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正文完
身旁似有许多人,来了又走。有人坐在她身侧叹气,她好像还听见了别人叫她的名字。
“绽绽……”
是谁?
云绽在梦里大喊,但周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终于,窥得乍现的天光。
“你醒了!”身旁有人雀跃道。
云绽偏头,看见护士正站在床头为她挂水,鼻尖消毒水味道浓重,周身处于一间干净又亮堂的私人病房。
护士将药剂注入针管,转头安抚她:“你虽然从三楼掉下来,但是好在有人给你垫了底,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可以了。”说来她也是命大,三楼下来,只有轻微骨折。
一分钟后,护士把安东叫了进来,随他一起来的,还有沈砚行、周沛。林幼安跟在宋榆归后面,眼睛肿得像颗核桃。
云绽嗓子疼,想发声都发不出来。她迫切想问江厉怎么样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他的腿……
但到触及林幼安眼神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敢问了,只呆呆地看着众人。
她看着门口,希望江厉能从外面缓步走进来,捏着她的下巴警告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可是没有。“江……”她想问,江厉在哪里?她为什么没有看见江厉?
可是刚发出一个音节,喉咙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你嗓子伤到了,要好好修养。这些天多喝水,少说话,知道吗?”护士知道她担心什么,说:“放心,和你一起来的人也好好的。他在另一个病房,对了,你朋友在外面,需要我叫他们进来吗?”
云绽赶紧点头。
“江厉呢……”云绽声音沙哑。
林幼安眼睛通红,还带着哭腔:“三嫂,我错了。”她把这件事归咎在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她雨夜找云绽喝酒,如果她当时出门去接她,如果她不喝那么醉,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云绽没来。可是没有如果。
云绽险些因她而死。
云绽松了口气,这才有精力看向沈砚行和周沛。
周沛没脸见她,却又放心不下,所以进到病房时,他一直低着头。
云绽只知道他从小酷爱画画,艺术家嘛,打扮总是要比别人讲究。这大概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周沛这么不修边幅的模样。
脸色苍白,胡子拉碴。
“砚行哥、阿沛哥。”她这样叫他们,就像小时候一样。
周沛眸光微闪,抬头看着云绽,嘴唇煽动,到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沈砚行,常年科研磨去了他所有锐气,此刻看上去竟有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温和感。他摸摸云绽的头安抚:“别怕,我们都在,你好好休息。”
安东看着她憔悴的样子,眼睛跟着红了。
云绽摇头,她想说不怪你,可嗓子疼得要命。
只要有想害人的心,他就总找得到机会。不是今天,也会是别的时候。
她现在只想知道江厉怎么样了。
宋榆归轻声开口:“江厉没事,你放心养病。”他这也是过来帮某人看看,毕竟云绽这一睡就是三天,她不醒,江厉也不会好好配合治疗。
那就好。
几个人简单说了些话,为了让云绽好好休息,一起离开了。
云绽醒了一次,精神变好了许多。
从美国来的老师和安东商量了一下,决定暂停云绽在工作室的一切工作。从她出院开始,她只需要好好准备星月大赛就可以了。
云绽每天都会问安东:“江厉来过没有?”
安东刚把人送走,回来就听见她的声音。尴尬地把大家送来的水果鲜花放到一边,试图转移话题:“饿不饿啊,我去给你……”
话没说完,云绽就叹了口气:“你不用故意瞒我,我知道他伤得很严重。”她还知道,江厉没有生命危险。不然林幼安每天不会那么开心地来见她。
病房里每天都有人为她换上鲜花。病房也并不是传统医院得蓝白调,而是一片清爽的蓝色。
住院期间,舞蹈室的同事都过来了,带了不少水果和鲜花。夏丛也来照顾了她几天。
林舟舟心疼地看着她脖子还有手腕上的绷带,哭唧唧:“还好不影响跳舞。”
她温和地笑着,安安静静。
幼安没有心眼,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多天从来没闹着要见江厉的原因。
安东忙把人拦住:“江厉在休息,你,你要不再等几天?”
