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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毕业


    魏封略带尴尬地按灭了手机屏幕。


    路安纯只低头笑个没完, 最?后用手背捂着嘴、笑弯了腰。


    魏封斜她一眼,伸手去揉她脑袋。


    每次他?无话可说的时候,就喜欢揉乱她的头发?。


    路安纯闪躲着, 拍开了他?的手,脸上仍旧挂着促狭的坏笑。


    “笑成这样。”魏封无语地说,“正常女孩涉及那些话题, 不会脸红心跳、捂着脸跑开吗?”


    “魏封,你别忘了, 我是?权游迷,见过世面的,怎么会害羞到捂着脸跑开。”


    可爱班


    “也是?。”


    魏封自觉走到她身边, 和她沿着这条走过无数次的银杏小道,并肩漫步于?校园。


    高?考结束, 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漫步于?这条铺满了银杏叶的小路上。路安纯走得很慢很慢, 似乎在怀念着过去和他?走在这条路上的每分每秒。


    “考得还行??”魏封问。


    “不太确定,今年数学真的好难啊。”


    “难吗?”


    “好了魏封, 结束这个话题,不然你又要挨打?了。”


    魏封浅笑了一下,不再多说。


    路安纯边走边用手肘撞他?:“你啊, 你真的好蠢, 居然回去网上问这种问题,会有网友给你回答吗?”


    “还真有。”


    “怎么说的?”


    “还没来得及看?, 就被你打?断了,我现在看?看?。”


    “不准看?!”路安纯按住了他?的手机, “不准去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攻略技巧, 也不准对我用,更不准花言巧语。”


    魏封听?话地将手机揣回兜里, 斜睨着旁边这位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姑娘:“那我可以直接问你吗?”


    “你试试啊。”


    魏封停住脚步,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问:“路安纯,请问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做一件可能会被马赛克的事。”


    “我的回答是?,go die。”她用书包打?了他?一下,笑着跑远了。


    魏封也笑了,三两步追上了她:“不行?就不行?,还诅咒我。”


    路安纯也是?脱口?而出,其实她有点儿小迷信,今天又正好高?考完,她连忙“呸”了两声,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天上各种神仙,甚至还包括齐天大圣孙悟空——


    “不是?有心的啊,莫怪莫怪,我封哥要长命百岁。”


    “不用长命百岁。”魏封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死了,我跟着就来。”


    “……”


    路安纯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拉着魏封也跟着一起“呸”了几下:“分手警告啊魏封!”


    “收到。”


    路安纯踮起脚,惩戒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魏封偏头躲开:“别碰我的头。”


    “你身上,有我不能碰的地方吗?”


    他?垂眸睨着小姑娘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几秒后,终于?如同?顺毛地狗狗一样,自觉地低头让她摸头:“没有。”


    路安纯很不客气地使劲儿揉了几下,以报此前总被他?揉脑袋的“大仇”,见魏封神情别扭,她问道,“不喜欢被人摸头啊?”


    “嗯。”


    “为什么?”


    “小时候挨打?,头是?被人打?得最?多的地方,所以不喜欢被碰到。”


    “……”


    路安纯有点无奈,心也软了,手的力道轻了许多,像给狗狗顺毛一样,摸着他?这一头比狗毛还蓬松的短发?。


    他?的头发?摸着真的很舒服,颈项以上的短刺硬硬的,而上面略长的部?分,则很柔软,凉丝丝的。


    “魏封,以后都会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谁都不敢再欺负你了。”


    今天的魏封真的温顺得像一只大金毛,将下颌搁在了她单薄的肩上,双手环住了她,紧紧地抱着。


    “老婆。”


    “嗯。”


    他?埋在她的肩头,深深地呼吸着,很用力地箍着她,几乎要将她摁进自己的身体里了。


    “路安纯,你说会一直在我身边这句话,我记着,不要撒谎骗我。”


    他?紧致的拥抱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勇气,真的,就算是?死,她都要和他?死在一起。


    “魏封,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


    “放屁。”他?骂了一声。


    “……”


    路安纯正要骂他?又说脏话,他?咬住了她的耳朵,令她身体轻微地一颤,却听?他?耳畔发?很用力道——


    “死,也不能。”


    *


    班委们已经?订好了火锅的座位,发?了定位,在班级群里喧喧嚷嚷地招呼着大家赶快来吃饭,说班主任祝老师都已经?来了。


    魏封骑摩托将路安纯送过去,他?还得回去给小孩做晚饭,监督着他?写作?业,只说晚些时候再过来。


    今天晚上全城的高?考生都在狂欢,路安纯和魏封到达火锅店时,店里还招待了好几个学校的班级聚餐,整个火锅店全是?青春的面孔。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神情,就像崩了许久的弹簧骤然松开,极致的放松中,又带了一点无所适从的惶恐。就连平时最?不爱说话的同?学,嗓门都放开了,喧喧嚷嚷,好不热闹。


    魏封和路安纯姗姗来迟,为了避免班上同?学起哄,他?俩一前一后,进了火锅店。


    路安纯在宁诺桌边落座,魏封则去跟祝敢果他?们打?招呼。


    班上同?学至今也没几个知道他?俩隐秘的地下恋情,即便是?毕业了,因为路霈,路安纯也不敢轻易公开。


    也许…他?们要永远藏下去。


    魏封没坐多久,掐算着魏然快放学了,便匆匆离席,只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走出店门。


    路安纯立刻低头给他?发?消息:“封哥,谢谢你。”


    二手机售后:“谢什么?”


    纯:“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他?。”


    二手机售后:“不要吃太辣,我不在,也不要喝酒。”


    “嗯。”


    席间,路安纯去了洗手间,出来时却听?到有女生在走廊边聊天。


    许初茉的嗓音很特别,有种糯糯的撒娇的质感,很容易分辨出来。


    此刻,她的声音似乎带了哭腔,絮絮地说着什么。


    身边朋友劝她:“不要这样啊,大家这么开心,你不要哭啊。”


    “我喜欢了他?这么久,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他?,但他?就是?不喜欢我。”


    “这种事,也没办法勉强啊。”另一个女孩劝道,“魏封拒绝了那么多女生,你也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啊…”


    猪队友不劝还好,这一劝,许初茉直接哭了出来。


    “我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谁,我那天翻了他?的物理?书,他?在书页里写了她的名字。”


    路安纯的心漏跳了一拍,又听?许初茉道,“路安纯那种公主,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配不配得上。”


    “不是?吧,他?喜欢路安纯啊?”朋友似乎很惊讶,因为平时真的很少看?到这俩人在学校里有太多互动?,“他?怎么敢,路安纯那种富家千金…连徐思哲都不敢轻易追的吧。”


    “对啊,魏封算什么,就算他?奋斗十年,二十年,他?都不可能配得上她。”许初茉擦掉眼泪,决然地说,“我愿意等,我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不是?,魏封理?科成绩那么好,你确定你考得上吗?”猪队友也是?专业拆台三十年,“他?还有斯坦竞赛金奖加成呢。”


    许初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意外地看?到,路安纯不动?声色地从洗手间走出来,在水台边冲了手,从容地用纸巾擦拭之后,转身离开。


    “她…她怎么在。”朋友有些慌了,尴尬地看?着路安纯的背影,“是?不是?都听?到了啊。”


    许初茉也没料到背后说人坏话,竟然会被当场抓包,脸颊胀红了,强撑着说:“听?见就听?见,我说的是?实话!”


    路安纯本来不欲理?会,今晚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她不想?闹不愉快,而且今晚之后,很多人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走了几步,她终究还是?忍不了别人说魏封半句不好,转身走了回来,明澈的眼眸笔直地望着许初茉,简直像要把她钉在墙上了似的。


    许初茉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肉眼可见的心虚。


    “你真的喜欢魏封吗?”


    “我…关你什么事!”


    “我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但我也知道,只要喜欢一个人,那他?胜过了别人千倍百倍,优秀到足以配得上任何人。”


    路安纯嗓音柔软,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怎么舍得在朋友面前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许初茉顿时哑口?无言,涨红了脸,强撑道:“我…我没有!”


    “如果因为得不到而贬低,以此获取某种心理?的平衡,那你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你自己。”


    说完这番话,路安纯不再理?会她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了。


    身边两位朋友相互间对了对眼色,也跟着离开,追上路安纯向?她道歉。


    走廊里只剩许初茉一个人,因为愤怒和难堪,她柳眉倒竖,气得直跺脚。


    这时,身后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响起来——


    “你看?,公主就是?这么傲慢。”


    许初茉回头,看?到柳励寒双手环抱,靠墙站着,那双三角眼里,带着轻佻的嘲讽之色。


    “你说什么!”


    “像她那种高?高?在上的公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一切。她根本不懂我们这些人需要多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般狠狠扎进了许初茉心里。


    是?的,她什么都有,有个有钱的老爸,成绩还那么好,老师喜欢她,班上女生喜欢她,追求者也是?络绎不绝…


    许初茉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跟魏封好上的。


    南嘉一中谁不知道魏封是?出了名的难追,可是?路安纯呢,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所有女孩心向?往之的那个人。


    太不公平了。


    许初茉恨恨地看?着柳励寒:“你和她不是?一家人吗,你不也像狗一样讨好她吗,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从没把我当成一家人。”柳励寒眼底划过一丝阴鸷,“她侮辱过我,就刚刚像侮辱你一样。”


    许初茉嗓音轻蔑:“所以呢,你能怎么办,你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谁说,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你有计划吗。”她来了几分兴趣,挑起下颌望着他?。


    “等会儿班委订了ktv包厢,我要你敬她一杯酒,诚挚地向?她道歉。”


    “你要我向?她道歉!”许初茉闻言,气得嗓音都劈叉了,“你疯了吗?”


    柳励寒嘴角提了提,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摸出一颗红色的水溶小药片,递进了许初茉口?袋里:“趁人不注意,把它放进路安纯的酒杯里。”


    许初茉微微一惊:“这…这是?什么?”


    “cuiqingyao。”


    听?到这话,许初茉的手抖了一下:“什、什么!你想?做什么!”


    柳励寒漆黑的眸子泛着兴奋的光——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个荡//妇。”


    第52章 快来


    晚上?同学们去ktv通宵唱歌, 班主任祝老师没有去,只叮嘱他?们早些回家,不要玩得太晚, 还要记得跟父母说一声。


    送走了班主任,同学们这才?真?正放松下来,男生们吆五喝六地点了好?几件啤酒, 誓要不醉不归。


    宁诺才?不喝他?们的?啤酒呢,她和?几个女孩去附近酒庄提了几瓶红酒和?香槟过来。


    路安纯本来也说不喝的?, 但宁诺很坚持地给她倒了一杯:“以前不喝酒可以理解,但今晚之后,我们就?毕业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不喝酒, 那你要什么时?候喝。”


    “真?不能喝,我答应过某人。”


    “唷, 我们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路安纯拗不过她, 也只能接过了那杯香槟,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还好?, 酒精度数不高。


    祝敢果高歌了一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把周围一帮男孩女孩给笑了趴下了:“猪肝啊,你今晚这是长辈专场呢, 居然还会唱这首歌。”


    “别说, 这是老祝最爱的?歌,我天?天?听?天?天?听?, 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祝敢果放下话筒,回头看?见路安纯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沙发角落里, 走过来, 压低声音道:“小千金,快把魏封叫过来啊, 他?不在,我唱歌都没劲儿。”


    路安纯笑着说:“怎么他?很给你捧场吗?”


    “那还用说,每次我唱完,他?都要给我献花,带头鼓掌。”


    “行,那我把他?叫过来。”


    路安纯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十点了,小学生应该已经要睡下了,于是出门?给魏封打电话。


    沙发另一端的?柳励寒给许初茉使了个眼风,许初茉心神不定,哆哆嗦嗦地攥着裙子,一动也不敢动。


    身边有闺蜜的?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问道:“茉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事,我想?唱歌,话筒呢?”


    “祝敢果那儿呢,一整晚都霸占着话筒,烦死了。”


    “我先?去点歌吧,你要唱什么,我帮你点。”


    “不用了,你点你自己的?。”


    许初茉不动声色地来到点歌台,经过路安纯位置的?时?候,她快速地将一颗红色药丸丢进她的?杯子里。


    药丸遇水后立刻溶水、消解于无形。


    她防备地环顾四周。


    好?在,周围男生玩骰子的?玩骰子,唱歌的?唱歌,女孩子也各自聚成一团,交头接耳聊着天?,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路安纯走到安静露台边,给魏封打了电话,过了十几秒,他?才?接起电话,喘息略有不平——


    “老婆。”


    路安纯还没开口,就?听?到背景音里有魏然的?哭声,然后好?像还被人捂着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魏然在哭啊?”


    “没有。”


    “骗人,这就?是魏然的?声音。”


    小家伙推开魏封紧捂他?的?嘴,声嘶力竭地大喊:“姐姐,救命,呜呜呜呜,哥要把我打死了。”


    “你又揍他?了!”路安纯血压都要上?来了,“你老揍他?干什么啊!”


    魏封很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淡淡道:“你没给他?辅导过功课,不知道有多气人。”


    “那也不可以动手。”


    “没忍住,也没怎么弄疼他?,这小子最近越来越玻璃心了。”


    魏然都快哭出猪叫声了:“姐,我哥不是人,你快点…快点和?他?分手!呜呜呜呜。”


    路安纯无奈地说:“不许再打他?了,都这么晚了,让小孩先?睡觉,大家都在等你呢,猪肝哥说你不来,他?唱歌都没劲儿,等你给他?献花呢。”


    “转告他?,我等会儿就?来给他?献花圈。”


    她笑了起来:“等你啊,快点。”


    “好?。”


    “姐姐我也要来!”魏然吊着他?哥的?手臂,高声道,“姐,我也想?来玩。”


    “又皮痒了?”魏封压低了威胁的?嗓音,“滚去睡觉。”


    “魏封,你不准凶他?。”


    “大小姐,你这种宠孩子的?教育方式,迟早废号。”


    “才?不会。”路安纯撇撇嘴,“我的?小孩,就?算做不出数学题,我也绝不会动手,我要让ta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魏封嘴角提了提:“放心,我的?孩子,不可能不会做数学题。”


    “这关你屁事呀!魏封,你不要脸。”


    “屁啊屁的?,跟谁学的?。”


    “跟你啊。”


    “不许说脏话。”


    “魏封你做人不要太双标。”


    路安纯对这家伙真?的?是又爱又恨,喜欢起来什么都愿意给他?,烦起来也真?的?好?想?打死他?,“快过来了。”


    “还有几道题,弄完就?来。”


    “好?好?讲啊,不许动手了。”


    “视情况而定。”


    “……”


    路安纯挂掉了电话,原本因为许初茉的?话而有些烦躁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心间塞满了幸福。


    和?他?说话,哪怕就?是隔着电话线吵吵嘴,路安纯都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她回了ktv包厢。


    许初茉本来在唱歌,一见她回来,嗓音都经不住颤抖了起来,唱错了好?几个音。


    “茉茉你怎么回事啊。”闺蜜笑着说,“你唱歌从来不跑调的?。”


    许初茉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到柳励寒狠狠瞪她一眼,让她不要犯蠢。


    “干什么啊你们,当听?演唱会吗?”许初茉定了定心绪,回了闺蜜一嘴。


    大家笑笑闹闹的?,氛围倒也还算融洽。


    路安纯唱了两首歌,一直没碰桌边的?那杯香槟,也一直没有人来跟她喝酒。


    柳励寒有些等不及了,又望了望许初茉,叫她主动些。


    许初茉一直在犹豫,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她要是再不采取行动,等会儿路安纯都该回家了。


    她心一横,端着酒杯来到路安纯面前,脸上?堆着勉强的?笑意:“安安,我…我为刚刚的?出言不逊向?你道歉,敬你一杯。”


    路安纯微微一惊,没想?到许初茉会主动道歉,犹豫地望着她:“今晚之后,也许我们再不会见面了,你没必要勉强自己来跟我道歉。”


    许初茉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我想?要请求你,刚刚那些话,请你不要告诉魏封。没错,也许今晚之后,我和?他?也不会再见面了,我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路安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浅浅地抿了一口香槟。


    她只喝了一小口,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效果,许初茉本来还担心不会成功,但祝敢果看?到路安纯开始喝酒了,也赶紧端着杯子过来和?她一起喝。


    路安纯也很给面子地和?他?碰了杯。


    “小千金,说实话吧。”


    祝敢果脸颊泛了红,眼底含着醉意,“以前我挺讨厌你的?,真?的?,我觉得你在玩我兄弟,像你这样的?人,你想?找什么男生,勾勾手指头,还不都轻而易举上?钩了。但我兄弟不一样啊,你别看?他?这么多人追,装得跟个情场浪子似的?,但实际上?,他?比你还纯。”


    路安纯眼角勾了笑:“猪肝哥,你喝醉了,乱说什么呢。”


    祝敢果宛如哥们一般揽着她的?肩膀:“真?的?,他?没爹妈,在小孩最需要爱的?年纪里,没人爱他?,你爱他?,他?一辈子都会对你好?,你别玩他?啊。”


    路安纯心里充塞着感动,眼含微醺,但她还有理智,不会在人前承认任何?事情:“我会对我喜欢的?人好?,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好?好?爱他?。”


    祝敢果还想?揽着路安纯唱歌来着,但药效来的?非常快,路安纯有点不舒服,推开了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里,抱着靠枕,眼神微微闭了起来。


    一股酥酥痒痒的?感觉,四面八方地漫上?了她的?皮肤,全?身好?像都烧了起来,很热,她本能地脱掉了针织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吊带。


    宁诺她们几个女孩边唱歌边跳舞,也没注意到路安纯的?异常,她感觉眼前的?人全?都变成了影子,模糊不清,神志也又些涣散了。


    更有不妙的?感觉出现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来姨妈了,身下一股一股地涌动着。


    她勉强地支起身子,从在书包里翻找了很久,终于从夹层里摸出了一张备用卫生巾,去了门?外走廊的?洗手间。


    好?在,姨妈没有来,但是……


    她还是垫上?了卫生巾,穿好?裤子,一个人扶着走廊的?墙壁,眉头紧促。


    喝醉了。


    脑海里有个声音清晰地告诉她,她喝醉了,必须回去了。


    她软弱无力的?手已经摸不到手机了,只能按下魏封送她的?那块智能手表的?紧急呼叫按钮,不过几秒钟,男人低醇的?嗓音从手表里传来——


    “老婆?”


