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空间里突然突来一道轻柔的童稚女声。
“谁在说话？”虞礼礼惊疑地转过头。
“你在找丫丫吗？”
“丫……丫？”
“你好呀，这里是丫丫。丫不是鸭蛋的鸭，丫是丫蛋的丫哦。”
虞礼礼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放在车前面的一个小黑盒。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檀苏然：“这是什么？”
檀苏然淡淡掀眼：“ai？听过吗。”
“就像天猫精灵和小爱同学那种？”
檀苏然沉默了一秒钟：“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它的数据库的丰富超度，智能化程度也超过早期的ai产品千倍。”
虞礼礼注视着面前的小黑盒子，看不出任何神奇之处，用食指轻轻敲了两下。
没想到小黑盒子竟然震动起来：“嘿，你是在给丫丫挠痒痒吗？”
“噗……”虞礼礼缩地收回手。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丫丫哦。”小黑盒上的绿灯闪了闪。
“这么厉害吗？”
“对咯对咯，丫丫超厉害的。”
虞礼礼拇指抵着下巴，看了檀苏然一眼，慢慢开口：“有一个笼子里关着54只鸡和兔子，一共有208只脚，请问......”
“这个笼子里有50只鸡和4只兔子。”
虞礼礼的问题还没问完，丫丫就抢答了出来，这计算能力……虞礼礼有些咂舌。
“丫丫厉害吧，嘿嘿，我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
虞礼礼托着脸摇头道：“不是，我是问你这个笼子有多大的体积。”
她可不能被一个人工智能看透。
......
丫丫发出一声类人声的“咦”。
绿灯又开始闪烁：“如果按照平均一岁的兔子和鸡的大小、重量来计算，并假设动物之间间隔一致，那么这个笼子的体积大约为8平方米。如果你能告诉丫丫里面的兔子和鸡的大小和重量，那么估算会更加准确。另外为了小动物们的心理健康，丫丫不建议将这么多动物同时放在一个笼子里哦。”
如果说一开始虞礼礼对这位丫丫同学还持怀疑态度。
那么经过这番鸡兔同笼求面积问题的降维打击，她真的投降了。
“这个……产品之前没见过啊，你在哪买的。”
“我司研发的保密项目。”
虞礼礼“喔喔喔”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呢。
“它还能做什么？”虞礼礼问。
“只要你能想到的。”
檀苏然低调又自信，睥睨万物的模样。
莫名激起了虞礼礼的好胜心。
她偏偏要挑战这ai无法实现的事情，她扬起下巴，满怀锐气地问道：“丫丫，你能替我揍一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这位吗？”
她得意地向檀苏然挑了挑眉。
嘿嘿，这它总做不到的吧。
不过就算真的做到了，也不是她虞礼礼吃亏。
在一阵闪烁后，丫丫发出了一声：“抱歉，丫丫作为人工智能语言模型，无法进行实际行动，如果你有其他方面的问题，请随时告诉我。此外，丫丫反对任何暴力行为，暴力活动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而是导致矛盾的开端。如果您与副驾驶上的人发生了矛盾，请进行适当的沟通，或者寻求当地司法机关的帮助。”
没想到丫丫的回答是这样的。
虞礼礼咂了咂嘴，感受到来自右边的冷冽的视线。
她转过脸，讨好地笑：“开，开个玩笑嘛，不是真的想揍你哦。”
檀苏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虞礼礼不敢对上檀苏然的目光，又开始跟丫丫说话。
但这次丫丫没回答她，小黑盒上的绿灯也没有亮起。
“你需要唤醒她。”
“我该怎么唤醒它呢？“虞礼礼问道。
“666。”
“啊？哪六了？”
“我是说咒语，666。”
噗……原来再高端技术的背后，也不过是最简单朴素的咒语。
虞礼礼小心翼翼地伸出脖子，凑到小黑盒面前，一字一句地说：“666。”
小心地等待着它的反应。
果然，绿灯亮起了。
接下来，车厢里充满了虞礼礼稀奇古怪的问题：“如果黄瓜和青菜同时掉进水里，我应该先救谁？”
丫丫：……
“如果世界上最火的十个明星同时邀请我拍照，我应该先接受谁的邀请？请按照未来十天的天气程度进行排序。”
丫丫：……
“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虞礼礼第三个问题还没问完，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嗯？”虞礼礼不解地转过头。
“它只是个宝宝。”檀苏然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如果黑盒子能表达情绪，此刻它的脑袋肯定挂满了问号。
