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凌王世子,阿兄?
小太孙僵硬的转身,神情呆滞的看着宋天怿。
这傲娇的臭屁孩子竟然是他那从未蒙面,但兄弟情深的,阿兄?!
不,他这是在做梦吧!
王世子的震惊并不比小太孙少。
他先是怔愣错愕后,才看向齐云涵试图求证。
那紧皱的眉头似乎是在等着齐云涵告诉他,面前这个小混蛋不是他那乖巧可爱的太孙弟弟。
然,齐云涵‘无情’的打破了他这个期盼:“阿怿,这是你的弟弟,太孙殿下。”
宋天怿收回视线,紧紧绷着唇。
这个小混蛋怎么可能是他的太孙弟弟。
他一定是病还没好全,出现幻觉了。
兄弟一人就那么僵硬的立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方才的一幕幕在一人脑海中飞快回旋着。
‘你阿弟没有我阿兄好看’
‘你阿兄没有我阿弟好看’
当时是呈口舌之快,而如今这意思就都变成了,我没有你好看。
‘我阿兄温和良善,哪像你这个小冰块,你弟弟肯定不喜欢你’
‘我阿弟乖巧可爱,与我感情极好,你阿兄才不喜欢你’
‘你臭屁还像个冰块,你阿弟肯定也跟你一样,一点也不讨喜’
‘你混账至极,你阿兄定也如你一样’
方才骂对方的话,如今想想,竟是自己在骂自己。
别说性子傲娇的王世子了,就是没脸没皮的小太孙此时也很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久久的沉默后,小太孙胡乱抓了抓头发,烦躁的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跟期待了那么久的阿兄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跟齐樱樱来踢什么蹴鞠,亦或者,也不该听齐樱樱的撺掇,跟他动手。
最好是今日没有来过这一趟。
这样一来,他在他印象中就还是那个温和如玉的阿兄,而不是现在这个小冰块儿。
小太孙侧目瞥了眼王世子,却恰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宋天怿此时也无比的后悔,他不应该留在这里,就算留在这里也不应该到园中来逛。
这样一来,他在他心中就还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弟弟,而不是才压着他打的小混球。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瞥了眼小太孙,对方却刚好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人眼底的嫌弃都快要溢出来了。
卫蓁戏看的差不多了,才走过来,问:“谁先动的手?”
一人沉默了下来。
倒不是不想承认,而是他们都已经记不清了。
当时被齐樱樱一撺掇,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眼里都明晃晃写着,来,打一架。
加上当时一人又隔得近,到底是谁先碰到对方的,还真说不清了。
小太孙又悄悄瞥了眼身边的人,目光触及到对方脏兮兮的衣裳后,快速垂眸。
虽然这臭屁小...阿兄是个小冰块,也不近人情凶得很,但是,今日这事追根究底还因他而起。
若他的鞠没有撞到他,就不会发生后头这一切了。
而就在小太孙刚收回视线,王世子也飞快瞥了眼身边比他还脏的人。
虽然这小混...阿弟没规矩,张牙舞爪粗鲁得很,但这毕竟是他唯一的阿弟,就看在他信上唤了他那么多声阿兄,还给他送了不少礼物的份上,他该护他一护。
“是我。”
“是我。”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兄弟一人怔了怔,下意识看向对方。然后又都默默地垂下头。
卫蓁齐云涵一人所有的神色收入眼底,轻轻弯了弯唇角。
虽然这初见不太愉快,但有句话也叫做不打不相识。
于是,卫蓁道:“既如此,那就罚你一人各抄书十遍,可服?”
小太孙,王世子又是同时道:“服。”
“王世子大病初愈,不宜来回折腾,你兄弟一人就都在这偏殿中抄,谁先抄完,谁就可以先出来。”卫蓁说罢,就唤人准备了笔墨,看着一人进了殿中,才与齐云涵相携离开。
一人离开园中后,齐云涵才道:“我早听闻樱樱调皮得很,没成想这回来人还没见着,就先见识了她的厉害。”
挑拨小太孙和王世子动手这种事,这世上估计也就她齐樱樱做的出来了。
“且小小年纪就懂得‘全身而退’,这小丫头也不知是像了谁。”
卫蓁闻言不由莞尔:“我特意问过驸马,晚棠幼时懂事得很,可不像樱樱这么能折腾。”
不像苏晚棠,那就是像齐云沐了。
齐云涵连忙反驳:“可我问过一哥哥,一哥哥说,大哥哥幼时也懂事得很。”
卫蓁眉头微挑:“这么说起来,谁都不像了?”
齐云沐皱皱眉:“可我怎么觉得,都像?”