    听?到他?磁性的?声音,路安纯脑海里组织“快来接我”的?话语,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几声嘤咛,她扶着墙、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魏封…你快来…”


    魏封听?出了她的?不对劲,皱眉问道:“你喝醉了?”


    “嗯,快来。”


    魏封挂掉了电话,甚至顾不得脚上?穿的?是夹板拖鞋,嗖的?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子,坐上?了摩托车,连安全?帽都来不及戴上?了,启动引擎。


    “哥!”魏然追了出来,“怎么了啊?”


    “乖乖睡觉,我去接你姐。”男人说着按下引擎,“轰”的?一声,如箭矢一般飞速蹿了出去。


    “哦,好?。”


    魏然回答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里。


    ……


    路安纯狼狈地坐在墙边,像个坏掉的?布偶娃娃玩具,喘息着,用脑海里仅存的?一点点意志力,控制着自己的?四肢,不要动。


    不能动…


    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这时?,包厢的?门?开了,一抹黑色的?身影走了出来,宛如黑沉沉的?岩石,压在她面前。


    路安纯脸颊潮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抬头朝他?望去。


    柳励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曾经在她看?来无比猥琐的?三角眼,此刻带着轻蔑,带着嘲讽。


    他?也是没想?到这女孩的?意志力这么强,居然还能忍得住。


    这药的?功效,他?不是没有见识过,以前在夜店会所看?别的?公子少爷玩,没几个能顶得住这药的?威力,一点点就?能让女人浪得不行,甚至当众把自己扒光了的?都有…


    不愧是路霈那死变/态调教出来的?好?女儿啊,忍成这样,连哼哼都没有。


    “Shitoul了吧。”他?拎着裤腿蹲在她面前,嘲讽地看?着她,“公主,快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样,有多sao啊。”


    路安纯紧咬着牙,使劲了全?身力气,骂了一声:“滚!”


    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嗓音,说出来的?话,也是软绵绵没有任何?力道。


    “你爸是怎么搞我姐的?,老子就?怎么搞你。”柳励寒嘴角挂着变态的?笑,伸手拍着她绯红的?脸蛋,“你不是傲吗,不是看?不起我吗,现在老子就?要你求我,求我给你啊,哈哈哈,求我啊!”


    “滚…”


    路安纯的?理智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她只能说出这一个字,重复着,“滚。”


    “你想?和?我单独相处吗?求我,求我我就?满足你。”


    说完,他?扶起了地上?的?路安纯,带着她朝走廊尽头走去。


    路安纯虽然极力抗拒,但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此刻就?如同残破不堪的?洋娃娃一般,任由他?扶着,朝电梯间走去。


    她甚至喊都喊不出来了,嗓音里能发出的?声音,只有嘤咛…


    柳励寒没胆子把路安纯怎么样,他?准备把她送回去,还能讨得路霈的?信任。


    但是在车上?,他?能做的?事情就?多了…没有人会知道。


    他?要好?好?欣赏女神跌落神坛变成dangfu的?全?过程。


    柳励寒兴奋地盘算着这一切,“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魏封带着一身初夏的?燥热,出现在了柳励寒眼前。


    迎面撞上?,他?动作十分迅速,夺过他?手里的?女孩,抬腿一脚便将柳励寒踹飞了出去。


    柳励寒真?没想?到魏封会在这个当口赶过来,她分明已经昏得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


    然而,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了,魏封如同发了狂的?野兽一般,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一拳一拳地宣泄着愤怒。


    “动我的?人,你敢动我的?人?”


    柳励寒从少年凶戾的?黑眸里看?出了他?是准备将他?往死里揍。


    路安纯就?是他?的?逆鳞,柳励寒稳稳地撞了上?去,死不足惜。


    柳励寒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门?牙都让他?打断了两颗,鼻血直流。


    直到路安纯艰难地拉住了魏封的?裤子,他?才?稍稍冷静几分,趁着他?分神之际,柳励寒一把推开他?,捂着翻肠倒海的?肚子,跌跌撞撞地夺路而逃,跑得无影无踪。


    魏封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女孩,轻轻拍掉她裙子上?的?灰尘,见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吊带,大片白?酥的?肌肤裸露在外。


    他?只碰到了她的?手臂,便察觉到女孩皮肤烫得不行:“你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魏、魏封吗?”路安纯如同藤蔓一般缠着他?,蹭着他?的?颈子,轻嗅着他?身上?熟悉的?薄荷气息,“你怎么才?来。”


    她委委屈屈地吊着他?的?颈子,都要哭了,“你怎么才?来啊…”


    “老子差点闯红灯了。”魏封扶着她进了电梯,也没什么好?声气,“说了我不在,叫你别喝酒,喝就?算了,还他?妈喝这么多。”


    路安纯依恋地环着他?,用白?皙柔滑的?脸蛋去蹭着他?,宛如猫咪一般:“我走不动了,抱我。”


    魏封揽着她的?腰,准备将她横抱而起,然而路安纯却揽着他?的?颈子,宛如树懒一般挂到他?身上?,shuangtui紧紧地缠着他?的?yao。


    魏封背靠着电梯墙,感觉到女孩的?轻蹭,呼吸蓦地变得急促了起来。


    “路安纯,你在…干什么?”


    第53章 台球


    魏封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他只?觉得路安纯是喝多了,抱着她走出了KTV,小心?翼翼地放在摩托上。


    “抱紧啊, 别?掉下去了。”魏封自己?也?坐了上来。


    不需要他提醒,路安纯紧紧贴着他宽阔硬实?的?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


    “我送你到小区门口?, 自己?走回去没问题吗?”


    “你家吗?”


    “你自己?的?家。”


    “我要去你家。”


    “你疯了吗。”


    小姑娘双手缠着他的?颈子,亲昵地吻着他的?颈子:“魏封, 我不想回家。”


    魏封看着女孩微醺迷离的?眼神里,很直白的?那股意思?。


    他强忍着那一股子呼之欲出的?燥热,给她戴上了愤怒小鸟的?头?盔, 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想的?话…下次我们单独约一段充裕的?时间,怎样都行, 现在太晚了, 安分点,听话。”


    他不想她受到任何责罚, 他见?识过她父亲的?暴戾,那是他此生都不愿意去回想的?心?碎画面。


    路安纯也?听话地不再勉强,抱住了他的?腰:“魏封, 我很难受。”


    “我知道, 开慢些,要吐跟我说”


    他启动了引擎, 顿了顿,又回头?道:“或者我们打车?”


    “不, 打车才是要吐了”


    魏封也?给自己?戴上了头?盔, 将车开得很慢很慢,避免她醉酒晕车。


    路安纯严丝合缝地贴着他, 手很不听话地钻进了他的?衣缝里,在他腹部和胸膛游走、摩挲…


    魏封:“……”


    女孩变本加厉地“欺负”着他,魏封将摩托车头?一转,驶入了漆黑偏僻的?一条小巷,摘了头?盔扔地上,同时也?摘了她的?头?盔,将她拉起来,按在墙边,发了疯一般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含杂着酒精的?芬芳醉意,路安纯无师自通地递出了温软的?舌尖,身体也?因为他的?触碰而经不住轻微地颤栗着…


    魏封像野兽般侵吞着她,令她无法招架地试图闪躲,而他有力?的?手掌钳住了她的?下颌,逼她迎着他,接受他全部的?掠夺和侵占。


    夜色温柔,初夏的?风从巷子里穿堂而过,发出空旷的?呜咽,宛如诗人颂唱着夏日的?小夜曲。


    女孩渐渐消停了下来,紧攥着他的?衣角,似求饶般…趴在他的?肩头?轻轻呼吸。


    魏封安慰地吻了吻她濡湿的?下唇,又吻了吻她可爱的?鼻尖,低头?给祝敢果打了个电话。


    “封哥,你还没来啊,你老婆也?不见?了。”


    “她现在跟我在一起。”


    “懂了,你俩过二人世界去了,嘿嘿,反正你俩也?不敢公开。”


    “猪肝。”魏封嗓音严肃了起来,“路安纯到底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啊。”


    “放屁,她现在醉得跟…”


    魏封脱口?而出的?比喻很粗俗,及时止住,“说实?话。”


    祝敢果赌咒发誓:“是大实?话啊,真的?没喝多少。我看着她呢。”


    说话间,路安纯使坏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魏封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喘,祝敢果敏感地问:“你们在干啥?!”


    魏封拉开了路安纯,惩戒地掐了掐她的?腰,让她老实?些。


    “你确定她没喝多少?”


    “确定啊,就一杯香槟,不超过10度的?饮料型香槟,她只?喝了两三口?。”


    “知道了。”


    魏封挂掉了电话,捏着路安纯的?下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脸颊炽热的?肌肤,看着她脸上不自然的?潮红,眼神却变得犀利了起来。


    “老婆,上车。”他给她戴上了安全头?盔,扶着她坐上了车。


    路安纯似乎消停多了,软绵绵地抱着他,微若蚊吟般对?他道:“魏封,我不舒服…”


    “我知道。”


    他将摩托驶出小巷,径直来到人民医院门诊部,挂了急诊,小姑娘虽然比之前清醒了些,但?走路还是有些踉跄,魏封抱着她去了抽血室。


    “魏封,我不打针。”她看着护士拿来了尖锐的?针头?,“为什么?要打针啊。”


    魏封轻轻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怕…”


    她撒娇般将脑袋埋进了魏封的?颈项里,魏封轻轻托着她瓷白的?手臂,对?护士道:“麻烦您轻一点。”


    护士看了看面前这少年,分明?生了一张锋利的?面庞,眼神却温柔得简直要融化?冰雪了,可以想见?他有多么?疼爱怀里的?姑娘,才纵得她像小孩一样撒娇。


    抽完了血,护士对?他们道:“我会开一些葡萄糖,先醒醒酒吧,等半个小时出结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谢谢。”


    魏封让路安纯在抽血室的?小床上平躺了下来,坐在她身边:“睡会儿。”


    路安纯如小猫般,趴在他身边,靠着他闭眼休息:“魏封,我不舒服。”


    这话,她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因为是魏封,她就是愿意不厌其烦地对?他说。


    “我会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用指尖轻轻勾着女孩的?下颌,黑眸深邃如冰冷的?夜,只?在望向她时,才稍稍温柔些。


    半个小时后,医生拿着检测结果,面色凝重地走进来,说道:“我建议你们直接报警。”


    路安纯困惑地看着医生,而魏封脸色冷沉,心?里猜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不仅仅含有酒精,还有一种管制精神药品y-羟基丁酸成分,具有cuiqing的?作用,误食了这种药物?的?受害人,会头?晕乏力?,甚至产生幻觉,间歇失忆。”


    说着,护士便将端来热水,给路安纯喂了一颗几颗药丸,帮助她加快新陈代谢,将药物?尽快排出体内。


    “所以,她应该是误食了这种药物?,才会产生这样的?症状,我建议你们报警。”


    魏封听得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摸出了手机,按下了110。


    路安纯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用虚弱的?嗓音道:“魏封,不行,一旦报警,我爸必然会知道这一切,不能让他知道!”


    魏封能感受到小姑娘的?惶恐,但?他内心?的?怒火却难以平静。


    “你爸在C城?”


    “他在外?地,但?如果报警,他一定会知道,我好不容易能喘过气来,我不想…不想回到从前的?生活,求你了!他会打我!一定会!”


    路安纯近乎哀求地抓着他的?手,终于,魏封还是放下了手机,竭力?压制着情绪,点了点头?,轻轻地抱了抱她,就想抱着柔软的?破旧洋娃娃,不敢用力?,却心?疼至极——


    “以后,我不会单独放你一个人了,绝不会,我向你保证。”


    “你一直都在保护我啊。”


    待她状况稍微好些,魏封将路安纯送回了家,第二天就去了ktv,拿着路安纯的?检测单找到了ktv经理,经理也?怕闹大,毕竟昨天过来玩的?高三生居多,其中说不定还有未成年。


    经理忙不迭地带他去看了监控。魏封仔细看着包厢里视频画面,视频清清楚楚地拍下了许初茉给路安纯投药的?全过程。


    魏封保留了监控的?证据,将许初茉约了出来。


    以前如果魏封约她,许初茉肯定会开心?得飞起来,但?昨晚她对?路安纯做了那样的?事,心?里有鬼,自然不敢见?他,推三阻四。


    魏封也?不是吃素的?,电话里,他告诉许初茉自己?就在派出所门口?,如果她不愿意私下解决这件事,等会儿就是警方去她家里,当着她父母的?面将她带到派出所。


    许初茉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忙不迭地跑了出来,跪在魏封面前,哭哭啼啼地把事情全部交代了。


    魏封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对?她动手,他不是什么?善茬,但?在体力?的?绝对?优势之下对?女孩动手,终究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尽管他看许初茉投药的?视频,已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了。


    许初茉把柳励寒交代了出来,说一切都是他吩咐的?,她当时是被路安纯气昏了头?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其实?那晚回去她就已经后悔了,一整夜都没有敢闭眼,又上网查了自己?的?行为到底有没有违法,越查越害怕,一整晚提心?吊胆。


    她跪着求魏封不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她可以跟路安纯道歉,请求她的?原谅,但?如果事情闹大了,她的?前途就毁了。


    魏封知道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做的?,她拿不到这种药。


    他面无表情地摸出手机,让许初茉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包括柳励寒给她药时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对?着摄像头?一一交代了。


    当天晚上,魏封在柳励寒家门口?堵住了他。


    柳励寒看到巷子尽头?满身戾气的?少年,下意识察觉到不对?劲,拔腿就跑,一转身,祝敢果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脚将他踹飞到墙上,怒声道:“小千金是什么?人,凭你这狗东西也?配搞她?”


    魏封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柳励寒想解释什么?,但?魏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将他摁在墙边,冲拳狠狠朝他腹部袭来,打得他如虾一般躬起了身子,狼狈地跪倒在地上。


    魏封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不了,简直跟疯了一般,拳头?如雨点般凌乱地落在他身上。


    他没什么?章法,就一同乱揍,如野兽般喘着粗气,发泄着胸腔里滔天的?怒火,紧握拳头?的?手背都冲出血了,柳励寒更是鼻青脸肿。


    祝敢果一开始听魏封他欺负路安纯这件事,也?是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弄死柳励寒这猥琐男。


    但?看到魏封好像真的?把他往死里揍,祝敢果也?吓了一跳,赶紧将他从柳励寒身上拉开。


    “你把人弄残了,你就得进去!”


    魏封愤怒地喘息着,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凶光戾气,忍不住还要上前,祝敢果连忙挡住他:“你进去了,小千金得哭成啥样。”


    这话有用。


    路安纯简直就跟开关似的?,分分钟就能让他断电,让他冷静下来。


    祝敢果回头?踹了柳励寒一脚:“还能动?”


    柳励寒擦着嘴角的?血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嘴角挂了一丝狞笑——


    “你果然不敢报警,只?能私下找我泄愤。”


    魏封摸出手机,里面有许初茉交代情况的?视频,他冷冷道:“如果我高兴,每天都可以来找你泄愤一次,你同样不敢报警。”


    “魏封,你也?知道她爸是怎样一个魔鬼吧。”他用力?地咳嗽了起来,啐了一口?血,“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你迟早会被她爸弄死。”


    说完,他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离开。


    魏封低头?,干燥的?薄唇咬了一根烟,手背都磨破皮了。


    祝敢果给他递来了火,白雾从他唇边溢出来,一根烟之后,总算稍稍冷静了几分。


    “封哥,他是啥意思?啊?为啥说小千金他爸要弄死你,她爸不是路霈吗,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啊,慈善企业家。”


    魏封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嘲,简单地说了路安纯和她父亲的?关系,祝敢果震惊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一直以为,路安纯出身良好,家境优渥,千金大小姐一个,没想到她光鲜的?表面之下,还有这样恐怖的?遭遇。


    “你说小千金额头?上破相那块疤痕,是她爸搞的?啊?”


