他脚速飞快地跑去厨房,拿出冰箱里的萝卜边咀嚼边口齿不清说:“唔,我,唔,吃萝卜的唔。”
把咀嚼后的胡萝卜咽下去,萨特认真发布吃后感:“萝卜生吃还挺好吃的。“
被落下,刚刚追到厨房门口,看着他说出这一句的北斗:……
电话另一头的纪德:……
海源北斗内心无力自白:萨特先生,你真的不用特地(物理上)现场吃个萝卜。
海源北斗现在只能说:他算是见识到人类思维方法的不同性了。正常人都会反应过来不吃萝卜只是借口。
“再见!“纪德听后语气有气无力,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挂断。
被挂断通话的萨特倒是安静起来了,他左手拿着智能手机,右手拿着被自己咬过一口的红萝卜,直接坐到厨台上,表情平静地打开通讯录,翻到备注为【搭档】的人,打起电话来。
北斗看着他这行为一愣,想着:萨特先生刚刚是不是在配合纪德演出吗?
两个人一同等待着‘搭档’接电话。而棕发青年等待的空余,不忘再咬一口萝卜咀嚼。
等到电话被人接通,萨特口含萝卜,咬字含糊地问道:“喂,加缪,你被逐出师门了吗?“
阿尔贝·加缪,三次是法国声名卓著的小说家、散文家和剧作家,存在主义文学大师,“荒诞哲学”的代表人物。同时,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奖作家之一。*
顺带一提,也和刚刚喊纪德老师的萨特一样,三次里将纪德视为精神导师。
北斗咂嘴,再次为三次文豪间的复杂关系,和二次他们的关系演变感到头秃。不过,很快他想到:萨特是超越者,那么三次和他论战一年,地位势均力敌的加缪大概率也是超越者。
啧啧啧,我都快见到两位数的超越者了。
“嗯。“电话另一头声音显得干净通透,让北斗下意识和社会上习惯缄口不言的边缘人联系起来。
萨特好奇问:“什么理由?“
“我太矮了。“话语中隐隐约约散发着低落情绪。
海源北斗挑了挑眉,纪德给两个人的理由都选的不咋的。
“哈?你现在在做什么?“萨特下意识反应不是笑,而是震惊,”我下回是不是要遇到比我高一个头的加缪了吗?“
“我在找增高鞋哪里买。“
“那顺带给我买点萝卜!我可以给老师表演一次当面吃完五个萝卜!“
两个人的话题越来越偏,从‘加缪你原来还不够高?’,到‘我需要三双增高鞋才能比穿着增高鞋的你高!所以加缪,你也顺带给我买鞋吧!’,再到‘胡萝卜加缪你吃吗?’,再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最后的正题:‘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让老师不开心了?’‘老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
海源北斗中途听两个人扯东扯西的时候,他绕着萨特转好几圈,里里外外打量着萨特的神态,看棕发青年表情一脸认真,没有任何怀疑纪德行为只是单纯的不想要学生了的含义在内。
穿越者顿时陷入沉默。
纪德,你这两个学生该不会都是笨蛋吧?
第66章 逻辑鬼才和一根筋
当看到加缪的第一眼,北斗眼睛失去焦距,瞳孔微微扩大。少年看着不远处提着黑色高跟长靴的加缪呆站在原地。
落日余晖之下,穿着黑色风衣的黑发青年,安静地提着他电话里说勉勉强强可以增高的靴子,用黑瞳注视着北斗身后的天空,在马路的一头等待着红绿灯那边的搭档过来。
他真的好像北斗曾经梦见的穿着黑色风衣的成年版自己,但海源北斗立刻回神:即便再怎么像,他也绝对不会搞错两个人。
阿尔贝·加缪外貌俊美,气质宁静淡泊,就好像饱览群书,博学多才的学者。而那个所谓的成年版海源北斗的气质,更像是经历腥风血雨的职场,对发生的任何事故早已应对自如,但最后主动选择离职,回归家庭,当个边缘人物的精英人物。
北斗此刻想用美玉来形容加缪。他温润的气质,就好像被精心打磨好的玉石在黑夜里折射着月光。
但北斗的感叹直到萨特一个巴掌拍在加缪肩上被打断。
亚麻棕发的青年用手腕撞击着比自己高的瘦削黑发青年的手臂,嘴里不满地念着:“加缪,你怎么就没有给我买萝卜!!!”
岁月静好的景象瞬间随着他们接下话的内容,在北斗心里破碎。
“我去的是鞋店,没有萝卜买。”被突然撞击了的加缪没有生气,而是对着萨特平静解释。
“搭档你就不能顺道去买一下吗?”
“可是顺道没有萝卜。”
“那搭档你不能稍微绕点远路,给我们买萝卜?”
“可是稍微一点的远路也没有萝卜。”
……
两个人就萝卜的问题反复交流。他们的形象在北斗心里瞬间从伟大的法国文豪,强大的超越者到喜欢和搭档拌嘴的作家,再下降为幼稚园不听劝的小孩。
海源北斗面无表情,内心嘟囔:嗨,两位,再这么说下去,我真的会以为你们是因为身高和萝卜原因被逐出师门的……
穿越者也没有想到两个人竟然都信了纪德把自己逐出师门的说辞。萨特生吃萝卜,加缪直接去买增高鞋去了。
为什么我会微微理解纪德想把他们俩赶出师门的想法了……海源北斗无奈地捂脸。
“好吧,”萨特不愉快地鼓起了脸,“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聊,现在最重要的是老师!”
在旁边听他们就萝卜说了十几分钟,无聊地打哈气,沮丧地思考着梦中梦会是个什么体验的黑发少年听到萨特的话,顿时有被感动到了。
呜,你们两个终于不纠结了。
身为过去既定事件本不存在的第三人,海源北斗就像电影里随处可见的无害亡灵般,没有办法和两个人沟通,更没有任何办法干涉两个人的行动。
能做的就是等两个人交流完,之后随着他们移动。
就像现在这样子。
北斗抬头,安静地看着天幕上的落日与晚霞化为细小的黑灰,地面上的人和景物由远及近逐渐消散开。
远处古老的房屋,移动的汽车,行走的路人,近处闪烁着的红绿灯,摇晃的大树,再到刚刚从他身边跑开的嬉笑的小女孩,都一同化为不起眼的黑灰。
消散的黑灰在空中形成了遮天蔽日的黑雾,虽然北斗深知太阳早已消散。
对周围的变动再次感到头晕目眩,海源北斗站立不稳。眨了下眼睛的功夫,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陌生的室内。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我们没有去宣传陀思先生的书?”
是萨特的话,初到陌生房间的北斗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望去。只看到萨特先生盘腿坐在实木的办公桌上,咬着笔杆,一脸怀疑,对着坐在比自己矮的椅子上的加缪先生说着。
还能因为这理由被逐出师门的?北斗头疼,但一想到对方是纪德,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假的吧?
海源北斗无助捂脸:这想法真的不是他故意的。
“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是来自加缪的声音。
加缪态度依旧平静,他安静地翻着书,一遍回应着自己叨叨不休的搭档。加缪的态度总是会让人以为他并不在意,只是出于不好意思拒绝,才会陪着搭档胡来的。
但该怎么说呢,蹲在角落看着两个人交流的北斗有些无奈地笑了。
如果不是他手里翻的是《如何和人修复感情关系(法语版)》,脚边放着靴子,看书的同时还在做笔记,北斗可能真的要信了……
这行为挺可爱的。
两个人现在在一个大型办公楼,虽然从内部结构更像是学校学生社团的使用房间,充斥着个人色彩极强的物品。
比如说,角落里的中型照片冲洗设备,放置柜里的枪械和军刀,还有靠墙紧闭着的衣柜。
北斗托腮,看着周围的物品,莫名思考起法国政府给异能者的待遇会是个什么水平了。他看了看楼层牌,自己现在位于6楼。
从玻璃窗向上望,刚刚好可以看到巴黎著名的地标——埃菲尔铁塔,和在澈蓝上空展翅飞翔的鸟群。向下望则是在咖啡馆的阳台上,享受着明媚阳光,桌面放着冰咖啡,敲击键盘的职场人士。
海源北斗歪了歪头,蹲下去细细打量那些悠哉喝咖啡的人群。感觉好像只是普通的职场工作者吧?
他作为打工族的直觉告诉他:不要看到一个人,就认为是异能者。异能者真的没有那么多。
“待遇不错,”北斗自顾自点了点头,羡慕得快把脸贴到玻璃,“我也想有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每天苦恼喝咖啡,还是喝茶的快乐职场生活。”
虽然,都和现在的他无关。
“我看到办法了。”加缪合上书本道。下一秒他拿起口袋里的黑色手机,眼神极为认真拨打电话。
被这句话吸引,回头看着他的北斗表示疑惑:嗯?
……
第二天,早上,海源北斗醒来,也不管仪表仪态了,恍恍惚惚飘到纪德面前。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睡眠不足,以一种有气无力的语气不断喃喃道:“纪德,你说为什么他们可以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被北斗突如其来的发言吓到,纪德眨了眨眼,拿着咖啡的手顿时停滞了:啥?又怎么了?
故事回到加缪拨打电话的时候——
海源北斗和萨特两个人一同疑惑地注视着加缪的行动。而很快,伴随着短暂的“嘀嘀嘀”声,电话接通了。
“是谁?”如夜莺般清脆悦耳的少年音响起。
加缪维持着一脸平淡,然而话的内容却直奔主题:“叔叔,老师最近有发生什么吗?”
“哦吼~”萨特不自主地靠近自己的搭档,内心感叹:搭档的行动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不愧是老师的得意门生。
这位明明有着少年音,却被声音听起来比自己大的加缪叫‘叔叔’的人默默重复着:“叔叔?”
加缪感觉不妙,迟疑又小心翼翼地问:“叔叔?”
“嗯……”电话那头的语气让北斗幻视到当面询问认识的女性名字,她脸上浮现出的尴尬又恼怒的神采。
北斗听出来情况不妙了,但加缪此时表情满是困惑。穿越者半捂住眼睛,从手指间的缝隙偷看两个人对此的反应。
萨特终于察觉出接电话的人是谁。他用指责的眼神看着目前还一筹莫展的加缪,以超快速度抢过手机,咳了几声,严肃道:“对不起,加缪他不太会说话。”
海源北斗松了一口气,心里为一次社交事故的未发生感到庆幸:好,现在没问题了。
电话那头的人也终于听出来是谁给自己打电话了,语气恢复正常:“萨特?你们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萨特+加缪+老师=纪德有事,等式快速在他心里成立。
“实际上是这样子,王尔德爷爷,纪德老师他最近有发生什么吗?”
王尔德爷爷啊……
虽然说超越者辈分不能用外表判断,但直接喊爷爷貌似不太行吧……
海源北斗对此目瞪口呆,萨特你这话和加缪有什么区别,甚至都比加缪还糟糕了……
话说是那个王尔德呀,那个每次出门都精心打扮的王尔德,那个不能容忍乞丐破衣烂衫的王尔德。
大作家!
海源北斗深感不妙:纪德,我感觉出大问题了……
王尔德压抑着恼怒,勉强维持着温和的语气,话语内容则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兆:“别说了,告诉我纪德在哪里。我去和他聊一聊。”
果然,北斗捂脸闭眼。
待到电话挂断,加缪神态自若地拉扯着萨特的衣角,歪了歪头,好奇地询问:“为什么叫爷爷?”
我也想知道。北斗吐魂,内心小人瞬间举手。
“因为王尔德他是老师交情很深的朋友,同时也是前辈。”萨特轻哼一声,就差没有说‘快夸我’了。
这什么鬼逻辑???北斗满头都是问号。
难不成你是觉得年过半百的老奶奶会欣然接受自己被喊老太婆这件事吗???
但在场的另一个人却和他反应是两个极端。穿着黑风衣的加缪左手握拳敲击右手掌心,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海源北斗猛然回头,看着加缪:哈?!加缪先生您是说笑吧?
但记忆里,即便加缪先生如此配合,也挡不住萨特先生炫技似地想分析情况。所以,之后的海源北斗成功被萨特的奇奇怪怪理论给怼脸了。
在加缪不断‘我懂了’‘我恍然大悟了’的话语中,北斗听得一脸精神恍惚。
这逻辑鬼到不忍直视了……
*
大马士革的石砌房屋里,纪德听了北斗说的这件事情,面无表情。他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捧读般语气说道:“哇,原来当初那么多人找我谈教育,就是因为这事情。”
“他是不是之后找小仲马去了,当面喊小仲马爷爷那种?”纪德挑了挑眉,习以为常地安慰北斗:“你也不要太纠结,萨特他就是一逻辑鬼才。你想不通他在想什么的。”
海源北斗边听,边神情恍惚地点头。
“加缪他就很明确是个一根筋了。只要是个理由,他都信。”
白发少年失笑,此时的他表情像是个德高望重的老讲师和别人讲述自己不成器的学生般,轻飘飘地总结了一句:“我和他们的日常,概括为一句话就是,我想教他们点什么东西,他们想把我杀死在半路上。”
“这么严重呐……”北斗迟疑,他头一次见识到师徒关系还可以这样的。
纪德随意地摆手,对此习以为常到麻木:“如果你看到他们是怎么出任务的,你会觉得:要不就是他们死,要不就是我死,没有第三种可能。”
北斗内心汗颜:好危险……
第67章 窄门
纪德神情自若,轻抿着温水。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小人疯狂甩着自己的布偶,大声呐喊:‘你就不能不要行动过快吗?!告诉他童话界的那堆破事干嘛?还多费自己口舌,现在好了,原来还可以看现在的记忆,之前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啊!’
‘我为什么又给自己增加了工作量,我还想快点回家啊啊啊啊!’伴随着内心小人不断重击‘我自己’,纪德重重咳嗽了几声。
“我没有想到会出现萨特的记忆。”安德烈·纪德眼神平静,就像是遇到的事情是很渺小,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废话,难不成我还得当场表演个神情局促,深刻剖析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情况!’幻想中的小只纪德叉腰,鼓起脸,再次举起了坑里破破烂烂的布偶。
他边试图掐死布偶的脖子,边对着大号的自己嘀咕着各种各样的小事:‘每次你出任务时间老是比预定结束的时间长,你就不能反省下自己吗?!不要有多余的感情,我们痛快结束就好,不要多嘴,不要犹豫!’
‘像你这种人,早晚会因为好奇心和过高的同情心暴死荒野!你现在能活命全靠——’
“纪德?”北斗轻轻呼唤眼前还不知道自己走神已久的人。
“嗯,”安德烈·纪德轻轻回应,从自己别扭的思绪里挣扎出来。
“原因推测是很容易推测出来的。”白发少年半闭着自己的赤瞳,冷淡地解释:“[窄门]的特性可以让我窥视其他人异能的状态,并干涉影响,和短暂使用他们的异能。”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残留些别人异能的痕迹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虽然你可以接触到萨特的记忆,但无法使用萨特的异能。”
毕竟没有和异能的拥有者直接接触。
北斗眨了眨眼睛,总感觉纪德情绪不对劲。虽然他很快就被纪德的话吸引了。少年低头,跟着纪德的话发散着思维。
也就是,为什么会有萨特视角的经历,是因为纪德以前使用萨特的异能,所以残留了萨特异能痕迹。
但因为没有直接接触,所以是动用不了萨特的异能的?
“这种情况算是巧合中的巧合。”纪德用手托腮,神情冷淡,轻飘飘地补充。他微微抬眼,眼中神采变幻莫测。
紧接着,他将自己所知道的道出来:“不过想来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种现象一旦发生,往往不会结束的那么快。”
海源北斗内心警惕,对此感到困惑:“纪德你是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直觉。”纪德的赤瞳倒影着北斗清秀的面容,语气很是自然,全然不顾内心小人在对自己的行为啧嘴。
这是一个一旦被北斗在回忆里得到有力证据,串联起自己行为原因,就立刻会被发现的谎言。
但是,怕什么?
白发少年小幅度扬起头,眼底一片漠然。当你重要到无可取代的地步,总会有什么人在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上不断为你让步。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糟糕。
‘我到底为什么才会成为这种垃圾大人的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尖叫,小小只的白发少年拉扯着可怜的、被自己揍得破破烂烂的等身布偶,撒腿就跑。
我也想跑……
坐在北斗面前的纪德不由得在心里默默跟了一句。但不管他想跑的意愿有多么强烈,主动接手的任务,认真安静的任务者还是把他钉在了原地。
“我们进入今天的正题吧。”白发少年轻轻将自己松松垮垮的,梳成一个低马尾的白发放下来,轻微地摇晃了头后,冷淡地说道。
北斗看着他的这一举动,才反应过来纪德今天随便给自己束了个低马尾。
因为他态度太冷淡,和平时太不一样,穿越者光顾着思考纪德心情差的原因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
“今天心情不好吗?“海源北斗面带苦笑,斗胆询问。上次见纪德语气这么冷漠,还是在回去医院的路上。
那时候,别扭地和自己合作的白发少年初次展露愿意协助自己的意向。
此刻的北斗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想到两个人一同注视下被落霞披上一层绚烂光衣的森林,喧嚣的山林鸟,有些焦躁的内心感到了些许宁静和满足。
那片喧闹的落霞森林,与极寒之地划破苍穹的流星,一同成为他宝贵的回忆。
“嘛,“察觉到自己语气的确不太对,纪德别扭地别过了脸,“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你别在意。”
原来是这种理由……北斗内心无奈,倒也松了口气:“那把问题留到发生的那刻解决吧。”
他将自己的想法微笑着告知眼前看上去明显比自己年幼的孩子:“很多问题,如果聆听者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对外述说是也是没什么用的。”
纪德低下眼眸,轻轻回复一句:“但愿吧。”
但愿那时你的想法,真的如现在所说这般。
“不过想来你和萨特的冒险大概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说到这个很明显的事情,纪德用手掌遮住嘴,露出和中世纪贵族拿着扇子聚在一切,窃窃私语时般看好戏神情。
“额……”北斗汗颜,您是指那个社交事故还有翻版吧?
