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玲劳改结束后做起了小本生意,收菜卖菜。
等攒了点本钱后决定摆个小摊卖点吃食。
至于做什么吃食,她又会什么手艺,刘爱玲还真考虑一番。
她想起多年前跟周嘉妮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因为常在周家蹭饭吃,自己也表现的乖巧懂事,有时候会帮余慧芳打下手做饭,跟着余慧芳学了点厨艺。
她记得那天余慧芳给周嘉妮做的鸡丝面,她当时正好在周家写作业,余慧芳也给她盛了一碗。
面汤不是普通的面汤,用的是余慧芳熬的鸡汤,鸡肉炖的软烂入味,面条劲道爽滑,特别香,香到她当时要不是顾忌着是在周家,恨不能把碗舔一遍,那种鲜香,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也是那次看到余慧芳炖鸡,才知道原来炖鸡还能放好几种调料,而不是像她家过年炖鸡一样只放盐。
原来炖鸡的时候还要撇一撇上头的浮沫,她记得自家炖鸡就扔到锅里加水加盐,扣上盖子咕嘟,出锅时香味混着腥味,但这样她还觉得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而余慧芳炖的鸡,只香,不腥。
余慧芳炒菜,调料丰富,她娘吕翠兰炝锅不舍得放油,不管炒啥菜都加水煮,没办法,不加水就容易糊锅,然后再撒把盐,煮熟出锅。
余慧芳的厨艺,让她觉得长了见识。
再比如炖肉,看过余慧芳做饭,她才知道肉不是只能煮着吃、炖着吃,还能炒糖色。
锅里放油后不放葱蒜炝锅,反而是往油加冰糖,小小的她当时被大大的震撼了一下。
但周家虽然条件好,也不是顿顿吃肉,有时候做红烧肉她也不是每次都能碰上,所以凭借仅有的几次记忆,只能模糊记个大概,都不敢保证能做出来。
她也不打算做红烧肉,那个有点麻烦,就做从余慧芳那里学来的鸡丝面。
刘爱玲买了材料,按着小时候记忆里的印象把鸡炖上,炖着鸡开始和面揉面,做的并不娴熟。
以前在家里做主食最多就是捏窝头,偶尔家里要做一锅一合面馒头都是吕翠兰亲自上手,怕她做坏了糟蹋东西,因为里头有面粉。
做白面馒头更轮不到她,怕她万一手抖浪费面,所以刘爱玲知道步骤,但亲自上手做馒头还是去前进大队在知青点轮班做饭时做过几次。
自家擀面条也都是吕翠兰做,她爹怕她手劲小做出来的面条不劲道,加上吕翠兰因为不上班,需要靠家里男人挣工资,所以刘解放为数不多夸她做的好吃的面条,她都是亲自上手。
但刘爱玲知道步骤,上手练几次就会。
面条做出来了,她现在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手上有劲,倒是很劲道,但不知怎么着,总觉得少了一种香味儿。
难道是炖鸡的水放多了,导致原本鸡汤的香气寡淡了?
看看锅里,水也不算特别多啊。
她记得余慧芳做的面条,嚼在口中唇齿留香,不止鸡汤的香味儿,还有面条本
身自带的香味儿!
刘爱玲单独喝了口鸡汤,嗯,很香,只要按照从余慧芳那儿学来的步骤做,味道就差不了。
可混着面吃,依然做不出记忆中的味道。
“可能是面粉不对。”
刘爱玲不知道,余慧芳和面是往里打了俩鸡蛋的,当然吃着格外香。
但刘爱玲也不在乎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吃过余慧芳做的面,况且现在人们肚子里缺油水,稍微有点荤腥都不会觉得难吃。
刘爱玲吃过几次亏后现在谨慎不少,尤其担心政策不稳,今天允许私人买卖,明天又不许了呢?
而且她在街上看到戴红袖章的抓挑着担子卖东西的,所以十分谨慎的买了烟和点心拎到居委会,得到居委会批准后才在街头支起了摊子。
鸡汤搭配几条鸡肉,满满一大碗面,卖三毛钱一碗,生意好的不行。
刘爱玲心底雀跃,暗暗松了口气,比卖菜挣钱,卖菜她还要去收菜,收菜时跟农户为一分一厘争执不休,等卖菜的时候再跟还价的顾客争个不停,又累又不赚钱,还得防着红袖章。
还不如摆摊卖面,隔段时间去村里收点粮食,买几只鸡带回去养着,平时就把鸡煮上,擀擀面条,有顾客来了煮点面。
也累,但觉得比卖菜省心。
刘爱玲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人生不是非得考大学不行。
她已经不打算走考大学的路子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学习的时候学的多么吃力。
不像当年初中和高中时周嘉妮会私下帮她补课,给她讲题。几年前高考复习,她学的吃力到恨不能把自己脑袋敲开。
学习不行,但她心眼多啊,她找了几个准备参加高考的人一起复习,一起讨论学习方法,听那些人讨论题目,才觉得能看懂学习资料上的东西。
刘爱玲虽然学习不算灵光,但她有种韧性,迫切的想要出人头地,想脱离当下的环境,所以抓住机会后也学的刻苦,日日背书到深夜,白天干活也时不时拿出本子看两眼,在心里默默背诵。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考上了!