    魏封神情冷峻,沉声道:“她爸打过她很多次,我不知道她身上有多少伤。”


    “妈耶。”


    祝敢果无法想象,就算是老祝对?自己?这样恨铁不成钢,也?从来没有真的?对?他动过手啊。


    “小千金这么?乖,她爸怎么?下得去手!”


    魏封不知道她爸怎么?下得去手,但?路安纯说过,暴力?只?是最简单轻松的?惩罚罢了,他知道怎样让她陷入痛苦的?深渊,折磨她。


    祝敢果犹豫地说:“但?是封哥啊,这个事,我觉得还是要报警啊,柳励寒那个猥琐男,揍他一顿真的?太便宜他了。”


    魏封将烟头?杵灭在黑沉沉的?墙边:“这梁子结下了,我不会放过他。”


    皮肉之苦根本算不上什么?,他想让欺负她的?人付出更惨烈的?代价,生不如死。


    ……


    那段时间,路安纯在家老老实?实?当了好几天宅女,每天上午在画室练画,下午在花园里种种花、看看书,魏封竟然也?一直没有约她,甚至都没怎么?给她发消息了。


    路安纯骨子里还是有点小傲气,他不找她,她也?不会主动。


    她给魏然打电话,问候他的?学?习情况,从魏然那儿旁敲侧击地得知了他哥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当家教给学?生补习奥数,晚上就在一家高档台球会所打工,一分钟都没闲着。


    虽然很辛苦,但?据说赚得还挺多的?,第一个学?年的?大学?学?费都快让他挣出来了。


    听到魏然这样说,路安纯是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在最需要父母庇护的?年纪里,魏封已经能独挡一面地养活自己?了,不仅如此,他还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给魏然提供最好的?生活。


    路安纯有几次明?里暗里要给魏然零花钱,明?面上他不会多说什么?,但?一个眼神递过去,魏然哆嗦着压根不敢接。


    路安纯骂过魏封,这家伙在她面前倒是乖得很,老婆老婆地叫得很亲热,但?他倔强的?脾气却丝毫不会改变。


    他不接受路安纯任何经济方面的?帮衬,他有自己?的?骄傲。


    “姐姐,最近哥在网上给我下载了好多京市的?小学?入学?测试题,我做了几套,错了好多。”魏然丧气地说,“好难哦,我觉得我可能考不进去了,你和我哥真的?都要去京市念大学?吗。”


    “你哥过了航大的?自主招生,高考发挥应该也?不错,百分之九十九,会去的?。”


    “我哥能进航校,可我要是考不进好的?小学?怎么?办?”


    “没关系啊,你不要担心?太多。” 路安纯绝对?属于无限度宠孩子的?那一类家长,安慰魏然道,“考不上超好的?公立学?校,咱们就念私立,给钱就能进的?那种。”


    “那需要好多钱吧?”


    “姐姐大学?会拿奖学?金,还能卖画,肯定能给你交择校费和学?费。不怕的?,我一定让你进最好最好的?私立学?校。”


    “哇!”魏然兴奋了一下子,但?立刻就丧气了,“可我哥不会同意的?。”


    “不需要他同意,我说了就能算,他拗不过我。”


    “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哥吗?”


    路安纯顺口?道:“是啊,姐姐这叫爱屋及乌。”


    “可猪肝哥说我哥才是舔狗。”


    “你哥不是啦。”路安纯笑了笑,心?里有很充实?的?幸福感,“我跟你哥,我们很相爱。”


    然而,魏然犹豫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说:“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千万不要生气。”


    “嗯,你问?”


    魏然很谨慎地措词,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爸妈或者我原来家里的?什么?人。”


    路安纯微微一惊,没想到魏然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但?仔细想来,她对?他莫名的?喜欢,无限度的?纵容,其实?…小孩子很敏感。


    她和魏封想要竭力?瞒住的?一切,反而欲盖弥彰。


    魏然什么?都知道。


    他似乎怕路安纯生气,所以问得相当含蓄。


    但?心?里…可能已经有了答案。


    路安纯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然然,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两个亲人,排在第一位的?是哥哥,然后才是姐姐。其他的?,都不重要,你一定要对?哥哥好。”


    “嗯,我记得了。”魏然也?很懂事,没有追问。


    “对?了,把你哥打工的?地址告诉我。”


    “啊,你要去找他吗?”


    路安纯用肩膀夹着手机,将刚出炉热腾腾的?热甜点装入保温盒里,还险些被烤箱烫了一下手:“我好久没见?你哥了,真的?好想他啊。”


    “哎呀,好肉麻,羞羞。”


    路安纯嗅着小蛋糕的?甜香,眼底弥漫着幸福的?笑意:“快跟姐姐说,他在哪里打工。”


    “哥不叫跟你说,他说那里乌烟瘴气的?,不要你去。”


    “还想不想要姐姐送你赛车模型了?”


    “唔,那你别?说是我说的?。”


    “我就假装路人,偶然遇见?他了。”


    ……


    路安纯根据魏然提供的?地址信息,来到了这间名叫洛朗的?酒吧台球会所。


    这间会所是会员制,一般客人轻易不让进,路安纯很爽快地摸出现金办了一张会员卡,走了进去。


    台球会所宽敞明?亮,既有吧台,又有卡座区,正中间有观赏表演性质的?台球比赛,而底下也?有供客人娱乐的?台球桌。客人可以在卡座区欣赏比赛,也?能自己?上手玩几球。


    乌烟瘴气倒也?是真的?,因为这里提供酒水服务,所以抽烟喝酒的?男性客人不在少数,甚至还有搂着女服务员占便宜的?。


    服务员态度非常好,每一个人都是面带微笑,对?路过的?客人点头?致意。


    路安纯想象着魏封这样子对?别?人微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所认识的?他,一身傲骨,从不低头?。


    很快,路安纯看到了魏封。


    他穿着白衬衣黑马甲,修长挺拔。


    头?发梳得规整,就连额前最喜欢炸毛的?那两根头?发,都服帖地梳理整齐,露出了挺拔的?额头?,顶灯刺目,照得他五官越发立体英俊,他的?唇明?显偏薄,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锐利之感。


    在所有英俊的?服务生里,很显然,魏封是最帅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


    他正在台边帮客人摆球。


    见?路安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吧台边的?酒保小哥笑着说:“他是我们这儿最受女客户欢迎的?服务生。”


    “是吗?”路安纯眼里眉间都是笑,“这么?受小姐姐的?欢迎啊。”


    “可不是,我们这儿的?服务生,想要做出好的?业务,也?要靠脸吃饭啊。”


    “你们这儿怎么?做业务啊?”


    酒保小哥指了指玻璃柜里一列花花绿绿的?外?国酒:“卖酒啊,这些,能卖出去的?都有提成。”


    “不是台球会所吗,还搞这一套啊。”


    “我们这儿除了玩球,能做的?事儿多了。”


    路安纯还没来得及细问,一转头?,便看到有客人拿着酒杯,直接当众淋在了魏封头?上。


    滴滴答答的?红酒液体顺着他柔软的?发丝流淌着,弄脏了他襟前的?白衬衣。


    少年抿唇,微笑着地等待着客人发泄完毕,然后转身回更衣室换衣服,笑容尽消。


    路安纯的?手攥紧了杯子:“他们在做什么??”


    酒保似乎见?怪不怪:“常事,我们这里,只?要别?动粗,想做什么?都行,服务行业嘛,客人想找乐子,我们就提供乐子。”


    “这不是侮辱人格吗!”


    “有什么?人格不人格的?,穷人哪有什么?人格。”


    “……”


    路安纯心?很乱,她简直恨不得赶紧攥着魏封离开这里,她不要她男朋友受这种委屈。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魏封在她面前一直保持着高姿态,很骄傲,他不会愿意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她看见?。


    路安纯拎着装了点心?的?保温盒,忍着眼泪,离开了台球室。


    魏封重新换了衣服出来,酒保小哥将刚开的?条子踹到他衣兜里,笑道:“封哥,刚刚那一下没白受啊,有个年轻的?小姐姐,看着你都要心?疼哭了,直接点了五千的?酒,记的?是你的?名字,你这一下子,五百的?提成就到手了。”


    魏封没什么?表情,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淡淡问了句:“是哪位?”


    “新面孔,没见?过,漂亮得很啊!而且是真有钱,直接给现金。怪得很,你说说,谁他妈出来玩身上能带这么?多现金。”


    他拿着玻璃杯的?手,猛地一紧。


    第54章 真实


    夜间, 路安纯接到了魏封的电话?,约她在后门断墙亭边见一面。


    那里几乎成?了他俩偷偷约会的秘密基地,魏封挑选的地方绝对安全, 完美避开了所?有?监控,人迹罕至,又极有?氛围感?。


    破旧的断墙、荒芜的旧亭、郁郁葱葱大片青绿的茂盛林荫, 共同构成?了一种传统爱情的地老天?荒感?。


    路安纯很喜欢在那里和他见面,但今天?…她有?些?踟蹰。


    电话?里, 少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爸在家吗?”


    “怎么你找我爸有?事?”路安纯略带调皮地回了一句。


    魏封顿了顿:“你知道我想找谁。”


    路安纯心虚地说:“路霈不在,但…今天?还?是不见吧。”


    “为什么?”


    “我害羞。”她胡乱诹借口?。


    “你对我…害羞?”


    “那天?晚上的事, 我好像占了你很多便宜。”


    他鼻息间一声轻嗤,伴随着夏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明显, 但路安纯知道他应该是在笑,情绪稍稍放松了些?。


    “不许笑!”


    “幸好我是个正?人君子。”魏封仍旧眉眼带笑, “不然你就惨了。”


    “你?正?人君子?”路安纯也是忍俊不禁。


    “难道不是。”


    “是是是。”


    魏封虽然总喜欢对她耍点小流氓,但他有?自己的底线,任何亲密的事情, 只要?她叫停, 他绝对不会再多进犯哪怕一寸。


    “快出?来。”他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出?来干什么啊, 外面好热哦。”


    “我想见你。”


    “为什么你想见我啊?”


    “想见你还?需要?为什么?”


    “唔…”


    终于,少年语气缓和了些?, 调子也软了很多:“这几天?工作忙,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路安纯躺在床上,指尖圈着柔软的发丝把玩着, 仍旧跟他磨磨唧唧:“那我…考虑看看?”


    “老婆,不想我吗?”


    “……”


    一句话?,就让她缴械投降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魏封跟她服软,大概…只要?他肯放软调子撒撒娇,她什么都?能应了他。


    “等我啊。”


    路安纯挂了电话?,坐到镜子前,速度飞快地给自己画了个清浅的淡妆,涂上豆沙色口?红,换了件薄荷绿的花边小裙子,偷偷溜出?了篱笆门。


    很远就望见他清瘦的身影,站在亭子边,穿了件白色薄衫,单手?揣进了黑裤的侧兜里,懒散地半倚着墙。


    黯淡的暖黄路灯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皮肤白得宛若从日漫里走出?来的少年,一身清隽气。


    路安纯一路小跑着,想扑进他怀里狠狠蹭他,但看到他脸上淡漠的表情,拿不准他究竟是不是来找她算账的,所?以犹豫着,没敢太亲昵。


    “我给你做了点心来着,芝士蛋糕。”路安纯将玻璃保鲜盒取出?来,放在亭桌上,“虽然有?点冷了,我下午没忍住,又吃了两?个半,现在…还?剩半个,你要?不要?尝尝。”


    魏封也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质蛋糕盒:“巧了。”


    路安纯凑了过去,打开盒子,那是一小块黑森林蛋糕。


    她笑着拆开了小勺子,又将芝士蛋糕推到他:“一起吃。”


    魏封没接勺子,直接用蛋糕垫纸拿起来尝了尝。


    “你做的?”


    “对啊,我跟着教程做的,好吃吗?”


    “还?行,但过甜了。”


    “是吗?给我尝尝?”


    路安纯将脑袋探过来,在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小口?:“我觉得还?好啊,是你不爱吃甜的吧。”


    魏封见她完全没有?嫌弃,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很甜,又泛着微酸。


    他一口?吃光了剩下的蛋糕,抬起单眼皮,扫她一眼:“你来洛朗会所?了。”


    “啊,没有?!”路安纯放下勺子,下意识地否认,“不是我!”


    “我什么都?还?没说。”


    “反正?不是我。”


    魏封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小沓红钞,那是他拿到的提成?,500。


    路安纯见势不妙,立刻道:“魏封,你要?是敢把钱还?给我,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分手?警告”已经快被她用烂了,但…这招对魏封就是好用。


    魏封捏着那一沓钱,也没有?一定?要?还?给她的意思?,“路安纯,你最近很有?钱?”


    “我最近有?几副画放到画廊里,卖了一些?钱。”


    “但我不要?你可怜我。”


    “我没有?可怜你。”路安纯指尖划着他冷冰冰的手?背,“你分不出?可怜和心疼的区别吗,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打工那么辛苦,回家的路上我边走边哭。”


    这句话?狠狠地刺激了魏封的神经,再也忍不住了,下一秒,他将她拉过来,单手?捧着她的腰,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抬起女孩的下颌,吻上了那令他朝思?暮想的柔软唇瓣。


    C城的夏日,空气里全是暧昧又潮湿的因子。


    他亲吻她时不会闭眼,眼神会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欣赏着她羞涩又陶醉的表情。


    路安纯撞上他灼灼的眼神,只觉得招架不住,脸颊红透了。


    他粗粝的指腹轻轻抚摸着她下颌,舌尖强势地探入,酥酥麻麻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手?软软搭在他胸口?,轻轻推了一下。


    这一下却让魏封搂她更近了,他胡乱地亲吻着她白腻的颈子,路安纯仰着头,她害怕留下草莓的痕迹,只颤声说:“轻一点。”


    魏封果然温柔了许多,在她颈间不留痕迹地亲吻着。


    路安纯感?觉脑子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思?绪凭空消失,甚至呼吸,甚至心跳。


    他只是吻着她,就让她快乐得几乎流下眼泪,魏封眷恋地抱着她,很久很久都?不肯松手?:“哭什么啊,傻瓜。”


    路安纯摸着魏封的脑袋,后脑勺刺刺的短茬子却让掌心很舒服,他以前说过不喜欢被人碰到头,因为那是他常受伤的地方。


    她的心都?要?碎了,嗓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想你被欺负,魏封,你要?是没那么骄傲,我就会让你过得很好很好。”


    魏封笑了,咬了咬她挺翘的鼻子:“懂了,大小姐想包养我。”


    “有?什么不可以,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你。”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把男人养废。”


    “你又不是其他男人,你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魏封又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路安纯对他的爱,满足得即便下一秒就死,也没有?任何遗憾。


    “路安纯,我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听他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路安纯双手?搭着他的肩:“说啊。”


    “我还?是想报警。”魏封漆黑的眸底带着刻骨的恨意,“那件事,我咽不下这口?气,欺负你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现在我手?头有?充足的证据,我能让他们…前途尽毁。”


    路安纯心惊胆战,连声道:“不行!不能报警!现在我们有?证据可以制约柳励寒,他才没去我爸那里告发我们的事,一旦报警,什么都?瞒不住了!”


    “能瞒他多久。”


    “能有?多久是多久,魏封,我想和你走下去,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路安纯想推开魏封,但他紧紧桎梏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就这样偷偷摸摸走下去吗,这样能有?什么未来?”


    她怕魏封犯倔,又气又急,脱口?而出?:“你真的以为我们能有?什么未来吗?你真以为我将来能当你老婆?你想什么啊魏封!能在一起的时间就要?努力珍惜,多一天?都?是赚到啊!”