“好吧好吧,”白发少年皱了皱眉,无奈地把自己的话挑明:“你可以看下萨特怎么用异能的。说句不好听的,萨特他在异能上的基础很差。”
黑发少年明显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什么为什么,北斗。再优秀的才能也挡不住所有者的不珍惜。”纪德轻飘飘,相当随意地说了句,“他从得到异能后的七八年里就根本没有用过几次。”
“以至于明明拥有比加缪优秀多了的异能,评价却始终在加缪下面。加缪比他好的一点,就是加缪还会理解自己作为异能者的立场,稳扎稳打去锻炼。”
听起来萨特先生好懒散的样子……北斗内心无奈。
“他拥有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才华,却在拒绝走进异能的世界。”纪德语气无故带着点惆怅,“北斗,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终生无论做出什么成就,都只能被拒绝在‘异能者’的大门前。而在这少数异能者中,更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成为超越者。有些事情在他们出生的那刻就注定了。”
海源北斗张了张嘴,他想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纪德平静地看着他,赤瞳再一次倒影出了北斗的身影,“但是你要知道,能被世人以‘文豪’相称的人,在人类整体的基数面前,也是少之又少。”
黑发少年沉默。本以为组织好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便已经消散了。
在这世人梦寐以求,想要进去的小小窄门前,曾经有人明知道自己拥有进去的可能,却不去努力。
“而且,北斗……”
纪德仰望着窗外的苍穹,语气依旧平静,只是说的话让北斗无故觉得难受:“不是所有人得到的异能都会是当事人想要的异能。”
在那进去的小小窄门里,有更小的窄门紧紧关闭,拒绝着极少数人中的大多数人进去。
叹息声打破了静寂。
纪德将零碎的白色发丝撩回耳后,“这些事情就不说了。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我会把[窄门]怎么去使用教给你了。”白发少年的语气很是自然,“到时候你用[窄门]先去稳定下[复活],让祂别失控。之后怎么做就看你安排了。”
他托腮,平淡地补充:“我直接帮你做虽然是可以的,但是那样子后期异能状态出现改变,你大概就不会调整了。”
“后期?”北斗疑惑。
“对的,因为异能状态是会一直随着异能者的精神状态和祂本身的使用情况变动的,后期可能会发生变化。这算是很精细的活。”
纪德边说,边蹲下去把桌底的一箱枪械拿出还没有组装好的□□零件,并将他们摆放在桌面上。
黑色的,带着冰冷质感的枪械部件摆放在柔软的白色蕾丝桌布上,一瞬间北斗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迈入某个未知的世界。
“就像前不久我使用过萨特的异能,[窄门]会残留了萨特的异能痕迹一样。理论上,祂会随着你的不断使用更加贴近你希望祂变成的那样子。”
海源北斗目光跟着纪德的动作不断移动。
“但实际情况你明白的,理论永远只是理论。”纪德咂嘴,坐回刚刚的座位上。他颇为苦恼地手里边把玩□□零件,边道:“让我想想看怎么教你比较合适吧。[窄门]这个异能在战场上几乎没用。你要用我身份的话,我除了教点枪械和格斗技巧外,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的……”
“对了,”纪德动作突然停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瞳闪过异样的光。
北斗疑惑地抬头,正视着纪德。只见白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单手拿着不知道何时组装好的□□,用枪口对准了北斗。
海源北斗瞳孔不断放大。他被惊恐和不可置信扼住了言语,整个人无法动弹。
“砰——”纪德没有丝毫犹豫地开枪。
紧接着穿越者眼前漆黑一片。
北斗连人带椅子匆忙地重重倒在了地上,他冷汗直流,用手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还是完好的。
餐桌上的手/枪零件还没有被组装好,纪德还在和刚刚一样托腮看着自己,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仅是北斗的噩梦。
只是纪德看到北斗的反应后,表情无端带着点惆怅。
“连这个都被借用呢……”
他的语气,北斗听不出来是开心,还是悲伤。
第68章 无鞘刀片
纪德贸然开枪的事件在北斗的不满声和纪德的再三保证‘不会再随随便便干了’中结束。
虽然这个超别扭的家伙,在北斗问他为什么这么干的时候,毫不妥协地冷哼一声,撇过脸拒绝回答。这行为气得北斗想掐死他。
但思考完纪德一直以来的行为处事后,北斗勉勉强强决定先放他一马。
海源北斗内心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安德烈·纪德你最好别给我抓住你的把柄。我真的会把你事情全部透露给下一个人。
不过他很快想到:下一个好像还要纪德推荐来着……
啊,这种全部要依靠纪德的感觉真糟糕。
随后事情很快就被北斗抛掷脑后,因为真的是太苦了。
纪德把锻炼北斗反应能力的计划提上了日程表,他反复强调一点:[窄门] 在战斗中根本帮不上忙,如果你想使用我的身份去正面战斗,最能依靠的只有身体素质和对战场局势的预判能力。不然,我这张牌比托尔斯泰还废物。
“好吧,稳定后的[复活]根本不废。”纪德满脸不甘心,抗拒地说道:“现在列夫·托尔斯泰成了你的王牌,而我才是废牌。”
我们连这都要对比吗?北斗满脸苦笑。
从黄沙遍布的沙漠地区遥望天空,天空的蓝色澄清而纯粹。
穿着白袍,背着狙击/枪的黑发少年碎发在狂风中飘扬。北斗皱了皱眉,用手遮掩住眼睛,从手指的缝隙中寻找着纪德的身影。
烈日灼热的光照下,远处的白发少年身影随着距离的变远,越来越渺小。
确定好纪德的方向后,海源北斗深呼一口气。他这才终于大步前进,试图追上前面比自己年幼的少年。
而绿洲,就在两个人视野的尽头。
“砰——”
绿洲中栖息的鸟儿因突兀的枪声,受惊逃串。它们的羽毛在空中轻轻地,慢慢滑落到满是杂草的地上。
海源北斗倒吸了一口气,艰难地把自己酸痛的手从还在冒烟的枪机里拉出来。
“不行呀,”一旁趴在地上的纪德用望远镜随意地看了眼远处的草地,带着果不其然的表情,对着刚刚射击的北斗说道,“没有打中。”
意料之中的结果。
黑发少年对此只能苦笑:“未免太难了。”
说完这句话,他从狙击/枪的显微镜看向停留在树梢上的沙漠鸟,在心里模拟计算着射击的角度。
又一声枪响,海源北斗艰难地适应着后座力的冲击,但是很快,纪德拉下他的望远镜,给出了反馈:“比刚刚算好点,但没有打中。”
这哪算好?
海源北斗内心深叹一口气,撑起身体,艰难地坐起身来。他从刚刚起就一直头晕目眩,耳朵也一直在因为超近距离的不断枪响反复耳鸣。
因为长期维持着一个姿势,北斗只觉得视野灰蒙蒙的。
停在北斗刚刚射击方位的沙漠鸟好奇地伸出头,看着这两个从刚刚起像个白痴般一直趴在相同地方不动的人。
北斗打开枪膛检查,枪内的子弹没有一颗射出去的。就好像他刚刚的行动只是虚假的。
“觉得怎么样?”身边面容精致的白发少年微微仰头,用红宝石般的眼瞳看着北斗,饶有兴趣地问道。
穿越者眼神无奈,诚实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主动预言比我想象中难。”
黑发少年抬头看着远处树梢上成堆簇拥在一起,无知无畏看着两个人的鸟儿,心里突然有些好笑。
它们不知道自己成了像白痴般,一动不动趴在沙土上的两个人的教学素材,更不知道自己被海源北斗惊吓了多少次,被纪德击落了多少次。
北斗看着自己的手,刚刚主动预言下开枪,心理暗示导致的轻微颤抖早已消失。
海源北斗无力地扶额,为自己和鸟群的现状总结了下:一个不需要担心拉伤,可以反复练习的训练,一堆可以被反复射击的笨鸟们,还有一个怎么都学不会的菜鸟。
北斗也说不出自己和这堆笨鸟比,哪个更惨。
“嘛~”此时纪德看好戏般捂嘴,赤瞳里满是好笑,道:“想想看你之前就是个普通人,不怎么会用枪也是很正常的,哈哈哈……”
在这残酷的事实和无情的笑声中,北斗颓废地叹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暗想:为什么就没有转移技能这一说法,为什么全部都自己学会啊!
果然小说就是小说……北斗内心小人利索地点烟,像中年失业颓废大叔般吐了口烟圈,吐槽着自己看过的文。
纪德耸了耸肩,对眼前的情况早有预料:“没事,正常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物。”
想到自己安慰的话可能太过苍白,纪德眨了眨眼,笑着举例道:“北斗你要知道,托尔斯泰他也不会用枪,但这没挡着他现在是‘俄罗斯的广度’。”
“列夫吗?”北斗姿态放松地坐在了草地上,低头思索着这话。说到武器的话,列夫好像没有明面上说过他是怎么战斗的?
海源北斗现在都还记得在俄罗斯和列夫度过的时光,都还想象得出来在燃烧的柴火前,和他一同坐在火炉前的列夫温和的神态。
列夫,就是那种一旦回忆起他,就会觉得很安心的存在。而将这样子的他和战争联系起来,北斗皱了皱眉。
“列夫他的惯用武器是什么?”北斗抬头,认真地问着纪德。
纪德疑惑地眨眼,不过很快给予了回答:“是剑。”
说完,纪德想到了什么,扬起恶劣的笑容:“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可能需要学会单枪匹马,用剑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
“额……”北斗汗颜,现在他觉得自己前路就像是被天真残忍的孩童网住,装进玻璃杯里的萤火虫般扑朔迷离。
“不过,是剑呐……”
穿越者的语气带着叹息。剑是笔直的、坚硬的、尖锐的金属物品,同时也是很适合高洁之人的武器。
他莫名觉得很适合列夫。
虽然北斗内心压根不希望认识的人有任何和战争联系起来的可能。他悄悄看向还在反复测试,试图想出更简单的指导让自己意会的白发少年,内心无故带着惆怅。
海源北斗知道可能自己遇到的所有人的经历都和战争绕不开关系,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少一点就再少一点。
“这东西还是很耗脑力运算的。”安德烈·纪德从显微镜中抬头望向北斗:“学不会也挺正常的。”
是的呢,北斗暗自点头,果戈里教的鬼魂附到物体后操作,只要附身上去了,就只需要判断类似三维坐标轴移动计算和异能控制输出频率了。
而,主动预言的话,你得首先判断第一次预言是否可信,之后根据这个预言做出调整,并预测调整后的行动下会导致的预言是否可行,之后再次判断……
反正海源北斗快被自己反复预言导致的不断枪响给整疯了。穿越者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真开枪还是假开枪了。
“放心,没有打算让你熟练掌握。”纪德失笑,安慰道:“主动预言不是很好用,我一般情况下不会去用的。”
“十分抱歉,有我这样子的学生。”北斗吐魂般喃喃自语。他一不熟练开枪,二不熟练预言。
“我说的是事实呀,学不会真的是正常的。”纪德无奈,很快他表情恢复平静,“反正你要明白主动预言的范围一定要在15秒内,可以的尽可能在5秒内。”
他动作娴熟地将狙击/枪和散布在周围的物品整理起来,一边嘱咐旁边还在休息的北斗道:“虽然现在练习起来很痛苦,但是一旦熟练,你在战场上是有15秒的容错时间在的。”
“这会让你的生存率大大提高。”纪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停顿,之后转头苦笑补充道:“好吧,以上是作为普通士兵的我的意见。”
北斗一愣,说起来他之前一直被纪德上理论课和科普八卦,只是偶尔在纪德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听闻过纪德过去的事情。
比如说发誓离开法国,却没有离开,再比如说他年幼的时候遇到了很好很好的前辈,并且有了自己终身的信仰……
其他的除了和萨特先生他们师徒的日常外,几乎都在迷雾中。
“纪德你大战的时候在做什么?”
“我?”纪德背起背包,奇怪地指了指自己。
啊,北斗内心尴尬,他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和别人自以为亲近起来了,他老是控制不住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在中东驻军。”纪德轻飘飘地回答,“我不清楚这边世界是怎么一回事,按我当时的状态,我现在应该在大马士革驻军。”
“诶?“海源北斗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点。
“不过很惨淡,看来遇到世界另一个自己的运气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纪德无奈摊手,解释现状,“他不在这里。”
那可真不幸。北斗有些失落,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期待着类似事件的发生。
“好了,不说这些了。”纪德走到北斗面前,示意北斗站起来并跟着他离开。他耐心等待的同时,随意地说道:“但是[窄门]的预——”
纪德轻轻抿了下口,有些沉默,但很快恢复平静:“[窄门]的预言,最重要的是被动预言。这可比人工警备的危机预警要好用的多。虽然该怎么说呢,只能预警15秒内的自己死亡,不能预警别人的是祂的缺点。”
“祂可能在你们眼里很糟糕,但祂曾很多次救了我的命。”少年的语气带着丝线般缠绵的眷念。
纪德之所以没有抗拒异能继承,正是因为这点。年幼的他手握着年长者匆忙递过来的无鞘刀片,跌跌撞撞地从尸山血海里爬了出来。
白发少年无数次回忆曾经,再也没有比握紧那把尖锐又锋利,时时刻刻在割破自己血肉的刀片更能活下来的方法了。
倘使不去握住,那么他现在最有可能早就成了一捧骨灰,又或者是几块骨头。
纪德望向沙漠的天空。蓝天上云朵像孩童手中的玩具被风轻轻摇动。
[窄门]没有攻击性,更没有防御性。他的所有特性都是为了影响和使用别的异能而存在的。而影响和使用都需要时间去沉淀。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沉淀,祂就做得到如修剪盆栽般轻易的去影响其他异能,将这些异能从枯黄和衰弱中拯救回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沉淀,祂就做得到让主人使用其他人的异能。
但是,当时没有这么多时间,更没有会愿意将异能交给主人的人。
所以,当这样子的主人被别人递过来一把无鞘刀片的时候,弱小的祂第一反应是缩小自己的活动空间,给那把无鞘刀片腾出位置。
“想来还是挺好笑的。”纪德的发丝在风中飘荡,“如果当年法国可以辨别出[窄门]是怎么样的异能,而不是粗暴地根据异能外在表现判断,说不定我现在在巴黎当一只金丝雀。”
“哈?”北斗眨眼,现在轮到他没有理解纪德的话了。
纪德没有回头,他明白北斗会有疑惑。
“因为[窄门]对成长中的异能影响特别大,作用很明显,我在想说不定当时政府知道这件事情后,我的人身自由就被彻底限制。”
不是所有异能都会是对使用者无害的异能,而尽可能地让他变得无害,矫正、修补或稳定祂,让祂变得更加贴近异能使用者的行动,这就是干涉系异能存在的价值。
其他的比如说异能使用和讲解,反而没有这么被看重。
纪德伸了下手,没有抱怨,只是正对着北斗感叹地笑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现在更好。比起平淡至极地过完被禁锢的一生,我宁愿活得跌宕起伏。”
无论哪种活法,我和法兰西的关系都会反复折磨我。那换种活法什么的,不就没意义了。
纪德背对着光照,垂下眼眸,将眼中对一些人的怀念遮盖住。
而且这里有让娜,有萨夏,有大家……
第69章 极好的交流对象
海源北斗在和纪德的相处的这段时间中,不得不打承认一件事情:纪德他真的是极好的交流对象。
安德烈·纪德行为模式就是那种假使你问了,答案只要他知道,他就会尽可能以简单易懂的方式讲给你听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是罕见的会在知道你缺少什么情况下,主动给你指出来,并一起平和地探讨解决方法的人。
刚遇到纪德的穿越者吐槽纪德太别扭了,完全相处不来,但现在海源北斗只想说:我当年就是个傻子……
果戈里,果戈里先生,我们俄罗斯最伟大的菇类,您说的话可真的太对了。纪德真得很好交流……
当然,这些心里话,北斗死都不会对外说的。
微风吹动着窗沿悬挂着的简陋的纸制风车,风车哗啦哗啦,不稳定地剧烈转动着。海源北斗惬意地趴在窗沿上享受着这难得可贵的晴朗的休息日。
他最近白天频繁被拉出去训练。纪德可不管天气炎热还是冰冷刺骨,说出门就出门。沙漠的白天和夜晚的极端温度差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这,海源北斗很荣幸有了在辽阔的沙漠里裹着睡袋看日出,搭建简易的滴水设备并等待祂能给自己一口水的经历。
沙漠辽阔,但却让人内心孤寂。
一直呆在北斗身边的白发少年却很习惯于这份孤寂。北斗老是觉得如果纪德不是因为觉得看单调的风景,容易让他精神压抑,可能会一直呆在这样子的环境里。
就像现在这样子放北斗一天假,让他去玩什么的行为也根本不会干。
海源北斗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继续懒洋洋地享受着眼前的风景盛宴。
这段时间里,北斗觉得最刺激的不是别的,而是安德烈·纪德他某个行为就像是高中物理老师进教室,讲完卷子发现还有很多时间,对着同学讲:“同学们把你们最近考过的数学试卷拿出来,这节课离下课还很早,就让我给大家讲讲数学”般,成功拿稳住其他两个异能……
上手速度比已经有经验的北斗还要快,甚至目前已经反过来给北斗讲怎么去使用比较好。
海源北斗当时看完纪德直接用流沙制造了一把剑的全过程,目瞪口呆。
“干嘛……”纪德满脸嫌弃,手里抓着那把沙子做的剑,慢慢远离北斗身边。
“为什么会这样子……”北斗恍恍惚惚,就差没有把‘我是傻子’的纸条贴在自己额头上了。
“这就是所谓的领悟力吧。”纪德面无表情地偏移了眼神,心虚道:“没事,你可是无异能世界的人。底子差到离谱。异能怎么用,很多都是看几眼就可以判断出来的……”
不过纪德越说越皱眉皱得厉害,他刚刚那话好像莫名其妙地把一堆人给踢出自己世界了。
但口误到一定程度,只要你脸皮够厚就啥事情都不会发生。
“咳咳咳,”纪德伪装矜持地点头,将剑伫立在沙漠上,平淡道:“如果连这点做不到,我就不是超越者,你才是了。”
好,成功弥补刚刚的口误!纪德内心满意地点头。
“话说——”纪德突然想到什么,低语喃喃:“正好是个很好的机会。”
海源北斗目光有些迟疑。
“呐,”纪德超随意地走到北斗面前,笑嘻嘻地蹲下来托腮问道:“除了这些外,你有没有兴趣看看其他人异能长什么样?”
海源北斗:猫猫疑惑ing
之后可怜的穿越者的训练计划又被纪德加上了剑术训练,[窄门]异能使用训练,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训练。
“别露出这种表情,”把脚翘到桌子上的纪德无聊地用笔戳了戳自己的脸庞,对着窗边吹风,连走路都手脚酸痛的北斗喊道,“你会让我觉得我在虐待你。”
比虐待更恐怖的是,这一切行动的理由都是恰当的。以至于海源北斗只能全部接受。
海源北斗:“呜。”
纪德虽然你这么高强度训练,但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我还是会承认你是很友好的交流对象的……
纪德转了转眼珠,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现在要不试试看,能不能看出我异能长什么样?”
虽然他本人都对此不报有期望,但这不妨碍他在想到的时候,用这点调侃下北斗。
海源北斗(再一次):“呜。”
能不能别在休息天的时候聊这个……
你要想想,我晚上还要被萨特先生的超强超扭曲的逻辑思考模式折磨……
是的,海源北斗目光空洞,眼角的黑眼圈若隐若现。他这十多天白天被拉去训练,晚上还得看着逻辑鬼才和一根筋的现场任务直播回访。
正如之前纪德所说的那样,他最近经常在梦里里遇到萨特。
北斗痛苦地捂脸,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萨特有那么多世界各地的特产和照片了。萨特先生真的是任务全世界飞,飞到哪里就带点东西,拍点照片留作纪念。
天杀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任务……
北斗大前天跟着三个人在北冰洋的破冰船上漂浮,前天是跑爱尔兰的岛屿处理死人复活事件,昨天是在希腊处理事情的时候偶遇拜伦……
草,隔壁世界简直超越者漫天飞。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事件要处理啊!
