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攻略进度91%


    话音刚落,开门声自身后传来,程清抬头,笑着道,“你回来啦?”


    岑致身体一僵。


    沈郁亭注意到他的变化,伸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小声安抚,“别怕。”


    岑致呼出一口气,和他一起站起身,看着沈匀朝这边走过来。


    沈匀看起来与往常无异,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看见岑致时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是笑着问候一句,“来了?”


    岑致紧张地收紧掌心,头一次在面对沈匀时笑容显得僵硬,沈郁亭将他半挡住,开口,“爸,你回来了。”


    沈匀挑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他目光扫过沙发上的两个纸袋,眉峰挑起,问程清,“这是买的什么?”


    程清笑眯眯地给他看手里那件衣服,“我碰上件很适合小致的衣服,你看看,是不是很合适?”


    “无,我仔细看看”,沈匀走过来,伸手在衣服上摸了摸,点点头,笑道,“料子不错,我不太会看衣服,以前不都是你买的吗?看起来不错,得试了才知道。”


    “我正让小致试呢,你就回来了”,程清放下衣服,“不过饭该好了,还是先去吃饭,这些事情一会儿再说。”


    她走过去,挽住岑致的胳膊,笑眯眯拉着他往餐厅走,“我专门和阿青问了你喜欢吃的菜,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


    岑致笑了笑,“我不挑食的,做什么都喜欢。”


    沈郁亭看着他们两个进了餐厅,转身走到沈匀面前,不满道,“爸,你吓到他了。”


    沈匀无辜耸肩,“我又干什么了?”,他指指自己的脸,无奈道,“我一直笑着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沈郁亭干脆摊开了直说。


    他不想看到岑致在他家里一直是这样局促的样子。


    沈匀叹了口气,“被你这么一问,怎么感觉我像是个恶毒公公呢”,他开玩笑道,“我看起来有这么坏吗?”


    沈郁亭沉默着看他一眼,脸上写着你难道不是吗?


    “哎,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沈匀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爸我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沈郁亭愣了一下,刚要开口问他是什么意思,程清探头喊他们,“别站在那儿啦,吃饭了,有话一会儿再说!”


    沈匀偏头应了,推着沈郁亭肩膀,“走吧儿子,吃饭去。”


    *


    正如程清所说,桌上的菜好多都是岑致爱吃的,他坐下来,看着一桌子的丰盛菜肴,略感无措。


    沈匀就坐在他左侧,一举一动都和往常一样,还问了他几句学校里、生活上的事情。


    岑致面上冷静,心里头实在慌乱。


    他仔细把沈匀问的所有问题都一一回答了,等到对方不说话了,也就止住了声音。


    饶是程清也看出来一点不太对劲,想要问,却觉得直接问也是不好,注意力就集中到沈郁亭身上,稍稍伸长了胳膊,戳了下他的腰,借着起身盛汤的契机,弯腰坐下时凑在他耳边,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欺负小致了?他今天状态不太对呀。”


    沈郁亭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他舍不得欺负岑致。


    但他也看得出来,他爸和岑致两个人的氛围确实不对,虽说也是像往常一样对话,但那时候是轻松的气氛,现在很明显的,两个人都收着劲头。


    岑致是紧张,至于他爸,他也看得出来,谈吐间虽然还是温和游刃有余,但到底是有点僵硬,不太自在。


    但是他现在只知道岑致的想法,却不知道爸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两人正说着话,也不能公然插入进去。


    沈郁亭想着想着,不由皱起眉,微偏了肩膀,靠近程清,轻声开口,“没事,我一会和我爸谈谈。”


    程清只得点点头,目露担忧地看着岑致。


    这顿饭吃的实在难熬。


    至少对岑致来说是这样,虽然到后面好了很多,但心里头还是有隔阂,看着沈匀,总觉得心慌。


    饭过后,程清提议出去在花园里走走消消食,沈匀对她这提议很是赞同,揉揉肚子,开玩笑道,“这一顿吃了平时三顿多,是该走走了,肚子都圆润起来了。”


    程清嗔怪地伸手拍了他一下,故意道,“那你可得好好锻炼,我可见不得你长小肚子。”


    沈匀眯着眼笑,“夫人的话不能不听啊,我以后加点健身项目?”


    他说完,笑着转向沈郁亭,挑了挑眉,“儿子,陪我出去走走吧,好久不见,聊一聊?”


    沈郁亭一怔,转头看了岑致一眼,岑致朝他笑笑,“叔叔难得回来,你们好好聊聊。”


    程清看一眼沈匀,若有所思,片刻后上前揽住岑致的胳膊,“那就把小致留给我,我也要和小致聊天。”


    岑致一愣,刚要开口,就听沈匀道,“这样也好。”


    他只得应了。


    沈匀带着沈郁亭出去后,程清拉着岑致退回到沙发上,笑着道,“来,我们坐。”


    岑致怔愣几秒,疑惑道,“阿姨,不是要出去吗?”


    “让他们两个出去就行了”,程清神秘兮兮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铁匣子来,“阿姨要给你看好东西。”


    程清身上总有种很温和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就放下戒备和警惕,认真听她说话,岑致待在她身边,刚才的紧张暂时消去,他随着程清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她说的‘好东西’上。


    铁匣子有些年头了,外壳的花纹上生了锈迹,红色的锈斑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盒子开了盖,露出古旧的相册封面。


    程清伸手把相册拿出来,拍拍封面,笑着温声道,“这是很早之前的照片了,我的、你沈叔叔的,郁亭的,都有。”


    岑致静静听着,眉眼带笑。


    时间跑的飞快,但总有些东西,是能够被留下来的。


    而他有幸得见。


    程清边说着,轻轻翻开相册,第一页是一家三口的照片,程清和沈匀共同抱着刚足百日的沈郁亭,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照片的色调有些暗沉,是过去老照片的调色,很有年代感,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到的第一眼,就仿佛时光回溯,倒流回很多年前那个季节。


    岑致专注地看,视线被沈郁亭肉嘟嘟的脸蛋吸引,弯了眼睛,真诚道,“真好。”


    “很可爱吧”,程清笑着,手指在照片上沈郁亭脸上碰碰,“那时候我们还都很年轻呢。”


    “现在也还是年轻”,岑致侧目看她,神色认真,“阿姨和以前看着不差多少。”


    这话不是假的,或许是程清心态好,加上包养的好,现在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看起来还是很年轻。


    程清捂着嘴轻笑,“要是别人说这话,我可不一定相信,但是你说的,总让我觉得不相信也得相信。”


    “来”,她接着翻相册,下一页是沈郁亭的单人照,小小的孩子肉嘟嘟一个,坐在一朵人造的向日葵蕊中心,双手扶着花瓣,瞧着却是不太情愿的样子,只是到底是小孩子,拉着脸也是好看的,脸颊肥嘟嘟,白嫩的可爱。


    程清脸上笑意愈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这孩子打小就不爱笑。”


    岑致也笑了,“嗯,是不太爱笑”,他想到现在的沈郁亭,微一顿,补充道,“现在好像比以前笑的多了。”


    程清一脸惊讶,“哪里?我怎么没看见笑的”,她盯着岑致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解徐的笑,“啊,这小子,大概是只对你笑了。”


    岑致一怔,耳朵很快跟着红了,红着脸摆手,“…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程清肯定道,她笑着把翻相册,转了话头,问他,“小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忽然给你看这些吗?”


    岑致脸上热度未散,闻言怔愣一下,坦然道,“我不知道。”


    程清笑笑,看向他,直接道,“你在担心吧?”


    岑致霎时怔住。


    原来刚才他的所有情绪,程清都看在眼里。


    知道了这个,他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才垂下眼,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程清触碰着手里的相册,接着道,“这些是我们家、我们三个人过去的宝贵回忆,但是现在我把他拿给你看,和你一起分享”,说到这里,她暂时停了一下,继续翻动相册,一页页不同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她面上带笑,继续说,“这是因为,我觉得你是值得分享的人,也是因为,我不希望你错过未来的家人的过去。”


    岑致搭在膝上的手轻轻一抖,眼睫颤动,缓缓抬头看着她,开口时声音都带着些抖,“家人?”


    “是呀”,程清笑着,她眨了下眼,“难道不是吗?小致你不会是后悔了吧?不想和那小子在一起了?”


    “…不会的!”,岑致一急,忙摆手拒绝,犹豫几秒还是说出口了,“我不会后悔的。”


    “那就好”,程清笑着握住他的手,摸到一手的冰凉,眉头轻轻皱起,手上用了些力道,“手都冰了”,她叹口气,接着道,“你担心的是他爸的态度吧?”


    岑致还未点头应声,她就又道,“我了解他,小致,他看起来平易近人,实际上是个很谨慎的人,在某些事情上也很执拗”,程清俯身倒了杯热茶,放在他手中,关切道,“暖暖手。”


    温热的容器贴在掌心,岑致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冰凉,他小声道了谢,双手捧上茶杯,长睫垂落。


    程清松了口气,继续说,“但是他比我聪明的太多,很多事情也想的比我更通透”,她勾唇,带起一个淡淡的笑,衬地眉眼愈发温柔,“我相信,在孩子的幸福上,他不会做出错误的事的。”


    暖意顺着杯壁传到手上,一点点融化冰凉的皮肤,但不止于此,好像顺着手上的骨血延伸至心里,从刚才开始一直盘旋在心底的紧张、不安,也在一点一点的散去。


    岑致垂眸看着茶水,热气蒸腾着向上盘旋,水雾在空中留下温暖朦胧的痕迹。


    半晌,他抬眸,坚定地看着程清,一字一句,“我明白了”,他放松地笑笑,“是我想的太复杂了。”


    “阿姨,谢谢你。”


    程清看着他,确定他脸上确实是放松后的表情后悬起的心脏也随之一同落下,她笑笑,轻声道,“和我说什么谢谢,现在想要出去走走吗?”,她搭上披肩,“温室里种了些花,这两天估摸着也该开了。”


    岑致笑着点头,刚站起身,一只不明生物以极快的速度朝他猛冲过来,整只都扑到他腿上,速度过快导致的冲击力生生把他撞退了一步。


    程清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俞伯在后头急匆匆地跟上来,大冷天的额上都冒汗了。


    “夫人小致没事吧?”,他气喘吁吁地站定,擦了下脸上的汗,叹气解释道,“大白今天说什么都不肯去洗澡,一直在门外头守着,我刚才给忘了这小家伙,没想到一开门它就直接冲过来了。”


    程清摸摸胸口,微弯腰,和两只爪子抱着岑致腿不放的大白对上视线,“奇怪,平时都很听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岑致稳住身形,腿被抱地紧,干脆蹲下来,抬手摸上大白的小脑袋,无奈道,“家里都被你弄脏了。”


    大白听懂了似的呜咽两声,尾巴摇晃着在他腿边蹭了蹭。


    程清看了一会儿,灵机一动,“哎,小致”,她转了个方向,站在大白身后,“白白好像很喜欢你,你要不试着带它去浴室?”


    俞伯一怔,随即也道,“对呀,今天它一直往你身上扑,连少爷都不理了,看来是真的喜欢你。”


    岑致犹豫一会儿,抬头看着程清和俞伯,迟疑着开口,“我还没给狗狗洗过澡,可能不是很会……”


    “没事,只要能让大白进浴室就很好了”,俞伯叹口气,半蹲下提溜着大白染黑了的爪子,“不然今天这一身毛是白不回来了。”


    程清也跟着点头,“小致,它这么黏你,你试试吧,说不定听你的呢。”


    “……这”,岑致盯着大白看了几眼,小家伙在他掌心乖顺地蹭蹭,他犹豫几秒,还是点了头。


    “那我带它去试试吧。”


    *


    柏树长青,是冬日的一抹郁郁葱葱。


    院子里种的松柏不算多,但总归是能在烦闷的冬日添一抹颜色,高大挺拔,近看远看都赏心悦目。


    沈匀背着手走在石子路上,脚步慢慢悠悠,偶尔抬头看看远处,一副确切地在散步消失的样子。


    石子路狭窄,两人并肩太强求,沈郁亭就不远不近地在他身后走着,注意力却不像沈匀一样留在周围的草叶树木上,目光一直落在前边人身上,等待对方开口说话。


    他了解他爸,刚才专门单独叫他出来,绝对不只是许久未见要聊聊这么简单。


    “年末了,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沈匀停下脚步,忽地转头看他,脸上带着松散慵懒的笑意,“通知了吗?”


    沈郁亭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沉默几秒还是开口道,“一月中旬,现在还早。”


    沈匀笑着摇摇头,“这也不早了,这不就已经十二月末了?”


    “话是这样…”,沈郁亭看他一眼,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靠近他语气疑惑,“爸,你应该不只是要和我说这个吧?”


    微一停顿 ,他补充道,“这事什么时候都能说。”


    沈匀挑眉,“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说,平时不是我不在就是你不在,这不现在凑巧我们两个都在?”


    “……”,沈郁亭看他又露出标准的狐狸笑,揉了把额发,无奈,“爸,别拖着不说,一定要我直接问?”


    沈匀沉吟片刻 ,点点头,竟然很认真地对他说,“那你直接问吧。”


    小时候沈匀就喜欢逗他,想不到长大了看一点儿没变。


    沈郁亭抿唇,也不再扭捏纠结,坦然点头,“那我就问了”,话虽如此,真的要问时,他莫名还是生出些紧张来,并没有安抚岑致那样全然淡然的态度。


    虽然他了解他爸,但凡事都有变数,人事自然都会变,更何况他现在要问的事情本身就是个很大的变数。


    大到连他本人也未曾预料到。


    沈匀自始至终都从容淡然的笑着,说要等他自己问,就真的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等着他开口。


    树间的鸟鸣是此时唯一的声响,叽叽咕咕,辨不清是什么种类。


    问Hi一定要问的。


    沈郁亭不自觉捏紧掌心,正视着他,字字清晰,“爸,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话问出口后紧张感加剧,他在心底呼了口气,借助手上用力的方式来缓解泉水一样汩汩而出的情绪,在短暂的安静氛围中等待回音。


    没想到沈匀笑出了声。


    沈郁亭一颗心被他这反应给弄的上上下下,忍不住皱了眉,提醒,“爸,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儿?”


    “啊”,沈匀掩住笑,清了清嗓,摊开手,“我这不是很认真吗?”


    “……”,沈郁亭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把他爸叫做老狐狸了,他默然盯着他一会儿,问,“那你笑什么?”


    沈匀摇摇头,“笑就是不认真了?”