    忽然间,她感?觉手?头一松。


    魏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底满是被欺骗之后的荒唐:“路安纯,你到底在说什么。”


    路安纯心脏跳空了一拍。


    失言了。


    这是她从未对他宣之于口?的真话?,真话?像刀子一样会割伤人心。


    即便他要?求她不要?再骗她,不可以再撒谎,但路安纯还?是说谎了…


    对于他们的未来,她比他更清醒些?。


    “我说,我们不可能有?未来,能在一起的时光很短暂,但就算短暂,我也想明天?之后,还?有?明天?,还?有?后天?大后天?…”


    路安纯的话?还?没说完,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魏封眸子里的破碎,仿佛最虔诚的修士亲眼见证神庙的崩塌、信仰的溃败。


    “路安纯,你说过,就算死,也要?在一起。”


    “那是骗你的,魏封,你知道真相吗,真相是我们都?不会死,但你会过得生不如死,你想一辈子都?像虫子一样活在泥泞中吗。”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只能咬着牙继续说下去,“魏封,别真的被恋爱脑被冲昏头了,理智点,也聪明一点,我们能在一起的时光,就竭尽全力地去做让彼此快乐的事,分开的时候…也要?下定?决心啊。”


    魏封忽然笑了,眼里全是荒诞与绝望,声带仿佛被割裂了一般:“原来你他妈都?计划好了,那我岂不是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你真是温柔、善良又识大体,又给我钱又让我弄,最后还?能让我全身而退,没有?半点麻烦,路安纯,老子真的要?谢谢你。”


    他的嘲讽让路安纯的心都?碎了,但她能怎么办…他们本就没有?未来。


    魏封心灰意冷地转过身,不再看她。


    不忍、也不敢


    他连他们以后小孩的名字都?想好了,未来他也会好好带孩子,给孩子补习功课,反正?这些?都?是他擅长的…他不会让路安纯操心生活上的事,他最会照顾人了,路安纯要?宠孩子,他就扮演严厉爸爸,小孩子讨厌他也没关系。


    这些?场景,魏封每个晚上都?在脑海里描摹,为他渴望的温馨小家添砖加瓦,然后想着她,无比幸福地沉入梦境。


    路安纯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奢望。


    她压根没有?和他走下去的打算。


    真他妈渣得没边儿了。


    魏封再没话?可说了,他转身离开了。


    路安纯一个人哭了会儿,用纸巾擦干眼泪,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吃剩下的巧克力蛋糕。


    他要?走,她也没有?阻拦,也没有?挽留。


    真相说出?来就轻松多了,她给不了魏封想要?的家,两?人非要?在一起那就只能玉石俱焚,但她不愿意魏封失去光明灿烂的前途。


    如果他想明白了这一茬,也许就会放弃她吧。


    男人终究比女人更清醒理智些?。


    路安纯吃完了蛋糕,连盒底的奶油都?搜刮干净,然后从容地抽出?纸巾擦擦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不是一个耽于悲伤的人,如果是,她没办法走出?那无尽黑暗的童年。


    路安纯最擅长的事,就是及时止住崩溃的情绪,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迎接黎明的朝阳。


    因为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好。


    ……


    两?人有?几天?没有?联系了,路安纯每天?宅在家里,把自己沉浸在画室里,画着那一张张极具情绪张力的抽象画。


    这么多年,绘画是她唯一排解情绪的方式。


    祝敢果生日那天?,约了好些?巷子里的朋友哥们去ktv玩,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十分热闹。


    觥筹交错的玫红光影里,魏封独自坐在沙发一角,姿态闲散,端着酒杯,漆黑的眸子埋入眉骨阴影里,眼底含了微醺的醉意。


    白皙修长的指尖拎着半截烟头,袅着白烟。


    一个穿着吊带牛仔裤、躺着波浪卷的女孩来到了他身边,给他倒了酒,还?说要?和他一起玩骰子。


    魏封拿起骰子盒,敷衍地晃了几下,开了盒,输了就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很明显,心情不佳。


    女孩叫康敏嘉,也是清河巷跟祝敢果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女孩,祝敢果叫她康姐,去年上了职校,学会了打扮,本来平平无奇的一张脸蛋,化了妆竟然还?挺好看,有?了几分网红的范儿,最近还?在短视频平台当美妆博主。


    她一直蛮喜欢魏封的,见他今晚心情不好,生出?些?别的心思?,不停地给他倒着酒。


    她甫一凑近,身上的劣质香水味就让他皱了眉。


    路安纯从不涂香水,但她身上有?香香的味道,是宝宝霜的奶香味。是的,她现在还?在用宝宝霜,因为是过敏肤质,后来魏封就喜欢上了宝宝霜那种淡淡的味道,还?给魏然也买了一瓶。


    不知道怎么又想到她了,魏封眼底划过一丝冷嘲,仰头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康敏嘉看着他颈上那颗滚动的喉结,心里痒酥酥的,凑近了他,嗓音软媚:“魏封,今晚我家没人,去我那儿休息啊。”


    魏封厌烦地推开了她:“老子喝多了。”


    “没关系。”她宛如藤蔓般,又缠了上来,“我照顾你。”


    魏封眼角微挑:“喝多了,ying不起来。”


    “……”


    周围一帮男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康敏嘉自然也笑,但笑容里多少有?些?尴尬,只能用打趣的调子来缓和气氛:“你在说什么呀,讨厌。”


    祝敢果走过来,隔开了魏封和康敏嘉:“嘉姐,魏封有?女朋友了,他只对他女友来劲儿,其他人都?不行,你别想了。”


    康敏嘉轻啐一声,说道:“我还?看不出?来,他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分手?了…”


    “那不能,他女朋友稀罕着他呢。”祝敢果将康敏嘉拉到对面沙发边,让她点歌唱歌,别再缠着魏封了。


    魏封酒量还?不错,很少喝的酩酊大醉,但这会儿脑子也又些?晕乎乎的,于是一个人走出?包厢,来到街边透透气。


    即将转入盛夏,微风中也透着一股子闷沉沉的躁意,这股子憋屈的闷热感?伴随着呼吸,进入了他的血管里,在他身体里无孔不入地乱钻。


    他再不做点什么,真的要?被憋死了。


    魏封背靠着凹凸不平的冰冷墙面,借着酒劲儿给路安纯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几秒就被接听了,女孩的嗓音仍旧温柔如初:“魏封。”


    听到她的声音,魏封眼睛都?他妈快红了,嗓音嘶哑,忍着胸腔里翻涌的酸楚,压抑地问她——


    “你就不想我?”


    第55章 纹身


    路安纯不是不想他, 她天天都?在想,专注画画的时候,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也是他的身影。


    但她不敢联系他, 如果魏封想明白了?、决心要离开,她是没有半点勇气和底气,去挽留他。


    纵然她真的很舍不得、很舍不得。


    “魏封。”她嗓音细细的, 浅浅的,每次念他名字时, 都?拖拽着一丝丝缠绵的娇气,“你是不是喝多了??”


    魏封的每一次呼吸,心脏都?一抽一抽地疼着,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跟她撒酒疯。


    但他这几天, 每一天都?要痛彻心扉地死一遍。


    电视剧里喝醉了?歇斯底里地向对方发?泄的场景, 他觉得特别不洒脱,不酷。


    “魏封, 今晚我可以溜出来,要见面吗?”


    “你都?不想我,见什么面。”


    虽然竭力忍着, 但嗓音里难免还是带了?点哀怨的调子。


    他有点懊恼, 干脆挂断电话?了?。


    路安纯重?新打过?来,被他挂断, 再?打,再?挂断, 最后索性直接关机了?。


    他简直像个又作?又娇、闹脾气的大小姐, 反而路安纯才?是包容他的那个人。


    魏封回了?包厢,继续喝着酒, 没注意到祝敢果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就坐到了?魏封身边,不让他再?灌自己了?。


    “你今天真他妈要把?自己喝死啊!”


    “少管。”


    “你在我生日上把?自己喝死,老子以后面每年过?生日,还要给你坟头上一炷香,你说我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魏封一脚给他踹过?来,他嘻嘻哈哈地闪躲开。没多久,祝敢果用手肘戳了?戳魏封:“哎,你看谁来了??”


    魏封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却见路安纯小心翼翼推开了?包厢门,宛如兔子般,谨慎又有些羞怯地跟大家挥手打了?招呼。


    她穿着白绿的连衣裙,细细的吊带在白皙的削肩上系着蝴蝶结。包厢里玫瑰色昏暗的光线里,她带着一抹夏日清爽的薄荷绿,走了?进来。


    看到魏封之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路安纯局促之色一扫而空,大步朝他走过?来,坐到了?他身边。


    “猪肝哥,生日快乐。”路安纯很妥帖地给他送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是祝敢果梦想了?很久的一套掌机游戏设备。


    “啊啊啊啊!”他快乐得简直要飞起来了?,“小千金,你别说这是你刚给我打了?电话?之后,去买的?”


    “怎么会,我知道?你生日,早就准备好了?。”


    祝敢果抱着游戏盒子,都?快感动哭了?:“小千金,我真的好爱你啊!”


    魏封虽然醉了?,听到这话?,锐利的视线仍旧如利刃般扫过?来,祝敢果连忙改口:“纯友谊,哥哥对妹妹那种…嗯!”


    说完,他抱着游戏盒子坐到对面沙发?上,一帮男生聚过?来围着看,羡慕得不行。


    路安纯靠着魏封坐近了?些,过?了?会儿,她很主动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魏封下意识地将拎着烟的手挪远了?些,避免烫到她。


    “谁让你来的?”


    “今天猪肝哥生日,他邀请我的,难道?我不该来吗。”


    魏封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嗤:“你给他买游戏机的钱,我后面会还你,现在身上没现金。”


    她一向习惯只用现金,不接受任何转账,以免留下痕迹。


    路安纯有点被他气到:“我送猪肝哥礼物?,是我的心意,你把?钱还我算怎么回事。”


    “你送他礼物?,因为他是我兄弟,这份情我受不起。”


    “魏封你这家伙…”路安纯简直被他气笑,“猪肝哥也是我朋友好吗!”


    “他不配,我也不配。”


    “你…你又来了?!”


    路安纯生气地踩了?他一脚,才?看到他穿的是她送他的运动鞋,鞋子崭新如初,被他保护得很好。


    猝不及防被她踩了?一脚,魏封眉头皱了?起来,立刻抽了?纸巾,蘸了?杯子里的酒,俯身去擦鞋子:“说归说,别动手。”


    “把?鞋脱了?!”


    “干什么?”


    “你不配穿,还我。”


    “……”


    魏封倒也真是头铁,居然真的解了?鞋带,脱了?鞋,递还给了?她:“拿去,分手快乐。”


    小姑娘真的来气了?,起身离开了?包厢,头也没回。


    众人咽了?口唾沫,视线望向了?魏封,他满脸不爽地稳了?几秒,终于还是忍不住,穿上鞋,连带子都?顾不上系,跟着追了?上去。


    空旷的街边,魏封揪住了?小姑娘纤细骨感的手腕:“你生气,你有什么资格生气,耍我的人不是你?你给了?我希望,老子这么多年都?从没期盼过?什么,现在你说,跟我只是过?一天算一天,你当我是什么…”


    路安纯眼睛都?红了?,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把?不争气的眼泪揩掉:“你说我当你是什么,我这么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


    “喜欢我,还要跟我分手。”


    “你以为我舍得吗,我怕你…被他欺负啊!”


    “老子什么都?不怕。”


    “你看,这就是我们永远无法解决的悖论。”


    两人热切地对视着,呼吸滞重?,情绪起伏。


    “那要不要接吻啊。”魏封提议,“我喝醉了?,好想亲你。”


    “你想就做啊,你问什么问。”


    魏封抱住了?她,覆身压住了?她的唇。


    这一个吻带着酒精的迷醉馥郁感,越吻越深,他也越抱她越紧,几乎令她动弹不得,保持着被他紧箍在怀里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他吻得很混乱,舔舐她的唇,她的脸颊肌肤,她的耳垂,哪儿都?要吻,好像喜欢她喜欢得不行了?。


    热烈又疯狂。


    路安纯喘息的间?隙,在他颈项边低低道?:“魏封,你明知道?我的处境,我每天都?在害怕,我怕因为和你在一起,毁了?你的未来,你好不容易才?…拥有的未来。”


    “我说了?我不在乎。”少年迷恋地嗅着她身上专属于他的气息,炽热的呼吸拍打在她耳畔,“路安纯,我什么都?不怕。”


    “魏然呢,你也不怕他出事吗。”


    魏封无言。


    是的,无论他如何勇猛,魏然都?是他的软肋。


    他抱她更紧了?,紧到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跟你在一起,真他妈是一种折磨,路安纯,老子真的要后悔了?。”


    路安纯眼角有泪水滑落,喉咙酸涩,艰难地向他道?歉:“对不起,魏封,真的对不起…”


    他用牙齿轻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身上留下肆虐的痕迹:“对不起有什么用。”


    他已经陷进去了?。


    “先不说这个,魏封…以后我们还要去同一个城市念大学?,现在先不吵架,好吗。”


    魏封知道?,此刻只能妥协,他和路安纯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险恶山隘,要想翻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能多一天…是一天。


    他只能妥协。


    “我的分数,北航没问题,英语拿不准,但数理满分。”


    “你对过?答案了?吗?”


    “不需要,这点自信还是有。”


    路安纯笑了?笑:“我也想好了?,我会报A大的美术系,跟北航在同一个大学?城,蛮近的。”


    “你确定能去?”


    “应该能的。”


    “我不喜欢北方,太他妈冷了?。”魏封眼神定定地望着她,“路安纯,这件事你要是再?耍我…”


    “你要怎样啊。”


    “我不会再?爱你了?,说到做到。”


    路安纯感受到少年眼神里的凛冽寒意,不禁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了?他:“魏封,你想不想看我的纹身。”


    ……


    魏封也觉得自己简直昏头了?,他载着路安纯,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家,一句话?没说,拉着她朝房间?大步流星地走去。


    小学?生正?趴在修理台上写作?业,见两人进来之后径直回里屋的房间?,连忙追上去:“哥,姐姐怎么来了?,你们要做什么呀?”


    “不关你的事。”魏封嗓音低沉,“回你的房间?。”


    说完,“砰”的一声,魏然被无情地关在门外。


    魏封早已无法按捺,将路安纯扔在了?床上。


    没有任何前面的动作?,他一向很直给,包括这件事,他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方,手伸到后面,扯开了?她的系扣。


    哥特式的纹身字母,呈现在他眼前,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东西。


    当然漂亮的不只是纹身。


    他漆黑的视线直勾勾地凝望着她,翻涌着无与伦比的强烈情绪,但又极其克制,不敢轻易触碰,也不敢有丝毫越轨的进犯…


    路安纯呼吸起伏,被他深邃直接的眼神轻抚着,让她禁不住一阵阵地颤栗。


    片刻之后,魏封轻轻将她抱起来,双手环着将她揽入怀中,替她系好了?背后的扣带。


    他不太熟练,所以动作?有些笨拙,有几次没有系上:“好像钩子扯坏了?,戴不上了?。”


    “你太粗鲁了?。”路安纯趴在他肩头,下颌轻轻搁在他肩上,“不戴了?,你给我找件宽松的外套。”


    他抱着她,却没有马上松开,似乎舍不得,还在留恋此刻旖旎的温存。


    “很漂亮。”


    “你不想碰碰吗?”


    他的手蓦地握紧了?拳头,缓缓松开,喉咙干痒地问:“能碰吗?”


    “不是刺了?你名字,还问什么。”


    第56章 甜蜜


    一开始, 魏封还挺克制,但也禁不住逐渐开始失控…


    路安纯纵容了他的一切,有时候受不了了, 也会?叫他稍微轻一点。


    她一直以为,就?这?样,两人顺其自然也会?做别的事?情, 但魏封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只在她允许的范围内恣意放纵, 却不越雷池一步,除非路安纯主动开口。


    路安纯一直觉得魏封性子?挺野的,但在这?方面?, 他真的听话得不得了。


    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甜蜜期, 魏封谈恋爱是真的很沉浸, 路安纯觉得自己已经够黏他了,但…还是比不上?魏封的某些上?头行为。


    甚至某天清晨, 路安纯醒来摸手机,看到魏封在凌晨3:23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二手机售后:“你说我们要不要用?情侣头像?”


    纯:“???”


    二手机售后:“【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他给她发了一连串的情侣头像,供她挑选, 有男生牵着女生的卡通人设图, 也有小猫和小狗亲昵图…都很高甜。


    纯:“你昨晚睡觉了吗?”


    二手机售后:“睡了三个小时。”


    纯:“你大?半夜不好好睡觉,看什么情侣头像啊。”


    二手机售后:“想你想得睡不着。”


    纯:“……”


    二手机售后:“选一个。”


    纯:“不选, 太蠢了,会?被猪肝哥他们嘲笑?。”


    二手机售后:“他倒是敢。”


    纯:“你今天有工作吗, 快去补会?儿觉啊!”


    二手机售后:“周末, 休息一天。”


    纯:“那正?好可以睡觉。”


    二手机售后:“睡不着,不过你再看看, 我觉得这?几张做情侣头像还行。”


    纯:“……”


    纯:“不用?情侣头像!”


    吃过午饭后,路安纯来到了二手手机店。


    盛夏将至,院子?里那棵大?槐树叶子?越发显得青翠郁葱,蝉鸣嘶哑尖锐的声音就?跟电钻似的,直往脑子?里钻,就?这?样的喧嚣与燥热,魏封倒也还能心无旁骛地?趴在维修台边,给一台无人机修理芯片。


    路安纯远远望见他,他穿着黑色工字背心,手臂和胸膛的肌肉似乎又比高三时期粗壮了不少,大?概是因为放假之后每天清晨都在锻炼的缘故。


    电风扇在他身?侧小桌上?咯吱咯吱地?转着,他是多汗的体?质,一道道水珠顺着优美的肌肉线条缓缓流淌着…


    他低着头,眉峰冷峻硬挺,深邃的眸子?专注地?盯着面?板,指尖拎着电笔轻触着…


    路安纯从侧面?绕过去,想吓吓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后面?,却不想,还没靠近,忽听他缓缓开口:“老婆,我在修很精细的芯片,你别乱来。”


    小姑娘放松下来,泄气地?靠着他身?边的台面?:“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闻到你的味道了。”魏封顺手将电风扇拨到她面?前,让凉风吹到她身?上?。


    “你是狗鼻子?吗?这?都能闻到。”


    “我是你的狗。”


    “……”


    路安纯盯着他手上?那台拆解得七零八碎的灰色无人机:“我现在能碰碰我的大?狗子?吗?”


