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现代言情 > 绿茶小狗他诡计多端 > 20、第 20 章
    夏季的合欢树舒展着羽状的叶子,轻盈柔软的粉色绒花躲过了前些日的暴雨,细密地绽在枝头。


    车内太安静了,顾牧尘持续装死中,没敢睁眼。


    “行了,”司徒静重新开始转动方向盘,“先去医院给你看看。”


    顾牧尘声音哑到不像话:“……不去。”


    “别介啊兄弟,”司徒静顿了顿,“怎么又突然不去看病,吓着了?”


    “我回去吃两片退烧药……咳咳……”车窗刚刚开了一半,夜风吹拂着顾牧尘额前的发,为了宴会特意整理的发型散了,柔软地垂顺下来,稍微遮挡了下漂亮的眉眼,原本端正的坐姿也没了,取而代之是新生细竹般的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了。


    顾牧尘昏昏沉沉地向外看去,是私立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这会儿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只能感觉到无尽的空旷,像望不到边际的长满茅草的原野。


    司徒静熄灭车辆,担忧地看过来:“我陪你挂个点滴,好吗?”


    似乎是怕被顾牧尘拒绝,他又紧接了句:“哪怕就是以朋友的身份,我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你啊。”


    顾牧尘不傻,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再矫情。


    虽然刚经历了天雷滚滚般的告白,但这会他脸烧得要命,贴个薄面饼都能给烫熟,从膝盖到脚踝都又酸又痛,摩挲着去解安全带的时候,手指居然使不上一点的劲儿,不知是前些日子搬花淋雨造的孽,还是今天贪杯多喝了那么点,这病来势汹汹,火燎般吞没了他的精气神。


    司徒静顿了顿,探身过来为他解安全带。


    发烧的时候不舒服,喘气就重,顾牧尘垂着头,灼热的呼吸还是打在对方那赤着的花臂上。


    离得太近了。


    “咔哒”一声响,安全带缩回,司徒静抬眸,看到了顾牧尘那微颤的睫毛。


    ——反正劝您三思,这人很难追。


    当时他还曾这样笑着,劝说顾牧尘的搭讪者。


    可如今面具被撕下,心思已然被知晓,司徒静只觉头脑也跟着发涨,鬼使神差地就想去吻对方的唇。


    “你他妈……咳咳,”顾牧尘偏过脸往后躲,“你喝多疯了?”


    司徒静还往前探着身子,形成一个尴尬的距离,他口干舌燥,这辈子调了那么多杯酒,他向来千杯不醉,今晚明明为了开车没有沾杯,可高中毕业舞会上,他替顾牧尘挡的那杯龙舌兰却似乎使他酣醉至今。


    “小尘……你听我说,”他抓住顾牧尘的手腕,“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顾牧尘只恨自己身上没力气,连骂出口的话都跟着软绵绵:“滚。”


    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对我有意思?


    搞什么,为什么身边男同这么多!


    妈的死gay。


    “我知道自己今天趁人之危,”司徒静颤着声音,“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亲你一下,我怕过了今天你就再也不会理我了。”


    凉气氤氲在并不宽敞的车厢里,顾牧尘手腕被人捉着,反而没有挣扎,而是用那双睫毛很长的凤眼,平静地看向司徒静。


    “别逼我恨你。”


    司徒静明显地愣神了。


    手腕上的的压力陡然消失,顾牧尘转身打开门下车,右手扶着微凉的车身,才勉强维持住那马上要踉跄的身形,远远一处路虎的车灯打过来,把地下停车场的这面墙照得亮如白昼。


    “小尘!”司徒静慌里慌张地从车上下来,“你等一下……草!”


    刚刚过来的那辆路虎与司徒静擦肩而过,直冲冲地撞了过来,把还未关上车门的黑色保时捷往前顶了两三米,在巨大的刹车和撞击声中被墙壁挡下。


    顾牧尘回头看了眼。


    还好,人没事。


    “你怎么开车的?”司徒静惊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年被家里的争斗折磨,其实已经蛮清心寡欲,很久没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刻,半是懊悔半是羞赧,他急着冲前面大喊,“小尘,你等一下!”