    他抬手拍拍沈郁亭的肩膀,力道不小,“我只是觉得啊,你是真的长大了。”


    沈郁亭看着他,“我早过了十八岁。”


    “十八岁不过是生理上的成人”,沈匀笑着,“这可不能和‘长大了’一概而谈。”


    他扶着沈郁亭的肩膀,带着人在小路旁的木椅上坐下来,“我先不回答你最开始问的问题”,沈匀一顿,接着道,“我先来问问你,你觉得如何?”


    沈郁亭觉得困惑,但还是点了头,“你问。”


    “先不说我的态度如何”,沈匀面上带笑,眼镜下的双眼微弯着,“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态度呢?”


    沈郁亭一顿,随即很快回他,“我会一直坚持的。”


    沈匀看着他摇摇头,“还有呢?”,微一停,他补充,“你说的话是所有人都会说的,言语谁都能说,问题是,你要怎么做?”


    沈郁亭垂下眼,视线落在双脚之间的土地上,那是石子路和土地的交接处,大致是因为阴差阳错,多出了一块儿石子,嵌在土里,乍一看很突兀,再看,却觉得恰如其分,它好像就该在这里。


    仿佛在说,一切都是命运的恩赐。


    他以往不相信命运,那和神魔鬼怪一样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全靠自己去拿、去做就好,命运不过是一团虚浮的雾,远看切实存在,但要当真去摸,去碰,是摸不着的。


    但是现在心境好像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所有和岑致有关的事情,似乎总是超出他预料之外,无论是小时的回忆,还是长大后偶然的第一次见面,再到后来不可自制地互相靠近,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直到现在。


    沈郁亭睫毛颤动几下,只有现在,他愿意相信命运。


    岑致是他的命运。


    沈匀静默地看着他,等待他再次发出声音。


    沈郁亭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是万分的认真,掷地有声地开口,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沈匀笑了,大力拍拍他的肩膀,“我儿子很有魄力嘛”,他眯了眯眼,故意道,“就算是我阻挠,你也还是这个想法?”


    “谁阻挠我都是这个想法”,沈郁亭皱了下眉,不满地看着他,“爸,你不会真的不同意吧?”


    说完不等沈匀开口说话,他就开口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反正我不会听你的。”


    “……”,沈匀一怔,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臭小子,刚还说你长大了呢,这是什么态度?”


    沈郁亭偏开头,按住被打的地方,眉头还皱着,“我是认真的。”


    他看着沈匀,顿了下,问他,“所以你是同意的?”


    沈匀没说是不是,有些讶异地笑着挑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郁亭哼了一声,“从你说问我的时候就知道了。”


    “…臭小子”,沈匀哭笑不得,“怎么和狐狸一样精明。”


    “这是应该的”,沈郁亭站起身,低头看着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着柔和笑意,他忽地弯腰,学方才沈匀的样子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是你儿子啊。”


    *


    浴室里水汽蒸腾,磨砂玻璃门上沾了一层雾气,更加模糊了。


    岑致手扶着大白的两只爪子,安抚地捏了捏,程清和俞伯在玻璃门外站着,紧张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大白一改刚才在外面哼哼唧唧不情愿的样子,小脑袋在岑致身上蹭个不停。


    “乖乖”,岑致揉着它的毛,试了下水温,试探着把大白的爪子提起来往水里伸了伸,见它没有扑腾,松了口气,把一整只都抱起来,一边摸头一边试着把他放往水里放。


    四只爪子都碰到水的时候,大白呜呜叫起来,胡乱挣扎了几下,耳朵不高兴地耷拉下来。


    岑致立马放缓了力道,暂时把它悬在空中,安抚地用额头蹭蹭它脑袋,声音柔和,“乖啊,泡澡很舒服的,别害怕”,大白体型不小,抱着这么久手臂发酸,他借了底下小浴缸的边沿抵着手臂,支撑着这个大棉花球,轻声细语地哄着,“要洗了澡才能继续抱你呀。”


    大白支着四只爪子,仰头无辜地看他一会儿,低下头又看看水,过了一会儿自己动起来,试探着把一只前爪放进水里。


    岑致眼睛一亮,却也不敢随便乱动,只托着它的屁股,稳稳支着它。


    “汪呜—”,大白一只爪子已经放进去了,毛发湿漉漉地紧贴起来,在水里放了一会儿,它扭头看了岑致一眼,扑腾了几下,整只都跳进浴缸里,噗通一声溅起大团水花,下雨一样全都溅在了半蹲着的岑致身上。


    岑致淋了一身水,前额的发都被加弄湿了大半,浴室里闷热,他脱了来时穿的针织马甲,只穿里面一件薄薄的衬衫,经水一打,湿了一片,粘着在身上,难受的很。


    他无奈地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看向泡在水里湿漉漉的大白,把袖子撸起来,站起身去摸摸它湿乎乎的脑袋,“真是能闹。”


    玻璃门被轻轻敲出几声响动,俞伯脸都快要贴在玻璃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一旁的程清一脸松一口气的表情,透过门缝道,“它果然喜欢你,好听你的话啊。”


    她撩起裙摆半蹲下来,隔着玻璃门和大白对视,纤细的手指轻点几下玻璃,叹了口气,故意道,“小没良心的,喜新厌旧!”


    全身都进了水,大白就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它整只狗都埋在水里,只有眼睛和鼻子浮出水面,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隔着岑致盯着程清一会儿,呜呜两声,心虚一般低下脑袋。


    岑致笑着看程清一眼,“阿姨,这里就交给我,你和俞伯去忙别的事吧。”


    “好,辛苦小致了”,程清笑眯眯地直起身,“衣服都被这家伙弄湿了,一会儿我让俞伯准备干净的衣服给你,你干脆也洗个热水澡,别再感冒了。”


    岑致点点头,笑着道,“谢谢阿姨。”


    俞伯和程清离开后,身后水缸传来阵阵水花扑通声,他忙转过身,看见大白伸出爪子朝着他,歪头看他。


    岑致忍不住笑,伸手抓住它的小爪子,拿过一边早就准备好的浴球,挤了沐浴露上去,向大白招招手,“来,给你搓泡泡。”


    *


    自从岑致来过几次后,程清就给家里多备了几套适合他身形的衣服,这时候倒派上用场了。


    俞伯拿了干净的衣服要往浴室里送去,刚出去,看见门开了,沈匀和沈郁亭一起进来了。


    他眼尖地发现少爷看起来心情明媚了很多,笑着问候一句,“散步回来啦?要去休息吗?”


    沈匀笑着摆手,“不了,公司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去书房坐会儿”,他拍拍沈郁亭的肩膀,“要不要跟着我去学学?”


    沈郁亭刚要点头,瞥见俞伯手里抱着的衣物,多问了一句,“这是要拿去洗吗?”


    俞伯笑着摇摇头,“不是,少爷,小致在里头给大白洗澡呢,衣服弄湿了,我去给他送件干的,一会儿出来好换上。”


    沈郁亭眉峰挑起,转头对沈匀道,“爸,我不去了”,说完,他走过去,伸出手,脸上有浅淡笑意,“俞伯,给我吧。”


    俞伯一怔,“不用了,我去就行,少爷你去坐着吧。”


    沈郁亭手没放下去,还是执着地伸在半空,重复,“没事,我去送。”


    “…这小子”,沈匀无奈摇头,过来按住俞伯的肩膀,揶揄道,“你就给他吧,一会儿该急地冒火了。”


    俞伯看看沈匀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又回头看了眼眼前的沈郁亭,忽然觉得自己也知道了些什么,虽然不好说,但这衣服还是让少爷去送吧。


    *


    习惯了水后,大白享受起来,在水里头玩儿地不亦乐乎,地上全是它弄出来的水,湿漉漉铺了一地。


    岑致身上湿的差不多了,好在浴室里暖气充足,也不觉得冷,就是身上黏黏糊糊的难受。


    他给大白搓干净了毛发,换了浴缸里的水,重新放了一缸干净的,弯腰去抱大白时打了滑,一时没有抱起来,还差点摔倒。


    “大白,你是不是该减肥了?”,岑致无奈地揉一把它的脑袋,沾了一手的泡沫,大白听得懂是的,汪汪应和一声,甩了甩尾巴,因为吸满了水变重了没能甩起来,它新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鼻尖碰碰自己尾巴,很担心的样子。


    岑致看的好笑,心里头被软化了,擦干净手打算再抱一次,身后灌进来一阵凉风,把浴室里的闷热期气吹散了不少,沈郁亭进来后很快关了门,声音也被浴室里的水雾浸地有几分沉,


    “是该减了。”


    岑致刚要回头,他已经伸手一把把大白抱了起来,下一秒就放进了浴缸里。


    “你怎么也进来了?”,岑致直起腰,看一眼地上的水,提醒他,“小心地上滑。”


    沈郁亭看也不看地面,举起刚刚抱过狗的双手,伸到他面前,声音软化下来,“手脏了。”


    岑致看他一眼,自觉把他的手拉过来,低头用毛巾一根根擦干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笑着道,“你们两个都很会撒娇。”


    “嗯?”,沈郁亭原本是低头看着他的,听他这么说扭头看了蹲在浴缸里用爪子扑水的大白狗,哼了一声,“我比它厉害。”


    大白尾巴拍拍水,睁着大眼睛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们两个,没看懂也没听懂,低下头继续玩儿自己的水。


    “这也要比啊”,岑致松了手,好笑地看着他,“怎么胜负欲奇奇怪怪的。”


    他半仰着头,衬衫领口先前因为闷热解了扣子,又被水汽氲湿贴在皮肤上,几乎是透明的,堪堪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眉眼被晕染的生动,像是一副入了魂的水墨山水。


    沈郁亭漫不经心地溢出一声‘嗯’声,眼睛从岑致染了水雾的眼一路往下,继而在鼻尖停留,最后停在两片比往常红润的多的唇上。


    心神一动,大脑甚至来不及做思考,他就低下了头,动作轻柔地贴上那一处。


    闭上眼的瞬间,沈郁亭似乎有点明白那句诗的意味。


    春入花梢红欲半。


    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样。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第92章 攻略进度92%


    岑致眼睛都忘了闭,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就那样悬在半空,怔怔地看着沈郁亭的脸,视线落在他阖下的浓密睫毛上。


    心脏噗通、噗通,声声入耳,在逼无闷热的空间一下下如鼓点般响起。


    沈郁亭闭着眼,一只手看似游刃有余地搂上他的腰,脸却是红的,耳朵也没好到哪里去,通红地像是被蒸过一样。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岑致还是觉得紧张,或许是因为周围氤氲的水汽,他仿佛浮在气泡之上,软绵绵地飘在空中,脚下踩不到实地,只有心跳和呼吸在提醒他,这确实是在现实里。


    沈郁亭没有要停的意思,岑致唇被咬着,能感觉到他不得章法地轻咬,停在半空的手犹豫着动了动,迟疑着往下,轻轻搭在对方腰上,接着稍微用了力,两只手向前,完全环在了他腰上。


    唇上忽然加重了力道,岑致被咬痛了,嘴唇下意识微微张开,而后就感觉嘴里滑进来一片湿软的东西,游鱼一样灵巧。


    他倏地睁大了眼,手上下意识施了力,抓紧沈郁亭的腰,艰难地发出几声闷哼,手指扣着腰,指尖勾起一点衣料。


    沈郁亭缓缓睁开眼,气息紊乱,动作却是没停,眼里弥漫着炽热的情绪,几乎要将人烫伤,他咬着岑致的唇,呼吸沉重地呢喃,“抱歉,我忍不住。”


    他嘴上说着抱歉,手却不安分地顺着岑致的腰蹭,隔着半湿的薄薄衣料蹭着腰上软肉。


    岑致被亲的身体发软,眼眶发热,眼尾要冒水一样红了起来,他抵着沈郁亭的腰,维持最后一丝理智,偏头躲开,气息不平地喘气,“等一下”,他抵着沈郁亭的肩膀把人推来一些,哑着声道,“这里不行。”


    理智回了笼,沈郁亭低头看他,盯着他好一会儿,埋头在他颈间,狗狗似的拱了拱。


    温热呼吸尽数打在脖颈间,岑致抬手摸摸他的头,轻轻笑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沈郁亭还是贴着他不起来,手环在他腰上,声音闷闷的,“看见你就忍不住。”


    更何况刚刚的岑致和平常的完全不一样。


    岑致好笑地把他推开,“这是什么话”,他捏捏对方红透的耳朵,“我又不是什么食物,能闻见香味?”


    “不是食物”,沈郁亭小声地回他,顿了一会儿又说,“但是有香味,我喜欢。”


    “…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岑致无奈地把他环着自己腰的手拿开,“好热,离远一点儿。”


    沈郁亭不情愿地起身,不忘回他刚才的问题,“我说过了,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全都是我自己想说的。”


    他直起身,岑致一眼就看见他的唇,刚才的画面还顷刻间再次涌入脑中,惹的他也脸颊发烫,忙移开视线,“知道了。”


    身上的衣服湿后本来就乱,经沈郁亭这么一扯领口都偏了,他扯扯衣摆,抬头发现沈郁亭在盯着他看,眼睛都不带眨的。


    岑致一顿,“一直看我做什么”,他走上前摸了摸他衣服,,“快出去吧,一会儿你衣服也得湿了,我给大白洗完澡就出来。”


    沈郁亭站着没动 ,拽住他袖子,轻轻拉了拉,“我和你一起洗。”


    原来刚刚进来是要帮忙的。


    “那把袖子撸起来吧”,岑致拉过他的手,低下头,伸手帮他把袖子拉起来,“别弄湿了。”


    沈郁亭乖乖伸出双臂,盯着他发顶,等到岑致要换另一只手的时候,拉住他,自己撸起来,看一眼岑致身上的衣服,眉头皱起,“还说我,你衣服都湿透了。”


    边说着,他视线落在岑致半开的领口处,稍稍上移,在脖颈那块白皙的皮肤上停留。


    岑致低头整理袖口,这衣袖宽松,不过一会儿就又滑下来一些,挎在胳膊上实在不方便,他边往上挽边开口,“它太能闹腾了,最开始还闹着不肯下水,进去了又玩儿地欢实,这一地的水都是它弄出来的。”


    他整理好衣袖,打算继续去给大白冲澡,抬头却对上沈郁亭直勾勾地视线,那眼神丝毫不遮掩,像是一点就着的火星子。


    “我身上沾上泡沫了?”,那视线投过来的方向显而易见,岑致莫名感觉自己脖子一凉,下意识伸手去摸,除了浮着的薄薄一层水汽,没有他想象中的沫子之类的其他。


    沈郁亭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话说完,视线还是黏着在上头,火星愈演愈烈,似乎很快就要燃烧起来,他走近一步,抓住岑致的手腕,祈求似的低下头,双眼堪堪和他对上,眼神瞧着无辜,却又炽烈的很,低着声音道,“我能咬你一口吗?”