    “随时。”魏封放下了电笔,张开了怀抱。


    路安纯笑?着抱了抱他,还吻了吻他干燥的嘴皮,魏封怕自己手不干净,所以也没碰她。


    亲热了一会?儿,路安纯便松开了他,望着桌台上?的无人机零件,好奇地?问:“你业务拓展了啊,居然修起了无人机。”


    “斜对面?王大?爷的玩具,他平时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不过这?机子?很老了,返原厂也没办法修,我拿过来试试。”


    路安纯看到他手边放了一本无人机设计的专业书籍,随手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头晕眼花。


    但魏封很擅长这?方面?,他自主招生填报的是飞行器工程专业,无论是修手机,还是修无人机或者其他的电子?产品,对于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路安纯以前没觉得多崇拜他,因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方面?,但此刻看着魏封投入地?摆弄无人机的模样,拆解着里面?精密的设备仪器,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真是帅得不行了。


    她很喜欢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种专注的模样,每分每秒都在闪光。


    “老婆,我是不是又变帅了?”他仍旧盯着机器,却一本正?经地?问。


    “额,还行啊。”


    “你盯着我,快看得我不好意思了。”


    “魏封你要点脸吧,我只是在看你修东西。”


    “外面?太热了,去我房间吹空调。”


    路安纯从维修台边跳下来,踱着步子?朝魏然的房间看了看:“我弟不在吗?”


    “九月开学,京市的小学没那么好进,给他报了个应考冲刺班。”


    “他愿意去京市念书吗?”


    “他已经做好环球影城的游玩攻略了。”魏封漫不经心道,“总归比我更愿意些。”


    路安纯知?道他一向不喜欢千里冰封的北方,也不喜欢寒冷,填报北航是为了她,否则,大?概率他会?选择往南走,去南航大?吧…


    她走到魏封身?后,揽住了他的颈子?,吻着他的耳鬓侧脸,唇上?沾了他咸湿的汗,她也不在乎,只是很动情地?吻着。


    魏封快让她弄得受不了了,放下了无人机,攥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女孩猝不及防间跌入他怀中?,被他抱过来放在腿边。


    她下意识地?要起身?,魏封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撬开了她的唇,轻柔辗转。


    这?一个吻带着夏日潮湿与燥热,吻得她脸红心跳,有些受不了,脑袋本能地?后仰,却又被他捧着后脑勺,两人压得更近了。


    他抱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两人的亲吻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湿润。


    忽然间,路安纯感觉到不对劲,手下移,似碰到了什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摸了一下。


    魏封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移开。


    路安纯视线下移,然后惊心动魄地?望向他。


    他嘴角勾了勾,眼神?玩味地?望着她:“别乱动。”


    小姑娘脸颊都红透了,身?体?本能地?贴合着他,揽住他的颈子?,靠在他耳畔轻轻说话,仿佛只给他一个人听。


    “小学生不在,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啊…”


    “如果你没对我说那番话,我早就?要你了。”魏封压抑着,嗓音绷得很紧,“现在,老子?怎么敢碰你。”


    “没关系,魏封,我不在乎这?个。”


    “我在乎。”魏封手指很用?力地?扣住了女孩的颈子?,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我要确定?你永远是我的,我才会?要你。”


    ……


    下午,路安纯陪魏封午睡了一会?儿。


    床上?铺的是夏日的凉席,他刚晾晒过的毛毯,还带着太阳晒过之后的阳光气息,轻轻搭着她的小腹,他从后面?抱着她,就?像有一整个安稳的世界贴着她。


    路安纯好喜欢和他一起午睡的感觉,无比惬意,无尽放松,昏昏沉沉地?跌入另一个梦境的世界。


    醒来时,有种不知?岁月何年的恍惚感。


    魏封还在睡,下颌贴在她颈项边,呼吸很安稳低沉,就?像有一片小小的羽毛轻扫着她的颈子?。


    路安纯虽然清醒了,却没有动,任由?他抱着她,闭上?眼听他的呼吸声,没一会?儿,竟然又睡着了。


    这?一睡,直接睡到下午六点。


    再醒来时,身?边空荡荡,魏封已经起床了。


    路安纯恍恍惚惚地?坐起身?,脑子?彻底放空,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屋外传来炒菜的“滋啦”声。


    她踏着拖鞋,好奇地?走出去,轻唤了声:“魏封?”


    “昂。”


    他在厨房里应了声,“菜快好了,出去等,这?里油烟重。”


    路安纯倚着门,看着他系小碎花围裙做饭的背影,他身?形挺拔,围裙尺寸不够,看着还有些小憋屈。


    她听到店里有人说话,以为是魏然回来了,懒懒地?走出去,发现魏然和祝敢果都在,俩人围着小茶几坐了下来,面?前摆着空碗,显然已经等着大?厨开饭了。


    祝敢果见路安纯居然从魏封的房间走出来,瞪大?了眼睛:“草!小千金你…”


    “什么?”


    “你下午…一直在?”


    “昂。”路安纯揉揉脑袋,顺势打了个呵欠,“睡了好久好久。”


    “你和我封哥…哈哈哈,行啊你们,这?大?白天的…”


    路安纯也不辩解,不怕任何人误会?,因为没有误会?,他们就?是在一起,很亲密、很相爱。


    “猪肝哥,魏封还会?做饭啊?”


    祝敢果很自豪地?说:“我们这?里的男人,有不会?做饭的?”


    “哈哈哈,也是啊。”


    “他手艺一绝,我隔三差五就?来蹭饭,是吧,小孩。”


    “是啊,我哥做饭超好吃,而且什么菜都会?,连续做一百天都可以不重样,婆婆都夸他,说以后谁嫁给他真是有福气了。”


    祝敢果笑?嘻嘻对路安纯道:“当封哥老婆很幸福的。”


    “我知?道。”路安纯浅浅地?微笑?着,眼底划过一丝苦涩,她怕自己可能没这?个福气了。


    今天魏封也算难得心情不错,做了好几样硬菜,水煮鱼、冷吃兔、毛血旺……都没放太多辣椒,属于路安纯能接受的范围,但还没入口,香味飘入鼻息间就?已经让她嘴馋了。


    “天呐!”魏然感叹道,“哥你今天怎么了,做这?么多!”


    祝敢果将筷子?递给他:“那必然是沾你嫂子?的光。”


    “呜呜呜,姐姐你每天都要来。”


    路安纯问他:“你哥平时做菜不这?样吗?”


    “你都不知?道他平时多敷衍,唔,虽然也很好吃,就?是份量超级少,每次都逼我吃光光。”


    “避免浪费,这?是应该的!”路安纯点点头,“而且吃剩菜也不好啊,每一餐都应该适量。”


    “姐,你也太护着我哥了吧。”


    魏封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吃你的饭,话这?么多。”


    路安纯将自己的空碗递给魏封:“封哥,我要吃米饭。”


    “先吃菜,别浪费我做这?么多。”


    “我喜欢边吃菜、边吃饭哎。”


    魏封无奈,起身?去电饭煲前给她盛饭,祝敢果感叹道:“真他妈听话啊,我封哥野狗一条,什么时候这?么听过话,小千金,你还真是驯狗高手啊。”


    “真难听,什么狗啊狗的,不许说我封哥。”


    “行行行,你们真的…”


    祝敢果不想搭理这?对散发着恋爱酸臭味儿的小情侣了。


    魏封给路安纯盛了饭,又给她夹了许多菜,坐在她身?边无声无息地?吃着饭,路安纯也给他夹菜,俩人腻腻歪歪的样子?快让祝敢果吃不下去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过两天看分填志愿,填完之后,你们想不想去哪儿玩啊?海边什么的?”


    魏然连忙举手:“想!!!”


    魏封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想什么想,模拟卷先上?九十再说。”


    魏然小嘴一撇,瞬间如泄气的皮球般,闷头吃饭。


    路安纯道:“不用?这?么拼,公立的考不上?,咱们上?私立的,没关系,然然,不用?有压力。”


    魏然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魏封道:“私立的我供不起。”


    “不要你,魏然的学费我出。”


    “你觉得可能吗?”魏封语调平淡,却仿佛说着不容争辩的事?实,“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插手我弟弟学费这?件事?。”


    “魏封,你敢这?样跟我讲话?”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所以你想打架吗!”


    小姑娘一扬手,魏封下意识地?伸手格挡。


    祝敢果一句话都不敢说,端着饭碗,笑?嘻嘻地?看着小情侣吵嘴。


    路安纯还是没舍得揍他,只是拧了拧他耳朵,魏封一脸不爽地?扯开她,仍旧固执道:“这?事?儿没得商量,暴力也不能让我屈服。”


    “魏然的事?,我有话语权。”


    “你的任何权利都越不过我,我是他哥。”


    “你不爱我了吗?”


    “很爱。”他给她夹了一块肉片,“但这?件事?,不行。”


    路安纯知?道他性格倔得很,认定?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而且思维完全就?是理科男思维,不管多爱她,该坚持的原则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她叹了口气,回头摸了摸魏然的脑袋:“姐姐救不了你了,这?个假期,你好好复习功课吧。哥哥赚钱不容易,咱们尽量考最好的公立,姐姐看好你。”


    “啊这?…”魏然拧着眉头,嘟嘟哝哝道,“姐姐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你还叫我不要有压力呢。”


    祝敢果笑?着插嘴道:“比起你,你姐更心疼你哥哈哈哈哈。”


    第57章 绝断


    愉快的心情没有保持太长时?间, 回?家的路上?,路安纯接到了柳如嫣的电话。


    她似乎带着哭腔,哆哆嗦嗦地问:“安安, 你现在在哪里?


    “马上?回?来。”路安纯预感不妙,问道,“柳姐姐, 怎么?了?”


    “你爸…忽然回?来了,见你不在, 他…他很生气。”


    路安纯听出柳如嫣嗓音里的惶恐,一颗心沉到了底。


    以?前路霈回?家前都会提前有消息,这次回?来的太突然了, 无论是她,还是柳如嫣, 都没有做好准备。


    因为那个男人的归来, 整个江汀别?墅的气氛几乎凝固至冰点,路霈坐在茶几边, 手里拎着一根雪茄,那双冰冷的黑眸没有丝毫情绪。


    柳如嫣哆哆嗦嗦地陪在他身边,脸颊红肿不堪。很显然, 这也?是路霈的杰作。


    路安纯无声无息地换了鞋, 走到他身边,故作乖巧地喊了声:“爸, 您回?来了。”


    “过来。”


    她身形微微颤了颤,停顿几秒, 走了过去。


    路霈很不客气地一把揪过她的衣领, 重重地将她按在了茶几边。


    路安纯得额头被撞得生疼,咬着牙, 一言不发,艰难地忍耐着男人所有的暴力。


    “安安,我这样相信你。”路霈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嗓音压抑,似乎怒火已经无法?控制了,“我拆了监控,让妈妈照看你,给你自由,以?为你会乖乖听话,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爸,您…您说什么?,我只是出去逛了逛啊!”


    他那宛如鹰爪般的手桎梏着女孩的下颌,情绪里带着某种病态的固执:“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呆在家里?”


    路安纯死命挣开了他,望着他:“你…你不能一直把我关在家里!”


    “我能。”


    路霈背靠着松软的沙发,挑着下颌,从容地望着她,“但我不愿意,安安,我不想像对你妈妈一样对你,我希望你乖一点、听话一点,快乐地呆在爸爸身边,让爸爸保护你,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都做不到吗?”


    路安纯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提到妈妈,她全身的血液都蒸腾了起来。


    这个男人,真的疯了!


    他不仅要困住她,让她像傀儡一样活着,他还要她心甘情愿、还企图控制她的情绪。


    路安纯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窒息。


    “安安,你也?想学你妈妈,背叛我吗?”他眼?角肌肉微微颤动着,望着她。


    路安纯紧攥着拳头,她明显感觉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抠破了。


    忍,只能忍。


    她颤抖地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盒,盒子里装着一枚银色卡地亚男士手表:“爸爸,我没有乱跑不回?家,这是我刚刚逛街的时?候给您买的,您生日快到了,我…我想送您一份礼物。”


    看到这份礼物,路霈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自小寄人篱下,被人看不起、被人轻蔑与忽视…永远留不住最渴望的东西。


    后来他忍辱负重、踩着最脏污的淤泥,一步步爬上?了权势的顶点,以?雷霆手腕夺回?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金钱、事业、甚至包括最在意的女人,将她永远困在自己身边。


    看似得到了一切,但他永远得不到的…就是在意之人的真心。


    路霈望着路安纯,又看了看盒子里那块表,眼?神里的冷冻终于消解了。


    他将手表戴到了腕上?,此刻终于表现得像个正常的父亲,嘴角浅淡地提了提:“你还记得爸爸的生日。”


    “我,当然记得。”路安纯小心翼翼地说,“您不过农历,6月19。”


    “今天晚归的事,就算了。”路霈抓起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北方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今天搬回?来住。安安,以?后我们?父女俩每天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


    路安纯如遭雷击般地望着他,手也?禁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竭力抑制着恐惧的情绪,用?平和的语气道:“爸,我马上?就要填志愿了,我准备填京市的A大,以?后我寒暑假会回?来陪您,我…”


    话音未落,路霈忽然笑着打断了她:“什么?A大,学校爸爸早就已经帮你选好了,你照着填报就行。”


    “什么??!”


    “川江美院,距离别?墅也?不过三公里,以?后你也?不用?住校,每天回?家住,爸爸随时?去学校看你也?方便。”


    路安纯猛地站了起来,嗓音尖锐得都快劈叉了:“您让我留在这里念大学!”


    “有什么?问题吗?”


    “您没跟我商量过!”


    路霈眉心微蹙,似乎觉得路安纯的想法?不能理解:“这件事需要商量?我以?为你不会想要离开爸爸,怎么?,安安,你想离开我吗?”


    “……”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是啊,是啊他怎么?会放她走!他早就已经规划好了她全部的人生,不过出差半年多?,才让她稍稍得以?喘息,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会放过她!


    “专业,能自己选吗?”


    “国画专业。”路霈淡漠地说,“我不喜欢看你画那些莫名其妙的抽象画,外?国的东西…没什么?意思。”


    路安纯自嘲地笑了笑。


    还问什么?。


    路霈全盘插手她全部的人生,又怎么?会给她任何自由选择的机会,她的每一条路,每一个选择,都已经被他全盘规划好了。


    柳如嫣实在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道:“安安喜欢的是油画,她的油画也?很好看…”


    还没说完,就被路霈冷冰冰的一句话打断:“有你说话的份?”