纪德轻轻抿了口水。他翘着二郎腿,姿势极为嚣张,但是语气极为随和:“一个破破烂烂的世界罢了,我们全部人都被拉去反复打补丁。”
“那俄罗斯呢?”北斗好奇地竖起耳朵询问。
“不是你说过的普希金先生在出差吗?难不成这还不明显吗?”
噢,北斗这才意会。普希金是出任务去了。
“可这还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任务?”北斗好奇宝宝继续发问。
“战争打了那么多年,该有的和不该有的特异点全部都在呗。”
安德烈·纪德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加上异能受使用者精神状态影响会改变,异能失控啊,异能物品暴走和比较普遍发生的异能无意识泄漏后产生的各种各样事件,都会成为异能危害事件。”
海源北斗:为什么感觉有异能的世界格外危险……
“你可千万别把锅扣给异能。”纪德放下了水杯,动作流畅地转笔,用笔尖指着窗沿旁边的北斗,“本来那个世界本身都有问题,现在异能这一概念发展起来了,所有问题全都推到异能头了。”
啥·情·况?我·咋·听·不·懂·呐。
海源北斗再次猫猫疑惑ing。
“我那边世界本质是偏神秘侧的,异能其实相当于神秘侧过渡到科学侧的中间产物吧。”纪德将翘着的腿从桌上抬下来,随意地转了转自己凌乱的白发。
窗沿看着纪德动作的北斗默默想:别的不说,纪德长得的确养眼。
沙漠一层不变,单调的风景,昼夜急剧变化的恶劣温度,还有枯燥重复的训练直接把百般无聊,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北斗逼得开始欣赏男色去了。
虽然穿越者的关注点很快转移到其他地方。
海源北斗敏锐地察觉到纪德实际上是有两种对外性格的,一种是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像个孩子般反复抗拒所有麻烦的事情,会口误会聊八卦,会边碎碎念,边抱怨自己不想工作,一种是在黄昏的马车上明显展露出的,对所有事情都态度冷淡,能避开就避开,但是一旦接手,就会尽心尽力去做。
这是什么个原理?北斗一度陷入深深的困惑中,但他很快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是纪德就行了。
“有什么娱乐活动吗?”纪德走到北斗一侧,有些好笑地左右打量着滩成泥了的北斗,问道。
“没有,不想出门,只想脑子空空如也地躺平。”北斗毫无自知之明,用豆豆眼看着纪德,露出一个单纯的笑。
“诶~”白发少年语气顿时变得让北斗难以琢磨。他弯下腰,态度很是友善,正视着北斗的眼睛说道:“那有没有和我随便聊聊?”
您是指聊什么?北斗挑了挑眉,毫无掉入圈套的自知。
“说实在,我感觉你应该比起枪械这些远距离武器,应该会更习惯于操控近距离武器。”纪德转了转眼珠,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我自己也有这样子的感觉。”北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嗯,自知之明倒是很高的。”纪德笑道,“我觉得你的战斗方法需要处于一种和我比较类似的,主用近距离武器,偶尔使用中长距离武器来进行战斗辅导,会好一点。“
他在想到什么后,表情万般嫌弃道:“至于托尔斯泰他们那种战斗方法,我们普通人还是别学比较好。“
“你异能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攻击性很强的异能,还是学点战斗技巧保护下自己吧。”安德烈·纪德耸了耸肩,准备离开。
他把该说的话全部都说,接下里北斗最后准备怎么选就不是他可以干预的。
“等等!”海源北斗立刻抓住纪德的衣领,他低下头想到了自己之前忽略掉的点!
纪德站在原地,万般困扰地眨了眨眼。
北斗眼瞳瞬间燃烧起了渴求知识的灼热火焰:“纪德老师,求你告诉我下,你是怎么判断异能有没有攻击力,是不是在成长的?”
安德烈·纪德:……
他挑了挑眉,脑海里思绪纷乱,满脑子都是:你问题可真是越来越离谱!这不就是有眼睛就可以看出来吗?你让我怎么和你说?
难不成让我把眼睛挖出来给你戴上?
第70章 好奇心不能太重
“嘛……”纪德陷入诡异的沉默,“从所有者精神状态会影响异能这角度,我以前很好奇为什么异能的效果没有和所有者的性格有联系。”
白发少年垂下眼眸,将万般思绪隐藏在赤瞳中:“不过后来,我更认可异能效果是异能主动契合异能者某个时期的想法后的产物。”
虽然纪德时不时感觉到迷茫,如果说是[窄门]主动契合了自己的想法才成为这样子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什么念头?
[窄门]本质是可以帮助异能者的异能。
而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的一生,纪德始终没有敲定哪个瞬间。他在遇到让娜的时候,最多想的是给法国效力终生……
现在想想那个天真到白痴的想法,纪德内心冷嘲一声。如果有时间回溯机,他绝对提刀先把自己乱刀砍死在田野里。之后再点着烟,坐在深埋着尸体的土堆上,去思考时间驳论,因果论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能简单解决的东西为什么不去简单解决。纪德满心满眼都是懊恼,怎么当年他就这么简单把自己卖了……
你把自己卖给法国的单个人,都比卖给这个国家来的快乐……
呜,我就是个傻子,愣头青,笨蛋,白痴……
‘别说了别说了……’小小一只的纪德背着被缝缝补补的破烂布偶在纪德心底冒出来了,他一脸麻木,用堪称是自我放逐了的语气,委屈巴巴说道,‘明明有那么多条可以达到理想的路,转不过弯来的我带着[窄门]一起选择了最难的路。’
‘我就是个大垃圾呜。’
安德烈·纪德罕见地陷入了双重自闭中,但是表面上他只是眼瞳失去了高光,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纪德?”海源北斗小心翼翼在白发少年眼前招了招手。他内心思索着:自己这次问的问题难不成卡住纪德了?
“没事,”纪德高光全无,僵硬地转头,轻飘飘地给出回应:“我只是在想怎么跟你解释。”
但随即他深呼一口气,相当直白地、本能地自白:“说真的,我觉得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知识。[窄门]是我的异能啊。你学这些对任务没有用的多余知识有什么用?就一次任务的时间,你觉得以后用的到吗?”
“但挡不住好奇啊!”北斗黑瞳闪闪发亮,兴致勃勃地摇晃着身子,就差安静听课了。
纪德心底背着破烂布偶的小小白发少年果断从布偶腹部的缺口掏出锋利的袖珍小军刀,表情阴森森说道:‘海源北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来战!我不能受这委屈!’他拖着布偶,准备冲出去拼了。
来战个毛!纪德赶紧把这些想法按压回去。
结束这复杂的心路历程后,纪德只想给北斗一刀。
纪德:%¥#*&¥……
“好吧,我们就从你熟悉的托尔斯泰聊起来,怎么样?”纪德手脚僵硬,眼瞳没有高光,幽幽地来了句,“真没想到你好奇的东西怎么这么多……”
我和萨特交流,可只要放空大脑,全程一定频率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就行了的。哪晓得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难搞……
“列夫吗?”北斗这回可腰不酸背不痛了,眼瞳里满是跃跃欲试。说起列夫的[复活],他之前觉得难搞,现在当所有前置问题都能得到解决后,他只觉得很帅。
有哪个男孩子可以拒绝剑?
北斗一想到未来自己可以拿着剑帅气战斗的场景,简直开心到爆炸。
男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jpg。
刚刚起,眼瞳失去高光的纪德察觉到北斗展露出来的显而易见的开心情绪,整个人顿时无奈了。
正如海源北斗得到纪德的羁绊,纪德也得到了北斗的羁绊。
纪德从自己心底不愉快的情绪中挣扎出来,失笑道:“好吧,勉勉强强给你说下大概吧。”
怎么看异能有没有攻击性,强度高不高什么的,纪德从决定协助海源北斗那刻也没有念头打算告诉北斗。
这些内容虽然简单,但没必要。
早在听北斗说过托尔斯泰试图找过自己,知道泰戈尔异能不一样,自己会浪费很多任务时间的情况,他就在内心轻轻敲定下一个人选了。
相比必须要亲自接触才能知道异能现在和未来的大致情报的[窄门],为什么不去选择不需要亲自接触就可以知道异能现在情报的异能?
异能的潜力,未来有可能会怎么成长,这些和北斗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纪德没有打算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多余的教学上的打算。他觉得自己的安排是合理的、正确的,但他唯独忽略掉了北斗对这方面有兴趣。
“唉,”纪德捂住头,内心懊恼着自己想法太独断了。但抬起头后,他的神色却一如既往的维持平静。
“我个人觉得这方面不需要举其他例子了,就托尔斯泰一个人的例子吧。”
说是这么说,纪德对此有些心虚,他反复拿托尔斯泰出来举例子的行为如果被俄情报局知道后,说不定签证瞬间没收。
到时候别说见陀思先生了,进边境都困难了。
‘异能的状态还算是挺敏感的信息来着……’小小的纪德少年面露担忧。他委屈地抱紧了一直陪着自己的布偶,小声地道:‘话真的不能太多。’
‘本来就没有自保能力了,现在还把自己的危险程度往上调的话,真的会成金丝雀了的。’他把自己一整张脸埋进了软乎乎的破烂布偶里,相当抗拒地含糊道,‘我已经想象得到我们离开法国的道路是有多么艰难险阻了。’
现在就很艰难了,好不?
纪德内心麻木,想到:现在如果还是战争时期,我直接和托尔斯泰一个待遇,或者比托尔斯泰更惨,惨到被终生监护了。
“考虑到现实情况,很具体的,我就不说了。”犹豫再三,纪德轻轻开口,“虽然北斗你只是因为好奇,并没有恶意,但是有些东西,我得烂在肚子里才行。”
要是被不太友善的人利用,以至于察觉到[复活]的缺点,别说是俄罗斯了,连我都会疯了。
“诶?”北斗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但很快他理解到纪德的想法。他的确不能知道很多,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没有恶意的。
“世界上那么多的异能,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缺陷,有些缺陷明显到一眼就可以察觉,有些缺陷是需要反复揣摩思考,才能推测出来的。”纪德赤瞳中的色彩变幻莫测,幽幽地继续道:“但不管怎么样,一些信息能沉入海底的就沉入海底,千万不能让祂浮出海面。”
比如说,[悲惨世界]、[恶之花]、[海底两万里]这些异能的缺点要是暴露到明面上……
纪德内心默默退缩,后果真的不可想象。
越是地位高的人异能缺点暴露出来,越是容易让世界动乱。
“纪德?”海源北斗看着自己面前白发少年的面容,突然感到不安。
“没事,就只给你粗略讲一下吧。”纪德轻轻笑了起来,“异能在不在成长的话,已经定型的异能需要长时间的细微观察,很难直接判断。”
“还有就是你这种还没有定型,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还在‘生长’的异能了。至于其他的话,我还是举下例子吧。”
*
托尔斯泰的异能作为例子,实际上很具有说明性。
[复活]在全世界异能战略价值排名和异能潜力排名里都是可以稳居前三的。异能的强度和评价都极高,虽然这也导致很容易受到托尔斯泰的影响。
或者说,这时候应该不用[复活]称呼祂,比较好。
纪德暗自思考,之后干净利索放弃思考称呼。他对此感到麻烦。
“托尔斯泰的异能,与其说是有三个阶段,倒不如说是以一个原点,扩展出了三个支线。”纪德轻轻开口,“其中作为主支的是[复活],其他两个阶段为分支。”
[复活]是剑,是无论何时都锋利而坚韧的金属物品。这把剑插在冰封的湖中心,等待着未来可能出现的勇士拔起。
[战争与和平]是花,是盛开于废墟之上的和平之花,祂在绽放的同时也在不断自燃。
[安娜·卡列尼娜]是人偶,是在大雪纷飞的夜晚里,室内燃烧炉火前的摇椅上,安放着的精致人型玩偶。
纪德在遇到托尔斯泰之前,甚至没有想过会有这样子的异能存在。和同一时期只能维持着单个主支外型的其他异能比起来,[复活]显得很特别。
他无法断言这是好的,更无法评价是坏的。
但是唯一一点,他很清楚。
“在众多异能里,纯武器外型的异能是很罕见的。”纪德赤瞳满是复杂,“越接近现实中存在的武器,代表异能的攻击性越高。”
“以剑作为自己表现形态的[复活],祂的破坏力不说也罢。”
“罕见?”北斗歪着头,重复念着纪德说的话。“是罕见到哪种程度?”
纪德用笔尖指了指北斗,很是严肃道:“欧洲没有这样子的异能者在!”
海源北斗一愣,他感觉自己好像理解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穿越者思考再三,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列夫说过他和德国的超越者打过,那他和其他欧洲异能者打过吗?”
“不用打,”纪德随手摆了摆,连犹豫都不犹豫了,斩铁截钉道:“你直接托尔斯泰大于维多克·雨果,大于威廉·莎士比亚,大于欧洲打不过这些人的超越者就行。”
这个>号式一出来,欧洲已经快没人了……
海源北斗对此感到惊愕:列夫,我知道你强,但是你可没说你可以强成这样子……
“所以说他才是王牌呀,”看到北斗不加掩饰的错愕表情,纪德叹了一口气,面露惆怅道:“他算是很棘手的存在了。”
世界级地狱冷笑话之:托尔斯泰想不通[复活]为什么可以那么强,其他人想不通为什么托尔斯泰可以那么强……
拥有着看穿异能能力的赤瞳少年幽幽地再叹了一口气:“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人,实际上也很温柔的人得到了破坏力极高的异能。这个事情曾经让我多年的认知崩塌了。”
海源北斗(迟疑):?
回想起纪德吐槽加嫌弃列夫的各种行为,他挑了挑眉,思绪再度跑偏,内心是:纪德老师,您原来知道列夫很温柔的啊?
第71章 鱼塘里全是食人鱼的男人
“这么说,你现在应该明白限制天灾活动范围的条约为什么会被俄罗斯认为是针对他们吧。”纪德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轻轻抿着水。
窗外的天空逐渐昏暗,微风也渐渐停下。
纪德看了看外面暗淡的天空,内心深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站起来关窗。他老是容易说太多而把时间浪费得很厉害。
从刚刚起,表情一直维持着平淡的白发少年默默计算着自己还会耽搁多少时间。虽然内心对此感到焦虑,他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没必要把自己的焦虑传递给北斗。
“纪德?”他背后沉思的穿越者轻轻呼唤着纪德的名字。
“嗯?”纪德侧仰头,回看着北斗。少年柔顺的白发悄悄从肩膀滑落,他的面容仿佛被晚霞镀上了一层光。
“当时是真的在针对列夫吗?”北斗思索了很久,还是选择询问。
“……”安德烈·纪德的赤瞳在黑暗里微微亮起。但很快他偏过了脸,有些叹息地道:“这个不是什么敏感信息。如果你要知道,我是可以说的。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具体说的话要花很长时间罢了。”
“应该没有吧。不管战后很混乱,我也不太清楚。”
时至今日,纪德还是不清楚所谓举足轻重的人们在觥筹交错之间到底商谈了什么。虽然有时候他在想:如果自己当初可以像那些在政坛上游刃有余的政客般对权谋、利弊分析得心应手的话,也许很多事情都可以回避了。
可惜安德烈·纪德不聪明,反而很固执。
虽然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纪德早已经放弃做出改变。
白发少年大半辈子都在流离失所中度过,在陌生的土地上了无生息地看着西方的天空,在怀念已经死去的战友、朋友,在孤独地思考着自己是谁,应该去哪里。
他过去早已把自己一生应该去想的东西想完了,也早已说服自己去放弃一些东西。
但的确是有那么段时间,过去的亡灵从灰暗的记忆枷锁中挣脱出来,踉踉跄跄地再度踏上现在的躯体早就放弃了的路。
等到躯体反应过来,少年就在熟悉而陌生的土地上发呆了。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另一种自甘堕落吧……
纪德盘腿坐在地毯上,赤瞳了无生气地托腮看着外表看似乖巧认真,但实际上问题多到把人逼疯,本质是个逻辑高需求怪物的海源北斗,突兀地说道,“我很钦佩坡先生。”
“他是很罕见地确定下一个目的后,会为了这个目的设计计划,执行计划,并不断调整,不被任何人动摇执行想法的人。”话说到这里,纪德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脸,用带着叹息的话道,“也难怪陀思先生会尊敬他。”
他们本质是一类人,都是那种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走上自己力图展望道路的人。
“坡?”北斗喃喃,他从不止一个人口中了解过坡的事迹,也从不止一个人口中了解了他们对坡的看法。
但海源北斗始终没有建立起自己对坡的看法。他一直秉承着眼见为实,除亲眼所见以外的听闻都不能深信的想法,因此,他对这个人的印象是很模糊的。
不过事到如今,多次听闻到他名字的海源北斗敏锐地想到:再不建立对这个人的看法,自己未来绝对会死得不能再死。
“你不知道吗?”纪德眨了眨眼,瞬间回忆起最初北斗和自己相遇时候对任何事情都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他用一种超无奈超头疼的语气,边捂脸边解释,“我们世界异能界的超国际巨星。”
北斗微微脸红,局促地点了点头,试图证明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书呆子。
“你真的知道吗?”
海源北斗陷入了沉默,之后果断地摇头,胡思乱想:国际巨星什么的,不是只有演艺界才会有这样子的称呼吗?
“唔,”纪德丝毫不给任何面子地笑出了声,“好吧好吧,反正你就需要知道坡先生很出名就行,哈哈哈……”
出名到被调侃为国际巨星的那种?
海源北斗绞尽脑汁试图理解含义,理解失败。他再次试图联想,首先他本能地、超不好意思地联想了三次的情况——
只要对文学有点研究,或者说对西方文学史有点兴趣的人,都或多或少清楚这个男人的影响力有多么恐怖。
他即是美国短篇小说先驱、世界科幻小说的奠基人,也是世界恐怖小说兼推理小说鼻祖,以自身作品影响了超现实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等众多流派。*
世界最具权威的侦探推理奖以他名字命名。自他手中诞生的5篇侦探小说,几乎写光了所有的侦探小说类型。就算他死后近200年的现在,都没有人可以说自己写的侦探小说完全跳出了爱伦坡当初为侦探小说设定的大框架。*
受他影响的世界文学大师不计其数。
嗯?A说过文学地位和异能有联系,那各位文学大师莫非都是超越者?
那会有偶像是别国超越者,但我不厨了的情况吗?
海源北斗脑子陷入卡壳模式。他歪了歪头,脑海里接连浮现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前脚纪德说陀思先生尊敬坡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个情况。
“纪德,坡他——”
“只要你有勇气你也可以的!”