只是她败给了另一种执念——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首都念书。
可她志愿上填的首都的学校没录取她,她被其他地方的大学录取了。
刘爱玲失望之余绞尽脑汁想着补救办法。
而在这之前她就认识了辛友刚。
辛友刚是石堡大队队长的儿子,他家里有亲戚在农场,还是个小干部,所以经常去玩。
辛友刚很大方,经常从家里拿了地瓜去农场给大家烤着吃,这人又爱炫耀自己身世,都不用刻意打听,就从他自己嘴里知道他爹是石堡大队的大队长,他家里亲戚是东河公社领导,还有亲戚在农场管着事儿……
刘爱玲本来就爱钻营,她怎么能不动心?
别看辛友刚爱吹牛,但玩心眼子他还真玩不过刘爱玲,没多长时间两人就谈起了对象。
她表现
的也贤惠,本来辛友刚没打算高考,刘爱玲鼓动他学习、看书,甚至还把辛家长辈请出来。
家里长辈一听这是好事儿啊,还夸刘爱玲懂事,觉得自家儿子找这个对象真找对了,本来还有些介意刘爱玲是被罚去农场劳改的身份,但见姑娘这么贤惠,知道劝儿子上进,那点芥蒂不光没有了,还在后来刘爱玲的计划中,选择了支持。
刘爱玲其实没能想到那么长远,她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考上大学,她表现的这么懂事,是防着她自己考不上也能让辛家真正认可她,能让她在关键时刻借辛家的资源用。
没想到误打误撞,她跟辛友刚都考上了大学,而当时填志愿时她跟辛友刚填的是相同的志愿,她也填了首都的学校。
但没想到辛友刚被首都的学校录取了,她没有。
如果反过来,她会劝辛友刚,即使不在一个地方念书,也不会影响两人的感情,毕竟只有几年而已,两人的感情难道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毕竟以后的路靠不靠辛友刚都无所谓了,她只要按部就班的读完大学,等着分配,以后的路不会太差。
可她心心念念的才是首都的学校啊。
这时候就看出提前在辛家‘烧香’的重要性来了,她哭的梨花带雨,窝在辛友刚怀里诉衷情,说舍不得跟他分开…她宁可不去外地读大学,她跟着他去首都,到时候辛友刚在学校念书,她在外头想办法找工作,挣钱…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把辛友刚感动的不行。
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在女人心里比去读大学还重要,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极大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男人一感动就犯蠢,那接下来当然就是全心全意帮刘爱玲谋划啦。
谋划成功,看着刘爱玲破涕为笑的欣喜,他甚至还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两人就这么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把只有一字之差的‘仇爱玲’的名字占为己有。
而刚好碰巧的是,辛友刚之前追过仇爱玲,但仇爱玲不同意,这回占了她的名额,心底还有种暗搓搓报复的畅快。
她如愿了,她能去首都了。
刘爱玲还记得从火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感觉首都的空气都格外香甜。
还有首都人们身上的穿着也格外洋气,她低头看看身上的格子衬衣和军绿裤子、黑布鞋,这放在农村都是能出门的衣裳,却被衬的土气无比。
还有,她发现首都人民的头发也打理的洋气,或者烫头,或者剪成齐耳短发,也不知找哪个师傅剪的,总觉得比农村妇人的齐耳短发要更漂亮一些。
再回头看看身边的人,还编麻花辫的几乎都是来求学的外地人,那一刻,她恨不能马上把两条搭在胸前的两条麻花辫拆了。
刘爱玲扛着行李,小心翼翼的去坐车,一路上都在观察首都人民的穿着,羡慕他们身上收腰的衬衣,羡慕他们脚上带跟的皮凉鞋。
刘爱玲迫切的想要甩掉一身土气,想让自己也成为首都人。
入
学后虽然有补助,可也要省吃俭用才能攒下。
刘爱玲就想到了她带来的头花,琢磨起来。
一开始都很顺利,来念书的同学并不是所有人家境都好,大家学习之余能赚点零用钱,不管是自己留着改善伙食还是补贴家用,都合适。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完美,平时不耽误上学,手下还有一帮帮她干活给她挣钱的,平时跑外的工作,她带着辛友刚,一点点教他,之后往外送货结算收账全是亲友刚跑。
刘爱玲觉得她又拥有了最初的那种运筹帷幄,之前因为一次次受罚遭人嗤笑看不起的那种不甘一扫而光,这才是她想过的日子。
刘爱玲当时还想着,要是一开始对周嘉妮不那么激进好了,不冷着她,不那么急躁的把信寄回家里导致关系彻底崩裂就好了,她一定会让周嘉妮像辛友刚那样为她所用,给她跑腿,她只需要在背后指挥,而且赚钱方面还是她拿大头。
那个年底,她提前让做头花的同学做了不少成品,也意气风发的给众同学布置任务,盼着年后回来交货,大赚一笔。
而她自己趁着过年期间把头花带回齐阳卖小赚了一笔。
尝到了赚钱的甜头,她对年后开学的时间充满了期盼,结果却遭遇反水,那些同学叛变了!