    那道挺拔矜贵的背影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前行。


    司徒静抬腿便追,却被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拉住了,对方一张平凡的圆脸蛋,长相是人群中再常见不过的普通,张嘴就开始嚎。


    “大哥对不起嗷,我刚刚分心了踩错油门——”


    司徒静耐着性子:“我给你助理的电话,你和他联系……”


    “大哥真的太对不起嗷,咱是走保险还是怎么滴——”


    司徒静使劲儿把对方的手扯开,骂了一句后抬眼,却已经不见了顾牧尘的影子。


    -


    顾牧尘没来过这个医院。


    这会儿除了对司徒静吃错药的愤怒外,又多了些许的迷茫。


    这个道该怎么走来着?


    一般地下停车场不是有明显标语吗。


    他这会头疼得厉害,眼睛也跟着有点看不太清楚,凭着本能往侧面那看似是电梯间的地方走,却发现是处放杂物的地,周围空旷又安静,白惨惨的灯光打在头顶,偶尔能听见那么一两声车辆的鸣笛。


    顾牧尘对着那处杂物间,靠在墙上喘气。


    手机也没见。


    估计是落在司徒静的车上。


    他也不想回去拿,这会儿完全不想再见到自己这位认识了二十年的发小,幸好刚刚那场小型车祸缠着了对方,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从小到大,顾牧尘又不是没被人追过。


    杂物间的门半开着,露出个长柄扫把的顶端,上面的红色塑料皮卷起,显示出下面斑驳的木头颜色,歪着那穿着铁丝手环的水桶是蓝色的,一把灰扑扑的拖把横在地上,在安静的白光里死气沉沉。


    顾牧尘用手扶住膝盖,微微俯着身子。


    说不上来,心里非常难过。


    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这会心里就是空洞而失落,就是黏糊又酸涩,堵得一口气上不来,难受得要命。


    没关系,顾牧尘给自己打气,睡一觉就好了。


    明天再说。


    会解决的。


    拖着沉重疲累的双腿,他转身向外离开,只要能去到医院一楼大厅,或者见到什么过路的人,联系上自己的助理就好。


    右边一处巨大的广告牌,光鲜亮丽地折射出灼目的光,顾牧尘走上前,推开挨着的两扇米黄色木门。


    还好,这里是处步梯间。


    他轻轻跺了下脚,顶上的声控灯亮起来,照亮了光洁的暗色台阶。


    慢慢地向上走楼梯,声音在相对密闭又安静的空间里无比清晰,还带有回声。


    好冷,头痛欲裂。


    他几乎是把全身力量都放在扶手上,撑着自己的身体往上走去,明明只有十级不到的台阶,却要耗费如此大的力气。


    没关系,慢慢来。


    顾牧尘有的是耐心。


    可刚刚到了转折台那里,在灯灭掉的刹那,顾牧尘还是膝盖一软,踉跄着跪倒在地。


    身上没有传来疼痛,所有的感官神经都集中在大脑,耳畔轰鸣,眼睛被烧得干涩,在茫茫的黑暗中失去焦距,什么都看不到。


    像是坠入浪花翻腾的无尽海底。


    很淡的一声笑,轻得如同叹息。


    上方的台阶处坐着一个人,柔软的灰色短袖,卡其色的裤腿往上卷了两道边,白黑相见的篮球鞋,清清爽爽,仿若夜幕低垂时闪着的一粒星。


    叶舟托着腮,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语气漫不经心。


    “怎么不懂爱惜自己呢,搞得这样狼狈。”


    他站起来,身形在黑暗中像敏捷漂亮的花豹,下台阶的时候脚步轻悄,一点点的回声心跳般响起。


    顾牧尘本能地觉出危险,浑身却沉重得压根提不起来,眼皮酸痛,意识涣散。


    楼梯间没有灯光,暗得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叶舟步伐沉稳,仿佛他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他弯下腰,温柔地把失去意识的顾牧尘打横抱起,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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