    “……”


    岑致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讶异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沈郁亭重复一遍,“我能咬你一口吗?”


    岑致抬手在他额上摸了下,是正常的温度。


    ——他没听错。


    他叹口气,无奈道,“为什么要咬我?”


    沈郁亭坦坦荡荡,语气认真,“标记。”


    岑致原本大脑发蒙,还没有从刚才这人说出的惊人发言中回过神来,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什么呀”,他揉揉沈郁亭柔软的发,笑道,“你是小狗吗?”


    沈郁亭在他掌心蹭蹭,对小狗的称呼并不反感,“你说是就是”,他抬着眼就着弯腰低头的姿势盯着岑致,重复自己的愿望,“这样可以咬吗?”


    “……咬一口就算标记了?”,岑致拿他没办法,他有时候总觉得沈郁亭的想法奇奇怪怪,现在连提出来的要求也奇奇怪怪起来了,他还是不太理解,忍不住又问了句,“标记什么的,不是真正的理由吧?”


    虽然不假,但也确实不太真。


    沈郁亭在心底默默道,而后坦然道,“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想咬而已。”


    “…这又是为什么?”,哪里会有人喜欢咬别人的啊。


    沈郁亭很快道,“因为你看起来很好吃”,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点在岑致的锁骨上,“很漂亮。”


    岑致受不了他这样软下来的眼神,总觉得面对的真是只听话的小狗似的,只得纵容地靠近,无奈道,“就一口啊。”


    “汪!”


    真正的小狗叫了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好”,沈郁亭眼睛瞬间亮起来,埋下头,在刚刚碰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这一口力度不小,但没到疼的地步,岑致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下口,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后伸手去推,没想到没推动,这家伙搂着他不放,在刚刚咬过的地方轻轻舔了一下。


    柔软湿热的触感吓了岑致一跳,他忙把人推开,脸发烫,逃也似的转身,“快点给大白洗澡吧,拖得时间太久了。”


    沈郁亭舔舔唇,露出满足地表情,跟在他身后,黏地很紧,“这个我会,很快就弄好了,不着急。”


    只听声音都能听出这人现在心情极好,岑致抬手摸摸留下的咬痕,无奈一笑。


    他把袖口又往上拉了拉,半蹲下来握住减大白的爪子,偏头笑道,“照这么说,以前都是你给它洗澡吗?”


    他拍拍大白的脑袋,“我以前没养过狗,没想到它这么怕水”,岑致动作温柔地给大白顺毛,伸手拿了浴头给它冲刷身上的泡沫。


    “嗯,是我洗的”,沈郁亭跟着蹲在浴缸旁,伸手把浴头接过来,继续道,“也有不怕水的狗”,他拨了一把的大白的湿哒哒的毛,看着大白皱眉,“就知道添麻烦。”


    大白汪汪叫了两声,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见主人的训斥,自顾自高兴地玩水,哪里还有一开始怕水怕的怎么衣也不肯进来的模样。


    “…一点儿也不乖”,沈郁亭没被搭理,憋了几秒憋出来一句自认为对狗崽子杀伤力最大的话,当然还是没能得到正玩儿的欢乐的大白的回应。


    岑致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和它较什么劲?”,他把浴头递给他,指指脚下地面,“我先大概拖一下,免得一会儿滑倒。”


    “好”,沈郁亭接过浴头,动作熟练地给大白清洗,一点一点把毛发上的沫子都给冲下去。


    拖完了地,大白身上的沫子已经冲洗地差不多了,岑致弯下腰,手搭在膝盖上撑着上身,看沈郁亭手法熟练地做后续工作,忽然想到点什么,问他,“我记得你好像有洁癖,原来这种程度地可以接受?”


    沈郁亭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看他,还有点委屈的意思,“勉强能接受”,他泄愤一般在大白两只耳朵上薅了一把,“一会儿它洗完,我就去洗澡。”


    岑致笑着敲他脑袋一下,“好,那一会儿你先洗。”


    沈郁亭盯着他一会儿,“一起洗。”


    “……不要。”


    “哦”,他低下头,把大白捞出来给它擦毛,擦了一会儿,又转过来,“真的不能一起洗?”


    岑致无奈地看他一眼,“能不能好好做正事?”


    沈郁亭垂下眼,“好吧。”


    现在不行,以后总有机会嘛。


    作者有话说:


    啊,我又迟到了,这就去把文案上的九点更新改掉!(bushi)


    第93章 攻略进度93%


    *


    彼时,门外。


    俞伯脑门上冒了汗,怔愣半晌才回过神似的擦一把汗,踮着脚退出去了。


    程清还坐在客厅里,手里是本花卉养殖的书,看见他出来沿着唇笑了笑,问了句,“出来了?”


    俞伯浑浑噩噩地点了下头,走了没几步又站住,掏出干净的白手帕擦去再度冒出来的汗珠,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早知道就听夫人的,别跟着过来,都怪他不放心,偏要过来看看情况,现在倒好,貌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总不至于是年纪大了听力也下降了,听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清看他反应这么大,摇头笑笑 ,继续低头去看书,她正打算过段日子买一盆山茶种,给家里添点儿生机,现在正在补课。


    俞伯愣了一会儿,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夫人,您刚刚劝我别进去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呀”,程清没回头,一边翻书一边回他,“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俞伯不信。


    他走过来,站在程清身后,惊愕之色还挂在脸上,“夫人,您别逗我”,俞伯未从震惊中回过神,说完险些咬到舌头。


    程清这才回头看他一眼,“这么吃惊?”,她摇摇头,笑道,“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这话是说刚才他听到的都是真的了。


    俞伯呆滞良久,怔怔张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哎呀,这个倒是问住我了”,她把眼睛从书页上暂时抬起,思考片刻,“该是最近的事情吧?”,说完她又摇头说绝对不会,“我现在看,他俩有这个苗头应该很早了,哎我这个当妈的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


    俞伯汗颜,“夫人看起来接受良好啊。”


    程清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当然接受啊,我喜欢小致,多乖,长的也好看”,她回想了下岑致的脸,又加一句,“哎呀,怎么突然觉得咱们家宝贝配不上他呢。”


    ……


    少爷长的不也很好看吗?


    俞伯暗暗叹气,心道夫人果然是喜欢岑致,过段时间少爷保不准要‘失宠’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


    “你们说什么呢?”


    他刚这样想,沈郁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岑致在他后头,脚边跟着洗过澡香喷喷毛茸茸的大白,身上毛发刚吹过,松软蓬松,走起路来抖抖晃晃,像个雪团子。


    可算是变干净了,俞伯舒一口气,看着大白走过来,伸手在它脑袋上薅一把,手感极好。


    摸完狗,一抬头就看见脸上带笑的岑致,他一怔,一下就想到刚才无意中听到的话,一下子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对待他。


    俞伯暗自谴责自己,他好歹是个大人家数十岁的人了,算是长辈,在后


    后辈面前却连表情自理都做不到,真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大白洗完澡瞧着可高兴,摇晃着尾巴去找程清,在地上转着圈儿展示自己干干净净的毛。


    岑致看见它这样,忍不住笑了,偏头看到俞伯在看他,弯着眼睛回他一个好看的笑。


    哎呦。


    俞伯在心底叫唤一声,这笑的真干净,一看就是好孩子。


    他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也冲着岑致笑笑,“辛苦小致了。”


    两个男娃娃就两个男娃娃吧,多乖一孩子啊。


    而且还这么爱笑,正好和少爷互补,思及此,俞伯回头看了眼他家少爷,叹了口气。


    沈郁亭:“?”


    *


    算是解决了件大事。


    爪子干净了,地毯沙发都幸免于难,程清松口气,抬手抚抚大白的耳朵,“白白刚刚在水里头没少闹腾吧?怕是忙坏了。”


    岑致刚接过俞伯给他的茶水,闻言笑道,“倒也还好,开始的时候不愿意进去,进去了就乖了”,他转头看了眼沈郁亭,继续道,“我们两个人一起,洗的很快。”


    沈郁亭嗯了声,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话头,“是这样”,末了又道,“不过确实闹腾了”,他朝着大白勾勾手指,把狗崽子叫过来,大白屁颠屁颠儿跑过来,低下头乖乖等摸,温柔的摸头没得到,突然‘嗷呜’了一声。


    “没打算摸”,沈郁亭收回屈起的手指,冷哼一声,“不听话还想讨摸?”


    岑致把大白薅过来,揉揉它脑袋,无奈地看他一眼,“……他哪里不听话了?”


    “你的衣服全都被它弄湿了”,沈郁亭言之凿凿,一副正义凛然要给他出头的样子,“这还不是不听话?”


    “…我还没说什么呢”,岑致瞥他一下。


    “我看着生气”,沈郁亭低下头,视线落在委屈的大白身上,话说的冷漠无情,最后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安抚,“下不为例了。”


    岑致被他逗笑了,伸手想去揉他头发,刚一抬起记起这里还有别人 ,忙尴地放下手,耳朵尖泛起了红。


    程清捂着嘴偷笑,书早就不看了,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松松靠着,越看越高兴。


    俞伯端着点心水果出来,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果盘忘了端过去,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愣。


    沈郁亭看了程清一眼,眉眼流露出几分无奈,“…妈,你别笑的这么吓人。”


    “呀”,程清掩住嘴,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我笑的很可怕吗?抱歉抱歉,忍不住嘛。”


    俞伯轻咳两声,端着果盘过去放下,笑着道,“吃点水果吧。”


    岑致还在为刚才自己无意识的动作尴尬,脸色不太自在,抿着唇说了声谢谢。


    果盘里放了几个橘子,沈郁亭伸手拿过来一个,低眉剥橘子皮,他剥地细致,连上面的白色脉络都仔细地抽下来,剥好了顺手递给岑致。


    程清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故意道,“哎呀哎呀,我也想吃橘子了。”


    俞伯忙弯腰,“夫人稍等。”


    手还未碰到橘子,程清就拦住他,使了个眼神。


    “……”,俞伯看一眼少爷,懂了,站在一边不再插手。


    沈郁亭依旧低着头,把手里剩下半个都剥完了放在干净的小盘子里,推过去给岑致,伸手又在里头拿了一个。


    岑致手里被塞了一半的橘子,还没来得及吃,剩下一半就又到了手边,抬头看了眼程清,有点不好意思了。


    偏偏沈郁亭很自然随意,仿佛刚才做的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


    刚才程清说她也想吃,岑致低头看了一眼,端起那个小碟儿,刚要递给他,就被人一把按住手腕,小碟子稳稳当当又放回桌上。


    沈郁亭看着他,“这些你吃,我再剥一个”,话音刚落,他刚好剥下最后一瓣皮。


    他站起身递给程清,“妈,给你。”


    程清笑了,“谢谢儿子了。”


    俞伯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心道夫人只是调侃一句,这橘子吃不吃倒是无所谓。


    想到这儿,他无奈摇头,忍不住往岑致那边看了一眼。


    岑致拿着橘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沈郁亭看出他的不自在,肩膀偏了偏凑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不好意思,我乐意给你剥。”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妈爱开玩笑,你别在意。”


    程清爱开玩笑这一点,来往这么久,岑致也算是了解了,但到底是长辈面前,剥橘子这样的小事放在寻常都是没什么问题的,在今天,这个时间这个场合,他总觉得不合适。


    沈郁亭看他光点头,嘴上不动,又说,“你要是不吃,我就喂你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这么怎么样,岑致没说出来,他瞥了这人一眼,无奈地和人拉开距离,吃了一瓣橘子,小声道,“我吃。”


    沈郁亭这次坐直身体,眉眼微弯,心情极好的样子,“这橘子是酸甜口,你喜欢的。”


    程清看他俩互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闻言一怔,“喜欢酸甜口?”,她转头看俞伯一眼,“晚上做饭的时候吩咐一声,多加点酸甜口的菜。”


    “哎,不用的阿姨”,岑致忙摆手,笑道,“别特意为我做了。”


    他一顿,斟酌着开口,“我晚上就不在这里吃了,趁着周末回家一趟。”


    沈郁亭偏头盯着他,“是有什么事吗?”,他怎么不知道?


    “不是有事才回去,回家需要什么理由”,岑致无奈道,“我妈好久没见我了,得回去看看。”


    沈郁亭哦了一声,然后道,“也是。”


    他垂下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听他这么说,程清突然兴致勃勃,“我也好久没见阿青了,能一起去吗?”


    岑致一怔,


    “一起去?”


    沈郁亭插了一句,“能不能把阿姨直接接来家里?”


    “……”,岑致看着他,“太麻烦啦,而且家里有猫咪的,得留人照顾”,他朝程清笑笑,“阿姨要是想去当然可以,只是晚上时间太晚了,回来的时候可能不太方便。”


    “回来?”,程清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到时候直接住一晚,你觉得怎么样?”


    ……


    岑致刚才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选项,迟疑几秒,回她,“我觉得…也可以?”


    沈郁亭立刻道,“那我也一起去。”


    岑致眨了下眼,“你去干什么?”


    沈郁亭不满地皱眉,“我也要去看阿姨。”


    “真的?”


    “真的。”


    ……还理直气壮的。


    岑致不想拆穿他,犹豫几秒还是点了头,“那我提前和我妈打个电话说说。”


    *


    岑致打完电话回来,发觉客厅里母子二人的气氛有点奇怪。


    他走到沙发跟前点点沈郁亭肩膀,坐下时顺势轻声问,“刚刚说什么了?”


    沈郁亭刚张嘴要解释,程清就举起手机,脸上满是好奇期待的神色,“这个东西你们还带着吗?”


    以防岑致看不清,她还站起身走近了,举着手机在他眼前。


    沈郁亭黑着脸偏过头,一眼都不想多看。


    照片上是沈郁亭戴着猫耳发箍的样子,白色的小猫耳朵毛茸茸的可爱,他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很有反差萌。


    程清指指那个头箍,期待道,“就是这个猫耳朵,小致,你们带回来了吗?”,她偏头看着沈郁亭,笑眯眯地开口,


    “能不能再戴着妈妈看看?”


    作者有话说:


    小沈:…妈,别欺人太甚


    第94章 攻略进度94%


    *


    难怪刚才是沈郁亭是那样的表情。


    岑致看了沈郁亭一眼,忍不住笑,笑声刚泄出一点,处在事态中心的某人就偏头看他,皱着眉,很不满的样子,脸上明晃晃写着:怎么连你也笑我。


    看来是真的不想再碰那副猫耳头箍了。


    岑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片刻移开脸,避开他视线,看着程清笑道,“阿姨,你真的想看吗?”


    “?”,沈郁亭拢着眉心,问他,“你干嘛这么问?”