刘爱玲当时特别生气,可又不敢闹开,这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只能咽下那口气,但心里冷冷的想着,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她最不缺的就是脑子,首都最不缺的就是商场和供销社,那么大的市场等着她去开拓呢。
她也憋着一股劲,等那些叛变的人后悔。
却没想到他们完全被强占了市场。
周嘉妮应该知道她开始卖头花了,想打压她。
那些漂亮的头花一上市,把她找人做的发圈衬的黯淡无光。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叛徒竟然举报了她。
这比被周嘉妮打压还可怕。
但还不是最糟糕的,她没想到入学没满一年,竟然被仇爱玲发现自己顶替她的事,这才真是把她打下深渊。
刘爱玲后悔的不行。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得执拗去首都念书。
或许要是不去首都,不非得想去周嘉妮所在的地方,不非得好奇周嘉妮还有多少自己不了解的能力,老老实实去外地读书,或许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刘爱玲是真的后悔了,本该算无遗策的事,终归被揭穿,她跟妹妹都受到了惩罚。
不过她还会再起来的。
刘爱玲烧开了水给鸡拔毛,把鸡处理好放到锅里炖着,开始准备明天用的面粉。
刘爱玲判断政策稳不稳定的标准是街上私人小商店越来越多了,私人摊主也越来越多,沿街兜售卖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多,戴红袖章的出现在街上的频率却越来越少,偶尔看到有人推着车子卖东西,也只是远远吆喝吓唬一声,不再像最初那样跑着过去抓人。
刘爱玲收了摊子,把车子推回租的房子里,转身去
街上买东西,结果竟然在东河公社的供销社听两个买东西的人提起周嘉妮。
她现在对这个名字有点过敏了1313[,尽管周嘉妮没当面收拾她,但她自己出现了应激反应,一听到周嘉妮就头皮一嘬,身上微微发寒。
她听人说东河公社编织业出了新款,是已经去首都念大学的周嘉妮设计的。
刘爱玲麻木着脸买了油盐酱醋离开。
后来再次听到周嘉妮的消息是听人说她毕业了,没要国家分的工作,人家要继续往上读。
“听说再读就是博士了,博士是啥?”
“博士比大学生厉害……”
刘爱玲心里冷嗤,博士下头还有个硕士呢,周嘉妮再往上读是硕士。
然后她心里一惊,她为什么看不起硕士?她连大学生都不是。
僵硬着头皮转身离开。
没错,刘爱玲没回齐阳,她当年劳改结束后就留在了东河公社。
爹娘恨她入骨,她回去除了挨骂还要负责给一家人洗衣做饭,她更怕爹娘为了彩礼钱把她嫁出去。
而她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因为家里人觉得是她乱出主意害了家里,害了爱芳,害了她爹差点升上去的职位。
刘解放都不想护着她了,想打死她。
她当时也不敢回去。
想回家,那得等她再次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能做的了家里人的主,而不是家里人做她的主。
至于介绍信?辛家想甩开她,但她手里捏着辛家的把柄,她跟辛友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可以不嫁给辛友刚,不拦着他们再找个黄花大闺女当儿媳妇,但自己留在这边发展,介绍信得辛家想办法帮忙。
不答应,就以流氓罪去举报。
辛家人咬着牙点了头。
虽然心里可能想撕了她,但只要答应就行。
辛家虽然被革职了,但毕竟是当地人,也有些人际关系,定期给她更换新的介绍信完全不是问题。
要不说刘爱玲不是没脑子,但她就是不把脑子用在正路上。
一晃,辛友刚也毕业了,这年头大学生含金量有多高?拿着大学毕业证也算衣锦还乡了。
他被安排进了滨县机械厂,一进厂就是管理岗位,端上了铁饭碗,成了名副其实的城里人。
辛友刚以前因为错听了刘爱玲的话,让家里遭了变故,亲戚也埋怨他找了个祸害,连累了自家,每年亲戚们聚到一起都要闹一场。
而且刘爱玲还拿两人关系的事威胁家里帮她弄介绍信,家里人恨刘爱玲入骨,所以他在家压根不敢提。
他觉得‘刘爱玲’这三个字就是家里的禁忌词汇。
但等他毕业回来,又拿到了不错的工作,还真正成了城里人,家里久违的热闹了一番,他爹主动提起刘爱玲。
他这才知道刘爱玲在镇上的情况,也知道她每次来家里换介绍信,不是拎着一刀肉就是拎着半只鸡,有时候是一两豆油。
他爹娘从前
可是恨不能把刘爱玲生嚼了的人,现在竟然感叹着说了句:“那姑娘确实如你所说,有头脑有本事,就是…哎,当年到底年轻,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导致走歪了一步,不然这时候你俩双双毕业,双双被国家安排工作,再结了婚,家里得多风光……”