安德烈·纪德挥手直接打断北斗的话,表情严肃,言之确凿地说道:“你甚至可以在欧洲开个后宫,在鱼塘里养一堆食人鱼当观赏鱼玩。”
海源北斗:……
嘶,爱伦坡恐怖如斯。
北斗的脑子顿时因为在思考有多少文豪进了这个鱼塘而反复宕机。首先欧洲是重灾区的重灾区,其次%¥&@¥%¥——
“喂!你别把我算进去,你才不是我的菜!”纪德努力摇晃着眼神全无的北斗,想把‘安德烈·纪德’这个名字从他以为的北斗脑补现场拯救出来。
“不对劲啊,”一只高光全无的海源北斗从吐魂状态中艰难挣扎出来,仰头看着正扯着自己衣领的白发少年,开口就是:“坡不是名声不太好吗?”
纪德听到此话,挑了挑眉:“这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知道的?”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他转了转眼珠,再次言辞凿凿道:“哪怕那时候坡先生名声不好,也是黑红的国际巨星!”
好家伙,就和‘国际巨星’这个称呼断不了联系了吗?!
*
“我真傻,真的……”一只失去高光的北斗陷入自闭。他边抱着枕头边碎碎念道:“我光顾着记美国风评不太好,没有关注到过去和现在人的评价是会变的……”
“额……”纪德万分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带着些许局促地轻轻道:“我只是日常诋毁下美国罢了,这和每日打卡讽刺下英国是一个道理。算是欧洲特色吧。”
“人的评价随着时间流逝会变的道理,我也没有参透……”
“坡先生战末的时候名声的确很差。习惯于眼见为实的人的确会很难相信过去或者现在的情况……”
“我就是个大傻子呜。”
“别了,”纪德听到超熟悉的语气讲出来的超熟悉的话,再次头疼地捂脸,“你别说了,我不会对外说的,就当这事情没发生,好不?”
海源北斗直接两眼泪汪汪,像是异国他乡见到亲人般,伸手抱住小小的、软软的、比自己看上去年幼的少年,再次陷入自闭:“呜——”
被评价为小小的、软软的纪德面无表情地躺平任抱中。
丫的,北斗这家伙行为越来越放肆了。
“没事的。要知道多少人在这上面撞得头破血流,你的出错只不过是小kiss。”纪德用棒读的语气,面无表情地继续安慰,“只要你仔细研究,就会发现鱼塘里的鱼各种千奇百怪,让人惊到下巴,频繁出错的操作了。”
一堆活了那么多年,声望高了那么多年,遇到喜欢的人还是像孩子般争宠的人。纪德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转头他联想到自己,陷入诡异的沉默:好吧,是真的控制不住。
但——
其他人我可以不说,如果波德莱尔清楚情况,他就应该赶紧挣扎一下下。纪德内心无力地长叹一声:他竟然逆向追星到现在,活该上了法国人最失望的超越者排名榜。
咳咳咳,纪德眼神麻木,他知道波德莱尔听不到。
“hi,北斗。”纪德失笑,‘神态镇静’地转移话题:“要不要听一下波德莱尔最糟糕的追星现场,俗称‘波德莱尔水平追星现场’。”
顺带一提,也是这把他定在我望尘莫及的法国人最失望的超越者排名榜榜一。
是的,没错。
纪德每天都为自己法国同胞的想法感到惆怅:竟然觉得靠脸吃饭是种才华,逆向追星,或者追人追到一半,结果半路逃跑的人才应该被唾弃什么的……
“哈?”海源北斗明明脸还埋在纪德柔软的头发里,耳朵却悄咪咪竖起了。他一眼严肃地抬头,好奇地问:“这水平算什么水平?”
算私生饭水平吧……
安德烈·纪德现在就差点烟,夹着烟来吐烟圈表示自己内心的怅惘了。
第72章 波德莱尔水平追星
纪德内心惆怅得快要点满了一烟盒的烟。
他到底怎么从最开始让北斗言听计从的安德烈·纪德,变成现在被北斗当抱枕蹭蹭,之后拉着讲八卦了的安德烈·纪德?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纪德内心小人吐了吐烟圈,思考着问题所在。
‘算了吧,’小小的白发少年掐灭烟,冷酷无情道:‘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把他扔了。’
纪德顿时莫名联想起他至今还没有扔成功的两个笨蛋弟子,内心安慰自己:没事,我们回去继续扔扔看。
有一种‘逐出师门’叫做:老师看你不舒服.jpg
“波德莱尔的操作说真的已经可以写成一本书了。”纪德万分感叹道,“书名就叫做《如何让偶像和偶像亲友讨厌自己的一百种办法》”
听闻这话的海源北斗悄咪咪从埋着的‘抱枕’里探头:这话题微妙地在好笑中带着一丝残酷……
纪德长叹一口气,他每每回想起当年波德莱尔干的种种操作,就老是有种感觉:早晚会有人因为波德莱尔太过于窒息的想法,而反复躺着进医院。
不过——
白发少年边托腮边内心思考、有那么段时候他觉得当时波德莱尔坚持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就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就超有问题。
最根本的原因是因果系异能的拥有者都喜欢套马甲吧。马甲什么的,只要你敢抖并且会抖,就可以抖下来不少。
“坡先生用过的假名太多了,也难怪会出错呢。”纪德了无生机道,“他写小说的时候用的是一个名字,参军的时候用的是又一个名字,和别人通信的时候用的是再另外一个名字,出门拜访的时候用的是另另外的名字。”
“所以我就随便说一下吧。”
说到这个,纪德有些同情那些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讨厌的人到头来结果是同个人的人。
真是太可怜了。
你们喜欢上了一个一天可以换五个身份出门,并且五个身份都可以做到互相没有任何联系的人。
“噢,忘了说一个重点了。”纪德因为想到什么,眼瞳失去了高光。
“哈?”北斗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缩回去。
“埃德加·爱伦·坡是一天可以舍弃5个假身份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日抛马甲惯犯。”
海源北斗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那感情揪出他本尊意外地难啊。
*
波德莱尔的故事实际上相当简单,总结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他操作太五花八门了,导致说具体一点很麻烦。
纪德仰头看着天花板,思考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去刷牙睡觉。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一位幼年就因为异能而受任于法国军部的少年。他的生活也因此和正常的同龄人千差万别。在令人枯燥到已经成为折磨的工作中,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寻找其他娱乐来缓解下心情。
考虑片刻,自傲的他选择去写自己喜欢的诗歌来打发时间。
“听说过那个时候他是军部的高岭之花。”纪德皱了皱眉,从脑海里挖出认识的人委婉提醒过自己的话,摊手:“可惜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和‘高岭之花’八竿子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从当时就认识他的人的角度,说不定经历就是眼睁睁看着高岭之花成为无名作家的狂热粉?
纪德越想越打从内心好奇波德莱尔怎么会有‘高岭之花’的称呼,最后他直接敲定:如果这个世界的波德莱尔是高岭之花的话,他一定能围观就围观看看。
“不过,他们的相遇听起来挺浪漫的。”纪德语气带着惆怅。
人生和笔尖都在一刻不停书写孤独和绝望的少年,在某天黄昏遇到了同样饱受孤独和绝望折磨的无名作家。
他一眼就认出文字下那个和自己相似的灵魂。
或者说得更具体一点会比较好吧?纪德陷入思考:这样子说感觉怪怪的?
那个自傲于自身才华,却没有写出满意诗歌的、孤独又高傲的少年,有那么一天黄昏百般无聊地在巴黎随意走动,寻找着灵感的时候,途径了一家旧书店。
少年带着傲慢的态度,轻蔑地翻动着书页,因为他深信:由自己写下的诗会比在场的任何诗更加地引起他人共鸣,也更加美丽。
可惜他想错了。
在如此破旧,如此渺小,如此不值得一提的地方,他看到了‘自己’。
这个世界上天才一直都有,但知音千年难寻。
液体浸湿文字的瞬间,少年低垂着睫毛的金瞳闪烁着摄人心魄的色彩。
这突兀的色彩就像是浑浑噩噩度日的流浪汉突然有了对人生的期冀,就像是麻木等待着死刑的死囚犯突然有了对明日的憧憬,就像是祖祖辈辈都在埋尸的埋尸人突然有了对未来的希望。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人生第一次庆幸起自己的诞生。
“我觉得——”
“不,别你觉得!我也不要你觉得,我还没有说完呢!”
少年很快买下了手中的杂志,带着无法言表的雀跃和局促,他向着书店的老板询问着诗人的信息。
他有种难以言状的激动,想走出这个阴暗狭小的空间,将他的诗人介绍给街道上、马路上、集市上自己可以遇到的每一个人。
想要告诉所有他遇到的人:他有他的诗人了!
“哦,你说的是佩里吗?”年迈的书店老板戴上老花眼镜,摸着苍白的长胡子琢磨着诗的主人,迟疑道:“我记得好像前不久他最后投稿的杂志发布了他的讣告。”
那瞬间,少年心坠地狱。
“不过如果你喜欢,我这还有他写的其他作品。”老板眯着眼睛笑着,试图和眼前看起来很富有的小少爷打商量,“他的作品没有什么知名度,挺便宜的。买过去,无聊时消磨下时间很划算。”
那瞬间,少年头一次觉得:怎么可以有人用笑着的语气说出这么面目可憎的话语?
“怎么样,小少爷?”
那瞬间,少年收敛好自己阴暗的想法,一字一词咬字清晰地、高傲地笑着道:“请把他所有的作品都我。我愿意用重金购买。”
他内心带着杜鹃啼血的悲愤,语气隐隐约约压抑不住自己的痛苦:“我会让所有人都后悔没有在他活着的时候将名声给予他。”
“我觉得现在——”
“别!别你觉得现在!我现在也不要你觉得,我真的还没有说完!”
纪德几乎是以抓狂的语气喊出这句话。
海源北斗瑟缩了下,做了个把嘴巴拉起拉链的动作。虽然他本人真觉得这比起追星故事,更像是巴黎爱情故事。
纪德气喘吁吁地停下,觉得自己还可以大战三百回合。他赤色的眼瞳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有着不把别人带进这个坑绝不罢休的念头。
凭什么我要一个人掉了这个坑,要掉一起掉!
安德烈·纪德讲着讲着,就莫名其妙地和自己刚上了。
“波德莱尔很快就明白军部的环境不适合他长时间翻译,零碎的时间不足以让他翻译好诗人的作品,他需要更加自由更加宽松的时间。 ”
纪德冷静了下来。他微微抿唇,语气夹杂着些许吝啬的夸赞:“事实证明,他的行动力很强。”
先不说他是怎么主动跳出军部的大泥潭,反正他的确做到同辈人无法做的事情。他跳出去了,并且成功在异能界取得了自己的话语权。
中间的辛苦大概让曾在军部所属,现在仍在军部任职的福楼拜讲更深刻一点吧?纪德歪了歪头,他那时候在中东,法国的一切变化自然也和他没有关系。
这种隐晦的巴黎故事,还是他回法国后别人和他说的。
“当我见到波德莱尔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法国的情报部部长了。”纪德托腮回忆着自己和波德莱尔的初次见面,那时候的波德莱尔态度刻薄,用词犀利,举手投足间带着纪德讨厌的位高者才有的气场。
但你不得不承认,他有资格。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有资本傲慢,更有资本蛮横。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想要的全部掠夺回来。他本来就是法国肆意绽放的、独一无二的“恶之花”。
法国的对外情报网是他负责,他是法国后备情报线必不可少的存在。年少的他在声望和地位上做到了和比他大很多的前辈们平等的待遇。
虽然波德莱尔本人的确有那么点怪癖,比如说钟爱诗歌到拉着部员开诗歌鉴赏,不懂直接劈头盖脸地骂。
再比如说,花了16年时间去翻译不知名作家的诗歌,为这位不知名作家的荣光而奋斗了十六年。
波德莱尔正如当年所说,做到了让全法国、乃至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喜欢诗人的名字。
“嗯嗯嗯。”海源北斗点头,继续默默吃粮。他悄咪咪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期待着自己可以在零点之前上床。
“好了,他的骚操作来了。”纪德面无表情地吐露出话,冷哼一声:“波德莱尔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默默奉献的主。”
海源北斗正在吃粮的嘴迟疑地停了。
“法国的‘恶之花’,情报部的蛇蝎美人,如果在感情上是这种无私奉献的人设,那他就不会是‘恶之花’!”纪德以一种痛彻心扉的语气说道。
他抬眼看着北斗:“所以你不猜就明白,波德莱尔肯定是有所意图的!”
“他干了啥?”北斗皱着眉思索。
纪德有气无力地回复:“你说他干了啥?他干了私生饭干的事情。”
比如说捆绑姓名,再比如说在坡先生所有的翻译作品里前言暗搓搓写自己和他是多么般配,他们没有相见是多么可惜……
海源北斗:……
草,成人鬼情未了的惊悚片了。
“等等!”北斗听到这,忽然想起:“坡是放弃这个身份了,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吧?”
纪德澄清的赤瞳倒影着黑发少年的身影,了无生息地点头。
完了,波德莱尔。北斗只能捂脸,等着事故现场的发生。一时间他对波德莱尔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同情。
“我记得他应该是战后有和狄更斯有对坡先生外貌的论战。”纪德幽幽地说道,“他暂时凭着自己犀利的口才赢了,不过后面……”
纪德长叹一声,就差道出一句‘波德莱尔你怎么混成这样子的’。
“发生啥了?”不知所谓的北斗眨了眨眼。
“这么说吧,北斗。”纪德抬头用目光牢牢钉住了北斗: “狄更斯是坡先生的亲友。所以这论战实际上就是粉丝头子在和偶像亲友吵偶像长什么样。”
海源北斗:……
我对波德莱尔先生的遭遇表示万分同情。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纪德连番摇摇头,“后面柯南·道尔意识到问题不对劲了,他也下场了。他下场后就变成英法对骂了。”
北斗眨了眨眼,试图表示自己想不明白。他低头思索着问题所在,归根结底就是三个人的关系是:
波德莱尔:粉丝头子
狄更斯:偶像亲友
柯南道尔:偶像鱼塘里的鱼
海源北斗想到这,陷入空前沉默,内心思绪乱成一团麻。虽然他想不懂发生什么了,但是他明白终归是坡的问题。
“噢噢噢,”纪德察觉到自己忽略掉透露什么了,他慢吞吞道:“柯南道尔,你应该了解吧。坡先生的笔友。他后来应该隐隐约约知道在吵的是坡先生的事,所以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加入论战了。”
波德莱尔:粉丝头子
狄更斯:偶像亲友
柯南道尔:偶像笔友
等式在北斗心里快速替换,他在心里默默为波德莱尔祷告。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加油。
如果手头有玉米或者瓜子,北斗说不定就开始啃起来了。白发少年见他这行为,叹息道:“波德莱尔战斗力可强了,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吵过他。”
“阿门,”北斗下意识做了个祷告,幽幽问道:“他们到底吵啥?”
“就波德莱尔坚持坡先生是黑发紫瞳,其他人坚持坡先生不是呗。”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纪德嫌弃地翻了白眼:“当然不可能是啦。”
完了,波德莱尔。海源北斗内心的预感越发强烈,真如纪德说的一样,成了教科书版《如何让偶像和偶像亲友讨厌自己的一百种办法》。
“后面有谁谁谁参加我就不说了,反正大家都是鱼塘里的鱼,都快成国际骂战了。你只要知道结局是狄更斯快信给坡先生,催促他下场和波德莱尔吵就是了。”
“简单来说,结局是正主被逼得下场澄清自己外貌不是黑发紫瞳。”
海源北斗:……
波德莱尔先生,阿门,祝你安康。
第73章 自墓地启程
“坡应该不是那种会主动爆马的人。”北斗低垂着眼眸,思索着故事的细枝末节。
纪德听后的表情像是空腹生吞生脑花的苍白无力,轻轻道:“所以波德莱尔隔着大西洋把爱伦坡也一起破口大骂了。”
海源北斗:……
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说这是巴黎爱情故事,这根本就是巴黎悲惨追星故事。说它是爱情故事,就是在讽刺爱情故事!
白发少年安静地坐在地毯上,耸了耸肩,对此显得极为无奈:当时谁能想到这论战事后总结这么戏剧化。
简直可以直接上戏剧院翻拍了。
夜色越发幽静,简陋的纸风车在夜风轻轻吹动之下缓慢转动。些许跑进来的细小的微风吹动着两个人的面庞。
如果自然界的风有意识,说不定在两个人交流的时候,窃窃私语,偷笑着故事主角的所作所为。
纪德无端地回想起自己最后离开亚洲,前往法国的时候,遥望着的身后天空。那天风也如今夜一样温柔。
中东,非洲,亚洲,迷茫的幽灵在四处飘荡,而他在异国他乡生活的最后一站是印度,泰戈尔在的印度。
印度正是他想给北斗推荐的下一个人的故乡。
纪德偏着嘴,继续和北斗调侃:“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我告诉你真就这么简单,他波德莱尔就不会现在是最让人失望榜榜一!”
海源北斗一脸麻木,对此早有预料。
“先不说坡先生是被谁给抖掉马甲的,反正剧情快进到几个月后,得知喜欢的诗人被自己惨无人道骂了后的波德莱尔迎来了真正意义上和坡先生的第一次见面。”回想起这件事情,纪德冷峻的小脸快要皱成一团了。
看来骂得还挺惨的……
海源北斗表示:咩哒了,波德莱尔你真的快没救了,剩下真的全靠你之后表现了。
“他们成功见了第一面。”纪德摇晃着身子,以一种儿童般欢快又诡异的童谣节奏,面无表情击掌道: “之后波德莱尔中途跑路,再也没有回来。”
北斗(惊愕):?这操作·是·人·能·干·出·来·的·吗?你·怎么·就·不·挣·扎·下?
纪德一脸嫌弃,连番摇头,长叹一口气:“他们都说波德莱尔风流倜傥,万花丛中随意走,但实际上这家伙骨子里纯情地要死。”
“这种场合跑路是人能干得出来的吗?!”
北斗麻木地、本能地鼓掌。他找不到有什么可以接话了。
“‘法国完了’的刻板印象真的是一步步被加深。”纪德怅然长叹,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对着突然发现自己不卑微了,也不傻了的北斗道:“走了,北斗,刷牙洗脸上床睡觉吧。”
“嗯嗯嗯。”北斗疲惫点头,他觉得自己今天情绪的大起大落都花在这上面了。
“噢,对了。坡先生没有追责。”纪德45度仰头,对着身后的北斗做出V字形的手势:“他真实性格挺好的,好到出乎预料。让我不由得感叹当年他差到泥潭里的名声是不是政敌攻击导致。”
“诶,这样子啊。”
“对的,我和德国那帮子和他相处10年的人交流也是这个结论。”
“诶——”
“干嘛?!”深感不妙的纪德警惕地远离北斗。
“那为什么可以糟成这样子?”北斗幽幽地问道。
纪德耸了耸肩膀,无奈摊手,内心叹息地想:那可能就是能成为超越者的人或多或少就是有点问题在的吧。
爱伦坡本人是真的对自己滑铁卢般下滑的名声连挣扎都不带挣扎一下的,全靠美国外交部联合特务科、FBI、情报处等等机构在战后拼命为他加班搞名声。
或者说是多个美属官方机构齐心合力扒他马甲来得更合适?