云绽知道安东不会撒谎,但他越这样她越害怕。江厉究竟伤得有多重,才让他连见她都不敢。
她身体刚刚恢复,下地实属勉强,可今天,她意外的固执。
云绽握着安东的手,即便她的手脚还很乏力,即便唇色白得像纸,但她的眸子很坚定。
墨色的瞳里映出安东的模样,看着云绽这样,安东轻叹口气。
云绽说:“我已经可以下地了,你带我去见见他。”她的语气很平静,不是请求,更不是威胁。
安东挠挠头,低声说:“他醒得比你还早。”只是不想见你。
云绽怔住:“那他为什么……”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她没忘记那一地的血,掀开被子想起床。她自顾自说:“我去找他。”
瞒不过的。
楼外阳光高悬。楼内阴暗静谧。
宋榆归在走廊看见她的时候明显愣住,云绽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走路尚且还需要安东搀扶。住院这几天她明显瘦了不少,病号服里空空荡荡的,
安东解释:“她要过来看看。”
宋榆归没说什么。
总是要见的。
他放慢脚步等云绽一起,三人走到江厉的病房门口。
厚重的大门紧闭,云绽敲门叫他:“江厉。”
他抿唇,先给她提个醒:“他……怕和你遇见,住的病房安排在了另一栋楼。”
安东说得越多,云绽心里越是难过。
她紧握着他的手臂,垂眸,有几滴泪悄然滴了下来。再抬眼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说:“带我过去吧。”
医院是江家私立的,两人住进来的这几天,两栋楼都被清了场。从病房出去这一路,云绽一个人都没看见。
安东把她扶出大楼,短短的一截路,阳光穿过树梢落在她身上,这样的天,像极了她和他在海宁的第一次遇见。
里面毫无动静。
宋榆归叹气:“这些天他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你回去吧,他不会见你的。”
云绽没理他,反而加重了力道敲门:“江厉,你让我进去。”
还是没有回应。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被他拒绝的滋味,从来都是江厉无条件地向她敞开心扉,这是第一次,他拒绝她的靠近。
云绽说:“不见到你,我不会走的。”
时间一份一秒过去,云绽体力渐渐不支,从开始的勉强站着,到后面蹲在地上。她双手抱膝,整个人蜷成小小一坨。
安东劝她:“你身体还没恢复,咱们走吧。”
“江厉。”
安东也帮她喊:“江总,你就让绽绽看看你,不见到你她不会回去的。”
宋榆归就站在一旁,没说话,也没离开。
云绽贴着门,试图去听里面的动静,说话时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说:“江厉,我错了,你让我看看你,就看一眼。”
“我……我想你了……”
云绽不肯。
她就坐在门口,打定主意要见江厉一面。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
听医生这么说,云绽才有了一丝松动:“我……会影响他吗?”
医生用力点头:“病人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你一直守在这里,我们也没法进去给他换药。”
对啊,这么长时间,江厉都还没换过药。
云绽扶着墙壁起身,让出路来:“那你快进去。”
医生一脸为难:“你在这里……”
话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原以为江厉要见她了,没想到从楼下走来一男一女,医生站在她面前,委婉地劝:“云小姐,病人需要休息,你还是……先回去吧。”
两个工作人员不知是因为江厉的命令,还是真为江厉的身体着想,他们说了很多。“医院不能喧哗。”“云小姐,你的身体刚刚恢复,不能这样折腾。”
云绽一直没有反应,直到护士说:“云小姐,您先回去,这样会影响病人恢复。”
云绽在门口,江厉是不会开门的。
云绽脸更白了,缓慢走向安东:“我们走吧。”
安东迟疑地看着她:“真走?”
云绽:“嗯。”她紧接着说:“明天再来。”
跟在医生后面的进来的还有江老。他每天都会过来一趟,在楼梯口看云绽有一会儿了。
知道江厉情绪不好,他还是执着地问:“为什么不见她?”
