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比赛结束那天晚上,宁澜和江白浮吃了顿饭。
周末,江白浮再次过来找宁澜,俩人约在一家餐馆。平时,江白浮过来找宁澜,也主要是吃饭。
“你……和封霆是室友?”饭间,江白浮神色有些不自然说,“怎么没听你提?”
江白浮很少问宁澜的事,像是不过那个线,这也是宁澜选择接受江白浮的原因,他不喜欢事事过问,也不喜欢别人问他太多。
他微皱了下眉:“他是这学期搬到我们寝室,那时候换校区。”
“那你……觉得封霆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澜抬头看他:“我和他不太熟。”
闻言,江白浮像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少和他接触,我和他一个高中,高中时……他名声不太好。”
这句名声不太好,包含的意思可太多了,简单提了句,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宁澜不喜欢背后议论人,随口说:“你和他高中有矛盾吗?”
那场篮球赛,只要是人,就能看出俩人关系不好。
江白浮手僵了下,随即恢复自然:“有点小摩擦……”
……
五月中旬,又开始下雨,天气变冷,整天飘着雾,太阳少见。
五月的第三天,宁澜和江白浮分了手,宁澜提的。他分手,很多时候像没有征兆,又像想结束了。
俩人这次又是约在餐馆,第一次见面,江白浮是在餐馆加的宁澜微信,可以说是对宁澜一见钟情。
宁澜向他说分手的时候,江白浮平静的神色中带点悲伤,又像是苦笑,仿佛预感到了这一天。
“非分不可吗?”他说。
“我不想再继续了。”宁澜说。
江白浮好像很快接受:“宁澜,我真的挺喜欢你的,我只想问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宁澜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想起江白浮追他的时候,应该是喜欢的吧,他心想,可是,他也不确定,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是喜欢。
算不算喜欢呢,可是不喜欢,又为什么会接受江白浮呢。
宁澜沉默的几秒,江白浮好似有了答案。
他喃喃自语,又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你觉得封霆怎么样,我是说,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宁澜从刚才的问题中回神,想了下,说:“他……好像对我有意见。”
话落,江白浮脸上是不易察觉的放松,他知道宁澜是颜值控,他也知道他们分手后,宁澜会去交下一个男朋友。
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如果是封霆,他会不甘心。
但又想到,封霆好像恐同,他彻底放下心来:“只是室友而已,他不喜欢你,你也没必要讨好。”
宁澜的每任分手都很平静,就像现在,分手之后还像普通好朋友间说话,一点也不像分手的恋人,宁澜心里也没有情绪波动。
就像江白浮走了后,宁澜走出餐厅,将江白浮的微信删了。
他有时删,有时不删,全看当下有没有记起,不过没删的,也不会再发消息打扰宁澜。
……
六月中放暑假,五月下旬算是考试周,也是抱佛脚的日子,寝室里,就只有叶青时没逃过课,还有封霆期末考试体能占多半,也没有挂科的风险。
剩下的三人,这几天几乎通宵熬夜复习。等赵辉发现宁澜许久没和男朋友出去吃饭时,已经是两个星期后了。
他好奇问宁澜:“你怎么没和男朋友出去玩了?”
宁澜交往期间,会固定时间和男友吃饭或是约会,大一时,寝室几人都知道。
宁澜正在和头疼的经济学做斗争,那些陌生文字看得他头脑发晕,他随口说:“分手了。”
赵辉诧异,随即又想到宁澜分手如吃饭,将诧异咽了回去:“那我们几个都上的选修课,我这有青时的笔记,你要不要?”
宁澜:“要。”
宁澜这一春结束还没半个月,第二朵桃花又来了,大三临床院的男生,长得斯文清俊,这几天总在下课处等宁澜。
宁澜交男友的标准,首先是好看,这个男生在他的标准之列,他最近忙着复习,每天都火烧屁股,也没谈恋爱的心思,拒绝了男生。
男生倒不放弃,说可以先当朋友处处。
宁澜吃软,也不打笑脸人,没再说什么。
周四那节经济选修课下课,男生还没来得及换白大褂,便赶了过来,白大褂先天会给人带一种滤镜,一时,阶梯教室内都是起哄声。
人群中,赵辉推封霆肩膀,调侃:“宁澜,这优质桃花可真多。”
封霆冷眼看着,嗤笑了一声:“都可以去借箭了。”
赵辉反应了一下,有些惊讶:“他和江白浮分手两星期,你不知道吗?”