有那么个有头脑的媳妇儿协助儿子,督促着儿子,儿子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家里人释怀,辛友刚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然每次回来都觉得特别压抑,他顺势问起刘爱玲做什么小生意,问到地址,先找到刘爱玲的摊子上,没找着人,才反应过来此时下着小雨,刘爱玲没出摊。
又找去了刘爱玲住的地方。
这男人也有自己的小算计,几年下来,他心里当时因为刘爱玲让家里遭遇变故的仇恨也早淡了。
刘爱玲离开后没人带着他挣钱,家里失去了村干部的位子,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惯着他大手大脚的花钱,再说他还有补助金,学校发粮票,根本饿不着他。
可学校里那点定量的粮食根本填不饱肚子,他自小又是没吃过苦挨过饿的人,平时嘴也馋,总想吃点肉吃点鱼啥的,所以学校里发的粮票加上补助金根本不够他的花销,每到月底跟班里其他男生一样到处找人借粮票。
这时候就越发想念刘爱玲带着他挣钱的日子。
如果,他是说如果,一切没有变故,他们的事业说不定真能按刘爱玲的计划稳步发展下去。
刘爱玲的路子没错,是同学里出了叛徒,是被人恶意打压。
要是没被同学捅刀子,就算被同行打压也不怕,首都市场大着呢,这里路堵了,那里路还能通呢。
归根结底,还是找的那些同学为了钱生了叛徒的心。
辛友刚懊恼极了。
本来辛家还想着让儿子从大学里再找个姑娘呢,但他这人心眼小,又是个记仇的,他这几年除了上课就是把当年背叛他们的那些女生败坏了个遍,在背地里给人家造谣,败坏人家的名声。
虽然后来有人捅到学校里,学校给了他处分,但没影响他毕业。当然,就他这样也不可能找个优秀女同学当对象。
这次找过来,他先炫耀了一番自己收拾叛徒的事,刘爱玲听着也结结实实吐出一口气,心里觉得那些女生活该,面上却皱着眉头关切道:你这样做太不明智了,要是有个豁得出去的非得以流氓罪举报你,你这辈子就毁了,你读了大学都不长脑子吗?3”
“你以为那些人跟我一样,我虽然拿这件事威胁过你家里,可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自己家不敢回,我怕我爹娘打死我,留在这里又必须得有介绍信,我是没办法才那样做。可就算你父母真不帮我,我也不可能真去举报你。我这么用心呵护着的人怎么就这么鲁莽冲动?你是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名声啊,你要是真犯了大错可怎么办,你让叔叔婶子怎么办?你让我……”
她哽住,别过头去。
刘爱玲骂他,辛友刚却一点也生不起气来,这哪儿是骂他,这分明是关
心他啊,也就爱玲这么善良的人才能如此为他着想。
“爱玲!”辛友刚感动极了,大学四年,多少长了点知识,但确实没长脑子,也没长心眼。
两人泪眼相望,辛友刚心头又起了悸动,不由自主的上前抱住了她:“爱玲,你真好!”
刘爱玲苦笑着把人推开,帮他整了整衣领,将眼底的泪意与委屈控制的恰到好处,道:“你呀,以后别这样了,做事之前要多思多想。”
“现在你已经大学毕业了,成了正儿八经的国家栋梁,是你们辛家的骄傲。”
她自嘲道:“我现在就是个卖面的,咱俩身份不对等,也是咱俩缘分薄。可到底处过一场,分手时也没撕破脸……”
这话听的辛友刚心头一虚,有些不敢看刘爱玲的眼睛。
当时没撕破脸,是因为一个在首都一个回来接受惩罚,隔着千里万里没法撕。
但自己家里却差点撕了刘爱玲,而且他不但知道,还没帮着说好话,不但没劝解,也有点恨因为自己糊涂听了刘爱玲的建议顶替仇爱玲的名额,导致家里遭殃。
倒是这两年,不管爸妈如何骂她,爱玲每次去拿介绍信都从不空手,说话更是一直和和气气,该喊叔喊叔,该喊婶子喊婶子。
家里人对她都没那么大怨气了。
刘爱玲正色道:“以后就当普通朋友处吧,你以后好好工作,将来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别再让叔叔婶子为你操心了,他们也不容易。”
她越这样,辛友刚越觉得自己放不下,刚想再把人抱住,却被刘爱玲红着眼推了出去,哐当关上了门,然后门那边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辛友刚感动的一塌糊涂,一边哭一边拍门:“爱玲,爱玲,你开门啊……”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拉扯了几个回合,顺理成章的又黏糊到了一起。
刘爱玲也借机把小生意转到县里。
从辛友刚嘴里,她了解到周嘉妮一直没放下发圈工作。
首都那边的商场里一直有发圈在卖。
但辛友刚不是特别上心,他只在去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发圈,判断周嘉妮还在做发圈,至于周嘉妮后来的发展,这人并不清楚。
以为就是小打小闹的挣零花钱呢。