他对江厉的想法并不理解。他那一辈的思维还停留在夫妻扶持、患难与共的阶段,不就是伤了腿吗,他不明白为什么江厉会害怕见到云绽。
她不信江厉能躲她一辈子。
他舍不得的。他垂眸,视线始终望着手里的平板,像是已经将外界隔离在外。
江老忍了又忍,拐杖在厚重的地毯上重重一击,恨铁不成钢道:“别说只是暂时没有知觉,就算你真的截肢了,残了废了,你也配得上她。”他也是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孙儿,居然对那小皇后真的情根深种。
听她这么说,安东才松了口气。
云绽强弩之末,他直接将她一把抱起,很快就离开了。
等云绽走后,宋榆归才敲门:“开门吧,真的走了。”
江厉不吭声。他就坐在床上,一条腿被紧紧包裹,叫人、锁门全凭床边的一个遥控器。
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宋榆归开口:“你这是打算和云绽分手?你舍得?”
江厉没有说话。他不舍得,不止不舍得,他还恶劣地想,如果他一辈子站不起来,他一定将她困在身边。叫她永远只能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看着云绽的舞蹈视频。他没办法想象一个放弃追逐梦想的云绽会是什么样子,他爱她,爱她自信张扬、爱她明媚、爱她落落大方。所以更不愿她因为可怜他,而做出一丁点牺牲。
去美国还是留在他身边,他来帮她选择。
江老看着眼前的孙儿,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他叹气,眼神却透着坚定:“去治,把腿治好。”重新站回她的身边。
还能治好吗?江厉抬眼看着那条伤腿。
脸上黑眼圈、红血丝、还有下巴疯狂生长的胡子,都在表露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失血过多,神经损伤,软组织坏死。从醒过来到现在,他的脚一点知觉都没有。
仿佛那夜抱着云绽狂奔的一里路,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把云绽交到医生手里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再走一步,直接跪在地上。
听见宋榆归回来的动静,江厉头也没回,轻声说:“现在才知道,和她待在一处,哪怕什么都不做,心底也是满足的。”他问:“这就是生活吧?”
他盯着视频里云绽的身影,良久才道:“原来,幸福竟然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舍不得强迫。原来顺从一个人,也能成为本能。
宋榆归坐到他面前,他明白江厉此刻的感受,但他还是开口:“你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
总会见面的。
江厉收回视线,继续拿着平板。
这些天他一直反复看云绽的舞蹈视频,那三年被他存在电脑里,从来没有点开的资料,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慰籍。还好,云绽还能跳舞,还好,伤的不是她。
江老走了,来医院一次,他就更老一点。本来就疲乏的身体现在更是力不从心。
他叮嘱宋榆归,千万要照顾好江厉,宋榆归不敢拒绝,忙扶着老爷子下楼。
从外面回来一趟,江厉还在看视频-
宋榆归没有说错,从江厉拒绝和她见面起,她每天都会过来一趟。
所有关于江厉的信息云绽都是从林幼安那里获得的。
云绽康复出院的那天,江厉就站在病房窗前,看着她离开。
最后一天,她没来送月见草。
宋榆归回到病房,看他这样,又看了眼他从门口捡起来舍不得扔的月见草枯枝,开口道:“她让我转告你,明天就是星月大赛了,她已经订了回美国的机票,她还说,你以后不用再躲她了。”
心脏忽然揪心地疼,疼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四年一度的星月杯舞蹈大赛开始了。
参加比赛的都是来自各个地区的舞蹈精英。
一开始还需要安东搀扶,到后来,已经能自己慢慢走路了。
每次她来,都会带来一只月见草,就蹲在门口,和江厉聊天。
她不知道的是,病房里面,江厉也同样背靠着门等她过来。
月见草的香气从门缝飘进,他慢慢放松,似乎回到了在云山的那段好时光。
江厉在云山日日给云绽送月见草,如今云绽也日日给江厉送月见草。
江厉至始至终都没舍得说的‘分手’两个字,云绽说出口了。
“算了。”宋榆归叹气:“就这样吧,总归,各自锦绣好前程。”
即便江厉从来没开门见过她一面。
云绽作为飞天舞蹈工作室的唯一代表,还没上场就被一群人围着加油打气。
“云老师,放松放松,你可以的。”“云老师,平常心,你刚大病初愈,没发挥好也正常。”“呸呸呸,你在说个什么鬼东西,云老师,一定要加油呀!”