    岑致故意没有理他,继续道,“头箍是专门买的,我装在包里带回来了,阿姨要是想看,我现在可以拿出来。”


    沈郁亭没想到他岑致会顺着他妈,周身怨气都快要化为实质,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别开头表达自己的态度,“拿出来没用,我是不会戴第二次的。”


    而且,他现在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妈会有他戴着这个头箍的照片。


    这照片的角度很清楚,是从正面拍的,那个人当时应该就站在他和岑致前面,可当时他们除了老板好像没别人了。


    还不待他多想一会儿,程清兴致勃勃道,“真的带了?这东西新奇,他以前都绝对不碰这些的,快拿出来给阿姨看看。”


    沈郁亭看她一眼,一时凝噎。


    他求助似的像岑致投去目光,谁料这人已经转身去找两个人背回来的包了,不知道是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往他这边看一眼。


    俞伯笑呵呵在一边点头,包是他收起来的,他帮着岑致一起取回来,眼中也闪着好奇的光芒。


    “我找找”,岑致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一会儿,掏出一个磨砂质感的小袋子,提着袋子晃晃,“找到了。”


    程清立马凑过去,迫不及待让他打开看看,岑致点点头,打开之前还朝着沈郁亭看了一眼,瞧见那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才低头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头箍,笑着递给程清,“阿姨,就是这个了。”


    头箍一圈是黑的,只有那两只耳朵上面是毛茸茸的白毛,猫耳做的逼真,连猫耳朵里面的一点粉也能看得见,看着就十分好摸。


    沈郁亭脸都黑了——他决计不想再戴一次了。


    之前是岑致实在想看他才戴的,而且那时和现在不一样,当时他戴了,岑致也戴了,那就是情侣款,现在再戴一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程清一看见这猫耳朵眼睛就亮起来,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双手不住地在那两只耳朵上摸摸捏捏,最后笑着道,“这东西看着好可爱呀,哎,小致,你当时是怎么说服他戴的?他可不喜欢这种东西。”


    俞伯也对这东西好奇,踮着脚凑过去看过一眼,过会儿把视线投在自家少爷身上,一看对方那脸色,顿时一噎。


    像是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这何止是不喜欢,这明显是看都不想看到,估计恨不得现在就把刚才那张照片和这猫耳朵一起毁尸灭迹。


    程清一问,岑致不由想起当时,联想到那时候一脸不情愿但是因为自己想看还是待上头箍的样子,眉眼不自觉弯起好看的弧度。


    “我没说什么”,他笑着摸摸毛茸茸的耳朵,“只是觉得可爱,就让他戴上试试。”


    话落,岑致看向沈郁亭,脸上笑意愈深,“戴上后看看,果然很可爱。”


    还在郁闷的沈郁亭听见那句可爱,瞥他一眼,对上岑致那明显是在看他的视线,脸红了。


    俞伯看在眼里,吃惊地不得了,暗自摇摇头。


    ——少爷真是被吃的死死的。


    “儿子”,程清叫他一声,故意道,“你这么听小致的话啊?”


    沈郁亭红着脸,刻意将声音提高,“听话怎么了,很丢脸吗?”


    话说的硬气,说完话可是整个人都快要变成煮熟的虾米,红透了。


    “……”,岑致抿唇微咳一声,垂下眼睫不看他,脸莫名发起烫来。


    “不丢人不丢人”,程清乐呵呵地笑,“要看是听谁的话嘛,你听小致的话,妈妈举双手赞同。”


    “我也赞成”,沈匀的声音忽然传来,他笑着走下楼梯,抱着双臂倚在扶梯端口,看向程清,意味深长道,“你爸我也很听话。”


    “……爸,你别掺和”,沈郁亭看他一眼,心道以前怎么没觉得他爸幼稚,竟然在这方面都要比上一比。


    程清嗔怪地白沈匀一眼,“多大年纪了,也不害臊。”


    沈匀摇着头笑笑,直起身走过来,靠近岑致身边,看见他手上的头箍,好奇地多看了一眼,挑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岑致一怔,忙递给他,回道,“是头箍。”


    沈匀笑着点点头,“头箍啊,瞧着挺可爱的”,他抬眼对上岑致眼睛,“你们今天玩儿地还算开心吧?”


    说着,他越过他朝后看了一眼,凑近岑致,声音不轻不重,“我儿子没欺负你吧?”


    岑致微微睁大了眼。


    他讶异地看着沈匀,在有限的时间里思考刚才他说的那句话的深层含义,得出结论后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沈匀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抬手轻轻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不回答,那我就默认没有了?他要是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岑致怔怔看他一会儿,忽然眼眶有些酸涩,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那块儿悬在高处的大石头,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


    程清笑容满面地看着岑致,走过去,轻轻捏了捏他肩膀,小声道,“现在不担心了吧?”


    “嗯”,岑致笑着抬头,“一点也不担心了。”


    沈匀笑眯眯搭上他肩膀,“看样子让你担心了很长时间?”,他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眼睛微眯着,“叔叔的错。”


    他们两人都站在岑致身边小声说话,这一头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几个字眼,沈郁亭皱了皱眉,“爸,你别和岑致说我坏话。”


    沈匀十分无辜地摊开双手,“我哪里说你坏话了”,他挤挤岑致肩膀,“小致给我讲讲理。”


    岑致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道,“嗯,我给叔叔作证。”


    沈郁亭一怔。


    岑致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今天到家见到他爸以后,一整天都没看到岑致放松的模样。


    看样子,刚刚他爸和他说清楚了。


    沈郁亭松口气,眉眼微弯,“知道了。”


    “哎,还有一件事”,程清拿出岑致手上的头箍,“这个还没戴给我看呢”,她弯腰拿起手机解了锁,“老公,你还没看呢,给你看看,咱儿子戴这个可可爱了……”


    岑致忍着笑从两个人中间钻出来,两三步走到沈郁亭身边儿,看他一脸沉默,笑着道,“不然就再戴一下?”


    沈郁亭坚定拒绝,“绝对不会再戴了”,他别开脸以示决心,“这次就算是你说,我也不戴。”


    “好吧”,岑致看他别扭的样子,笑意愈浓,想了想道,“可是真的很可爱啊,真的不能戴一次吗?”


    “……不能!”


    “真的不能?”


    沈郁亭扭头看他一眼。


    “……算了”,他磨磨手指,恼怒自己太心软,


    “最后一次。”


    *


    五点半的时候,天色微沉。


    岑致下午弄湿的衣服洗过一遍,现在已经全都干了,俞伯给他装好了,暂时放在沈郁亭卧室里。


    程清说要去先换身衣服,岑致就先去卧室取装衣服的袋子。


    沈郁亭自然跟着他一起,不如说,这人恨不得随时随地都跟在他屁股后头。


    岑致身上的衣服是新的,程清买了好几套合他身的衣服放在家里,他总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又劝不了,况且这衣服只有他能穿,要是买了不穿,又全都浪费了。


    思及此,他叹了口气,这一声刚响过,沈郁亭就敏锐地发觉,下巴贴在他肩膀上,“叹什么气?”


    突如其来的靠近把岑致吓了一跳,他无奈道,“怎么听得这么清楚?”


    沈郁亭贴着他走,“你的话我都听得清楚。”


    “我刚刚也没说话呀”,岑致故意道。


    “…那就是你发出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楚。”


    岑致扑哧一声笑了,“大白的耳朵都没你这么灵光。”


    他弯了弯腰,打算拿衣服,奈何贴着的人还是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只得拍拍他脑袋,“起来下,一直贴着不腻吗?”


    沈郁亭摇头,“不腻”,他亲亲岑致的耳朵,“因为有好闻的味道。”


    要是可以,最好能睡觉也抱着。


    “沈同学”,岑致无情地挪开他的手,“你的喜好有点吓人。”


    怀里落了空,沈郁亭撇撇嘴,不满地坐在床上,给自己辩解,“我说的是实话啊。”


    “是是是”,岑致无奈地点头,抬手把装衣服的袋子拿起来,视线一转,在床上枕头下看见几根毛线。


    他走近了些,仔细看了看,“这是什么?”


    “什么?”,沈郁亭跟着看过去,瞥见那几根毛线,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来挡在岑致面前,“没什么,就是几个线头而已。”


    “……”


    岑致当然不相信,反应这么激烈,能只是几个线头吗?


    他双手按住沈郁亭的肩膀,眯眼盯着他,“真的只是线头?没骗我?”


    沈郁亭眼神飘忽着移开几秒,又强迫自己转回来正视岑致的眼睛,他抿抿唇,喉结上下吞咽几下,明显是紧张的样子,“真的是线头。”


    岑致哪能不知道他,看他几秒,松开手,“那好吧。”


    沈郁亭松了口气,没想到岑致忽地弯腰,掀开了枕头。


    对方动作太快,他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 岑致拿着枕头底下那东西站起身。


    “刚刚不是…”,沈郁亭欲言又止。


    “嗯?”,岑致笑着看他一眼,“刚刚怎么啦?”


    他展开手里的一团毛线式样的东西,看着形状神似手掌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沈郁亭脸上写着‘要命’两个大字,慢半拍地别开脸。


    半晌,岑致在一片沉默里开口,


    “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沈爸:我真是善解人意()


    第95章 攻略进度95%


    俞伯在外头敲门,敲门声响过两次后,他温声提醒,“夫人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声简直有如甘霖,沈郁亭立刻就道,“我们出去吧,时间不早了。别让阿姨久等。”


    岑致没给他转身就走的机会,在沈郁亭诧异的神色下挽住人的胳膊,一只手捂住他嘴巴,对门外人道,“谢谢俞伯,我们知道了,马上就来,麻烦阿姨在等几分钟。”


    俞伯在门外应了,转身离开。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没了声儿,岑致才松开禁锢沈郁亭嘴巴的手,呼出一口气,“好了,还有几分钟时间,和我说说这是什么?”


    他再度举起那个毛茸茸的尚未完全成型的东西,漆黑的眼睛牢牢盯着沈郁亭。


    沈郁亭自觉没干什么亏心事,被他这么一盯着,却忽然觉得心虚地不得了。


    ——这样说的不对。


    他突然想起,亏心事没有,但是眼下岑致手里拿着的那个却是件羞人的事。


    岑致手总是冰凉,到了冬天尤其如此,他那时候买了好几团毛线,最后费了好多,战线拉的绵长,却只留下来这么一团东西。


    他想亲手给岑致做一双手套的,可是———这团还未成型的半成品,甚至都不能叫做手套。


    沈郁亭避开岑致的视线,盯着捏在对方手中的毛线手套,垂下了眉眼。


    明明岑致手那么灵巧,织的围巾精致好看又保暖,他却连一双手套都做不出来。


    要是被知道了,岑致嫌弃不嫌弃是一回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用。


    岑致见他久久不说话,无奈地笑笑。


    他当然看得出来出来这是一双手套。


    ——哪怕这东西目前看着确实有点抽象。


    但是他就是想听沈郁亭亲口说出来,依照他对这人的了解,这家伙这会儿一定在嫌自己这不好那不好。


    岑致自己觉得没什么,无论是什么东西,心意在他就喜欢,更何况,这双半成品手套不止是藏了一点心意。


    那大概是和他一样的、满腔无处安放的喜欢和爱。


    只是说起来,他在这点上常觉得奇怪——明明沈郁亭是个那么自信无畏的人,在感情上却显得敏感迟钝,总是担心哪里不够好。


    “真的不说?”,他放软了语气,柔声道,“那我就自己说了?”


    沈郁亭睫毛一颤,抬眼看着他,眼中写着疑惑。


    下一秒他的疑惑就被解开了,岑致缓缓铺开手套,对着自己的手紧紧贴合,再抬头看着他时眉眼弯弯,眉梢挂着温柔的笑意,“给我的的手套?”


    沈郁亭看着他脸上略带点狡黠的笑,视线不由往下,牢牢锁在贴在岑致手心的手套,愣怔良久。


    “某个人不够坦诚”,岑致笑着收紧掌心,软和的毛线揉在手里,收缩成小小一团,他眨了下眼,故意逗沈郁亭,“都做出来了,怎么自己藏着?”


    “唔”,他顿了下,又张开手掌,低头看着手套,在思考的样子,“难道这不是给我的?”


    “不是的!”,沈郁亭着急了,立刻道,“这是给你的。”


    话说完,他懊恼地揉揉头发,手法不算温柔,揉乱一片,看起来更蓬松了,他垂着眼看岑致,闷声开口,“但是不好看,而且都没做好,我不想把残次品给你。”


    “嗯,看来真是送给我的呀?”


    沈郁亭着急地皱眉,“当然是真的。”


    岑致扑哧一声笑了 ,“知道了,怎么这么着急”,他伸长胳膊把他刚刚揉乱的头发重新按好,收了手,接着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这个‘残次品’呢?”


    沈郁亭主动牵住他的手,指腹蹭着他柔软的掌心,刚才还躲闪着的眼睛突然就含了期待,“真的吗?”


    “…”,岑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忽然很难把他再和最初遇见时候那个冷的像是冰块儿的人重叠,半晌,忍不住道,“好傻。”


    “……”,沈郁亭蓦地收紧手,眉头皱了起来,“你说我傻?不是”,他拢着眉心,不解道,“哪里傻?”


    “是傻的可爱的意思”,岑致含混地把这句话揭过去,而后看着他,认真道,“这是你用心做的,就算再不好看,我也喜欢。”


    边说着,他拿了装衣服的袋子,当着沈郁亭的面儿,把手套叠好装进去,仰头对着沈郁亭笑笑,“那我就收下了?”


    “我学了很久”,沈郁亭捏着他的手指,“但就是织不好,下次一定会做一副完整的给你。”


    岑致笑弯了眼睛,“要不要我教你?”


    沈郁亭垂眸看他,看见岑致的眼里细碎的微光,忍不住低头在他鼻尖轻轻吻了一下,“好,岑老师?”


    “听着不错”,岑致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要交学费的。”


    沈郁亭握紧他的手,眼尾勾起,脸上带上笑意,


    “嗯,多少都没关系。”


    *


    回岑致家的路上,中途停下来好几次。


    程清无论如何也要给顾木青带个礼物,家里的选的不满意,路上走走停停,看了许多家店,首饰衣物,大多都觉得缺点什么。


    岑致早就劝过,说不用这么客气,光是她去他妈就会很高兴,可程清就是觉得不行。


    奈何都快要到了,程清都没找到合心意又适合顾木青的,车窗外街道两旁的树木一棵棵急速后退,她支着下巴,秀美的眉略略蹙起。


    沈郁亭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皱了眉,“妈,前边不是觉得有个手串很适合顾阿姨?”