真·惨被本土官方势力背刺。
中间各种莫名其妙出现的各种国际友人‘恰巧’发现线索,‘友情’提供线索的事情就别提了。
纪德内心偷笑,表面不发布任何意见。
此时的他还没有想到自己等下刷牙时还得就这个话题进行讨论。
*
北斗躺上床的时候,老是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他思考了下,再次选择在心里祈祷起今天可以不要遇到萨特。
一天的八卦快要把他对文豪本就少的爱给透支光了。他真的不想再遇到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好了,日常祷告结束,早点数羊睡觉去。海源北斗深呼一口气,以一种决然的态度钻进被窝。
天空是蔚蓝的。
从昏暗狭小的房间里,透过小小的天窗,抬头仰望遥远的蔚蓝天际,似乎有白鸟飞过。
祂修长的白色羽毛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就像是浑身散发着光。洁白的大鸟就这么在朝阳的照耀下,在浮云之间盘旋飞翔。
海源北斗黑瞳倒影着天空飞翔的鸟儿,下意识地伸手。正如纪德最开始说的那样,那的确是会美丽到即使初见,也会印象深刻的大鸟。
是身处泥潭之人会去遥望羡慕的存在。
黑发少年悄悄低下头,慢慢单膝蹲下来,看着自己身边从刚刚起,就像个幽灵般安静坐着的白发青年,陷入沉默。
周围暗淡无光,燃尽的煤油灯就那么在角落里生灰。
海源北斗小心翼翼地依靠在泥制墙面上,依靠着昏暗的外光好奇地打量着青年的外貌。
他一直知道纪德长大后会很好看,并且事实正如他预想的那样。
青年的面容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幼稚,变得棱角分明。洁白的发丝紧贴着他的脸颊,在黑暗里显得有些耀眼。他的确长成了北斗之前幻想过的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北斗感叹:只可惜眼睛没有神的话,是怎么也好看不起来的。
黑发少年安静地坐在一旁,这些时日他已经对自己记忆幽灵的身份很是习惯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在他身边的是纪德。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身边做着的是纪德,北斗就感觉很是安心。当忽略掉纪德偶尔的口误和小得意,他很容易就发现安德烈·纪德行为处事追求实事求是。
就像个不善言辞的作家习惯于安静地、一丝不苟地打磨着自己的作品,而对除作品以外的事情很少理会。
或者说,这才应该是作家应该做的事情吧?海源北斗恍惚间想。
漆黑的空间里,传来突兀的脚步声。
北斗心生警惕,只是他认真听后发现这脚步声显得很是轻巧,像个小女孩在小心翼翼探索着黑暗。
“纪德?”属于少女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传来。
她轻手轻脚推开着拉门,熟门熟路地把身后的包裹放在空间的一角,之后关上门,踮着脚走到纪德身边。
“今天过得怎么样?”是寒暄专门用的话语。
只在左侧束着长麻花辫,皮肤晒得透黑的姑娘带着与周围环境相符的疲惫感,成功地坐在了纪德身边。
她的指甲缝隙里还残留着些许血迹,眼角带着些许黑眼圈,身上则有医院才有的浓厚消毒水味道。北斗一眼就看出她是护士,或者再不齐也是为医院工作的人。
纪德你怎么回事?北斗纳闷,你怎么和人家小姑娘认识的?你是怎么做的?
白发青年看着天空久久没有回应,只能说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很有耐心。
“萨夏,天空有白色的大鸟,很漂亮的大鸟。”纪德低沉的嗓音带着恍惚的嘶哑,“我好像以前看到过类似的存在。”
“大鸟?”被称呼为萨夏的少女抬头,却只看到蔚蓝辽阔的天空。没有白鸟,没有鸟类,没有任何会飞的生物。
天空就只是天空。
但她没有去否定纪德的话,只是轻轻叹息:“那一定很漂亮吧。”
海源北斗听到这话,微微愣神。他再次望向天空,这才反应问题所在。那的确是白色的大鸟,只是用常人的眼睛看不到罢了。
“是异能呐。”
天空盘旋飞翔的飞鸟是某个不在此处的异能者的异能。比起之前北斗遇到的异能体来说,更像是使用中的异能的象征。
是幻影般的存在。
或者用更具体地词形容,北斗嘴唇轻轻抿住,是异能本身。
“妈妈告诉我,死去的大家灵魂都会变成飞鸟,飞到天堂去。”休息了片刻的萨夏有些恢复了精神。她默默抱着自己的膝盖,用清脆的声音道,“大概纪德看到的,就是大家死去的灵魂吧。”
“灵魂?”纪德没有否定,只是重复地念着萨夏说出来的话。他自己也不清楚看到的是什么。
“嗯,所有死去的灵魂都会从墓地出发,飞向天堂。他们在尘世中唯一停留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墓地,而在那之后,灵魂化成的鸟儿就会踏上永无返途的来世。”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子的童话。”纪德语气显得空洞。
“才不是童话呢!”萨夏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我家那边——”纪德突兀地停止,之后带着些许苦闷,继续说道:“我以前只听过会有天使带走死去的人前往天堂。”
“那我也有啊。”萨夏气呼呼地鼓起脸颊,以一种认真严肃,并且深信不疑的语气道:“不是所有灵魂都会化成飞鸟,而那些无法成为飞鸟的灵魂就只能在大地上消亡。”
这个童话意外得残酷,北斗暗自咂嘴。
萨夏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低落起来:“我们将那些本可以去往天堂,但没有去往来世,选择帮着其他鸟儿飞翔的灵魂称作是‘天使‘。”
天使是本可以前往来世的灵魂,他们放弃前往来世,终日徘徊在大地上寻找着、并帮助着无法化成鸟的灵魂。
海源北斗从故事性的角度审视,童话带着残酷色彩的温柔。如同安徒生故事里的小美人鱼,无法化作飞鸟的天使最后只能消亡在大地上。
即便他帮助了再多的灵魂,他也只能边仰望着曾经的自己本能抵达的天空,边等待着死亡。
“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帮助过那么多灵魂的天使会是那样子的结果……”
以前?北斗在内心重复念道这个词:意思是现在知道了吗?
纪德没有对此有回应。海源北斗发觉白发青年现在的情况比起低落,实际上更像是偶然才会给出反应的、空空如也的躯壳。
“大概这就是改变命运的代价吧。”
命运……北斗隐隐约约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但零碎的记忆片段又让他理不出故事的全貌。毕竟现在的故事是纪德和萨夏的故事,不是他的。
穿越者在心里轻轻叹气。
陷入低迷状态的萨夏在脚边画着圈圈,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如果有天我死了,我想葬在尼罗河附近。”
一直仰望天空的青年这才终于转过头,目光空洞地看着身边的少女。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将这句不知所云的话记在了心里。
“萨夏会想成为天使吗?”
选择活着的时候救死扶伤,但仍对死后故事的真实性坚信不疑的萨夏重重摇头,带着固执道:“我想去来世。”
“但是我……我……”她脸上带着些许惶恐不安,那是带着宗教色彩的惶恐,“我的灵魂现在已经不能化成白鸟了。”
北斗觉得奇怪,他再次细细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少女。萨夏是很典型的中东人种外貌,外露的皮肤上是被长年累月暴晒的肤黑。
手部满是繁重体力活的烙印。
她不应该对着这个童话如此深信不疑。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一切都还未定。”纪德显然也不明白。
萨夏抬头,她黝黑的眼瞳满是恍惚。她抿了抿口,眼中色彩意味不明,但在叹息后放弃了挣扎,低落道:
“纪德死后一定要记得来看看我。”
第74章 既许国,何以许君
“古往今来,预言者几乎都是女性。”
蔚蓝天空盘旋的白鸟扑打着翅膀,在低空停留。叹息着道出这句话的人伸出左手,让腾空飞翔的白鸟在他手中伫立。
洁白的长发在空中飘扬,青年银白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于他手中安静停留的白鸟:“她们或多或少都对自己看到的事物深信不疑,并将‘看到’本身视为自己的价值。”
“只是她们看到了,最多也只能是‘看到’。”泰戈尔轻轻道,“为了改变既定的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
“往往踏出一小步,生命就注定如同注定消亡的彗星那般短暂。”
风吹响着不远处一排排被红线绑着的铃铛。脚下的石板历经无数岁月的风吹雨打,被磨着光滑。浅浅蔓延的河水将巨大的石板浸没在水面。时不时有小鱼从石板上有过,在看上去有年代的青苔上啃食。
少年模样的纪德穿着宽松的白袍安静地悬空坐在石墩上,托腮看着脚底的水面下银色小鱼嬉戏游过。
数只白鸽扑打着翅膀飞到少年附近的断壁、石柱或石墩上。水面泛起浅浅的潋波,银色的小鱼被惊吓,匆忙逃串。
纪德不用抬头,就清楚有人走过来这件事。他对着来人轻轻抱怨:“泰戈尔,你把我的鱼吓跑了。”
白发银白瞳,连带睫毛都是洁白的青年看上去呆萌地眨了眨眼,警惕地把自己浸在水下的白袍提上来,仔细寻找着有没有呆呆的漏网之鱼忘了逃跑。
检查完后,他放下衣袍,轻轻咳嗽几声后温和道:“很抱歉。”
这就是所谓超越者的偶像包袱吧。纪德无奈捂脸。
“与这件事情对应的,历史上对女巫的记载都很多。战乱时期的任何国家,想要让一名女性身败名裂,最强有力的指控就是将她视为女巫。”泰戈尔的语调显得温和而空灵,只是内容却显得残酷。
“曾经有侩子手困惑地自述:我不清楚女巫在想什么,明明只需要几句话就可以了。但她们比起忏悔,更愿意上绞刑台。”
“不管怎么样,能得到她们羁绊的人都一定不会是什么无用的人。”
纪德对着远处的水平面发呆,像是完全没有在听。
泰戈尔笑了笑,并没有在意:“瞧,纪德你遇到了两位预言者呐。”
风在喧嚣,水在流动,万物的声响在远去,四周的风景在变化。
少年再次站在了年少时期熟悉的教堂门前。青翠的野草上还停留着昨夜微雨的露滴,鲜花在湿润的空气中含苞欲放。
教堂的远处,摆放着婚礼的层层花篮。洁白的花瓣铺满着新娘即将路过的道路。白椅安静地等待着宾客就坐。
一切都准备就绪,等待着即将举行的盛大婚礼。
纪德缄默不语地看着周围。他从未在奥尔良度过一个春天,更没有在奥尔良参加过谁的婚礼。但他没有特地去查看,因为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教堂里银座上的白烛在闪烁着微光,头披白纱的新娘手捧着鸢尾花安静地坐在最后的椅子上。
她就坐在在纪德第一次遇到她的位置上。
新娘就像个幽灵般缄默不语,不,应该说,新娘本来就是幽灵。
鞋靴撞击地面,纪德恍惚地走到新娘的一旁的走廊,正对着安静坐着的她。白头纱,白手套,白婚裙,一切都是西式婚礼的特征。
唯一不同的是,捧花是紫色的鸢尾花。
纪德本能地皱了皱鼻,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浓重而刺鼻的焦炭味。而且捂鼻对于一位等待出嫁的新娘太失礼了。
幽灵有些害羞地把自己的脸遮盖在鸢尾花后。但是在想到什么后,她站了起来,轻轻将自己的白手套脱下来,露出被烧到露出骨指的手,折下一束盛开的鸢尾花,将祂伸手给予了纪德。
就像是很久前和安德烈·纪德相遇的那天般,她再次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只是这一次,少年没有接。
“古往今来,预言者几乎都是女性。”纪德赤瞳闪烁着光亮,低喃着抬头。
即便根茎都被烧毁,化为灰白的死物,缓慢地落下灰烬,象征着灵魂的美丽鸢尾花依然在火焰中盛开。
这个世界上被记载的异能千千万万。在这么多异能中,即便现在异能几乎都被判断为是由文字记载的,但无可否认有些异能是特殊的。
这些特殊异能的共同点只有一个:祂们拥有者的灵魂必然高洁无暇。
“我找到你了。”
可以看到心爱的人未来,信仰的国家未来,爱惜的民众未来的异能,将知晓自己未来的少女悲剧般推上火刑台。
“我找到你了。”
遗忘久远过去的少年,在漫长的、灰暗的故事后终于回忆起年少时许下的无能为力的理想。
“我找到你了。”
当少年回忆往昔,追忆是谁将预言赠与自己的,已经没有什么比这刻被给予的花束更能做出回答了。
时间夺去了太多,但在某些时刻出乎意料的仁慈。纪德抬头,露出含着泪水的微笑,再次重复道:“我找到你了,贞德小姐。”
多年前,白发少年好奇过为什么教堂会有幽灵,而除了自己外其他人都看不到。而现在一切问题得到解答。
救国的圣女轻轻歪头,用烧得只剩下眼眶的眼睛悄悄看下手中的鸢尾花,露出无奈的微笑。
你已经不需要了。
生前得到"上帝的启示",为法兰西奋战了极为短暂的时间,以19岁的年龄被作为女巫审判,死于火刑,死后化为幽灵等待战争结束声讯的圣女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了。
那场大火后,她遗忘了很多东西。随着时间流逝,她也记不住自己在等待什么,在做什么。唯一保留着的是对火焰的记忆,对相遇之人赤诚的爱。
无关国籍,无关人种。
但是渐渐的,那个死后被平反,被梵蒂冈封圣的少女最后几天突然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想当一次新娘呢。
幽灵的记忆是模糊的,小小一个婚礼被她准备了好久好久。她更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时候推开大门。
不过现在也已经不需要了。贞德慢慢蹲下来,轻轻拥抱着远道而来的少年,用沙哑含糊的声音道:“既许国,便不再许君。”
奥尔良农村少女的梦结束了。
只有一人的婚礼到最后也没有举行。
*
“虽然是我提议你去周围逛逛的,但我没有说建议你去法国吧……”泰戈尔眨了眨眼,陷入迷茫中。
落霞之下,白鸽在他周围安静地翻找着泥土里的生物,跟随着他的脚步缓慢移动着位置。身穿白袍的他周围经常环绕着白鸟。
这也让纪德习惯于依据自己周围暴增的白鸽数量来判断泰戈尔是不是在靠近自己。
“我知道。”安德烈·纪德没有回头,他安静地整理着远行需要的物品。
枪械、刀具、应急药品、压缩食品等等物品被他逐渐装入越野包里。
泰戈尔如透明玻璃珠般澄清的眼瞳注视着他的动作。良久,他长叹了一声:“现在的法国很危险的。”
距离法国巴黎的沦陷已有6天。
纪德还记得自己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震惊。在他的印象里,巴黎不可能沦陷。根本没有国家可以战胜法国。法兰西的军备势力是铁板钉钉的神话。
然而现在,神话陨落了。
“那边目前,现状不明。”泰戈尔用温和的语气担忧地说。落日的余晖渲染着他的眼瞳,就像是天空的晚霞倒影入他眼中。
“[飞鸟集]没有传递给我进一步的讯息,祂们目前也对发生了什么很混乱。” 泰戈尔惆怅地道,“而且空间被多重隔断了,传递消息变得格外困难。”
泰戈尔轻轻抿唇,他现在能确定的只有异能的流动。
[阴谋与爱情]此时在法国巴黎,而本应该在巴黎的[悲惨世界]、[基督山伯爵]、[恶之花]等等异能无法观察到具体位置。
原因推测有二:一是对应的异能者死亡,二是对应的异能者因为某些没有被[飞鸟集]记录过的什么存在困住了。
但是这消失的异能微妙有点太多了。泰戈尔皱着眉,思索着原因:“而且最重要的是[浮士德]消失了。”
“祂又一次隐去了身影。”带着对不可预知事物的担忧,泰戈尔咬住了自己的指甲,“看来我之前以为的原因是错误的。歌德使用异能的方法和我们有着很大的差别。目前我做不到在祂未发动的时候确定位置,我得换个检索条件。”
纪德听到这话脸色有些无奈。他抬头刚刚好看着豆豆眼的白鸽歪着头看着自己,开口便是:“泰戈尔你小心点,别被发现啊。”
少年将越野包一拉,在一堆白鸽的瞩目下,转头对着祂们的主人说道:“[飞鸟集]特效超明显,好不!”
泰戈尔和在他身上、周围的白鸟齐刷刷地对着纪德歪着头,眨眼。
“你说什么?”拥有洁白的长发的白袍青年陷入轻微不满,“要不是你能看到异能启动的效果,我还可以瞒一整年。”
拉宾德拉纳特·鸟类疯狂爱好者(伪)·普通养鸟人(真)·泰戈尔认真地暗自点头。
纪德对此不可否认。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超越者,就发现他异能是活着的生物,并且当事人一养还养一堆。
这个把异能和普通鸽子混着养的家伙让纪德每次玩鸟的时候,都头疼起普通人到底看得到,还是看不到了。
这还不如真·异能体呢……
“咳咳咳,”泰戈尔轻轻咳嗽,“主要是纪德你异能太针对我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纪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他继续将自己的越野包一挎,将防身武器隐藏在自己宽大的黑色斗篷里,认真地回头道:“我保证会没事的。”
察觉到纪德心意已决,泰戈尔内心叹气。
西方,太阳落下的方向,也是纪德的故乡。泰戈尔深知自己的确做不了太多挽留,即便他知道此行远比想象中艰难。
不仅是回去的道路,还是抵达那个曾经抛弃纪德和一众军人的国度后的故事。他们会怎么看待沦陷后选择回去的流亡者呢?是警惕,还是怀疑?
“我将以这最后一仗作为我和法兰西的彻底诀别。”
泰戈尔抬头,只见纪德无比严肃和认真地正对自己说道:“是时候该和过去来个了断了。”
“我不打算原谅,但曾经的感情不应该就这么放置。”纪德望向落日的方向,眷念和憎恨一同涌上他心头:“等到战争结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回来找你的。”
“那就行了。”泰戈尔叹息道,“那样子就足够了。”
纪德的发丝被轻柔的微风吹拂。他似乎在想什么,也似乎只是在享受着风。
良久,白发少年的话语在风中响起:“我和法兰西的故事,也是时候该有所改变了。”
我既非圣人,也非胸襟宽阔之人,所以只行平凡之人应行之事。
第75章 过往终成过往
海源北斗睁眼,只感觉自己脑子晕沉沉的,就好像昨夜千万只鸽子拍打着翅膀从他左耳飞到右耳。
这个形容一出,北斗莫名对鸽子这种生物感到深切的不满。
拒绝鸽子从我做起.jpg
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滚到地上,头发蓬松凌乱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嘴里低喃着:“感觉梦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海源北斗努力把自己和地板分开,继续混乱地思考着自己最后看到了什么。
金色的麦野,和煦的秋风,劳作的村民,还有一个乡下姑娘对未来的憧憬。
“诶?”北斗回神后挑了挑眉,不可置信地喃喃:“纪德你认识的人微妙范围太广了?”