作为一个刚刚开发不久、连内测都未进行的ai，要让它接受这种人类终极伦理问题的考验吗？
两人之间的宁静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
檀苏然看了一眼手机。
她推开车门，接起了电话。
大概是在聊工作上的事。
“如果他们不接受四六的条件……那就三七……没有可是。“
风声传来檀苏然清淡而有力的声音，简练而坚定。
这跟虞礼礼常常陷入犹豫和不确定的困扰形成鲜明对比。
不确定自己拍的照片是最好看的吗？在a调色和b调色中来回摆动，每一种都有让她水心的点。
为什么檀苏然就能这么果断啊？
虞礼礼偷偷瞥向她，风吹起檀苏然的衣摆，棕色卷发在深夜里淡淡扬起。
看着她讲电话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她在职场上游刃有余的时刻。
“还有，ai丫丫的测试，不要专注学科类、常识的问题，增加一些益智类问题的回答……不是脑筋急转弯，是比如……”檀苏然手扶着电话，侧身往车里望了一眼，“黄瓜和青菜掉进水里先救谁。”
虞礼礼：呆……
电话那头的林特助：滞……
林特助之所以能成为特助，就在于她过人的接受能力，表示好的她知道了之后迅速切换到下一个话题：“还有檀总，您之前让我买蛋仔，友司王总知道了，发来了一大箱非官方售卖的周边……”
林特助话说的犹豫，她其实是想问这箱周边处理，按檀苏然一惯的作风来讲，是要退回去的。
檀苏然转过脸，看到车上虞礼礼手上正抱着蛋仔娃娃，来回揉的不亦乐乎，淡声道：“收下吧，送到别景园。”
说是来检验她开车技术的，可来这半个小时了，虞礼礼除了玩蛋仔，就是玩丫丫。
等檀苏然打完电话上来，虞礼礼偏过脸，手指敲着方向盘，按了一下喇叭：“要坐我的车吗？”
“嗯。”
“安全带系好。”
檀苏然扫了她一眼：“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虞礼礼鼓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倾身拽过安全带帮檀苏然扣上。
浓郁的苦柠味钻入鼻尖。
“好了。”虞礼礼回正身子，把自己的安全带系上，踩下油门，发动车子。
“刚才是有只猫跑过去了吧？”开了一会儿，车厢里一片安静，虞礼礼余光扫到路边一晃而过的黑影，出声问。
“嗯。”
檀苏然很敷衍地回答。
也确实必须敷衍。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
因为她脑子里想的还是当时虞礼礼帮她系安全带时。
两个人极近的距离下。
扫在她胸前的发丝。
毛绒绒的发顶。
轮廓精致的白皙侧脸。
还有永远在春天的茉莉香。
虞礼礼就这么慢吞吞地开回了市区，只是在人越多的地方开得越慢。
单道走的时候屁股后面跟了一串汽车，和叭叭又烦躁的喇叭声。
她们刚好开到了里禾大学城。
年轻靓丽的少男少女们排满了路边的小吃摊，在人行横道上穿梭。
人群中有谁的身影一晃，似乎有些熟悉。
继续向前开了20米后，虞礼礼一脚刹车，急停到到路边。
她想起来了，刚才在路上看到的，就是那个给她换工作牌的女生。
“我下车去找个人，你等会儿。”说完，虞礼礼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车。
10分钟后，她垂着脑袋灰溜溜地上了车。
“怎么了？”檀苏然用手机回复着国际邮件，随口问道。
“我之前参加一个活动。”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了现在是anna不是虞礼礼，临时补救道，“一个朋友的生日会，他那个生日会因为请了特别多的人，就给每个人发了个邀请函……”
虞礼礼把时尚之夜改成了生日会，把工作牌改成了生日邀请函。
基本还原事情地向檀苏然讲了一遍。
檀苏然指腹摩擦着手机壳：“很明显。这件事情的目的无非是让你进不去生日宴会，以此来获取你不在生日会上她能获得的社交资源。
其实找换邀请函的人不是重点，如果稍微有脑子的话，她直接会辗转找一个陌生人。重点是你可以从你和那个主人的共同朋友，或者是你之前得罪过的人来思考，同时提高警惕心。”
“下车吧。”
“干什么？”
“帮你找到那个换邀请函的人。”
“诶……你不是说那个人不重要吗？”
“她并不是一个非重要因素。但送到眼前的线索不拿白不拿。”
“什么线索啊？”
虞礼礼满头雾水地跟着檀苏然下了车。
檀苏然单手抱胸地观察了下四周，轻描淡写地与旁边的一个摊主沟通了几句，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后，那个摊主就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走了。
虞礼礼不明白：“你在干什么？”
“今晚，你暂时地成为了这个……”檀苏然抬头看了下招牌，“美丽心情冷饮店的老板。”
“啊？”
“你可以理解我们在准备道具，如果还不明白的话，就先按我说的做，等会你就懂了。”