    程清点点头,“是啊,但是那颜色太粉了,我再看又觉得不合适了”,她皱着眉,觉得今天这一趟还是有点太着急了,只是阿青这段时间忙碌,两人确实许久未见,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一趟,她当然不能放过机会。


    哎,阿青喜欢的东西倒是挺多,她知道是知道,可真的看到实物,又觉得都差不多,看着没什么特别,实在不能算作拜访之礼,送出去她自己都不觉得满意。


    但这一路上因为想买礼品,确实浪费了不少时间,程清抿抿唇,叹了口气。


    车子平缓行驶,拐过一个街角,驶入岑致家所在的街道,玻璃外忽然闪过一家绿意盎然的花店。


    冬日里寒冷,树木枝丫都光秃秃一片,周遭也看不到自然生长的话,见不到鲜活的色彩,比起其他季节,总显得乏味许多,偶然有一间装的漂亮的花店,在周围一片的枯树间显得格外鲜亮。


    程清灵光一闪,喊道,“小王,停车。”


    *


    岑致家在这条街的深处一些,道路两旁的高大乔木枝干携着光影投向地面,虽然没有绿叶,光点遗落一地,也有斑驳的感觉。


    这处僻静,街上来往的车辆不多,偶有骑自行车和电动车的人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凌寒的风,公交站牌安在高木下,牌子上是路线的标注。


    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在车库里停了车。


    程清怀里抱着束栀子花,很小心的用手护着,紧紧跟在岑致后头,“小致,我们快回家吧。”


    因为担心花出问题,她眉头轻皱着,岑致哭笑不得,“阿姨,怎么感觉你有点紧张?”


    沈郁亭在程清身后,闻言点头赞同,“我也觉得有点儿。”


    “……这不重要了”,程清跟着岑致上了电梯,给自己正名,“以后多来就不会这样了。”


    岑致按了楼层,好奇问了句,“阿姨,您之前来过吗?”


    程清抚了抚耳边头发,笑笑,“来过呀。”


    “但是妈”,沈郁亭冷不丁出声,“来过怎么还是一副这么紧张的样子?”


    岑致闻言转头看他一眼,一下就瞧见他紧抿的唇——这是沈郁亭紧张时候的常做的动作。


    这人,还在说阿姨呢,明明自己都紧张的要命。


    电梯缓缓上升,程清抿抿唇,抬手轻轻理了理怀中花束,正色道,“这就是你不懂了,儿子,这次来和以前来能一样吗?”


    “……”,沈郁亭没说话了,眼睛紧紧盯着变动的数字。


    他当然知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来岑致家,也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来见岑致的妈妈。


    程清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你一会儿要好好表现,知道吗?虽然你顾阿姨喜欢你,但现在还是一次考验。”


    岑致听着他俩的谈话,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这不是回家来了,而是来面见哪位领导。


    沈郁亭沉默好一会儿,重重‘嗯’了一声,语气认真,“妈,你说得对。”


    “是吧是吧?”


    岑致,“……”


    怎么搞得他也紧张起来了。


    眼看着电梯将到,沈郁亭上前一步,勾住岑致的小拇指,高高大大一个人一脸紧张地跟着他,像个要见公婆的小媳妇。


    岑致勾勾他的手指安慰,开门的时候想,这也算是来见公婆了。


    *


    岑致提前和顾木青说过,因此三个人一起进门时倒是不惊讶,眼中更多的是惊喜。


    程清高兴地迎上去,把怀里的花递给顾木青,“阿青,好久不见。”


    “呀,怎么还带了花来!”,顾木青惊喜地捂住嘴,小心地接过花束,抱了她一下。


    沈郁亭站在岑致身后身体僵硬,等到她看过来的时候,笑了一下,说,“阿姨,你好。”


    “你也好呀”,顾木青笑着也去抱抱他,松开后吆喝着大家往里走,等到岑致走过身边的时候拉住他,小声道,“这孩子是心情不好吗,怎么刚刚笑得这么勉强?”


    岑致搂住她肩膀,忍着笑替某人解释,“不是啦妈,他就是有点紧张”,他压低声音,笑道,“一会儿你多和他说说话。”


    顾木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了笑,“好,妈妈知道了。”


    ————


    七点刚过,外头天已经昏下来,没有浮云薄雾遮挡,星星透亮。


    顾木青今天特意回来得早,做了一桌子菜。


    程清第一次吃她做的菜,吃的过程中称赞个不停,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这个糖醋小排,下次一定要把食谱发我!”,她夸张地捂住胸口,抓住顾木青的手,夸赞她,“阿青,你做饭太好吃了。”


    顾木青被夸地合不拢嘴,“哎呀还好了,我们阿致做饭更好吃”,她拍拍岑致肩膀,笑道,“下次让他去你家做给你尝尝。”


    岑致在一旁笑着应和,“我下次做给阿姨吃。”


    “话说,小沈怎么一直不说话?”,顾木青注意到一直沉默着吃菜的将沈郁亭,转头看他,笑着问,“饭菜还合胃口吧?”


    沈郁亭忙放下筷子,脸上闪过慌张,“…不是的阿姨,您做的非常好吃,我都很喜欢!”


    岑致看他一瞬间正襟危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小声对顾木青道,“妈,他话本来就不多的,你别为难他。”


    “哪里为难了”,顾木青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末了又回过头看着沈郁亭,“阿姨就是想问问你嘛。”


    岑致抬头看向沈郁亭,发觉这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


    他无奈地笑笑,看来是真的很紧张。


    收拾了饭桌,顾木青拉住岑致,凑近他小声问了句,


    “阿致,你和小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作者有话说:


    妈妈:阿致啊,小沈一直这么对人笑?


    岑致:……这倒也不是…


    沈郁亭:我会好好练习的阿姨!(严肃脸)


    ————


    来晚了宝贝们,接住我——(飞奔,扑过来,抱住)。


    虽然晚点,但是有没有发现今晚字数多了一点!


    ——好吧这不能抵消我迟到的罪过,依旧滑跪!


    第96章 攻略进度96%


    *


    沈郁亭临跟着程清去客厅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岑致对上他视线,作嘴型叫他先出去。


    等到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才开口问顾木青,“妈,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就不问你了”,顾木青压低声音,“就是觉得不太对劲,你和小沈之间以前可不是这个氛围。”


    闻言,岑致笑了笑,问她,“之前是什么氛围啊?”


    顾木青思索片刻,回他,“有点疏离,总之看起来没有现在这么亲近。”


    听她这么说,岑致眨了眨眼,讶异道,“我们刚刚都没怎么互动,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木青瞥他一眼,小声地哎呦一声,“怎么就没互动啦?刚刚你不是一直给他夹菜吗?动作不是一般的熟练。”


    说完,她才意识到岑致一直在问她,对她说的话却一点儿没有反驳,她心下了然,但还是不能完全确定,想了想问他,“阿致,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吗?”


    她语气里满是不确定,岑致听着她说完,勾着唇只是笑。


    顾木青按按他肩膀,着急地催促,“你别只是傻笑啊,快点告诉我。”


    “啊?我笑地很傻吗?”,岑致勉强止住笑,换了认真的神色,一字一顿说地清楚,“嗯,我们是在谈恋爱。”


    在恋爱方面上,他从来不担心家人这边。


    他爸走的很早,是母子两个人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岑致依旧记得当时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顾木青红着眼眶为他做饭的模样。


    那时候,他万分庆幸,至少还有妈妈陪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担心没了父亲岑致心理上会有多少会有影响顾木青在很多事情上都顺着他来,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都愿意让步。


    她想用更多、更多的爱包围这个家,好让两个人不那么孤单。


    岑致和她坦白性向的时候刚刚高中毕业,顾木青当时认真听他说完所有想说的,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反对的时候,她在良久的沉默之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声音温温柔柔的,“不管男女,只要是阿致喜欢的,妈妈就会支持。”


    岑致从回忆里抽身,笑着搂住顾木青的肩膀,“妈,你真的很了解我,一丁点儿不一样都能发现。”


    顾木青戳了下他的腰,笑了,“废话,你不是我儿子吗?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


    “不过你和我坦白后一直没有谈恋爱,我当时还着急了很久,倒是没想到会是小沈那孩子。”


    “这孩子人很好,我挺喜欢,交给他我倒也算放心。”


    听顾木青这么说,岑致莫名有几分心虚。


    ——毕竟他毕竟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一直没有谈过恋爱’。


    只是比起那一次算不上美好的过往,也只有现在的,才能称得上‘恋爱’。


    顾木青哪能不知道他,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对方有事瞒着自己,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难不成你之前谈过男朋友?谁呀,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又分手了?”


    岑致不想把那次的不愉快说出来让顾木青跟着他一起不开心,忙揽着她往外走,“快走吧,阿姨还等着你说话呢别让她等久了。”


    *


    客厅内。


    程清正弯着腰在看阳台上顾木青养的各样花卉,一脸新奇的样子,一会儿问问这个是什么花,一会儿又问花盆里生出的多余的三片叶子的草是什么,像是初入凡尘的孩童,在这时候显露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好奇。


    当然,都说母子连心,这话倒是不错的。


    ———沈郁亭也没闲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也一样对那些植物表露出超乎寻常的兴趣。


    岑致端着泡好的茶出来,俯身放在茶几上,抬眼就看到这两人对着一阳台的花看来看去,说是观赏,更像是观察。


    他刚要跟过去看看,就看着沈郁亭拿出了手机,仔仔细细地把每一盆花都拍下来。


    “……”,平时也没见他对花花草草的有这么浓厚的兴趣,今天这是怎么了。


    但阳台上现在显然是一副不容打破的氛围。


    岑致抬起的脚收了回来,俯身倒了三杯茶,隔了一会儿又去端了水果出来。


    刚要坐下,忽的觉得家里少了点什么。


    他看着抱着一个花瓶出来的顾木青,问她 ,“妈,雪花呢?”


    猫咪许多时候都傲娇,雪花不太一样,很亲人,往常他一进家门,总会第一个迈着猫步过来蹭他的裤脚,缠着岑致撒娇。


    今天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进门都没发现雪花不在家的异常。


    花瓶里插着程清送的栀子花,顾木青把它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满意地拍拍手,回他,“哦,雪花啊,这几天我给暂时送出去了。”


    她满意地左右看了看那瓶栀子,把翘出来的花枝塞好了,才转身往沙发边儿走过来,边走边说,“前几天不太舒服,我送去宠物医院看了看,医生说是吃坏了肚子,留着在那儿看几天,等好了再叫我带回来。”


    岑致这才松口气,“我说怎么今天没看见它”,他嘟囔着,“这是吃什么东西了,这么严重”,顿了顿,他又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想它了?”,顾木青笑着揶揄他,“要不是没时间照顾,我在你小时候也该买只猫猫狗狗陪着。”


    “…这都好几周没见了”,岑致无奈道,他摇摇头,笑道,“而且雪花也很黏我嘛。”


    顾木青笑着看他一眼,“还骄傲上了,哎?”,她看向阳台,“他们俩在那儿干什么呢?”


    “这个呀”,岑致笑道,“在看你养的花呢。”


    顾木青睁大了眼,“我养的花不就那几种,怎么看这么长时间?”


    她叫了一声,“小沈,程清,你们别站着了,快过来坐下,我们好聊聊天呀。”


    程清应了一声,拉着沈郁亭过来坐下,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神色,“那些花都是阿青你自己养的吗?长的真好”,她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你怎么种的呀,我回去也种着试试。”


    顾木青忍着笑把手机拿开,“这个不难,之后我再教你”,她越过程清,看向沈郁亭,忽然问,“郁亭,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岑致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下意识去看沈郁亭,瞧见那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坐姿比方才更挺拔了。


    肩膀都僵了,这么突然的问,大概是给他吓坏了。


    他挪过去,挨着沈郁亭坐下,悄悄捏捏他的手指,小声道,“别担心,我和我妈说过了,她就是问问,不会说什么的。”


    顾木青瞧见他俩肩膀抵着肩膀,脸上笑意愈深,程清也笑着,却是没打算说话的样子。


    ——这毕竟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


    听了岑致的话,沈郁亭的紧张消减几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望向顾木青,语气万分认真,“半个月前。”


    顾木青点点头,又问,“谁表的白啊?”


    “……”,岑致一看她脸上的八卦表情,就知道她接下来要问的大多都要是不着调的问题了,只得无奈地出声提醒,“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木青眨了眨眼,“我这不就是关心一下你们的恋爱情况嘛”,她继续看着沈郁亭,期待道,“郁亭,你说。”


    岑致脸都要热起来了,刚要去拉沈郁亭的手,叫他别说了,就听见对方极认真地开口,“是我先表的白。”


    “……”


    他怎么忘记了,这个人总是在某些方面格外坦诚。


    这下连程清也开始好奇起来,她加入这场谈话,问了下一个劲爆问题,“亲亲了没有啊?”


    “……”,这次连沈郁亭都没法子第一时间回答了,他耳根子都红了,视线飘忽着移开,默默然不说话。


    “啊?”,程清遗憾道,“不会是还没有吧,宝贝,你不太行啊。”?


    沈郁亭被激到了,刚才那副害羞样儿一下就没了,他挺直脊背,声音都提高了,“当然有!”


    “……”,岑致叹了口气,一把抓住他的手,暗暗使劲儿,以防他说出更多,然后强行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睡太晚对身体不好。”


    话刚说完,他才意识到,今晚多了两个人,怎么分配成了个问题。


    家里倒是有一间客房,但是很多年没用过,当成了装家里一些杂物的,短时间内要收拾出来有些困难,


    程清没什么为难的,她刚才自打进门时就和顾木青聊个不停,实打实算起来也不过才半个月没见,却有说不完的话题,这会儿听见提起这话题,挽着她手臂,笑眯眯道,“这还不简单?”


    她推推顾木青肩膀,笑着道,“我和阿青说好了晚上就睡一间房,至于郁亭嘛”,程清偏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你和小致一起睡不就好了嘛?”


    虽然这么安排没错,但是总觉得这事从程清嘴里说出来,就显得不那么正经。


    岑致还在犹豫,身边的沈郁亭就抢先开口,“我觉得可以。”


    他脸上的欣喜藏住了大半,余下的却已经足以让人看见。


    岑致无奈叹气。


    这不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吗。


    *


    夜色暗涌,万籁俱寂。


    最后还是按照这样的安排睡下了。


    卧室里熄了灯,薄窗帘半掩住月光,半边打开,月色倾泻而入,洒下大片银光。


    沈郁亭闭着眼,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岑致在月光下看着他的眉眼,忍不住伸手描摹,指尖缓缓,在高挺的鼻尖上轻轻点了点,眼里含着笑意。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沈郁亭的时候。


    严格来说不算是第一次,该说是遥远的孩童时期的记忆暂时封存在脑海深处之后,他们以全新的面貌相见的第一次。


    像两颗亿万光年前就相遇过的小星球,分离后有了各自的轨迹,却在偶然的一天,重新在宇宙相遇,轨迹交叉,不再是平行路过。


    房中静地只能听得见和缓的呼吸声。


    岑致回过神,抬了手指,从鼻尖移开,轻轻落在那两瓣唇上。


    沈郁亭的唇形很漂亮,笑起来该是最好看的,可惜的是这人不经常笑。


    他忍不住在那两瓣唇上轻轻触碰,不料视线稍下,刚好看到沈郁亭喉结滚动几下。


    岑致忍着笑,手指故意地去按他的唇,将脸靠的近了些,小声道,


    “你没睡着吧?”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97章 攻略进度97%


    沈郁亭睫毛抖了下,接着睁开眼,正对上岑致含着笑意的眼睛。


    对方的手指还留在唇上,他伸手握住岑致的手腕,低声道,“睡不着。”


    岑致笑弯了眼,“睡不着还装睡?”,他点点他的唇边,问他,“刚才一直醒着吧?从我看你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一直都醒着?”