这下不是纬度经度范围的扩大了,而是时间空间范围的扩大……
北斗也没有想到前脚纪德刚刚吐槽过国际巨星的鱼塘深不见底,后脚竟然轮到自己吐槽纪德朋友圈太辽阔了。
文豪……原来这就是成为文豪的标配……看来我这辈子都当不了文豪了……
海源北斗眼瞳失去了高光,不过很快他轻笑一声。他终于明白纪德抗拒别人接触自己过去的原因了。
有些人,有些事情,遇到了便是一生的幸运。哪会去想遇到后的利弊?
即便注定深陷泥潭而死,也不要忘记启程前,少年对旅途本身的期待。
洗漱穿戴好后,海源北斗面容像僵尸般苍白无力,了无生息地顶着黑眼圈拉动着椅子,之后一把把自己摊在了椅子上。
此时看着他行为的纪德:?
白发少年仔细打量着才一天没有见,但好像是经受了惨无人道折磨的穿越者,陷入迷之疑惑:“你的行为让我怀疑昨天兴高采烈拉着我聊八卦的海源北斗是个假的。”
北斗咔咔咔转头,整个人动作像是生锈的机器,轻声道:“我也没想到……”
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纪德你人际关系范围真大。”海源北斗摇摇晃晃地抱怨。他没有想过隐瞒,虽然刚刚的确思考过如何和纪德委婉提起这个话题。
纪德听后,拿着玻璃杯的手停顿了下。他表情变得很无奈,不出所料地笑了笑,拿出准备好的说辞:“人际关系,可是现代人必须要掌握的一门技巧。”
“现在想想还是很怀念。”意味不明的话语自纪德口中问出。
北斗沉默,他不清楚纪德在怀念什么,是那天于灰暗房间里目睹的洁白之鸟,被中东女孩讲述的飞鸟童话,还是那束燃烧的香根鸢尾,又或者是那位明明梦想着成为新娘,却仍将自己一生奉献给祖国的奥尔良少女?
纪德轻轻抚摸这玻璃杯的杯口,眼中闪过无数记忆的场景。他一生遇到过很多很多人,即便极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死去,但现在他们依旧在少年的记忆里活着。
他曾在人生的低谷遇到了极为重要的两个女孩。年幼时的相遇让他得以从尸山血海活下来,青年时的相遇将他托出了名为‘价值’的地狱。
倘使可以回到过去,他真的会去杀死自己吗?
纪德依靠着椅背,失笑一声。
他也许会选择对那个还未踏上人生旅行的自己道:很多年后,你会痛恨相遇,但再度过相同时间的很多年,你会发现相遇是件很美好的事情。有笑的时刻,过后,自然就有回忆笑过的时刻。*1
“我会在我有生之年离开法国。”
纪德眼神平静,像是和朋友交流般很随意地说着自己未来的规划。
海源北斗抬头看着他,试图在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纪德双手合掌,将头轻轻抵在手背上,赤瞳蕴含着认真:“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
无法成为圣人,亦无法选择原谅的少年在漫长时间的思考后,最终决定以和平的方式结束他和深爱祖国的扭曲故事。
那长久的苦痛和灰暗化作的伤疤最后还是愈合了。
过往也终究要成为过往。
“那……”北斗张了张口,本来想说句‘那挺不错的‘,但是一想到这行为差不多算是教唆叛国,他也只能悻悻不再道出口。
海源北斗深呼一口气,笑道:“如果你心意已决,那我唯有祝福。”
‘我没有办法赞同,但是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会阻止。‘
熟悉的话语和北斗的话语在纪德心中重叠。白发超越者半闭着眼,倒真觉得无奈起来了:“虽然我是这么打算的,但不准备很快就走。”
“诶?”北斗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好像误解了什么。
“还需要一段时间……”法兰西异能界目前的高层低声喃喃,“权力交替还没有完成,异能界目前还不稳定,这种时候离开是万万不可以的……”
“而且难不成有人敢赶我走?”纪德露出位高者专用的狡诈笑容。
海源北斗恍然大悟,左手合拳敲击右手掌心道:“噢噢噢。”
草,海源北斗之前一直听纪德话里话外讽刺地位高的人,说他们讨厌,偶尔话里还羡慕隔壁同僚下属真多,结果彻底把‘纪德自己就是法兰西异能界的高层’忘了。
根本原因是因为安德烈·纪德完全没有高层的架子。
北斗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幽怨起来,内心小人拼命挥动旗帜,呐喊着:你要把我带入多少次坑才罢休!
安德烈·纪德可不理会北斗的哀怨。他卷着自己白色的发梢,一脸嫌弃地啧嘴。
海源北斗拳头硬了。
*
相遇,意味着离别。
在纪德‘随口’透露自己未来打算那天,北斗就清楚他们的分别就在眼前。但现在已经习惯大马士革的风景,对大街小巷熟门熟路的北斗仍然只希望时间可以慢点走。
夜晚的篝火前,抱着枪支的白发少年赤瞳安静倒影着跳动的火焰。他在轻轻叹息后,问着身边的同伴:“北斗你有想要遇到的人吗?”
此时习惯于对着天空发呆的黑发少年表情明显一愣。
海源北斗向来喜欢注视天空,也愿意沉浸于这份辽阔的孤独。雪夜的夜空带着一种彻骨的冰冷感,而沙漠的夜空有一种无从适应的孤寂感。
这时候被问到这样子的问题,他的内心喷涌着强烈的倾诉欲。
但穿越者轻轻抿唇,克制地回答:“我会找到的。”
纪德托腮,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用更加简单明了的话语问道:“让你接触文学的是哪个作家?”
北斗眨了眨眼,这才明白纪德想要了解什么。他陷入对自己过去的回忆,比起片段的、零碎的记忆来说,在自己世界度过的记忆就像是隐藏在海平面下的冰川。只要细细回忆,就发现很多宝贵的瞬间。
“有的,”北斗露出怀念的微笑,身为一个理科生,最早打动他的故事不是别的,而正是由同属亚洲的小说家写下的短篇。
海源北斗现在还记得自文字中流露出的属于作家的、带着疏远审视感的细腻感情。
“芥川龙之介。”黑发少年轻轻将名字念出。
在北斗眼里,文豪芥川龙之介就如同他笔下《地狱变》的良秀,明明身处地狱,但依旧选择牢牢握笔,不断地写下剖析人性的故事。
“芥川?”纪德挑了挑眉,面部表情顿时生动形象表示着‘这下麻烦了’这几个字。
海源北斗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搞明白现状。
“怎么恰好就是我认识的异能者……”纪德嘴巴不断嘟囔着故事进展和他预想不一样,“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是华国文豪吗?”
海源北斗目光空洞,吐着魂。怎么说?当你被押着做文章阅读理解整整12年,并且期间反复刷题,你会对任何可能上你教科书、考卷的作者都会不感兴趣。
尤其在北斗是个厌恶背书的学渣前提下。
“啊,算了算了。”纪德连忙把思绪从自己脑海里甩空,随手提起一旁的猎/枪指着北斗,“你——”
只不过话才开头一个字就断了音。
“我这边确定下一个人给你推荐谁了。”纪德语气闷闷不乐。
“噢噢噢,”北斗这才明白纪德的打算,是在想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偏好。海源北斗内心小人嘶笑,对此满不在乎:放心,纪德。我是博爱党。
博爱党的意思是:是个文豪就行。
“不过芥川异能挺方便来着。隐匿性和破坏力都很强,特别有日本菊与刀的感觉。”纪德仰头对着天空喃喃,“和电影里经常出来的他们国忍者拿着武士刀甩来甩去,给我差不多感觉。”
海源北斗耳朵悄咪咪竖起来了,这是什么?!这就是绝妙的情报打探机会!
“纪德很熟芥川老师吗?”北斗佯装镇定地问,不过称呼立刻暴露出他的本心。
芥·川·老·师?
安德烈·纪德一脸嫌弃地看着表面矜持,内心大概率已经恨不得上手把情报从自己嘴里摇出来的穿越者。
连坡先生都直呼其名,但对着芥川喊‘芥川老师’……看来芥川地位在北斗心里还挺高的……
“呵,”纪德无奈捂脸,“很久前我和我两个笨蛋弟子失联,迫降在日本,那时候刚刚好遇到正在抱病修养的芥川,所以就顺带和他一起去泡温泉打发时间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挺巧的。
随意走动,对着周围左顾右盼,外貌和穿着明显都不是日本人的白发少年遇到的第一个日本人就是当时日本唯一的超越者。
本质原因大概率是因为纪德当时被学生的操作气死,直接不隐藏了,等着人来找自己,把自己送回去。
“说起来,不知道芥川病好得怎么样……”纪德嘴里喃喃。他和芥川的最后一面,止于病弱的日本文人站在港口,浅笑着挥手向自己告别的那一幕。
“芥川老师生病了?”
纪德转头,只看到瞬间被拉近的海源北斗的大脸。他嫌弃地快速远离北斗:……太近了。
“也不算吧,”纪德陷入对过去细节的追忆,“算是异能过度使用的副作用。中止或者减少使用频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转好的。”
但纪德至今还记得当时他这么告知芥川后,他面露为难地说:‘纪德先生,能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吗?’
回忆到这里,纪德叹息般低喃:“芥川过的应该挺辛苦的。”
日本社会氛围就压抑,各种条条规规很繁琐,加上芥川本来就心思细腻敏感,这样子的环境让纪德每每回忆都觉得:人和国家早晚要疯掉一个。
“不过后来有听闻他病好了。”虽然不清楚是真好,还是假好。
纪德内心惆怅:日本最初的超越者,这样隆重的名声对于他认识的芥川龙之介太过于沉重了。
毕竟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自愿地登上日本异能界最高的位置,要么抗拒地登上日本异能界最高的位置。
“异能使用过度,会损害身体吗?”北斗百般不解地歪了歪头。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很多影响。”纪德很自然地解释,“但芥川的[罗生门]有些特别,很吃天赋和领悟力。”
“这导致目前通用的异能使用方法不适用于[罗生门]。而没有经过广泛使用认可的使用方法或多或少都有不足。”
讲到这里,纪德有些迟疑。如果他把芥川龙之介推荐给海源北斗,是害了北斗,还是害了芥川?
又或者说,他到底是把芥川往北斗这个火坑里推,还是把北斗往芥川这个火坑里推?
纪德脸色复杂,内心小人嘴里叼着烟,手上不断点燃着打火机发呆:不管怎么样,总会有个人被他推进火坑。
第76章 来自沙漠的赠歌
【角色任务暂未开启,预计开始时间在本任务结束的5天0小时0分0秒后】
【角色任务:白鸟环绕的诗人(0/1)】
【角色任务暂未开启,预计开始时间待定】
【角色任务:执笔写下地狱绘的作家(0/1)】
海源北斗看着眼前的任务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这东西原来还可以一次推荐两个人啊……
纪德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看着直愣愣盯着眼前的虚无发呆的北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解释:“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和芥川龙之介。”
说完这句话,他迟疑地往北斗身边凑了凑,好奇地对着空气一顿扫视:“奇怪了,难不成不是异能名吗?”
海源北斗沉默,他回忆了下自己看过的任务名:和异能名没有多大关系,反倒和名声称号、地域有关系。
“算了算了,”白发少年有些无聊地抱着胳膊,脸上满是困倦:“反正和我没关系就对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安德烈·纪德的行为生动形象地展示着以上几个字。海源北斗眼神顿时变得无可奈何,不想加班的法国人快要从加班地狱爬出去了,而打工人海源北斗还要继续打工。
北斗真的太羡慕了。
远处的微风吹拂着两个人的发丝,将灼热的高温一吹而散。辽阔的沙漠上细小的沙粒被吹动,在悠长的风声里沙沙作响。
飘荡的浮云,湛蓝的天际,无垠的沙丘,以及耳边呼啸的风声,构成了北斗认知中的沙漠。
虽然沙漠风景单调、一层不变,但时间久了后就微妙地让人觉得开阔视野。颇有种与世隔绝的自在感。
“我可把我这边天花板人物推荐你了的。”白发少年长叹一声,正对着北斗道。
北斗不用细看,就清楚纪德的赤瞳里倒影的身影是穿着白色长袍的自己。他很喜欢纪德对人对事认真的态度,他如工匠认真严谨的态度让北斗觉得纪德有在好好看着自己。
虽然海源北斗内心疯狂抗拒纪德发现这件事。
毕竟万一他不小心说出口,让纪德知道最开始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他也把纪德评价为麻烦怎么办!
北斗现在回忆最初相遇的时候,发现两个人真的是在不断极限拉扯。让人心累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正如纪德不清楚那个沉默认真的黑发任务者在思考什么,北斗也不清楚一见面就试图自杀逃班的法国人能怎么沟通。
他们关系的软化开始于纪德主动搭话的那一刻。
回忆到这里,北斗内心一愣。他的脑海里迅速闪现出仓库里的‘灰雪’,还有当时纪德复杂的神情。
可能在自己琢磨纪德是个什么人的同时,纪德也在以他的方法审视着合作者的品性……
海远北斗顿时觉得好笑,感情这一路他们一直在互相选择啊。
“北斗,”纪德用一种无语中带着嫌弃的表情正对北斗的正脸,皱着眉质问,“你莫非对我们辅助系的天花板人物有什么不满吗?”
海源北斗:?
北斗迷茫地眨了眨眼,这才回想起纪德说了什么:“泰戈尔?天花板角色?”
“对的。”纪德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严肃地道:“我们辅助系异能的代表人物,异能强度和综合价值评定均是世界天花板级别的存在。”
随后纪德心虚地目移,补充道:“也是我在特务局的上司。”
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拥有印度诗人、文学家等身份,作品则有《吉檀迦利》《飞鸟集》等。他以《吉檀迦利》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
北斗脑海里快速浮现出三次诗人泰戈尔的信息。不过在这其中,《飞鸟集》的内容却突然挣脱出束缚,率先浮出思维的大海。
地狱和天堂,白昼和黑夜,溪流和海洋,夏花和秋叶曾在诗人泰戈尔的笔下化为意境,栩栩如生展露在世人的眼前。简短的诗句道出世间万物,人生百态。
北斗回忆着触动心弦的诗句,感叹万分:“他真的很厉害。”
“那当然了。”纪德有些无语地看着北斗。不厉害怎么会是天花板人物呢?
白发超越者一回想自己遇到的可以称为是天花板级别的超越者,除了泰戈尔是真的好说话外,其他人差不多都比较难接近。
是的,他暗自点头,比如说托尔斯泰。纪德一直都在觉得他好像很温柔,又觉得他难以接近的想法中反复拉扯。
“唉,”纪德轻轻叹息,“辅助系的天花板可不常见,毕竟异能综合价值评定的标准会更偏向于攻击系异能。”
“而在一堆攻击系异能中靠自己超规格的强度,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唯一一个国际广泛认可的辅助系天花板是很难的。”
海源北斗内心颤抖:看来是真天花板异能啊!
“总而言之,你——”纪德张了张口,随后发现自己好像又没什么特别注意事项好说的,正常嘱咐道:“反正你记得把泰戈尔完整送回来就行了。他近战甚至连我都打不过……”
纪德对他们两个的相遇简直就是操碎了心。
“噢噢噢。”北斗小鸡啄米般点头。
“至于芥川的话……”纪德低头思索,喃喃,“他异能实际上很适合这次任务的,但是我老觉得你和他相遇会出事……”
海源北斗眨了眨眼,瞬间回忆起昨天纪德边琢磨边道出的‘火坑理论’:他和芥川老师相遇,就意味着必然有个人被纪德推进火坑。
海源·被认证的‘火坑’·北斗:……嘤
纪德评价两个笨蛋弟子为逻辑鬼才和一根筋。明明这些都还是人的范围,可对我的评价却是火坑呜……
一只北斗陷入自闭。
察觉到北斗自闭了的纪德微微挑眉,轻叹一声:“我之前和芥川接触过,那时候隐约发现他对自己异能怎么使用也很困惑。”
潜台词是:你别想芥川可以给你详细地讲他异能。
“不过该怎么说呢……“纪德烦恼地啧嘴,陷入思考:芥川龙之介异能是空间系异能里罕见的可以隐藏自身的异能。
和果戈里无法移动物品和人,而只能做到在某个位置储存物品,到另外一个地方释放物品不同,[罗生门]可以做到长距离携带人或物品进行空间移动。
从某方面讲,[罗生门]天生就适合刺杀或者转移重要人员。
在这种全世界除组织以外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敌人的情况下,能做到高隐匿性转移重要人员和刺杀的[罗生门]简直就是宝藏异能。
但——
纪德万分犹豫地偷偷瞄了眼看上去还挺耿直认真的北斗,内心满是惆怅:天然呆对耿直,他真不知道是谁坑谁……
“唉,算了。”纪德眼神失去了高光,嘴里喃喃:“这个问题不应该在我手里,留给你和下一个人去头疼。安德烈·纪德已经把能说的全说了,能做的也全做了,剩下的就不是他该头疼的事情了……”
海源北斗:猫猫疑惑ing
感觉纪德在纠结什么……北斗眨了眨眼,内心有自己正在被担忧的满足感。
于是,黑发少年神采奕奕地用力拍着自己胸膛,认真道:“放心,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纪德:……
海源北斗,如果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你当初就不会和我相互折磨!你还记得是谁害得我被迫给你说八卦吗?!
纪德选择捂脸作为回应。
深叹一口气后,白发少年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淡:“不管怎么样,后面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我已经将应行的事物全部行尽了,余下的是你应该做的了。”
是纪德会说的话。
穿越者轻笑一声,开朗地做出回应:“嗯!”
他们于广袤辽阔的沙漠分别,带着各自的祝福和期待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在离开大马士革的时候,纪德就很认真地和北斗说过:他想在剩下的时间里逛逛这个世界。而北斗也需要时间和黑猫交流。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泰戈尔一定在印度。从大马士革独自去往印度花费的行程时间可不是小数目。
“虽然用异能赶的确可以,但有更好的选择情况下,还是算了吧。没必要那么匆忙。”
讲到这里,纪德的面容变得柔和:“我期待未来你抵达法国的那天。到时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当导游逛下法国。”
离别不是为了相离,而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北斗心里莫名想到这句话,是他之前所忽略的事情。
少年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沙漠沙粒在风的作用下的摩擦声。沙粒摩擦声和呼啸的风声相互重叠,就好像是风在指挥着沙粒演奏着独属于沙漠的管弦乐。
穿着中东特色服饰的海源北斗就这么一边漫步在沙漠里,一边轻轻地跟着它们的节奏吟诵着歌谣。
此刻,沙漠也在歌唱着赠歌。
“这就是沙——漠——”海源北斗拉长了声音,豁达地笑了。他回忆起很多事情,自己曾经和认识的人一同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并知晓了他们的故事。
就像现在一样。
而记忆里,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是这么笑着对外介绍自己的:“一位默默无名的旅行者,出于个人的好奇心到访此地。”
北斗轻轻闭着眼,边摇晃着头,边对着记忆里一直陪伴在身边的金发少年开朗道:“虽然现在不清楚和不明白的还一大堆,但是——”
“威廉!我告诉你!今天的海源北斗是超自信的海源北斗!”