    她只能咬咬唇,作罢了,同情地望着路安纯。


    路霈知道路安纯无法?接受,但他并不在乎,因为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他缓缓起身上?楼,走到楼梯口,路安纯忽然沉声道:“爸,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


    路霈转身,面无表情道:“问。”


    “将来,我会结婚吗。还是一直陪着您,直到…永远。”


    这句话问出来,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柳如嫣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路霈病态的占有欲,无论是她还是路安纯,都是他的所有物,无法?拥有正常的人生,甚至自己的性格和喜好,都要被他操控。


    良久,路霈轻松一笑:“安安,你胡思乱想什么?,爸爸很关心你的幸福,别?人有的,我们?家安安也?要有。只是…”


    他顿了顿,说出了让路安纯通体寒凉的一句话,“那个人,爸爸会好好为你挑选。他会配得上?你,也?会像你一样…听话。”


    是,他不仅要掌控她的人生,还要掌控她的婚姻。


    他亲自会为她挑选一个丈夫,一个同样听话的玩偶,和她组建一个“幸福”的傀儡之家。


    路安纯头重脚轻地回?到房间,抬头,再度看到了那个冷冰冰的摄像头。


    之前在她的恳求下,路霈让管家拆掉了她房间的监控,然而现在,路安纯重新暴露在了恶魔之眼?的监视之下。


    无处不在,无路可逃。


    那晚,她没有洗漱,全身冰凉地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她生了一场病,时?而高?烧、时?而全身冰凉,路霈请了最好的医生过来替她治疗,而志愿填报的事情,也?全由路霈来操作。


    她就像被抽去了筋骨和灵魂的破布洋娃娃,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听着窗外?刷刷的盛夏骤雨,电闪雷鸣。


    这座闷热的城市,这个潮湿的雨季,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枯叶腐殖的气息。她的青春和生命,从今天开始,也?将在无尽闷热的潮湿中,一点点腐烂殆尽。


    她苍白无力的手拿起手机,钻进被窝里,给魏封编辑了一条短信。


    说什么?呢。


    她写?了很多?很多?,与他道别?,叫他不要恨她,叮嘱他照顾好魏然,不要冲动不要犯蠢…


    眼?泪如这个季节窗户玻璃上?的雨滴一般,肆意流淌着。


    她删掉了大段冗长的赘述,没留一句话。


    ……


    她生病的那几天,每天都是瓢泼大雨。


    这个盛夏,似乎特?别?多?雨。


    闷热潮湿是这座城市盛夏里永远的调性,魏封笔直的腿上?已经被那种点状的小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魏封每天都去断墙亭子边等?待路安纯,但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其实早有了心理准备,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如发疯的困兽一样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都没有,魏封惊异于自己的平静,平静得像一汪从来未曾掀起波澜的死水。


    他只是每天都去断墙边,她生病了,如果她想见见他,任何时?候,魏封都会在。


    但路安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是啊,她比他更有决断,下定狠心之后,是不会再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志愿填报的最后一天,连绵多?日的午后暴雨终于结束了,刺眼?的太阳从云端冒了头,瞬间将滚滚热浪重新输送到这座四面环山的城市。


    那是最后一天了,以?后他都不会再来。


    在他转身离开之时?,一个身形丰盈曼妙的女人,穿着防晒披风,沿着紫藤断墙,缓缓朝他走来。


    魏封曾经见过她,知道她是路霈的情人,柳如嫣。


    路安纯只言片语间也?提过她,她像姐姐一样照顾着她,帮了她很多?事情。


    柳如嫣走到亭子边,一双美眸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魏封,看得他浑身发毛,很不爽。


    “你真是很帅,难怪安安这么?喜欢你。”


    “您有事?”他浑身锐刺,说话也?很不客气。


    柳如嫣并不介意,笑了笑:“安安让我来看看,你还在不在。”


    “我每天都挑她爸不在的时?间过来,她一次都没出现。”魏封背靠着亭柱子,从兜里摸出烟盒,低头点燃,“不想见,就算了。”


    “安安有话让我带给你。”


    “有话自己来说,又不是没长嘴。”


    柳如嫣用?手绢抚了抚灰,坐在横椅边:“她不敢来,怕见了你就没有分手的决心,她又不是汤唯。”


    魏封的心冷寂寂的,沉声问:“她还有什么?毕业寄语送给我?”


    “叫你别?抽烟了。”


    “就这样?”


    “嗯,就这样。”


    魏封拧着烟头,终究还是将它按灭在了黑漆漆的断墙边,用?力到拇指都在疼:“跟她说,我戒了。”


    “你真的很听她的话。”柳如嫣笑了笑,“不过我是开玩笑的,她说的不是这句,这是我说的,虽然你抽烟的样子比其他男人更帅,但抽多?了真的会短命。”


    魏封冷寂的视线如利刃般、笔直的扫着她:“你觉得老?子现在很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啊,她说的没错,你脾气坏也?是真的。”


    柳如嫣知道男人此刻心如刀割,也?不再戏弄他,只说道:“安安说,叫你去天上?摘真正的星星,忘了她。”


    说完,柳如嫣不敢再看他,不想看到他眼?神里那种近乎破碎的悲伤,她背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转角时?,她还是没忍住回?了头,看到那少年将额头抵在墙边,他紧闭着眼?,大口呼吸着,也?在竭力忍耐着,身形轻微颤抖。


    柳如嫣从不悲悯别?人的苦难,但此时?此刻,看到如此令人心碎的一幕,她的眼?睛也?不禁微热。


    终于,似下定决心一般,她大步流星地重新走了回?来。


    魏封靠着褪皮的断墙,背过身去,似不想被任何人看到他脸颊流淌的某些东西。


    他挺拔的身影仍旧抽动着…


    “魏封。”柳如嫣定定地叫了他的名字,“你想和她在一起,不是没有办法?,但代价很沉重,也?许是跌入地狱,与虎谋皮,面目全非,甚至牺牲一辈子的自由去换取。”


    她迟疑了几秒,“你…想试试吗。”


    魏封没有半分的犹豫,回?过头,满布血丝的眼?睛用?力地望向她:“告诉我。”


    第58章 青春


    川江美院坐落于风景秀美的森林公园旁, 依山而建,有大片高耸入云的乔木林,环境清幽古朴。校园里还有大片人造湖, 每每放晴,就会有学生背着画板画架,去?湖畔写生。


    路安纯也喜欢坐在湖畔边绘画, 吹着幽幽风,看着湖面泛起层叠的涟漪, 闪烁着耀眼的鱼鳞金光。


    自上了大学以后,路安纯也不再装乖了,她已经失去?了最?珍爱的一切, 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去?讨好路霈、迎合他…


    她不再扮演父亲眼中的乖乖女形象, 对?他冷漠以待, 抱持着“你打不死我?、算你输”的决心,处处与路霈作对?, 每每遭受暴力之后,便以倔强的眼神予以还击。


    她用自己单薄的生命,与那个魔鬼进?行?着鱼死网破的抗争。并且随时准备好了, 像母亲一样, 死在某个寒冷的冬天。


    而这样做的后果,除了招致路霈暴怒之后的拳打脚踢, 就是更加有限的自由和严密的监控,以及苛刻的经济控制…


    但路安纯已经彻底看开了, 她不在乎了。


    她最?大的改变, 就是外貌风格的变化,学会了化妆, 烫了烟灰色潮流发,不再穿路霈希望看到的那种保守而固定、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衣服,她想穿什?么穿什?么,皮夹克、破洞牛仔裤、吊带背心、露背衫…


    这些衣服,路霈看见一次扇她一次,但路安纯不怕他。


    除了暴力,路霈已经没有折磨她的新点子了,她不再养宠物,甚至连关小黑屋也不怕了。


    哀莫大于心死,而心死的人,是最?强大的。


    她绽放的过于极致,宛如翩跹于暗夜里的黑色蝴蝶,危险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所以路安纯的追求者也数不胜数。她来者不拒,交往前明明白白告诉了对?方,他父亲不是什?么好人。


    有男生退缩,也有男生一往无前,爱她爱得要死。


    一开始,路霈会威胁利诱地让男生远离她,但后来慢慢发现,这姑娘换男友的频率,快得让他根本威胁不过来。基本上两三周,身边就得换新人。


    后来路霈也就放任了。


    管也管不了,除了揍她,他对?她无能为力。


    路安纯虽然男友换得快,但据她前男友说,没一个是真正碰得了她的。


    交往最?久的一个系草小帅哥,三个月,连大小姐一根手指头都没机会碰到,每天常规的约会活动?,就是陪她在画室绘画,陪到他打呵欠了,路安纯就会让他先离开,自己仍旧留在画室里,安安静静地作画。


    但即便如此,后来路安纯提分手,这小帅哥还哭着拉她袖子、挽留她,说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可再没有人,能如魏封那样,惊艳她一潭死水的青春了。


    那个让曾她发了疯一样去?热恋的少年,她用铅块,轻轻在素描纸上描摹着他曾经的容颜,那是一种极具野性张力的英俊。


    不过,只画了一半,她就用黑铅块用力涂掉了他的模样。


    不敢看他。


    “叮咚”一声响,宁诺给路安纯发了一条消息——


    诺诺不是小可爱:“你爸公司出的流水别墅度假山庄,下周正式落成!”


    纯:“你怎么会关心这个啊?”


    诺诺不是小可爱:“你不知道这个项目还没有试营业,就已经成了现在网上最?最?火爆的网红度假山庄了吗,无数旅游大v都在安利和推荐啊,关注度超高的!”


    纯:“都是营销的吧。”


    诺诺不是小可爱:“可能有一部分营销,但能火成这样,只靠营销是不可能的,这个流水庄园设计得太美了,真的,太漂亮的,不管是什?么角度拍,都能拍出超级大片,你爸…不愧能成为业内no.1的地产大亨,真的太有眼光了。【图片】【图片】【图片】”


    路安纯戳开了宁诺发给她的几张建筑图片,这个流水温泉庄园的项目,她在家听路霈开电话?会议时提及过,也是路霈这两年倾注不少心血的项目。


    流水别墅非常完美地融合了c城起伏的地势,位于主城区的山林之中,建筑主体隐藏在苍翠欲滴的绿植之中,清幽静谧。


    当然,流水别墅顾名思义,整个别墅建筑仿佛漂浮在山涧溪泉之上,潺潺的流水从架空的大理石台面倾泻而下,宛如拖拽了一条长长的流水飘带。


    同时,又有几汪温泉泉眼汇聚于潺潺溪流之中,冷热交织,使得整个别墅笼罩在白蒙蒙的烟雾之中,犹如仙居。


    仅仅只看图片,就美的令人心惊了,难怪会成为网络上的爆款网红度假庄园。


    纯:“看着的确还不错啊。”


    诺诺不是小可爱:“对?吧,你爸真的太强了!”


    纯:“是建筑师厉害,他只是投资而已。”


    诺诺不是小可爱:“不管怎么样,下周项目的启动?仪式,你最?最?最?好的闺蜜想拥有一张邀请函,如果不能去?,她所有的美好品德都会消失的呜呜呜。【星星眼】”


    纯:“如果他让我?去?,我?带你一起吧。”


    诺诺不是小可爱:“如果你想去?,你爸爸还会不让你去?吗?”


    纯:“诺诺,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很?糟。”


    诺诺不是小可爱:“唔…好吧,没事儿,不让你为难,等真正开业之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玩。”


    纯:“嗯!”


    ……


    宁诺和路安纯一样,也考上了川江美院,不过她学的是视觉传达,毕业后路安纯保了研,仍旧留在大学校园里。


    而宁诺则开始运营新媒体,成了网上的旅游博主,四处拍片儿推荐,粉丝还挺多,也有不少额外的广告收入,过上了许多人羡慕的自由生活。


    听宁诺说,她爸还跟路安纯她爸吐槽,说自家女儿多不听话?,毕业了也不回?公司上班,拿着相机到处拍拍拍,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让相亲也不好好相,几次把相亲对?象气得暴跳如雷;还说羡慕路总,女儿这么听话?,完全不让他操心。


    路安纯不知道路霈听到这些,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每个人都只看到别人光鲜的一面,苦果只有自己知道。


    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丝丝后悔…这些年对?她的所作所为。


    这样的揣测,没有结果。


    正常人是猜不到魔鬼心里在想什?么的。


    祝敢果和魏封一起去?了京市,路安纯不敢再关注他们的任何消息,在川江美院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就删掉了这两人的微信消息,以及一切联系方式。


    甚至…包括魏然的手表电话?号码,全部清空了。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将与他们再无关联,如同永不交汇的两条平行?线。


    但有时候,路安纯也禁不住会想象,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在新闻上看到那个少年英俊的面孔,也许是在载人航天器发射前一刻,作为最?年轻有为的工程师,代?表人类登上外太空,探索无尽未知的宇宙星空。


    甚至她还会脑洞大开,幻想他不慎跌入宇宙多维空间,然后回?到与她初相识的高三那年,他会不会做出相反的选择。


    讨厌她、远离她,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路安纯躺在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思绪天马行?空地漂浮着,心情平和而忧伤。


    耳机里传来了一首老歌,是飞儿乐队的《我?们的爱》。


    她跟着旋律轻轻哼唱着:“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候,云朵飘浮在蓝蓝的天空,那时的你说,要和我?手牵手,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


    一滴温热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淌到了草地上,顷刻间,消失无踪。


    路安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流眼泪。


    这么多年了啊,她还是会清晰地记得他的身影,像是剜在心底的血痕。


    魏封一直都是个有决断的男人,如果他真的狠了心,就不会回?头。


    这么多年,他没有一次回?来找过她,甚至没给她发过一条消息,纵然她一直用着当初他给她的那个手机号。


    也许,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星星。


    比她更美好。


    路安纯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想这些事了。


    她的青春已经腐朽,如行?尸走?肉,过一天算一天。


    只愿他平安、幸福。


    ……


    路安纯闲暇时,会去?城郊的福利院,教孩子们画画。


    福利院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她,拉着她“路姐姐”“路姐姐”地叫着,每当她过来,小朋友们简直“倾巢而出”,热热闹闹地围着她,在庭院跟她学绘画。


    孤儿院的院长都不禁感慨,说路安纯真的很?有爱心,不仅过来义务地教小孩画画,还时不时用自己卖画的钱给孩子们置办文具和生活用品。


    路安纯有她自己的执念,她愿意力所能及地帮助这些孩子们。


    从福利院出来,路安纯坐上了轻轨三号线。


    三号线一贯非常拥挤,又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潮拥拥攘攘如同下饺子般、推搡着。


    路安纯选了个靠窗的角落站定,低头看手机。


    热搜上也还挂着路氏集团旗下的王牌产品——流水别墅度假庄园项目即将启动?的消息。


    她再度点进?图片,仔仔细细地欣赏着这座极具美感的山间建筑。


    真是很?漂亮啊。


    路安纯指尖下滑,看到一则热点新闻,说这座建筑出自于一位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建筑结构工程师之手。


    这栋流水别墅,仅仅只是他的毕业设计。


    路氏集团工程部一眼就看中了这款设计,当时出高价买断了图纸。但买下来之后,找工程师参照图纸做进?一步的工程规规划,却?因为这款建筑过于别具匠心的设计,很?多结构性问题,没办法一比一实?景还原。


    无奈,路氏集团的工程部只能亲自将这位大佬请来,让他参与工程建造,却?遭到了这位大佬的拒绝,说他已经答应了另一家地产公司,即将入职。


    后来听说是路氏集团总裁亲自去?请,开出了天价的聘用买断薪酬,将这位大佬留在了路氏集团,避免被对?家给挖走?。


    他一进?去?,就帮助路氏集团解决了不少沉疴已久的工程问题,没多久便加入了核心部门,擢升为路氏集团的总工程师,可见路霈对?他的器重。


    路安纯看了半晌,也没看到这位大佬究竟是谁,这些都是网上的小道消息,实?际情况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


    她也不并不在意,放下了手机,偏头去?看地铁报站屏幕。


    这时,路安纯扫到远处的角落里,有个穿着褐色夹克,体型高大的男人,将一个女孩挤在了角落里,手很?不老实?地在女生臀部摸来摸去?。


    女孩还很?小,看着像学生,打扮也是老老实?实?的样子,她不断挪动?身子,闪避着男人的咸猪手。


    但那流氓似乎看准了她好欺负,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她。


    她脸颊胀得通红,却?紧咬着下唇,不敢吭声。


    路安纯脸色一沉,艰难地挤了过去?,隔在了那男人和女孩之间,声色俱厉地质问:“你的脏手,乱摸什?么!”


    男人看到路安纯这一头烟灰色潮流发,化浓妆,黑耳钉,上短下常的bella风穿搭,攻击力极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女生类型。


    “你…你乱说啥子!”他涨红了脸。


    “我?已经拍下来了。”路安纯冷声道,“你这色|狼,你没有女儿没有母亲吗!在地铁上做这种事,你要不要脸!”


    男人见周围人纷纷摸出了手机,也有些发怵,见广播提示到站,他推开路安纯,转身就跑。


    路安纯死死揪住了他的衣角:“别想跑!”


    “滚你妈的多管闲事!”男人恼羞成怒,从包里摸出刀子对?着路安纯,“信不信老子让你死!”


    路安纯看着他冰冷的锋刃,冷冷笑了:“来啊。”


    下一秒,一个穿校服的少年钻出人群,从后面扣住了那流氓的颈子,将他拖拽着后移,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人群中又钻出好几个穿校服的男孩,他们一哄而上,一个用膝盖抵住他肚子,另一个扣住他的手腕,卸下了他手里的匕首,将他制服。


    路安纯认得他们身上的蓝色小西装校服。


    那是…南嘉一中的校服。


    几个高中生一起制服了企图行?凶的流氓,车厢里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纷纷称赞他们英勇的行?为。


    地铁终于到站,最?开始出手制服流氓的高大少年,他表现格外英勇,凶巴巴地揪着那流氓离开地铁,将他交给了地铁公安。


    路安纯跟着他们一起下了车,看着那少年挺拔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恍惚。


    那少年侧脸英俊,短发干净利落,背着黑色单肩包,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春日的阳光气息。


    回?忆顷如浪涌般,源源不断地灌入她的脑子里。


    少年正配合着公安,交代?事情经过,还时不时用手指着站台边的路安纯。


    忽然间…他似反应过来什?么,蓦地望向了她。


    那一刻,仿佛这些年的时光不曾流逝,她还是那个站在门边,笑着问他要不要吃星球杯的温柔姐姐。


    少年的心,都揪紧了。


    公安小哥见他盯着人家女孩发呆,开口道:“诶,继续啊。”


    见路安纯已经走?进?了电梯,少年顾不得什?么,将自己哥们推出去?:“你…你来说,我?有点事,先走?了。”


    “哎!然哥,你…你去?哪儿啊!”


    魏然不顾一切地朝着电梯狂奔而来:“路安纯!”


    “姐!”