“哦哦，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看到那个荧光黑板了吗？”檀苏然手指向店门口的招牌黑色荧光板。
……
两分钟后，虞礼礼按照檀苏然的要求，把更新完信息的荧光板摆到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招聘启事，招小时工，500一天，按日结算，转发本朋友圈本条招聘启示到朋友圈客户，一份免费饮料，到店兑换，限量五百分。招聘时间仅限今晚，欢迎来店面试。”
虞礼礼完全不知道檀苏然做这个跟找到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她正准备问。
“老板，转朋友圈就能领吗？”有两个人围了上来。
檀苏然倚靠在柜台，滑着手机处理消息，没有任何回答的打算。
虞礼礼只能干巴巴地说：“嗯，对。”
一开始零零散散地来了几个人问，后来可能是朋友圈传开了，越来越多的人，虞礼礼只能充当一个无情的发饮料机器。
最后干脆连发也不发了，就让他们自取。
檀苏然终于处理完东西，拿起板擦把原本的内容擦掉，换上清丽秀挺的几个大字——【饮料已发放完毕，招聘扔在继续。】
饮料发完之后，摊子周围的人瞬间少了许多。
“这些饮料咱们得给老板钱吧。”虞礼礼走到檀苏然旁边。
“我刚才给了。”
“给了多少？”
檀苏然眼皮都不抬地说了个数字：“十万。”
……
怪不得那老板走的那么痛快呢。
原来是资金到位了。
这店里全部东西加起来一万估计都没有。
“你好，请问这里招人吗？”
一道细小的女生传来，虞礼礼随意地抬头，却怔住。
店门前站着一个拘谨局促的女生。
和那天找她换工牌时，一模一样。
真的是那个女生。
真的把那个女主找过来了。
那个女生对虞礼礼的脸其实印象很深。
因为她总觉得那笔钱是捞偏财，自己也心虚。
心里想着换一下牌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总过意不去，虞礼礼那张脸也在她周围绕了很久。
乍一看到浓妆版的虞礼礼时，还没反应过来。
多看了她几眼之后就，女生就感觉到不对劲。
正想走，被虞礼礼眼疾手快拦住：“同学啊，还没面试呢，怎么要走啊？”
“你好，这里还招人吗？”还有别的人陆陆续续来问。
虞礼礼向外面抱歉地一笑：“招到了。”
伸手把荧光黑板朝内一扣。
檀苏然很淡定地收起手机：“我出去透透气，想问什么问吧。”
冷饮摊档里面空间很小，只有虞礼礼和换工牌的女生。
当务之急是问清楚，究竟是谁指使她的。
最开始女生还支支吾吾，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弄错了。
檀苏然在外面盯着，大概是看出里面的焦灼，单手推开门，白皙的手指攥着折射着冷光的不锈钢把手，冷冷地丢下一句：“不想在这说，可以换个地儿。”
或许是檀苏然整个人气场太强，女生一对上她的目光就开始抖：“换，换哪？”
“警察局。”檀苏然抱臂淡扫了一眼。
“我说，我说。”三个字一撂，女生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檀苏然没听的兴趣，站在门口，指尖夹了根细烟，低头看手机。
女生很诚恳地道歉，说她也不认识那个人，就是给了她三百块拿着牌子去换虞礼礼的工牌。
虞礼礼想了一会儿，在手机上找了一张照片：“是这个人吗？”
女生眯着眼看向屏幕，点头：“对对对，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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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楚了？”檀苏然单手控着方向盘。
坐在副驾驶的虞礼礼点了点头。
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那个女生会过来应聘？”
“你刚才说在这里遇见她了，百分之八十是学生。她做那样的事情，大概率也是为了钱。如果她学校附近就有一个报酬还不错的工作，她当然会来了。至于发朋友圈……”
虞礼礼豁然开朗：“为了让她看到招聘信息。而且仅限今晚，就是让她今天晚上必须出现。”
“对，这年头，小看什么也不能小看人的朋友圈。”
“好厉害啊。”虞礼礼真心实意地说。
“嗯。”
“你也挺不谦虚。”
“听惯了，而且，这种话对我来说，否认显得太虚伪。”
虞礼礼无话可说：“能看出来你是那种从小优秀到大的人了。”
“那种？你不是吗？”
虞礼礼：“我……不算吧，我连班级前十都没考过。”
“我倒觉得……”在等红灯的间隙，檀苏然转过眼，风声把她的声音吹得沙沙的。
夜晚的星掉进她那双眼睛里。
“我们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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