“这么多年一直在做,应该还是挣钱的。”辛友刚现在虽然挣工资了,可工资并不算高啊,要是当年事业没被毁,他跟刘爱玲两人每月都能轻松分不少钱,比现在工资低不了多少,真要顺利发展到现在,说不定比工资还高。
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都过去好几年了他也没多少进步,就是多了个令人羡慕的干部工作,成了正儿八经的城里人。
还不如爱玲挣得多。
但小面摊是爱玲自己辛辛苦苦做起来,他实在不好意思捡现成的,虽然爱玲主动提过,可爱玲越这么懂事体贴,他越不好意思捡这个便宜。
而且家里虽然没那么恨刘爱玲了,可并不同意他跟刘爱玲谈对象,更不允许
两人结婚,相反反应还很激烈,他娘甚至跑来县城掀翻了刘爱玲的摊子。
他爹娘也是没想到,以为都好几年了,儿子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还端上了铁饭碗,应该早就把刘爱玲忘了。
那天提那一嘴,他们认为就跟聊邻居谁谁谁差不多。
哪知道儿子跑去一趟,两人竟然死灰复燃了。
被掀了摊子,刘爱玲也没抱怨,自己默默收拾着东西,反而转头安慰辛友刚:“别生气,我早就料到了,你放心,我不怨婶子,要怨也是怨我自己放不下你……”
“爱玲!”辛友刚痛苦而心疼的抱住了她,爱玲这么好,家里人怎么就不同意呢。
要是结了婚,爱玲挣的钱也是他的。
他是恨不能明天就跟爱玲结婚,爱玲反而劝他徐徐图之,让他先专心工作,职位争取早点动一动。
至于再开发新项目,刘爱玲没想过,真要那么做她得累死,累死累活还得分辛友刚一半。
这样就挺好,她再攒点钱,或者留在这边开个店,或者回齐阳…不,不能回齐阳,回了齐阳,她娘还不得天天来找她要钱?
那就先留在这里,回头想办法弄几张空白介绍信,她就离开滨县。
至于跟辛友刚结婚?她真没这个计划。
但有辛友刚这个关系她在县里发展能有个庇护,县里生意可比镇子上好多了。
两年后,刘爱玲租了个门店,开起了小餐馆。
只要肯努力,只要不偷工减料,只要不是做的特别难吃,餐馆生意不说好到火爆,但绝对比正常上班挣得多。
两年了,辛家还是不同意两人结婚,辛友刚也刚,这期间为了跟家里抗议,周末都不回家,甚至觉得这阵子过的很自在。
有铁饭碗捧着,对象小餐馆开着,时不时给他买衣服买皮鞋,他不愿意吃厂里食堂的饭菜,就来对象的餐馆吃,不用给钱,爱玲每次还都给她码厚厚一层鸡丝。
只是家里人逼的越来越紧,他娘还去找了单位领导,让自己领导给自己做媒。
前几天领导给他介绍了他爱人那边的外甥女。
也是大学毕业生,分到了县制衣厂,进了厂委。
辛友刚偷偷去见过,说实话这两天有点摇摆不定了。
那姑娘的工作说出去脸上有光,又是大学生,到时候他们双职工,还都是城里人,爹娘也觉得这才是光宗耀祖,能把前几年丢的脸再挣回来。
真要娶了刘爱玲,当时受连累的亲戚不得更恨自己家,还不得上门来活撕了他们?
所以辛家爹娘是死都不同意两人结婚的。
可辛友刚又舍不得刘爱玲赚钱的本事。
哎,要是爱玲也大学毕业当了工人,再利用工作之余偷着发展点自己的小事业挣点钱就完美了。
辛友刚两头都不舍得放手,平时来刘爱玲这里吃吃喝喝,趁着刘爱玲忙的团团转的时候跑出去跟另一个姑娘约会看电影。
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刘爱玲提分手,毕竟爱玲那么好……
刘爱玲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计划雇个人帮自己,她能轻松点,钱还不少挣。
至于付出的工资算啥?她为了让辛友刚离不开她,每个月花在辛友刚身上的钱就超过请人的工资了。
今年生意要是稳定,明年就把旁边的店也租下来,扩大店面,到时候请个厨师,店里再上些新菜。
慢慢发展着,说不定将来能开个规模大一些的饭店……
一想到这里,刘爱玲心里就热乎乎的,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但是这天,她的美梦破灭了。
店里客人正在吃饭时,她几年没见的亲娘带着刘爱芳和她已经长大的弟弟从外头冲了进来。
“好啊,你这个赔钱货,不要脸的玩意儿,你给家里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自己躲在外头享清净,浪着几年不回家,你爹娘还活着呢,都不说回家看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吕翠芳冲进来揪着刘爱玲的头发劈头盖脸一顿抽。
她弟弟对着这个三姐拳打脚踢:“都是你,你不要脸,害的我工作丢了对象黄了……”
刘爱玲完全被打蒙了。
店里客人被吓傻了。
这种情况下还咋吃饭?客人都跑了个精光,有几个刚好吃完还没来得及付钱店里就闹了起来,赶紧起身溜之大吉。
刘爱玲等回过神来开始反击。
她这几年揉面干活啥的,身上有力气,把吕翠兰推了出去,转身抄了个凳子砸在她弟弟肩膀上。
“嗷——”店里一阵嚎叫。
“哎呀,摔死我了……”
“三姐,你怎么打娘呢?”