    路安纯用力按下了关门的按钮,眼睁睁看着少年急切的脸庞,消失在了缓缓闭合的电梯门外。


    她早已枯萎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抹阳光。


    第59章 情敌


    魏然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长?阶梯, 顾不?得撞到多少迎面而来的路人?,疯了一般跑出地铁站。


    熙来人?往的街头,无数陌生的面孔, 却再?也见不?到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姐姐。


    她已经离开了。


    哥们韩骁拎着他的黑书包,跟着追了出来,气喘吁吁道:“跑什么啊然哥, 人?家公安还以为你?心?虚呢!忽然拔腿就跑…真是的,要不?是那个?被欺负的妹子把事情?说清楚了, 公安就要追出来、把你?抓回去了。”


    此刻,魏然才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怅然若失地倚在轻轨站牌边, 回想着方才路安纯的模样:“遇到一个?熟人?,又不?太确定, 她变了…变了好多, 像又不?像的…”


    看他这宛如失恋般的神情?,韩骁坏笑了起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不?想见你?啊?”


    魏然无语地睨他一眼:“是我姐姐。”


    “姐姐?亲的啊?”


    魏然摇了摇头,他不?会把真相轻易告诉任何人?,只敷衍道:“是女神姐姐的那种姐姐…”


    “唷~~”韩骁拉长?了调子, “还说不?是女朋友, 都成女神姐姐了,那么多女生加你?微信, 你?看都不?看一眼,原来喜欢姐弟恋啊!”


    “她是我哥的女朋友, 后来分手了, 很久没见了。”


    “什么?你?哥的女朋友。”韩骁看着魏然脸上写满了意难平,咽了口唾沫, 艰难地吐出四个?字:“嫂、嫂子文学?”


    “滚你?丫的。”魏然一脚给他踹了过去。


    韩骁敏捷地避开,嚷嚷道:“在京市呆了几年?,说话还你?丫你?丫的了,别?忘了你?永远是我们大C城的人?,快切换回来啊。”


    魏然用方言骂了句:“你?爬开些吧。”


    “这还差不?多。”


    听?见少年?们打打闹闹地走远了,路安纯才从连通地铁口的商业街区走出来,眷恋地看着少年?瘦削挺拔的背影,心?里泛起微酸。


    她曾经以为,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毕竟,他无比热爱的航天?工程专业,只有留在最一线的城市才有发展的空间和?实现?梦想的机会。


    他会进入航天?局,甚至有朝一日?登上太空,去看最辽阔的风景,摘最美的星星。


    他为什么会回来。


    …….


    晚上,路安纯回到家,心?绪起伏难平。


    她摸出手机,给宁诺发消息:“你?知道魏封回来的事吗?”


    诺诺不?是小可爱:“不?知道哎,我和?他不?熟,毕业之后就没消息了,这事儿你?得问祝敢果。”


    纯:“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了。”


    诺诺不?是小可爱:“当年?你?们…断的可真彻底呀。”


    纯:“我本来就很渣,他知道的。”


    诺诺不?是小可爱:“真的渣,一上大学,你?交往的男朋友就没断过了。我打赌,这事儿魏封绝对听?说了。”


    忽然间,路霈推门而入,吓了路安纯一跳。


    他进她的房间,从来不?会敲门,门锁早已被拆了,只留了一个?空洞洞的锁眼。


    所以无论春夏秋冬,路安纯都穿长?袖长?裤睡衣,也从不?脱胸衣。


    尽管如此,她也还是无法习惯路霈随时随地推门而入的行为。


    永远不?可能习惯。


    “你?在给谁发消息?”路霈面无表情?地问。


    路安纯下意识地藏了藏手机,偏头望向了墙上那个?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宛若一双窥视的眼睛。


    在这个?家里,她没有隐私。


    “我男朋友。”


    “手机。”


    路安纯冷着脸,不?情?不?愿地将手机递给了他。


    屏幕上列表上已经没有宁诺的聊天?对话框,她的确在和?一个?名字叫Nico的男生聊天?,男生约她周末去看电影。


    而她的列表往下拉,全是男生的对话框,什么kennel、Komorebi、派大星…


    “不?三不?四。”路霈压了一肚子火,冷冷道,“不?许去。”


    “看我心?情?咯。”


    他下意识地扬了手,路安纯偏头闪躲,躲开了这一巴掌。


    路霈倒冷冷道:“下周一,流水别?墅启动仪式,你?要来。”


    路安纯想到宁诺的话,倒也没有一口否决,耸耸肩:“到时候再?说。”


    “我会介绍一个?男生给你?认识,很优秀,长?得也不?赖,能力更强。”


    “我对你?介绍的男友不?感兴趣。”路安纯嘴角绽开一丝冷嘲,“我就喜欢跟不?三不?四的人?玩儿。”


    “你?要是不?来,你?这个?不?三不?四的朋友,你?明天?就不?要想联系到他了。”


    “无所谓啊,我不?三不?四的朋友多得很,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


    “啪”的一声,路安纯左边脸颊还是生生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着。


    路霈冷声道:“你?不?来,接下来三个?月你?就不?要想出门了。”


    她低着头,嘴角扶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哦~”


    等路霈气急败坏地离开以后,路安纯捂着近乎麻木的左脸,竭力压抑着,钻进了被窝里。


    身体宛如一具腐朽的尸体,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摸出手机,在被窝里重新给宁诺发消息:“流水别?墅的启动仪式,我们可以一起去,不?过路霈要给我相亲。”


    诺诺不?是小可爱:“救命,之前你?爸给你?介绍的那几个?,都是他手底下的人?,老实得一批,沉闷又无趣。”


    纯:“对于他来说,听?话是最重要的,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柳励寒塞给我了。”


    毕竟,柳励寒在他面前锲而不?舍地扮乖、扮了好几年?了,现?在又进入了他的公司,成了项目经理。


    诺诺不?是小可爱:“柳励寒啊我擦!!!救大命!你?们家这关系太复杂了吧。”


    纯:“开玩笑的,不?知道这次,他又要给我介绍什么样的。”


    诺诺不?是小可爱:“肯定又是跟柳励寒一样的人?,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路安纯知道,她逃不?掉,路霈为她选择婚姻,就会像他当年?为她选择大学一样,没有任何商量和?反抗的余地。


    除了乖乖听?话,别?无他法。


    可是路安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忍耐,才能够与一个?全然陌生、甚至讨厌的男人?同床共枕,生儿育女。


    也许,到了那一天?,她就可以去找他妈妈了。


    诺诺不?是小可爱:“那你?还去吗?不?想去也没关系,等正式营业之后,我们再?过去玩也行啊。”


    纯:“怎么不?去,我不?仅要去,还要把Nico也带去。”


    诺诺不?是小可爱:“啊哈哈哈哈,你?要把你?现?男友也带过去相亲啊?”


    纯:“嗯。”


    诺诺不?是小可爱:“你?爸真的会被气死啊。”


    路安纯放下了手机,冷冷地望了眼那个?宛如黑色眼眸的监控摄像头,嘴角喃了两个?字——


    “疯子。”


    那就看看,谁更疯。


    ……


    Nico真名叫周觅,现?在还是个?大学生,比路安纯小两岁,长?得非常英俊,身高一米八七。据他自?己说,他是他们体院的系草。


    体院的男孩身上多少带了些草莽气,没那么精致,野性不?驯。


    追路安纯的男生很多,她挑选的标准十分统一,精致优雅型的统统被淘汰,想在她面前装逼的,大多数也会翻车,公主从小到大见过太多这类的类型,完全不?感冒。


    她选中的男友,多少有些痞里痞气,家境也不?一定很好,但人?必须聪明,嘴皮子要利索些。


    所以宁诺不?止一次地提到,说她完全是按照她初恋男友的模版在“觅食”,不?过吧…她后来的这些男友们,还真没一个?能比得上她初恋当年?的惊艳感。


    不?说别?的,就单论智商,他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魏封。


    她所有男友都有他的影子,但他们基本都是廉价代餐,真要比…比不?上那位的一根手指头。


    路安纯无所谓,这些“男友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对抗路霈。


    周末,周觅陪路安纯去看了下午场的科幻电影。


    路安纯看得很专注,却听?见身边男孩一直在打呵欠,偶尔偏头望过去,他靠着座椅、歪着脑袋睡着了。


    傻里傻气的,像一只被她强制放在床边陪伴的布偶熊。


    路安纯无奈地笑了笑,继续看电影。


    这种硬科幻的电影,路安纯很喜欢,但周觅不?喜欢,因为硬科幻太过烧脑,而周觅喜欢看动作片,不?需要思考,又能看得爽,时不?时还能爆笑。


    看着屏幕上浩瀚无垠又无限宁静的外太空,路安纯又想到了那个?人?。


    每每看完感兴趣的电影,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讨论着剧情?中每一个?值得细思和?深挖的梗,也只有在说着这些令他着迷的科幻脑洞时,他一贯完美的表情?管理,才会稍稍失控,有了点?兴奋和?眉飞色舞的意思。


    路安纯最喜欢看魏封因兴奋而失控的表情?,这家伙特喜欢在她面前装逼耍帅,所以看帅哥跌落神坛也是路安纯最大的兴趣点?。


    因为真实的他,同样也让她喜欢到不?行。


    思绪又飘远了,路安纯强迫自?己收敛心?绪,将注意力转移到电影剧情?里。


    整场电影将近两小时四十分,走出电影院时,夜幕已悄然降临,街边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周觅呵欠连天?,微凉的下风总算驱逐了他的困意,他提议一起去天?街甜品店吃点?东西。


    “这电影,你?觉得好看吗?”落座后,他问路安纯。


    “还不?错啊。”


    “我觉得剧情?…怎么说呢,总感觉不?够跌宕起伏,看着有点?无聊。”


    路安纯笑了笑:“硬科幻就是这样的,以理化、天?文、医学为基础,其实硬科幻是可以推演和?预测未来的,甚至对未来科技产生某些影响。所以拍出来肯定不?如一般的软科幻故事那么有意思。”


    “我觉得故事图个?好看就行了,管他对未来科技有没有影响呢,我又不?是科学家,我高中的时候,物理常年?不?及格。”


    路安纯吊着果茶吸管,很耐心?地听?他表达自?己的见解。


    甜酸的果茶沁满舌尖,路安纯点?头说:“我的物理也不?好,以前我们班有个?理数特别?厉害的男生,他蛮喜欢硬科幻的作品。可能每个?人?的兴趣点?不?一样,下次我们可以约着看一些超英的电影啊。”


    “行啊,说定了。”


    “嗯。”


    其实,这也是周觅最喜欢她的一点?。


    即便她是所有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女神大小姐,打扮风格有时候也很出格,很凌厉,远远看着不?太好招惹。


    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品格高尚,修养极佳,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


    即便周觅经常犯蠢说一些自?大的狂话,做一些让人?无语的傻事,但路安纯都能包容他。


    她没有半点?架子,即便偶尔耍点?小脾气,但她也保护着他的自?尊心?,让他觉得相处非常舒适。


    所以…即便他知道路安纯不?怎么喜欢他,他仍然愿意陪她玩,对她付出感情?和?真心?。


    周觅想摸摸她的脑袋。


    但甫一伸手,路安纯便偏头移开了:“说好了,不?可以碰我。”


    周觅抽回手,不?爽地说:“谈了这么久,我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过。”


    “这就是规则,你?要是觉得不?好,可以随时离开啊。”


    他忍耐地看着她:“你?就没一点?喜欢我?”


    “怎么说呢。”路安纯低头,叼着吸管战术喝水,思忖片刻,说道:“你?也有可爱的地方。”


    “哪里可爱?”


    “有时候你?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我初恋,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他眉心?挑了挑,倒也不?生气,只说道,“原来我只是个?替代品。”


    “不?是。”


    他正要送口气,却又挺她道,“不?是谁都有资格和?能力,成为他的替代品。”


    “……”


    周觅不?爽地低头喝水,她打量着男孩磨皮擦痒的神情?,用手肘推了推他:“诶,生气了?”


    男孩别?过身,故意不?理她。


    路安纯推着他,轻轻哄道:“别?生气啊。”


    “生大气了!”周觅重重哼了声,却还用余光偷看她,把握着分寸,“那个?男人?,很好吗?”


    “你?想跟我谈我的初恋吗?”


    周觅转过身,指尖端着奶茶杯,转了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要知道我最大的情?敌是什么样的人?,才有把握真正取代他。”


    路安纯眼角弯了弯:“很有冒险精神啊,小子。”


    “你?说说看。”


    “嗯,怎么讲呢,他…”路安纯试图在脑海里重新拼凑他的样貌,胸膛忽然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的手微微攥紧,嗓音沙哑道,“算了,都过去了。”


    周觅虽然是体育生,但心?思也还算细腻,注意到路安纯眼神里的某种伤恸,那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样子。即便她被他爸揍得鼻青脸肿,眼神里有的也只有倔强,没有这样的悲伤…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嗓子里像是梗了一块橄榄,沉声道:“你?还是很爱你?的初恋。”


    “都好久的事了。”


    “有些事,跟时间没关系。”周觅看着她,“你?既然还喜欢他,干嘛不?去找他啊?”


    “我没有勇气。”路安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是胆小鬼。”


    周觅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胸腔就像风箱一样,呼啦啦地漏风,抽疼…


    “这样,你?跟我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努力学他,变成你?喜欢的样子,行吗?”


    “千万别?!你?要是又做一些让我尴尬的蠢事,那我就会立刻把你?甩了。”


    “好好,我都听?你?的。”


    明明是他生气了,最后还是变成了他在哄她。


    周觅虽然觉得,这姑娘压根就没有喜欢过他,但他偏偏对她就是没办法抗拒,愿意跟在她身边,希求着她一星半点?温柔,已心?满意足。


    “对了,周一我爸流水别?墅度假山庄启动仪式,你?要不?要来玩啊。”


    “不?来,没劲,一群穿西装的上流人?士,我一小混混,又没有西装穿。”


    “主要是,我爸又要给我相亲,我想着你?来了,能帮我气一气相亲对象。”


    周觅闻言,立刻道:“来来来!我来!”


    路安纯笑着说:“真要来啊,你?不?怕我爸生气了对付你?吗?干这事儿,有风险哦。”


    “老子怕个?屁啊,你?爸还能弄死我?”


    曾几何时,有人?也说过同样的话,连语气有一模一样…路安纯压着胸腔里的酸涩,点?点?头:“行,那到时候我给你?电话。”


    ……


    俩人?走出甜品店,来到街上,丝毫没注意到他们身后已经跟了很久的魏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路安纯走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手机忘在店里了,周觅说要陪她去拿,但路安纯让他去取车,自?己匆匆上了天?街。


    周觅刚将摩托车从车道边推出来,迎面另一辆电瓶车撞上了他,哗啦一声,他的爱车前端直接被撞出一个?凹坑。


    “啊,抱歉啊,撞坏你?的车了。”


    虽然是道歉,但面前这少年?一脸嚣张,丝毫没有任何歉疚之意,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周觅眼神一冷,缓缓下车,从容淡定将摩托停好,转身猛地揪住那少年?的衣领,将他从电瓶车上拽下来:“你?他妈的找死啊!”


    魏然毫无惧色地望着他:“是有点?像,但还不?够,你?没我哥帅。”


    周觅一头雾水,狠狠将他往地上一扔,魏然趔趄着倒在一堆电瓶车边,电瓶车呼啦呼啦地响起警报,喧嚣个?没完。


    路安纯从商城出来,看到魏然的那一刻,她的心?都抽紧了,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将少年?扶起来,检查着他的身体:“摔着没有?受伤了吗?”


    “没事。”魏然脸上挂着这个?年?纪的男孩特有的野性不?羁,狠狠地瞪着周觅,简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你?他妈还瞪?”周觅被他的眼神惹怒了,不?由分说地正要冲他挥拳头,路安纯护住了魏然,尖锐地冲周觅喊道,“你?离他远点?!”


    周觅这才察觉到路安纯对他的维护,诧异地问:“安安,你?…认识他啊?”


    “他是我…”


    “我是她男朋友!”魏然脱口而出,被路安纯偏头望了一眼之后,才有点?心?虚地补充道,“…的弟弟。”


    周觅更是一头雾水:“你?说你?是啥?”


    路安纯解释道:“这小子,是我认的干弟弟,你?别?伤害他,否则我绝不?原谅。”


    周觅从小屁孩倔强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他的憎恨,嘿嘿地笑了起来:“安安,你?还真喜欢小的啊,这小子看着还是个?高中生吧,怎么着…算我几号情?敌?”


    路安纯懒得理他不?怀好意的玩笑话,将魏然拉到一边,伸手整理了他的乱糟糟的头发和?衣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哥呢?”


    魏然没好气地说:“你?还记得我哥?”


    路安纯也不?过随口一问。


    她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她转移了话题:“在这里做什么?”


    “跟朋友看电影,就看到你?…”他愤恨地瞪了周觅一眼,咬牙切齿道,“和?你?新男朋友。”


    “所以你?就把他车撞坏了?”