    沈郁亭闷声‘嗯’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儿张开嘴咬住岑致的手指,“你干嘛一直摸我,很痒。”


    “又咬人”,岑致嘶了一声,想要抽回手,却被紧紧握着动不了,只得认命般地卸了力,坦白道,“觉得好看,就想碰碰。”


    “就因为这个?”


    岑致疑惑地眨眼,“…应该就这个?”


    “那我也要”,沈郁亭挪动身体,凑近他,在一片黑里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岑致的嘴唇,他注意着岑致的表情,手上的力道随之变化,摸了一下,又稍微用了力按住,指尖便陷入一片温暖的柔软里。


    岑致霎时屏住了呼吸,沈郁亭体温高,手也常是暖的,今夜却不同,冰冰凉凉,触在唇上时,凉意激地他下意识抖了下,纤长睫毛随之轻颤。


    沈郁亭却好像上了瘾,手指辗转,渐渐地不像是摸了,戳戳碰碰地揉捏,像是得了什么趣。


    “……别碰了”,岑致无奈伸手,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该睡觉了吧?”


    沈郁亭摇头,“还是睡不着。”


    岑致还捉着他的手,他借机握紧了,手指勾缠着对方的,直至十指相扣,黏黏糊糊地贴在一起,彼此的温度传递。


    温暖的体温近在咫尺,莹白的月光也升了温度,蒙上一层暖色调的光晕,清冷的白色融化一地,像散落的花瓣。


    他认真地望着岑致,轻声说,“能就这么牵着睡吗?”


    “……”,岑致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愣怔几秒,忍不住笑了,“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他捏捏对方指腹算作回应,笑着道,“可以。”


    过了会儿又问,“现在可以睡了吗?”


    沈郁亭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久才用讨价还价似的语气说,“还是不太行”,他抬起手指,指尖轻轻点在侧脸,眼里含着期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岑致一怔,随即笑了,他‘嗯’了声,笑着道,“是忘了。”


    他缓缓把脸贴过去,唇轻轻落在沈郁亭侧脸上,分开时启唇,声音柔软,“多谢你提醒”,


    “晚安。”


    *


    天光大亮,窗外麻雀叽叽喳喳。


    床上早没了人影,被子叠地方方正正,床铺都收拾地整齐,只有床单上的些许褶皱透露出昨夜有人睡过的痕迹。


    岑致拉开窗帘,外头的阳光尽数照射进来,光芒细碎,玻璃窗被照地闪耀。


    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站在窗边一会儿,眯着眼看着窗户外边儿那棵长了一二十年的老树枝桠上翘着尾巴尖儿的麻雀,身上被太阳光照射的暖洋洋。


    岑致站了一会儿,给窗户开了个小小的缝隙透风,转身打算出门。


    他起来时七点刚过五分,沈郁亭却早就不在房间里,醒来时没看见人,他还吓了一跳。


    刚碰上门把手,门忽然从外边拧开了,门一打开,戴着围裙的沈郁亭出现在眼前。


    围裙上的小熊举着小锅铲,睁着圆圆的黑豆眼睛。


    岑致讶异了下,上下打量几眼,而后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像煎鸡蛋的气味。


    他迟疑着开口,“你刚刚是在厨房?”


    沈郁亭点点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想给你们做早餐,但是不太熟悉你家里的厨房构造,做的很慢。”


    岑致微微睁大了眼,“所以才起的这么早?”


    他刚起来没看到沈郁亭时以为他是第一次留宿在陌生的家里没睡好,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沈郁亭‘嗯’了一声,接着上前一步,俯身在岑致脸上亲了一下,眉眼间带着柔软的笑意,“早上好。”


    岑致一愣,随即笑了,他仰头,在沈郁亭唇上吻了一下,“早上好。”


    “都起的这么早啊?”,隔壁卧室的门倏然打开,顾木青轻轻合上门,笑着走过来,揶揄道,“大早上就这么腻歪?”


    “……”,岑致红了脸,拉着沈郁亭的手臂往出走,“我们去做早餐了,妈你和阿姨等会儿再下来吧。”


    顾木青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满面笑容。


    *


    岑致没想到沈郁亭在做饭上也很有天赋。


    他看着摆满一桌的丰盛早餐陷入沉思。


    而沈郁亭还在从厨房往外端,直到放下最后一杯热牛奶,才停下来,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仔细看了看刚刚出炉的早餐,视线一一扫过煎地金黄的鸡蛋、热乎乎的火腿和热气腾腾的牛奶,最后看了眼中间那两碟小炒菜和一旁装着小番茄的水果,松了口气。


    岑致还记得之前这人说要教自己做甜点,进去厨房后却分不清各种材料,用起厨具来也略显生疏,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就变得这么熟练。


    沈郁亭确认过早餐没有什么大的瑕疵后,满眼期待地看和岑致,问他,“这样还可以吧?”


    “……”,岂止是还可以,这是他在家吃过最丰盛的一顿早餐。


    牛奶噗噗冒着热气,煎蛋的颜色看着就很有食欲,岑致沉默几秒,开口道,“太丰盛了”,他盯着一桌早餐看了又看,还是没忍住问了,“我以前以为你不擅长下厨的,没想到其实很厉害。”


    沈郁亭乐意听到他对自己的任何肯定,先是借着要求奖励的由头伸着脸过去要亲,等到得了自己想要的,才清了清嗓,解释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想做甜点那次,那次以后我学了很久,进步了不少。”


    岑致听着他上扬的尾音,笑弯了眼睛,心道你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他笑着道,“你怎么在什么方面都这么厉害?”


    沈郁亭脸上露出一点被夸赞后的骄傲,然而自己并未发现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满足的样子,“我想以后能做饭给你吃,最好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


    岑致一愣,下意识道,“其实不会做也没关系的,我做饭也可以”,他笑了下,“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做”,他笑眯眯地捏捏沈郁亭的手掌,“总不能一直让你做饭吧?”


    “我愿意做”,沈郁亭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他因为这句话眉头微微皱起,语气认真的强调,“一直做饭也没什么,而且像你说的,总不能我不会做,让你一个人一直做饭吧?”


    他安抚性地回握住岑致的掌心,指腹贴着他手心的脉络,一字一句,“更何况,我喜欢看你吃我做的东西。”


    “…是这样啊”,岑致怔怔看着他许久,听着心跳声如洪水翻涌轰鸣,狂热地跳动,连呼吸都要乱了。


    他缓缓靠近沈郁亭,偏头靠在他肩膀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沈郁亭一顿,“怎么忽然叹气了?”


    “因为你啊”,岑致低着声,摩挲他修长的手指,一副好似很苦恼的样子,


    “你老这样说话,总有一天我心脏都要跳坏了。”


    沈郁亭一愣,低头看他,“可是我说的话好像没有问题”,他垂眸盯着岑致长且密的睫毛,开口,“而且我说的都是……”


    “都是真话”,岑致直起身补充完整,忍不住笑道,“知道是真的了,每次都这么说。”


    “好吧”,沈郁亭弯腰,鼻尖蹭蹭他的,眉眼微弯,认真道,“但我听懂你的意思了”,


    他忽的露出一个堪称明亮的笑,形状漂亮的唇扬起温柔的弧度,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好看。


    “你是说我很让你心动吗?”


    “……”


    隔了许久,岑致才从一瞬间的晃神中逃离,坦然地笑着回他,


    “理解满分”,他碰碰沈郁亭的脸,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就是这个意思。”


    *


    中午的时候,岑致耳提面命‘奉命’去接雪花回家。


    今天天气好,又到了中午,没有那么冷,但沈郁亭担心他冻到,说什么也要让他裹得严严实实才许出去。


    岑致被裹成了粽子,一只手插在自己兜里,另一只被牵着,在沈郁亭的兜里,两只都暖烘烘的。


    他想起临出门前顾木青和程清站在门口调侃的表情,冻的发红的耳朵又红了几分。


    雪花在的那家宠物医院并不远,很快就能到,两个人没坐车,就这么慢慢走过去。


    刚过午饭的点,困意总是席卷而来的异常快,街上空旷旷,倒显得清净。


    宠物医院在街对面,两个人走过去,隔着玻璃看到窝在箱子里的雪花。


    雪花耳朵抖了抖,很机警地抬起头,看看岑致,立马站了起来,着急地转圈圈。


    “这就是雪花”,岑致笑着扯扯沈郁亭的手,示意他看,“可爱吧?”


    沈郁亭唯一感兴趣的带毛类动物就是大白了,对于其他的,大多不会投注太多的关注……


    但这只又和别的不一样,爱屋及乌,岑致喜欢,他也喜欢。


    他朝着小猫咪挥挥手,雪花觑他一眼,没搭理。


    “……”,沈郁亭皱眉,心道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岑致笑笑,带着他进去。


    医生正弯腰给一只狗狗检查,身边站着一个人,他不经意看了一眼,忽然觉得眼熟。


    作者有话说:


    急忙赶来!


    第98章 攻略进度98%


    那人穿深棕色大衣,背对着他们,盯着正让医生做检查的狗。


    岑致觉得眼熟,多看了几眼,沈郁亭注意到他视线,跟着看过去,问了句,“是认识的人?”


    屋里头只有他们几个人,他声音不小,响起时听的清清楚楚,岑致刚要回答,在他们前面的那个人转了过来。


    他一怔,对上视线的瞬间就移开眼,下意识拉住沈郁亭的手指,轻描淡写,“不认识。”


    沈郁亭手上一用力,牵住他的手,嗯了一声,对他这说法也没说什么,冷漠地盯着对方,冷声冷气,“确实不认识。”


    果然是他们啊。


    裴潭看了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沉默片刻,还是开口和岑致说了句话,“不是说还能做朋友?”


    岑致眉头倏然皱起,声音和表情一同沉下来,“我是说过,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做的?”,他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儿激动过去,深呼吸和缓了语气,声音凉凉的,沾了雪和冰一般,“现在说要做朋友?”


    一旁做检查的兽医一脸无措,手上的动作都暂时停了下来,盯着这边看。


    岑致朝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打扰到你了”,他指指雪花,“我是来接家里的猫,这只白色的。”


    医生哦了一声,得以从刚才紧张的气氛里脱身,赶紧去把白猫抱过来,谈及专业方面,显得镇静了许多,一边装了几盒助消化的药,一边说明了下用法用量和雪花现在的情况。


    岑致把雪花接过来,认真听他说,把之后要注意的事项都记下来,雪花一到他手里,就一头扎进怀里,猫尾巴如往常一样卷着他的手腕。


    在他和医生交流的时候,沈郁亭偏头看了还站在后面没走的裴潭一眼,皱了皱眉头,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厌烦。


    待到医生说完,岑致道了谢,拎起装药的袋子,转头想和沈郁亭说可以走了,却只看见那人锋利清晰的下颌线。


    “……”,他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裴潭,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两米对望,用眼神隔着空气打架。


    岑致扯了扯沈郁亭的衣服,无奈提醒,“回神了。”


    沈郁亭伸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过去把药袋提过来,作出要走的准备,视线却依旧没移开,那眼神瞧着恨不得上去把裴潭揍一拳。


    “不用在意他”,腰上的力道实在不算小,他笑了笑,轻声安抚,“我们快回去吧。”


    “嗯”,沈郁亭不情愿地回他一声,收回视线,低头在他耳边小声嘟哝了句,“好想打他一顿。”


    岑致忍着笑,拉着人往外走,“还是别了”,自始至终,他看也没看裴潭一眼,“快点回家吧。”


    *


    晚间时候吃过饭,程清回了沈家。


    雪花一到家就欢快起来,迈着优雅的猫步巡视领土一般在家里转了一圈,在顾木青腿边蹭蹭,赏了铲屎官一个亲昵的贴贴。


    “真乖真乖”,顾木青一把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摸摸头,“看着精神多了。”


    岑致笑着回她,“但是医生说了,药还得再吃几天”,他把药袋归置好,半蹲下来,趴在桌上把医生说的注意事项都写在便利贴上,“我都记下来了,妈你别放了给它喂药。”


    顾木青点头应和,手指头拨拨雪花湿润的鼻尖,“得再委屈你几天。”


    “怎么能叫委屈”,岑致忍俊不禁,“吃了药才能好,好了继续活蹦乱跳,是件好事儿。”


    “对”,沈郁亭直着身体坐在沙发上,听岑致说完,点头应和,接着对顾木青道,“阿姨,岑致说得对。”


    岑致笑着看他一眼,转身去把写好的便利贴贴在冰箱上。


    “这就开始应和上了?”,顾木青把猫放在腿上,手一下下摸着它软乎乎的毛发,脸上笑意深深,“都不帮着我说话?”


    岑致顺便从冰箱里翻出牛奶,倒出来打算加热,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无奈道,“妈,你别老逗他。”


    顾木青没理他,笑眯眯盯着沈郁亭,继续问,“不过你现在还叫他全民啊?”,她靠在沙发上,摸摸下巴,思索几秒,“这样显得很疏远诶。”


    岑致刚进厨房,没听见刚刚顾木青说了什么,开了火,看着牛奶表面浮起热气,探出头问了句,“沈郁亭,要喝牛奶吗?”


    沈郁亭偏头应了,说不喝,岑致点点头,就又进去了。


    顾木青笑着摇摇头,“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牛奶,长大了还是爱和,我就不喜欢,一口都喝不下去。”


    沈郁亭点了点头,心道难怪刚才岑致没问阿姨。


    话题没隔几秒,又被顾木青提到先前一个上头去了,她喝了口水,一脸好奇,“原来阿致也直接叫你名字?你们俩平时都直接这么叫啊?”