黑发的旅行者于沙漠中欢呼。
那遮盖过去的迷雾终会消散,情感的纤绳终会让我越过漫山遍野的迷雾,跨过荆棘遍地的道路,找到唯一真实的你。
期待我们的重逢。
第77章 灵魂永不相同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
《复活》(借用),
《死魂灵》(借用),
《窄门》(借用)】
【状态:无】
“面板看上去挺正常的……”躲在窗檐下草堆里的黑猫一脸沉思地点开北斗的面板,再次竖起耳朵,奇怪地探头看着窗内沙发坐着看报纸的海源北斗。
少年看上去安静并且无害。
但A仍挑了挑眉,他作为打工猫的直觉在疯狂警示着自己:北斗有问题。
此刻时间已晚,夜色成为了黑猫最好的遮盖物。
A的胡须不停抖动,脑海里反复思考着北斗发现自己后的逃跑路线,试图计算出怎么从北斗的魔爪中快速逃脱。
他对上次的追逐战记忆犹新。
“喵,真是过分。”越想越对北斗上次吓死猫的行为不满,A的银瞳燃烧起生气的火焰:凭什么是我提心吊胆啊!遭罪的人明明是我好不!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有莫大的勇气。凭着空前的气愤,A一不做二不休从草堆里站了起来,干净利落地跳上窗沿。
很快他正好和在窗边边坐着,边托腮等他跳上来的北斗撞了个正着。
“啊?哈?![窄门]你害我啊!”A顿时理解了全部,整只猫都被吓得寒毛耸立。
海源北斗一脸无辜,无奈地眨了眨眼。他没想到A反应这么大……
要知道北斗刚刚只是在试图提高自己对[窄门]的熟练度,哪晓得恰好预知到可爱的A从窗户外跳进来,气呼呼地傲视自己。
嗯,北斗暗自点了点头,努力维持着自己对外沉着冷静的形象,然而嘴角遮盖不住的笑瞬间暴露他的内心想法。
终于,终于!终于轮到我吓A了!
“咳咳咳,”北斗将自己的小心思偷偷隐藏掉,兴高采烈地从窗户探出身子,对着被吓得掉出去的黑猫神采奕奕地迅速问道:“A!我能旅行吗?!”
旅行?摔得头朝下,全身僵硬了的A瞬间咂嘴,撇起了胡须:感情你是因为旅行才这么不正常的?
他像个滚来滚去的黑团子般后翻了个身,重新跳回了窗沿,一脸鄙视地看着北斗:“啥?去哪里?具体点说。”
有戏,超有戏!
北斗表面神情自若,内心却嗨翻了天。他轻轻咳嗽,但下一秒马上以恨不得死命摇晃着A的态度,兴奋地喊起来了:“耶——”
被大到过分的声音喊得震了下的A眼瞳瞬间失去了高光,麻木地进行回应:“啊嗯啊……”
他现在空前地想要恶狠狠咬北斗,之后甩着尾巴气呼呼回家。
气死猫了!
*
在经过和亢奋到不正常的北斗长时间摸不着头脑的交流后,A的银瞳再一次失去了高光。他呵呵了一句,用爪子重重拍着桌面,目光凶残地阴森森问道:“你说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描述出来会这么困难?!”
此时海源北斗像个犯错了的学生般规规矩矩端坐在地毯上,心虚地偏过眼:“我很抱歉……”
一人一猫刚刚交流就好比鸡同鸭讲,谁都理解不了谁在说什么。
“嘛,”黑猫重重磨着猫爪,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内心反复自我暗示:他就一傻孩子,傻孩子傻孩子……
暗自念叨完北斗,A突然觉得心理平衡了点。他抖了抖耳朵,用诡异的慈爱目光望着悄咪咪观察自己的北斗:“傻孩子啊,具体情况妈妈已经明白了。”
海源北斗眨了眨眼,内心感叹:呀,一不小心凭空多个妈。
“说错了。”黑猫面无表情地捂住自己的脸,自我暗示暗示过头结果他真把自己代入进去了,重复道:“具体情况我明白了。”
刚刚看着北斗七手八脚地比划着自己的旅行计划,他可真是一脸懵到最后。
北斗行为实在是太跳脱了,毕竟从‘我想去纪德世界旅行’到‘请让我先在文野呆个3年,啊不5年吧!’也就短短一句话的功夫。
所以你到底要干嘛?A皱了皱眉,陷入沉思。
“我打算先在这边随便看看,随处逛逛,之前再去你们那旅行。”海源北斗因为幻想中的未来眼瞳闪闪发光,但很快他眨了眨眼,恢复正常:“但一想想可能要求太霸道了,所以想先问下你是怎么想的。”
A有气无力到快要全身都摊在桌子上:“可这也是几句话可以说完的啊……”
北斗再次心虚地目移,他承认自己太亢奋了点。
一想到未来可以遇到的人,游历的地区,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他在自己世界虽然妄想过,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外出旅行的经历,世界的美好也和这样子的他无关。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缤纷绚丽世界的启程票。
“按程序上是可以的。”A抖了抖自己的耳朵,陷入思考:“不过因为我不懂技术,可能需要先询问下负责人。”
黑猫在内心啧嘴,纪德给他的工作这边带了很大的麻烦:“听我家孩子嘟囔过,好像的确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对这边进行观察来着。”
A莫名地回忆起自己初次来这个世界时兴致勃勃地跑去自己家门口蹲点。他等了好久好久,后面才突然意识:自己好像刚刚亲眼看着他出门,却没有认出来。
那时,黑猫无比清醒认识到:其他世界的任何人即便和他的主人拥有相同名字,相似的经历,也依旧不会是他需要陪伴的人。
世界上那么多同名的伊丽莎白,即便她们每一个都会在你喊‘伊丽莎白’的时候回头,都会风情万种地回吻你,但唯有那么一个伊丽莎白是你爱的伊丽莎白。
而你也只会爱上那唯一的伊丽莎白。
意识到这件事情后,A彻底对这个世界失去兴趣。他在这个世界找不到有价值的东西,也只会出于需要过来。
但看上去北斗不是。
可能是因为他在两个世界都没有特别强的羁绊吧。黑猫不理解人类为什么会对风景有兴趣,也不清楚人类为什么那么在乎自己在别人心里的感受,他在乎的很少,少到只容得下一个存在。
“北斗你应该没有什么很重要的存在吧……”A低声喃喃。只有那些没有很重要存在的人在遇到荒诞惊悚事物后的第一反应才会是‘我想随便逛逛’,而不是‘我想快点回去’。
“哈?”北斗眨了眨眼。
A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有些局促地道歉:“抱歉喵,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会——”
“我有的。”海源北斗认真地说。
黑猫疑惑地抬头,注视着黑发少年。只见海源北斗黑瞳满是认真,重复道:“我有的。”
“他是不需要我担心的人,而我才是一直被担心的人。”那久远的记忆碎片一旦开始浮现,就像是夺框而出的泪水再也无法遮掩。
不断浮现的情感和画面在逐渐渲染着北斗对自己的认知。
良久,黑发的旅行者平静地说:“如果有天我担心他了,那只能说明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到我除了接受外,什么都无能为力的地步了。”
感觉是个不太好的话题。A敏锐地察觉到。
“我现在挺希望到时候随便逛逛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海源北斗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但是还能咋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烦恼还是不断冒出来,唯一可以的就是尽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一切情绪枯竭前,这些都会是宝贵的。
A认真打量北斗。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海源北斗和最开始相见的少年比起来长大了一点,而他还什么都没有变。
海源北斗可能是想要证明自己可以独自生活吗?又或者是想证明自己还在继续?他搞不懂。
“好吧,这件事情我会去详细问下的。应该去我那边是可以的,至于其他情况是怎么处理,我这边会尽量快点回复。”A认真地说。他隐隐约约觉得可以,可最终盖章同意或者否定的不会是他。
“但可能需要花比较多的时间。”
得到了比想象中来得要好的回答,北斗轻轻笑了。但很快他困惑地询问:“说起来,我搞不懂人物情报是怎么解锁的?”
北斗之前思考了下,发现纪德说泰戈尔和波德莱尔的时候完全没有触发这个情报,但是列夫和果戈里却可以触发。
“这个啊,”A回忆了下相关的信息,心虚道:“算没有测试过的半成品吧。”
虽然实际情况有点特殊,毕竟全看他主人的八卦储存量和什么时候有兴趣增加情报,最相关的则是他家孩子的人际关系能力。
人际关系就真的有点太为难他家孩子了。
况且A试图回忆了下欧洲本就混乱的情况,深感惆怅:“如果全部加上,可能纪德说句话就会触发一次了。”
“这么恐怖?”北斗挑了挑眉。
A眼神严肃,重重地点了点头:“欧洲算是八卦重灾区,而法国是重灾区的重灾区,事情格外多。”
毕竟是被调侃为‘拿个小板凳随便在巴黎找个人多的地方坐,就可以和周围人磕瓜子磕一整天了’的法兰西……
巴黎成功在微妙的领域成为世界的中心。
想到这,A的银瞳满是复杂。他耸拉着耳朵,深叹了一口气,选择回归正题:“接下来是泰戈尔啊。”
他挑了挑眉,莫名开始思考起泰戈尔会推荐谁了。几个天花板都相互认识,希望他不要推荐什么太为难猫的人。
北斗点点头,疑惑地询问:“对了,之前纪德说泰戈尔打不过他,但纪德近战算什么水平?”
A无奈地盯着北斗,内心胡思乱想:北斗我能说什么?纪德可是连我都打不过的人。
黑猫再次叹了口气,认真道:“不要太要求辅助系超越者的战斗能力。我世界超越者里没有能攻击的辅助系,只有能辅助的攻击系。”
海源北斗:……意外秒懂。
“嘛,本质上因为异能到超越者级别会有除自身特性外的延展作用,使得纯粹的无攻击系异能几乎不在超越者这一群体里出现。”A认真盯着北斗的黑瞳,强调道,“所以辅助系的超越者超级罕见。”
海源北斗沉默,他终于明白纪德的战斗力在超越者堆里是个什么水平了。
罕见的超拉低世界总体超越者平均战力标准的水平。
这么一想想,泰戈尔打不过纪德,那么他应该就是罕见的【超超超】拉低世界总体超越者平均战力标准的水平。
“我一定尽我可能保护泰戈尔。”北斗郑重道。
泰戈尔?A悄悄猜测起泰戈尔会是怎么个反应后,银色的竖瞳小幅度左移:这个倒真不一定需要。
良久,黑猫干巴巴地道出鼓励:“总之你加油吧。”
“那是自然!”
听到北斗元气的回答,A欣慰地摇晃着尾巴。随即他在想到了解的情况后,内心顿感惆怅。
但愿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好的。
第78章 此刻他正凝视着深渊
法国的风总是带着一丝别样的香味,有时会是街道装饰用的鲜花的芬芳,有时则是路过的人身上胭脂粉墨的香味。
而现在,携带着自然草木气息的风正大光明地跨过大开的木窗,将草木的清香扩散到房间的各个角落。
外面的街道风和日丽,空气带着暖洋洋的气息。
房间装饰则显得单调质朴,一张床,一个书桌,一张椅子和放衣服鞋子的木柜,除此以外的装饰物品全都没有。
初次看的人说不定会怀疑起这里是哪个监狱的牢房。
书架上摆放着零星的几本书,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最右边的页面因被翻阅了无数次,褶皱泛黄的《圣经》,以及书桌上封面画着飞鸟和小小的男孩的童话书和旁边成堆的信封。
“唉。”
束着白色低马尾的青年此时躺在床上,深叹一口气。他用手背遮盖住阳光,整个人显得极为疲惫。
距离安德烈·纪德从俄罗斯回到法国已有3天。此次他坚持前去的俄国之旅,到头来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的发展。
彻头彻尾的一无所获。
纪德皱了皱眉,又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想法错误。退役的年轻军人从床上支起身体,走到窗户旁的书桌上,外表伪装着平静,随便地翻阅起童话书。
这是他第一次从国外的朋友那收到的礼物,一本关于飞鸟和天使的童话。
他在回来法国的第一天就立刻看了起来,只是该怎么说呢?
青年赤红的眼瞳闪过一丝复杂,和他以为的天使不同,这本书给‘天使’下了个新的定义。
而且最重要的是,《飞鸟与天使》并不算是一个美好的童话书,反而结局让人若有所思。
童话自偶遇飞鸟开始,以前往天堂为终,讲述了一个少女死后,于苍白的大地醒来,踏上前往天堂的旅途的故事。而在期间,她遇到了一个逆流而行的男孩。
而在期间,她遇到了一个逆流而行的男孩。
‘我很好奇之前为什么我遇到的那么多人里,只有你是逆流的?’
‘因为我旅途的目的和你不同呀。’偶遇到的男孩笑道,‘我们现在也只是短暂同行。’
纪德对此很无奈:“真是奇妙的故事……”
虽然笨拙的他也只能给出这么一个感想。
纪德有些沉默,觉得这突如其来被赠送的礼物格外烫手。他不是什么会热爱童话的人,也不是会欣赏童话的人。多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对枪械近战格斗格外熟练的同时,也让他失去了对文字的感触。
一件不应该由他拿到手的礼物。
退役的军人在内心默默下了结论。不过——
纪德默默翻开了童话书的某页。他忽略掉交流的两个小人,对着莫名其妙觉得眼熟的教堂场景插画陷入思考:“感觉好像哪里见过。”
很有欧洲教堂的建筑风格。可能是我太过敏感了吧?白发青年陷入苦恼中。但我到底把这里的教堂幻视成哪里的了?
“铃铃铃!”
来自电话的铃声打断了纪德的思考。他走到手机前,不出所料看到了他的发小保尔·瓦雷里的名字。
纪德的表情顿时带上了抗拒,但随即他深叹了一口气:“喂?”
“安德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回来了?”耳边瞬间传来瓦雷里生气的话语,但是因为太过于文弱的声音,反而更像是年轻女性目睹男朋友晚归后夹杂着哀怨的责备。
纪德直接胡思乱想:保尔你这话应该对你男朋友说,再不齐女朋友也行啊。
“没有回来。”纪德面不改色地诉说着谎言。他知道说真话的结果是瓦雷里绝对会和以往一样问自己在哪,之后不管自己委婉的拒绝,迅速跑过来。
所以他干脆放弃了。
“骗人,我同事说你回来了!”
最讨厌这些超越者干这种事情了。纪德内心带着厌恶。
“嗯嗯嗯,”
白发青年表面上依然敷衍地回复,他着实对瓦雷里带着尾音的气话慌张不起来。很快纪德挣扎地把自己从‘不想搭理保尔’的念头拽出来,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恰好听闻隔壁旅客在讨论他们的目的地。因为越听越心动,所以直接买票来了。”
纪德眼神游离地望着自己窗外显而易见的法国街道,语气没有任何变动地继续补充:“很抱歉因为觉得军部最近应该很忙,所以没有告诉你。”
“这样子啊。”瓦雷里像是被顺毛的猫般恢复点理智,轻微不满道:“好吧,那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接你?”
“很快就可以了。”纪德平静道,“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很快是什么——”
“啊,保尔我这边突然有事情。以后再联系吧。”纪德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敲了敲房门,伪装有人找自己的样子,有些局促地道。
“啊?那好——”
没等瓦雷里最后一句话说完,纪德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
此时的房间只剩下寂寥地站在门口的白发男性。青年带着很强的疲惫感,滑坐在门后的地面,他手中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
“保尔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清楚我们已经不是同路人了……”
*
电话‘嘀嘀嘀’地被挂断,瓦雷里握着手机的手不止颤抖,超不争气地想落泪。
“为什么感觉和保尔你说的不太一样……” 他旁边深棕色卷发的青年眼神偏移了下,顿感不妙。
“呜……”瓦雷里下意识委屈地趴在桌上哽咽起来了,“为什么会这样子,明明小时候关系那么好的,为什么会这样子呜呜呜……”
中间夹带着吸鼻涕的声音。
啊,这……
一直在听他说话的莫泊桑尴尬地卷了卷自己的深棕色刘海,顿时有苦说不出来:你这叫我这么说,我又不认识你的发小,我只知道你们现在关系大概就和崩了没差别……
良久,他眼瞳无高光地安慰:“没事,没了这一个不是什么问题,巴黎可还有成片的人排队想和你打好关系的。”
虽然很快,瓦雷里的哭声越来越大,直接盖住了莫泊桑的安慰。
莫泊桑内心沧桑:上帝啊,我就应该答应和福楼拜老师去加训,而不是在这里手足无措地僵坐着。
“可他们都不是安德烈呜……”瓦雷里拿着纸巾抽泣了一声,委委屈屈地继续解释。他哭得差不多了,也已经缓过来了。
莫泊桑继续目光呆滞:可那,那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说要不用权力压下?” 莫泊桑语气委婉道。他用黑瞳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朋友,着实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瓦雷里长相偏文弱,即便在离开大学的几年后,他的气质也还像个日常堆在书堆里,研究学术的大学生。但现在穿着华丽的深蓝色宫廷服饰,用深蓝发带仔细地束起来自己浅咖啡色的卷发的他却显得更像是贵族家的小孩子。
他带着雾气的宝石蓝瞳蕴含着伤感,表情无故让莫泊桑幻视成习惯黏人的猫被人突然扔在一旁,委委屈屈地守在路边等着回应般。
但在听完莫泊桑的提议后,面容清瘦的瓦雷里很固执地摇头,语气坚定:“我们可是朋友!”
可那也要看对面想不想和你接着当朋友……莫泊桑不自在地偏移视线。他看刚刚的通话情况,感觉出对面完全不想认这关系。
现在顶多就是碍着保尔·瓦雷里超越者的身份没办法直面说罢了。
不过,为什么呢?
莫泊桑心里纳闷:既然知道认识的朋友是超越者,还避之不及的人,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尤其对方还是保尔的发小皆童年玩伴。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我们这边避之不及吗?
嘶,被抓来陪打电话的莫泊桑陷入了微妙的思考中。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第三人的声音响起。
莫泊桑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有着琥珀色眼瞳的黑卷发青年,开口便是:“小仲马前辈。”
小仲马平淡地点头示意,继续解释道:“这很正常的。权力和财富都是有人渴望,有人厌恶的存在。超越者自然也是有些人愿意亲近,但也有人退避三尺。”
“你只是恰好遇到了对超越者退避三尺的人。”
他轻轻抚摸了瓦雷里的头,安慰着心情低落的后辈。
“呜,”瓦雷里越听安慰越觉得难过。他知道纪德不想搭理自己,但又不想放弃多年的友谊,所以一直固执地相信两个人是因为现在没有机会交流才越走越远,但小仲马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这并不是他一个人坚持就能解决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我们友情可以天长地久的……为什么会这样子……”大颗大颗泪水不断滴落,瓦雷里又回到之前哭泣的状态了。
察觉到自己好像安慰失败的小仲马眨了眨眼睛,轻轻叹息:“实际上这样子也好的。”
小仲马望着现在外表还在少年和青年状态之间过渡的两人,通透的琥珀色眼瞳闪过一丝悲伤。超越者的寿命和普通人不一样。
比起未来参加葬礼时为分别痛哭,感叹物是人非,还不如现在就一刀两断。而且——
瓦雷里,你朋友性格真的很要强。
小仲马看着黑屏的手机,惆怅地叹气:最重要的是他可能在后悔吧……
“为了什么?”莫泊桑突然问道。
听到这问题,小仲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在两个人的瞩目下把最后的感想说出来了。
他沉默了良久,思考着要不要说,但最后还是叹息地透露:“为自己十五年前没有答应离开法国。”
因为只要答应那么一个条件,只要踏出那么一步,那么属于超越者和不属于超越者的权力和财富从此都是他的了。
即便从此以后,无家可归。
第79章 二重身
“呐呐,二重身的传闻你听到没?”