“够了!”
刘爱玲砰的摔了个碗,怒吼道:“闹什么闹,闹什么闹,能不能说人话?”
吕翠兰站起来指着她鼻子骂:“说什么人话?你这个浪蹄子,你不要脸还怨我们不说人说,你把家里祸祸完了自己躲外头不回去,你还不要脸勾搭男人,人家家里不要你你还非得死乞白赖的赖着人家不放,人家写信到厂里举报了。”
“你弟弟刚找的工作、刚谈的对象也被你祸祸了,我不活了……”
吕翠兰坐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
刘爱芳控诉道:“三姐,你那个对象家里找到咱们宿舍,逢人就骂你不要脸,还给咱爹厂里领导写信举报,人家不知道咋打听到弟弟刚找了对象和工作,也跑去祸祸了。弄得我在婆家也抬不起头……”
刘爱芳工作没几年就嫁人了,但因为被大学开除的事,家里大姑子小姑子都瞧不上她,挺受磋磨。
刘爱玲只觉得耳朵嗡鸣,脑子里一片空白,而脸上、头皮上、身上挨打的地方都火烧火燎的疼。
辛友刚家里,是辛友刚的家里那两个老不死的!
刘爱玲恨红了眼。
她本来也没打算嫁给辛友刚,只是看上了辛友刚如今的身份能给她带来的便
利。
本来计划再拖两年,等她站稳脚跟、有了自己的人脉就跟辛友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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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辛家却等不及了,不但打听到了她家里,还跑去闹了一通,把家里这帮吸血鬼引了过来。
的确是吸血鬼,她弟弟不一会儿就笑嘻嘻问她挣了多少钱,她娘让她赔偿弟弟的损失,等找了新的对象,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得给弟弟出彩礼。
刘爱芳也期期艾艾的想让姐姐帮衬帮衬她:“姐,你疼疼你外甥女吧,因为生的是女儿,我婆婆平时都不让我跟你外甥女上桌吃饭,你没见那孩子,面黄肌瘦的……”
吕翠兰在旁边道:“一个丫头片子值当她三姨疼,早叫你送出你不听,有那钱还不如把那钱给我带回去孝敬你们爹,爱玲啊,本来你就害的你爹在单位抬不起头,这回又让我们丢人丢到家了,你得补偿补偿我们啊……”
刘爱玲弟弟道:“姐,你那个对象家里不同意,你就别死皮赖脸的赖着人家了,你有这手艺咋不回省城开店呢?你回省城,到时候我让你弟媳妇去店里帮你,你也不用太累。”
吕翠兰也道:“是啊是啊,回省城吧,到时候咱们全家齐上阵,一起开店,你负责做饭,我负责收钱,再让你弟媳妇负责打扫卫生……”
总之,吸血鬼们不走了,赖上她了。
每天来店里盯着进店吃饭的客人,人家结账,刘爱玲还没伸手,她娘就抢了过去。
又指手画脚的嫌她给客人放鸡肉放的多,要不就是让她把鸡汤做咸一点,给客人舀的时候兑半碗水,这样一锅鸡汤能多卖不少钱呢。
回到住的地方,她小火咕嘟了一天的鸡是准备第一天带去店里用的,结果一转身的工夫,她弟弟已经撕了一根鸡腿啃上了。
她娘也自己找了个碗舀了一大碗鸡汤,撕去了另一根鸡腿。
刘爱芳索性把剩下的鸡捞了出来……
刘爱玲浑身冰凉。
她跑去辛友刚单位,当众扇了他一个大逼兜。
辛友刚还想说两句软话,但刘爱玲根本不给他机会,转身就走。
辛友刚也没当回事,想着分就分了吧,他思来想去,还是领导夫人外甥女更好,而且还能搭上领导这层关系……
刘爱玲的餐馆关了门,将所有的东西打包上带着回省城。
走之前写了几封举报信分别寄给了东河公社领导和辛友刚单位。
一封是举报辛家当年没查出来的几件贪污的事,另一封是举报辛友刚耍流氓。
她不好过,辛友刚也别想好过。
辛家再次被调查,辛友刚也被接受调查,领导夫人的外甥女也把他踹了,还被派出所请去问话。
经过这么一折腾,就算他咬死是两人你情我愿的,可对他影响也不小,想在事业上有一番成就是别想了,能保住工作就不错。
而自家那边,也因为刘爱玲的举报陷入混乱。
虽然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而告终,但也元气大伤。
九十年代初,齐阳第一家仟汇百货开始招商。
上下两层,两千六百多个平方。