一堆小女生叽叽喳喳,比自己登台的时候还要兴奋。
云绽没有着急。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她上场还有十分钟,江厉仍旧没有出现。
安东在她耳畔碎碎念:“等了一整年,终于要开始了,成败在此一举。”
云绽缓缓抬手,随着音乐起舞。她的每一个姿势,一抬手、一投足,都倾注了全部的感情,像是在用生命舞蹈、歌颂。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嘴角却在微笑。
每一个动作,都美得惊心动魄。
处于人群中央的云绽,长发盘起,白裙飘逸。她的眉眼本精致,此刻浓妆淡抹,更有一种令人惊叹的美感。
唯一突兀的,是她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细小的一根,尾部坠着几个字母。她们比赛的时候其实能不戴饰品都尽量不戴的,但云绽执意如此,安东也没说什么。
所有人都耐心地等着台上表演。
万籁俱寂下,表演厅大门悄然打开。
江厉出现。他不敢告诉别人,一个人杵着拐杖,打车,再杵着拐杖,跨越广场,走了上百个台阶才走到这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场看云绽跳舞。
和视频上不同,没有后期剪辑,也不会莫名其妙插入观众的脸。现在的表演,是最直观的,也是最打动人的。
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她的舞蹈,跟着她的节奏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惊碎这难得的好梦。
唐棠在云绽前一个跳完,此刻正躲在后台看现场直播。原本兴致勃勃的她在看见云绽起舞时,表情逐渐凝固。
云绽的舞蹈,是让她一个专业舞蹈工作者都觉得惊艳的存在。
飞天舞蹈工作室全体成员都屏住呼吸看她表演。
安东眼里更是闪过一丝久违的感觉——那个享誉国际,令无数人称为天才的舞蹈小皇后回来了。
身后大门缓缓合上,江厉重新隐匿在黑暗里。
舞台上音乐依旧,灯光下的云绽美如谪仙,每一步,都似在他心尖上绽放。
江厉虔诚地看着她,恍惚间想起十二岁那年。
炎炎夏日,他也是这样躲在角落里偷看云绽跳舞。不同的是,那时候小小的一只现如今已经长大,成了舞台上最耀眼的存在。
音乐声缓缓变慢,云绽的舞蹈也进入尾声。
她渐渐停下,维持着手臂抬起的动作,直到音乐停歇。
表演厅依旧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还没从她的舞蹈里走出,就连主持人都还在回味。
云绽回神,收了动作。
她向前跨了一步,双手张开,对所有人行了个礼。
再抬头时,表演厅的灯光才逐盏亮起。
下面观众愣了许久,慢慢的,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再然后,掌声如雷鸣般,响彻整个广场。
云绽是最后一个上场的选手,她跳完之后,所有选手都回到舞台之上。
大家看着云绽,心里有了答案。唐棠率先拥抱云绽,说:“提前恭喜你了,大赢家。”
云绽笑着回抱她。
云绽垂眸,看着无名指根部属于江厉的名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主持人叫到她的名字。
云绽起身,朝舞台走去。
偌大的表演厅,灯光全灭,云绽站在舞台中央,右手抬起的一瞬,一束光从头顶落下,似有亿万星辰萦绕在她身边。
全场寂静。
主持人这边也给力,在得到分数后立刻回到台上,本想卖个关子,但见大家对结果都没什么悬念了,痛快地报了答案。
“本次星月奖得主是——。”
“大家好,我是云绽。”
江厉身形微微顿住,极力控制想回头看她的冲动。
云绽深吸口气,继续说:“很高兴今天能站在这里,拿到我梦寐以求的星月奖杯。在过去很多年,我都将星月奖视作人生最重要的目标,除去寄养在亲戚家的那几年,其他时间,我几乎都是在练功房度过。我知道,外界对我有诸多传言——我的确是个孤儿,也的确有一个被人称作‘混混’的男朋友。”
观众比他嘴快:“云绽!”