法国某地的图书馆里,坐在角落的学生悄悄和旁边的朋友搭话。
“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一旦遇到自己的二重身后,就会在不久后自杀的传闻。上次的学长跳楼你难不成没有听过吗?听说他在自杀前一直疯狂说看到了扬言要取代他的自己。”
“诶?”交流的人顿时惊异了,继续压低声音道:“我只知道学校说学长疯了。这是真的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偷偷告诉你啊,在学长死后,有东西忘记拿了的学姐在教学楼走廊遇到过向她打招呼的学长。她后面回家的时候才惊悚地反应过来,学长自杀了。”
“哈?!真的吗?”
“还有噢,隔壁学校的学生也出现一样的情况。她也在自杀前宣称自己看到二重身了。”
“真的吗?可这么说感觉更像是谋杀。”
“谋杀?你在想什么啊?不,不可能是谋杀,要知道他们的死相隔时间近到不可思议,凶手根本不可能短时间来往这么快。”
……
两个人的交流声因为话题的越发投入越加不掩饰。
真是无聊的话题。穿着和他们相同的服饰的还在大学,束着低马尾的纪德冷淡地翻阅着手里的书,周身的温度不断下降。
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谈也就这些象牙塔的小鬼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怪事?可怜的连异能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
他压抑着自己满腔的不悦,板着一张脸翻着书。只是翻动书页的频率暴露了他的心不在焉。
很快翻书声停止,外表是从少年过渡为青年的安德烈·纪德翻到了自己想要看的那一页。
【
二重身指的是人的复制品或幽灵。他们通常会偷走原主的身份,或者向原主提供不好的建议以引起原主思想上的混乱。
二重身的出现是不好的征兆,预示着死亡即将来临。
】*1
纪德赤色的眼瞳注视着文字,嘴里喃喃:“原来是这样子的预兆……还真会利用怪谈挑起争端……”
他带着对周围不知道异能概念的同学的藐视,轻笑一声,起身准备去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异能者制造的也好,不是异能者也好,他都要抓出那个给他平静的校园生活制造波澜的家伙。
然而站起的瞬间,却没有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退役的白发军人下一秒如同惊吓般在床上睁眼。他捂住自己额头,望着外面细雨绵绵的天空,陷入沉默。
“是梦……”
他头一次梦到的过去是属于自己的高中校园生活,而不是自己在大战时发生的事情。在昏暗的房间里,青年深叹了一口气。
“越发回忆一件事情,和这件事情有关的画面全部都会浮现在梦里吗?”纪德苦笑着捂住自己的额头。
天空的乌云阴沉而压抑,厚重得感觉很有重量,就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天空掉落,压垮地上的所有房屋。
就在这样了无生息的气氛下,纪德莫名地发起了呆。他又一次回忆起了过去。
很久以前在阴沉沉的像是黑白电影般的某一天,他目光偶然越过法国街道行走匆匆的人群看到了哼着歌,步伐轻快得像是游鱼穿梭在湍急水流般的白发少年。
那酷似年幼自己的背影,让年轻的纪德一愣。等到他急匆匆去寻找的时候,少年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二重身。
当时出现在纪德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不是什么亲戚朋友的孩子,也不是什么看错了吧,而是自己曾经了解过的、预示着看到的原主即将死亡的二重身。
刚出校园的他皱着眉摇头,将这个想法轻率地扔出脑海。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东西?之前的二重身自杀案不是也证实了是异能者所为吗?
纪德在心底喃喃着这些话。他不清楚二重身的案件具体结果如何,只是在试图用警察敷衍自己的解释来平静突然不安的心。
没有死亡,没有混乱的低喃,有的只是参加着日复一日、枯燥的工作后逐渐迷茫的认知。他决心做出改变,按之前设想过的那样投身战场。
然而那时安德烈·纪德未曾预想到的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他再次遇到了二重身。
他那时还没来得及做出改变。
望着二重身少年的面容,目光失神的纪德从他口里得到了至今还久久袅绕于耳边,罪恶的建议。
*
“呐,你想成为我吗?“
少年背叛者站在化为废墟的会议厅,在众多戒备着他的法国超越者面前,貌似毫不设防地轻笑着问道和自己外貌酷似的青年:“又或者说,你想成为超越者吗?”
异能可以在血缘相近的人之间传承。
这是首先浮现在纪德脑海里的话。
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两个人的外貌后,都会最先意识到他们两个有着比世界上任何一人都要近的血缘关系。
如同二重身般罪恶的羁绊。
被突然搭话的、本应是无足轻重的警卫的纪德本能地挪动着嘴唇问:“我需要做什么?”
背叛者咯咯咯笑了,就像是遇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他轻轻开口,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话。
“叛国吗?”
以少年之躯成为超越者,却从未被法国知晓的背叛者在众多法国异能界的中流砥柱面前,轻佻地吐露出让人细思惊悚的话语:
“你瞧,你也是安德烈·纪德,我也是安德烈·纪德,我们的异能都叫[窄门],没道理继承不了的!”
安德烈·纪德枯坐在床上深深叹气,他不想为显而易见的结局做出任何辩解。那一天少年说的话连同当时的场景化作梦魇,不断重复出现在他的睡梦里,驱逐着他去寻找和少年有关的任何线索。
背叛者的话语也正如二重身恶意的‘建议’,即便是在纪德参加完战争,从军队退役的现在,仍侵蚀着他的理性。
‘呐,你想成为我吗?’
记忆里笑着的白发少年逐渐和镜面上恍惚中臆想的年幼的自己重合,此时正在整理衣冠的安德烈·纪德空前沉默起来。
可能的确有那么一刻,他和少年是拥有着相同的命运的。
首都没有任何防备地被袭击、现身就已叛国的不被人知晓的本国超越者,这两件事件无论哪件没有处理好,都会造成法国内部极其恶劣的动荡和国际上法国声望的剧烈下滑。
法国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异能大国在高压的驱使下,很快行动起来了。处理事端的人很清楚首都被袭击的消息是无可避免被传播出去的。当时看到的知道的人实在太多了,能做的只是遮掩具体信息。
但有关叛国的超越者信息,是绝对不能公开,绝对要调查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少年细思极恐的话语可以让整个法国混乱成一片。
因为比起‘二重身’这种飘渺的怪异概念,在场见到他的异能者和非异能者都更相信是克隆体或者复制体,只是不知道是谁做的。
已知并且唯一的由牧神组织的反政府运动已经被捣毁的情况下,到底是谁还在做这种实验?
当时很多人心照不宣地得出结论:唯有政府。
但政府高层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于是在被委派调查任务的法国官方组织毫不保留的协力合作下,少年身份很快就水落石出。
他的名字的确是安德烈·纪德,外貌酷似也的确是血缘相近的原因。
纪德还记得自己那时看到少年过去照片的头脑空白。
黑白照片上,端坐在灰色摇椅的、和自己外貌酷似的白发少年抱着被证实是自己父亲的男孩一齐对着摄影机朗笑。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个叔叔,而叔叔的外貌竟然会如此和自己相同。他更没有想过明明有那么多叔叔存在的痕迹,而他早死的父亲从未透露过这件事情。
他的母亲不知道,他父亲的长辈谈论的时候连连叹息。
紧接着比外貌更微妙的事情暴露出来。
上学,毕业,参军,参加战役,战死……他前半生的人生轨迹和纪德相同,他的后半生也和纪德本来打算的计划微妙同轨。
但在遥远土地上战死的亡灵是不可能再度站回法国的土地上的。
‘诶,不同意吗?’
话语再度浮现在纪德耳边,连带回忆也一同涌出。
赤瞳微微发亮,少年转动着手里的小刀,失笑着纪德坚定拒绝的话语,声音带着隐忍的苦痛:‘为了这样子的国家?’
‘你会后悔的。’他言之凿凿道,神情就好像已经目睹了未来纪德后悔的光景,‘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是必然。对于法兰西来说,无论是人还是物品,只要没有价值的东西就可以随便抛弃。’
‘而事情已经发生的现在,你永远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是下一个。’
暗含叹息的声音久久萦绕在纪德的耳边。
青年在空荡的房间中收拾行李,准备前往下个未知的目的地。当他瞩目到敞开的行李箱的一张黑白照片后,不由得停止了动作。
意气风发的叔叔在去往战场前,和父亲一同留下了最后的黑白照片。照片里两个人都在开怀大笑,就好像他们坚信着:未来还会再度相见。
他的叔叔‘死’在了战场,报纸的讣告被父亲细心保存了起来。而讣告发布的那一天,远离祖国的土地上突然多了一群亡灵。
以活人之躯成为亡灵的幽灵。
知晓兄弟没有死,被深爱的祖国放弃救援的父亲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将哀叹藏入心底,和众多亲戚心照不宣地遮掩兄弟的事情。
所以——
纪德对此感到迷茫,这真的可以说是叛国吗?
法兰西,他深爱的祖国是不是从未想过那些被她放弃的人和事物会怎么想?
第80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就在刚刚,海源北斗的黑瞳彻底失去了高光。北斗僵硬转动着脖子,再次看向了眼前的任务板。
【人设任务:纪德的要求(0/1)】
限时:无
倒计时:无
任务描述:
“我这辈子就没有体会过叛国,有这机会怎么能不去试试看!加班竟然还有这种福利,哇哦,简直太哇塞了,我一直梦想着亲身叛一遍试试看!”
“圆梦的最好机会,怎么能不去尝试!!!”
以上来自安德烈·纪德的口述,系统绝无任何引导和杜撰,请任务者自行理解。
北斗本能地托起了腮,神游天外地胡乱思考:纪德,我们的友谊小船原来是廉价到说翻就翻吗?
蹲在桌上的黑猫耸拉着耳朵叹气,银瞳满是对此的无奈:“我已经尽我全力了……”
天际破晓,清晨的朝露凝结于绿叶上,凉爽的风摇动着树叶,而不少水滴在微风的摇摆下轻轻掉落。穿着印度传统服饰纱丽的少妇少女或头顶衣篮,或手挎衣篮,嬉笑着前往河边。
一人一猫正处于印度境内的一座小房子。
距离上次和A的交流还没有间隔3天,海源北斗就再一次和A见面了。原因则就很简单,因为纪德和北斗都忘了那个天杀又该死的人设要求。
啊,不对,北斗看任务板上的纪德这话语,他可能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东西。
“呵,”黑发任务者眼瞳高光全无,直白地冷笑一声:“A,快让我和他见面。我给你们一人一猫当场表演个什么叫抱着大腿痛哭流涕。”
“我不信我搞不定纪德。”北斗的黑瞳里突然燃烧起了极大的斗志。现在的情况明摆着就是:比起搞定任务,还是搞定提出这个任务的人简单得多。
“额……”A默默抬头看着斗志十足的北斗,一脸同情:我该怎么说,纪德现在应该已经跨过欧洲边境了,你们两个路线完全就是反的,这么短时间还能怎么见面啊?
【距离角色任务开启还剩2天15小时34分59秒】
【角色任务:白鸟环绕的诗人(0/1)】
“呜,太过分了。”深知自己已经无计可施的海源北斗低落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们分别的时候他态度那么温柔,现在结果成这样子了……”
“纪德你本来可以成为我的白月光,可你为什么要和白米饭抢地位呜……”海源北斗抱头痛哭。
A挑了挑眉,麻木地继续听北斗的碎碎念,心里吐槽着北斗的胡言乱语:白月光就白月光呗,和白米饭扯什么关系。白米饭想当白米饭,难不成还不行吗?
这情况可真是无可奈何。
A继续偷偷打量了下北斗现在可以用的异能,祂们一个都和空间转移没有关系。最和空间转移接近的是[死魂灵],然而[死魂灵]做不到转移。
黑猫能做的也只有转移自己,转移不了北斗。
想到自己追上纪德,纪德在了解具体情况后仰天长笑着‘哈哈哈,之前不知道真是太好了!’的场景,A莫名同情起海源北斗。
当面还可能碍于当事人在,不会提出太困难的要求。不当面,什么神鬼牛怪般的言论全部都能从嘴里跑出来了。
“不过还真有纪德的风格。”
黑猫本以为是自己不小心道出口,结果抬头看到北斗用手指抵住下颚,平静道出了相同的感想。
“叛国的话,好像需要身份证明吧。”海源北斗苦恼地道,“纪德和我现在都是黑户,哪里给他搞出个身份证明?”
“不是本国的人选择叛国,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他想要的也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叛国……”北斗百般困扰地思考方法。
A向北斗投以诡异的注目,内心奇怪地想:北斗你这变得是不是太快了?
察觉到A疑惑的目光,北斗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道:“反正已经没有方法改变了呢,还不如思考怎么去完成任务。”
话是这么说,但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变得是不是太快了?A继续迟疑地思考。
北斗托着腮,叹息般感叹:“他可真是会给我找事情啊。这比果戈里的要求还过之而无不及。”
黑猫摇晃着尾巴,内心超赞同地深深点头。
“A,身份证明你会提供帮助吗?”
A抬头,只见黑发少年神情有些认真地盯着他。黑猫顿时有些奇怪,但还是直白地回答:“我这边,你目前只能得到建议。”
“噢~”海源北斗顿时语气变得饶有趣味了。纪德不会提出明知道不可能的任务要求给他,但北斗根据现有的知识推测,的确是做不到的。
纪德想做的,北斗很清楚。
以超越者的身份,背叛自己所属的国家。这是他过去没有达成的事情,也是他曾想要去做的事情。
但最根本的问题是:身份怎么办?
如何凭空捏造一个人的过去,并且妥善地安放在世界完整的过去拼图里,让本应该疑惑的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异能可真是神奇。”海源北斗喃喃自语,当询问的对象说自己暂时只提供建议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地知道答案了。
世界上肯定有可以捏造人过去的异能,并且知道的人还挺多的。
A奇怪地看着北斗陷入思考,挑了挑眉:“身份证明的话,因为目前还不清楚任务的组成人员会有谁,会以怎么样的情况进行,所以不会提供的。”
也就是说,如果后面实在不行,可以提供对应的身份证明?北斗皱了皱眉,看来只能是最基础的了。
“可以做到这类效果的异能是什么?”海源北斗好奇地问。这个扭曲过去,堪称是欺诈整个世界,掩盖本来真实的效果让他首先意识到是涉及因果律的异能。
而文野漫画出场的小栗虫太郎异能就是涉及到因果律。他的异能销毁了能销毁的所有犯罪证据,让江户川乱步深感到棘手。
“嗯……”黑猫皱着眉毛,思考着怎么和北斗讲述这件事情:“最贴近过去要有迹可循这个要求的是因果系异能,算是推理小说家那边容易拿到的异能。”
A道出了北斗有所预料的异能名,但紧接着,他皱着一张小脸说:“一种超级废脑细胞的异能。”
海源北斗眨眨眼,顿感不妙。他的语气里满是警惕:“是哪种程度的废脑细胞?”
“会导致脑细胞物理蒸发的那种。”A嫌弃地连连摇头,疯狂吐槽,“简直就不是人该有的异能,光是逻辑推理的过程就可以绕死猫了。”
这情况看来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北斗再次从脑海里把自己看过得有关因果律异能的情报挖出来,脸色越来越苍白:世界能不能不要在这种地方偏差成这样子……
“嘛,本来因果系才不是那么烧脑的东西。”黑猫低下头,深深叹气,“就因为最初的异能拥有者一直在不断开发祂,导致用法越来越烧脑。”
触发特点关键词,海源北斗迅速从旅行者模式切换为打工者模式。
北斗:我悟了,看来是职场内卷导致的恶性竞争。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也是最需要强调的是——”A抬头看着北斗疑惑的脸,超认真地说:“祂是对拥有者危害特别大的异能,是属于个人能不拥有就不拥有,但国家一定要拥有或者有能对应处理措施的特殊异能。”
听,听不懂。北斗眨了眨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唉,”A继续长叹一口气,“现在因为有使用框架支撑,危害程度减弱了,但他本质还是很危险。”
“北斗你应该看过推理小说吧。”黑猫迅速把讲解切换到举例上。
待海源北斗点头后,A认真讲道:“推理小说的案件中,肯定某个案件登场的人物有:寻找案件真正凶手的侦探,被指认成凶手的嫌疑人,以及想要把锅推给嫌疑人,隐藏在暗面的真正凶手。”
“而案件的结果无非就两个,侦探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或者凶手成功把锅推给嫌疑人。”
海源北斗思路跟着A的讲解不断思考,这的确是一个推理案件明摆着的结局,虽然绝大部分推理小说的结局都是侦探的胜利。
“因果系异能的使用方法可以分为真实推理和虚构推理。”
“诶?”北斗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真实推理正如将真正的凶手找出,而虚构推理则是扭曲事情本来的面容,让虚假的推论和结论掩盖掉真实的情况。”
“等一下,”海源北斗感到头晕目眩,紧接着连连摇头,“我没有理清楚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还只清楚涉及因果律的异能可以做到销毁所有犯罪证据或者隔空让凶手意外死。”
A的目光顿时怜爱了。这异能理解起来的确很痛苦。
“从销毁证据的异能情况举例,真实推理只能做到销毁所有的真实犯罪证据,而虚构推理能做到凭空制造虚假的犯罪证据,并且掩盖掉真实的犯罪证据。”
“从隔空让凶手意外死的角度举例,真实推理只能杀死真正的凶手,是无法做到将没有实施犯罪行动的‘无辜者’杀害的,但……”
A抬头看着北斗呆滞到空白的表情,默默停止了讲述。
海源北斗被讲得头皮发麻。这明显就是他不能有,也不想有的异能。
“啊,放心。”A的眼瞳没有任何高光,堪称麻木道,“即便在超越者中,会使用虚构推理的人也是少得可怜。并且会用的人大半都抗拒使用。因为真实的凶手和杀害方法只会是确定的,而虚构的凶手和杀害手法却可以千奇百怪。”
“一旦深入假推,脑细胞蒸发速度可以快到爆表。”
脑细胞已经在A的讲话中蒸发得差不多了的海源北斗呆滞地做出回应:“嗯啊,那……那挺好的。”
好复杂啊。
海源北斗默默地裹着毯子,靠墙自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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