一楼入口位置招特色餐馆和品牌专卖店。
刘爱玲骑车从这边路过,看到招商广告,把自行车停在旁边进去找相关负责人,想问问租店面的费用。
她几年前被家里折磨的元气大伤,回齐阳后爹娘逼她拿钱重新把店开起来,结果却被弟弟占有了。
她血本无归。
但也借着那个事跟家里正式决裂,自己寻摸了个对象,是以前的同学,离过婚,有一个女儿跟着前妻。
这条件刘爱玲并不满意,可她不想再等,也不敢等,她担心明天爹娘就会拿她换了彩礼,还不知道会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呢。
索性一咬牙私下拿着户口本跟男同学登了记。
她娘知道后少不了一番要死要活,但刘爱玲不可能妥协,她恨极了家里的吸血鬼。
结了婚,她就不是刘家人了,娘家想伸手也多了层忌讳。
婚前重新开的店投上了她所有的资金,婚后只能重新开始,还是顶着婆婆不喜的态度重新开始。
婆家嫌做小买卖丢人,想让她在家里操持家务,早点给家里生个男孩。
前头那个就是生了女儿,而因为计划生育不能要一胎,让儿媳妇送走她又死活不愿意,家里才怂恿着儿子跟她离了婚,这换了个媳妇能再生一个,家里盼孙子呢。
好在刘爱玲有主见,她又有自己的一套话术,哄得男人啥事都听她的,就又从摆摊开始攒资本了。
而弟弟占的那个店只勉强撑了一年,就因为偷工减料、不注意餐馆卫生,夏天的时候还因为鸡汤保存不当变了味,让客人吃坏肚子大闹了一场,当时还被请到了局子里。
最后不得不关门大吉。
又重新攒了几年资本,这几天正琢磨重新租个店面开餐馆呢,这不就看到了仟汇百货招商的信息。
在百货商场好啊,近几年国营商场一天不如一天,这个仟汇百货一看就是私人老板开的,而且选的位置也好,将来生意肯定不错,店面开在商场里头,那不就是捡现成的顾客吗?
刘爱玲进去找人问了问,脸色不好的出来了。
租金太贵了,比她问的其他地方的铺面五六倍还高,而且还有诸多苛刻的附加条件。
但当天晚上就没睡着,翻来覆去的想,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店铺划算,租金是高,可真把店面开到商场里去,档次也跟着水涨船高,一碗面的价格肯定也得翻倍,那利润肯定也高啊。
半夜里,她扑棱坐起来,旁边发出轻微的婴儿啼哭,她忙拍着轻声哄着。
这是刘爱玲怀的第一胎,她不像家里男人的前妻那样迂腐,她需要儿子撑腰,而且她笃定,如果她生个女儿,那她在外头忙的时候婆婆肯定不愿意给她看孩子。
所以第一胎的时候婆家托人让她去照了照,得知是个女孩,她一话没说就不要了。
为此婆婆直夸她懂事,连她做买卖都不反对了。
第一胎确定是个男孩才留下来。
而事实上也让她在婆家更有了话语权,现在婆婆和男人都听她的。
刘爱玲想通了那店铺的价值,有点睡不着了。
肯定能挣钱,可前期投入太高了,她拿不出那么多钱。
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一半的费用。
而且除了租金,店铺装修要求也高,到时候餐馆开起来,配置方面那个仟汇百货也有要求。
就是一切都要符合档次。
想想光凑出租金还不够,后期还有高额的投入,刘爱玲这颗心才渐渐凉下去。
但她一直眼馋着,怎么分析都清楚肯定赚钱,还不少赚,可就是无能为力。
半月后她再次从那儿路过,不死心的进去问了问,结果被告知没名额了……
刘爱玲惊愕:“没名额了?”
“一周前就没了。”
那么高的房租,那么苛刻的要求,那么高的投入,竟然租出去的这样快?
半年后千惠百货开张,电视上、广播上、报纸上,广告铺天盖地,现场搞了开奖活动,前三天大酬宾活动,还有每斤比市场上便宜一毛钱的鸡蛋促销……
开业当天,人头攒动,最后不得不限流放人进去,生怕发生什么事故。
刘爱玲去了一趟都没挤进去。
过了三天,热度逐渐降了点儿,再去,顿时红了眼。
开在里头的餐馆生意太好了,座无虚席,但这里头的餐馆装修也太好了,幸亏她当时放弃了,不然就算砸锅卖铁租下来也装修不起。
商场内生意也特别红火,虽然不似开业时那么夸张,但也人挤人。
东西种类太丰富了,一楼的服装、家电、床上用品、厨具等等…一楼的各种零食小吃、熟食小吃,鱼肉蛋奶等等,有几件熟悉的商品,价格好像比她从自家附近小卖部便宜…一分钱?