封霆微愣了下。
赵辉说完,想到封霆不太关注宁澜,自言自语:“不过宁澜暂时还没打算谈恋爱,他每天晚上复习都来不及呢。”
……
六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期末考试如约进行。
h大效率快,一般是考一科改一科,差不多最后一门考完,成绩也就出来了,宁澜逃课多,平时成绩基本是无,成功挂了两科。
h大有些变态,有些科目挂了,得留在学校补考过了才能放假回家,不幸,宁澜就挂了不能回家的那科,两个星期之后再次补考。
全校放假那天,封霆不在寝室,剩下的三人都对宁澜深表同情,三人都在收拾行李可以回家,宁澜却还要留下来。
“放心,无聊可以找我打游戏。”赵辉抱抱宁澜,“随叫随上线,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够兄弟吧。”
宁澜推他,开玩笑:“我不和你打游戏,技术太菜。”
赵辉笑骂了句“滚”。
几人都是上午的票,出门前,叶青时发挥了他的特长,叮嘱宁澜。
“外卖不要吃太多,暑假食堂也开,少熬夜,空调不要调太低,会感冒……”
宁澜最怕念叨,连忙应着。
三人走了,寝室一下安静下来,宁澜不由看了眼封霆房间,这几天封霆都没回来,难道他不收拾行李吗?
不过想到,封霆有公寓,可能要回家的东西都在公寓里,不需要再回寝室,这个念头宁澜只闪过了一下,随即又被苦哈哈的经济学占据。
下午,他睡了一觉,醒来给家里阿姨打了电话,说自已要两个星期后才回家,和朋友去玩,没好意思说自已挂科了。
阿姨关心了几句,叫他出去玩注意安全。
不知不觉又到了饭点,他本想去食堂,考虑了下食堂要走那么远,最后还是放弃点了外卖。
晚上打算复习,结果李衡又找他打游戏。他没忍住,一打就到十一点,更没心思复习。
睡前,宁澜总结了下今天干的事,望着黑暗叹息一声,觉得自已两个星期补考也不一定能过。
他是惯于享受当下的人,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结果一天复一天,三天过去,他除了吃外卖还是吃外卖,复习倒是复习了,效率低,晚上熬夜打游戏追剧,早上就起不来,就只有下午复习一两个小时。
他乞求老师能宽宏大量,放他一马。
……
公寓内,封霆帮改了两天试卷,第三天准备回家,刚把行李收拾好,封母的电话就来了。
“封霆啊,你先别回家,我和你爸旅游去了,不在家,家里搞装修,估计还得一个多星期才能装好,你要不先住寝室或者朋友家。”
“诶呀,都说叫你找个女朋友了,你就是不找,要不然也不至于无家可归,看看隔壁老孙家,人家孙子都三岁了,你看你妈我就这个抱孙子的愿望……”
封母的念叨和叶青时有的一比,可以半个小时不停歇,封霆连忙打断:“行,妈,我知道了,没事挂了。”
“诶,我还没说完呢……嘟嘟嘟……”
封霆挂了电话,又将行李箱整理好的东西拿出来,拿到一半,床上电话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
“您好,请问是封先生吗,我这边是物业,是这样的,华街那条水管道破了,正在维修,所以我们公寓这边会暂时停水,大概一个星期维修好,给您造不便了,非常不好意思。”
封霆:“……”
三分钟后,封霆面无表情将衣服塞进包里,家不能回,公寓不能住,他不喜欢打扰别人,只能去住寝室。
他最近都在公寓这边住,东西也带回了公寓。
收拾完,他烦躁地撸了把头。
他知道宁澜在寝室,赵辉话多,跟他说了宁澜挂科的事,明明以前也住,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隐隐抗拒,自已也找不到原因。
……
第四天,宁澜照旧熬夜,十一点才起,他打算煮个泡面,放假,附近的好些家饭店都关门了,他们校区靠近郊区,餐馆少。
外卖垃圾两天没扔,已经快满了,客厅的桌上是一些开过的袋装零食,宁澜迷迷糊糊踩着拖鞋去烧水,听到门口有动静,他去看。
以为是隔壁寝室同样挂科的人来找他,他说了个“进”,他脑袋还有些懵,第一眼看到是封霆开门进来,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呆了两秒,他睁大了眼睛。
“封霆,”他问,“你不回家吗?”