    沈郁亭想了想,募然一怔。


    好像确实是这样,寻常情侣之间好像都有爱称,只有他和岑致一直叫对方名字。


    现在经顾木青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这样的称呼,好像是会显得生疏。


    但在此之前,他几乎没有考虑到这点。


    顾木青看他脸上情绪变化一茬接着一茬,忍不住笑出声,“看来还真是这样”,她盯着沈郁亭的脸琢磨一会儿,开口,“阿致还说你情绪不外露,现在一看,这不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嘛。”


    沈郁亭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脸上渐渐涌上热意,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张了张唇,最后只说出一句,“…很明显吗?”


    顾木青认真点头,“至少刚刚很明显”,她补充,“连我都能看出来。”


    话音刚落,岑致端着牛奶从厨房里出来,经过加热后奶香味更重了一些,顺着空气在客厅弥漫,他端着牛奶坐下,一眼看见沈郁亭泛红的脸,无奈一笑,看了顾木青一眼,“你们刚才又是在说什么呢?”


    顾木青笑着回他,“还能说什么,在说你们两个啊。”


    岑致困惑地看着她,欲开口再问问具体,后腰忽然被轻轻戳了戳,转头,发现沈郁亭在看着他。


    “怎么了?”


    沈郁亭收回手,一本正经道,“在说我们的称呼问题。”


    称呼?


    岑致一头雾水,“称呼有什么问题吗?”,他看看沈郁亭,视线回转,又落在顾木青身上,满脸困惑,“为什么会突然谈到这个?”


    “……”,顾木青以前觉得自己儿子聪明,今天才发现这小子在某些方面跟他对象差不多。


    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她叹了口气,问他,“你倆平时就叫大名儿?”,她眼睛盯着岑致,努力暗示,“没有什么其他的更亲昵的,比如小名之类的?”


    岑致一怔。


    原来是这个意思。


    关于称呼,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开始时叫名字,顺其自然,后面叫的习惯,也就再没有改,刚才经过顾木青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点儿生疏。


    岑致垂眸思索一会儿,迟疑着开口,“那我去掉姓会不会好点儿?”


    顾木青沉默了,手底下摸猫的动作都暂时停下,半晌反问,“还有其他的吗?”


    沈郁亭从刚才起就没说话,低着头若有所思。


    “其他?”,岑致闻言皱了皱眉头,“我想不出来。”


    情侣间的爱称,他当然有所耳闻,只是要他叫宝宝、宝贝之类的,他一时……还不能适应。


    顾木青长叹一口气,抱着雪花起身,“我就是随口一说”,她瞥一眼桌上的牛奶,提醒了句,“阿致,牛奶别放凉了”,而后弯腰拍拍沈郁亭肩膀,“阿姨先去睡咯,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课呢。”


    雪花喵喵叫了一声,算作应和,路过时尾巴擦过岑致的脖子,毛茸茸的,带来一点微弱痒意。


    卧室门打开复而合上,岑致笑着摇摇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刚刚还说话呢,这就去睡觉了。


    他喝了口牛奶,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这人刚才怎么没再说过话,伸手碰碰他侧脸,疑惑道,“怎么一直不说话?”


    沈郁亭沉默几秒,抬头看他,忽然道,“我觉得阿姨刚才说的有道理,我们换个亲密的称呼吧?”


    他眼睛黑黑亮亮的,叫人难以招架。


    “……”,岑致默然。


    难怪刚才不说话,原来是一直在想这事。


    *


    往年都是一月出头就放寒假,今年该也不例外,假期快来了,是件乐事,但是考试在即,也苦了一众人,好多人日日泡在图书馆自习室,做最后的冲刺。


    岑致习惯做什么事都提前准备,复习战线拉的长,时间充足,又亏得他记性好,基本上都记得差不多,到了临近考试的时候,竟然清闲了起来。


    之前他都是一个人去图书馆,这之后和沈郁亭在一起了,就变成了两个人。


    岑致站在宿舍门外,一边等着人,一边低头看日历。


    校历上虽然写着一月十六日放假,但专业课考试开始的早,等到完全考完,也才十四号,他在想是在学校留两天,还是直接就回去。


    思考的间隙,寝室门打开,沈郁亭背着包出来,看着心情不错。


    岑致抬头看他,莫名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几分得意,笑着问他,“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沈郁亭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些,眉峰挑起,“查清楚了,我知道那家伙那天为什么会在宠物医院了”,他一顿,补充,“还是带着宠物去的。”


    那家伙可不是个对猫猫狗狗感兴趣的人。


    “……”,岑致一开始不知道他口中‘那家伙’是谁,可一听见宠物医院几个字,霎时就明白了,他没想到沈郁亭还记着那天的事,无奈地看他一眼,“你查这个干什么?”


    沈郁亭哼了一声,牵住他的手,“看见他就烦。”?


    岑致沉默片刻,“既然觉得烦,怎么还去查他啊?”


    “他订婚了”,沈郁亭忽然道,他低头看着岑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他以前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以后会和别人结婚?”


    这话是说话,岑致看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沈郁亭低骂了一句,“混蛋。”


    “…好啦”,岑致捏捏他掌心安抚,“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我不是没相信吗?”


    他眨了下眼,接着问,“你刚说他订婚了,然后呢?”


    沈郁亭脚步一顿,连带着岑致也一同停下,他别开脸,声音低下来,有点郁闷的样子,


    “我只是想说,他才是那样的人。”


    岑致明白过来,笑道眼睛都眯起来,“我说这是怎么了”,他勾勾沈郁亭的手心,笑意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


    “原来沈同学这么小心眼儿呀?”


    作者有话说:


    小沈:让他说我,我要讨回来!(郁闷脸)


    裴某人:?我都下线了,别逼我。


    阿致:啊好小心眼(实际上觉得很可爱)


    第99章 攻略进度99%


    沈郁亭紧紧牵着他的手,“对他我大方不起来”,他皱着眉头,似乎是不想再接着说这个了,他偏头亲亲岑致的耳朵,问他,“考完试是直接回家吗?”


    岑致点点头,“应该是”,他看沈郁亭一眼,“你有什么安排吗?”


    沈郁亭磨磨蹭蹭着不说话,好一会儿才说,“下去再说。”


    两个人出了楼门,被冷风糊了一脸,岑致缩了缩下巴,围紧围巾,抬头看他鼻尖红了一点,伸手替他理了理围巾,掩住小半部分脸,怪他,“也不嫌冷,围巾戴地松松垮垮地,一点儿风都没挡住。”


    沈郁亭乖乖低头任他给自己整理,被说了脸上却一副高兴的样子,眉眼都扬起来了,“我不冷。”


    “脸都红了还不冷”,岑致替他整理好了,收回手,瞥他一眼,“感冒的时候就难受了。”


    “我体质好”,沈郁亭扬起眉梢,语气很骄傲,“不怎么生病的。”


    岑致摸摸他暖烘烘的手,指腹蹭蹭他温热的掌心,“体质好也不能放松警惕”,他一顿,话头一转,“对了,你刚是要说什么?”


    沈郁亭牵着他的说塞进外套兜里,握地紧紧地,闻言低头看他一眼,只是说,“没什么,只是想到时候送你回家。”


    岑致哪能不知道他,现在说的这话肯定不是他之前要想要说的。


    沈郁亭平时大多没时候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一般人很难看看出他的想法和心情。


    岑致一开始也这样,后来才渐渐摸索出来要怎么样去‘解读’这人的情绪。


    皱眉是烦躁生气,脸红是害羞不好意思,像现在这样说话时眼神不望着他,和他眼睛一碰上就迅速移开,就是在说谎了。


    这样的时候不多,但刚好岑致每次都能精准捕捉,一来二去的,就摸清楚这些小动作是什么意思了。


    他扭头看了沈郁亭一眼,点头应了句,“好,我们一起回去”,说完忍不住,还是道,“就只是要说这个?”


    沈郁亭别开脸,‘嗯’了一声,“就这个”,他看眼手机,提醒,“快走吧,得去占座。”


    说话时握着岑致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下。


    岑致感受地清清楚楚,看破不说破,轻轻捏捏他手指,顺着他道,“那就快点走吧。”


    沈郁亭明显松了一口气。


    岑致扬眉看他一眼,心道果然有事。


    他笑着摇摇头,想这人还真是不会撒谎。


    傻乎乎的,破绽百出。


    *


    时间回溯到一周前,沈家庭院。


    俞伯甩手一丢,手里亮色的飞盘越过一丛灌木飞射出去,大白摇着尾巴动作敏捷地越过灌木丛,去叼落在地上的飞盘了。


    “真是不消停啊”,俞伯呼出一口气,擦擦额角的汗,继续修剪枝干,本来早上就该干完这活儿的,奈何大□□力旺盛,一直缠着他不放,怎么着都得玩一会儿。


    这边他刚剪掉一条树枝,忽地听见大白叫了几声,这一声很凶,和撒娇的时候不一样,他登时心中机警,握紧手里的签字,朝着刚才大白过去的方向轻手轻脚走过去。


    远远能看见棉花似的一团白正对着面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吠叫,俞伯看那人眼熟,先把大白唤过来,一句‘请问您是’还未说出口,对方一把摘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俞伯无语凝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沉默良久,无奈地开口,“陆少爷,你干嘛打扮成这样?”


    “害,说来话长”,口罩闷的厉害,陆珩喘了口气,薅了把被帽子压乱的头发,双手搭在膝上弯腰和大白对视,“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得我了?”


    露出脸,大白才认出来,刚才应对陌生人的凶狠架势一下就松懈下来,摇晃着尾巴跑过去蹭蹭陆珩。


    俞伯笑着摇头,“你刚才包成那样,别说大白了,就是我也第一眼没认出来。”


    陆珩勾着帽子的手转了转,长长叹一口气,“这不是担心被打嘛。”


    “被打?”,俞伯一愣,“家里会有谁打你啊?”


    陆珩抓住俞伯的手,表情认真,“除了沈少爷,没别人了。”


    他没想到自己上次把他游乐园猫耳的照片发给程清,会被老沈知道。


    对方恶狠狠放下话,说下次别叫他看见他,语气可谓十足凶狠,能想象到心情何等恼火。


    总之——还是小心为上,他不想隔日上学鼻青脸肿。


    俞伯看他一连变化许多个表情,竟然也大致读懂了他的想法,笑着叹口气,“陆少爷别想多了,少爷就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动手的。”


    “希望是这样”,陆珩揉了把大白脑袋,抬头往四周看看,“他不在家吧?”


    俞伯放在钳子,边摘手套边说,“不在,少爷昨天就走了”,他转身作一个请的动作,笑着道,“进去坐坐吧?”


    陆珩点点头,“谢谢俞伯”,他和俞伯并肩,问了句,“阿姨在家吗?”


    俞伯开了门让他进去,闻言摇头,“夫人去找顾夫人了”,等陆珩进来,他关上门,转身去泡茶,问了句,“少爷没和你说他不在家的事情?”


    陆珩心虚,“咳咳,不是,是我没敢问”,他拉开拉链,掏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俞伯端着茶回来,就看见桌上多了个文件夹,他放在茶盏,看了一眼,问他,“这是什么?”


    “秘密文件”,陆珩认真道,“这是我呕心沥血收集的信息,给老沈学习的。”


    “哦,原来是学习资料啊”,俞伯笑眯眯,“现在学习确实是最重要的,要放在首位。”


    当然不是学习资料,学习上某人可不像在恋爱上这么迟钝,聪明地很呢。


    “……说得对”,陆珩干脆将错就错,“是学习资料”,他嘿嘿一笑,“就麻烦俞伯你交给他了,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放心吧”,俞伯把文件收过来,语气认真,“我一定交到他手里”,他转身要去放文件,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问他,“不过这个直接送到学校去比较好吧?少爷周末才回来。”


    陆珩心道他也想,但老沈气还没消,他这几天得躲远点儿,以免哪一天被埋了。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没事,不着急,他回来能看到就行。”


    俞伯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再多问,放文件的时候看见上面几个大字。


    恋爱小技巧最全整理。?


    现在大学生还要学习这个啊?


    他摇摇头,合上抽屉,心道真是时代变化了。


    *


    俞伯实在可靠,最后那份文件自然稳稳当当到了沈郁亭手里。


    拿到文件的当晚,202寝。


    彼时沈郁亭靠在床头,用钻研论文的神态应对摊开的文件,展开露出在灯光下的那一页标题清晰,写着:情侣间如何快速让感情升温?


    下面密密麻麻列数条文字,每一条后面都缀着很长的解释。


    他皱着眉完完整整看了一遍,呼出一口气。


    陆珩这小子绝对是故意骗他的?


    这所谓的小技巧前面倒是还好,无非是各种腻歪的手段,到了后面就开始唤换了画风,走向都奇怪起来。


    仅仅这一页,就出现了好几条过分刺激的建议。


    摸摸抱抱可以,但是去酒店什么的,果然还是太草率了吧?


    沈郁亭看的眉头紧皱,另外一只手没闲下来,抽空发了条内容狂躁的信息给陆珩,叫他给个解释。


    解释当然没能及时给他,他翻了个页,扫过去几行文字,在看见某一条时皱起的眉头终于松缓下来。


    第三十八条:和他或她一起去旅游,在旅游途增加对对方的依赖感,最佳选择是浪漫的地方。


    他仔细看了一遍,盯着‘浪漫’两个字许久。


    这个倒还算有用。


    *


    “…所以你就买了一大束玫瑰在这里等我?”


    岑致晚些时候被导师叫去谈些事情,回来时收到沈郁亭的电话,那人说是要来接他,结果他一出来就看到对方抱着束花站在月光下的场景。


    不得不说这幅画面很养眼,但和养眼度并存的还有惊讶度。


    他怀里还抱着玫瑰,大大一捧碎冰蓝在月光下仿佛闪着细碎浪漫的微蓝光点。


    晚上人不多,可沈郁亭十足惹眼,绕是夜色深沉,也吸引来许多目光。


    岑致听他讲完事情始末,还是没能把那个第三十八条和眼下抱着花等他这事联系在一起,可沈郁亭乖乖站在那里,抱着花等他,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狗狗,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眉眼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他心软地不行,先把花接过来抱在怀里,玫瑰花香顷刻间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虽然没想到,但花很漂亮,香气缭绕,也衬地夜色浪漫。


    “真好看”,岑致抬头冲他笑,偏头看看周围,伸手牵住沈郁亭的,“所以你是在按照那个文件上的建议来做?”


    沈郁亭点了头,而后又摇头,他犹豫着开口,“这个不是学的”,他紧了紧二人交握的手,“第三十八条说,要带着男朋友去浪漫的地方旅游,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


    说完,他郁闷地抱怨了一句,“那个文件里只有这一条我觉得有用。”


    岑致听完,眼睛弯成了月牙,“这都是谁给你的啊?”