主持人笑着肯定:“是,恭喜云绽。”
舞台上一片喜气,云绽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奖杯。
江厉终于回神,缓慢转身朝侧门过去。
台上主持人邀请云绽说获奖感言,云绽接过话筒。
江厉慌了:“你要做什么?”
他确实走不动,动作很慢,拐杖用得也极不顺手。一条腿使不上力,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另一条腿上。
江厉咬牙,一步一步。
“等等我。”他说,看她始终站在高台边缘,江厉得动作越来越快,已然不顾身体的残缺,也不顾自己单脚走得有多狼狈,飞快地朝她跑去。
到了云绽面前。
江厉的脚步猛地顿住,随即加快离开的步伐。
说到这里,连云绽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其实,不止‘混混’这两个字,他有很多的外号,高中时,其实……我觉得他们形容的还挺恰当的。我男朋友,确实有点霸道,有点嚣张,有点疯……总是让人想揍他一顿,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把‘狂妄’两个字刻进骨子里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在回忆什么,语调变慢,声音带着哽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人骂他是‘疯子’‘地痞’,老师视他为年级毒瘤。长大了‘嚣张’‘混不吝’‘二世祖’这些词也常常伴随着他。为了我牺牲一切。他宠我爱我,视我如命,如果没有他,早在淮序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跳舞了。略匮明朝。你听到了吗,江厉。”
她叫了一声,视线牢牢锁定江厉的背影。
是的,早在他进来的那刻,云绽就已经发现了他。
观众疑惑地看着云绽,再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向侧门的位置。
灯光师将灯光投注过去。
江厉身影显现。
那个霸道嚣张的二世祖,是他教会我抗争,是他教会我勇敢争取,是他让我有勇气站到今天的位置。我一直以为,舞蹈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但现在发现,他才是我生命里的不可或缺。我爱他,胜于昨日,此刻正拄着拐杖,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前,浑身写着狼狈。
他不敢回头,立刻推开大门离开。
云绽没有一丝停留,扔下话筒就追出去。
满场哗然,现场导演看着一旁懵逼的摄影团队,大喊:“愣着什么,快追啊!”
她又说:“江厉,亲亲我。”
媒体没有被限制,扛着相机架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既不会打扰他们,也能将现场情况即使直播给线下观众看到。
江厉还是没有动弹,他拄着拐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开口的时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乖,你先回去。”他想亲她想抱她,可他总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瘸着腿,一身狼狈地朝她过去。
云绽不听。
她向前一步,江厉就后退一步。
江厉杵着拐杖,一直到外面,眼看着就要拐弯,云绽终于将他拦住。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到真见到江厉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酸了鼻尖。
“江厉。”她叫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娇柔:“抱抱我。”
江厉不动。
她终于不动了,问:“是不是这条腿一天不好,你就一天不见我?”
云绽笑了:“既然你失去一条腿,那我也陪你断一条腿。”她没有开玩笑。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他不敢赌,只能骂她:“谁她妈教你这样威胁人?”
云绽:“可我也只能威胁你了。”除他之外,没有人会为她飞奔而来。
她往后踏出半步,江厉直接认输:“不要,绽绽,我跑不动。”曾经刷新海宁高中五千米长跑记录的冠军说,绽绽……我跑不动。
云绽停下,看着他杵着拐杖而来。
江厉没有吭声。
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想……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更不想往后余生成为她的累赘。
“好。”云绽点头,不再靠近,反而步步后退,一直退到高台边缘。
“江厉。”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委屈到极致。
江厉高悬的心才刚刚落下,听见她的声音,直接开骂:“下次再这样威胁老子,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
云绽没反驳,她只说:“江厉,抱抱我。”
第三次了。这是云绽第三次让他抱她。
江厉一把将她捞入怀抱,揽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仿佛要将她勒进自己的骨血。
他发了疯,才会一次两次将她推开。明明做梦都在占有她。
星空坠落,高台之上,两人紧紧相拥。
……
不见得非要文采斐然,叙意不清的爱恋其实也很诚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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