那边卖两块的东西这边才卖1.99。
好多东西都比她从外头买的便宜一分钱。
刘爱玲没忍住拿起了自助选购筐。
嗯,人家这形式也不一样,统一的手提编织筐,自己拿着选。
就是看到编织品,就想到了前进大队,还想到了周嘉妮,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篮子仔细看了一下,还真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标签:滨县编织厂!
“那破厂子怎么还没倒闭?”
她看到有人推着一种她没见过的小车子,好像也是商场里配的,她把篮子扔回去找人问了问,推了个车,推着走进商品区。
东西好丰富,还有好多她没见过的商品,进口商品都有,而且好多东西都比外头便宜一分钱,根本控制不住想买买买的手。
一不留神,等结账的时候花了七八十块钱。
也就刘爱玲现在手上宽绰——当然,租这里
头的铺子是租不起,日常消费上她已经比周围人阔绰了。
但也还是很心疼,可柜员小声提醒她,满百减十块。
也就是说,她再选一十块钱的东西才收她十块钱!
刘爱玲没忍住又退了回去,选了一十块钱的东西,回来结账花了九十,心满意足的离开。
之后她经常带着孩子来这边逛,尤其商场内每周都会搞活动,鸡蛋促销,她婆婆更是每周雷打不动早上四点就来排队,从这边买鸡蛋……
也是怪了,国营商场一家接一家正式倒闭,仟汇百货生意反而越来越红火,后来又弄了个充值卡活动,什么充一百送一十,充一百送五十,充三百优惠力度更大,直接送一百。
刘爱玲对象单位刚好效益不少,很多人在暗地里走关系调动。
婆家不想让儿子放弃这个铁饭碗,虽然刘爱玲卖吃食更挣钱,可到底不如铁饭碗说出去好听啊。
刘爱玲也支持,岗位、单位不同,接触的人脉也不同,如果自己男人混的好了,将来调动的单位越来越好,说不定调来调去还能混到政府单位里去了呢,到时候她做生意不就更方便了?
可走关系时又不好明着送礼,刘爱玲就想到仟汇百货的购物卡,她跟婆家商量了一下,买了好几张两百的购物卡送了出去。
工作调动是调动了,但两口子没判断好,没选对单位,调过去不到一年就下岗了。
现在全家都守着刘爱玲的小餐馆吃饭。
这天餐馆打烊后,刘爱玲带着男人和孩子去逛仟汇百货。
给儿子买了两身衣服,给自己和男人买了双鞋,她还看中了商场内‘飞途’专卖店里的一款腰包,虽然价格有点贵,但是越看越喜欢,最后咬牙买了下来。
她对象在旁边道:“咱大姐家的小忠下个月生日,给小忠买个包吧,我看好多男孩子都背这种包。”
说的是她大姑姐家的儿子,刘爱玲跟大姑姐不太对付,心里很不喜,根本不舍得买这么贵的包给大姑姐的儿子。
压了压气,挑了款最便宜的一起结了账,还抱怨道:“你倒是会装好人,我挣几个钱容易吗?”
现在街上饭店餐馆多的数不胜数,她的面馆不如前两年生意好了,算是挣个高工资吧。
而且她男人也在店里,相当于她之前一个人挣的那个数,现在是两个人挣,有时候还不如她以前一个人挣得多,还得负责一家人的开销。
旁边的男人没吭声,默默听着,谁叫现在全家指着刘爱玲吃饭呢。
两人从箱包店里出去,一转头就看到一帮人簇拥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
中间的女人身材高挑匀称,穿着一身收腰的黑色职业装,上衣中间是同色腰带,加银色金属扣装饰,里头穿一件白色带领结的衬衣。
脚上踩着高跟鞋,一头贴服干练却有种说不出的气质的短发,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
气场强大。
“周总,这趟要在齐阳多待些时间吧?”
仟汇商贸已经动工了,不过不在齐阳,而是在隔壁市,五层楼,到时候会配备电影院、小型游乐场等等。
大工程啊。
周总肯定要在齐阳盯着。
周嘉妮:“待半个月,这期间你们直接去齐阳饭店找我汇报工作吧。”
“好的周总。”
周嘉妮觉得有道目光死死的盯在她身上,抬眸看去,跟刘爱玲的视线相撞。
刘爱玲像是被灼伤一般收回视线,把头转了过去。
周嘉妮视线往她身后一扫,眉头微微挑了挑,‘飞途’专卖店。
再看看她手上拎着的两个还没拆标签的包,淡淡收回了视线,一边听下属汇报着工作,一边离开,留下一串淡淡的香风。
“爱玲?爱玲?你咋啦?”
刘爱玲回过神来,鼻尖还有一缕淡淡的香水味萦绕不去,驱散了她身上餐馆特有的复杂的味道。
她脸色微白,死死咬了咬嘴唇,道:“我们走吧。”
周总?周嘉妮博士毕业后没进政府单位,给私人老板打工了吗?
刘爱玲笑了下。
呵,博士毕业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得给人家打工,她自己开餐馆,大小是个老板呢。
刘爱玲带着一种莫名的底气,领着男人孩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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