    沈郁亭脸黑了,“陆珩。”


    “……噗”,岑致无奈地笑,“我该猜到的”,他想到刚刚沈郁亭提到的旅游,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沈郁亭一怔,摇摇头,“还没想好”,他补充,“我听你的,去哪儿都行。”


    只要是和你一起。


    岑致低头,视线落在怀里的渐变蓝白玫瑰上,忽然道,“去海边吧”,他抬起头,眼睛忽的变得明亮如月,“我们一起去看一次海。”


    沈郁亭愣了一下,随即很快点头,“好”,周围静悄悄地,月光被一角冷硬的墙壁挡住,染出朦胧的光晕,他弯腰亲了下岑致的侧脸,一触即分,声音温柔,“那就去看海。”


    “…还在外面呢”,被亲过的地方微微发烫,岑致推开他,低头看一眼怀里的花,问他,“那花呢?”


    “这个?”,沈郁亭垂眸,手指轻碰了下柔软的花瓣,“看到它就想到你”,他笑了下,声音低低沉沉的,


    “就只是想买给你而已。”


    作者有话说:


    写完后知后觉,发现冬天看海是否有些冷(doge)


    第100章 攻略进度100%


    岑致把那束玫瑰做成了干花。


    花期短暂,众所皆知,但他看到这花,总能想到那天晚上站在冷白月光下抱着花等着自己的沈郁亭,这样一想,就怎么也舍不得了。


    沈郁亭对此表示很开心,那天小狗似的抱着他不撒手,亲亲抱抱,好像怎么都喜欢不够似的。


    岑致以前不喜欢身体接触,无论是触碰哪里,他都觉得难受,可现在碰到这人,以前那些条条框框的‘不可以’、‘不喜欢’就消失的无隐无踪了,就好像从未有过一样。


    他也思考过很多次,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大概是太喜欢了,喜欢到其他什么都无法成为阻碍。


    把这话说给沈郁亭的时候,这人傻子似的呆住好久,反应过来后朝他从后头搂着他,手臂牢牢环着腰,小孩子似的。


    “不看票了?”,岑致伸手往后,轻轻拍了下他的头,无奈道,“怎么反应这么大啊。”


    “因为你不经常说”,沈郁亭埋在他肩颈处,声音闷闷的,鼻息打在脖子上,岑致觉得痒,偏头挪了挪,没挪动,只得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他想了想,“好像是没怎么说过。”


    沈郁亭‘嗯’了一声,在他脸上蹭蹭,垂眼盯着岑致,看着他翘起的睫毛,心被勾的发痒,忍不住凑上去,在他眼下轻轻落下一问,又觉得不够,去吻那片乌黑的睫毛。


    “…好痒啊”,岑致半眯着眼,伸手推开他的脸,“怎么连这里也要亲?”,他偏头,笑着捏捏他的耳朵,抬脸也在他眼下轻吻一下,眨了下眼,“那我也要。”


    沈郁亭一怔,反应过来后脸红了个彻底,埋着头闷声不说话了。


    岑致发觉这人的害羞开关位置奇怪,有时候怎么样都无法打开,更多的时候则是一触即发。


    岑致叹口气,“刚刚自己做的时候明明一副很坦然的样子”,他捞起刚刚被沈郁亭丢在一边的手机,“好啦,快来看票。”


    沈郁亭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好。”


    “…这样怎么看?”,他指指自己身边的椅子,“你坐这里。”


    “太硬了”,沈郁亭面不改色,一动不动,他看一眼岑致,垂下眼,软下声音,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能就这么坐着吗?我想靠着你。”


    岑致挡住他那双总是勾得他心软的眼睛,隔绝对方的眼神攻势,“这样太难受了,快下来。”


    掌心下,浓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扫过手心,传来一阵痒意。


    “……”,岑致妥协了,


    “那就这样坐着吧。”


    *


    期末结束后,岑致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收拾东西。


    向胥彼时还躺在床上,仰着脸看手机,举地手臂酸痛,换了个方向侧躺着,看见地上摊开的行李箱,忍不住出声感叹一句,“这不是刚考完试,你们也不歇歇,这就开始收拾了?这么着急回家啊。”


    岑致刚给书架盖上防尘布,闻言抬头笑着看他一眼,“昨天晚上就歇过了,在这里待着也没事”,他把抽出来要带走的书装进书包,说,“而且青照昨天就走了。”


    “那才一晚上!”,向胥啧啧摇头,“这就是学霸和我的区别吗?哎”,他起身看了眼,问岑致,“需要帮忙不?”


    岑致摆摆手,笑道,“没事,马上就结束了。”


    向胥点点头,看着他确实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重新躺下去。


    岑致拉好书包拉链,仔细再看一眼桌上,把所有的东西挨个看过去一边,确认该带的都带了,才转头去继续去收拾行李箱。


    手刚碰到行李箱边沿,沈郁亭单膝半蹲下来替他扶着一边,“我来吧。”


    岑致吃惊道,“你的都收拾好了?”


    沈郁亭点点头,手下动作麻利地帮他叠好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里,道,“我的东西很少。”


    岑致越过他,往后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立在地上,拉杆拉开,上面是电脑包和书包。


    他收回视线,低头把最后一件衣服折好了塞进去,笑着提起,“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彼时沈郁亭正帮他拉拉链,闻言手上一顿,接着顺着拉下去,拉的严实了,抬眸瞧着他,“什么事?”


    “就是我刚搬来宿舍的时候”,岑致笑笑,眉眼弯弯地望着他,“那天我刚搬来没多久,你晚上才提着行李箱进来,里面一大堆的消毒水,吓我一跳。”


    这事不止岑致印象深刻,沈郁亭也记得清楚,经岑致这么一说,他一下就想起来了。


    他轻咳一声,起身把行李箱扶起来,“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行李箱在地上躺了许久,沾了土,沈郁亭瞧见,抽出张湿巾,半蹲下来擦拭。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哎我来吧”,岑致从他手里把湿巾抽过来,无奈道,“一早上你都帮了我多少了”,他边说着边擦拭,随后把用过的湿巾丢进垃圾桶,故意严肃脸,“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沈郁亭不以为意,轻描淡写,“那我就什么都帮你做”,他把岑致的行李箱滑过去和自己的放在一起,抬头看过去一眼,唇角勾着,“反正我愿意。”


    “我说你们够了啊”,向胥被手机砸了鼻梁,揉着鼻子坐起身,“考虑下我的感受,这狗粮猝不及防啊。”


    岑致脸有点红,立马道,“抱歉。”


    沈郁亭没说话,只是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挑着眉看他,半晌后跟着说,“抱歉。”


    “……”


    向胥心道你小子也就嘴上说说抱歉,就这,还是跟着人岑致说的呢。


    他忍了忍没忍住,忿忿开口,“刚刚那也是狗粮,你们这些万恶的情侣!”,说完,他趴着床栏,表情认真地盯着沈郁亭观察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完了,沈哥,我发现一件事。”


    沈郁亭瞥他一眼,“说。”


    向胥立马道,“你不会是恋爱脑吧?”


    “……”,沈郁亭停了手上动作,转过身盯着他,眉头皱起,半晌,道,“我乐意。”


    “……得”,向胥撇撇嘴,冲着岑致道,“我刚刚不该问,他就是恋爱脑。”


    还是没救了的那种。


    岑致无奈道,“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了”,他背了书包,冲向胥道,“我们走了,你也快点回家吧。”


    他碰碰沈郁亭手臂,“走吧。”


    “知道了”,向胥起身摆摆手,“拜拜拜拜,注意安全啊。”


    沈郁亭刚开门,闻言瞥他一眼,说了句,“你也是。”


    “……”


    向胥摸摸下巴,怎么总觉得这句话有点阴森森的呢。


    *


    沈郁亭跟着岑致回了家,两人手里都拖着行李箱,岑致觉得不方便,让他回趟家,至少把行李箱什么的都放下再来,没想到这人当即单手提起行李箱,以此来表示自己就是拖着行李箱去跑步也没问题,更别说跟着他回家。


    岑致于是又一次妥协。


    两个人拖着大包小包到了家门口,沈郁亭看着门口停着的眼熟的黑色轿车陷入沉默。


    他拉住岑致的手,眉头皱起,“…好眼熟。”


    “……什么叫眼熟”,岑致无奈道,“这就是你家的车呀”,他猜测,“可能是阿姨来了?”


    话音刚落,车子后备箱打开了,小王从车里下来,恭敬道,“少爷,我来帮你把行李拉回家。”


    沈郁亭沉默几秒,问他,“我妈让你来的?”


    小王点点头,下一秒从善如流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笑了下,“夫人知道你今天放假,专门叫我来的。”


    “那为什么来的是这里?”,沈郁亭眉头皱起,手都握紧了——他本来想和岑致一起住的!怎么就直接来接他了?


    小王道,“夫人说你可能会和岑先生一起回来,所以叫我来这里等。”


    岑致闻言笑道,“阿姨猜的真准。”


    他偏头看了沈郁亭一眼,“这样刚好,你现在就回家吧?”


    小王点头应和,“夫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沈郁亭沉默不语,半晌才对小王道,“王叔,等我一分钟。


    他勾着岑致的小拇指,拉着人往旁边走了两步,小声地问他,“我能待在这里吗?”


    声音放地低且轻,陪着他下垂的睫毛,瞧着有点可怜的意味。


    “怎么说的可怜兮兮的”,岑致笑着看他,“原来你想留下来啊,那就留下待一会儿吧。”


    他刚要转身,沈郁亭拉住他,“一会儿是多久?”


    “……”


    岑致哑然失笑,忍不住揉了揉他头发,“意思是你想待多久待多久”,难怪刚才看见自家的车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沈郁亭松口气,有了底气一般转身对小王道,“王叔,你先带着我的行李回去吧,我晚点再回来。”


    小王点点头应了,转身把行李箱放进车里后,开着车离开。


    “好了,现在进去吧”,岑致在包里掏钥匙,嘟哝着,“我妈今天好像是说晚点回来…雪花还没喂。”


    沈郁亭替他托着包,门开后提着行李箱跟着进去,“我去喂。”


    岑致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暂时放在卧室里,闻言笑着看他一眼,“你和雪花不是不对付嘛,怎么今天突然想喂它了?”


    “也不算是不对付吧”,沈郁亭给自己辩解,哼了一声,“明明是它单方面不喜欢我。”


    说曹操曹操就到,雪花从自己的小窝里跳出来,竖起尾巴很凶地看着沈郁亭,似乎是知道他刚刚在说自己坏话,整只猫的毛炸起来来,像个蓬松的棉花球。


    “今天这么凶啊”,岑致蹲下来伸手,叫了声雪花,小猫咪炸起的毛稍稍收敛,喵喵叫着绕过沈郁亭,走向岑致,小脑袋贴着他掌心蹭,一副温顺的模样。


    沈郁亭还是头一次被小动物凶,他盯着雪团子,这家伙此刻依偎在岑致怀里,哪里还有刚才那点儿凶狠劲。


    岑致抱着雪花站起来,举起一只猫爪,朝他晃了晃,笑着道,“你来摸摸看?”


    雪花斜睨了他一眼,尾巴一甩,把头埋进岑致怀里去了,它优雅地伸了伸那只小爪子,碍于主人的面子,没有收回去。


    “……”,沈郁亭看地牙痒痒,心里给这只猫下了个‘心机猫’的定义,奈何那只猫爪实在有吸引力,他恼怒归恼怒,该摸还是要摸。


    他伸手碰了碰,指尖接触到柔软的毛毛,像是陷入了棉花糖,软乎乎的。


    好吧,沈郁亭轻咳一声,勉强开口,“还挺可爱。”


    雪花耳朵抖了抖,扭头看他一眼,表情似乎在说:臣服吧,人类。


    “……”,明明是一只猫,沈郁亭却总觉得自己在它脸上看见了得意不屑的表情。


    ——他收回刚才的话!


    *


    晚些时候顾木青打了电话来,说自己会回来的很晚,可能不能在家吃饭,叫他们别等了。


    彼时岑致刚把自己带回来的一堆东西收拾齐整,虽然都是小物件,可到底是细致的工作,都安置整齐后,流了不少汗。


    沈郁亭给他递纸巾,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小纸片给他扇风,像个小媳妇一样。


    这想法一出来,岑致自己忍不住先笑了,他擦了汗,把他手里的纸片拿走,笑着道,“一会儿就不热了”,他拉着人在客厅沙发坐下,“你可以坐着等我的,怎么非要跟在我身后?”


    沈郁亭被按着坐下,仰头看他,“一个人坐着无聊,想跟着你。”


    岑致笑着低头碰碰他鼻尖,“跟着我就无无聊了?”,他撸起袖子,起身往厨房走,“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沈郁亭转过身,趴在沙发靠背上,一直看着他站在冰箱前头,眼里蕴着笑意,问他,“有什么?”


    “我看看…”,岑致翻了翻,找出两个西红柿和一包面条,看着空空的冰箱半晌,叹了口气,“得出去买点儿了。”


    沈郁亭眼睛一亮,“现在出去吗?”


    岑致把东西放回冰箱,关上门,回头看他,“你怎么很兴奋的样子啊,这个点人多,很麻烦的哦。”


    沈郁亭下巴抵在沙发上,等他走过来了,伸出胳膊拽住他垂下的手,笑了一下,“因为我想起来,好像还没有和你一起去买过菜”,他顿了下,眼里流露出期待的神色,“一起出去买菜,听起来好像已经结婚了。”


    他伸出手指,圈着岑致的左手无名指,手指弯曲着勾出一个圆环,圈住他,而后仰头,目光专注,“像不像戴着戒指?”


    岑致怔住了。


    他低头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手,片刻后,玩笑一般轻声问他,


    “这么想结婚呀?”


    沈郁亭毫不犹豫,“嗯,特别想”,他两只手并拢,把岑致的手拢在手心里,吻了吻他的指尖,“不然你以后后悔了,不想要我怎么办。”


    “…”,岑致捏住他的脸,“你的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沈郁亭脸被捏的变了形,像只被捏瘪了的仓鼠,“我也不知道,但大部分是你。”


    岑致被他认真的视线看的脸上发烫,松了捏他脸的手,遮住那双漆黑的眼睛,声音轻轻的,“这样下去装不下其他东西怎么办。”


    隔了一会儿,他移开手,笑着对上沈郁亭的眼睛,眼睛亮亮的,“不过,不管怎么样”,岑致轻声道,


    “不会后悔,也不会不想要你。”


    “嗯”,沈郁亭收紧手臂,半晌又道,“那你再说句喜欢我。”


    “…别讨价还价”,他看着一瞬间就紧紧搂着自己不放的人,无奈地拍拍他的脑袋,


    “该去买菜了,一会儿没饭吃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当初觉得自己写不到100%,没想到写到了,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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