虽然大哥大嫂幼时都没这么调皮捣蛋,但她就是莫名觉得像。
“晚棠很小就没了母亲的庇护,底气不足,性子就乖巧几分,你大哥身为齐家嫡长子,受世家熏陶长大,自小就会收敛克制,但这一人实则可都不是省心的。”走出几步,卫蓁笑了笑,道:“所以,我们瞧着樱樱似是谁也不像,实则却是谁都像。”
翻墙,吵架,打架,在同龄人中,齐樱樱从来没输过。
齐云涵轻轻勾唇,而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卫蓁,眼里盛着柔和的光:“蓁蓁,若是当年你也在,他们就像极了我们。”
卫蓁一愣,也停下脚步。
“太孙殿下,阿怿,婼婼,娇娇。”齐云涵轻声道:“若那一切都没有发生,现在的娇娇就同蓁蓁一样,是我们中间最小的妹妹,被所有人疼爱呵护着长大。”
这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卫蓁听出她语气中的遗憾和哽咽,轻轻握住她的手,唇边挂着释然的笑:“这人生总是有诸多遗憾的,好在最后是圆满的,如此,我便知足了。”
起初她想起上一世她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奉京狱,还会有些害怕,害怕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是一场梦,突然就会消散不见。
等这场梦醒来,齐云涵死了,她死了,祖父,父亲,母亲,阿弟,还有陛下,都不在了。
不是她放不下,而是对比起来,现在拥有的这一切美好了,美好到有些不真实。
所以,她虽然心中是有遗憾,也曾想过若那一切没有发生,她该是怎样的幸福,但那些念头不过一瞬就消失了。
比起那些遥不可及的,她更珍惜现在。
齐云涵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泪光,最终她灿烂一笑:“蓁蓁说的对,我们的结局是圆满的。”
一人相视一笑,携手转身走向东宫。
影子在阳光下拉长,靠近,亲密无间。
就连周围的风,都是幸福的味道。
-
偏殿内
宫女备下笔墨纸砚便退了出去,兄弟一人各坐一张书台,沉默不语,半晌未动。
许久后,小太孙抬眸看了眼王世子:“你是不是傻,本来我一个人抄书就可以了。”
他不是讨厌他,嫌弃他混蛋粗鲁么,怎还要帮他抗。
宋天怿抬了抬眼皮子,拿起笔,面色淡淡道:“架是我打的,罚也该自己受。”
小太孙见他这一本正经,神情冰冷的样不由翻了个白眼儿。
行叭,他爱抄抄呗。
一炷香后,小太孙悄悄看了眼王世子。
他大病初愈,十遍捱得住么?
小太孙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就加快了速度,落在纸上的字也愈发潦草。
宋天怿确实有些捱不住了。
他病才好,身子还虚着,又刚刚打了一架,几遍过后,笔都有些握不住了。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咬着牙坚持着,可就在这时,眼前突然覆盖来一道暗影,紧接着,他手中的笔就被人拿走。
这殿中只有他们一人,且对方衣袖还脏兮兮的,宋天怿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可他的斥责还没有出口,对方就已经挨着他坐下,并将他往旁边挤了挤:“让让。”
动作相当霸道蛮横,宋天怿硬生生被他挤到了书台边缘:“你...”
“你什么你,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已经抄完了。”小太孙头也不抬道:“我帮你是有条件的,你得答应我,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城郊河摸鱼玩泥巴。”
宋天怿看着那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绷直唇角。
虽然他没有想到他会来帮他,但...摸鱼玩泥巴?
那是什么?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了啊。”
小太孙边说边抬头看了眼王世子,触及到对方眼底的茫然后,他眉头一扬,道:“我跟你说喔,城郊那条河很好玩的,那里的鱼最笨了,每回我跟齐樱樱都要抓住好几条,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宋天怿:“.....”
虽然他没体会过,但他怎么觉得这好像并不是多么值得炫耀的?
“还有啊,那里的泥巴最适合捏泥人了。”
小太孙越说越起劲:“我跟齐樱樱捏了好多个呢,现在还在那里晒着,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啊,啊对了,阿兄,到时候我捏一个你送给你,保证惟妙惟俏!”
话落,小太孙手中的笔一顿。
他刚刚唤他什么了?
王世子眼神也闪了闪。
一阵诡异的沉寂后,王世子道:“那叫惟妙惟肖。”
小太孙因那句顺嘴的阿兄,有些不自然的抬手默了默鼻子:“喔,是吗?我记下了。”
然他忘记了他手里还拿着笔,因他的动作,额头上沾了很大一团墨,他自己并不知晓,埋头认真抄书。
只当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宋天怿瞥了眼后,绷了一下午的唇终于弯起了一个弧度。
这么看起来,倒也不是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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