    “嗯。”他揉揉鼻子,“我会赔的,就看他不?爽。”


    “算了,不?用你?赔。”路安纯理了理他褶皱的校服领口,看着少年?英俊清秀的面庞,满眼疼爱,“真是长?大了。”


    他的个?子跟周觅一般无二了,而且体格也挺壮硕的,皮肤白白净净,五官阳光帅气。


    她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脸:“看来你?哥把你?养得不?错。”


    魏然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你?见他吗?”


    路安纯猛地抽回手,指尖都在哆嗦:“不?、不?不?,我不?想见,然然,你?就当没见过我,不?要告诉他,不?要打扰他。”


    路安纯转身离开,对周觅道:“走了。”


    “哎,我的车…”


    “我帮他赔,走了!”


    周觅从来没见过女孩如此绝然而坚定的眼神,不?敢违逆,只回头警告地望了眼魏然:“臭小子,算你?运气好。”


    魏然望着路安纯远去的单薄背影,忽然喊道——


    “路安纯,你?知不?知道他为你?放弃了什么!”


    第60章 重逢


    周觅将路安纯送到江汀别墅门口。


    路安纯从包包里摸出几张红票子?, 递给他:“修车的钱可能不够,你修好还差多少?,跟我说。”


    他双手插兜, 云淡风轻地说:“不需要啊,这点小?钱。”


    路安纯将钞票装进他夹克衫:“给你就拿着,应该的。”


    周觅没有再推辞, 低着头,脚尖踮着石板路上的青苔, 欲言又?止。


    路安纯看?出了他的心思,索性直言道:“他是我干弟弟。”


    “真是你干弟弟啊?”


    “嗯,在他很?小?的时候, 我就认识他了。”


    “好吧,没事, 我就随便问问。”周觅挠挠头, “那他说他哥,是你…”


    “他哥就是我初恋男友。”路安纯直言不讳道, “那时候我们都幻想着…能在一?起念大?学,一?直一?直在一?起,弟弟也是这样想的。”


    “懂了, 原来是这么个关系, 怪不得那小?孩看?到我这么生气。”


    路安纯点点头,转身?走回江汀别墅小?区大?门, 忽然听身?后少?年叫住了她:“路安纯,我不是只想和你玩玩而已, 我也想我们能一?直走下去,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的!”


    突然热血上头的表白, 让周觅脸颊红得彻底,呼吸急促,黑眸热切地望着她。


    路安纯头也没回:“如果你这样想的话,抱歉周觅,我们的关系恐怕要终止了。”


    ……


    回到家,路安纯径直去了这个家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洗手间,她摸出手机,给宁诺发了一?条短信:“不行了,周同学来真的,我得跟他分了。”


    宁诺不是小?可爱:“啊哈哈哈哈,我说过的嘛,他迟早对你动?心。”


    纯:“我看?他情史挺丰富的,还以为他是个渣男浪子?呢,这才答应他的啊。”


    宁诺不是小?可爱:“拜托,谁能渣得过你啊,这种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而且说真的,你这样的颜值、身?材、性格,不对你动?真感情都难啊。”


    纯:“你这是在夸我咯。”


    宁诺不是小?可爱:“是啊是啊是啊。”


    纯:“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他们不要喜欢我。”


    宁诺不是小?可爱:“是啊,最爱你的那一?个,下场不是最惨烈吗?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在北方吹了四年冷风,最终也没有等?到你…”


    路安纯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刺了刺。


    是,她最对不起的那个人。


    不敢想。


    次日清晨,路安纯迷迷糊糊之际,听到房间门被人推开,许多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她惊醒过来,看?到路霈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身?边也跟了不少?佣人,手里抱着要她试穿的多件礼服。


    “你不能在我睡觉的时候闯进来!”路安纯嘶声反抗。


    然而路霈根本不搭理她的愤怒,对身?边的女佣道:“给小?姐化妆换衣服。”


    “是。”


    几个女佣上前请路安纯起床,路安纯根本不配合,坐在床上抱着棉被一?动?不动?,路霈加重了语气,说道:“把她弄起来。”


    几个女佣人强行地将路安纯攥了起来,按着她坐在了梳妆台上,给她梳洗打扮。


    “我和宁诺一?起去!”路安纯反抗着,推开了一?个女仆递来的化妆棉,“我不跟你一?起!”


    “你有朋友要过来,让她给我助理齐远打电话,不需要你作陪,今天你有更重要的事。”


    路安纯知道,路霈今天要拉她相亲,不管她喜不喜欢,反正把他最中意的人强行塞到她身?边,逼她接受,看?她痛苦。


    这不是他最擅长的事吗。


    “我不要她们给我化妆,我自己来。”


    “你要是敢穿那些花里胡哨、不三不四的衣服,你给我等?着!”


    “我就要穿!”


    下一?秒,路霈暴怒地揪住女孩如软缎一?般的黑发,将她的脑袋重重按在了梳妆台上:“路安纯,今天我不想收拾你,你给我好自为之。”


    他松开了她,周围女人忙碌了起来,帮她涂脂抹粉,按照路霈的心意打扮着她。


    路安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淌了下来,又?被化妆棉拭掉。


    镜子?里的女孩,如同一?个精致漂亮、却没有灵魂的玩偶,被人揉成想要的形状。


    ……


    最终,路安纯换上一?套黑色长裙礼服,一?身?的包裹和束缚感,宛如被禁锢的黑蝶。


    她坐在轿车里,透过黑压压的车窗玻璃,望着头顶那片晦暗的天空。


    唯一?一?个说要救她的人,已经被她亲手推开了。


    她的生命,只等?待着最终的枯萎和湮灭。


    流水别墅是c城近年来备受关注的高档温泉度假产品,在网络上拥有无比火爆的热度,所以一?下车,就有无数记者和摄像头涌来,对着路霈和路安纯一?阵猛拍。


    安保们将记者拦开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迎着路霈朝着别墅走去,路安纯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


    穿过一?段长长的翠竹掩映石板小?路,来到峰回路转的开阔处,终于?看?见了流水别墅的建筑主体。


    整栋别墅用石砌工艺制成,外观的大?理石岩板尽显高端,而且和周围绿植景观完全融合,总共四层,每一?层都有巨大?的景观露台。


    四面是热泉瀑布,水雾缭绕,整个别墅仿佛漂浮在山泉之上。


    路安纯心情如此之差,看?到这样的景观之后,也不禁感叹和向往。


    在这里小?住几日,也许真的可以忘记现实生活中的喧嚷和纷扰。


    她跟着路霈沿着石阶走进了别墅内部,宽阔的厅堂里站了许许多多衣貌光鲜的男女,西装革履搭配优雅礼裙,衣香鬓影。


    一?见路霈进来,他们纷纷向他举杯致意,称赞着这栋别墅是如此的完美。


    路安纯环顾四周,摆烂地问:“我相亲对象呢,牵出来遛遛呗。”


    路霈冷声威胁道:“他跟你以前见的那些都不一?样,是我亲自请回来的总工程师,很?多对家集团都虎视眈眈盯着,你对他客气点,敢得罪他,仔细你的皮。”


    “哦,那我太期待了。”路安纯冷冷说完,转身?离开了。


    路霈叫住她:“去哪儿?,不准乱跑。”


    “洗手间。”


    路安纯走到卫生间,摸出手机给宁诺打电话:“进来了吗?”


    “门口了,你爸助理把我们接进去了,那是相当尊贵、相当有面子?啊。”


    “我们?”


    “是啊,周觅也来了。”


    “他…他怎么也来了,我没有联系他啊。”


    “你昨天跟人家分手,人家跑来找我哭,啧,一?大?男人哭得跟个小?孩似的。我也容易心软,就再带他来见你一?面,你不是正好也要用他气气你的相亲对象吗,这全场…找不着比他更帅的了吧。”


    “哎!”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路安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你带他进来吧,大?厅进来左走洗手间门口。”


    很?快,宁诺就把周觅带了进来,他穿着并不合身?的西服,跟在宁诺大?小?姐身?边,像个保镖似的。


    帅也是真的,但?帅得有点虎头虎脑的感觉,总之不精致。


    不过路安纯一?向的口味,就不喜欢太精致的玩意儿?。


    “安安,人带来了,你自己安顿他吧。”宁诺从包包里取出一?个拍片儿?的云台,“我要去拍素材了,就不管你们咯。”


    “行,你去吧,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宁诺离开后,周觅宛如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望着路安纯,闷声说:“我不要和你分手。”


    路安纯叹了口气,有点怜爱地理了理他这极不合身?西装:“好了,不说这个,你穿这西装难受不啊。”


    “有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那到处看?看?,玩一?玩,然后就回去吧。”


    周觅倔强地说:“我要见你相亲对象。”


    路安纯捂了捂脸,无奈地说:“我自己都没见着呢,算了,没什么好见的,肯定没你帅,我爸给我介绍的人,都十分无趣。”


    “那你会和他在一?起吗?”周觅拉着路安纯纤细的手腕,“你爸爸会让你们结婚吧!”


    “我和谁结婚,由不得我自己。周觅,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你答应了,我才同意你的。”


    周觅眼睛又?快红了,路安纯也是容易心软的,无奈地说,“好了好了,你一?个大?男生,这是干什么,居然掉眼泪。”


    “我要和你的相亲对象决斗!”


    “救命啊!”路安纯真的脚趾头都要抓地了,周觅比她小?两岁,就像个小?孩似的,时不时还得她来哄着她,“你别让我丢脸啊,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听你的,但?你让我跟着你吧,这样你相亲对象…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


    路安纯笑?了起来:“你还挺自信。”


    “我当然自信。”周觅是很?骄傲的男孩子?,这也是路安纯最欣赏他的地方。


    “行,那你跟在我身?边吧。”


    宴会全程,这熊背蜂腰的体育生,就跟个护花使者一?样,全程陪在路安纯身?边。但?凡有男人要过来找她搭讪说话,都被周觅凶狠地瞪回去。


    即便是路霈把路安纯叫过来,周觅都寸步不移地跟在她身?边。


    路霈脸色无比难看?,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扇她的欲望了,但?因为四下人多,所以还在极力忍耐着。


    路安纯看?到他这无比沉郁的表情,心下一?阵痛快,看?看?他身?边的一?个个青年才俊,用玩笑?的语调说:“你们谁是我相亲对象啊?我特意带了男朋友过来,对比对比,要是比他还帅,我就把他甩了。”


    周围男人面面相觑,相互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早就听闻了路家这位大?小?姐刁蛮叛逆,算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敢顶撞路霈的人了吧,今天见了真人,名不虚传。


    总之路安纯一?席话说完,路霈的怒气值已经快爆表了,颤抖地摘下了晚上的银色手表。


    路安纯知道,那是他要动?手之前的标准动?作,他已经不管丢不丢脸这件事了,要当众教训她。


    然而,就在路霈反手甩给她一?巴掌的前一?秒,路安纯退后一?步,自己先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全场震惊地望了过来。


    “不用您动?手,我自己来。”


    “路安纯!”路霈已经暴怒了。


    路安纯眼神迸裂地瞪着他,嘴角挂起一?丝冷嘲,“看?来您还没有解气,那我继续…”


    说罢,她接过服务声托盘里的香槟酒,“砰”的一?声敲碎在桌上,用碎裂的尖锐玻璃疯狂地划过自己光洁的手臂。


    下一?秒,一?双温热粗砺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路安纯挣脱了几下,没能成功。


    她火气冲冲地转过身?,蓦然撞入一?双无比漆黑的眼眸中。


    那一?瞬间,路安纯仿佛以为自己置身?梦境,那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眼神,坚决、沉毅、充满了力量感,宛如潜伏于?黑夜里的兽。


    魏封,黑西装勾勒着他挺拔匀沉的身?形,眼皮单薄,眉宇硬挺。


    他一?出现,周围不少?女人都低低抽了一?口气,低声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位路氏集团最年轻的当红新贵。


    据说这座备受瞩目的流水别墅,就是他的传奇手笔!


    他淡薄的视线从路安纯脸上移开,宛如利刃般扫向了她身?边的周觅——


    “男朋友?”


    嗓音如锋利的丝线,割裂了清晨最温柔的阳光,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之下,周觅简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用刀锋抵着脖子?,动?弹不得:“是、是啊!”


    魏封哼笑?了一?声:“看?她伤害自己,而无动?于?衷,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


    在他轻蔑的眼神下,周觅第一?次感觉到气场不足,有点…自惭形秽的意思,不禁红了脸庞。


    魏封冷漠地对身?边安保道:“把他给我轰出去,不要脏了路先生的场子?。”


    说完,几个安保一?拥而上,架着周觅要将他带出去。


    路安纯完全没反应过怎么回事,脑袋还是懵的,但?看?到周觅被人这般不客气地对待,尖声道:“你们不要碰他!住手!”


    魏封凛然的眼神,蓦地扫向她:“大?小?姐,心疼了?”


    一?声“大?小?姐”,将路安纯的五脏六腑都搅翻了天,她忍着疼,攥紧了拳头:“周觅是我…朋友,请给他留点体面,让他自己走出去。”


    “他今天过来砸场子?,就是没想要什么体面。”他侧过头,神情冷漠,字字句句无半分感情,“轰出去。”


    周觅死?命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叫个没完,差点和安保打起来。


    路安纯撞开了魏封,一?路跟了上去,对周觅道:“别打架了,先出去。”


    “周觅!听话!”


    周觅只能停止了挣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保安一?路架了出去。


    路霈欣赏地望着魏封:“这就是我女儿?,叛逆得很?,让你见笑?了。”


    “路先生忘了,我认识她的,我们是高中同学。”


    “高中那会儿?,还算听话,越长大?越浑,你看?她怎么样?”路霈漆黑的鹰眸扣在魏封身?上,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她太不听话了,希望没让你失望。”


    魏封淡淡一?笑?,眼神里透出他狂热的野心:“路先生放心,我降得住她。”


    路霈嘴角淡漠地提了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她了,介绍会要开始了,你先去准备。”


    “是,路先生。”


    路霈意味深长地望着男人萧索的背影。


    这小?子?,简直跟条野狗似的,对谁都狂妄无比,却只对他一?人恭顺。


    路霈喜欢调|教这样的人。


    他对财富地位有狂热的野心,不虚伪,也不掩饰,也足够有能力和胆识拿下想要的一?切。


    过去那些个小?子?,一?见到他女儿?,不是唯唯诺诺、就是阿谀奉承,由得她拿捏。只有魏封,能够不卑不亢,甚至和她对着来。


    看?样子?,也足够有自信降得住她。


    目前看?来,他也是最合路霈心意的一?个。


    ……


    流水别墅门口,路安纯关切地询问周觅:“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没事,他们哪里伤得了我!”周觅西装领带都歪了,形容狼狈。


    “对不起啊今天,真不该叫你来。”路安纯很?愧疚地理了理他的领带。


    周觅摆摆手:“是我自己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那个人说的对,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刚刚…我都懵了我,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周觅。”路安纯打断了他,“你今天冲撞我爸了,以后我们别见面了,他应该不会对你怎样。”


    周觅忙不迭追上去,拉住她:“安安!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吗?”


    “周觅,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气我爸,你知道的。”


    “可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路安纯。”


    路安纯回头,恬淡地对他笑?笑?:“你很?好,找个爱你的女孩吧。”


    说完,她转身?进了竹林小?径,不再理会少?年落寞的眼神。


    竹林清幽,路安纯走在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真的就像在做梦似的。


    在父亲的宴会上,见到了最不可能相见的人…


    离奇到简直不可思议!


    他怎么会在,似乎路霈很?欣赏他。


    那个相亲对象…不会就是他吧!


    想得太过入迷,她没注意脚下一?道石砌台,被重重绊了一?跤,摔在地上,顷刻间左膝盖尖锐的刺疼,密密麻麻地扎着她的痛觉神经。


    她艰难地爬起来,坐在石板地上,膝盖磨出了一?块擦伤的血痕。


    路安纯咬着牙,看?着白皙的肌肤上沾满泥灰的血口子?,疼得几乎难以站立。


    这时,身?后有人轻轻托起了她,轻而易举地用公主抱将她抱起来,放在路边的竹制花园椅上。


    路安纯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谁,他的怀抱是她无比熟悉的,他身?上那股清新的薄荷气息,时隔多年,还是如此凛冽清甘。


    魏封单膝半蹲在她面前,心疼地捧着她受伤的膝盖。


    路安纯的心轻微地哆嗦着,正要说什么,他忽然低下头,将她膝盖上沾染的泥灰舔舐干净。


    骤然的亲密接触,让她身?形颤栗地后仰,鼻息间溢出一?丝微弱的沉吟。


    男人舔舐着她,偏头啐掉嘴里的泥土,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她的伤口处理干净。


    “魏封…”她颤抖的手,揪住了他梳理服帖的短发。


    发丝一?如既往地柔顺,是她最喜欢的触感。


    她攥着他的头发,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回来啊。”


    魏封指腹轻轻擦拭着她柔嫩的腿肉,沾了血的薄唇提了提——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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