封霆的视线先是堆在门口的外卖垃圾盒,看分量,估计这几天都是点外卖,而平时寝室的垃圾,都是叶青时去扔。
他走进去,看到桌上放着一盒吃过的泡面,宁澜手里还拿着一个,看样子正要去泡。
一股无名的火腾了起来,他额角跳了一下,忍了忍,好一会才平息了下去。
算了,不爱惜自已身体,关他什么事。
“家里装修,”封霆冷淡说,“暂时住寝室。”
宁澜:“那公寓呢?”
封霆面无表情:“公寓停水。”
宁澜有些想笑,憋住了,他“哦”了声,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昨天倒垃圾的,但楼下垃圾桶被拉走了。”
他不知道封霆有没有干净洁癖,讪讪说:“我吃完就收拾一下。”
封霆经过他,进了自已房间,说了个“随便”。
宁澜站在原地,摸摸鼻子,觉得可能他们刚才的话比一个月都多。
宁澜吃完泡面,又睡了个午觉,醒来将垃圾收拾了下,下楼去扔了,他想拖一下地,平时这些都是叶青时干,地面好几天没拖,他觉得有些脏污了。
他找了一会拖把,才找到,晾在阳台隐蔽的角落,他将拖把打湿水,将客厅拖了一遍,然后又将阳台地板拖了一遍。
要不是下午要复习,他都不会想到拖地,就像是要写作业前,非要找点什么来干,拖完,颇对自已的劳动满意。
他没做过这活,拖地姿势不对,站起来腰有些酸,觉得自已辛苦了。
拍拍手,把拖把洗了,又原封不动晾在阳台。
几分钟之后,封霆开门出来,差点滑了一跤,因为是老楼,地面是暗色的水泥材质,粗略一眼看不出异样,多看几秒,地面反着盈盈水光。
封霆:“……”
宁澜正站在饮水机前喝水,燕市六月的天有些微热,还没到短衣短裤的季节,宁澜上半身是一件休闲白t,下半身是一件宽大的短黑裤。
封霆额角再次一跳,忍了好几秒,才尽量语气平静地喊了声:“宁澜。”
听到封霆喊他,宁澜像是有些受宠若惊地下意识回头,毕竟封霆很少主动喊自已名字。
“怎么了?”他问。
“你拖地了?”
语气不明,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宁澜眨了下眼,像是不解,只是拖地而已,叫他是什么意思,是要夸他吗,他看封霆脸色,好像有些冷,实在拿不准封霆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轻“嗯”了声。
“地面有些脏了,刚拖了下。”他说,语气自然。
封霆看了他三秒,像是忍着什么:“你从哪看出地面脏了,还有,这就是你拖的地。”
后半截话,带点微微嘲讽。
宁澜噎了下,地板是暗色,确实很难看出脏了,他刚是东西掉地上,去捡时仔细看了两秒才发现有灰尘。
但……第二句是什么意思。
宁澜下意识去看地板,封霆又说:“没发现你拖的地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
确实有点不一样,宁澜看了地板一会,叶青时拖的地,地面好像没那么亮,也没那么光滑,对了一番,发现了问题。
水太多了……
地板是吸水材质,叶青时拖的地半分钟就干了,现在已经过去几分钟了,地面还是湿漉漉的。
拖把没拧干。
宁澜:“……”
他有些窘迫起来,不好意思说:“我……再拖一遍。”
他刚过来接水都没那么滑,走了两步想去拿拖把,差点没站稳,小腿撞到椅子,疼得“嘶”了口气。
封霆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带什么情绪,宁澜总感觉那目光有点像在看白痴。
宁澜:“……”
封霆走过他旁边,将寝室门打开了,又将窗户打开了,最后走进了房间,几秒之后又走出来,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宁澜低头一看,是活络油。
宁澜:“……”
刚窘迫的脸红还没消下去,耳梢又不好意思红了。那是一种微微的尴尬,两个气场不对的人,突然他给你递了瓶药。
他说了声“谢谢”。
“通一个小时风,地板就干了。”封霆将阳台的推窗也打开了。
宁澜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封霆又慢悠悠补了下一句:“拖地就不用了,免得再水漫金山。”
宁澜:“……”
他以前好像没发现封霆嘴那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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